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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娛樂圈)非典型『移民』日常》作者：雲風清【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09:59     標題: 《(娛樂圈)非典型『移民』日常》作者：雲風清【完結】

文案：

李夕顏在草地上被人喊醒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發現自己身在韓國，還平白老了十幾歲，心情十分不美妙。就憑我兔國西瓜隨便吃，葡萄可榨汁的福利，她就不能接受現在的坑爹日子。
第一個禮拜，認真思考能不能移民回國，查了查大兔國恐怖的『永久居留權』要求，確定了一下自己的學歷，有限的智商，人才申請pass；翻了翻錢包和身家，決定努力賺錢。
第二個禮拜，這具身體的媽媽送來了一大包，以她一米六的小身體都快要拎不動的各種拌飯菜，到了她的屋塔房，把她那亂到已經不能下腳的房子，整理的乾乾淨淨，充斥著各種泡面味的房間，只剩下衣物柔順劑的香味，幾乎像新的一樣。
第三個禮拜，把A4紙上一行行的『移民』計畫劃掉，帶著USB重新去找列印店，貼新牆紙，準備申請交換生，轉院系。『永久居留權』的大紅色目標，變成了『工作簽證』重新貼在牆上。
第四個禮拜，參加父親和哥哥的葬禮，家裡錢有了，車禍。對方酒駕全責，保險和賠付都挺多的，媽媽六神無主都聽她的，移民投資有點困難，留學三五年的錢肯定夠了。

牆上的計畫又變了，變成了『新的人生，好好開始。』
很高興認識你，同你一起渡過接下去的人生，李夕顏。

內容標籤： 娛樂圈 美食 勵志人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夕顏 ┃ 配角：金希徹、殷志原 ┃ 其它：上綜藝的孩子們，主羅英石各類綜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2

第一卷 修身

第一章

　　梨花女子大學，每當休息日的下午，都會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們，帶著食物和美酒，鋪一塊餐布，躺在學校的大草坪上，嬉戲玩樂，今天卻有點與眾不同。

　　李夕顏眼睛都還沒睜開，耳邊就是一串起哄的聲音「罰酒！罰酒！罰酒！」塗著五顏六色指甲的手，拖著杯底，卡著她的脖子，帶著她的手把酒送到她嘴邊，高聲奸笑「快喝！到你了！」

　　昏昏沉沉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李夕顏搖頭避開嘴邊的酒杯，抓著酒杯的手沒力氣，紙杯翻轉，一杯酒直接灑在白襯衫上，一滴不剩。起哄的聲音一頓，四五個人哄堂大笑，卡著她脖子的人鬆開手笑倒在她身上「你這招沒用啊，還是要喝——」

　　擺脫了束縛的李夕顏，終於睜開了眼睛，藍的像水洗過一遍的天空出現在她的眼前，嬉鬧的笑聲在耳邊不停，眼前的一切卻讓李夕顏覺得陌生至極。不遠處的教學樓，四處坐在草坪上嬉鬧玩耍的姑娘們，面前這個剪著極短的妹妹頭，化著大煙熏妝的姑娘，一切的一切，都那麼陌生，腦袋卻越來越疼，疼的她忍不住抱著腦袋團起身體，低聲□□起來。

　　旁邊一個姑娘想要上前推她，嘴裡笑道「玩什麼呢這是，打算……」話還沒說完，手被拍開，身後的人拉住她「等下，她是不是剛才喝太多了，不會酒精中毒了吧？趕快……」

　　倒在李夕顏身上的柳楠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支起身體，仔細的打量身下的人「中毒個頭，一個小時，五個人一瓶燒酒還沒喝完，你能中毒啊！」嘴上說的硬氣，五個指頭都是深色系的手，卻動作很輕的想要拉開李夕顏的手「你別開玩笑啊，等下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

　　拽了兩下沒拽開，□□聲反而又大了一點，柳楠晴當機立斷指使朋友，指著四周的的姑娘「去問問有沒有學醫的，或者是學護理的，找過來，不知道她現在能不能動，看著像是腦袋疼，趕快打電話給校醫室，讓老師過來幫忙，還有你打電話叫救護車，以防萬一！」

　　乾脆又俐落的女聲在耳邊變得虛幻，仿佛有人在李夕顏的耳朵裡塞了兩團棉花，聲音變的幾乎低不可聞，整個腦袋卻像被人拿著上百根細如毫毛的尖針，不停的再戳，疼的李夕顏恨不得昏過去，瞬間，整個世界一空，耳邊的聲音消失，她如願以償了。

　　昏過去的李夕顏手軟軟的耷拉在地上，渾身一動不動，身邊的妹子尖叫一聲，主人公卻在昏迷的時間裡，去圍觀或者是渡過了另一個李夕顏的人生，對的，另一個李夕顏。

　　李夕顏還沒有看到電腦屏保一樣的天空時，她也叫李夕顏，只是那個時候的李夕顏是大兔國剛剛從中傳畢業的實習生，兔國的李夕顏，憑藉多年表面裝乖，私下小動作不斷的經驗，反抗更年期持續小二十年的母親，堅決拒絕母上大人要她繼續學油畫的想法。為了這，家庭矛盾升級，差點被她媽打死。

　　李媽媽非要女兒學油畫是一個特別狗血的故事，當年和小姐妹一起學油畫畢業，畢了業，李媽媽上位成為師母，小姐妹出國深造。哪成想，多年後，小姐妹學成歸國，師母的位置居然被她給搶了。

　　人家還有個萬金油的說法，我們是真愛，我和老師才是般配的，你個黃臉婆，也不看看自己，手都生了，你現在是不是連線條都畫不直了？當然，小姐妹的說法更文藝、更委婉、篇幅更多，時間拉鋸也更長。

　　李媽媽抱著三歲的李夕顏，把渣男和小姐妹弄的身敗名裂，對方工作和名氣皆丟，達成雙殺之後，以婚內出軌的名義把渣男的財產洗劫一空，飛了美國。一年之後，確定自己確實手生，撿起來沒個三五七八年達不到小姐妹的水準之後，李夕顏作為她生命的延續，就繼承了李媽媽油畫的文藝和復仇夢。

　　美國消費水準有點高，母女待到李夕顏十歲，基礎打好了，就回國過上了四處找名師的路子。李夕顏12歲的時候，房子突然就漲起來了，李媽媽准京城老戶口，自家在三環一套，婚房一套，渣男財產一套。本來有點癟下去的錢包，賣了一套房之後瞬間鼓了不少，渣男的房子在地鐵線上，正好趕上拆遷，這下拆遷款和分配房，直接變暴發戶了。

　　美國之行差點變成歐洲之行，法郎現在李媽媽也能揮霍大把了，李夕顏誓死反抗，搬出姥姥姥爺，以親情之名非要留下，堅決不去，死都不去，死不了更不去。李夕顏有記憶就在看畫冊，寫得了字，就拿起了畫筆，她對畫畫這件事煩透了。那時候小，她沒法反抗，現在她已經是12歲『高齡』，還想讓她畫畫，妄想！

　　女兒和外孫女成天吵的你死我活，李姥姥皺紋都多了兩條，李老爺頭髮都快給他撓禿了，本來就沒剩幾根。老兩口沒辦法，心一橫直接上手，姥爺去給女兒講道理，這孫女再鬧下去就成仇人了，咱們家就這一根獨苗！姥姥去給孫女講人情，講她那個雖然一家三口都說死了的爹其實沒死，但是那個渣男，壞的腳底流油，死了和沒死沒兩樣，你媽苦啊。

　　育兒紛爭變成家庭倫理劇，李夕顏接受不了，爹什麼的，反正以前也沒有過，後來有沒有無所謂，但是她媽這是綁架！以自己所謂的上一代悲的悲劇，讓自己變的更悲劇，這是強權，這是壓迫，這是不對的！12歲高齡的李夕顏上了初中，正式進入中二期。

　　老兩口架沒勸成，矛盾加深，家裡面的氣氛更陰暗，李夕顏最後還是屈服了，李媽媽使了絕招，斷其糧草，一毛零花錢都不給，吃個零食都不行，在家只能喝水吃白飯，出門連白飯和涼白開都沒有。女兒的臉拉的有八尺長，老兩口想要私下補貼都被教訓一頓，一個暑假過去李夕顏屈服了。但是有個條件，就留在大首都，要是想要她出國，她吃一輩子白水配饅頭也不畫畫！

　　耗了那麼長時間的持久戰，李媽媽也撐不住，李夕顏除了畫畫她從小什麼都寵，幾乎想把李夕顏缺失的父愛用錢都補回來，現在看著女兒這樣，她自己一盆眼淚都哭完了。好歹是階段性勝利，留下就留下吧。

　　重新拿起畫筆的李夕顏明修棧道暗度成倉，初中成天把自家的各種零食、顏料啥的，拿到學校『有償共用』，整整三年一塊一塊的湊到2873這個巨額數字。要知道畫畫要四處采風，她還跟了喜歡全國各地到處跑，想著踏遍全國所有深山荒野的老師，在學校的日子算算都可憐。

　　人家半夜躲被子裡讀小說，李夕顏半夜打著手電筒在被子裡背文言文注解，深怕自己未來就要被畫畫給毀了。而李媽媽從來不關心女兒的文化課，搞藝術的嗎，她自己小時候數學能過六十都是超常發揮，畫畫要專心！

　　手握鉅款的李夕顏底氣十足的再次掀起家庭戰爭，要不去讀普通高中，課餘時間跟著老師，要不大家一拍兩散，她繼續白水配饅頭，吃一輩子！這次有小金庫支撐，李夕顏也只撐了半年，因為計算失誤，李媽媽24小時盯著她，別說小金庫還在朋友家，就算她自己保管，她也沒地方用，眼看就要撐不住了，姥姥先發火了。

　　老太太中氣十足敲著擀麵杖，一聲聲標準的國罵，把李媽媽罵的四處竄逃「從你回來就沒好事，這不是霍霍孩子嗎！長身體的時候，吃啥白水饅頭，看孩子瘦的，跟小雞仔似的！鬧什麼鬧，再鬧抽你！」

　　李媽媽當時就懟回去「當初不是您要我學畫的！」後面一句沒出口，要不然也不會碰到那個傻逼！

　　李姥姥更生氣，擀麵杖差點就真打到了，老人氣在頭上口不擇言「那隔壁家王大媽送閨女去學的時候，不是你個死丫頭，死乞白賴非要去的！」

　　這句話出口，家庭戰爭結束，渣男雖然是因為畫畫碰到的，但是傷李媽媽最深的，還是隔壁王大媽家的那個小姐妹，她們一起晃蕩的半輩子，比不過一個男人，我呸！被戳到痛腳的李媽媽妥協，李夕顏漁翁得利。

　　畫畫和文化課兼具，每天能睡到5個小時就算長，李夕顏身高卡在一米五九點九，到死都沒漲到一米六。拼死拼活熬過了高三，硬是以整個高三一年睡不到兩小時的戰績，幾乎拋棄從小就握著的畫筆。

　　李媽媽眼看著越來越有骨瘦如柴樣子的李夕顏，也不得不鬆口，眼看著女兒，從一個註定的藝術特長生，變成了要同百萬大軍共同奔赴高考的文科生。還運氣的超常發揮進入了一本線，進了中傳，聽著姥爺的話學了編劇。其實對當時的李夕顏來說，學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不學畫畫就行。

　　四年大學畢業，姥爺找人送進了省台實習，這剛上班一個月，熬夜加班沒有，她就是一個負責叫外賣和列印的，要加什麼班。傷心、難過、意外統統沒有，確定人生從此和畫畫沒關係的李夕顏高興到飛起！可是，她就這麼穿越了？下個班，打個卡的功夫？怎麼穿越的？她連個跤都沒摔！

　　昏過去的李夕顏，看著另一個幾乎像她的甜蜜版人生的李夕顏，越看越覺得不妙，那姑娘的臉怎麼那麼眼熟呢？這人生怎麼能這麼順暢呢，哥哥比這個妹妹大8歲，什麼都寵妹妹，爸媽雖然有點重男輕女，但是對唯一的女兒，只要家裡能給，要啥基本給買。從小一路順風順水到大，連過馬路都沒有摔過的人生，李夕顏都看愣了。

　　就算是這樣，穿越也不是李夕顏想要的，開什麼玩笑，她幸幸苦苦奮戰那麼久，讓她一招回到解放前？就算這個小姐姐，有她夢寐以求的160的身高，還往上加了5釐米也不行，就算這個小姐姐家庭幸福美滿，小時候要啥有啥，有爸媽寵著，有哥哥愛護著，身邊還有一幫大長腿姐妹，那也不行！

　　李媽媽怎麼辦！姥姥姥爺怎麼辦！姥爺還給她買了街口的麻花，李媽媽陰陽怪氣的說，要等國慶帶她去買車，那麼大人了，連個車都沒有，說出去像什麼樣子。姥姥說社區門口的羊肉串好像又逃過了城管的追捕，等她回家他們偷摸去買一點回來嘗嘗，不給李媽媽吃，讓她成天嘮叨地溝油、老鼠肉。她的麻花，她的車，她的羊肉串！

　　她不要穿越！不要穿越到一個物價眼看就要上天的地方！更何況這姑娘還在讀大學，83年生，硬生生老了十歲！她還在學法語！她中文都沒學好，學什麼法語！她不要上學！不要在這裡！不要穿越！

　　李夕顏滿腦子都是不願意的時候，身體極其快速的適應了新的靈魂，校醫還沒來，急救電話打出去還沒過三分鐘，她就睜開了眼睛。再次醒來的時候，草地還是那片草地，教學樓還是那個教學樓，天空卻變成了一張張人臉，各式各樣的髮型在她面前展示個遍，從黑長直到小板寸。

　　一水鮮活透亮的妹子們把她圍的嚴嚴實實，又擔心又新奇的看著她。看得李夕顏覺得自己是動物園裡的觀賞動物，法語系李夕顏的大名一下出名了。三杯燒酒差點死掉的名聲，讓她之後受到不少學姐和老師們的『關愛』。


第二章

　　有關於之後會名揚梨花女大『三杯倒』的名聲，還沒有發揮它的功效，現在不在李夕顏的關注目標裡，發現草還是那片草，人還是那個人，韓語還是韓語之後，李夕顏只有一個想法，她要回家！李媽媽，李姥姥，李姥爺都還在等著她！

　　上一秒還在昏迷，下一秒從草地上一躍而起，抓起身邊的小坤包，確定手機、錢包、身份證都在，下一秒穿上三寸牛津鞋，飛奔起來，往校外跑。身邊的姑娘們都被她迅猛的動作嚇到了，拉都沒拉，眼睜睜看著她百米衝刺消失在人群裡。

　　一個圍觀的姑娘，輕輕碰了下疑似李夕顏朋友的柳楠晴「她……這是怎麼了？」

　　「……害羞？」柳楠晴愣愣的回答，她還想知道夕顏怎麼了呢。

　　問話的姑娘了然的點頭「也是，我要是躺一下鬧出那麼多事情，還被人圍觀，這麼丟臉一定也跑。」

　　身後的議論聲傳不到已經不見人影的主角耳朵裡，李夕顏從來沒覺得一條路能這麼長，長的她簡直覺得比高峰期從二環到五環還遠。氣喘吁吁的李夕顏要感謝梨花女大優越的地理位置，校門口就是繁華的街道，計程車很快就攔了下來，同司機師傅說了機場一詞，隨即癱倒在後座上，頭疼還沒停止，減輕了一點。

　　司機看她的樣子，一邊踩油門，一邊取笑道「男朋友在機場，等著去接？還是離別前最後的告別？」足以腦補二十幾集愛情故事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司機眯起眼睛偷笑了一下，也沒在意，反而時不時偷瞄乘客，不知道又在腦補什麼。

　　李夕顏沒聽到司機的話，應該說，這所有的一切對李夕顏來說都有點不真實，她正在想回去之後要怎麼和李媽媽他們解釋現在的狀況。『我就是夕顏，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這種說法不會被當神經病嗎？李夕顏都能想像出，她姥爺笑眯眯的糊弄她，轉頭給員警打電話的樣子。

　　腦子裡一堆想法冒出來，最後決定實在不行就給李媽媽畫畫！油畫和書法差不多，初期不明顯，多半是臨摹開端。真正入了門，長時間的練習下，都有自己的風格和筆觸，這個是有區別的。

　　當然要說有多獨特的畫風那沒有，李夕顏要是那麼小就能有這天賦，李媽媽就是眼睜睜看她吃三年白水泡飯，都不會允許她放棄畫畫。李夕顏就是一個因為自小開始學，相比起小學初中才接觸油畫的孩子，看起來稍微有點天賦和靈性的人，要不也拜不到名師。可是這樣的人遠遠算不上什麼，大兔國沒個一萬也有八千。

　　李媽媽拿筆不行，這麼多年帶著女兒東奔西跑去看展，求畫、見老師、采風各種事情一路跟下來，鑒賞的能力倒是提升了很多，偶爾還會客串一把老師，評評她的畫，一定能認出她的畫來。她的畫總沒人能模仿，也不會有哪個人那麼無聊去模仿她的畫，圖什麼。

　　眼看計程車就要上高速公路，遠處閃現的韓文和中文結合的路標，讓李夕顏瞬間清醒「師傅，去大梘洞。」出口就是中文，愣了兩秒轉換又給說成了法語，又頓了一下才變成韓文，說完李夕顏自己都呆住了。這丫頭學語言學的真拼搏，就這情況還能影響到，簡直了。

　　司機被她弄的也是不知道要怎麼回話，他們這都要上機場高速了，說什麼大梘洞「要回去？不去機場了？」梨花女大就在大梘洞，這不是回到上車地了。看了眼右邊的車道有空餘立刻按下轉向燈，猶豫的看了眼乘客「您不是韓國人？過來留學的？韓語說的真好，我就說你剛才說機場的時候，為什麼語調有些奇怪，英語啊。」

　　李夕顏轉頭對他笑笑肯定道「麻煩您，回頭去大梘洞。」這次是韓語。她都沒反應過來自己上車說了英語，司機用韓語問要去哪的時候，她條件反射就說了英語。這裡對她來說是外國，出國英語是通用語，她都沒反應過來，她是可以說韓語的。

　　看到路牌李夕顏才想起來，她現在是韓國人，要去兔國得有護照才行，簽證什麼的，她可以落地簽，現在再去辦護照，按照兔國的經驗，至少要等一周，她不想等。現在已經不知道流落到哪裡的李夕顏沒有住宿舍，她有習慣早上六點起來背單詞和片語，害怕打擾舍友。

　　韓國大學由於學校面積有限，除了特定的學校和國家相關的那種要求住校，其他都不要求一定要住宿舍。梨花本來宿舍其實也挺緊張的，有人自願讓出來，還是好事，老師問都沒問，就同意外宿。

　　宿舍費雖然比校外租房子便宜，但是李夕顏被學姐推薦了一個學校旁邊的屋塔房，房東就是梨花的教授，租客也都是梨花女大的學生，要不是校友，這種好事還沒有。所謂的屋塔房，就是常規韓劇中灰姑娘女主的標配，一間只能裝下單人床、衣櫃、書桌的臥室，加上一間衛生間的大單間格局，廚房小的，在『現李夕顏』的眼裡可以忽略不計。

　　屋塔房的房租確實便宜，也就比宿舍貴一點點，以周圍的房價來說，是李夕顏佔便宜了，就是夏熱冬冷有點坑，其他也沒什麼。門口還有一個屋頂大陽臺當院子呢，都是她一個人的，入校前的時候就搬進去了，現在都住了快三年了，雖然媽媽說要給她點生活費，讓她換個地方，她也說都住習慣了，不願意換。

　　司機在樓下打著表等著，李夕顏沖上樓隨意掃了一眼室內，都沒仔細看，從衣櫃底部的抽屜裡，拿出裝重要證件的袋子，拿起護照簡單翻了翻，沒翻到兔國的印戳也沒失望，記憶裡這姑娘沒去過兔國。直接關門就跑下去，再次上車前往機場。

　　司機都被她逗樂了，這大半天的客人自己要繞路，賺了一筆不說，還免費看了一場戲，高興的不得了，最後在機場下車的時候，看李夕顏哭喪著臉把錢包掏空，也還差1000塊，大方的擺擺手免了這零頭。

　　李夕顏陪著笑臉鞠躬感謝，一邊往服務台沖，非常幸運沒人排隊，直接拍出身份證、護照、信用卡要買最近去首都機場的航班。笑容十分親和的姐姐，翻了下護照好像發現了什麼問題，不確定的詢問她要去的位址，和簽證資訊，得到答案後讓她稍等一下，起身走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李夕顏，等了五分鐘才把她等回來，順便等回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自覺從睜開眼就沒好事，覺得老天在坑她的李夕顏暴躁了，中英法韓混亂的大叫「怎麼可能不能落地簽，濟州島每年落地簽多少我們的人，你們怎麼那麼沒用！」這什麼破國家！這離兩國關係緊張還有那麼多年，怎麼現在連個落地簽都沒和兔國爭取來！

　　要不是大部分的詞彙沒聽懂，要不是剛才看過對方的護照確實是韓國人，小姐姐連客套的笑容都維持不住。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的眼光，組長過來頂替小姐姐，詢問事態之後，亮出八顆牙標準笑容給李夕顏解釋。韓國公民到兔國不能落地簽，只能去駐韓大使館申請簽證，也可以由旅行社□□，不過這兩個他們都解決不了，需要客人您自己想辦法，非常抱歉。

　　李夕顏生氣的表情僵在那裡，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她本來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要說性格李夕顏絕對不是首都大妞暴脾氣的那種，生氣也是冷暴力居多，只有碰上李媽媽才會像個炮仗一點就著。從小就坐在畫架前的孩子，別人玩玩具她玩畫筆，一坐五六個小時都是常態，早就把她脾氣磨的比大部分人都溫和。

　　只是這短短一個下午所發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之前所有的冷靜和計畫都是知道，有人在等她，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不能亂了方寸。李夕顏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一心想著回國，想著不要慌，不要亂，不要哭，都能解決，只要能回家就能解決。結果突然發現自己回不去，一下最後一口氣沒撐住，莫名其妙的穿越，詭異非常的事情，積累了一個下午的恐慌和不安終於暴發。

　　半天才緩和下來李夕顏，整個人像是沒了力氣，低著頭緩緩的彎下腰給兩人都鞠了一躬，眼淚啪嗒就掉在地上，二十幾歲在溫室裡長大的孩子，人生最大的困難不過是反抗母親和備戰高考的李夕顏，蹲在陌生的機場，耳邊是明明應該聽不懂，但是卻每一句話都能聽懂的機場，拿著本國人民的身份，堵著人家賣票的櫃前前，哭的差點抽過去。

　　憑藉神一般的轉折，嚇到工作人員的李夕顏被送進了值班室，剛才負責她的小姐姐坐在她旁邊，一張紙巾一張紙巾給她遞，胡亂的安慰著。一下說男人嗎，沒了就沒了；一下說家裡面都還好吧，生死有命啊；一下又說，朋友不會因為幾年不見就疏遠的，好朋友一定會理解你的苦衷啥啥的。

　　也不能怪人小姐姐，李夕顏一直哭，光流淚一個字不說，還是那種特別戳人心的小聲啜泣，小姐姐走又不忍心，留下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胡亂安慰，到處猜原因。到底是在現代悲歡離合的大舞臺機場工作的人，各種版本的故事，順手拈來。

　　桌上的三星發出悅耳的鈴音，小姐姐如釋重負，拿過手機捧到李夕顏面前，像哄三歲的小姑娘，揚起笑臉聲音嗲的不得了，詢問眼淚就沒斷過的客人「您電話響了，快接看看是不是你要去找的人打給你的。」

　　李夕顏抽泣著接過電話，來電顯示都沒看，直接按下接聽放在耳邊，對方聽著像是在一個鬧哄哄的地方，名字一說，目的一講，記憶一回憶，李夕顏呆住了。

　　「我是金希澈，本來約好的約會我可能來不了了，我要回去練習，我們改時間吧，下個禮拜一我們到時候再約怎麼樣？」

　　「啊？啊！啊——哦，好。」李夕顏五個字掛斷電話，腦袋一片空白。


第三章

　　兔國九零後的這一代妹子們，青春期正趕上港臺、日韓偶像劇大火，大部分都是追著劇聊著劇情長大的。李夕顏比較特別，她沒有這個經歷，她的青春期，除了畫畫就是在觀摩別的畫家，以及思考自己要怎麼畫。初中因為經常要跟著老師出去采風，回到學校也是惡補功課，身邊的同學和朋友都是畫畫的，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偶巴這個單詞。

　　簡單來說高考結束之前，李夕顏都對什麼電視、電影、綜藝之類的事情基本不熟悉。所有相關的知識儲備都是從大學開始的，大部分還都是照著老師給的推薦書單裡面的，書籍作者推薦的電影看的。專業書籍裡面推薦的作品，都是作者的喜好，而歐美的作家明顯知名度遠高於日韓，因此在大三上學期為止，看過的韓國電影都屈指可數，對韓國明星更不瞭解。

　　李夕顏開始接觸韓國電影以外的娛樂圈資訊，源自於大三下學期，做小組作業的時候，老師定了主題《韓國電影審查制度對電影內容的影響》。當時李夕顏在查資料找素材的時候，剛好知道隔壁宿舍裡，同她關係還不錯，編導專業的妹子正在寫《韓國綜藝的可行性發展推論》，講人話就是韓綜是如何靠抄襲日綜發家的，我們能不能借鑒，怎麼借鑒。

　　這件事情吊詭的地方在，兩人雖然關係不錯，但是兩邊的課題除了國家一樣，後續完全不相干。兩人卻一拍即合，莫名其妙忽視了自己的組員，互相開始興致勃勃的幫起忙來。

　　妹子給李夕顏找各種韓國特殊制度下，國內審查制度絕對不過審查的電影，李夕顏抱著筆記本，拿出高三的勢頭幫妹子排表格，拉時間線，力圖把日本抄歐美，韓國抄日本，兔國再借鑒韓國的這個大綱給拽起來。

　　韓國明星就是這個時候，大規模的出現在李夕顏的視野裡的，不管是最初韓國剛剛試圖擺脫日本的影響，出現第一代真正由本土團隊製作，火遍韓國形成第一代韓流的《X—MAN》，還是今年突然大火的《認識的哥哥》，金希徹都是有爆點足夠讓人記得的存在。

　　小組作業雙方都交的很順利，而對李夕顏的的影響是，日常休閒娛樂裡，也多出了一個刷韓綜，由於她剛剛入門，可以補的有趣綜藝實在看不過來，從最新的開始往後看，金希徹是眾多她刷綜藝時，參與嘉賓裡比較常出現的面孔。見多了之後，也算是慢慢的熟悉了起來，他表現在電視上的人設，不管是顏還是性格，都能戳到李夕顏的萌點，粉絲算不上，但是路人好感度絕對刷夠了。

　　對當時準備課題的兔國李夕顏來說，金希徹只是電腦裡眾多小哥哥中的一個。而對坐在機場休息室，剛剛掛了電話，翻看著來電顯示，確定自己不是思維混亂的李夕顏來說，金希徹是上個月剛剛認識的，正在曖昧期的，聯誼物件。

　　是的，聯誼對象。韓國大學生之間很流行聯誼，比起兔國半正式相親的類型，聯誼在韓國更像是男女擴充交友圈的一種方式。科系聯誼、社團聯誼、寢室聯誼、姐妹聯誼、跨校聯誼等等，隨便找個名頭，湊齊男女方人數，就能來一場以聯誼為名義的玩樂聚餐。

　　梨花女大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女子大學，跨校聯誼的時候，屬於王牌選手。而長相出眾，在電視上露過一面，又是S｜M練習生的金希徹，在一群在校大學生中間，也算是聯誼的王牌。兩個王牌就這麼見面了，理所當然的交換電話，雙方彼此都不討厭。

　　彼此私下通過幾次電話和短信之後，金希徹順勢約了第一次的約會，李夕顏也有點想要試試沒有拒絕。金希徹的電話就是為那個約會打過來的，如電話裡所說，他有事情，可能要改時間。

　　李夕顏的幾個停頓的應聲詞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舉著電話的金希徹，還打算多說兩句，就聽到耳邊『嘟嘟嘟』切斷信號的聲音有些懵，看著手機自言自語「這是生氣了？」

　　「什麼生氣了？」舞蹈老師從他的身後冒頭「大家都在練習，你幹嘛呢。」

　　金希徹把手機丟在自己的外套上「沒什麼。」女生就是麻煩，一點小事就生氣，不是說了要再約，不會是以為就到此為止了吧。金希徹微微撇了撇嘴角，在心底輕笑，他的人氣真的是一如既往，等結束了再聯繫李夕顏解釋一下好，不是要取消約會，只是延後而已。

　　頂著壞笑的金希徹從角落往人群中走，那是即將成為S｜M創社以來最大的男子團體預備役，而他是最有可能出道的預備役成員之一。

　　電話那邊腦洞大開的人，大概永遠想不到，李夕顏之所以會掛電話，不是因為在乎他，而是因為太不在乎，所以直接掐了電話。

　　李夕顏的第一個『啊？』是還沒適應韓語，對面說的太快，一下沒反應過來；第二個『啊！』是有種電視上的人，突然在同自己打電話的荒謬感；第三個『啊——』是想起來雙方的關係，有點驚訝于明星這麼好來往，有種私下圍觀到八卦的興奮，腦子壓根沒轉過來，緋聞物件就是自己。

　　最後一個『哦，好。』才回憶起現在的處境，對什麼約會和明星一點心思都沒有，她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重要的是，飛機上不去了，她回不去了！她回不了家，誰在乎什麼明星，誰在乎什麼緋聞，誰在乎什麼金希徹，統統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遞了大半包紙巾，終於等到身邊的客人不哭了，剛要松一口氣的小姐姐，眼看著客人電話一掛，眼睛撲閃著，吧嗒又落下一行清淚，熟悉的啜泣眼看著又要響起，迅速遞上一張紙巾打斷「剛才的電話是在催您過去？那您現在要不要先去找家旅行社，詢問一下簽證的問題？」別再這摧殘我啊。

　　「旅行社？」李夕顏沒聽懂話題怎麼就跳到了旅行社那裡，聽到簽證瞬間反應過來，對啊，拿到簽證再過去！連忙站起身，對著陪了她半天的小姐姐連連道謝，臉上的淚水還沒擦乾，眼睛又因為希望沒有消失，變得亮晶晶的。

　　小姐姐看著她的樣子，心底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煩躁一掃而空，轉而關心道「你要去問兔國的問題，最好去中青旅，他們就是兔國的公司，有駐韓分社，打查號臺問一下公司號碼，先打電話過去問清楚地址，再出發，別胡亂找。」

　　李夕顏再次鞠躬道謝，謝的小姐姐都有點不好意思，陪著李夕顏打電話給對方，一直把李夕顏送上計程車，還給了她一張名片，互相存了號碼，說要是有情況需要她幫忙儘管找她。

　　再次坐上計程車的李夕顏，趴在窗戶上對著小姐姐揮了好久的手，頭一次覺得，韓國是個很好的國家，起碼沒一開始那麼討厭了，小姐姐多招人喜歡啊，轉頭就被打臉。因為她忘記了自己已經沒錢了，付車費的時候看著空空如也的錢包，司機對她翻了八百個白眼，罵罵咧咧的給她找了個ATM取錢，這個國家瞬間又不討人喜歡起來。

　　而簽證的日期從預算的一個禮拜，變成工作人員口中的『十五個工作日』左右的時候，這個地方更不讓李夕顏待見了，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回去準備資料，多耽擱一天她都不願意。

　　人家旅行社的人看她好像很急，以為是什麼緊急的事情，可是規矩是國家定的，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好心勸李夕顏，先打個電話給對方，說下這裡的情況，讓對方理解一下，這種事情也沒辦法催。

　　「沒有電話。」李夕顏默默的回了一句，就道謝出門準備資料。要是能打電話，李夕顏反而不用那麼急著回去，也正是因為打不了電話，反而給了李夕顏希望。希望這裡不是什麼平行時間，希望這裡不是什麼另外的世界，希望這裡就是她的出生地，即使她已經非自願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也沒有關係，只要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只要李媽媽她們都還在，就都沒有關係。

　　這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2005年4月9日，05年她才12歲，剛剛和李媽媽從美國回去兩年不到。當年李媽媽的事情，不少親戚朋友來勸，李媽媽那個年代離婚總歸不好看，大多都勸李媽媽忍忍。

　　李媽媽不願意，姥爺聽到消息就病了，一手把女兒養成『母老虎』的姥姥，發揮真正母老虎的樣子，拿著擀麵杖把親戚和看戲的街坊都趕走，當初除了畫畫的原因，李媽媽害怕女兒要面對流言蜚語，也是帶著李夕顏出國的原因之一，她自己無所謂，但是她憑什麼讓女兒跟著她受罪。

　　當事人走了，八卦也漸漸散了，哪成想兩母女回國，又有點要起來的意思，之後定居了，碎嘴的大嬸事兒就更多了。房價看漲，李媽媽賣了渣男的房子大賺，又想走，李夕顏鬧著不同意。除了畫畫，李媽媽非要走，還是有流言的因素在裡面，她總怕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會影響女兒。

　　姥爺拍板，乾脆把老房子租出去，全家就換了房子，首都還挺大的，那麼大的地方，真想躲開每天就在自己家附近晃悠的大媽，並不困難。房子換了，電話當然也得換，家裡的電話是李夕顏初中的時候重新裝的。

　　姥爺不想搭理那些人，為了外孫女，多年的號碼也給換了，姥姥一直到李夕顏高中才開始用手機，之前一直說自己用不上不願意浪費那個錢。至於李媽媽，她用的是家裡固話送的手機。

　　簡而言之，2005年4月9日的李家，沒有一個號碼是李夕顏光靠記憶就能撥出去的，所有的號碼，所有她有記憶的事情，都是從2005年6月18號才有的。那天李夕顏終於時隔兩年再次擁有了自己的房間，還特地給自己定了一個搬家紀念日，要求李媽媽帶她去遊樂場慶祝。她每年去遊樂場的日子屈指可數，李媽媽不喜歡去人太鬧騰的地方，所以小姑娘記得格外清楚。

　　4月9到6月18，中間相差兩個半月不到，短短的70天，硬生生的隔出了兩個世界。站在6月的李夕顏，為自己留在大首都完成了階段性的勝利，興高采烈的準備進入新學校交上新朋友，事實證明她只是想的美。站在4月李夕顏奔波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與當初那個12歲的孩子一樣，幻想著未來的美好，至於結果誰都不知道。

　　拍照、銀行、學校、一圈資料複印、列印、填表格、一系列零碎的事情做完，再次從旅行社出來的李夕顏，混亂的一天終於多出了一個暫停鍵，小姑娘毫無方向的往前走，停在街口的人行道邊，看著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反復亮起，身邊的人多了少，少了又多。

　　頭頂耀眼的太陽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變成橘黃色，漸漸消失于樓宇之間。街道上的霓虹燈亮起，下班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從李夕顏的身邊穿過，肚子一陣抽搐，整個人像是沒了魂的木偶一樣的李夕顏，緩緩清醒，她餓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填飽肚子是人生大事。姥姥嘮叨李媽媽的話，突然出現在李夕顏的腦海，讓她對著看不清前路的人生，勾起嘴角輕笑道「柴米油鹽醬醋茶，活著不就是吃飯睡覺，吃點好的，喝點好的，到老了都是一生，盡想那沒用的幹什麼。」

　　李夕顏沒發現，說了一整天標準首爾話之後，自言自語的依舊是中文。


第四章

　　周圍一片劈裡啪啦的鍵盤敲擊聲，被五臟廟喚醒的李夕顏，重新收拾起低落的心情，在路邊隨意找了家網吧，坐在電腦前，捧著一桶泡面吃的有些艱難，因為太燙了。懷抱『說不定有希望』的心情，嘗試了企鵝號和MSN號碼的李夕顏，看著頁面上重複顯示的『帳號或密碼錯誤』，沉默的掀開泡面蓋，安靜的吃面。

　　以前看韓綜的時候，李夕顏非常疑惑為什麼韓國對泡面格外鍾情，為此她還特地上網買了很多韓國的牌子，以為會和兔國的有什麼不一樣。嘗試過之後只能說，藝能果然都是靠嘉賓的反應撐起來的，那些誇張的表現，真的只是誇張而已。那些泡面口味確實有差別，有的吃起來還不錯，但也就是泡面而已，跟飯菜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

　　現在小口小口的吹著熱氣，嚼著半硬不硬面條的李夕顏，隨著記憶裡的那些場景在慢慢融合，覺得自己稍微能理解一下泡面的含義，大約是因為這東西真的很方便。不管是把面餅掰開，幹嚼當零食；還是燒壺水等上兩分鐘，混上一口熱湯，都能最迅速的填飽肚子。泡面對生活節奏追求效率的韓國來說，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備，太方便，口味反而是後話。

　　螢幕上的韓文字元總要過一遍大腦，翻譯成中文李夕顏才能明白，她不確定是因為接手身體的時間太短，對身體的技能還不熟悉，還是這是她靈魂的本能，從心底就不願意接受，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出現的抗拒反應。

　　乾脆拋棄了韓國的搜索器，上了穀歌語言設置成中文，李夕顏倒騰半天想起來，這裡可沒有防火牆，她大可以直接上百｜度，接著一頭紮進了搜索詞條，穿越什麼的，搜索半天也查不到什麼靠譜的答案，反而是查查韓國人如何申請兔國國籍比較有用，至少可以提前知道回國之後要做什麼準備。

　　然後看著電腦上天涯的一個關於『世界上最難拿到國籍國家排名』的帖子欲哭無淚。看到下面跟帖的，就真的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心底那點僥倖被碾壓成渣，首次覺得國家榮譽感這回事真的一點都冒不出來，為何我兔國在2005年就這麼兇殘的想法，倒是不少。

　　回帖裡大部分是歡欣鼓舞『我們的媽媽超給力』，小部分是心態異常，不攻擊不舒服的鍵盤俠『說的好像人家願意來一樣』。這些沒什麼價值，李夕顏掃了一眼就無視，而有價值的回帖，看一個心碎一次。

　　『我們人口夠多了，想想歐洲所謂的歐盟，總人口加起來才到我們的一半，一個省就幹掉了一個國家還有很多富裕。人才與其引進不如送人出去培養，從小在國內長大，對國家的歸屬感更強，所謂的國家獎學金支援就是幹這個的。相對於西方，我們確實沒必要做人才引進。費時費力還可能出現間｜諜問題，國內高精尖產業在崛起，高級人才引進帶來的麻煩比收穫多。』

　　李夕顏迅速去查，國內人才引進的標準，看到一系列科研和醫學為主的條件，死魚眼看著電腦。不要這麼篤定的說高級人才，還有很多人才雖然不那麼高級，但是也是可以成為社會主義接班人的，為什麼要劃分那麼多等級呢，我大兔國不是人人平等的國家嗎，為什麼我只是閃了個神，就連個三等公民都混不上了呢。

　　『我們國籍的規矩一向是出去容易回來難，資本主義國家只要給得起錢，他們的胸懷十分廣博，誰都能擁抱一下。我們祖國媽媽是少數禁止雙國籍的國家，那些出去的想要回來都不容易，何況是外國人想要進來。從建國開始算，拿到永久居留權的外國人都屈指可數，一半以上還是特殊時期，幾乎捐財捐物由於政｜治因素得到的。』

　　『其實從高層算，我們地大物博，物產豐富，所有基礎工業都齊備，接受投資移民的也少，主要還是要保護本土企業。說句實話，我們經商的政策還是有特定限制的，所以海外資本很少會做投資移民的選項，有這個錢基本寧願給本土企業注資。這樣他們能拿到利潤，也能規避風險。』

　　投資移民這個選項讓李夕顏眼睛一亮，手指啪啪啪敲鍵盤，看到數位之後，轉瞬光芒熄滅，低頭默默吃面。50萬美金，三百多萬RMB，要是上一個世界的李家，賣了房子加上拆遷款，憑藉飛升的房價，可以實現這個數字。現在這個身份絕對不可能。

　　兔國的李家算是中產階級的話，這裡的李家則是曾經的中產，現在正在往中產階級努力的家庭。李爸爸本來是公司職員，做醫療器械銷售代理的，收入不菲。李媽媽和大部分韓國家庭分工一樣，男主外女主內，是個家庭主婦，

　　工作性質原因，李爸爸要每天喝酒應酬，年輕的時候太拼搏，人到中年就有點堅持不住。一個月內兩次胃出血之後，在媽媽和老婆的反對下，從首爾搬回了釜山老家修養。

　　李爺爺早年生病死了，奶奶只剩下一個兒子，怎麼可能看著兒子因為工作耽誤身體，再多的錢哪有命重要。李家在首爾的房子，一直是公司高級員工的宿舍，也沒有房產一說，回家也未嘗不是好事。

　　而從小學就在首爾長大李夕顏，爸媽回去的時候正好是初中升高中的重要時期，釜山也是大城市，但是教育資本當然是首爾更豐富，所以一直留在首爾。

　　當初治療費用公司給了一部分，保險一部分，自己給的是小頭，家裡的錢沒有因為生病損耗太多。只是李爸爸人老心不老，事業心還在，想要自己做點小生意，沒有大公司作後盾，社交來往也因為身體有些拖累，當然主要原因或許還是在人本身，投資和事業都不怎麼順利，家裡的收入來源斷了，錢財只出不進，日子變的緊巴巴的。

　　現在李家的主要經濟來源，在李哥哥身上，李爸爸拿出家裡最後的錢，李哥哥和朋友合夥做海貨，一年有半年要開船出海捕撈，雖然每次回來都能帶回一大筆錢，但是在休漁期，也沒什麼事情幹。平均一下每年不好不壞四、五千萬左右，日常生活又回到了小康，但是拿出那麼大筆錢移民？不可能！

　　50萬美金，這個數字換算成韓幣，5億七千多萬，這麼一大串零，李夕顏都懷疑自己算錯了，電腦查了一下匯率，又去翻之前那個重生和穿越的帖子，那裡面還有賺錢方式呢。

　　股票？不懂。

　　期貨？同上。

　　彩票？從來沒有關注過！

　　炒房等升值？回得去她一定說服李媽媽，回不去，李家哥哥絕對會把這個建議當妹妹發神經。真的炒房為什麼要去兔國，韓國不行？兔國漲幅快？別鬧了，那是發展中國家。

　　寫小說？這個可以試試。

　　抄小說？這有點破下線，李夕顏心裡過不去。

　　抄流行歌？理由同上，而且李夕顏不覺得有什麼歌自己記憶深刻到，連前奏和尾音都全部記得。

　　這要是生死存亡李夕顏肯定幹，飯都吃不上，誰在乎尊嚴，想不起來她也會逼自己努力想。何況她學的專業就是編劇，實在不行找工作室做代筆，名字給別人，自己賣大綱框架都能攢一大筆錢。

　　但是……現在這情況，要是回去看到人，她也不用做這件事，要是連人都見不到，她做這個也沒什麼大意義。她小時候學畫，長大學編劇，都是創作行業，對抄襲這件事本身就有抵觸，真做不了。

　　抓住先機，創造還未出現的企業？經商天賦她大約等於零。

　　李夕顏想起大學宿舍淩晨被窩座談會，說起自己初中時，靠零食和顏料贊起來的那兩千多塊，被舍友輪番吐槽。李夕顏帶到學校的零食多半是外國貨，李媽媽的朋友們寄回來很多，但是在學校都是地攤價處理，更別說貴的要死的畫具和顏料。

　　本來有了工作覺得自己已經獨立了，一直沾沾自喜的大人李夕顏，現在隨意一把拉，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百無一用，幾乎等同於廢物，默默喝了一口湯，繼續往下翻。

　　『老公是德國人，我和老公結婚之後有兩個選擇，一個進德國國籍，回來需要拿護照回國；二是老公需要拿護照跟我回國，我拿工作簽證去德國。那個時候才知道，祖國母親連婚內配偶都不接受，我現在懷孕了，孩子可能也只能上德國的本子，真的是婚後才知道，自己的護照本那麼值錢，我都拖了兩年了，一直拿著簽證去德國。』

　　李夕顏看著這條留言，覺得泡面都快吃不下去了。幹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嚴格！偉大的祖國母親難道就不能理解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熱的資本主義人民，嚮往祖國母親的榮光，想要沾染一下，為社會主義做貢獻的心態嗎？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都沒打算要假結婚，就先告訴她假結婚這一招沒有用了！

　　我敬愛的祖國母親，為什麼我對你飽含淚水，因為我真的愛不起。

　　確定穿越的第一天，李夕顏倒在跟大學宿舍差不多大小床上，含著眼淚，捧著碎成一地的愛國心，抗不過身體本身的生物鐘，安靜的睡著了，並準時在早上六點醒來，開啟新的一天。


第五章

　　2005年的首爾，國際大都會的樣子還處於建設中，然而由於國｜情原因，買下土地所有權的地主們，對自己土地上的房子想要建成什麼樣有私人看法，並且不準備參與所謂的國家建設基準，反正按照法律他們的地方，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種格外符合資本主義國民自由的想法，讓首爾變成了，有規劃的街道繁華無比，沒規劃的街道自由生長的怪像。而這些隱藏在高樓大廈身後，盤根錯節的彎彎繞繞，反而給李夕顏帶來一絲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果然到哪裡都是胡同的天下。

　　昨晚睡的時候都不知道幾點，但是六點準時清醒的李夕顏，叼著翻出來的新牙刷站在窗臺上，看著樓下頂著微弱的晨光，或是上學或是上班的早起人群，莫名的覺得周身都是生活的煙火氣，穿越這種魔幻的事情，好像只是她臆想出來的東西。

　　昨天晚上洗漱的時候，李夕顏找了個盒子，把原主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牙刷牙膏有新的備用，毛巾、洗面乳和護膚品之類的就沒辦法了。李夕顏不潔癖，但是這些東西都太私人，雖然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是李夕顏覺得現在身體裡的人既然是自己，那就當是到這裡做客了，只是主人暫時沒有回來而已。

　　「這要是在……就好了。」李夕顏用極小的聲音嘀咕著，拿起一次性紙杯仰頭漱口，順便把那些胡思亂想隨著漱口水一起吐掉。用清水沖臉，對著鏡子用力拍了兩下，這次的聲音大了一點「加油，李夕顏！這才是開始呢，一切都會好的！」抽了一張紙巾準備擦水。

　　加油打氣的話音還未落，常年固定的梳妝鏡突然自由落體，從洗手池上直接掉在地上，李夕顏眼睜睜看著鏡子在遞上摔成了八瓣，支離破碎的倒映著她正在擦拭的那張臉，拿著紙巾的手不自覺的一抖，有些微潮的紙巾輕飄飄的落在洗手臺上。

　　鏡中的人最出彩的是那雙眼睛，標準的桃花眼，眼長，眼尾略彎，睫毛狹長，尾部自然上翹。雙眼皮又寬又深，不笑的時候眼含秋水，像樹上早春的桃花瓣，笑起來帶著一抹月牙，眼神迷離，像是拿著小鉤子勾人的心肝。舍友曾經說，就沖這眼睛，不去表演系串場小白花女主，都是可惜了老天爺賞的這碗飯。

　　有些小塌的鼻子，驚訝著也有些微微上翹的嘴形，這張臉這麼熟悉，眉眼間幾乎和李媽媽一摸一樣，連內眼角尖內餡和外眼角細彎，都是媽媽的樣子。當初高中畢業，李媽媽心血來潮要打扮自家女兒，順著她的眼形化了個粉粉的桃花妝，還給她貼了假睫毛，對自己的各種意義上的作品，都非常滿意，說李夕顏長的最好的，就是遺傳她和姥爺的這雙眼睛。

　　號稱一點不北方，反而像南方姑娘的鵝蛋臉，在學校被羡慕是巴掌小臉，到家裡就被吐槽，整個李家，就她的臉最大。遺傳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親，為這還被說不會長，李媽媽說姥爺的瓜子臉多好看，看人家那些明星，為了能像她一樣有個尖下巴，多少人還去動刀子呢，這雙桃花眼配這臉型完全是浪費。

　　轉頭又誇自家女兒的皮膚，女孩子還是要白，幸好像姥姥，要是像渣男哭都沒地方哭。李夕顏皮膚是真白，人家曬太陽會黑，李夕顏曬太陽會泛紅，紅過之後會更白。姥姥的皮膚比她還好，老太太眼見著就往七十去了，抹上口紅塗上胭脂，往馬路上一站，說五十人家都未必相信。

　　這張曾經可以同隔壁表演系的妹子們，爭奪一下校園十大美女的臉；這張號稱被說成給咱們非藝考生爭氣，宿舍吸引零食的招財神器臉，就連眉形都是她習慣修的羽玉眉。眉峰淩厲，帶著一絲絲英氣，想要中和太過水汪汪的眼睛，別讓自己看起來那麼白蓮花，早年這是個好詞的時候，李夕顏還沾沾自喜過，後來這詞越來越奇怪，李夕顏連白裙子都很少穿了。

　　這張李夕顏每天看無數次的臉，現在卻覺得那麼陌生。那些碎裂的反射裡，那一雙雙的眼睛，都在審視著她，像看不清面容的幽魂，那是誰？是身體原來的主人李夕顏？還是等著這具身體，還有她們兩之外的第三個李夕顏要用？她在看什麼？在等什麼？

　　在等著，等著，等著把她拆卸入腹！

　　『啪！』的一聲，穿著拖鞋的腳直接踩在鏡面上，力氣太大，聽著聲音應該又碎了幾塊。李夕顏腦袋一下閃過各種各樣的靈異事件，介於自己現在的狀況，飛速抽出一疊紙巾，全部堆在地上，蓋住鏡面，三兩下把這些東西掃出去，房子裡面所有的鏡子都丟出去，連自帶化妝鏡的粉盒都被她丟了出去，用力甩上大門。

　　韓國的大樓建的都非常快，同時建築材料因為是自建卻多半不是自住，而稍微有些糟糕，起碼隔音就很堪憂。外面的太陽也才剛剛升起，大清早丁零噹啷的亂弄，樓下的住戶帶著被吵醒的怒氣，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對著天花板亂敲。

　　突如其來的響動讓本來就有點驚悚的李夕顏嚇一大跳，一個飛撲跳到床上，用被子裹起自己，樓下被氣的又砸了幾下，之後李夕顏安靜了，樓下的動靜也沒了，可能是睡過去了。躲在被子裡的李夕顏，過了五分鐘之後才冒頭，微微有些缺氧的抱著被子喘氣，她想起來了，不是白日見鬼，是樓下的鄰居。

　　大清早的一場虛驚，讓睡眠不足的李夕顏徹底清醒，找到筆記本查了一下課表，確定這兩天是週末之後，略微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這要是立馬就要上課，李夕顏都不確定，是要編個謊話請病假，還是乾脆俐落的蹺課。

　　法語什麼的李夕顏是真不懂，能說的也就只是簡單的打招呼，再多沒有。英語她可以接受，雖然後來不常說了，但是她小時候只有同李媽媽說中文，她們也沒有住在華人社區，在外面都是說英語，英語都算她半個母語了，又是高考必備科目，沒那麼容易忘。

　　要是英語，不管是課堂聽講還是做課題，李夕顏努力一把，起碼還能裝裝樣子，學語言和說語言到底不是一回事，在兔國學英語的時候，李夕顏還經常自己混淆呢，說出來的很多句式壓根不會像書面語那麼複雜，別說法語了。

　　李夕顏對法語一點辦法都沒有，純靠身體本能。可是昨天到今天的事情證明，本能這回事，並沒有那麼靠譜，她連韓語的理解還都慢一拍呢，何況法語可不是原主的母語。

　　昨天不管是剛醒來一抽一抽的額頭，還是在機場跌跌撞撞的走進休息室，都能證明這一切不是夢，詭異的事情是真的發生了。按照常理來說，不管是幸運的她逃過了不知名的死亡危機，換了個身份，還是倒楣的就是這樣穿越了，李夕顏覺得自己重新回到自己身體的希望都不大。

　　既然她現在暫時沒辦法坐上回家的飛機，那現在要解決的就是，真的要使用這個身體的話要怎麼辦？這個如果在自己的世界碰到，應該要叫聲姐姐的人，她的人生要如何解決？

　　李夕顏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書桌邊，翻出一個新本子，一點點勾勒著不知道是屬於誰的，未來計畫。

　　李姐姐有夢想嗎？

　　有的，當初李姐姐學法語，是高中的時候，看了雨果的《巴黎聖母院》，小姐姐那個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法國作家充滿了崇拜。想去他的故鄉看看那片土地，看街道，看人群，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生活在那裡，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她都準備好，大四申請留學，獎學金和打工的費用加起來，都不需要家裡額外的支援，就能做到，這個夢想要不是因為李夕顏，眼看著就要實現了。

　　正是這個夢想讓李姐姐即使面對高三這麼恐怖的地獄學習模式下，依舊能每天大清早六點爬起來背誦單詞，一直到現在，五年了，她大三，身體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變成了她的生物鐘。變成即使李夕顏這個對法語不熟悉的人，也能在本能的情況下，在計程車上，說了中文、也說了法語。

　　藍色的筆寫的是對方，黑色的筆寫著自己，李夕顏眉頭緊鎖，筆尖深深的在紙張上，刻下自己，有些自私，也有些無奈的答案。

　　要為李姐姐實現夢想嗎？

　　不行，她要陪李媽媽，姥爺、姥姥不會願意去法國那麼遠的地方待著，可以去旅遊，或者是在巴黎短暫的住上一兩個月當作圓夢，但是常年在那裡生活，這不行。

　　李姐姐的親人要怎麼辦？

　　見到李媽媽之後商量好，最好能和這邊的家人說出真相，畢竟自己不是原來的人，這樣就是一種欺騙，對大家都不好。何況本來就不是一個人，一直偽裝總會露餡的，自己也未必能裝多久，她們生活習慣完全不一樣，要怎麼強裝本人。

　　不說會不會更好，回國之後，不常來往，也許不會發現呢，小姐姐是唯一的女兒，爸媽一定會很傷心的，這都算的上是早夭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什麼的，有點太過分了，不說吧？

　　不行！！！最好還是要說，家人是最親近的存在，一定會發現的，何況父母多瞭解孩子。家裡面好歹還有一個哥哥在，說清楚了，大家也能當親戚來往，都沒問題。要是不說，我的壓力太大了，遲早會露餡。

　　李姐姐的那些……

　　神奇古怪的內容陸陸續續出現在紙上，低著頭認真思索的李夕顏，始終在忽視一個問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故意無視，就是不想、不願意、也不敢想的一個問題，如果一切不如她意會這麼樣，李媽媽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她來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那要怎麼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2

第六章

　　兩天的週末時間，對李夕顏來說唯一改變的就是，慢慢的說服了自己，一切已經如此，都已經這樣了，就別糾結那麼多了，日子還得過呢。往好的方面想想，好歹她現在也是光腳165的人了，而且還是通曉四國語言的高端人才，與其自怨自哀，不如想點有用的。

　　比如怎麼賺錢之類的事情，目前看來，這是唯一能實現拿到移民資格的事情了。相比起所謂的人才引進，她的智商還未到稱之為天才的程度，大概沒戲。學歷的話，梨花在亞洲排名很好，但是上世界好像是在三百多名，何況她還是一個法語系，國內最不缺的就是學語言的人了。這些和假結婚一樣，都是想想就行的東西，還是賺錢靠譜，起碼要先達到底線，50萬美金，才有機會想後面的事情。

　　家裡所有能當鏡子的東西，都被掃地出門，李夕顏一邊對著窗戶上的反光換衣服，一邊給自己打雞血，下一秒就像之前所有打雞血的狀況一樣，低頭長歎一聲，這地方就沒東西是她能的，就連身體都不是她的！

　　通過洗澡、換衣服、暗戳戳的偷量自己身高、三圍等奇怪行為，仔細觀察了現在的自己，多出來的那五點幾釐米，基本都是長到了腿上，小姐姐的腿在短腿李夕顏看來，長的都要上天了，同時也讓她清楚的認識到，身體不是自己的這個事實。不管是夢寐以求的身高，還是常年拿畫筆的手，現在一點繭子都沒有，連小時候身上的小疤痕，在這具身體上一點痕跡都找不到，這不是她的。

　　早上還有點小冷，印著嫩黃色小雛菊的白襯衫，從衣櫃底部翻出來的闊腿褲，李夕顏苦著臉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天藍色的風衣穿在身上，拉上簡易衣櫃的拉鍊，往門口走，準備出門上學。

　　這位姐姐的審美真的和她完全不一樣，衣櫃裡的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少女系，春夏秋冬全是裙子，難得有條褲子審美還很奇怪，同她喜歡的性冷淡風完全是兩個宇宙的存在。

　　好不容易搭好了衣服的李夕顏，背著雙肩包，蹲在門口鞋櫃猶豫半天，最後穿了一雙平底的小白鞋，就當是回憶高中生活了。小姐姐鞋櫃裡最高的鞋子是五寸的坡跟涼鞋，帶著小碎花布的那種，李夕顏實在下不了手。

　　李夕顏因為身高原因，除了球鞋，大部分的鞋子至少跟高在五寸以上，天知道她從大一開學，除了健身時間，其他時候都把自己身高拔到至少一米六五以上的。為這還被李媽媽說矯情，現在好了，也不用在乎這個了，小白鞋她也有一米六六了，平底的鞋跟也至少有一釐米。

　　走在上學的路上的李夕顏，看著街邊的櫥窗裡，披散著黑色的頭髮，一臉學生氣的女孩子，回想起到這裡的第一天，回家在鏡子裡，看見自己頭頂的兩串麻花辮，編的格外淑女風的盤在頭頂，臉頰邊的些許碎發，看起來嬌俏無比，就一臉的崩潰，從她有記憶以來，從來沒覺得自己的風格，能那麼女性化！

　　連李媽媽都沒給李夕顏打扮成這麼小姑娘的樣子，因為耽誤畫畫！有那個時間，多練習不是更好。回國後，李姥姥有心想要打扮孫女，一看她在家練畫的姿勢，就放任自由了。寫生穿裙子就是找死的行為，走光妥妥的！油畫又很容易弄髒衣服，就算穿著圍裙，也不是萬無一失，她連淺色的衣服都很少有，基本以灰、黑為主。

　　李姐姐的審美不是不好看，都還不錯，很淑女，很溫雅，但是不是李夕顏的風格。對小姐姐的審美標準各種不適應的李夕顏，回憶著附近的店鋪，準備今天下課去看看，好歹先把暫住地的環境更換一下，起碼把橘黃色蒲公英床上四件套給換了，每天起床看著那個軟萌的蒲公英，她能歎一分鐘的氣，都不嫌多。姥姥說，老是歎氣，福氣都趕走了。

　　正在按照匯率換算購物預算的李夕顏，沒注意自己已經走到學校了，身後突然撲過來一個人，往她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因為鏡子的後遺症，兩天過的都很小心的李夕顏，被嚇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好懸直接把手上的東西砸在來人的臉上，昨天才通過電話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理智，也拯救了對方的臉。

　　「夕顏——」柳楠晴抓著李夕顏的手，把賠罪禮物舉到她面前「榛子焦糖拿鐵，兩份糖！我對你好吧，特地早上去你喜歡的『胖先生』排隊買的，前天真的超級抱歉，不知道你熬夜做報告，還把你拉出來喝酒，求原諒！」

　　榛子、焦糖、兩份糖！三個片語合在一起，李夕顏想想都覺得齁，捧著咖啡拿在手裡握著，這種東西她才不要喝「沒事的，只是個意外，你別在意。」

　　柳楠晴微愣了一下「你？」下一秒揚起大大的笑臉「這就對了，我就說你一直前輩、前輩的，我都說多少次了，直接說平語，別太客氣了，我們都認識一年多了。」

　　這回愣住的換李夕顏了，慢了半拍回道「是，之前很抱歉。」這次加上了敬語，果然韓語還不是很習慣。

　　「不是，我說你是不是沒睡醒，說話短一點不是大家都方便，就直接說平語就好，怎麼又變回去了。」今天是金色眼影，深紫色口紅的柳楠晴，瞪著眼睛看著李夕顏的時候，莫名帶出一絲命令的味道。

　　全身上下都是朋克少女打扮的柳楠晴，同淑女路線的李姐姐認識的過程十分戲劇化。大二的時候李姐姐的系裡組織迎新，定在一個烤肉店裡，喝的差不多了，轉到第二場唱歌。李姐姐去個廁所的功夫，往包廂拖回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屍體，就是柳楠晴。

　　當時的柳楠晴已經是大濃妝朋克少女風了，按照道理李姐姐是不會接觸這樣的人的，只是那天晚上柳楠晴臉上的妝哭的烏七八糟，抹胸和超短褲的打扮，讓李姐姐實在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在KTV這種地方亂晃。

　　因為不知道對方住所，包和手機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朋友在哪，讓前臺打聽也沒有結果。秉持著與人為善的小姐姐，一直等著柳楠晴自己哭累睡著，再清醒過來，已經是淩晨四點多，包間裡的人都走光了。

　　醒過來的柳楠晴旁若無人的，開始講述朋克少女的故事，雖然不是老套的失戀，但是也差不多。無非就是從小失去母親，父親忙於工作，除了錢啥都沒有的富二代小女生的故事。她今天哭，酒精催化是原因之一，愛護她的奶奶上個月過世是原因之二，父親往家裡娶回第四任老婆，就比她大五歲的小媽，是原因之三。

　　而這段狗血劇情最重要，也是最戳柳楠晴，讓她在婚禮上和父親大吵一架，直接飛車回學校，找了個練歌房就開始喝酒發洩的原因，是奶奶死了不到一個月，她那個父親就結婚，葬禮忙的沒時間參加，婚禮倒是從頭到尾都在場，心生恨意才是最主要的。

　　本來故事到這裡，大家互相道謝，最多再留個號碼，各自安好再見也就結束了，頂多哪天再碰到時候，互相打聲招呼，問個好。光看端著茶杯的兩隻手，一邊乾乾淨淨的只有亮甲油，一邊五顏六色，不是猩紅就是暗黑的色調，就能知道兩人不是一路的。

　　柳楠晴說完故事想要報答，但是李姐姐婉言拒絕了所謂的報答，這件事對她來說只是順手幫個忙而已，本來這場故事她也不是很想聽，對方實在看著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聽完故事覺得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了，沒走只是因為家教良好而已。

　　只是李姐姐沒想到一時好心沒好報，她徹底被纏上了。從小應付各種想要成為她後媽，和已經成為她後媽的女人，對女人特別有經驗的柳楠晴，三言兩語套出李姐姐的基本情況和住址之後，每天的單方面好友遊戲正式開始。

　　每天早餐送到家，午餐在教室門口等，晚餐直接打電話哭，我苦啊，家裡雖然有人，但是和沒人沒什麼區別，回去就要被那個像仇人一樣的父親罵，在家吃飯恨不得能直接毒死她的後媽，堪稱現代版灰姑娘，慘絕人寰。要是臉上的妝不那麼兇悍，每天堵她的跑車不那麼張揚的話，李姐姐真的差點就信了。

　　忍了兩個禮拜之後，李姐姐終於受不了了，找由頭想要讓柳楠晴別再繼續了。互相來往沒問題，當個普通朋友慢慢接觸她也可以接受，但是這樣就太超過了，她接受不了。

　　每次光是吃飯、飲料、還有逛街送的各種小禮物，實在讓李姐姐覺得負擔有點重，她想要給，錢柳楠晴不要，不想出去柳楠晴又各種堵，堵家、堵學校、堵教室、連女廁所她都能堵。反而正因為李姐姐的拒絕，柳楠晴追的更緊，由於打扮問題，又是女校，她們兩差點連緋聞都傳出來了。

　　可是李姐姐的拒絕沒用，她的教養讓她說不出太過分的話，柳楠晴又真的是一腔好意，說的也是真可憐，她都沒辦法討厭對方。而且柳楠晴又是學姐，比她高一個年級，韓國國情，大一歲就完全是階級問題，只能不尷不尬的相處著。到底是心軟，就這樣處著處著，兩人也變慢慢往朋友的路上走。

　　柳楠晴發現李姐姐態度軟化之後，迅速改變戰略，從以前的圍追堵截，變的開始匹配李姐姐的時間，儘量在不打擾對方的情況下，時不時的約出來一次。這之後，放鬆下來的李姐姐就真的把她當可以講心事的好朋友了，只是之前留下的敬語習慣，一直沒改。

　　昨天同柳楠晴打了快一個小時的電話，回憶著兩人友誼之路的李夕顏，非常認真的覺得，柳前輩如果真的是個蕾絲邊，在撩妹的道路上基本已經滿級，而且還是看人下菜碟，一抓一個准的那種。

　　當初李姐姐抵觸成那樣，現在手機備註都單獨分組了，柳楠晴硬生生的用水磨的功夫，把李姐姐從日常生活圈拉出來，拽到自己的朋友圈裡，而且讓自己穩坐李姐姐最好朋友的頭把交椅，這要是乙女遊戲，李姐姐就是完全被攻略到滿分的人。

　　不過也因此，李夕顏其實並不想見到柳楠晴，因為對方不止是李姐姐的好閨蜜，說不定也是比節假日才見面的家人，都還要瞭解李姐姐的存在。她實在有點不安，也有些無法言說的愧疚，愧疚于柳楠晴甚至都不知道，她那麼關心在乎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李夕顏即將面對，考驗演技和心靈負擔的事情，然而她對自己很失望，因為一天都不到，還去除了上課的時間，對方就開始懷疑了。


第七章

　　梨花是女子大學，學校門口的店家多半是女生喜歡的樣子，精明的商人永遠知道要如何抓住顧客的心。比如李夕顏和柳楠晴來喝下午茶的這家咖啡屋『鬱金香之夢』。

　　從名字開始就很少女，店裡都是用五顏六色的水晶珠串，阻隔成半封閉的小空間，椅子是粉嫩糖果色的高背椅，桌子是雕刻著纏枝花邊的白色小圓桌，桌上裝飾的是新鮮的鬱金香，清新自然又有格調，價格自然也比周圍的其他店家更有格調一點。

　　李夕顏坐在嫩綠色的椅子裡，心裡無限的唾棄自己，為什麼剛才動作那麼慢！

　　李夕顏上午的課一結束，柳楠晴就跑到她的教室找她，說要一起吃午飯，被《中世紀婚姻制度》折騰的腦袋疼的李夕顏，心裡想著萬一掛科，好像有點對不起小姐姐連續兩年獎學金的記錄，一時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就一起吃了飯。

　　沒有及時逃跑，疏忽的下場就是，李夕顏差點被食堂的飯菜給噎死，比如。

　　「咦，夕顏，你什麼時候開始吃辣了？」

　　本來就吃辣的李夕顏，默默放下辣牛肉湯裡的勺子尷尬一笑，回以「嘗試、嘗試一下。」

　　「夕顏，香菜要不要？我讓他們多加了一份，你喜歡多吃點。」

　　認為香菜是異端的少女，啃毒草一樣，僵著臉把綠油油的香菜啃了，還給了個爛的不行的笑臉表示「是挺好吃的」沉重的點頭表示感謝。

　　柳楠晴舉著筷子，十分自然的把姑娘很喜歡吃的溏心蛋，從她的拌飯裡面夾到自己碗裡，頂著黑暗金屬妝，笑的見牙不見眼「你不喜歡吃蛋，我喜歡吃，我們兩真的是天生一對，就應該在一起吃飯，一定不會浪費食物！」眼睛散發求贊同的光波。

　　「恩，挺好的。」勺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拌著飯，早上選衣服折騰的時間有點長，沒來得急吃早飯，捧著喝一口差點被齁死的咖啡，肚子真的餓了的李夕顏，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太陽蛋離自己而去，實在沒忍住小聲歎了口氣，心底淚流滿面，我的蛋啊。

　　低著頭的李夕顏沒看到，因為這聲低不可聞的歎息，對面的人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目光中有些詫異也有些傷心的看著她，連說話的語調都從昂揚變的有氣無力。

　　蛋疼不已的午飯時間結束，李夕顏以下午的課不同路的理由，拎著包跑的飛快。下午她只有一節課，上完把書往書包一塞，就準備溜，哪想到柳楠晴就站在階梯教室門口。

　　必要的時候，可以充當兇器的尖頭鉚釘短靴，超越大部分妹子身高，一米七三的大長腿被緊身皮褲包裹，傲人胸圍只有一抹黑色蕾絲抹胸，白皙的皮膚展露無疑，拉鍊敞開完全不懼怕冷風的骷髏皮外套，髮蠟抓出來的淩厲短髮。大拇指插在口袋裡，非常符合整體造型塗著暗黑系指甲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輕點著大腿。

　　李夕顏出來的時候，看著肩膀依靠在門口的牆上，面無表情的盯著教室門口的柳楠晴，沒有一絲在她面前笑眯眯的樣子，渾身上下充滿著『別惹老娘』的霸氣。有一瞬間看愣了，不自覺的感歎，真帥氣！這要是在大首都，她絕對能跟在這姑娘身後，走上二裡地都不嫌累。

　　雖然李夕顏號稱討厭畫畫，但是從小握畫筆的成長方式，到底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比如大部分情況下，顏狗的性格。這不單指人，只要漂亮的，有獨特味道的東西李夕顏都喜歡，包括看到美麗的人事物下意識關注，默默的讚賞，不自覺的靠近，以及在心底打底圖的習慣。

　　下一秒，犀利的大姐大，揚起一個再燦爛不過的笑臉，眉目舒展，冰刀化成溫水。李夕顏還沒對破壞畫風的行為表示惋惜，頂著臉上的金屬裝，笑成小太陽的美女已經快步上前，攬著她的肩膀沖她打招呼了。而預計逃跑的李夕顏，就這麼被自己一切看臉的性格坑了個徹底，被柳楠晴帶進了，只有兩個人空間的『鬱金香之夢』。

　　很符合少女漫畫侍者長相的帥氣服務生小哥哥，手上的菜單都沒拿，拉著水晶珠串的邊，探了個頭進來「抱歉，今天有點忙，還是老樣子？一杯冰美式，一杯奶油卡布奇洛加兩份糖？馬卡龍和布朗尼是我們店長剛做的，要不要來一份？」完全對待熟客的態度。

　　柳楠晴笑眯眯的點頭，表示都要，讓小哥哥先別走，詢問李夕顏「要不要再加點，你中午沒吃多少，餓不餓？」

　　李夕顏迅速搖頭「不用，這些就可以。」臉上掛著笑，心底糾結的要死，為什麼李姐姐的口味都那麼少女啊！不管是馬卡龍、布朗尼、還是奶油卡布奇諾都太甜了！她不喜歡吃甜的啊！至於美式，那絕對是柳楠晴點自己的！看人家那畫風也不吃甜啊！

　　老客戶的優待就是不管店裡多忙，她們的餐點上的都非常的快。李夕顏面前的東西一口都沒動，喝著桌上的檸檬水，嗯嗯啊啊的偽裝參與聊天。心底則是想著，要找個什麼藉口閃人。

　　柳楠晴興致勃勃的，從昨天我回家，又和老不死的吵了一架，那個女人又裝好人，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到今天去社團，那些大一的嫩鳥們要好好教育，一點磕巴都沒打的，自己連續說了半個小時。柳楠晴說的越熱鬧，李夕顏就覺得越坐立不安，最後連水都不喝了，乖巧的雙手抱著杯子，專心聽講，可是氣氛卻飛速的詭異起來。

　　窗臺上金色的沙漏早就漏完，這代表她們在這裡至少一個小時以上了，桌上的東西端上來什麼樣，這時候還是什麼樣，咖啡杯裡的冰美式被柳楠晴一口喝幹，杯子和杯托不輕不重的碰了一下，滔滔不絕的人停下來了，不大的空間裡安靜的，讓李夕顏想要逃跑。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的坐著，柳楠晴臉上的笑意變淺，尖銳的指甲敲擊著桌面，打破安靜，發出『噠噠噠』的響聲。李夕顏從一開始不明所以的對視，到裝作不經意的看著窗外的街景，再到有些心虛的低頭，道別的話含在嘴裡，卻沒有勇氣說出來。面對柳楠晴，她總是心虛的，心虛到連編謊話都害怕被拆穿，乾脆閉口不言。

　　就在李夕顏實在坐不住，打算找理由逃跑時，兩人同時開口了。

　　「我……」

　　「我……」

　　「你先說。」

　　「你先說。」

　　突如其來的默契好像打破了些東西，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柳楠晴坐的直直的身體放鬆了一點，手上拿著攪拌的茶匙，緩緩的開口「對不起，我之前……」

　　《我心永恆》的鋼琴音突兀的響起，打斷好不容易開口的人，柳楠晴晃了晃茶匙，讓李夕顏先接電話。

　　被剛才的氣氛弄的十分小心，差點以為柳楠晴腦洞大開，自己就要被發現了的李夕顏，聽到『對不起』一詞臉上的詫異都沒掩飾，抓起手機直接按了接聽放在耳邊，腦子裡還在想著為什麼『對不起』接起電話，不在狀態的腦子，直接自報姓名「我是李夕顏，請說。」

　　從小在美國的喜歡，接電話上來就自報姓名李夕顏，快速又流暢的北京話，非常標準，標準的有一點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拿著茶匙亂晃的手瞬間頓住，柳楠晴迅速抬頭，盯著對方，一字一頓的學著她的話「我、是、李、夕、顏。」標準的，不帶任何外國人口音的，普通話。

　　李夕顏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桌子上，迅速的開口，轉換韓語「您好，抱歉，我現在有點不方便，等下回電給您，再見。」一下掐斷電話，把手機丟回桌上，背脊上的寒毛瞬間全部起立，驚悚的看著柳楠晴，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喂，喂？」金希徹拿著剛剛被掛斷的手機，滿臉的疑惑「不是吧，這樣就生氣了？不是說好了，禮拜一會打電話再約時間的，現在是我被甩了的意思？」

　　韓國頂級造星工廠，培養了一批批亞洲巨星，號稱韓流發源地的S｜M練習室，懷揣著明星夢的孩子們，在這裡留下的汗水幾乎可以用缸做計量單位。一整天的練習，終於因為到晚餐時間，可以癱倒在練習室的地板上休息一下。

　　作為出道預備役，每天練習的時間幾乎佔據全部精力的隊友，看著哥哥神色詭異的看著電話嘀嘀咕咕，挪了一下位置，靠近金希徹詢問「哥，怎麼了？」

　　語調有些奇怪韓語在旁邊給弟弟解惑「被甩了。」

　　「瞎說什麼呢，你才被甩了。」金希徹拽著脖子上的毛巾，打了一下散播謠言的傢伙「我怎麼可能會被甩，就算是，也是我甩別人。」手做成花托裝，給朋友展示自己，即使在以臉著稱的S｜M也能穩坐顏霸寶座的臉「看看，看看，就這張臉，誰會捨得甩我。」

　　同一批次的偶像練習生，通常情況下都很容易培養革命友誼，因為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時，吃住行都在一起，宿舍小的連洗手間都要排隊，秘密什麼的，基本不存在，因為瞞不住，太瞭解。

　　而太瞭解，就很容易出現一件事，比如當一個人在吹牛的時候，就很容易被另一個人拆臺。依舊是不怎麼熟練的韓語，來自大兔國，耿直的北方漢子，韓國目前唯一可能，正式在韓國以偶像團體出道的兔國人，韓菮同學，笑容憨厚的插刀「你每次都被甩。」

　　非常容易談戀愛，從小就習慣姑娘告白，但是坑爹的，戀情永遠不超過三個月，每次都被甩的金希徹，盯著他看了幾秒，猛的一個飛撲，壓在他身上「看來我很久都沒有好好和你聊天了啊——」

　　剛才抓在手上的手機被遺忘在一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戀愛哪有兄弟有趣。


第八章

　　水晶珠串遮擋視線的效果不錯，但是它並不能隔音。珠串圍繞的空間越安靜，周圍的聲音被反襯的明顯起來。意外的那句『我是李夕顏』讓兩人都安靜下來，靜的讓人有些不安。離她們不遠處的位置上，坐著的兩個姑娘，一個小聲的抽泣，另一個有些義憤的安慰，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語調，讓安慰人的那個聲音漸漸大起來，細細碎碎的傳到了兩人的耳朵裡。

　　男男女女的那些事情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可是柳楠晴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銳利的盯著李夕顏，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缺錢了？」

　　「……」板著臉的柳楠晴攻擊性十足，看的本來就心虛的李夕顏坐立不安，卻被她的問題弄的有些迷糊，愣愣的看著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問你，你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還是你有要用錢的地方？要是由問題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你為了去法國努力了那麼久！為什麼放棄！」柳楠晴眼神定定的看著她，質疑莫名變成了逼問「你法語學的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學中文？和誰學的，是不是當初派遣公司的事情，那個叫什麼綿羊還是松鼠的傢伙，還有膽子要拉你一塊去瀋陽？不許去！聽到沒有！」

　　「啊？」李夕顏更疑惑了「瀋陽？」

　　柳楠晴一手丟掉茶匙，抓過她的手機就開始翻通訊錄「你還真的打算去瀋陽！我跟你說過什麼，那個地方是什麼都不是！我說了，那就是個破作坊！你一個學法語的，去工廠幹什麼！打電話還是給人端茶遞水！你瘋了才會相信那男人的話，他叫什麼來著，收拾一次還不老實，老娘宰了他！」

　　李夕顏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柳楠晴目測已經找到綿羊或者松鼠了，按下通話鍵，怒而起身，放在耳邊等了幾秒一長串髒話飆了出來，都把李夕顏聽傻了，腦袋裡的翻譯機都沒對方的語速快，整個『鬱金香之夢』都安靜下來，只能聽到柳楠晴中氣十足的聲音。

　　『啪！』的一聲，柳楠晴把手機砸在桌上，用力過猛導致手機蓋都翻開來，落到桌上還彈了一下「那個傢伙居然敢說謊！還說沒有！有膽子敢掛我電話！他死定了！」

　　剛才笑眯眯的漫畫侍者小哥哥，現在站在珠串邊，小心翼翼的伸進來半個腦袋，十分尷尬的看著她們「那個，不好意思，能不能稍微……」

　　「稍微什麼！」柳楠晴一個眼刀飛過去，腦袋迅速往後縮了一下。

　　愣了半天的李夕顏找回了大腦，這次記得切換語言頻道「對不起，對不起。」迅速起身按著柳楠晴「沒事，沒事，就是一時的誤會，誤會。」

　　侍者看看道歉的李夕顏，又偷瞄了一眼怒火沖天的柳楠晴，極小聲的說了一句「那你們好好說啊。」說完立刻放下珠串溜走。

　　柳楠晴一手抓著包，把散架的手機塞進包裡，拎起李夕顏的雙肩包，一手抓著又開始不在狀態的朋友「誤會什麼！你跟我走，看我不收拾那個金陽綿！」

　　金陽綿的名字，像是打開特定回憶的鑰匙，李夕顏迅速就找到了關鍵點，想起來是怎麼回事了。

　　半年前李姐姐一直做家教的那一家人出國了，因為李姐姐和他們一家相處的很好，性格也很適合陪小朋友，關鍵是梨花的牌子在韓國也是算得上號的。這家人走之前還幫忙給李姐姐介紹了下家，也是給孩子做家教，才六歲的孩子，算是半個陪玩。

　　金陽綿是那家親戚的孩子，在首爾讀大學，不是什麼有名的學校，借住在這個新雇主家。李姐姐一個禮拜去三次，大家年齡差不多，一來二去就熟悉了。李姐姐長的不錯，金陽綿有點要追求的意思，李姐姐雖然不喜歡，但對方沒明說，她也不能自作多情，不好直接拒絕。約十次，總有一次要衝著雇主的面子，見一次。

　　好死不死，那天柳楠晴算算時間，她和李姐姐已經三天沒見了，是時候去刷存在感，兩人就這樣見面了。金陽綿這個人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性格有點大男子主義，而且喜歡吹噓一些有的沒的之類的事情。

　　柳楠晴什麼人，能把他爸攪和的家宅不寧，轉頭又能哄的親爹眉開眼笑的神奇品種。兩句話一聊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麼，立刻就不爽了。平時的柳楠晴，就是只要不是對著李姐姐，沒事也要鬧出一點事情，別人不爽她就爽了的姑娘，碰上想要啃自家小白菜的豬，哪裡會放過對方。

　　李姐姐尷尬無比的看著兩人聊的火花四濺，最後看金陽綿被懟的臉色發青，費了半天勁，哄著勝利的柳楠晴走人。轉頭就被柳楠晴催著換工作，還說要給她介紹一個更好的。這也是李姐姐一開始，不是很喜歡和柳楠晴來往的原因，作為朋友太霸道，管的也太寬，她親哥都沒這樣的。

　　為了這件事兩人鬧的有些不開心，不過是柳楠晴單方面不開心，李姐姐覺得她無理取鬧，沒理她。不過柳楠晴對著李姐姐一向沒辦法，最後也乖乖上門，就像今天一樣，吃飯，糾纏，道歉，和好。這是兩人詭異的友誼維繫方法之一，通常都是柳楠晴單方面生氣，不過李姐姐真的拿她當朋友之後，覺得她就這個性格，也是一哄就好。

　　事後的結局當然是工作沒換，李姐姐要是這麼容易就妥協，也不會是當初想辦法要離柳楠晴遠一點的李姐姐了。但是柳楠晴貌似對金陽綿做了什麼，這位再也沒有出現在李姐姐面前。但凡李姐姐上課，對方都不在家。約會的電話和短信也斷了，為了這個李姐姐認真的和柳楠晴道謝，她很清楚，柳楠晴是真的對她好，雖然她真的很霸道。

　　而所謂的瀋陽和工廠，是金陽綿在那次尷尬的晚餐時，對著李姐姐吹噓，家裡在瀋陽做生意，三星旗下的手機零配件生產。帶著兩分炫耀的姿態，先把法語專業說的一文不值，再把女孩子出門工作批判一通，接著表示，可以給李姐姐介紹畢業之後的工作，工作地就在瀋陽。當然主要原因是，畢業之後他會接手家裡的事情，也要過去。

　　而柳楠晴的普通話如此標準，是因為她初中時，柳爸在上海坐鎮分公司，她初中三年就在上海上的學。她們家裡是做進出口貿易的，主要就是在亞洲活躍，早年的重心在日本，柳楠晴除了英語必學，日語就是她的第二外語。

　　大陸開放外商進場，大部分的商人雖然覺得，人口紅利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柳家主做高端民生產業，需要市場本身有足夠的購買力，起碼中產階級的家庭要到一個量級。90年代的兔國，由於獨特政策的原因，其實並不是那麼被資本社會看好。

　　柳爸或許在女人上面有些糊塗，經常離婚財產就要縮水一點。但是在商人的位置上，眼光毒辣，賭性強烈。早早下手去上海拉了個團隊，當初付出大半身家的一場豪賭，隨著兔國經濟飛速的增長，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也因此，中文的教育柳楠晴就沒斷過。

　　柳楠晴和柳爸吵架歸吵架，柳爸就這麼一個女兒，這些年幾個後媽都沒爭氣過，沒給柳爸再添個繼承人。不出意外，以後家裡的這些都是柳楠晴的，該讓女兒學的東西，柳楠晴一個都沒錯過。而外表叛逆非常的柳楠晴，恰好有個足夠聰明的腦袋，叛逆方法也不是厭學這麼低級的，而是想方設法折騰她爸。

　　作為真實憑成績考進梨花的柳楠晴，收拾一個砸錢進個無名大學的金陽綿都不用費力。三言兩語就把那個莫名其妙的瀋陽工廠剝皮拆骨，那在柳楠晴的嘴裡，金陽綿家所謂的工廠，頂多就是個手機零件二道販子，在內地代工從韓國走一遍程式，再回到內地，所謂的三星合作就是個噱頭。

　　李夕顏一開始沒想起來，實在是因為金陽綿只是眾多追求李姐姐，被柳楠晴拍死在漢江的浮屍之一，存在感太薄弱。整理李姐姐記憶的時候，這種小嘍囉完全沒有回憶的價值，壓根沒在乎過。

　　終於想起來莫名其妙的對話在說什麼的李夕顏，誤會不誤會什麼的先放在一邊，瀋陽和工廠的回憶讓她眼睛一亮。對啊！除了移民還可以走工作簽證的路子，這個可以有啊！穿越到現在沒碰到一件好事的李夕顏，瞬間覺得面前金光閃閃，祖國母親的懷抱已經張開雙手，在等待擁抱她了！

　　做著美夢的李夕顏沒發現，她已經被柳楠晴塞進了車裡，扣好安全帶。目前掛著怒髮衝冠狀態的柳楠晴一腳油門踩下去，跑神的李夕顏整個人被慣性帶的往後一撞，瞬間清醒，接著忍不住大笑。

　　李夕顏從未笑的這麼開心過，她甚至覺得現在的興奮，只有當年徹底丟下畫筆，拿到大學通知書那天可以比擬！今天絕對是她的幸運日！上天果然不會絕人之路，上帝關上門的時候，一定會給她開一扇窗的！

　　就說嘛，穿越這麼詭異的事情，哪那麼容易被拆穿。只要她李夕顏不說，周圍的人自然會給她找理由，幫她想原因。就像現在，她今天破綻那麼多，明明根本就不是李姐姐的狀況，柳楠晴明明都看到了，可是也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之前的那些擔心，根本就是自己嚇自己！

　　工作簽證你等著我，祖國媽媽，我來了！讓投資移民見鬼吧！


第九章

　　跑車開出十米不到，柳楠晴一個急刹，停在路邊，轉頭看著大笑的李夕顏，氣衝衝的表情變成了茫然。

　　李夕顏好不容易收斂了笑聲，眼裡的興奮卻怎麼都藏不住，一閃一閃的看著柳楠晴「我不去法國了，我要去兔國！不管是工廠還是什麼，拿工作簽證應該不困難吧，我可以去……」

　　「等等、等等！」柳楠晴右手一抬，做出暫停的手勢「不去法國了？為什麼？你不是從高中開始就一直在為了去法國努力？一直在打工不也是為了這個？」她現在有點混亂，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滿心愉悅的狀態隨著柳楠晴的問題漸漸消散，李夕顏的笑容收了起來，不知道應不應該長篇大論敘述自己的改變，比如想法轉變，比如前兩天突然發現兔國比較好，比如……比如……

　　最後，說出了某種程度上，屬於李夕顏的真實答案「旅行或者遊學短暫的法國遊可以，但是常年生活，我想去兔國。」視線從柳楠晴的臉上，轉移到從車前走過的行人，避開旁邊探究的朋友。

　　李夕顏不喜歡說謊，面對真摯的朋友，更不喜歡。李媽媽所謂『你爸死了』『不畫就滾出去』這種類型的謊言騙了她很多次。她討厭謊言，不管是包裹著好意的，還是所謂為你好的謊言，她都討厭。這也是她計畫中，一定要告訴李姐姐的家人事實的原因，她比誰都清楚，謊言帶來的麻煩。

　　法國對李夕顏來說，只是偶爾可以去遊玩和購物的地方，她記得李姐姐對法國的嚮往，可是她感覺不到那嚮往的力量，李姐姐的記憶只是某一場特別細碎的電影，看過、知道、會為之感歎，會有感觸，但是她不覺得自己會受到太多的影響，起碼現在的李夕顏世界裡，李姐姐只是一個特別熟悉的陌生人。

　　柳楠晴想歪了，表情難看的質問「你是為了金陽綿？你和他交往了？你們打算一起去瀋陽？那我呢？我們的約定呢？！」最後一句說出口，扯開安全帶，抓住李夕顏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我們說好等你畢業一起去巴黎的約定呢？！不算了？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垃圾！」

　　「我們？」李夕顏愣了一秒，想起曾經兩人的約定，柳楠晴知道李姐姐的夢想之後，曾經說要一起去巴黎，連計畫都準備好了，甚至在兩個月前忽悠李爸在巴黎買了公寓。

　　事情變的有些棘手，李夕顏按著肩膀上的手，認真的看著對方「我很抱歉，相信我，現在聽到這件事的我，非常認真的對你道歉。巴黎的約定我記得，你做的事情，我也記得。可是我實現不了，也沒辦法實現。你想要去巴黎，我可以陪你，陪你很多天，陪你很久，但是我不能去一年、兩年，巴黎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

　　柳楠晴陰沉的表情沒變，李夕顏眼底的認真也沒變「我不知道接下去的話你會怎麼想，但是我說的每一句都是我真實的想法，沒有一點隱瞞，請認真聽。」她想要說清楚，既然都說了，乾脆說清楚，如果要交朋友可以，但是得是李夕顏的朋友，不是李姐姐的朋友。柳楠晴要接受她，她會很開心，要是不能接受，她很遺憾。那是很真摯的感情，她無法隨意對待。

　　「兩天前的我，前輩是我最好的，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我們的約定，同我想去法國的夢想一樣的重要。但是現在的我來說，前輩和法國一樣，是過去的事情了。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像昨天的太陽，不會在今天升起，今天的我，法國和前輩都沒那麼重要，包括我們的約定。」

　　緊卡著肩膀的手顫了一下，手的主人紫紅色的唇瓣抿的死緊，受傷的神色一閃而過，李夕顏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柳楠晴又變成了『別惹老娘』的柳楠晴。李夕顏傷人的話卻一點都沒有停止，緩慢又堅定的說著冰冷的結論。

　　「這和金陽綿無關，事實上，如果不是前輩說出這個人，我都忘記他了。我想要去兔國，只是我想去而已，是我自己，現在的李夕顏想要做的事情。現在的李夕顏喜歡吃辣的東西，我也喜歡吃太陽蛋，我不喜歡吃甜的，也不喜歡有人摔我的手機，這些我都不喜歡。」

　　不管是穿越還是所謂的借屍還魂，李夕顏都不會說，因為柳楠晴是李姐姐的朋友，卻也只是朋友。有些事會告訴李姐姐的父母，因為那是身體的虧欠，是改變不了的血緣，但是柳楠晴不是。

　　從頭到尾，整件事，她李夕顏沒有任何過錯，她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可是血緣是她必須去負擔的東西。如果是李姐姐的爸媽，她會忍讓，也會妥協，甚至會想辦法說一些她不想要說的謊言，因為那是爸媽。

　　但是朋友不一樣，柳楠晴是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不是她李夕顏的朋友，她對對方沒有任何的責任和義務。如果有一天，柳楠晴想要和她再接觸，也應該是李夕顏的朋友。她和李姐姐是兩個人，李夕顏的傲氣首次在這個世界出現，第一個被刺傷的就是柳楠晴。

　　曾經能憑著『我就是對你的決定不滿意』的理由，硬扛著和李媽媽說，不學畫畫，吃糠咽菜都能堅持的少女。曾經為了證明不學畫她依舊有出路，死命考上中傳的少女。對自己夠狠，對別人當然也能下得去手。

　　李夕顏其實不像李家的任何人，她的性格用李媽媽曾經指著女兒大罵時的話說，更像那個『死去』的渣男，表面上溫和好說話，見人都帶三分笑臉，實際上只要自己高興，自私又冷血的傢伙。

　　確定身份不會被拆穿，穿越不會被發現，不會帶來任何意外麻煩的李夕顏，話就說的格外的清楚和乾脆「我還有事，今天謝謝前輩，我要回去了。」說完把肩膀上的手拿下來，轉身去解開安全帶，下一秒，被柳楠晴拉住。

　　「你在不安什麼？」柳楠晴直接鎖了車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現在是打算跟我幹什麼？情侶到了分手的時候，打算要說清楚的樣子，是想要和我絕交？不用這樣，本來就是我硬湊到你面前的，夕顏。」

　　「順便說一句，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嚴肅的說著俏皮話的柳楠晴，臉上卻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鋒利的眼神盯著副駕駛低著腦袋的人，抓重點的能力滿滿「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不安，今天一整天你都不在狀態，我做什麼你都躲著我，和我吃飯還偷偷的歎氣。為什麼是兩天前，這兩天發生了什麼，讓你變成了兩天后？」

　　「因為我兩天前把你拖出來喝酒，你被嚇到了？你現在是幡然醒悟發現我這個朋友一點好事都不能為你做，永遠會給你帶來麻煩？」柳楠晴扯扯嘴角像是諷刺，卻不知道是對著對方，還是對著自己「我天生就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多了，你也應該習慣了，朋友就是給彼此添麻煩的人，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啊。」

　　李夕顏預計的『決裂』場面正在緩慢進行中，腦袋低垂看著自己的手，對身邊人的話毫不在意，反正她們現在的狀態，走到這一步挺正常，不是現在也是兩個禮拜後，她回國回來還是要做，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可惜，柳楠晴這種神奇品種，永遠能超出所有人對她的期待，一如李夕顏所想，沒有人會腦洞發散到穿越之類的事情一樣，柳楠晴也不會對朋友突然的變化，想成什麼詭異的借屍還魂，她的想法是「我告訴你啊，我們說好了是一輩子的朋友，就是一輩子的，你想去法國，我去巴黎，你想去兔國，我去北京，或者什麼其他的地方都無所謂。」

　　「吃辣就吃唄，不喜歡吃甜的就不喜歡，我也喜歡吃辣，之前我說過很好吃的店，你說不吃辣不去，現在我們都可以去了，真是太好了。」三秒前還目光灼灼的柳楠晴，現在軟的一推就倒，拽著李夕顏的手上下搖晃，以2005年的朋克少女造型說著突破下限的話「我天生就是個M啊，你這麼S，我會越來越喜歡你的，你得對我負責才行。」

　　李夕顏迅速抬起腦袋，震驚的看著柳楠晴，記憶裡的那個纏人少女變的鮮活無比，像是從李姐姐的人生電影裡跳了出來，囂張的站在她面前，叉著腰指著自己哈哈大笑，笑她想太多，什麼真實的朋友，笑她想太少，她柳楠晴是那麼容易被甩開的人嘛！

　　瞠目結舌的造型沒有影響柳楠晴的常規發揮，少女一甩頭髮，放開李夕顏的手，從自己口袋裡拿出手機「我爸之前在上海和廣州都買了房子，說是這兩年那邊的樓市曲線在上漲，你去兔國想去哪裡，不然先去上海，那裡我熟。還有啊，前兩天我在……」

　　李夕顏眼睜睜的看著柳楠晴都開始計畫起來了，聽著好像還很靠譜，連忙打斷她「前輩，我……」

　　話還沒說出口，柳楠晴又變了樣子，把她的手包在手掌裡，表情比剛才李夕顏說嚴肅話的表情，真摯一百倍「夕顏，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我保證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李夕顏？李夕顏已經懵逼了，說好的大吵一架甩臉走人呢？說好的指著對方，大喊你變了的場景呢！這種造型讓我不要懷疑你的性取向！按照套路來啊，姐姐！套路！

　　［明天就去把金陽綿給弄死！——柳楠晴］

　　［我連個面都沒漏！——金陽綿］


第十章

　　李夕顏背著包，拎著柳楠晴給的，說是味道很不錯的香氛蠟燭，回到屋塔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對方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真的是讓她大開眼界。一路被拖著逛街，吃晚飯，拒絕的話剛有點苗頭，柳楠晴就能突然找個話題出來打斷她，壓根找不到時機開口。

　　而且因為之前所謂的吃辣不吃甜，還有臨時轉換想法去兔國的各種問題，以之前對姐妹認識不足為由，被柳楠晴盤問了一個晚上。算是徹底體驗了一把，兩人最初認識的時候，李姐姐的待遇。身心都疲憊不堪，分分鐘想要絕交，但是又甩不開的糾結情況。

　　帶回來的東西四散的丟在地上，李夕顏像雞蛋餅一樣，攤在床上，拿著手機有氣無力的準備發短信，開車送她到樓下的柳楠晴，要求到家要保平安，李夕顏覺得自己短信發出去的時候，對方搞不好還沒開出這條巷子。

　　一個晚上沒怎麼關注的手機，打開之後才發現6點的時候有一個未接，還有一個未讀短信，都來自同一個人，金希徹。

　　［還在忙？——金希徹］

　　李夕顏盯著手機螢幕上寄件者的名字看了半天，猶豫著要不要回復，理論上他們只見過一面，還是十人團的聯誼見面，互相其實都不太瞭解，現在的情況李夕顏有些搞不明白對方想要幹什麼。

　　對她有好感？李夕顏覺得不至於，金希徹對自己的瞭解，還沒有自己看她的綜藝，對他的瞭解多。不過……或者……對她的臉有好感？這個有可能。李夕顏舉起手機先給柳楠晴發了一個短信，然後給金希徹回。

　　［抱歉，剛剛到家，之前沒有看到電話。——李夕顏］

　　結束了一天的練習，跟朋友們走在回宿舍路上的金希徹，拿出手機一看，立刻從手軟腳軟的疲憊下恢復，揚起笑臉按著手機發短信。

　　［我剛剛結束練習，最近真的太忙了，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上次不是故意爽約的，真的臨時有事。——金希徹］

　　［沒關係。——李夕顏］

　　金希徹看著過於簡短的回復，無法判斷這是代表不生氣了的意思，還是口是心非的狀況，按著手機決定試探一下。

　　［禮拜六我有半天休息，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朋友說有一部很好看，叫《搭訕的法則》］

　　這個電影名很奇妙啊。李夕顏看著手機，現在確定了，金希徹是真的要約她，這算是曖昧期？一個禮拜前電腦螢幕上的那個人？

　　［我們當天再約可以嗎？現在還不能確定那天是不是有事，最近快要到考試了。——李夕顏］

　　還掙扎在出道階段的練習生，不知道對方正在猶豫要不要見明星，金希徹勾起嘴角，有一抹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有的自信感，回復對方的短信裡，臉上的表情帶著『我已經看穿你在害羞』的味道。

　　［那我給你打電話，禮拜六見。——金希徹］

　　李夕顏把手機丟在一邊，沒有再回復。高中以前太忙，大學之後擺脫李媽媽能讓她肆意撒歡的事情又太多，李夕顏對戀愛這件事的興趣從來都不大。但是沒有談戀愛的經驗，被人追的經驗卻不缺。這種小技巧，姑娘應對的很自然，漂亮的姑娘總是有些特權的。

　　關於自己長得好看這件事，李夕顏是很有底氣的，她就是長得好看。並且因為長得好看有各種福利，尋求幫助的時候更容易被接受，犯錯的時候更容易被原諒，就算進了中傳，在美女聚集的學校依然被人捧著。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夕顏的性格比較自我，從小學畫對人情來往不太在意是一個原因，另一部分就是因為容貌。事實上，自從回國，除了李媽媽，大部分人都對她很友好，就算是討厭她的人，也回被喜歡她的那一部分給懟回去。如同柳楠晴這樣的朋友其實很難得，但是李夕顏不在乎一樣，她本來也沒有缺過朋友，不管是真心結交還是泛泛之交，只要她想她都有朋友陪。

　　李夕顏不是那種嘴上說著臉什麼都不算，卻精心收拾容貌，暗地裡把外表當作額外福利的姑娘。她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確，即使社會大方向是崇尚性格真善美，但是容貌本身確實會給她帶來福利，她很清楚，不會妄自菲薄。好看就是好看，這張和她一摸一樣的臉，當然也好看！

　　最初的李夕顏對自己長相這件事是無感的，年齡太小是其一，審美不符合周圍的環境是其二。李夕顏去美國的時候剛會走，這從側面反應了渣爹是有多渣，那時的李夕顏太瘦小，一點也不符合歐美審美中的陽光美少女，小的時候她確實對自己好不好看這件事沒什麼感念，因為周圍的人也沒有表現出，她好看。

　　回國之後，一群白人不在乎的白皙皮膚，變成了別人口中經常誇獎的皮膚好，因為經常畫畫不活潑的性格變成了長輩口中乖巧，剛開始回國不太會說中文時的迷糊，也變成了小夥伴口中的軟萌。簡而言之，由於東西方的審美偏差，李夕顏突然就變成好看的孩子了。

　　李夕顏第一次體會到好看這件事的作用，是源于初中跟老師出去采風。在文藝女青年老師的說法裡，在畫室裡一筆一筆的訓練技巧是基礎，走出畫室去看看自然對身心和境界的追尋也是訓練。采風的地方在一個少數民族的寨子裡，一個畫室去了七八個孩子還有父母跟著，人數加起來都夠得上個旅遊團了。

　　這次采風的重點就在密林，要的是純粹的自然風光，她們離城市很遠，當地被開發的旅遊景區一樣的遊人村寨，老師看不上。她們去的更偏遠，坐車到最後都沒有路能開進去，組團背著行禮坐在當地的牛車上走了小半天才到地方，當地會說漢語的老人都不多。

　　特地找來當地的導遊把畫室的人分配到各個當地人家，民居很有當地特色，就是有點簡陋，很多孩子都不習慣。而李媽媽、李夕顏和老師，則是非常好運的，住在族長的房子裡，要說區別太大，那沒有，但是這是寨子裡，唯一一個有抽水馬桶的家庭，光這一點就足以非常榮幸了。

　　當時有一個媽媽對這個安排很不滿，覺得不公平，吵鬧著要換。那個導遊也不是吃素的，小姐姐非常暴脾氣的直接懟回去，指著李媽媽和李夕顏說「我們就喜歡長的好看的女人！」

　　當時的場面那叫一個尷尬，她們住的是摩梭人的寨子，摩梭人是遺留在世界上，少數的母系氏族，這在大兔國都獨一份。作為一個從上到下都由女性統治的地方，很多規則和外界都不太一樣，但是同位雌性生物，對一點是一樣的，喜歡漂亮的東西，族長就是很耿直的看臉派。

　　老師是因為地位問題住進去的，李媽媽和李夕顏則純粹就是因為臉好看，那一個月的采風好多人都瘦了一圈，因為食物其實不太吃得慣，帶來的東西早就吃完了，出去採買來回很不方便，當地人也不太願意幫忙。而且老師因為第一天換房子的事情，已經有點生氣，大家就不想再讓她不滿。這些孩子都還沒到達拜師的程度，只是畫室的一員，不滿意就走人。

　　李媽媽很會做人，族長不會漢語，她就跟著人比劃手勢，出手大方也不放在人前，偷偷的拖導遊妹子去市里買了兩個銀項圈。這裡不流行金子，銀子的價格不貴，也不打眼，不會讓人不敢收。但是送出去心意和面子都有了。就在別人都瘦了的時候，李媽媽和李夕顏的氣色那叫一個好，走的時候那叫一個依依不捨。

　　專心跟著老師上山下鄉的李夕顏，沒有看到李媽媽背後的工作，倒是因為這件事被畫室的小夥伴孤立了一段時間，心底有點不舒服。也正是因為那段時間，一個玩的好的小姑娘，為李夕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同樣作為單親家庭，卻比李夕顏成熟很多的小姑娘，安慰朋友「你別理他們，那些人就是嫉妒你長得好，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你有空搭理他們，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在色彩上，看看你的混色，都退步了！等徹底把他們壓下去，到時候他們再找你說話，你都別搭理那些孫子。」

　　從此以後，李夕顏正式認識到她的臉，好像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幫助，雖然也會帶來麻煩，比如因為她長的瘦小，又是小白花款，有時候會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好處。

　　高中的時候還憑藉這個，得了班上大部分同學的幫助，只要她去詢問問題，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很願意幫助她，知道她底子弱比起嘲笑更多的是安慰，讓她別著急，熱心的給她找方法。少年少女在學校的環境中天然喜歡好學生是一個方面，長的好看也應該是有幫助的。

　　而在曖昧不明的戀愛關係裡，樣貌本身就是決定你會不會去認識對方，去接觸對方的第一標準。套用一句流行語，性格融洽決定一段戀愛能走多遠，而外表則是決定，戀愛會不會有起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2

第十一章

　　簽證的事情旅行社那邊還沒消息，工作簽證至少要有工作才能辦理，李夕顏查資料的時候，看到工作簽證的申請標準，是至少有兩年的工作經驗的時候，就在思考，要不要申請休學，直接找個公司實習。這要是在兔國，她暑假回來就大四了，不用擔心這個，本來就應該去實習。

　　但是在韓國不一樣，這裡沒有在校實習這件事，要不然就老老實實畢業去找公司實習，要不然就申請休學，再找公司實習。韓國因為學費昂貴的問題，休學的人還挺多的，學校並不會卡休學和複學的問題，只要學籍在，三五年再複學也沒問題。

　　休學的想法在腦袋裡過了一圈，到底沒有下定決心，李姐姐的兩年優秀學生的稱號讓她有些愧疚是原因之一，這具身體是自己的了，總要為未來考慮，這個時候休學未必能找到什麼好公司，進入社會之後，再重新撿起書本並不容易，何況她本來就不是很熟悉法語。

　　回國要回的，怎麼都要回去。可是回去也要好好過日子，過日子就需要工作，需要錢，梨花畢業和梨花肄業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真的要休學了，她拿到工作簽證反而會變得困難起來。而柳楠晴的幫助李夕顏想都沒想過，對她而言，柳楠晴就是一個見過兩面的人，再纏人也是如此。

　　既然生活還在繼續，那煩惱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至少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不管是學畫，還是高壓狀態的高中三年，李夕顏從中吸取的最寶貴的經驗就是，千萬不能急，一旦帶著急切的心情去做事情，心不穩就手不穩，拿筆的手不穩線條就會亂。公式不能死記硬背，只有真的學會了，考試才能寫的出來。

　　李夕顏開始嘗試接手李姐姐所有的待辦事項，回給金希徹短信裡的要準備考試，從藉口變成了真正提上計畫的事情。現在距離考試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看著挺遙遠，但是對李夕顏來說時間不夠。

　　因為她不能確定自己腦袋裡的那些東西，到底現在的自己能發揮多少出來。李姐姐連續兩年的獎學金戰績，總不能到她這裡變成一個不及格那也太坑了。哪怕拿不到獎學金，她也要保證自己能平安渡過這個學期，行不行，總要努力一把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重新尋找出路，比如轉院系。

　　韓國的假期比兔國要多，暑假從6月中就開始放假，一直到9月開學；寒假12月中，到3月1號開學，一個學期平均要短十幾天。梨花的課程一般是一個半小時起步一節課，有時候兩節連上就是三個小時。而且相比起注重期末成績的兔國，這裡更在乎平時的課堂成績和作業，一篇小組報告正常的學生都要耗費大量的精力，何況是李夕顏。

　　第二天到學校，教授佈置小組作業之後，李夕顏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日子。最先要解決的是韓語中敬語和非敬語的問題，她老是轉換不過來，不管是中文、英文哪怕是法語，都沒這個東西。而小組報告裡的成員組成又很亂，她就就經常說錯話。

　　韓國大學沒有班級的概念，剛入學的時候或許有，開始上課就徹底亂了。這裡沒有輔導員這種行政職位，所有的一切都是教授安排。教授只管學習的事情，其他都是學生自己解決，而選擇什麼樣的課，就跟著哪個教授，即使是同一個班的學生，也會因為選課不同，大學四年都見不到彼此也很正常。

　　梨花的很多學生在選課上特別的自由，不管是上學上到一半休學去旅行，還是學費不夠休學去打工的人都有。很多選修課，如果大一沒修，大三、大四回頭修學分，或者單科考試沒過，重修的人都很多。同一節課的課堂裡，出現大一和大四的學生也很正常。

　　可是這就讓李夕顏很糾結了，李姐姐的學分快修完了，這門《法國經濟和政治》是選修課，李姐姐本人不太喜歡，留到最後，小組裡的人都是半熟不熟認識了一個學期，小組成員是常規的配置，但是這常規的配置，弄的李夕顏再次深刻的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國家。

　　李夕顏的小組成員加上自己一共五個人，兩個大四的學姐，有一個和李夕顏同齡，一直說的是平語；另一個大她一歲，平時稱呼前輩；一個和她同樣是大二，但是休學回來重讀還比她大一歲，喊姐姐；最後一個大一的新生小朋友，理論上不管說什麼都行。

　　李夕顏在第二次被同齡的同學拉到邊上，以『你不要找架吵的態度』警告她，不要對前輩用非敬語，也不要在給前輩鞠躬的時候，同時對著大一的小朋友行禮，更重要的是，不要見到前輩點點頭就過去了，行禮就好好行！

　　哪怕真的因為前輩不常幫忙，對前輩有不滿，至少要等小組作業結束，他們的成績是以組為單位的，要是真的前輩找麻煩，不願意做，剩下的事情就都要他們做了，而且前輩還要上臺發表呢！

　　短短三天時間，見面不到三次，深刻的認識到，所謂的前後輩禮儀，是多麼誇張程度的李夕顏，沒有進行任何解釋，很乾脆的找兩個姐姐去道歉了，因為不管從誰看來，這件事就是她做錯了。而從對方再次見面時，明顯變的友好的態度看來，對方也沒有惡意，反而是以為李夕顏對她們有什麼不滿，才會謹慎的對她抵觸應對。

　　看電視劇的時候覺得對方很有禮貌，但是真的到自己走在學校裡，見到教授、前輩、認識的年長者，到處都要彎腰的時候，李夕顏就非常的不舒服了，要不是她已經大三了，李夕顏懷疑自己一定會腰肌勞損。

　　可是她不打算做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士，社會環境下都這樣，她改變不了，也沒心思，沒時間去改變，這裡是韓國，人家國家的文化跟她有什麼關係。與其因為彎腰的問題和別人吵一架，有那個時間多背點語法不是更好。

　　搞定了複雜的人際關係，專心PPT的李夕顏，再次被難住，這次還是死在語言上。因為對語言的不熟練，她先是把韓語對話翻譯成中文，法語要先翻譯成中文，再翻譯成韓語寫在報告裡。

　　做報告的那段時間，李夕顏每天都覺得自己的語言系統快要停擺，走在馬路上覺得四面八方被各種奇怪的語言包圍，昏昏沉沉去樓下小賣部買泡面，還中韓法混說，說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被老闆看白癡的眼神鄙視。

　　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李夕顏不管對誰都是彎腰、行禮、敬語標準的一套流程，柳楠晴對此很不滿，覺得這樣特別的生疏、特別的客氣，就像她們兩多陌生一樣。李夕顏沒有理她，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既然韓語不用考，那就把時間用在需要花費精力的地方。

　　在柳楠晴這樣熟悉的人眼裡，是壞事的事情，面對大眾的時候，帶來的多半都是好評。之前因為『三杯就倒』的名聲，被大家笑話一場在梨花出名李夕顏，現在眾人對她的態度，多半轉變為，真的是家教非常好的類型，不會喝酒好像也挺正常的。

　　女生之間八卦一向傳的很快，每次見面都彬彬有禮的樣子，很容易刷好感。雖然有人私底下說她裝樣子，或者古板無趣之類的，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對她印象很好，正常的人都很難討厭這樣的姑娘，骨子裡還是有些古板的韓國社會，對這樣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的女生，尤其得長輩喜歡。

　　而這份喜歡也幫李夕顏解決了糾結了幾天的問題，對她們小組報告很滿意的教授找到李夕顏，有個公司在找實習的人員，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為翻譯好的書籍做校正，技術含量不高，需要心細的女孩子，性格要好。因為還需要和原作者溝通對接，李夕顏有禮貌的名聲傳到她耳朵裡，翻了翻以前的資料，看到又是經常拿獎學金的孩子，教授就覺得很合適，問她要不要去。

　　一邊是自己的學生，一邊是認識的朋友，想要兩邊滿意的教授，一開始就把職位說的很清楚。工作簡單，工資不高，但是要花費的精力很多，要是不想做的話也不用勉強，畢竟李夕顏的成績很好，等畢業找工作也可以。不過雖然公司只是小型出版社，並不是很有名，但是等李夕顏找工作的時候，拿著他們的工作證明，或許對未來求職有所幫助。

　　李夕顏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教授表示很滿意，給了她位址和電話，讓她下個禮拜去面試。這對李夕顏來說簡直是福來運轉！

　　之前擔心的工作簽證問題，現在走出了第二條路，除了休學之外，還可以在學分修的差不多的時候，不影響上課的情況下，拿著教授的證明，參加工作。這個選項她之前都放棄的，因為這個對教授來說是麻煩，很少有教授願意做！不管那個出版社有多小，能給她提供在職證明哪怕就是個作坊，她都願意去！

　　人一旦開心起來，對待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會特別的包容，金希徹的禮拜六約會，正好是在和出版社確定錄用李夕顏的時候，打來的確認電話。李夕顏的快樂幾乎從電話這邊，順著無形的電波蔓延過去，看電影、吃飯、約會、逛街什麼都行，去去去！！！

　　相對於前幾次不溫不火的聯繫，這次突然這麼興奮的李夕顏，讓金希徹腦洞大開，果然，就憑我這張臉，誰會捨得拒絕我，之前就是害羞了！


第十二章

　　樂天世界，這個從1989年開業之初，就被載入世界吉尼斯記錄，世界最大的室內主題公園門口，站在目前還不需要進行明星偽裝的金希徹，他在等今天的約會對象。電影的約會被換成了遊樂場，這讓金希徹稍微有點糾結，因為相比電影，遊樂場明顯花費的要多一些，而還是出道預備役的金練習生，錢包稍微有點薄。

　　不過算計著要吃多少拉麵才能挽救錢包的心思，在見到李夕顏的瞬間就都不見了，披肩的黑長直，粉藍色的連衣裙，頂著大大的笑臉跑過來的姑娘，背後的陽光都要實體化了。

　　幾乎像是帶著聚光燈出現在他面前，笑容滿面的姑娘，漂亮的即使很多年後，都讓他能回憶起這個早上，比起那次玩笑式的聯誼，金希徹覺得今天，才是他真正見到李夕顏的日子，他們的第一天。

　　在兩人中，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李夕顏，對初次見面的印象遠遠低於期待值，回憶起記憶中這個人的樣子，在看看面前的人，只有一個想法，果然明星是需要造型師的。她幾乎打完招呼就想吐槽，小哥哥你掃把一樣的非主流髮型，還有各種披披掛掛的寬大嘻哈穿著，真的很辣眼睛。

　　「我剛到沒多久，你沒遲到，我還以為我會等很久呢。」金希徹故作鎮定的開始沒話找話，眼睛有些找不到落點，想看又有些害羞，乾脆轉身看著不遠處排隊進場的人群。拖雙休日的福，排隊的人真的很長。

　　最初的想法是過來見明星，還有些小雀躍的李夕顏，現在徹底恢復了平常心，而心態的恢復所帶來的，就是金希徹明星光環的消逝，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原本有七分顏值被打扮拉低到五分的，對她有意思的普通男生。

　　對待普通的男孩子，李夕顏的態度是「你這麼說，會讓我誤會你等人的經驗很多。」而且她本來就沒遲到。說完不等金希徹的回答，推著他往隊伍中走「走吧，我們去排隊，今天人好多。」

　　「我只是聽隊友這麼說而已。」金希徹有些慌亂的解釋，在隊尾站好的時候，瞄了一眼笑容好像沒剛才燦爛的人，畫蛇添足的補充「真的，平時都是別人等我的，我很少等人的。」

　　李夕顏踮起腳尖看了眼有些長的隊尾，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丟下一句「你等我一下。」轉身跑走。

　　「啊？」金希徹愣了一下，剛想問她要去哪，人已經跑了，身後已經有人在排，他又不能離開，完全突發的情況，讓他有些懵，手機鈴音響起，連忙打開，發信人不是預想的那個。不過也對，都見面了，還發什麼短信。

　　［文建哥在找你，他手機找不到了，你什麼時候回公司？——樸正洙］

　　金文建是公司確定出道組合之後，為他們這些預備役暫定的負責人，金希徹收起心底亂七八糟的想法，剛想要回資訊，新資訊進來了。

　　［起范說金文建前輩在找你，你是不是約會被發現了？儘快回來。——韓菮］

　　短信也不發了，金希徹直接打了電話過去，接通之後確定消息「什麼情況？」

　　「不清楚，前輩到宿舍找你，我剛起來，起範說臉色好像有點不對，你今天的事情有誰知道，前輩好像生氣了。」

　　電話裡的聲音有點小，聽起來像是躲在哪裡打的電話，金希徹皺眉回憶誰會賣了他，想不出來「就你們幾個知道，你確定哥知道我出來幹嘛了？」

　　「不確定，我沒看到人。」韓菮沉默了幾秒「希徹哥，要不就算了吧，你不是說是聯誼認識的，最近快要出道了，反正你們不是還沒開始，現在是關鍵時期，還是別出什麼問題，你先回來怎麼樣？」

　　金希徹想都不想就拒絕「那文建哥未必就知道我約會了，而且等真的忙起來，我連見面的機會都沒了。」沒見到之前他說不定就放棄了，但是見到了，反而不捨得，心底也有些僥倖的心理，公司那麼多隱瞞戀愛的人，多他一個算什麼大事「你別想那麼多，就當不知道，真出了事再說。」

　　「……真出了事就來不急了。」一心想出道的韓菮默默的反駁，心底有些鬱悶，用蹩腳的韓語勸了一句「你小心點。」歎了口氣，掛了電話。

　　韓菮是這十幾人組成的出道預備役裡，出道的心思最迫切的一個，到韓國之後他忍耐的太多，遭受的也太多，對出道已經有些執念了。可是金希徹不一樣，他也想出道，卻不是非出道不可，之前因為公司的一些問題，乾脆回家了，還是公司勸回來的，人和人到底不同，他們想要的不一樣。

　　金希徹翻出樸正洙的短信又看了一遍，手指按著鍵盤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不僅沒回，反而把手機調了靜音，放回口袋裡。最近的練習強度真的太大了，這次是兩個禮拜唯一放鬆的機會，哪怕不是為了李夕顏，只是因為自己，他也不想這個時候回去。人又不是機器，這點休息的時間都不能有，做愛豆還有什麼意思，全韓國也不是只有一個經紀公司。

　　22歲，正是年少氣盛時期的金希徹，一向心比天高，別人越是想要管制他，他就越想要反抗。周圍人聲吵雜，頭頂的太陽曬的人有些煩躁，李夕顏回來的時候，看到金希澈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有些土氣的頭髮因為臉上煩躁的表情，變的莫名的有些鋒利感，奇怪的衣服，在長長的隊伍裡有七八個男孩子都這麼穿的時候，好像也沒那麼難看。

　　李夕顏突然間覺得，她好像不應該把電視上的那個人，同面前的這個人當作一回事，畫中人，只是畫中人，不是她見到的這一個。李夕顏有些後悔，她今天是不是不應該來。

　　她想要見到的，是2017年電視上的那個人，可是不管是才見面的樣子，還是在隊伍中間頂著烈日排隊的人，都不是她想要見的人。今天的約會，對李夕顏來說，不止是為了見明星，也是為了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找到一點熟悉的東西，讓她可是暫時拋棄現實，做一場夢的存在。

　　金希徹先發現的李夕顏，妹子臉上的表情卻讓他一驚，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樣，可憐兮兮的站在隊伍邊上，連忙跑過，之前有些羞澀的態度，因為一通電話被弄的一點不剩，反而回到了平常的狀態「怎麼站在那邊發呆，找不到我了？那也不用這麼難過啊，下次只要在人群中找最閃亮的那個，就是我，是不是很容易。」

　　「……」怎麼覺得現在這個，仰著腦袋自賣自誇的傢伙，反而是電視上那個人，李夕顏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想法剛冒出來，雞皮疙瘩起立敬禮。

　　李夕顏把古怪的想法踩在腳底，左手雪碧，右手可樂伸到金希徹面前，詢問道「你想喝哪個？」下一秒臉色一變「你怎麼出來了，我們得重新排了！」

　　金希徹表情一愣，低頭皺了皺鼻子掩飾尷尬，他剛才看李夕顏要哭不哭的樣子，都忘了自己在排隊。拿過可樂扭開瓶蓋，重新遞回去，又拿過雪碧接著開蓋，順便轉移話題「李夕顏xi，我們見面到現在你說的都是敬語，親一點相處吧，上次我們最後不是都說平語了嗎。」

　　「金希澈xi，你要不要回頭看一看，再聊下去我們可能中午都進不去了。」李夕顏指著他身後，買水前的毛毛蟲，眼看就長了一倍。

　　目光牢牢的盯著雪碧的金希澈，拒絕轉頭「你剛才跑走是去買水？這種事情應該男生來才對，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

　　話沒有說完，身邊路過一對情侶，男生有點生氣「讓你不要亂跑，人這麼多，我找不到你多擔心。」

　　女生一手拿著甜筒，一手抱著男生撒嬌「我想要吃霜淇淋啊，誰讓你不給我買。」

　　「你昨天肚子疼抱著我哭，今天稍微好一點吃什麼霜淇淋。不准亂跑，跑丟了看你怎麼辦。」男生沒好氣的戳了一下女朋友的額頭。

　　「我會站在原地一直等著你來找我啊。」信誓旦旦的，好像這是全天下最正確的方法。

　　聽了全程的金希徹突然畫風一變，瞪著李夕顏「讓你不要亂跑，人那麼多，我找不到你多擔心。」表情凶凶的，眼睛卻全是笑意。

　　李夕顏愣住了，下一秒大笑起來，笑的金希徹的嚴肅臉也維持不住，兩個人像傻子一樣看著對方，背對長長排隊的人，頂著越來越曬的太陽，莫名其妙的笑了好長時間。有些看不見的東西，好像在兩人之間發芽生長，等待破土。

　　笑聲漸漸停息，李夕顏學著剛才那個女生的樣子，雙手抱著可樂，眼睛一眨一眨嬌俏的看著對方「你站在原地等我，我一定會找到最閃亮的金希徹。」

　　長久撩別人，在公司內別稱為女性之友的金希澈，人生首次覺得被撩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有個姑娘告訴他，自己是最閃亮的呢。他果然是全世界最帥氣的存在！

　　只是單純的順勢玩了個遊戲的李夕顏，不知道對方能腦補那麼多，拉過發呆的同伴「走吧，再不排，就真的不用進去了。」

　　金希澈目光盯著抓著他袖口的手，大腦一熱突然開口「我們交往吧。」


第十三章

　　李夕顏差點以為自己幻聽，這什麼神展開，轉身鬆開金希徹手臂，反手就被對方抓在手裡，不確定的看著牽著她手的人「我聽錯了，還是你……」

　　「你沒聽錯。」金希徹上前一步打斷姑娘的話，心臟因為預想之外的告白，跳的有些急促「我說，我們交往吧，我們在一起吧，我們成為戀人吧。」話說的有些亂，握在一起的手因為微微出汗的手心，變的有些潮「你喜歡我吧，我也喜歡你，既然這樣，我們就交往吧。」

　　也算經歷過不少告白的李夕顏，眨巴著眼睛，初次見識到，告白還有這麼不要臉的類型，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初聯誼的場景，還有今天見面到現在的所有情景，認真的詢問道「我做了什麼讓你認為，我們的關係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程度？」

　　「啊？」金希徹愣住了「我們不是在曖昧嗎？」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這是什麼回答，害羞婉轉的說『考慮一下』過兩天乾脆的答應，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

　　「你不會認為女生答應出來玩，就代表答應交往吧？」李夕顏舉起被抓的緊緊的手，有些荒唐的看著他「按照這個邏輯，牽手的下一步是代表，我願意你和結婚？」

　　金希徹更荒唐，處於大腦死機的狀態，說話不經過腦子「你想要結婚？」

　　「……」李夕顏覺得這對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晃著手想讓他鬆開「今天是我想法太『淺薄』，抱歉給了你錯誤的信號，我們也不用進去了，分開冷靜一下吧。」

　　「冷靜一下這種說法，通常就伴隨著，我們分手和我們不要再見了。」金希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默默放開手，現在要是看不出來這是拒絕的意思，他就是瞎。

　　手心有些微黏的汗漬，李夕顏確定不是自己的，到了手心出汗的程度，那就不是在開玩笑，剛剛覺得金希徹有點太過自戀的想法，現在稍微緩和了一點，抬頭認真的看著他「你是真心告白？在我們到現在才見第二面的情況下？」

　　「當然！」金希徹立刻回答，不真心告白幹什麼！他從來沒有告白過！

　　「那好，金希徹xi」李夕顏往後退了一步，腰彎到九十度再起身「很抱歉，我不能……」

　　金希徹從她後退臉色就開始不對，看著她彎腰的時候，徹底驚訝了，平時的瞬發力，在這個瞬間全部爆發，腦袋清晰無比「等一下！先不要那麼武斷的說拒絕，你不討厭我對吧？不然我們今天也不會見面。不討厭我，只是喜歡的程度還沒有那麼多，那把我今天的告白當作我追你的預告怎麼樣？」

　　面前的姑娘沒有因為自己的話有任何要緩和的意思，金希徹有些急了，語速快的像在說RAP「公司剛才打電話來說找我有事，我現在得回去，今天非常抱歉，之後我們再出來，我會好好安排的！」幾乎話還沒說完，轉身就跑，害怕慢一步這件事就不可挽回了。

　　被留在原地，看著告白物件光速逃走的李夕顏徹底無語，這是在幹什麼！

　　而一路跑到地鐵站大口喘氣的金希徹，覺得今天簡直刷新了他的人生觀，他告白了！他、親口、告白了！居然有人要拒絕！不是假裝，不是害羞，不是欲擒故縱！李夕顏是真的要拒絕他！

　　金希徹是自戀又不是情商為負數，他還沒有傻到看不出來，李夕顏表現的那麼清楚，把雙方之間的界限劃的那麼清晰。金希徹懷疑自己要是跑慢一點，說不定能聽到那姑娘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之類的話，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他可是金希徹！

　　韓國對個人外表的重視，經常讓其他國家的人不理解，重視到把打扮自己變成一種默認的社交禮儀。連李夕顏都因為討厭鏡子不化妝，被柳楠晴詢問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隨身攜帶口紅。她本身皮膚就白，嘴唇稍微上色，留下不是沒花而是淡妝的解釋。

　　在這樣重視個人外表狀態，別稱看臉的國家生活成長，雖然沒有達到顏即是正義的誇張地步。但是顏好，在少男少女中間的人氣，可以直轉的轉化為肉眼可見的福利，比如金希徹從小到大的女朋友，都是姑娘告白之後，點頭答應交往，沒有追求，只有被追求。

　　當然，這樣也有壞處，大概是因為得到的太容易，金希徹對戀愛這件事不是很在意，兄弟、遊戲、玩樂等等，都在女朋友的優先順序之上，也因此，他雖然常被告白，也經常被甩，一段戀情維持最長的時間不到三個月，與其說是戀愛，不如說是稍微有點長的曖昧期，有個正式的名字而已。

　　至於當初明明是女方告白，為何最後也是金希徹被甩，理由十分簡單，套用之前一任女朋友同金希徹說分手時的說法「哥哥真的是太愛自己了，和你在一起我感覺不到自己在談戀愛，什麼都比我重要，哥哥完全不懂談戀愛是什麼。」

　　既然戀愛容易，得到愛也容易，自然也就不會出現在面對心儀物件時，猶豫不覺的事情，即使這是金希徹長這麼大第一次表白。情不自禁還沒有到達這個程度，他們也不過就見了兩面，這個告白更多的就是腦袋一熱，我這麼想，我就這麼說了。並且沒有準備要接受拒絕的答案。大言不慚的說，女人方面他真的一點傷都沒受過。

　　人生初次告白，就差點被拒絕的金希徹，站在地鐵裡，看著玻璃反光裡的自己，極速奔跑的紅暈還沒散去，眉眼都帶著笑意，渾身上下一點都沒有告白失敗的沮喪，反而滿滿都是興奮。原來只是普通有點好感的李夕顏，現在覺得真的非常的討人喜歡，性格那麼獨特，多特別啊，拒絕他的姑娘，勝負欲完全被召喚了啊！

　　一場又搞笑又荒唐的未完成約會，讓李夕顏對再次收到金希徹的短信，並且內容直接跳過了關於上午的那些事情，也一點都不奇怪。經歷了那樣迥然的告白之後，大概金希徹之後再幹什麼，李夕顏都不會奇怪了。

　　［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說平語吧，我們不是同齡麼，親故。——金希徹］

　　一手拿鑰匙開門，一手拿著手機哭笑不得的李夕顏，笑容還掛在臉上，就徹底僵在那裡，瞳孔緊縮，渾身的寒毛豎起，抓在手裡的手機自然落體，『碰』的一聲掉在地上，難以置信的開口「媽……」

　　「回來拉。」站在狹小的過道廚房裡，拿著湯匙的婦人一臉驚喜的看著女兒，幾步走到李夕顏面前，左手放在湯匙下面，防止湯汁掉在地上，右手舉著湯匙送到她的嘴邊，絮絮叨叨的開口「嘗嘗看，媽媽燉了參雞湯，我還以為你要晚上才回來，還想著……」

　　剩下的話被撲進懷裡的李夕顏打斷，金惠子一下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立刻伸手摟住女兒，右手伸直避開她「你小心點，別把衣服弄髒了，都多大……」耳邊有小聲的啜泣聲，小到幾乎聽不見，母親卻有獨特的第六感，瞬間就知道孩子怎麼了，聲音又輕又柔「我們寶貝怎麼了？」一下下撫摸她的背。

　　李夕顏僵住了，摟著肩膀的手顫了一下，下一秒力氣更大的抱住，抖著嗓子哭道「我想你了，我好想你，我找不到你了。」

　　「沒事，怎麼會找不到媽媽，我這不是來了嗎。」金惠子的語氣裡滿滿的笑意，拍著女兒的肩膀把她扒拉下來「你真的是，我說讓你平時多回去，你老是說要打工，回家多好，你回家不就能見到我了，還能見到爸爸，你都一個多月沒回去了，我們還想你呢。」

　　嘴上的話不停，手上也不停的給女兒擦眼淚，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你也不跟琳琳學學，她就每個禮拜都回家，家裡多開心，你看你自己不回來，我一來就抱著我哭說想我，是不是打算用這招讓我不要說你。」

　　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完，金惠子看著李夕顏，臉上的擔心很快藏起來，笑眯眯安撫她「行了行了，別哭了，去洗個臉，我帶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你喜歡的，擺桌子吃飯。」

　　金惠子推著李夕顏進了衛生間，轉身跑去廚房把雞湯的火加大，臉上滿滿的都是欣慰的笑容，還有一絲絲受寵若驚。李夕顏從小就住校，釜山和首爾不遠，但是也不近，比起什麼長在身邊，有什麼說什麼的兒子，女兒一向把心事藏在心裡，更不會像今天這樣，抱著她，依偎這她，告訴她，想媽媽了。

　　雖然知道李夕顏可能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有些擔心她，可是金惠子臉上的笑容就是藏不住，她一直覺得女兒和她不親，平時都不太來首爾，這次看來是來對了，以後要常來，不來都不知道女兒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這要是再過兩天，李夕顏看到她一定都像之前一樣，乖巧的看著她，除了笑什麼都不說，讓自己連開口問的機會都沒有。現在這樣才是真的好呢，女兒說想她了呢。

　　洗手間裡的李夕顏，背靠著門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膝蓋，頭埋在手臂裡，整個人縮的像蛋一樣，肩膀顫抖，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紅彤彤的眼睛冒出來，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小口小口的呼吸著稀薄的空氣。

　　她不是，不是媽媽。


第十四章

　　招呼吃飯的聲音在門外響了兩次，李夕顏打開門往外走，臉頰因為剛才用毛巾擦臉太用力有些刺痛，細微的疼痛感卻讓她清醒。屋塔房真的小，小到不足以讓兩個人坐在屋裡吃飯，她往院子裡走，每一步都在提醒自己，冷靜。

　　她不是媽媽，普天之下長的像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這張一摸一樣的臉，李姐姐的回憶裡，那張同媽媽一摸一樣的臉，不過都是冥冥中的巧合而已。金女士像媽媽很正常，她要是不像，自己的臉如何這樣相像。

　　她不是媽媽，媽媽看到自己哭只會說沒出息，媽媽不會把自己打扮的像中年婦女一樣，媽媽不會把頭髮用一個大夾子隨意的固定，媽媽不會在這種地方給她燒飯，媽媽不會叫她寶貝，媽媽不會……不會……不會說韓語！

　　李夕顏走到矮榻旁邊，榻上擺著類似大學宿舍裡擺在床上的懶人桌，不過是圓形的，這東西她沒有用過，她不習慣盤腿坐在地上吃飯，最近這段時間被各種事情糾纏的，幾乎沒有好好吃過飯，可是擺滿桌子的碗碟裡，沒有一樣是她想要吃的。

　　「在那傻站著幹嘛，過來吃飯了。」金惠子盤腿坐在榻上，招呼眼睛紅紅的女兒過來「餓不餓，還是在外面吃過了？要不你就嘗嘗味道，剩下的留著晚上吃？」

　　緩緩深呼一口氣，再吐出來的李夕顏，坐在金惠子對面時，臉上的表情已經回歸微笑「沒有，我剛好餓了，現在吃吧。」說著拿起筷子默默的扒飯，拒絕聊天的意味十分明顯。

　　金惠子卻十分習慣此狀態，李夕顏以前就是這樣，不開心就不說話，不會跟她訴苦，也不會找她撒嬌。今天能抱著她哭已經是大進步了！一邊給女兒夾菜，一邊發揮母親的關心「今天不是雙休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沒去打工？」

　　李夕顏抓起水杯，用水把嘴裡的飯直接壓下去，筷子放到桌上，低著頭盯著面前的碗筷開口「前兩天教授介紹了實習的地方，家教的工作辭掉了，禮拜一去公司報導。」

　　簡潔又簡短的話，聽著像說明一樣，李夕顏暗自唾棄自己，別作，別遷怒，別耍脾氣，不要這個德行，像什麼樣子，誰欠你的。這位好歹是李姐姐的媽媽，人家一點錯都沒有，平白無故少了個女兒，她也是受害者，憑什麼要被你這樣對待。

　　陷入自我反省狀態的李夕顏，被身邊一聲驚呼，嚇的迅速抬頭。金惠子已經從對面坐到她旁邊，一把抱住她「哎一古，我們女兒現在都已經找到實習的地方了嗎？是職場人了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今年才大三，就被教授推薦了職位，我女兒果然是好樣的，你從小學習就好，從來沒讓我們擔心過，現在出社會也一定特別的順利，特別的好！」

　　金惠子變的異常興奮，一長串問題丟了出來「是什麼工作？幸苦嗎？工資多少？離這裡進不進？那個教授真的是個好人，我們要不要去謝謝人家？」說著把懷裡的姑娘拉出來「禮拜一，那不就是後天了嗎，你第一次上班呢，我們一家人慶祝一下，我去打電話讓他們來首爾！」不等回答就光腳跑進屋裡。

　　完全懵圈的李夕顏，不知道一個實習的工作為什麼那麼大反應，胳膊懸在空中，猶豫半天沒回抱，一直軟軟的垂在身體兩側，直到金惠子鬆開她。看著跑進去的人，輕輕的歎了口氣，心態反而平和起來，這真的不是李媽媽，李媽媽對所有和畫畫無關的工作一律無視。她當初去電視臺被稱之為，浪費人生。

　　風一樣沖出來的金惠子，直接把手機放在李夕顏的耳邊，讓她親自給爸爸說這個好消息。剛淡定沒兩分鐘的李夕顏又緊張起來，臉上的神色嚴肅無比，回答完關於工作、薪資、最近過的好不好、錢夠不夠用等等問題之後，連忙把手機遞回去，看著金惠子接電話笑成一朵花的樣子，默默皺眉。

　　如果李姐姐是某種程度上的自己，金女士就是李媽媽，那麼李爸爸會不會，就是那個渣男？她沒見過父親，不管是照片還是什麼東西，無法判斷李爸爸像不像渣男，不過她的臉大概就能證明她想的沒錯。李夕顏對父親這個稱號沒什麼好印象，可是，現在的狀況是，她需要和李爸爸一起吃飯？不要吧，她連金女士還沒想好要怎麼辦呢。

　　金惠子電話剛掛，才想起來把手裡的另一個手機遞給李夕顏「有人給你打電話，我剛進去鈴聲就沒了。」

　　李夕顏按亮手機，一個短信金希徹的，還有一通陌生號碼的未接，無視了短信按著號碼播過去，沒聊幾句，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歡呼一聲迅速開口「要、要、要、最近的機票，我立刻就過去！」

　　旅行社告訴她簽證下來了！！！

　　金惠子眼看著女兒丟下手機就要往屋裡跑，連忙叫住她「夕顏？」

　　「我吃飽了，現在有點急事，您慢慢吃。」李夕顏一個急刹，轉頭對金惠子露出大大的笑臉，能回國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她開心！

　　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女兒就要走，金惠子有些失落，卻還是笑著點點頭「沒事，你去忙你的，晚上幾點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爸爸收拾好就過來了。」

　　「晚上？」李夕顏沒想到這事情這麼快就定了，連忙說「我這兩天可能都沒有時間，等禮拜一好不好，禮拜一我下班了，我們再見，正好可以告訴你們，工作怎麼樣。」

　　為了工作簽證，工作是一定要有的，禮拜一的工作不能不去。不過只要能見到李媽媽他們，之後的事情隨便安排，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不著急。何況首爾飛過去也就兩個多小時，她可以天天飛回去！大不了在飛機上睡覺！

　　「可是，爸爸已經要來……」金惠子看李夕顏的眉頭皺起來，立刻話鋒一轉「好啊，那我們禮拜一的時候再來看你，到時候也好知道一下，你的前輩們好不好相處。」

　　李夕顏因為急著離開，有些不耐煩沉下去的臉，立刻陽光明媚，彎腰對金惠子點頭「好。」

　　從回來到現在才看到屋內狀況的李夕顏，對眼前的屋子有些陌生和無措。換鞋的門廳擺著兩個大環保袋，她沒有碰過的灶臺上放著各種瓶瓶罐罐。因為這段時間太忙，被丟的一地的衣服、書、資料都被收拾乾淨，床鋪上空空的，只留下新鋪的床單。

　　隨手拉開和車載冰箱差不多大的小冰櫃，裡面放滿了餐盒，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小菜。李夕顏回頭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金惠子，這麼多東西，那個還矮她半個頭的瘦弱的身體，是怎麼拎著這些東西，一層層爬上來的。

　　原本彌漫泡面味的房間，現在只剩下衣物柔順劑芬芳，陽臺上晾曬的衣服和被子她壓根就沒有關心，原來那是她的。拿起包往外走的李夕顏，有些無法面對這幾乎和她剛剛到達這個世界一樣，乾淨、整潔、充滿淑女氣息的房子，一切仿佛回到了原點，屋子裡的女孩子可能在某一天就會回到這裡，拉開門抱著她的母親，跟她說，我想你。

　　李夕顏無法面對這間房子，忙是一回事，不想打掃也是一回事。她真的太忙，沒時間把屋子變成她的樣子，自然也對完全不屬於她的屋子報以消極的態度，東西到處丟，就是不放回原位，就好像這裡亂一點，再亂一點，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是，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只要一個上午的功夫，金惠子把一切變回原樣，除了屋子的主人，再也變不回來了。李夕顏呆呆的站在門口，望著金惠子，低低的說一聲「我先走了。」

　　這真的是個好媽媽，不管是記憶裡，還是今天短暫的見面，都足以讓李夕顏知道，她面前是一個好母親。曾經在記憶裡，像藤蔓一樣，攀附著家庭這株大樹，沒有任何自己想法，私人愛好的人。平時在生活中，除了姥姥。她幾乎沒有接觸過的典型家庭婦女，現在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不管是李夕顏通過李姐姐記憶裡瞭解的人是真是假，還是她看人太過片面，沒有關注細節。即使金惠子真的可能像自己誤會的那樣沒有自我，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改變一件事，她是個好母親。

　　「好。」金惠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髮，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點。」

　　李夕顏僵硬的等她摸完，迅速跑走，她的愧疚就要冒頭了，現在可不是愧疚的時候，她不能再這個時候軟弱！這不是她的家人！

　　飛速跑走的李夕顏，沒看到金惠子臉色的笑容，有多包容和溫暖。不過大概就算看到，也會努力裝看不到，她現在只想要飛奔機場，回去見屬於她李夕顏的媽媽。

　　2005年4月22日17點50分

　　韓國金浦機場一架飛機騰空而起

　　2005年4月22日19點25分

　　首都機場T3有一位遊子回家了


第十五章

　　2005年的大首都，不知道是因為舉國歡慶的奧運還在基建準備中，還是因為跨越12年的時光太過漫長，李夕顏趴在車窗上，盯著外面風景，莫名的有種陌生感。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司機永遠那麼能侃，空氣永遠介於說『好』心虛，說『差』也不至於的地步。

　　在首爾，一個小時都能出城了，在這裡，一個小時連市區的影子都沒看見，這還要感謝機場高速不堵。下了高速之後，首都的車流就開始發揮，它在飯點時間的標準作業了，喇叭四起，塵土飛楊，一個接一個的紅綠燈，堵的人都各種煩躁。

　　親切的國罵在身邊響起，司機煩躁的連按了好幾聲喇叭，長長的車龍動都不動，生氣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乘客抱怨，指著路邊黃色圍擋攔起來，看著像是在修路的地方說，這是浪費國家資源；指著堵車的人說，這幫孫子就會連車都不會開。

　　彌漫在心頭的陌生感驟然褪去，李夕顏放聲大笑起來，這才是她熟悉的地方，即使空氣沒那麼好，即使隨便出門都能堵上兩小時，即使周圍都是亂七八糟正在修建的城市，這裡對她來說，都是家一樣的地方。這個瞬間混亂忐忑了兩個禮拜的心情，現在一下安定起來，滿滿的歸屬感湧上心頭，她真的回家了，這才叫回家。

　　看著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司機，被小姑娘過於清脆的笑聲弄的有些尷尬，這姑娘上車除了說了個地址，就沒說過話，也不知道是來這辦事，還是幹嘛，打扮的吧，還挺有范兒。他這不會給大首都丟人了吧，那不能「那什麼，我這個啊，就是隨口……」

　　「沒關係，我……」李夕顏一下沒反應過來，說了韓語，迅速轉換「沒事，您隨意，我這就是太長時間沒回來了，聽見您這話，特親切。」

　　「哎呦，聽口音首都人？」司機臉色一喜，堵都堵了，乾脆聊聊「您說，這一上車您就悶著，我打量您心情不好，有急事兒，想著儘快給您送過去。誰承想，堵住了！」順手點了一根煙，仿佛打算暢聊一番「您打哪兒來往哪兒去啊？」

　　李夕顏靠在椅背上，聞著煙味有點不舒服，不過心情好也不介意「從韓國回來，回家去。」剛說完笑容又燦爛了幾分，回家，這個詞可真動聽。

　　「還真是首都人，我就說您這調子，順耳！」大爺的聊天方式，十分符合慣常誇人的味道「您家位置好，整片的四合院兒，現在流行什麼古建築保護，誰都不動那心思。不像我一兄弟，房子住了大半輩子，臨了兒說是算違建，這不是快奧運了麼，這下好，全拆了，毀的呀。」

　　「還有這事兒，那可夠倒楣的。」李夕顏順嘴接話，心裡有點迷糊。她家周圍有四合院嗎，那一整片都是社區才對。

　　那房子是因為李媽媽要把她送進，傳說中是頭豬都能成才的北京四中買的。因為她鬧著要去普通學校，可是她初中文化課上的並不多，大部分時間還是要放在畫畫上，李媽媽就不太樂意。

　　四中教他們這一屆的美術老師，李媽媽特地打聽過，是清華美院出來的，那是李媽媽心心念念，想要李夕顏去的國內油畫殿堂級學府，當然出國讀是最好的，油畫到底還是西方更有氛圍。可以說要不是因為美術老師，這房子也不會買，因為比別的地方貴一倍！

　　那地方地段好，按照現在的說法，那是標準的學區房，四中是很好的學校，升學率獨佔鰲頭，有房子出來，要靠搶的。隔兩個街口就是有衛兵的政委家屬樓，社區後門不遠是派出所，平時連個小偷小摸都不往那邊去。但是她不記得有四合院啊，那一片應該都沒有四合院才對，她住了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附近有四合院。

　　司機立馬點頭附和「可不是倒楣麼，你說這都好幾十年的房子了，一下就把他給支到外面去，眼瞅再往前一點兒，都快到公主墳了，算什麼事兒。不過要我說啊，這不是也為了奧運麼，咱們頭一次辦奧運，得體面！」

　　話題順勢轉到奧運上，等這個話茬兒告一段落時，前面的車子終於動了，李夕顏時不時的搭句話，讓司機聊天的興致不減，心底卻有種不詳的預感。從她在這具身體睜眼的瞬間，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個猜測，莫名的又冒了出來，這裡會不會不是她的地方，這裡會不會是平行時空！

　　念頭一起馬上被李夕顏死死的按下去，四合院的事情也不想了，心底一遍遍的說服自己，不會的，她都到家了，她馬上就要見到姥姥姥爺，馬上就要見到李媽媽了，一定不會的！

　　心思一亂李夕顏就顧不上接話了，轉而從包裡翻手機，找到金希徹的短信，未讀資訊一個個的翻看，不是這個時間還想著談戀愛，而是想要讓自己安心，也讓自己分心，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14:57

　　我到公司了，你回家了嗎，親故？——金希徹

　　15:49

　　本來今天說好是休息的，結果又被叫回來，真麻煩。——金希徹

　　16:31

　　你怎麼不回我資訊，不是說好了，要做親故的。——金希澈

　　19:13

　　我出道了！！！！！我要上電視了！！！我要去拍電視劇了！！！——金希徹

　　21:03

　　祝賀你，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我給你打電話吧，親口恭喜你。——李夕顏

　　手機上的時間一秒一秒的再變，變的李夕顏越來越焦躁，電視劇好像另外一個不好的訊號一樣，她明明記得金希澈是組合出道的，為什麼會去拍電視劇。是金希澈本來就拍過她不知道，還是世界變了。

　　李夕顏等不下去了，抖著手給金希徹打電話，一遍沒接就再打一遍，還不接就繼續打，這個世界不是有這個人嗎！她確認過了的！一摸一樣的臉，明明是一樣的人！金希徹在這個世界，活生生的，她親眼見到的！這個人在，媽媽為什麼不在！一定在的！

　　李夕顏不知道打了多少通電話，十幾通，幾十通還是上百通，那邊終於接了起來，吵雜的起哄聲讓金希徹過於開心的聲音變的有些亂，李夕顏剛要說話，司機先開口了。

　　「您到了，這條路單行過不去，您就在這下？過條馬路就是。」司機有些羡慕的看著街對面的古宅，這可值老鼻子錢了，下一秒被開門聲驚了一下，腳下立刻踩了刹車，怒道「幹什麼呢！找死啊！這車都沒停穩，你……」話沒說完李夕顏已經撲下去，還摔了一跤，立刻拉開安全帶要下去，這人不是打算不給錢吧。

　　耳邊喜悅的聲音，隨著掉落在地上的手機，自動掛斷了。李夕顏一個猛子磕在地上，手肘瞬間被拉出數道血絲，她連疼都沒感覺到，抓起手機緊緊的握在在手裡，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嘴裡喃喃著「不可能的，這不可能，不可能……」

　　「你他媽真找死啊！回來！小心車！」司機腳剛落到地上，連忙沖著李夕顏喊，這來來回回的車可不會因為他的叫喊聲停止，自然也不會因為突然從馬路邊竄出來人而停止。

　　刺耳的刹車聲，伴隨著司機一聲怒吼，堪堪停住，跟在後面的車卻沒有那麼即時的反應，『碰！』的一聲追尾，把停住的車硬往前推了一點。路上的行人紛紛叫喊起來，司機三兩步沖過去，狠踹了一跤車輪「你他媽眼瞎，看不見這兒，有個大活人！」

　　冷靜、理智、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李姐姐，她還活著，活著就都能解決；只要太陽升起，生活永遠都有希望；只要明天來臨，不會有過不去的困難。這些支撐著李夕顏，讓她一遍遍說服自己的心靈雞湯，現在一點效用都沒有了。

　　連最後一絲的希望老天都沒給他，司機順嘴說錯了地方，走錯了路，繞了路想她多給點錢，通通都不是。這條路她太熟悉了，進了東二環往右拐，東直門南大街直行穿過張自忠路、地安門西大街再往左，到了西皇城根北街，社區門口的燒烤攤子的味道能飄出八百里。

　　她去外地采風回來，姥姥就等在那兒，她放學也等在那兒，老太太永遠覺得自家孫女瘦的跟小雞仔一樣，每天盡頭疼怎麼讓她多吃點。只要那個河南小販能逃過城管，她回去總能看到姥姥指著爐子上的串，擋開李媽媽的嘮叨，看著她笑成一朵皺巴巴的菊花「顏顏，累不累，肚子餓了吧，吃個串兒。」

　　李媽媽在旁邊能為地溝油的事情說上半天，可最後也會等她慢吞吞的吃完，還彆扭的再給買上一些姥姥姥爺喜歡吃的，回家看他們吃，再嘮叨一遍三高和身體。按照姥姥的說法，這就是刀子嘴，是不是豆腐心難說，反正對待自家孫女兒一點都不豆腐，光做母老虎了。

　　回憶像卡了膠片的老電影，大段大段的黑白畫面閃過李夕顏的腦海，卻又一點點消失，所有的這些都變得沒有意義，堅持沒有意義，冷靜沒有意義，整個世界就像一個虛幻的夢境，噩夢像泥潭，牢牢的卡住她，讓她深陷泥濘，把她吞噬。

　　李夕顏最後的記憶，是幾米外老舊的紅牆，還有司機的怒駡，強撐了兩個禮拜的精氣神，一下就松掉了，松的她再也不想醒來。她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媽媽，顏顏迷路了，你來接我好不好。——李夕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3

第十六章

　　李夕顏接到旅行社的電話，飛奔過去的時候，無奈回公司的金希徹，正在經紀人的辦公室裡等金文建，那位的手機掉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聯繫不上。今天興沖沖的出門，灰溜溜的回來，告白被拒絕，現在發短信給李夕顏還沒人回。可能發現他約會，就差發動全世界找他的人，自己還不出現！

　　等的不耐煩的金希徹乾脆不等了，直接去了練習室，那裡不管是休息還是不休息，都有小夥伴們在。起碼韓菮起床之後，只要沒事情，就一定會去那裡。要說兩人的關係能好起來，先發出友好信號的人是金希徹，此時的韓國對兔國人大部分還是看不上的狀態，韓菮初期因為語言交流溝通不暢，很難交朋友。

　　而金希徹會伸手過去，某一部分就是因為韓菮是那種他永遠成不了的人，看准一個目標就奮力前進，再苦再累都能微笑著說，『我沒關係』的人。太過不同就想要靠近，半是嚮往，半是佩服。金希澈很友好，韓菮也需要朋友，本身也不是難搞的人，時間一長自然就成了好朋友。

　　金文建滿臉興奮的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金希徹陰的快結冰的臭臉，把人從練習室叫出來，好消息卡在嘴邊，臉上的笑意收起來，問他「你又怎麼了？」這個『又』字可以說是藏著無盡的心酸。他進公司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一步步從助理熬成了可以帶人的經紀人，哪想到碰到的第一個就是金希徹這種神經病！

　　全公司的練習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別人老老實實上課，乖乖巧巧聽話，讓做什麼做什麼，為了出道練習都是自己加練，就害怕自己落後別人，出道無望。見到管理的人行禮都是九十度彎腰，偏偏是金希徹特立獨行。

　　練習太多會找麻煩，練習時間太長，覺得出道太慢。大家都能忍的體罰他不忍，大家都習慣的練習室霸淩他不習慣，都說不清是正義感太強，還是只是自己看不慣，反正碰到點事情就直接暴起，一點虧都不吃。管理組長被氣的要他走人，他還就真的包袱款款就回家了，最後還要公司的人勸回來！

　　韓國演藝界，站在舞臺上風光無比的藝人，對粉絲來說是天，在圈內則是最底層。出名的導演、作家可以像挑貨一樣挑演員，藝能人士電視臺的PD、作家張口就罵。這其中兩邊不沾的愛豆連地上的泥都不算，稍微強勢一點的經紀人，動手都是常事。練習生在這個行當裡都不算人。

　　橫空出世的金希徹真的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觀，這樣的練習生，不，就算加上已出道的藝人，這麼囂張的也是鳳毛菱角。偏偏這個人分到他手上，金文建就是當初去勸金希徹回來的人，理事長親自的囑咐，他對上金希徹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這可是李秀滿親口說天生偶像的人。

　　「兩個禮拜就休息半天，你還讓我回來。回來就算了，我都等著快一個小時了，哥連影子都沒有。要不是我脾氣好，早就發火了！」金希徹覺得自己沒有發火，都是性格太善良的原因。

　　金文建嘴角抽搐著拉出一個笑臉，無視脾氣好不好的話，直接告訴他好消息「起範出演的那部《玉琳成長日記》第二部，你之前不是去試鏡了，試鏡通過了！」

　　「真的？！」金希徹一下跳起來「確定了？」當初公司有想法讓他演員出道，前期他試鏡了好多，大部分都被PASS，之後又被分到愛豆組合出道預備役。他自己都當前段時間只是隨便玩玩，好勝心太強，得罪的同期也不少，為這個事還被人嘲笑過，沒想到居然成了，完全是意外之喜！

　　看著面前人的表現代表已經雨過天晴，金文建大力的點頭肯定道「絕對真實，組長親自告訴我的。」為自己找人的事情開脫「我得到消息就想告訴你，結果手機莫名其妙不見了，找了好久，我才讓起範他們找你的。」

　　消息實在太好，之前的煩躁一掃而空，金希徹關心道「那你手機找到沒？」

　　「沒呢，還關機了，我都怕是不是被偷了。」現在煩躁的換成金文建，他的手機裡有很多電話和資訊，絕對不能丟，真被偷就麻煩了。

　　話音一落，金希徹瞬間想起了韓菮說，金文建找他的時候臉色不好的事情，現在看來跟約會什麼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應該是手機掉了臉色才不好。警報消除，好消息在側，金希徹隨意的安慰了兩句，邀請金文建晚上一起吃飯，當慶祝，轉身就回去告訴小夥伴們這個好消息，一路走一路把消息發給李夕顏，這種好事當然要全天下都知道。

　　金希徹也不是隨便就發脾氣的人，他又不是真的神經病。只是路見不平時，有人選擇忍讓，而他更喜歡一聲吼。被他劃分在朋友範圍內的人，他都會上前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這樣的人在韓國這種階級地位固化的國度，或許在外人看來是囂張、沒禮貌、不懂看人臉色，不過對內絕對是好朋友的典型，非常招人喜歡，朋友圈自然就大。

　　朋友圈大的結果就是，聽到消息的朋友都到練習室裡給他祝福，公司練習室也就自然被他們霸佔了。那些想要來練習的人，在看到有金希徹的情況下，自動換地方，看他不順眼的人不會特地進來找不自在，對方人數眾多自己也討不了好處，乾脆就避開這個瘋子，兩相安好。

　　吵雜的練習室，動感的音樂，歡呼的人群，讓金希徹再次從角落的包裡，拿出手機的時候，已經過去很久。顯示在手機上74通未接來電，讓他大笑出聲，那麼多人等著祝福他，當然值得高興。點開看到李夕顏的名字佔據滿屏的時候，笑容就更燦爛了，立刻回電，話還沒出口，那邊就掛斷了。

　　金希澈愣了一下，又打了過去，沒人接，乾脆翻開資訊，先把其他人的祝福都回了，再去看李夕顏的短信。手機上『親口恭喜』的內容讓他疑惑了一下，雖然他其實也不算瞭解李夕顏，可是總覺得這種說法，不像是今天面對告白時，拒絕的那麼果斷的姑娘。要是欲擒故縱這做法也太明顯了，沒那麼傻吧。

　　又去翻通話記錄，這下發現不對了，長長的一排未接，幾乎都是李夕顏的，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了吧。一個下午都沒回他的短信，會不會是出事回不了？腦洞無限大的金希徹閃過一連串的社會案件，立刻回撥過去，連打三通沒人接開始不安了，真出事了？

　　慶祝的人群發現主人公蹲在角落，臉色嚴肅的打電話，紛紛圍了過去，金希徹終於打通的時候，身後已經站了一堆人，他都沒有發現，大松一口氣對著手機說「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打了……」

　　話沒有說完身後一片細細嗦嗦的聲音，紛紛猜測電話的主人是誰，女朋友之類的猜測，讓金文建的臉色一變，也讓金希徹立刻回頭。此時耳邊的電話裡卻傳來陌生的語言，轉身的動作一頓，這可不是李夕顏，明顯是個男人的聲音。

　　對方也因為明顯聽不懂的對話愣住，雙方雞同鴨講的說著兩邊都聽不懂的話，那邊的語氣越來越不好，金希澈的眉頭越皺越緊，突然靈光一閃，他知道對方說的什麼了。

　　感謝兔國市場崛起，讓愛豆常備的語言課程裡，多了一個中文，金希徹扒拉開擋在他面前的人，走到坐在地板上，專心吃披薩的韓菮面前，直接把電話放在他耳朵上「我一個朋友不知道為什麼不接電話，她打了好多電話給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可是我打過去……」話沒說完，被韓菮伸手按住嘴，朋友的嘴裡也說著陌生的語言了。

　　一人的神色不對還能笑鬧，兩人的神色不對就可能真的有事，音樂被關掉，嬉鬧的眾人安靜下來。接電話的人臉色變的嚴肅，拿開話筒，切換大家都聽的懂的語言，丟下一句「手機的主人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昏迷，聯繫不上其他人，你有她爸媽的電話嗎？」

　　此話一出歡樂的氣氛蕩然無存，金希徹立刻搖頭，眼睛掃到金文建迅速開口「沒有，她是我朋友的妹妹，來首爾給我送東西的，怎麼會出車禍，再哪個醫院？」說著話就要起身，被一把拉住。

　　「不在首爾，在兔國，兔國首都。」韓菮小聲的貼在金希徹耳邊，為了不拆穿所謂的『妹妹來首爾送東西』這句話。

　　沒想到當事人拆穿了自己，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在兔國，上午我們還在一起呢！」

　　「……」「……」「……」「……」眾人集體失聲。

　　金文建臉色一變就要發火，現在是什麼時間，說什麼妹妹是騙誰，現在還和女人見面，是真的不打算出道了，當公司是什麼！劈手就要奪過電話。

　　韓菮反射性一避，嚴肅道「前輩，那邊出車禍了，一個姑娘昏迷又是別的國家，先讓希徹給他朋友打電話。」說完對著手機說了幾句，電話一掛往金希徹手裡一塞，讓他先出去。平時氣弱歸氣弱，這個時候金文建占理，金希徹一定會被教訓，先避開。

　　金文建被噎住，眼睜睜看著金希徹拿著手機就往外走，只能對著剩下的人發火「還傻在這裡幹什麼，不用練習嗎！」指著地板上的一堆吃的，怒視韓菮「把這些都收拾乾淨！」有人伸手要幫忙，被他罵回去「喜歡撿垃圾去垃圾桶！」

　　金希徹現在沒心思管金文建，李夕顏車禍的消息嚇了他一跳，立刻打電話給當初組織聯誼的人，他是真不知道李夕顏其他的聯繫方式，連朋友都沒見過，何況是什麼父母。

　　聯誼的人打電話去找對方的領頭人，學姐也只是普通朋友，哪會有李夕顏父母的電話，電話左拐右拐，拐到柳楠晴那裡，憑藉當初『同性戀』的緋聞，兩人的關係是公認的好。

　　一開始柳楠晴還以為是惡作劇，確定不是開玩笑差點把手機給摔了。手上卻著急按照資訊裡的號碼電話給金希徹，確定消息和位址之後，飛速定機票飛兔國。感謝她有時候需要陪爸爸去上海，她的簽證是定時更新的。

　　車—飛機—車各種交通工具的轉換，一路上著急的要死又無能為力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的柳楠晴，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帶著李夕顏去聯誼的學姐身上，學姐那邊覺得遭受無妄之災，乾脆電話關機。

　　更生氣的柳楠晴腦子裡早就沒有邏輯這件事，發揮十成功力，所有的不滿宣洩在金希徹身上，把金希徹罵的像是前世出賣國家的大逆罪人，活著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對世界造成的污染。

　　等柳楠晴半個小時把人生所有的髒話都丟出去之後，才發現對面一句反駁都沒說，就安安靜靜的被罵，怒火稍減，嗤笑一聲『懦夫！』終於掛了電話。

　　而此時，長到大第一次被人說是懦夫的金希徹，蹲在聲音穿透性良好緊急通道的樓梯上，看著拿著手機不敢掛電話的韓菮，默默的問了一句「我是不是應該去兔國？」

　　以為是李夕顏的家人打來的詢問電話，接通之後就被劈頭蓋臉罵傻了的韓菮，虛弱的回答「你有簽證嗎？」

　　「……沒。」

　　韓菮有氣無力的把手機遞給原主人「算了吧，我覺得你承擔不了這樣的類型。」

　　「……她不是這樣的。」金希徹回的有些心虛，手機的揚聲器很好，對方聲音中氣聽著也十分給力，他幾乎都快忘了，還有一個李夕顏需要擔心，完全被驚呆。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老話作為勸誡「物與類聚。」說完拉開門就走，他要去安撫一下心靈。

　　［韓國女人好可怕。——韓菮］

　　［李夕顏和這女人交朋友一定是被迫的。——金希徹］

　　［兩個傻逼。——柳楠晴］


第十七章

　　事情越急的時候就越容易出意外，柳楠晴好不容易用頭等艙加塞定到最快的機票，結果暴雨飛不了，硬是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到首都機場，而她再見到朋友的時候，不是在醫院，而是在警察局。

　　車禍沒有多嚴重，只是被擦了一下受了點擦傷，李夕顏當場昏倒說是因為車禍不如說是因為心理因素，一下接受不了太過沉重的打擊，造成的假性休克。李夕顏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想都沒想，拔掉手上的輸液管，穿著病號服就往外沖，她不相信真的不是一個世界，說不定是她記錯了呢。

　　十年的記憶，混亂了也說不準，一定是混亂了！他們其實沒有搬家，他們還在老地方，她要回去看看！穿著病號服披頭散髮的李夕顏，理所當然的攔不到計程車，就算有一時沒看清人停下來的司機，看她的樣子都懷疑是不是精神病，哪裡敢讓她上車。

　　李夕顏跑出醫院沒多久醫院就發現她不見了，當班的護士急的要死，這姑娘送來的時候，護照就在包裡，國際友人的身份醫院都知道。正是國家大力發展奧運的時候，馬路上撞了個外國人，送進醫院消失了算怎麼回事。且不說她外國人的身份會不會有什麼國際問題，就算只是上個新聞，她也一定會被領導罵死。

　　醫院當即聯繫昨天車禍過來做過筆錄的員警，關鍵時刻就害怕出問題的員警，立刻打電話去大使館，你們自己的人真出了問題，別說我們不盡心。就在十幾分鐘後，離醫院不到三條街的地方，接到四通報警電話，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姑娘在馬路上飛奔，是不是什麼精神病跑出來了，趕緊來看看。

　　身無分文，打扮怪異，沒人敢讓她上車，也沒人敢和她搭話的李夕顏，從醫院跑出去不到半個小時，被四輛巡邏摩托，兩輛警車圍在馬路上。感謝2005手機圖元不高，微博也還沒有出現，不然就這場面，五分鐘能在微博上刷出上百個各種標題的小視屏。

　　守法公民對執法機關天然的敬畏，以及電視劇場面的包圍景象，足以讓李夕顏從心智全失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冷靜下來的李夕顏，道歉、鞠躬、對不起，我失戀了發神經，一套做下來員警也無可奈何。

　　至於李夕顏所謂的失戀故事，又慘又常見，常見到新聞一天看三次都不稀奇，渣男騙了小姑娘，熱戀期借錢，拿錢消失。姑娘不遠萬里，從鄰國飛過來，追到當初渣男說的地址，結果查無此人，就想去找他證件上的地址，一探究竟。

　　流利的中文，帶著哭腔的聲音。被女警帶進去換了身衣服，簡單清理自己，重新坐在椅子上瘦弱的身軀，慘白又可憐的小臉，足以引發大部分人的同情心。再加上失戀這個萬用萬靈，每個人都多少看過的悲慘故事，另外一個渣男還是本國人，抱著一絲絲對同胞的心虛，之前的事情大家也覺得不好追究。

　　大使館的人到的時候，警察局裡已經三三兩兩的在安慰小姑娘了，把渣男罵的臭死，還有年紀大的教訓李夕顏識人不清，小姑娘以後眼睛放亮點。追究和遣返什麼的當然不可能了，本來就夠可憐了，又不是罪大惡極的事情。大使館的人和警局的人，碰頭簡單商量之後，誰都不想多事，組團以批評教育的名義，安慰一番就準備放她走。

　　李夕顏卻以一定要找到人的倔強想讓員警幫忙，她給出的數字雖然夠得上詐騙，但是總不能空口就相信她，證據李夕顏當然沒有。找不到家的恐懼，無處安放的不安，人生一輩子的演技都用在今天的李夕顏，在員警局面對一幫天生自帶正義感的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抽過去。終於讓對方鬆口，答應可以幫她查查有沒有此號人物，但是如果要抓人或者另外的事情，一定要拿出證據來。

　　李夕顏眼睛通紅的用力點頭，只要查到人就行。是的，查人。李夕顏要查的不是姥姥姥爺，也不是李媽媽，而是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鄭洪淵。李媽媽所有的住所李夕顏都知道，不用查。可是現在找不到，按照這具身體的情況，會不會渣爹可能沒渣，還和李媽媽在一起，世界改變了，她才會找不到，她得試試，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對渣爹不熟悉的李夕顏描述的有些含糊，盡是，大概三四十歲，是學校教油畫的之類破碎的資訊。跟在她身邊幫忙順便一起抓渣男的人，從第一句開始就覺得這丫頭莫不是個傻子，你說你大好青春年華，長的也不錯，怎麼就瞎了眼看上這麼個東西。不過也沒人對她說不清奇怪，那人明擺是個騙子，能告訴她這些說不定都是編的，說不清也合理的很。

　　可惜，這世道永遠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鄭洪淵不是爛大街的名字，卻也不是太罕見，系統裡叫這個名字的有七個，但是沒有一個符合李夕顏描述的人，排除年齡和性別不符合的，只有一個還是去年就出國了。李夕顏確定這條路也被堵死的瞬間，狠掐了一把包著紗布的胳膊，劇痛讓她整個人清醒無比，因為大哭有了一點血色的臉龐也越加蒼白。

　　柳楠晴以家屬的名義接到電話，按照位址趕到警察局的時候，李夕顏已經被眾人擁簇著往外走了。一個有些豐滿的阿姨把李夕顏交到柳楠晴手裡的時候，恨鐵不成鋼的讓柳楠晴一定要罵醒她，人都長這麼大了，還傻成這樣被男人騙就是太被嬌慣惹的貨。

　　李夕顏以『癡情少女遇渣男』的故事，在眾人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一腦門漿糊的柳楠晴壓根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帶著李夕顏就想往醫院去，實在是她的樣子看起來太慘。柳楠晴連問都不敢問，全程抱著她沒頭沒尾的胡亂安慰，這姑娘完全是下一秒就要奔潰的樣子，實在嚇到她了。

　　計程車先去的不是醫院，而是李夕顏早上沒有跑到的地方，想去醫院的柳楠晴拗不過，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李夕顏身後。看著她一下哭一下笑的樣子，非常想把她趕快帶回國送去精神科鑒定一下，是不是被車禍嚇到了誘發了什麼心理疾病。

　　李夕顏現在沒辦法關注柳楠晴，光腳跑出醫院，被劃上的傷口只是在警局簡單處理了一下，現在好像裂開了，每走一步都疼的她眼角泛淚，可是她現在只想笑，想大笑，因為這裡還在，這個社區還在，這個社區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摸一樣。

　　有些脫線泛黃的女士襯衫，寬鬆的運動褲，穿在腳上踢踢踏踏明顯太大了的回力鞋，柳楠晴跟在這樣的李夕顏後面，眉頭皺的死緊，她有太多的問題卡在嘴裡，快要憋不住了。眼前的人卻突然跑起來，跑的飛快，快的柳楠晴都追不上把她跟丟了，幸好在一個門洞前撿到一隻鞋子，立馬追上去。

　　攥著鞋子一路爬到四樓，樓上傳來驚叫聲，柳楠晴差點一腳踩空直接滾下樓梯，急忙連滾帶爬的跑上去，就這幾分鐘的時間，又把自己弄的披頭散髮光著一隻腳的李夕顏，正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拿著掃把往外趕，柳楠晴怒吼一聲「你幹什麼！」

　　「你們幹什麼！大白天發什麼瘋啊！」那女人被吼的一愣，立刻更凶的吼回來，一手將李夕顏推到在門欄上「丫有病啊！都說沒這個人了，我一直住在這，從來就沒買賣過房子，你找錯了懂不懂！」她一開門沒說兩句，這丫頭就往門裡沖，神經病麼，不是！

　　柳楠晴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張口就要發火，李夕顏一把拉住她，帶著些許祈求的開口「我聽到聲音了，明明有人在叫顏顏，我就進去看看，就看看。」

　　「看什麼看，叫妍妍跟你有毛關係！」王妍拿著掃帚堵著門，打量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柳楠晴，底氣沒有剛才面對小可憐狀態的李夕顏時足，扯著嗓子壯聲勢「我叫王妍，我們家老太太叫我妍妍怎麼了！我警告你們，我們家老太太身體不好，要是被你們嚇出個好歹來，要你們賠命，趕緊滾！」

　　休息日又到了飯點，大家都在家裡，這鬧騰的樓上樓下都出來圍觀，對面一個大爺拉開門警惕的看著柳楠晴她們「妍丫頭，你朋友啊？這大白天鬧什麼呢？」

　　「我這剛開門，她們……」王妍話沒說完，眼看著人一多，李夕顏拉著柳楠晴就走，明擺著剛才就是看她好欺負，氣憤的罵了一句「這他媽就是有病！」

　　柳楠晴抿緊嘴巴控制著自己，李夕顏的狀態不對勁，她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硬是忍住了這句罵，反手抓住李夕顏的手，帶著她一路小跑下樓，到了樓下花壇邊上，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做在臺階上，憋了一天一夜的火氣終於爆發「你怎麼了！」

　　李夕顏失魂落魄的坐在花壇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條路也不行，那人只是同名，這房子原先對面住著的是渣父的小三，兩家老死不相往來很久了，見面恨不得互吐口水，壓根不可能打招呼，而且那個大爺也沒見過。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現在不是死心的時候，想想看，再想想，一定還能……

　　刺痛喚回了幾乎要魔怔的李夕顏，細膩白皙的手拖著她髒兮兮的腳，一點點的想要擦去腳背上的灰塵，柳楠晴半跪在她面前，拿著鞋子想要給她穿上，斑斑點點的青紫，絲絲往外滲血的傷口，卻讓她有些無處下手。

　　李夕顏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柳楠晴，不管是記憶裡還是她們有限的幾次見面，她都沒有見到這樣的柳楠晴，仰著頭，捧著她的腳，無助的像個不知道要怎麼辦的孩子「夕顏，你流血了。」

　　花壇裡的月季沒有芬芳反而更多的是泥土的土腥味，身上的汗漬和衣服的黴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花壇後面就是一戶人家的窗戶，熟悉的京片子點評著社區門口的地攤小販哪家好吃。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身體，好像要散架了一樣。而眼前的這個人，髮絲淩亂，一路的奔跑汗水染了脂粉，帶一道道的印子，看起來糟糕的要死。

　　不用傷口的刺激，不用強打精神，不用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佔據這個身體三個禮拜之後，李夕顏第一次徹底的清醒了，人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清醒，她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她不止是李夕顏。


第十八章

　　首都不像韓國，醫院的單人病房，有錢就進得去，人口眾多的地方，單人病房得有權才行。錢不缺權沒有的姑娘單人病房是別想了，不過因為國際友人的身份，被醫院照顧性的放在四人間。

　　病房內算上病人、家屬、醫生、護士加起來一共九個人，年紀輕輕看起來像實習的醫生，正在小心翼翼的給李夕顏清理身上的傷口重新包紮，其他的人或隱晦或光明正大的看西洋景。

　　李夕顏送進來的衣著相貌要不是白天，都差點讓人誤會是不是碰到了那什麼事情，現在又心如死灰的樣子。受傷的那個坐在床上一聲不吭，站在那好好的一個姑娘，哭的眼淚鼻涕都下來了，這要是站在病房外面，還以為受傷的和沒受傷的弄反了呢。

　　人倒楣時喝口水都能塞牙縫，李夕顏上演奪路狂奔的後果，就是兩隻腳幾乎不能看，右腳的腳底板陷了三塊玻璃碴，只有米粒大小，拔一個她就忍不住抖一下。最後一個拔出來的時候直接飆血，醫生眼疾手快的把酒精棉按上去，消毒之後立刻噴止血藥，那叫一個痛徹心扉。李夕顏攥著床單的手指發白，就這樣也沒有出聲，護士幾乎是看勇士的眼神看著她。

　　玻璃渣和鋁制託盤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紗布一圈接一圈的把李夕顏的右腳，裹的像個重傷患。柳楠晴好不容易收了哭聲，聽著醫生跟她們說一大堆不能沾水，飲食要注意，檢查報告要去拿的事情，再把醫生送走。回來看到連手腕上都纏了兩圈繃帶，臉色慘白的李夕顏，眼淚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各類影視作品裡，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對外界毫無反應，不知饑飽，不覺傷痛。李夕顏以親身經歷證實，這些都是騙人的！她疼的快死過去了，碘酒擦在小拇指的傷口上時，徹底明白什麼叫十指連心，咬緊牙關沒有叫出來，整個人都疼木掉了。

　　抖著手把柳楠晴拉到床邊上坐下，虛弱的安撫「別哭了。」

　　「你……你到底……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你怎麼什麼都不說。」柳楠晴抽抽噎噎的接話，話音未落還吸了一下鼻子。

　　李夕顏被她逗笑了「你先去洗個臉，這一路過來，醜的都不能看了。」眼線和睫毛因為眼淚亂糟糟的糊在臉上，這姐姐又是重金屬妝，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還笑！」柳楠晴覺得李夕顏簡直是瘋了，現在怎麼能笑，現在是笑的時候嗎！火氣直沖腦袋，卡在喉嚨裡卻發不出來，面前的人，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笑起來一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像在用笑容掩飾更深沉的悲涼。

　　柳楠晴深吸一口氣，抓著李夕顏的手剛要把所有的疑問都問出口，掌心中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她立刻放開，急道「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李夕顏手搖搖頭，抬起手對她玩笑的晃了晃「傷口有點疼，需要癒合的時間。」說著在她臉上蹭了一下，捏著假睫毛笑話她「你要不要去找個鏡子看看，你現在真的是糟糕到極點了。」

　　從接到電話就一路往機場趕，臉上的妝從昨天到現在沒卸的柳楠晴，驚恐臉看著假睫毛，迅速雙手捂臉就要往外跑，沒跑兩步捂著臉轉頭警告李夕顏「我回來你要是不在床上，我就打斷你的腿！」吼的很大聲，詞彙很暴力，底氣卻不足，降低音量補了一句「你別亂動，我真的很擔心。」

　　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她，指著床邊的櫃子「帶著包，我包裡有帽子和口罩，你卸妝的東西沒帶，打算用清水洗嗎？」

　　「包裡也沒有！」柳楠晴無語的拽過包，從包裡翻出口罩和帽子戴在頭上，壓的低低的帽檐擋住了眼底的煩躁和不安，聲音從口罩裡傳出來，悶悶的「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才想讓我走，好找一個或者編一個過得去的理由打發我？」

　　「別這樣，夕顏。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別騙我，別把我當傻子。」低垂著的腦袋似乎有淚滴在地上，李夕顏看不清，只能聽到柳楠晴平靜的聲音「夕顏，我也會受傷的。」

　　柳楠晴走了，室內徹底安靜下來，剛才對話裡明顯不是中文，病房裡的人打量的更隱晦。李夕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手，她不想騙柳楠晴，就憑柳楠晴陪著她渡過了如此漫長的一天，就憑柳楠晴哭的連妝花了都感覺不到，她就不想騙她。

　　可是，除了騙她，自己又能說什麼，說這具身體不是我的，還是說你的朋友早就消失在不知道的地方，這個世界只給她留下了一個選項，就是欺騙。騙別人自己是李夕顏；騙自己，我是李夕顏。金惠子的女兒，柳楠晴的朋友，大韓民國的公民，梨花女大的學生。

　　手指一下一下的戳著手腕上的繃帶，那裡被車刮傷了，戳一下疼一下，疼一下顫一下。李夕顏不甘心，不甘心事情就這樣結束，不甘心她憑什麼要說謊，不甘心她一點錯都沒有，卻要背負陌生人的一生，可是她的不甘心一點用都沒有。

　　上帝也好玉帝也罷，那些不知名的主宰為她挖了一個大坑，命運作為推手，把她推入坑中。坑裡有美酒佳釀，坑裡有故友親朋，深不見底的大坑讓她連邊界都看不到，更何況爬出深坑。文學作品裡，穿越是體驗另一個人生的天堂，可是對李夕顏而言，那只是比地獄好一點的人間。

　　七情六欲俱全，貪嗔癡恨皆有的人間，或者叫做生活。李夕顏不是神，超脫不了，對朋友的愧疚，對金惠子的不安，對周圍陌生環境的恐懼，告訴她以往堅持的不過是一場夢，醒不來也必須清醒的夢。

　　她不能沉浸在夢裡，活在夢裡唯一的方法只有死路一條，以死去求那個一線生機，求一個誰都知道能不能穿越回去的結果，求闔家團圓的飄渺希望。李夕顏不甘心，可是李夕顏不敢賭，代價大過了她的承受範圍，自殺的想法只是冒頭的瞬間，就能把她所有的勇氣嚇回去，她不能這麼做，不管是為了身體的親人，還是她的懦弱膽小，她都做不到。

　　死不了就得活著，李夕顏想活著，即使是現在這樣眼前一點希望也看不到的日子，她也要活著。也許一切真的只是夢，那個兔國的少女只是她的一場夢，她就是李夕顏，恰好夢到了另一個人的一生，她得是李夕顏才行，她現在只能是李夕顏了。

　　迷惘的孩子無意識的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悲傷的姑娘打車去最近的商場，補充真正的生活所需。柳楠晴走的急，除了錢和證件什麼都沒帶，李夕顏受傷了，她們短時間走不了，需要衣服和日用品，她們都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還要帶食物回去。

　　柳楠晴默默的估算著要買的東西，儘量不讓自己東想西想，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都告訴她，很多事情是不能深想，無法追究的。看的太清楚，想的太明白對誰都沒好處，尤其傷害自己。就像父親錯過了奶奶的葬禮，就像家裡一個又一個的後媽，真的要糾結，她做的不應該是找父親麻煩，而是乾脆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報復。

　　再怎麼和柳爸爸做對，柳楠晴也是柳爸一手教養出來的女兒，本質上他們很像，對錢精明，對人糊塗，因為糊塗才能開心。兩父女吵架從來不說邏輯，女兒惹禍被罵，爸爸罵過收拾善後，周而往復。柳爸就算柳楠晴鬧出天大的事情，都會給她兜著；柳楠晴再生氣，柳爸婚禮她也還是會到場，這是父女的默契。

　　按照已經逝世的柳奶奶的言傳身教，柳楠晴從小就知道，快樂的人多半不聰明，起碼在面對自己在乎的人時，不需要聰明，智慧和理智是一切煩惱的源泉。柳奶奶走的時候就是樂呵呵的，一點苦痛都沒受到。

　　柳楠晴會對李夕顏另眼相待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時機湊巧而已，漂亮一點的詞彙是緣分。李夕顏出現的時候，柳奶奶剛過世，正是柳楠晴情感無處宣洩的時候，而當初的李夕顏和柳奶奶很像，當然不是樣貌的想像，而是待人處事。

　　見人三分笑，碰到討厭的事情會直接無視對方，不會上前咒駡，也不會生氣讓自己不開心。看著誰都好相處，其實誰都不在意。這樣的人心裡自有一桿秤，你對我情意幾兩，我還你關心幾多，實際上這樣的人最冷血，最自我。

　　一開始柳楠晴追著李夕顏最多是出自好玩，那段時間正好心情不好，多一個玩耍的物件而已，可是有一天李夕顏被逼的實在不耐煩，找她攤牌的時候，柳楠晴恍惚在這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奶奶的影子。

　　一老一少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奶奶對她永遠是在身邊開心無比，不在身邊理都不理，她小時候懷疑奶奶說不定不喜歡她，可是長大之後發現老太太對誰都這樣。鄰居家的狗過來給喂好吃的，大街上沖她搖尾巴過去摸兩下，可是狗狗死了，老太太連眼淚都沒掉，樂呵呵的依舊餵養著一群來討食的狗，見面再摸兩下。

　　從那之後，柳楠晴開始正式把李夕顏當朋友，而不是玩耍的人，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倆之間一直是柳楠晴單方面付出，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柳楠晴對李夕顏格外的看重。經濟學上的沉沒成本或者是心理上的情感替代，柳楠晴不清楚，她喜歡李夕顏，這就夠了。

　　這段時間李夕顏奇怪的行為，柳楠晴知道，她既不傻也不瞎。她泡漢子都沒有追李夕顏用心，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李夕顏的改變。只是口味和生活習慣的變化，雖然不常見也不是不可能。再說這些都是細節，變了不就變了，只要還是那個人，這點改變又算什麼。

　　最重要的是，李夕顏還是她喜歡的那個人，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讓周圍的人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卻又讓人沒辦法不關注她的姑娘，自己就會一直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最關心她，最在乎她的朋友。

　　［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李夕顏］

　　［我是個M啊，不是和你說過麼，親愛噠——柳楠晴］


第十九章

　　李夕顏沒有像柳楠晴所預計的，要在醫院養好傷回去，她帶著買好的零零碎碎回醫院的時候，李夕顏已經在辦出院手續。為什麼要走，傷口怎麼辦，為什麼要走的這麼急之類的問題，如同這場莫名其妙的兔國行，柳楠晴沒問，李夕顏也沒回答，當晚兩人就回了首爾。

　　因為李夕顏的傷，柳楠晴不放心，本來打算住在李夕顏家，或者在附近旅館開個房間，可惜兩個想法都被李夕顏拒絕了。第一個家裡太小住不開，第二個反正都不住在一起了，柳楠晴要是想要過來，從家裡開車過來也遠不到哪裡去。理由很合理，柳楠晴從來都強求不過李夕顏，此事就此不提。

　　回首爾第六天，腳上的傷口差不多都結痂快好了，走路還是會疼，但不是忍不了的程度。李夕顏開始了她對居住地的改造，牆紙重換，軟裝全改，一天的時間，柳楠晴再來到屋塔房的時候，這裡已經變的完全不同了。

　　床單、桌布、窗簾凡事能用布蓋住的東西，都換成了墨藍、黑白灰之類的冷色，以前暖色調粉白、嫩黃的淑女風這裡一點都看不見。牆上的巴黎海報，桌邊的法語書籍，哪怕是喝水的水杯，都換了一套，就像是整個家換了一個新主人。

　　李夕顏帶著新列印回來的生活目標，看著站在門邊不進去的柳楠晴問道「不是說今天要去見導師，不過來嗎？」她回首爾的當晚，就給了柳楠晴家裡的備用鑰匙，方便柳楠晴的出入。

　　「見過了，被罵出來了，到你這裡來求安慰。」柳楠晴下巴對著完全陌生的房子「這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換的新風格？自己一個人連牆紙都貼了新的，看來你也傷的不重嗎。」轉頭對著院子角落的鐵盆，裡面有什麼東西被燒過的灰燼沒清理乾淨「燒了什麼？不會把之前的床單之類的燒了吧，你可真夠無聊的。」

　　李夕顏走過去開門讓她進來「花錢啊，房子小牆紙貼的很快的，我打工不是賺了很多錢嗎，法國夢破碎了，得給它們找個新出處。」她接受這個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身體殘留的痕跡都丟掉，順便慷他人之慨，做點好事「燒床單幹什麼，那些都是能用的，不是有廢物回收嗎，我捐了。」

　　「以前說你是守財奴的時候，你說為了夢想都值得，現在知道了吧，錢可不是省出來的。」柳楠晴換鞋進門，從帶來的兩杯美式裡，拿了一杯溫的遞給李夕顏「出去幹什麼去了，還是和燒掉的那些東西一樣不能說？你最近秘密多的，我都想拿你當主人公了，起碼不會像今天一樣被教授罵的那麼慘。」

　　打開文件袋，準備找地方貼的李夕顏裝作聽不懂她的試探，隨口道「哪來的那麼多秘密，燒掉的都是些廢紙，沒用又占地方，我不是受傷了，懶得搬下去乾脆就燒了。」那些都是她腦袋不清醒的兩個禮拜，做的無用的計畫，現在用不到了，當然就是廢紙。

　　李夕顏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詢問她「別一直說我了，你今天不是去商量畢業作品的，怎麼會過來，教授不給過，為什麼罵你？」

　　柳楠晴今年大四，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她是學導演的，畢業作品就是短片，耗了她大半年的時間，終於出了成品，今天就是去給教授交成果的。這個專業也是柳楠晴反抗柳爸的產物，結果大一下學期就跑去修了企業管理的雙學位，反抗就是做做樣子。

　　「當初選材的時候他就不喜歡，說是想懸疑和恐怖這種類型要拍好，剪輯需要強大的功力，我掌控不了。我的畢業作品又不是那老頭的，現在拍出來當然被挑刺。」柳楠晴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走到她身後「忙什麼呢？」

　　李夕顏把手上的A4紙遞給她，指著上面『工作簽證』四個大字「繼法國夢之後，新的夢想。我不是說過嗎，我要去兔國。」

　　鮮紅的四個中文字，工工整整的印在白紙上，柳楠晴停頓了數秒，開玩笑道「我以為你已經去過了，我們不是才回來嗎。」說完不等李夕顏回答，舉著A4左晃右晃找位置「我今天去學校聽到一個挺好玩的事情，你們學院有個明年就畢業的人，去校辦要轉院系，聽說還是獎學金得主，你說那人想什麼呢？最後一年了，等畢業乾脆讀研多好。」

　　「大概因為那個人覺得，法語沒有再學習下去的必要了。」李夕顏從抽屜裡拿出膠帶，走到床頭，招呼柳楠晴上來「貼這裡吧，每天都能看到，也能激勵我努力奮鬥。」

　　柳楠晴站在原地沒動，背對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李夕顏，聲音平靜又溫和「為什麼法語沒意義了，因為那個教授罵了你幾句，還是不止是法語沒意義了，房間換了，夢想換了，朋友要不要也換一下。」維持了那麼多天的默契，終於還是打破了。

　　「教授罵的對，確實是我答應人家去上班，結果爽約的。」當初教授給她介紹的工作，上班的時間是禮拜一，禮拜一她們兩下午才到首爾。李夕顏要不是接到對方公司的電話，都忘記了這件事，知道之後有認真的道歉，但是那份工作暫時去不了，她一身繃帶也解釋不清，想問入職時間能不能延期。

　　同時爽約的還有家庭聚餐，正好是公司的電話讓李夕顏想起來，還答應了金女士要一起吃飯，也打電話說有事要改天。母親失落歸失落，卻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怪女兒。公司不一樣，對方覺得她不負責任，轉頭就告訴教授，她自然就被教授罵了一頓。

　　「法語沒意義只是因為找到了更喜歡的，學編劇不好嗎，你做導演我做編劇，多合適。」李夕顏敲著牆壁同柳楠晴開玩笑「怎麼可能換朋友，你不是打算一輩子都纏著我，我也得換得了才行，快過來。」柳楠晴不離開她，她絕對不會離開柳楠晴。

　　不知道自己被劃入『人生伴侶』系列的柳楠晴，轉身驚訝的看著站在床上，笑的一臉燦爛的姑娘「編劇？你要轉來電影系做我學妹？真的？！」編劇的細類劃分很多，但是這樣和她說了，當然是電影系，總不能是什麼電視劇吧，不可能！

　　柳楠晴兩步跳上床，一把抱住李夕顏，連聲叫道「真的吧！你是真的轉過來對吧！沒騙我吧！太好……」聲音一頓卡著肩膀推開她「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你這個時候轉過來？你想幹什麼？」

　　「想在剩下的一個月每天都見到你，你就快成為社會人士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啊。」李夕顏裝出感傷的樣子，抽過她手上的紙，撕開膠帶往牆上貼「現在不覺得我要換朋友了吧，每天都在想什麼呢，有問題直接問就行，別亂想。」

　　柳楠晴大大的揚起嘴角，下一秒偽裝高冷「別想用甜言蜜語哄我，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你學分修的都差不多了，最遲年底就可以準備畢業論文，現在要重新修，你來得急畢業嗎？」

　　「放心吧，你不會有一個留級和肄業的學妹的。」李夕顏咬著膠帶把紙貼好「我去問過了，今年會多一個藝能作家的輔修，占四成學分，加上這個我上課積極一點，下個月就去換專業，應該夠學分。」

　　並不很清楚『戲劇文學專業』學分情況的柳楠晴，懷疑的看著她「怎麼可能輔修課占四成學分，而且就算有四成，你要一年修滿全部學分怎麼可能。」課時、作業都是問題，哪會像說的那麼容易。

　　「教授說，本來學校是打算開設單獨的藝能作家分類，但是業內沒有這方面專業畢業的教授，都是社會人士來上課，學校也不是很看好，只是想試試水。所以雖然是選修課，但是不止要跟一個教授，相當於一個分類學科在學。」李夕顏拍了拍牆上的紙「這個你別擔心了，先看看這個怎麼樣？」

　　柳楠晴跳上床遠遠的比對了一下角度「還行，沒歪。」走過到床邊，伸手扶著還是傷患狀態的李夕顏下床「說實話，你要是來電影系我當然高興，就算明年畢業，你也是我的直系學妹了。」

　　「不過你也不必放棄法語，像我一樣修雙學位就好了，你的學分都快修完了，現在放棄之前的兩年多不就白費了。」她當初在學校聽到消息的時候，直接飛車來找李夕顏，因為她是真的覺得這孩子腦子出了問題。

　　「再說吧，我轉系申請已經交了，現在說這個有點遲。「李夕顏轉院的原因不完全是因為柳楠晴，但她確實是讓李夕顏做決定的契機。

　　法語不是李夕顏的興趣所在，她做小組作業的艱難程度，足以讓她擔心畢業論文要怎麼辦。與其和法語不尷不尬的耗著，還不如去讀編劇，起碼她那是她熟悉，又有興趣的事情。

　　正午的豔陽從窗戶照進來，兩個姑娘並肩站在一起，看著牆上那個『工作簽證』。李夕顏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決定了，就好好走下去。別左顧右盼，也別瞻前顧後，你會走的很順利的。

　　然而生活就是這麼操蛋，不管李夕顏原先的打算是怎麼樣，永遠不會按照她的計畫行事，先前做好的所有準備，都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亂。改期的家族聚餐，變成了永遠也實現不了的約定。李夕顏甚至沒有親眼見過這具身體的父親和哥哥，他們就以一種永別的方式離開了她。

　　距離金希徹人生第一次像女孩子告白的十四天后，那位當初拒絕的乾脆俐落的姑娘給他發來了一條，打破所有他預想接近計畫的短信。

　　我們交往吧。——李夕顏


第二十章

　　釜山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急症室外面，一群三十幾歲的釜山漢子七嘴八舌的爭吵，員警站在兩撥人的中間把推搡的人群分開，醫生護士遠遠的站在一邊，小聲的指著那群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麼。一群人都沒靠近的走廊盡頭，停著兩具蓋著白布的屍身。

　　金惠子披頭散髮的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有尖銳的指甲劃傷的傷口，臉色蒼白的抱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老奶奶哭的撕心裂肺，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流。李夕顏氣喘吁吁的跑進混亂的人群，腳步還沒停，就被金惠子撲上來一把抱住。突然被金惠子推開的老太太，一個沒穩住直接撲到在地，哭喊聲尖銳刺耳，把眾人都嚇住了。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老太太飛速爬起來，撲上去把兩人都抱在懷裡，慘嚎「你爸爸，你爸爸……」

　　不知道是被什麼刺激到了神經，安靜的人群突然暴起，一個穿著花襯衫，手臂上紋著青龍的壯漢，一把推開員警，一腳上去把對面的一個人直接踹飛半米遠，群毆出乎預料的開始，兩個員警直接被推搡到了外面。

　　社團組織一樣的人群，每天都在上演各種生死的場所，嚎哭、怒駡、拳腳、警服和屍體，幾乎像是一場電影械鬥鏡頭的畫面，就這樣出現在李夕顏的面前，出現的突兀，出現的怪異，出現的讓她無所適從。

　　今天一大早李夕顏去學校處理轉院系的事情，因為教授那邊不想放人有點麻煩。李夕顏想要見教授一面好好說清楚，但是教授非要叫上她想要轉院系的教授一起見她。對方剛好有事情要處理，李夕顏硬是從早上十點等到晚上八點，才等到教授能坐下來一起聊聊。

　　教授也是為李夕顏好，她成績一向不錯，獎學金都是全獎，眼看著要大四，學分修的差不多，學位就到手，這個時候轉院系不是腦袋有問題嗎。連接受她的主要指導教授都想勸李夕顏，要不乾脆修雙學位，反正這個時候轉院系，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樣四年畢業，多學一兩年，多拿一個學位，對就業也有好處。

　　李夕顏不太好直接拒絕教授的好意，之後還要在新教授手下混日子，只能在兩邊教授的夾擊下，拖延時間。沒想到說到一半，媽媽打電話給她了，當時她大松一口氣，準備以家裡有事的理由告辭，電話一接，金惠子只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爸爸和哥哥出車禍，趕快回來。她那邊也不清楚情況，正在的往醫院趕就給女兒打電話了。

　　當場被驚住的李夕顏慌亂的和教授告辭，首爾到釜山的KTX，30分鐘就有一班，李夕顏到車站就直接買票上車。一路上給自己做各種心理準備，不就是爸爸沒什麼，記憶裡李爸爸對李姐姐挺好的，哥哥也好相處，一定不會有問題，不會難相處。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李夕顏默默演練了幾十次見面後要怎麼打招呼，要怎麼做一個面對父親的女兒，現在都沒有用了。她不用和誰打招呼，她也不用在乎他們好不好相處，因為迎接她的不是慈祥嚴厲的父親，塞給她零花錢的哥哥，而是頂著這兩個稱呼的，熟悉又陌生的屍體。

　　員警和保安出動了二十幾個人，終於把群架的兩撥人分開，半個小時後，李夕顏一手抱著金惠子，一手摟著初次見面的奶奶朴美英，作為這個家目前唯一鎮定的人士，從那位第一個動手的花襯衫嘴裡，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剛剛那場鬥毆的原因。

　　手臂上紋著過肩龍的李德業，是他們家遠房的一個親戚，往上追溯大概在太太爺爺那一輩，非常遠的遠房親戚。韓國從古至今都保持著宗族制度，戰爭結束，有名有姓能從大學畢業的人，不是軍人政客、日本二代，就是宗族庇護下的家人，本家都在的，只是隨著社會發展慢慢疏遠。

　　李德業小時候爹死娘跑，是李爸爸回老家祭祖的時候，覺得他和李哥哥差不多大，那麼小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看他可憐給了他一點照顧，其實沒多少錢就是順手的事情，李德業卻一直記得。後來再回本家不見李德業，李爸爸還打聽過，聽說他去混社會了，歎息一聲也沒再管。

　　年輕的時候學人家混社會，憑著敢打敢拼混的還不錯的李德業。十幾年後，李爸爸都不記得這個人了，他卻聽說了李家家道中落的事情，找上門說要和李哥哥一起做生意。釜山是港口城市，他的行當裡也沒什麼能合作的，即使有也不適合李哥哥碰，遠航捕魚就卡在黑白線上，港口正好是他的地方，漁船又要血性的漢子，正合適。

　　李德業從小到大不欠人任何東西，唯一還不出去的恩情就是李爸爸的那筆錢，也是那筆錢讓他熬過了沒米下鍋的冬天。說是做生意，其實就是想還當初的恩情，李德業不缺那點錢，但是害怕李爸爸不願意接受，也擔心自己的錢會被嫌棄，有錢是有錢但是他的錢多少不乾淨，才說要一家一半出資的事情。

　　李德業一開始說是一起做生意，但是他基本後面都是交給李哥哥管，時間一長李哥哥也明白自己沾光，兩家越走越近，今天是年中對賬的日子。李德業對李哥哥寬鬆，李爸爸卻在錢上面抓的緊，對賬的時候他都要跟著去，就怕李哥哥見錢眼開，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得了好處，再伸手就是人品有問題，人不能貪，一貪就沒有收手的時候了。

　　兩邊約好晚餐的時間見面，一起吃個飯，李德業坐在餐廳左等右等不見人，李爸爸一向守時，就算不來也不會連個電話都不打，等李德業察覺不對打電話過去，那邊已經是護士接的電話，張口就丟過來一個噩耗，車禍，正在搶救。

　　李德業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等到的就是『節哀順變』幾個字，太過突然的消息讓他都沒有反應過來，肇事者的家屬趕到了，兩邊一碰面，□□味四起，對面是熟人，一向不對付的傢伙們，李德業差點懷疑，李爸爸他們是不是因為自己被尋仇牽連了。

　　對方的想法和李德業半斤八兩，又過十幾分鐘，兩方人馬在急症室吵起來，一個小護士卻跑過來招呼對方，說是家屬是誰，去給錢，順便員警也來了，要一起見。

　　李德業這才知道，意外確實是意外，他想多了，沒人蓄意殺人。但是這個意外，是因為對方酒駕，而且酒駕的情況下因為車好，該死的人被安全氣囊給救了。遭受無妄之災的李爸爸和李哥哥卻搶救無效，宣告逝世。

　　這種結局別說是李德業，換誰都接受不了。當即就想送該死的傢伙去死，對面哪能不知道他想什麼，幸災樂禍不至於，直接把他們攔在了急症室的走廊上，等員警過來。李夕顏看到的，就是兩撥人馬互相召集小弟，一邊想出去，一邊不給的情況。

　　暴力衝突因為執法機關的介入而終止，屍體卻不能老放在急症室門口，金惠子六神無主，朴美英年紀大了，直接哭的喘不過來，被安置在病床上，這個時候誰都怕老人再出問題。

　　李德業一心想著報仇出氣，滿心準備弄死那個病房裡還沒醒的人。李夕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鎮定，拍板先處理後續，屍體進太平間，靈堂準備好，酒駕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讓李先生走的安穩才是當務之急。

　　照顧金女士，照顧朴奶奶，醫院、警局、靈堂、墓地、處理所有後續，通知所有親朋舊友，李夕顏像個陀螺忙了一天一夜，才把整件事情安頓好。電話打了一個接一個，手機一次次的充電，剛停下來喝口水，朴奶奶醒了，急著要見她，立馬又從定靈堂的地方打車回醫院。

　　而她要面對的，是過去二十年的人生從未面對過的選擇，李德業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臉肅殺的盯著李夕顏，要得到她的答案，只不過看他的神色，仿佛答案只有一個，這個問題，只是一個通知。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又困又餓又累的李夕顏，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一臉空白的看著對方。

　　在三十一歲的李德業眼裡，李夕顏還是個小姑娘，他原本沒想對李夕顏說這些，只是朴奶奶一直攥著李夕顏的手不讓她出去，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對方還沒醒，動手最方便，再晚一點誰都知道是他動的手，就麻煩了。有些不耐煩的重複問題「我說，你要他死還是要錢？」

　　被太過奇特的問題嚇到的不止是李夕顏，還有金惠子和朴美英，普羅大眾的日常生活又不是電視劇，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問題，可是兩人一個反應比一個迅速。

　　「要他死！給我兒子陪葬！」

　　「要錢！」

　　同時出聲的兩個人齊齊的轉頭瞪著對方，朴美英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攥著李夕顏的手，力氣大的連輸液管都開始回血「你居然要錢！我兒子……」

　　「他是我老公！死的也有我兒子！」金惠子抓著李夕顏的胳膊用力扯到身邊，雙眼充血瞪著朴美英，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我還有個女兒！誰都別想碰我女兒！那些錢是她的！她的！」她要錢！夕顏才22歲，這個家不能壓在她的肩膀上，她必須要錢，她只有女兒了，她要保護好女兒，這是她唯一的親人！

　　劇痛讓死機的大腦回神，李夕顏大呵一聲「夠了！」金惠子的手正好掐在李夕顏還沒完全好的傷口上，朴美英的指甲又尖又薄，攥的死緊，她被金惠子拽開的時候，指甲劃開手背，皮開肉綻。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在這裡說什麼東西！」李夕顏血跡斑斑的手指著李德業，累到極點也強撐著到現在的姑娘終於爆發，轉頭沖著兩個瘋了的女人「要錢還是要死直接上法院！酒駕致兩人……」看著金女士淒厲的神情說不出口，怒道「你們以為那個傢伙能活著！當現在是什麼時候，十年前嗎！」

　　血手直接按住金女士的手，按的對方力氣瞬間就松了，直接往後推了兩步，離開三個都瘋了的傢伙，神色冰冷「該哭現在哭，該罵現在罵，打人就當著員警的面打，現在誰都不會也不能說什麼。」

　　脾氣越好的人，發起火就越可怕，可怕的小姑娘，盯著真正兇神惡煞的李德業警告「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告訴這兩個人，你指望她們能說出什麼答案，現在腦子都不清醒，說什麼錢不錢死不死的！錢也要，死也要，這他媽是選擇題嘛，這是一定的結果！」

　　發了一通火撂下狠話的李夕顏轉身就走，病房的門被大力的關上，動靜大的房裡的三人都愣住，沉默良久。李德業目光定定的看著地上的幾滴血漬，那是那個暴脾氣的小姑娘留下的，低聲喃喃了一句「長大了啊。」

　　三分鐘前霸氣無雙的李夕顏，站在醫院的應急通道的樓梯間裡，呆呆的靠在牆邊。剛才的憤怒消失不見，應該有的悲傷也看不到蹤影，更多的是茫然。對混亂的生活，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對現在一切的茫然。

　　手上的傷口沒有處理，血還在流，李夕顏看著一直流血的手，掏出手機找到金希徹的號碼，給他發了個短信。費盡力氣做的心理暗示一點用都沒有，她需要一個人作為情感轉移，金希徹。

　　讓她記得上個世界看著綜藝，哈哈大笑的自己；讓她記得到這個世界，發現金希徹真實存在，喜不自勝的自己；讓她記得人生第一次覺得聯誼的對方，值得發展一下，有些羞澀的自己；讓她記得李姐姐就是李夕顏，猶豫不決，膽小懦弱，扒著一塊腐木也要奮力求生的自己。

　　李夕顏快要瘋了，為了不讓自己真的變成一個瘋子，要為自己找一個救贖，那個救贖就是金希徹，不管是李姐姐還是她，每次見面都能讓她開心的救贖。

　　［我們交往吧。——李夕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3

第二十一章

　　李夕顏的短信發過來的時候，金希徹正好在劇組等戲，拿著手機在玩，看到發信人的名字眼睛一亮。之前烏龍的兔國事件先不說，從那之後，李夕顏又處於長期潛水階段，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金希徹的短信從一開始的一天七八條，到他進組拍攝，變成一天三四條，從『你身體好一點沒有』到『我今天拍攝的很順利』。不管發什麼對面都沒反應，就算是和他推拉，也得有『拉』的動作，從頭到尾都不回應，他高昂的勝負欲有些挫敗。

　　短信的內容很簡短，言簡意賅，短短一行字把他沉下去的心高高的提起，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轉瞬又覺得這樣有點丟臉，勾著嘴角盯著那一行字不滿「這傢伙是選手級的，感覺自己輸了是怎麼回事。」手上啪啪啪回復。

　　［告白至少要當面吧，短信這麼敷衍，你以為我會答應？——金希徹］

　　資訊一發出，立刻就收到了回復。

　　［抱歉。——李夕顏］

　　剛剛覺得自己不能輕易妥協要矜持一下的人，現在不滿意了，金希徹看了眼不遠處的金文建撇了撇嘴，沒辦法打電話只能皺著眉繼續短信。這次剛編輯好，按發送鍵，那邊的短信就過來了，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往洗手間走，果然還是要打電話！

　　［我想法太簡單，當沒發生吧。——李夕顏］

　　［抱歉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要說什麼，當你沒說過之類的吧，證據還在呢！——金希徹］

　　自顧自的想要把對方當精神支柱的李夕顏，看到金希徹的短信以為他的意思是拒絕，沒想到對面直接打了電話過來，疲憊了一天的心情，稍微回轉了一點，接起電話勉強勾起笑臉「希徹xi。」

　　「……哦，夕顏xi。」本來憋了一長串諸如『什麼沒發生，明明就發生了！』之類調侃的金希徹，真正聽到聲音反而慫了，認真算起來他們不止只見過兩面，連電話都沒打過幾次，輕咳一聲找回自信「你是在和我告白嗎？」

　　笑的僵硬無比的臉放鬆下來，李夕顏眯起眼睛，真的笑了，聲音柔軟篤定「嗯，我在告白。」

　　「呀——這個時候，你為什麼還能對我用敬語啊。」金希徹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尾音拖那麼長，抱怨的話硬是被說的像撒嬌。

　　李夕顏眼中的笑意沉澱下來，她大概理解錯了，短信的意思，切換變成平語「因為一直都是敬語，沒有習慣，抱歉。」

　　「你好像很會道歉，短信也道歉，電話也道歉。你那麼長時間都不理我，現在看來手段很高啊，戀愛專業選手啊，你是。」金希徹嘴角都要咧到耳後了，嘴上卻不想認輸。

　　聽筒裡的聲音像是情人間玩笑的調侃，李夕顏甩了甩有些麻木的血手，輕聲回答「我沒有談過戀愛，希徹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想要慎重的對待。」想要解釋自己不是選手的姑娘，直白的說著情話，開口就是直線球「要和我交往嗎？成為我的初戀。」

　　「喂，這種話要男人說才對。」被撩的耳朵都泛紅的金希徹嘴硬不下去了，抬手撥弄了一下頭髮，笑道「你眼光不錯，有我做初戀的話，你整個人生都會不一樣的。」

　　李夕顏緩緩的深呼吸，乾澀了一天的眼角，陡然落下一行清淚，拿著手機沉默良久，沉默的對面的人差點以為信號斷了，揚起笑臉回答「嗯，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奇跡。」

　　「……呀，李夕顏，你要是敢對其他人說這個你就死定了。」剛剛榮登男朋友位置的金希徹，對『初戀』報以莫大的懷疑。

　　確定關係不到兩分鐘被男朋友發出死亡警告的李夕顏，以多年編劇學習成果，完全無意識自己撩人的情況下，絕殺出口「我所有的美好都因為你，為什麼會對其他人說。」

　　雖然喜歡粉紅色，雖然喜歡留長髮，雖然背影經常被誤認為是姑娘，但是骨子裡非常直男的金希澈，戀愛經驗有也算沒有的情況下，首次覺得他真的是輸了。為什麼李夕顏能說出這種話！太犯規了！這是BUG！

　　被撩的臉色爆紅的金希徹呆滯的舉著手機，不知道要怎麼往下接話，門外卻傳來金文建的聲音，經紀人進來找人了。連忙問李夕顏「我晚上，不對，我可能淩晨結束拍攝，我去找你？」今天可是他們的『一日』，當然要見面！

　　剛剛還情話滿級的李夕顏，立馬暴露沒有戀愛經驗的小白操作，拒絕見面。這邊走不開，她至少要一個禮拜之後才能回首爾。當然告訴金希徹的是，她在釜山有事，等回去之後，她再去找金希徹。

　　金希徹錯愕的盯著掛了的手機，搞什麼鬼，李夕顏真的是初戀沒錯？她一定是選手！戀愛天賦點都點滿的那種！確定關係難道不是應該慶祝？說是在釜山回不去是什麼意思！這種時候難道還要推拉嘛！

　　莫名覺得自己被耍的金希徹一腳踢開門，沖著金文建嚷嚷「幹什麼！上洗手間都不行了？！」心底的小人簡直想把李夕顏拍死，呀！我可是你男朋友！

　　「場務在叫人，你趕快過去。」金文建盯著他的手機看了一眼，對他發脾氣的樣子直接無視，這段時間因為韓菮的事情，他們兩鬧的有點不愉快，意有所指的試探一句「手機要不要我先幫你拿著？」之前有女人的事情，到現在也不確定，但是不得不防。

　　金希徹一臉無所謂的把手機遞給他「順便幫我打電話去學校請假，以現在的拍攝進度，看情況我的假期要更多。」他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什麼時候被抓到過，通話記錄和短信都是當場刪除的。

　　明星和經紀人互相套路的時候，李夕顏掛了電話，再次加入戰場，這次滿身的無奈和陰鬱，消融了大半，連戰鬥力都隨著找到支點的精神，爆棚了很多。事情還沒完，現在可不是放鬆的時候。

　　停屍三天之後，正式下葬的當天，李夕顏得到員警那邊和李德業那邊的消息。此時的李夕顏才知道，為什麼李德業會問出那個不靠譜的問題，因為韓國沒有死刑。檢察官說最多判15到20年，並且因為對方也是重傷的狀況，可能在他病癒前會一直在醫院，對方律師會以此申請緩行。

　　也就是說，李夕顏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會償命的想法，因為對異國法律的認知不足，只能是想想。並且連賠償金都未必能拿到多少，因為肇事者明面上所有的財產加起來不超過1億韓元，對方還有一個在上初中的孩子，法官判決的時候，還需要考慮到實際家庭的問題，對方家庭申請破產，這筆錢可能1億就到頭了。

　　李夕顏先被律法給弄懵，再被六十萬RMB不到的賠償金額給打擊。當初在病房裡誇下海口的她，簡直無知的可怕。她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去面對數次哭暈過去的朴奶奶，也無法去面對滿心信任的，什麼事情都交給她的金女士。

　　三天前李夕顏認為腦子有問題的李德業，轉身變成最清醒的那個，以看孩子的眼神安撫她，事情他已經處理好了，並且告訴她處理結果，李夕顏說的死和錢都要的選擇，他做到了。

　　要人命這個時機太危險，但是肇事者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同死了沒區別。至於錢，兩個月之內會有3億韓元打到李德業的帳戶上，怎麼得來的不要問，他也不會說。這筆錢留五千萬給李夕顏平時花用，其他放進李哥哥的公司，以後那個公司就是李夕顏的，事情他會找人去做，李夕顏等著收錢就行。

　　釜山親近的人家，會互相叫對方的家長爸爸和媽媽，對李德業來說，李爸爸某種程度上，比他的親爸給他的幫助都多，他能活到現在都是當年的恩情，做的這些事情，也都是在報恩。這一家只剩下三個女人，以韓國的國情，以後一定要受不少苦頭，之後都是他的責任。

　　李德業以哥哥的姿態，給李夕顏安排接下去的人生「我記得過年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你說你想畢業之後去法國留學，你在梨花上學，那是個好學校，我不懂學校的事情。你要是想繼續上，就等你畢業，我送你出去。要是不想上了，現在準備準備，直接出國也可以，之後你的生活哥哥會照顧。」

　　李夕顏跪坐在靈堂準備給家屬休息的小隔間裡，她還沒接受一個人就這樣隨意的說，另一個人醒不過來的話，轉頭就聽到所謂的法國留學，呆呆的看著李德業「那媽媽呢？她怎麼辦？」

　　金女士最近的狀況都讓李夕顏很不安，不哭不鬧，每天都圍著朴女士和她團團轉。金女士是標準的韓國家庭婦女，人生的一切都是圍著老公孩子轉，老公說什麼是什麼，外公外婆早年就死了，有兩個姐姐也幾乎不來往。自己要是走了，金女士就真的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她怎麼辦？

　　「媽媽我會照顧，這些你別擔心。」李德業理所當然的接手金惠子的後半生，不是沒想過送她們兩人一起去法國，但是奶奶那裡不好辦，年紀大了也不方便，媳婦照顧婆婆是正理。

　　李夕顏愣了很久，久到李德業手上的半包煙都快抽完了，才聽到她的答案「我不去，我會接媽媽去首爾，我會照顧她。」她不能那麼做，她不能丟下金女士，朴奶奶和金女士的關係太韓國了，婆婆對媳婦簡直就是天，她光是回憶就接受不了，她不能讓金女士之後的人生，只能面對朴奶奶。

　　「胡鬧！」李德業瞪著不懂事的小姑娘「你把媽媽帶去首爾，奶奶也會去，到時候你還怎麼上學。」老太太重男輕女有點嚴重，平時對李夕顏也不是多喜歡，這個時候身體也不好，帶過去就是添亂。

　　回憶裡大半時間是在忍讓老人家的李夕顏，現在的決定很果斷「奶奶依舊在這裡，她不會願意離開的，首爾她連說話的人都沒有，這裡都是老鄰居，我可以請阿姨回來照顧她，媽媽要跟我走。」

　　「呀！」李德業氣的想抬手打她，這是什麼話，丟不下媽媽，就丟下奶奶？可是看她疲憊又蒼白的臉色下不去手，怒而其身「你別管了，我來辦。」前兩天還覺得長大了，現在看還是小丫頭！

　　李夕顏跟著起身，對著李德業深深的鞠躬「謝謝。」她的世界太小，只能裝的下有限的人，這次的事情李德業的做法她理解不了，但是對方的好意她都記得。

　　「謝你個頭。」李德業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姑娘的腦袋，他們之間說什麼謝。


第二十二章

　　說服金女士的過程比想像中的要複雜一點，李夕顏原以為以金女士圍著家庭打轉的性格，讓她一起去首爾會很簡單，但是金女士因為奶奶的問題拒絕離開，並且她說出來的都是現實的問題，比如說請人給錢浪費，請的人照顧的未必會精心，不管怎麼樣奶奶都是她的母親，她作為媳婦不能現在走。這裡是李爸爸生活的地方，她不想離開。兒子和老公都在這裡，她也離不開。

　　釜山的家裡和記憶中沒什麼不同，只是現在客廳裡多了兩張遺照和一個簡易的供奉台，李夕顏動之以情的方式不奏效之後，一度想要放棄，說實在話，她把金女士當成責任，卻無法真的把她當成母親。但是她一抬頭就能看到的兩張遺照讓她說不出，『隨便你』這樣的話，深吸一口氣改變說法。

　　「這些天我也出了點事情，本來打算事情結束之後告訴你們的，但是父親的事情一直忙到現在，沒有找到機會說。我不打算去法國了，我修了雙學位，就是在學法語之後，再多學一門，這個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我可能沒辦法在四年內畢業，也就是我要在首爾至少再待兩三年才能畢業。」

　　長條餐桌兩母女一個坐頭一個坐尾，李夕顏站起身走到金女士旁邊坐下，金女士沒上過大學，對這些不懂，她現在做的就是哀兵政策，雖然她不想這麼做，但是目前這好像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如果您不和我去首爾的話，我只能放棄學業回來陪您，學校那邊也沒辦法繼續，很可能就要被勸退了，大學生的身份應該也沒有了。德業哥說，哥哥的公司可以交給我，爸爸和哥哥的保險金也有很多，錢我們應該不缺，大學生的身份有沒有應該也沒關係了，您覺得呢？」

　　「這怎麼行！」金惠子想都沒想立刻反對，她確實搞不清楚學校什麼的，但是退學絕對不行「你都大三了，快要畢業了，為什麼不讀下去，那個什麼雙學位，不能不要嘛？就要一個行不行，你一定要畢業，怎麼能被勸退呢，你學習那麼好！」

　　金惠子抓著女兒的手，努力想要打消她的想法「你不用擔心媽媽，媽媽不是一個人，奶奶在這裡，德業也在這裡，媽媽的朋友都在這裡，能照顧媽媽的人很多。你就應該好好學習，保險金的錢媽媽給你存著，你要是想買什麼媽媽都給你，但是學你一定要上，怎麼能不上學呢！」她倒是沒想過女兒想要拿那筆錢去揮霍，她女兒不會這麼做，她女兒可乖了！

　　「我不是擔心您，我只是很自私。」李夕顏按住金惠子的手，讓她聽自己說「學校和您，我一定選您，我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這裡。而且學校最後畢業，不也是為了找工作嘛，雖然我很喜歡學校，但是您一定要留在釜山的話，我肯定是退學回來陪您的。學業怎麼可能比您重要，就算我再喜歡，我也要回來，就算我之後會後悔也沒關係，我想要陪著您，我才放心。」

　　喜歡、後悔這兩個詞戳到了金惠子，她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心裡因為女兒的說法又暖心又糾結，跟著女兒走的話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婆婆還在世，身體也不好，她怎麼能去首爾呢，她應該要照顧婆婆才對。

　　李夕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麼，乾脆再添一把火「您上次來的時候，我家裡是不是很亂，其實我也不習慣家裡亂糟糟的，平時怕你們擔心，我都沒有說，我自己一個人住，也不會燒飯，平時只能吃泡面，因為要省錢，也不太去外面吃。」

　　「學校的學習也很困難，我沒時間打掃家裡。同學們偶爾會邀請我去家裡玩，我也不太好答應，總要回請人家，可是家裡的情況您也看到了，亂七八糟的樣子。別人都有爸爸媽媽，節假日可以一起玩，我從初中就一直住校，從來就沒有過這個經歷，以前羡慕別人也不敢告訴您，怕您聽了傷心。」

　　「其實我想過要接您和奶奶一起去首爾，但是您也知道，奶奶其實不是很喜歡我。要是接她一起去，我覺得她也不會答應。我要是和她說的話，她應該也會讓我直接退學回來，她總覺得我學那麼多東西沒什麼用，不如回來嫁人。我不是說奶奶的想法不對，只是……」未盡之語沒有說完，已經讓金女士皺眉。

　　「還有……」

　　用盡各種影視劇例子，力圖把自己說的跟小白菜一樣淒慘的李夕顏，低著頭不敢看金女士，害怕不過關的謊言會被拆穿。可是手背上卻徒然多了一滴水漬，讓她迅速抬頭，卻被金女士一把抱住，耳邊是一位母親對女兒喃喃著哭腔的道歉。李夕顏緩緩的松了口氣，事情成了。

　　為了怕金女士又反悔，也怕朴奶奶知道之後鬧著再出問題，李夕顏迅速把金女士接回首爾，只住了一天她就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屋塔房太小，住一個人只能是剛剛好，兩個人就太擠了。金女又死活不睡床，非要打地鋪把床讓給女兒，李夕顏睡都睡不安穩，她把金女士接過來，不是讓她陪著自己吃苦的。

　　朴奶奶在得知兒媳和孫女都搬到首爾的時候，確實鬧了一場，只是沒有鬧到金女士和李夕顏那裡，李德業搬進了李家和朴奶奶一起住，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老人說到底只是想要人陪伴而已，而男孩子在這位老人家那裡，天然比女孩子好。李德業對朴奶奶而言，幾乎等同于李哥哥的存在了。

　　05年兔國的房價只是在起飛，首爾的房價已經到了誇張的地步，李德業的三億已經進了公司的賬，五千萬買房是不可能的。父親和哥哥保險金的程式還沒走完，錢還暫時拿不到。李夕顏找李德業商量貸款買房，哥哥的公司轉到李夕顏的名下，足夠她貸款，每個月的盈利用來還房貸也是夠的，只是一下子從中產又退回到當初的地步。

　　李德業倒是說他可以直接出錢買，但是李夕顏拒絕了，理由是以後的人生總要她自己去負擔。而沒有說出口的話是，李夕顏對李德業有些不太敢接觸，不管是死和錢的選擇題，還是『他醒不過來』這句話，都足以讓李夕顏對李德業秉持只可遠觀的態度。現實不是電視劇，同這樣的灰色地帶的人來往過密，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為急著搬家，房子買的就是二手的，上一任主人是IT男，家裡裝修的偏硬朗。三室一廳，一廚兩衛，金惠子搬到首爾之後，幾乎什麼都聽李夕顏的，對房子沒意見。比起屋塔房，這個大小才是李夕顏習慣的房子，裝修風格正好符合李夕顏的審美，拍板定案，簡單收拾一下就搬了進去。

　　帶衛浴的主臥被金惠子定給了李夕顏，本來是寵物房的客臥她住，另外一間小臥室原來是辦公用的書房，李夕顏打算把它改成畫室，捨棄了那麼多年的畫筆，重新撿起來。某種程度上，對李夕顏而言，油畫和金希徹的作用雷同，作為曾經的李夕顏存在的證明。

　　不過家裡面大大小小的這些事情，都託付給了金女士，因為李夕顏發現，金女士到首爾來之後，她並沒有過的開心一點。無意中提前回家，看到金女士坐在房間裡發呆的情況，屋子裡空寂的讓她心驚，她得找個東西讓金女士活過來，瑣碎又麻煩的裝修是最好的理由。裝飾自己的家這個頗具意義的事情，也讓金女士願意走出家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之前作為藉口讓金女士來首爾的雙學位，也需要李夕顏去收尾，學校的事情辦完，家裡也都安頓好，說服自己習慣金女士的存在，也慢慢適應身邊多出一位，要稱呼母親的人。

　　繁忙的日常生活裡，金希徹對李夕顏來說，是可以逃離這些的水晶城堡，剔透、純粹，沒有任何負擔，在他面前不用做任何偽裝，只要做李夕顏就好。不用在乎金女士的觀感，不用想未來要怎麼辦，不用糾結這樣偽裝下去，她就真的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不是李夕顏了。

　　李夕顏對金希徹來說，則是高壓的出道生活中，可是輕鬆的喘口氣的地方。在李夕顏面前，他的壓力、擔心，對出道對未來的惶恐，都不負存在。因為李夕顏好像無限的相信他可以成功，某些時候，金希徹覺得，李夕顏比他自己都相信他能成功。

　　兩個人像是躲在戀愛這個保護傘下的小動物，單獨構建了屬於他們的世界，世界裡沒有現實的壓力，也沒有未來的困擾，只是一對甜蜜的小戀人撒糖的日常。短信、電話聯繫的越發的頻繁，金希徹一部電視劇結束，又很快進了另一個劇組，兩邊都很忙的情況下，有限的見面機會讓兩人都很珍惜，關係突飛猛進。

　　時間匆匆溜走，等一切成埃落定，李夕顏進入電影系，幸苦的開始提前準備法語畢業論文的時候，暑假已經過半。一直以為這是平行世界的李夕顏，卻在男朋友那裡得到意外的消息，這裡當然是平行世界，但卻好像只是針對她。

　　8月初的首爾，白天熱的要死，夜晚的漢江邊卻涼風習習，即使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在江邊納涼的人卻還有很多，過來約會的小情侶更多。作為已經上過電視，雖然沒什麼太大的知名度，但是已經有明星意識的男朋友，帶著女朋友躲在幽暗的江邊，除非有人打著電筒過來，不然誰都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

　　李夕顏手上的霜淇淋失手掉在地上，她卻沒有心思去管，幾乎驚悚的被金希徹抱著，一長串問題問出聲「你要組合出道？你不是演員嗎？為什麼組合出道？」什麼叫我馬上要出道了，什麼是Super Junior，這些是什麼東西！

　　用力擁抱女朋友的金希徹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興奮的小聲尖叫「驚喜吧！我會成為最棒的愛豆！」


第二十三章

　　李夕顏抖著手回抱金希徹，猛的用力，頭埋在懷裡，讓他看不到臉上的驚疑，儘量平穩聲音「為什麼你會作為愛豆出道，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出道了，你不是演員嗎？」

　　「輕點，輕點，你也太用力了。」心情好的快要上天的金希徹，抱著李夕顏左右搖晃「我一直是愛豆練習生，我沒說嘛？」當初不知道能不能出道，不想在女朋友面前丟臉的金希徹，假裝不知道的想要糊弄過去「別在乎這個了，是不是很開心！」

　　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過，愛豆練習生這個說法的李夕顏，卡住他的腰讓他別晃「你絕對沒有說過，所以你演員當的好好的，為什麼要去當愛豆？」她都已經接受這是個平行世界，為什麼突然間又按照原來的劇本走了，那她算什麼，單獨的例外？

　　「等下，你的口氣為什麼這樣？」金希徹按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推開，沒成功。捧著她的腦袋讓她抬頭，臉上的喜悅立刻收了，聲音裡還是笑意居多，疑惑的看著面前一點喜色都沒有的姑娘「怎麼了，不高興麼？我要出道了。」

　　李夕顏仰著腦袋看著近在咫尺的男朋友，喜悅幾乎彌漫他的眼睛，讓她說不出不高興的話，他那麼高興嗎？應該高興的吧，出道對他來說是渴求已久的事情嗎？她一點都不知道。面對這樣的面孔她沒辦法說謊，可是也無法強裝開心，雙手用力，頭一低，埋在他的肩膀上，拒絕回答。

　　在大家組團慶祝興奮的不行的時候，偷溜出來和女朋友分享喜悅的金希徹，原計劃是抱著女朋友狂歡、尖叫。可是現在情況讓他有些懵，這情況和他預想的差別也太大了。

　　金希徹一直以為，在李夕顏這裡不會碰到像以前一樣，女朋友莫名其妙的生氣了，他卻不知道她在氣什麼的情況，李夕顏選手級別的戀愛方式，他都接受了。先打電話的是他，先發短信的是他，連見面都是他要求。過去戀愛經驗裡，女生粘著他的情況完全反過來，有時候他要是不找李夕顏，李夕顏能兩三天一條短信都沒有！

　　偶爾懷疑自己談了個假戀愛，不管是經紀人還是隊友，都不用他特地隱藏，也沒有發現他屬於戀愛階段的金希徹，不知道現在的情況要怎麼辦。即便他們交往的時間並不長，見面的時間也沒有很多，但是李夕顏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沉默的時間漸漸變長，江邊的水聲因為突如其來的沉默，變的喧囂起來，一對小情侶牽著手，從他們身邊走過。好心情全部被敗壞的金希徹突然靈光一閃，整個人又雀躍起來，壞笑著的開口調戲「你……是不是不開心——」

　　李夕顏依舊沉默以對，金希徹卻沒有任何不滿，抱著她追問「為什麼？」聽不到回答的人，笑的見牙不見眼，把懷裡的人扒拉出來，額頭抵著對方「為什麼，為什麼？」

　　「別鬧。」李夕顏現在是真的沒心思陪他玩，自己用一身傷證明這裡不是她的世界，對方卻用一句話證明，這裡只是，不是她的世界，除了她，世界的一切都沒改變。這種全天下就你倒楣的事情，她接受不來。

　　自認為抓住了關鍵點的金希徹，女朋友的臉色越不滿他越開心「說不說——快說！為什麼不高興了！」

　　「呀！」李夕顏火了，就算不關金希徹的事情，是她自己倒楣，也沒必要這麼幸災樂禍！

　　一點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的金希徹，突然蹭了一下她的鼻子，聲音溫柔起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一直一直。」說完眼睛微閉，毫無預兆的吻上去，李夕顏真的驚呆了，這是她的初吻。

　　呼吸聲被無限的放大，江邊的水聲變成曖昧的味道，唇瓣上軟綿綿的觸感讓人渾身顫慄，一點點的輕蹭，緩慢的廝磨。男孩子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也沒有想過會被拒絕，嘴唇輕啟，舌尖抵著貝齒探過去。

　　完全被不按牌理出牌的男朋友搞懵了的李夕顏，因為口腔的異物瞬間清醒，一把推開金希徹，怒吼一聲「呀！！！」

　　金希徹退後兩步穩住身體，錯愕一秒轉瞬大笑起來，看著李夕顏越來越火大的樣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現在相信了，你真的沒有戀愛經驗！這個時候怎麼能推開我呢！」話裡的調戲，蓋過了絲絲的顫抖，他緊張。

　　李夕顏氣的都快爆炸了，這個時候他居然吻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下一秒被腦子有問題的男朋友，撲過來一把抱住，摟著她的腰淩空抱起，圓滿的轉了一個大圈，笑聲大的仿佛漢江上都有回聲「我很高興，我特別高興，我真的，真的特別高興！」

　　金希徹把李夕顏的腦袋按在懷裡，不想讓她看到臉上太過喜形於色的樣子，自顧自的說著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你從來都不找我，也不說你喜歡我，就連告白也是拖了好久才和我說，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還是覺得我還行，所以隨便試試。現在我知道了，你真的很喜歡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我這麼帥，你肯定超級喜歡我！」

　　這種話金希徹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他之所以現在說了，是因為曾經的那些微妙的不安，只是他一時誤會了而已。不管是短信、電話、見面還是有些不足的告白，現在都證明，只是李夕顏害羞而已，就像現在這樣，只是這個姑娘害羞了！腦補能力滿級的金希徹開始了他的個人秀。

　　「你放心吧，我不會和你分手的，就算是愛豆也是可以談戀愛的，我是人又不是機器，簽了戀愛條約什麼的，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有事。而且我們一直很小心，到現在連我隊友都不知道我戀愛了，他們還想給我介紹女朋友呢……」

　　好像說漏嘴了，迅速轉移話題「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擔心我當愛豆了，我們就要分開，我不會的，我會保護你的。只是我們沒辦法公開而已，我們還是會好好的，可以出來見面，雖然見面的時間會比較麻煩。粉絲的話只要儘量避開，也不一定會被發現。也可以打電話，不過可能只能等我打電話給你，還有……」

　　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好像確實不是個好戀愛對象的金希徹心虛了，心虛的時候底氣要越足才行，立刻偽裝生氣「呀！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短信也不給我發，每次都是我找你，也不帶我去見你的朋友，幹什麼要把我藏起來，我見不得人嗎？！」

　　沒頭沒尾的一段話把怒火沖天的李夕顏說愣了，差點就爆炸的大氣球，可能炸傷對方，更會炸傷自己的氣球，被面前一臉不滿的金希徹輕輕的戳了一下，所有的氣都被放出去，一點都不剩，反而變得有些酸澀和無奈。酸澀於他一直未說出口的敏感，無奈於他為什麼能靠腦補想那麼多事情。

　　跟這傢伙在一起，真的讓她永遠都沒辦法生氣，連不高興都維持不到三分鐘。被男朋友抱怨不理人的女朋友，試圖解釋「你在拍攝我害怕打擾你，而且，我們見面的時間都太晚了，要怎麼見朋友。」

　　「現在12點都沒到晚什麼，你的朋友是小學生還是未成年，現在還有宵禁麼。」金希徹覺得這個解釋很不走心，實力嫌棄「我現在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什麼都放在心裡是不是，要說出來才行，要不是我聰明，我們現在就吵架了，你知道嘛。我可是丟下一大幫人，特地來找你慶祝的，你居然不開心。」

　　李夕顏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緩緩的抬起抱著面前的人，頭埋在男朋友的懷裡，掩蓋臉上的神色，算了。一切早就證實過了，手肘的疤痕還有淺淺的痕跡，這個時候還糾結過去幹什麼，不是早就放棄了，專心一點面對現在吧，現在在和她鬧脾氣的男孩子，是她的初戀呢。

　　不知道是心情平復了，還是因為她正貼著胸膛，李夕顏默默的開口「你心跳的好快。」一下打斷頭頂的絮叨，被一把推開。

　　黑夜掩蓋住了金希徹爆紅的臉龐，卻掩蓋不了他聲音裡的心虛「呀！」他們可是初KISS，這丫頭為什麼那麼淡定！手指戳了一下女朋友的臉，小聲嘟囔「你到底是不是初戀啊。」這不應該是你的初吻嘛！

　　「我不止是初戀，還是初吻。」李夕顏抓住金希徹的手十指交扣「所以以後我們就要開始底下戀情了嗎？」

　　地下戀情幾個字，讓初吻帶來的曖昧一掃而空，也讓金希徹雀躍的心情消失，有些猶豫，更多的是不安「你……不想要……剛才是我想錯了，還是你……」 話沒說完立刻轉口「我不管！不分手，你想都不要想。呀，李夕顏，你可是剛剛被我親了，現在還想反悔，我可是金希徹，你是不是瞎了。」

　　「嗯，我瞎了。」話音一落，交纏的手被緊緊的握住，李夕顏用力把金希徹拉過來，單手環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直接堵住了他的嘴，經驗不足，鼻樑直直的撞在一起，眼淚都被逼出來，剛想後退，被一把摟住。

　　這次的水聲卻不是江水了。更綿軟，更清晰，更曖昧，也更甜蜜，口舌生津。

　　裝逼不成反被X的李夕顏，在最後一秒維持住了戀愛選手的招牌，舌尖舔去嘴角的銀絲，額頭抵著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的人，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我瞎了，所以才能在黑暗中，找到最亮的那顆星星。」

　　金希徹直接低頭，以行動表示他對這個答案的滿意。


第二十四章

　　8月底的首爾，馬路上連個人都很少，下午兩點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窗外的豔陽從窗臺上照進房間，被朦朧的蕾絲紗簾掩去了些太過炙熱的光線，落在李夕顏近乎虔誠的臉龐上，給她打上一層自然的柔光。

　　李夕顏慢慢把亞麻布鋪平拉直，一顆一顆小心的敲打著釘子，固定畫布。她動作極慢，慢的沒辦法分辨，是她的手生了，要一點一點習慣，這個曾經做了近十年的動作；還是她太過小心，害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會因為她的一個失誤又散去。

　　手順著畫框撫摸，確定畫布的情況，拿起手邊的刷子，準備上底膠。上初中時，畫室的那位老師習慣是底膠要加點水，她最初跟隨的老師是不加水的，更能封閉亞麻布的紋路孔隙。

　　她的很多習慣都是從小得來的，和畫室裡的孩子們都不一樣，比如她更習慣自己動手做畫布，而不是買現成的。其實這個要年紀大一點自己做才好，太小了不止力氣不夠，不小心也容易傷到自己。

　　李夕顏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才算是正式學畫，兩歲或者更小，她能拿的起筷子，就拿著畫筆。一開始是李媽媽教她，到三歲多一點的時候，李媽媽就帶她去看畫，去追老師，因為李媽媽害怕自己耽誤了女兒。其實基礎就是那麼回事，沒什麼區別，李媽媽卻不敢輕易給女兒灌輸她所認為的基礎。

　　高中時的一意孤行丟下畫筆，當初是對母親強權的反抗成功，現在卻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李夕顏16歲上高中，有記憶的時間起碼學了13年的畫，就這樣被丟了。曾經開心手上的繭子慢慢消失，現在一雙柔軟纖細的手，在七年後重新撿起畫筆，卻不知道還能不能拿的穩筆。

　　她想要為曾經的那些人，那些事情，那個求不得不敢想的夢境留下些東西，李夕顏想把他們都畫下來。對過去道別也好，迎接新的未來也罷，她現在只是單純的，想要用曾經的所學，紀念曾經的一切，僅此而已。

　　李夕顏拿著刷子緩緩的吸氣，穩穩伸向前，做底膠的時候，用力要輕巧快快捷均勻，局部用力過大或刮膠不勻，過多會透到背面形成厚硬斑跡，膠幹後會起泡鼓包，用力太大會將布拉松，要再拉緊固定。

　　理論早就爛熟於心，這東西她做的太習慣了，七年前的她可以一邊哼歌一邊做，一筆、兩下、三橫，布上的膠一點也不像她曾經看到的樣子，輕了太輕，重了太重，既不服貼也不均勻。

　　陽光下的陰影裡仿佛多了一隻暴躁的野獸，刷子被用力甩到畫布上，安靜的室內突然『碰！』的一聲巨響，叮叮噹當東西掉了一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金惠子一把推開書房的門「怎麼了，怎麼了？」

　　書房裡一片狼藉，女兒說打算學畫，買回的一堆東西亂七八糟的掉在地上，金惠子跑過去把砸在李夕顏腳上的木架子移開，蹲下身想要把她的褲腳挽起來，看有沒有傷到哪裡，被李夕顏一把拉住。

　　「沒什麼，我不小心碰倒了畫架。」李夕顏拉著金惠子的手，徑直往外走，反手直接關上了一地狼藉的書房，帶著她到客廳坐下，去廚房給她倒水「不是去和德業哥吃飯了嗎，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金惠子在沙發上坐不住，起身走到廚房接過她手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你不是說要寫論文嗎，怎麼去弄畫畫的東西了，應該和我一起出去吃飯的，正好也見見德業，上次見面之後，好久沒見了吧。」雖然李德業和李夕顏本來不怎麼接觸，但是今非昔比，現在家裡只剩這幾個女人，有一個哥哥對李夕顏是好事。

　　水杯隨手放在桌上，金惠子拿出蘋果問她要不要吃，看她點頭，開心的給她削皮「德業也是很忙的人，難得來首爾一次，我說你學習很忙，在學那個什麼雙學位，他還讓我勸勸你，別那麼幸苦，要是……」

　　「沒關係，也不是很幸苦，我只是一時找資料找的有點累了，所以想要放鬆一下。」李夕顏打斷她的絮叨，李德業她真的不是很想接觸，但是也不能真的斷了這個關係，金女士接觸她不反對，自己就算了。

　　至於畢業論文，李夕顏還有的磨，歷時兩個多月，她才憑藉自身的語言優勢搞定了大綱，《論如何引導法語專業學生利用英語優勢學習法語》。

　　金女士的手很巧，李夕顏看她手指靈活的轉動蘋果，果皮一圈一圈的落在洗手臺上，堆的圓滿又漂亮。心底的煩躁像是被削斷的果皮，落在看不見的角落裡，柔聲問她「在您的房間裝一個小電視好不好，客廳你不願意，說是太浪費錢，放一個小的在房間裡？」

　　房子原主人很發燒友的在客廳裝了內嵌的影院設備，包括占了半面牆的投影儀，當初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裝的是固定的，搬家要帶走很麻煩，乾脆半賣半送的給她們了。金女士看有這個，就不想買電視，但是她又不是很喜歡成天看電影，李夕顏也忙，那個高端設備基本算是閒置狀態。

　　「那不是一樣嗎，都要花錢，我每天在家什麼都不幹，你還是個學生，錢是越花越少的，你以後要用錢的地方多呢。」金惠子把蘋果切成小塊，插了一塊遞給李夕顏「都是媽媽太沒有用了，也不能幫到你什麼，這房子要還十五年，那麼長時間，我都不敢想。」

　　李夕顏就著她的手咬著蘋果「那也應該怪我啊，我當初想的太簡單，而且要不是您，我現在連蘋果都吃不上呢。」同金希徹談戀愛之後，好像為她點亮什麼新技能，比如哄人這件事，她莫名的熟練。

　　金惠子最初倒是想出去工作，但是她一沒學歷，二沒社會經驗，找的工作不是賣力氣的餐廳洗碗工，就是家政阿姨，別說李夕顏不同意，就是李德業也是強烈反對。不是李夕顏反對她獨立，她希望金女士獨立，不然兩人都會很幸苦。

　　李夕顏自己都沒活明白，怎麼去負擔另外一個人的人生，她清楚自己現在是責任心在支撐她，可是再□□的責任心，都有被消磨的一天，她沒辦法一直陪著她，但是不能用這種方式獨立，這個方式太幸苦。

　　金惠子跟著李爸爸享福幾十年，不說滿身名牌的富太太，李爸爸有錢時，家裡也是有些珠寶首飾的，就是沒落了，破船也有三千釘，她就沒吃過苦。現在丈夫一走，跟在女兒身邊突然要去看人臉色算怎麼回事。就這還是李德業告訴李夕顏的，準確的說是打電話訓了她一頓，不然李夕顏都不知道。

　　父親在的時候聽父親的，老公在的時候聽老公的，都不在了就聽女兒的。長相和李媽媽一摸一樣，性格完全相反，標準要依附著別人才能生活的金惠子，從來沒有自己決定過什麼事情，當然也不會有金錢的概念。

　　李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李爸爸決定，不然還有朴奶奶在，家裡的財務不在金女士的手上。也因為這樣，李媽媽對錢財的觀念很傳統，不管是欠別人還是欠銀行，總而言之都是欠錢，那可是十五年！

　　所謂的十五年，就要說到這個新房子。李夕顏和金女士的新家在汝矣島，所謂的首爾富人區，這裡原本只是漢江上的一個小島，現在卻已經韓國地價最貴的地方之一，未來當然也會更貴。

　　2005年7億韓元按照匯率相當於四百二十萬RMB左右，這筆錢12年後在首都區買房子只能算是小數字，現在的首爾卻算是一筆說得上的數字，同時也才會有所謂十五年的漫長還款期。

　　在經濟觀念上，李夕顏和金惠子相差不了多少，說不定還比不上金惠子，起碼金女士有老一輩的思想，存比花靠譜。而生在紅旗下，長在美帝的李夕顏，一直都是信用卡小朋友，她從小用的就是李媽媽的副卡，大學剛進門，自己的信用卡就辦下來了。

　　原來的老首都居民李夕顏對錢是沒什麼概念的，小的時候李媽媽從來也沒在錢上克扣她，反而有種補償的心理，從來要什麼都買。回到外婆外公身邊那就更不缺錢，兩位老人的退休工資都很多，就這一個外孫女不給她給誰。從她坑爹的初中倒賣，就能看出這孩子對錢的理解有多小白。

　　李夕顏還從小學畫，油畫本身就是很費錢的東西，好一點的畫材上萬都只是小貴，當然這還只是便宜的十幾塊一支的顏料，組合起來的價格，還算不算筆、油、布要耗費的錢財。現代學油畫的孩子大多都知道的一個段子，從小擠空的畫材湊起來，足以在一線城市全款買個房。

　　但是現在這個數年打工存錢，為了實現法國夢的李夕顏，對錢財的概念比以前好多了。她原本買房子搬家的預算頂多就在2億，父親和哥哥的保險金加起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房子必然不會像現在這麼好，但是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只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骨幹的多。享過福的人，讓她再窮回去很困難。剛來到這裡時的屋塔房是沒有辦法，現在有辦法換房子，房子還是李夕顏自己挑，兩輩子第一次買這麼個大件，未來可能就在這房子裡過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讓她再按照有限的金額，去遷就這，遷就那，她是真做不到。

　　眼光限制了審美，錢包又限制了眼光，李夕顏看到房子就滿意，地段好，社區好，20樓登高望遠，打開窗戶就能俯視大半個首爾，就連風景也很好。這樣的地方，即使清楚超過預算太多，價格高的離譜，讓李夕顏放棄，她心有不甘。最後舔著臉說服自己，沒關係，想想大首都，這裡怎麼都是韓國的首都，未來一定會漲，就當投資了。

　　「不要擔心貸款的事情，那些都是徹底核算過的，公司雖然休漁的時候沒有進賬，但是出海的錢絕對夠還房貸。十五年只是時間長，但是沒什麼的。」經濟方面的事情解釋不清楚，李夕顏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乾脆直接穩定金惠子「而且等我畢業了就好了，想要買的東西去買也沒關係，不會因為多一個電視，我們就沒東西吃的。」

　　「電視我平常也不怎麼看，買那個沒用。」說起這個，金惠子把叉子遞給李夕顏讓她繼續吃，跑到客廳從一個大購物袋裡，拿出知名小香家的盒子找女兒獻寶「打開看看——」

　　李夕顏揚起笑臉配合的打開蓋子，看到經典的小羊皮，做出讚歎的樣子「真漂亮，您的眼光真好。去買包了？釜山的東西帶過來的不多，確實要去買，我都忘了，我再給您一張卡吧？」不是她不給金惠子錢，是金女士拒絕接受金額過大的卡，理由是用不上。現在看來，她想的少了，或許金女士真的只是不想要電視。

　　「我？」金惠子愣了一下，笑著把盒子放在桌上，拿出包直接掛在女兒的肩膀上「我買這個幹什麼，這個是給你買的，我去吃飯的時候看到人家女孩子都背，你背上肯定也好看，我看你都沒什麼包。」說著開心的拉著李夕顏去照鏡子，走到一半停住「哎一古，媽媽忘記了，你不喜歡照鏡子，沒關係這樣也好看，你喜不喜歡？」

　　已經思考要不要重新把兼職撿起來的李夕顏，呆呆的看著一臉高興的金惠子，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同面前的人一摸一樣的女人，嫌棄的看著她，對她說這麼大的人了，帶你去買車。回憶只是一瞬，回過神來的姑娘，猛的一伸手抱緊真正站在她面前的人，輕聲的呢喃「謝謝。」

　　謝謝您的禮物，謝謝您打開那扇門，謝謝您提早回來，謝謝您願意來首爾，謝謝您，是我的母親。


第二十五章

　　時間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個磨人的小妖精，不管販夫走卒還是高官王座，它永遠是折磨人的那個，倒是公平的很。相對的，不管是穿不穿越，在時間面前都沒有任何區別。後退十幾年這種事一輩子也就那麼一次，剩下的都是在往前，絕不會後退。

　　李夕顏覺得暑假明明剛開始，一轉眼，他們就要開學了，之前好歹還能偶爾見面的男朋友，現在是見不到了。從新學期開學，李夕顏忙翻了，徹底投身知識的海洋，無法匹配金希徹本來就有限的時間。而金希徹長達一個月，連女朋友的影子都沒看見的情況下，脾氣直線上漲。

　　［我這個禮拜四晚上八點就結束了，要不要老地方見？——金希徹］

　　［和朋友們玩吧，我畢業論文在收尾，還要準備今年的法語等級考試，出不來。——李選手］

　　老地方是兩人經常去的漢江公園，李選手這個看不出性別的名字，是金希徹特地存的名字，一方面手機會被經紀人拿著有隱蔽的作用；另一方面，金希徹私下就覺得李夕顏絕對是戀愛選手，比如不管他是撒嬌還是在耍脾氣，李夕顏都能瞬間冒出一堆花言巧語，比他還像男人。

　　［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是短髮，現在頭髮都快到腰了，你確定不見我？書難道有我好看嗎！——金希徹］

　　［想我了麼，我也很想你。書很難看，可是每次想到，儘快看完書，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你，再難看的書，我也會很努力的。因為太想念你，偶爾在路上看到長得像的背影，都會看錯，我好像得了相思病，病入膏肓。——李選手］

　　一點都不覺得男孩子說，頭髮長到腰有什麼奇怪的金同學，想要見女朋友的希望破滅，沒看懂最後的四字成語，跑去搜索了一下，臉上的小不滿立刻消失，笑的一臉甜蜜，手上啪啪啪裝高冷。

　　晚上11點半，好孩子金希徹進被窩進行睡眠準備的時候，李夕顏還在咖啡館，和三個小組同學準備明天的小組作業。她真的忙的要起飛，恨不得自己有分身術，穿越不是都有什麼金手指，她就希望自己能有個金手指幫她寫作業，人生就完美了。

　　法語的學分李夕顏修完了，畢業論文也快結束，準備在這個學期結束戰鬥，想要拿到學位還要考到DFB（職業法語證書）。她同時還在學編劇，課排的滿滿的，作業也多的要死，今天在做的就是這個。

　　手機調了震動放在包裡，確定大家都沒問題之後，升上大四，李夕顏作為整組最大的學姐前輩，宣佈今天暫時告一段落。同大家道別後，吩咐她們回去小心點，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長舒一口氣，今天的事情總算快結束了。拿出手機，就看到自家貓咪撒嬌要人陪。

　　［你為什麼回資訊這麼慢，和我發資訊居然不專心嗎！——金喵喵］

　　太忙的時候有人一直打擾，其實並不是那麼讓人開心，李夕顏忙的連吃飯睡覺都要爭分奪秒的時候，金希徹比起甜蜜更多的是負擔。而對同樣是擠出時間偷偷談戀愛的金希徹，李夕顏比他這個練習生還忙的情況，他其實不太能理解。他同樣是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卻依舊能避開經紀人的管制聯繫她不是嗎。

　　兩位業務繁忙，硬是把同一個城市，談成異地戀的情侶，之所以沒有吵架，也是因為太忙了，壓根吵不起來。有時一個短信發過去，對方可能很久才會回復。金希徹的不滿被女朋友的花式情話給彌補。

　　李夕顏的那點不耐煩，則是換個思維方式就解決了，她把男朋友當作寵物，不能陪伴寵物的主人，想想還有點小心虛。而且金希徹是真好看，一旦帶入到寵物的角色，瞬間就可愛起來。不管是誰，帶入動物的角色總會讓人多兩分喜愛。

　　雖然狗狗也很黏人，但是李夕顏覺得金希徹更像是貓咪。無聊想要找她玩，就在她周圍一直晃，『喵喵喵』的誘惑她，尾巴掃過她的身體，傲嬌的看著她，想讓她自己貼上去，主動上交玩具和陪伴。作為主人李夕顏一向很稱職，並且永遠不會不耐煩。

　　當然，就像金希徹不會告訴李夕顏，她在自己手機裡的備註是李選手一樣；李夕顏也沒有告訴金希徹，他的備註是金喵喵，不然大概會炸毛。李夕顏按著手機回復自家寵物，嘴角勾起想著如果真的炸毛了，大概也是很可愛。

　　［因為你太重要，每次都要思考好久，才能回資訊，重要的人要慎重對待才行。——李選手］

　　流了一天汗，洗了澡躺在被窩裡等女朋友資訊，等到睡著的金希徹，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看到資訊的時候，嘟囔著「果然是選手。」的話，笑眯眯的刪掉短信，收起手機，出門插隊洗漱。宿舍人再多，作為大哥還是有些特權的。

　　韓菮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金希徹春風滿面的樣子「不生氣了？你脾氣真的和小孩子一樣，昨天要是也這樣多好，跟那些人有什麼好爭的。」

　　「我那是幫你，那種人你退一步，他們就能把你踩在地上。」金希徹瞪他一眼，把他推出去，洗手間的門重新關上。韓菮好脾氣的笑笑，避開門口橫七豎八排隊等洗漱的人，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公司定下了出道的人，被刷下去的當然會不滿。金希徹出了名的難搞，沒有人上去騷擾他，韓菮的國籍是天生的弱勢，自然就被群嘲了。昨天在公司，他被前輩叫住教訓，金希徹趕過來的時候就直接吵起來。不是韓菮不反抗，而是有比反抗更重要的東西，現在離出道就剩一步，他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出任何意外。

　　男孩子們在宿舍洗戰鬥澡的時候，比他們起床更早的李夕顏，坐在餐桌邊看著面前的海帶湯，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她的生日，準確的說是現在的李夕顏的生日。在韓國沒什麼特殊意義，在兔國則很特別的日子，十月一日「國慶啊，還真是緣分不淺。」

　　「什麼？」金惠子把一黑一粉的盒子放在桌邊，沒聽清她的話。

　　李夕顏搖頭不想多說，指著禮物盒問道「怎麼買了兩份？」

　　「這個是媽媽的。」金惠子指著粉色的盒子「黑色的是德業給你的，上次來的時候給的，因為是生日禮物，所以我一直收著。」

　　韓國在某些習慣上很美式，比如收到禮物一般當面拆，李夕顏先打開了粉色的，不出所料還是包，金惠子最近已經給了她兩個包了，加上這個第三個，有心想要說不用買這些，可是看她那麼高興的樣子，也說不出口。

　　「好漂亮——」李夕顏捧著臉做出驚喜的樣子，直接拿出來背在肩上「好看嗎？」

　　金惠子把盒子拿到一邊，笑容滿面的看著她「好看，都好看。」開玩笑的抱怨「那麼好看，你這次不會不背了吧。」之前她買的包，女兒都說好看，但是她就沒看女兒背。

　　「過兩天我論文結束，我陪您去逛逛首爾，到時候我們一起背。」李夕顏愣了一下，立馬接話。金惠子大約認為女兒還小，買的都是少女系列，這次這個米黃色的坤包，大概能放手機之類的零碎小東西，對現在每天要帶筆記本出門的李夕顏來說，太不實用。

　　李夕顏稍微有些挫敗，果然裝出來的樣子，怎麼都有些破綻，就像開心收下卻不會背的包。轉臉收拾心情，拿起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晃了晃，轉移話題「這個裡面是什麼？」

　　「這個你肯定每天都要用，快打開。」金惠子也是順嘴一說，沒在意這點小事。她是知道李夕顏最近有多忙的，之所以沒有買大的、實用性的包，主要還是覺得太老氣，雙肩包又沒有小包好看，而且女兒總不會一直背雙肩包，日常還是這種小包好。

　　盒子拆開，果然是每天都要用的，可是有點太貴重，李夕顏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麼表情，猶豫的拿起盒子裡的車鑰匙，她不懂車，也認不出來這個是什麼牌子，可是過生日送車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金惠子看她的表情，大概猜到她的想法，接過她手上的鑰匙放在盒子裡，讓她先吃飯「德業給我的時候，我也拒絕過，不過他說你這麼大了，沒有車不方便。做別人的車也不一定安全，我說你沒有駕照，他又說駕照很好考。而且這個車不貴，就五千萬不到，他怕直接給你那麼多錢，把你養壞了，所以買了車。」

　　李德業的原話說的更複雜一點，主要是李夕顏這個房子買的，讓李德業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手腳太大，自尊心又太強，給錢不要，花錢卻大方，這怎麼能行。他給金惠子的時候，比起勸說金女士收下，更多的是直接通知，我給妹妹買了車，您找個機會給她。

　　李家原來就有兩輛車，一輛是李哥哥的，一輛是李爸爸的。撞車的那輛是李哥哥的，已經被李德業處理了，就是處理的時候想起來，李夕顏還沒車，李爸爸的車也有點老了，乾脆就給她買了一輛。金惠子推也推不了，只能收下，一直想著怎麼拿出來，就等到了生日。

　　李夕顏正在給車鑰匙拍照，到底多少錢她得問問人，不過既然金惠子說上次見面的時候就給她了，現在退回去也不可能。倒是有個折中的方法「我沒有駕照，您不是有麼，這輛車您先開著，我平時只是在學校，用不上這個。」

　　「我？」金惠子愣住「可是我平常也不出門啊，那個駕照我都沒用過，不太敢開的。而且這是給你的，你上學放學的時候開著不是更方便？」她的駕照還是李哥哥剛出生的時候，為了方便接送他上下學考的，可是考出來她也沒用上。考的時候問題不大，但是真正上路她不敢。

　　可是，這要是我開的話，李德業這個哥哥我就真的得認下了。暗地裡打算疏遠，明面上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怎麼能行。李夕顏低頭喝了一口湯，連著一聲歎息一起咽下去「您先用著，我最近也沒有時間考駕照，等我考了駕照再說好不好？」

　　「可是……」金惠子還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反而說道「那就等你考了駕照再說，家裡還有一輛車在釜山，下次德業來的時候，我讓他開過來，這樣你也有，我也有，就都好了。」

　　完全沒想起來，家裡還有一輛車的李夕顏這下徹底放棄了。

　　算了，哥哥就哥哥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3

第二十六章

　　李夕顏的『第一個』生日除了意料之外的昂貴禮物，過的很平淡。柳楠晴有心想要給她辦個派對，但是李夕顏以父親和哥哥的理由拒絕了，兩人親親熱熱吃了一頓飯算是過過了生日。而男朋友金希徹，他都不知道女朋友過生日了，當事人沒有告知的情況下，10月1日，對他來說，那只是平凡又見不到女朋友的日子。

　　過完沒有法定假期的生日，李夕顏每天的排程，又回到了金女士害怕的階段。早上6點起床，語法、洗漱、早餐一個半小時；8點到學校，連上兩節大課；中午一個小時吃飯，下午依舊是兩節大課連上。急著修滿學分，就只能這樣排課。

　　晚上如果需要小組作業，就隨便在咖啡廳吃一點，不用小組作業就死磕法語，所有零碎的時間都拿來準備DFB考試。晚上12點臨睡前，會擠出半個小時時間，用來練線條，東西丟的時候不心疼，撿起來卻不容易。她現在都不敢去碰素描臨摹，線條畫的自己都嫌棄，更別說其他。

　　李夕顏覺得這段時間，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的日常，讓她仿佛回到了曾經暗無天地的高三，整個人的氣色都靠口紅撐著。她現在還是不喜歡照鏡子，一個口紅的時間是她能忍耐的極限。她自己都不知道是靠什麼撐著的日程表，柳楠晴和金女士卻擔心，她這樣會把身體弄垮。

　　金惠子勸說無效之後，努力給李夕顏弄各種好吃的，家裡紅參的營養液成箱的買，她不知道要怎麼幫忙，這就是她能做到的全部。柳楠晴則是稍微高招一點，屢次約朋友無果之後，跟她身邊的人一打聽，覺得這樣不行，打算把她從頭懸樑錐刺股的奇怪狀態中拉出來。

　　依舊是學校門口的『鬱金香之夢』，曾經的美式和奶油卡布奇諾兩份糖，變成了一杯紅茶。李夕顏最近因為要提神，幾乎把咖啡當水喝，現在有點膩了，想換換口味。

　　「你現在真的是大忙人，見你一面還要和教授約時間。」柳楠晴端著咖啡，沖著朋友吐槽。

　　柳楠晴約不到李夕顏，就曲線救國。她畢業也沒多久，和教授都還有聯繫。這次是讓自己的教授，去拜託李夕顏的教授，說手上有一個劇本，需要有人幫忙做一些零碎的工作，比如加個贊助商廣告的橋段什麼的。

　　本來這活怎麼輪不到李夕顏，她才跟著教授幾個月，雖然最近因為課排的多，見面次數直線上漲有點眼熟，但是也才幾個月而已。不過作為給錢的柳楠晴指名道姓，就落到了李夕顏的手上，也才有了今天的見面。

　　李夕顏無奈的笑笑「最近DFB要考試了，我可不想拿不到學位。」轉而疑惑的看著她「你怎麼突然間要去拍電視劇了，不是打算用獨立作品去刷獎？」

　　紀錄片、綜藝節目之類小眾分支不談，韓國導演大致上分兩類，一類電視劇，一類電影。後者鄙視前者，一般不會去涉足電視劇。韓國影視圈特殊的制度，讓電視劇成為作家的天下，電影才是真正的導演的一言堂，因為大部分的韓國導演，都是編導一體，自己出本子自己拍，很少涉及到作家。

　　新人導演也分兩類，有錢的自己拉投資，或者乾脆自己出資做獨立電影，沒錢的有關係走關係，沒關係就安安份份從底層做起，瞄準機會一步步往上爬。當然又有權又有錢的一般不混導演，而是直接去做投資人，費那事情幹嘛。

　　柳楠晴屬於有錢的，不用她去以混資歷的名頭跟劇組，也不用她四處投簡歷托關係，就想跟一個有名的老師當打雜的助理。可惜的是，她的錢不全是她的，柳爸爸要她回去進公司，柳楠晴不願意，想多玩兩年。反抗的結果就是零花錢銳減，想要完全自己出資，拍獨立電影太困難，她還需要拉投資。

　　「上次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還說在找投資人，怎麼現在就在準備拍電視劇了，而且還是新人作家。」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她「你們一個新人導演，一個新人作家，哪個企劃社出的錢，還是你投資拉到了電視劇上，以錢上位了？」

　　韓國電視臺少，電視劇的製作一般是企劃社牽頭，再去聯繫電視臺商量播放的問題。文娛產業一向都是資本的天下，收視率是生死線，業內的基本規矩，新人導演一定要搭配知名作家，反之亦然。幾乎不會出現兩邊都是新人的情況，不然收視率誰抗？演員？開玩笑嗎。演員在外不管多光鮮，在一整個團隊裡，是絕對的食物鏈底端。

　　李夕顏之所以說是新人作家，是因為今天見面的理由，稍微有一兩部作品的作家，都有助理，贊助商的插入問題都是助理解決，作家抓主線。連助理都沒有的作家，當然是新人，還是個很窮的新人。

　　「電影也是需要贊助商的。」柳楠晴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李夕顏笑了「哪個導演的電影劇本會讓人改，還要加入贊助，你要拍商業大片嗎？」語調純然是調侃的味道。她來之前不知道要見的是柳楠晴，以為是教授丟的一個小活，還想過為什麼是她，見到人就明白了，大概是太長時間沒見到，柳楠晴隨便找的見面理由。

　　小成本電影拉到的贊助有限，一般是沖著獎項去的。導演不會讓贊助毀了劇情，非必要不會做出自毀的事情。商業大片純粹是調侃，大投資和大導演是標配，不是她看輕柳楠晴，是柳楠晴資歷太淺，沒作品，拿不到這樣的資源。

　　見面沒多久被拆穿的柳楠晴一點也不心虛，乾脆道「助理作家是真的需要，我的一個學姐，也是你的學姐，不過比我們大很多屆，前段時間和電視臺的人見面的時候碰上的。她有本子要上，計畫在明年2、3月左右，助理卻懷孕了，現在正需要人幫忙，我就想到你了。」

　　「助理懷孕了？懷孕和要人幫忙有什麼關係。」李夕顏沒明白，助理編劇又不是戶外工作，有什麼好休息的。

　　「你果然是才入行，助理作家可是高壓行業，難道以為光寫寫就行了，麻煩的要死。」柳楠晴翹起腿擺出前輩的態度「作家創作時所有的生活瑣事都要你處理，和劇組的溝通也需要你，每天兩邊受氣。尤其是我們的電視劇邊拍邊播，隨時都會改劇本，稍微放鬆一點，作家嫌棄你不會辦事，劇組嫌棄你不會溝通。」

　　「別說是懷孕的人，就是普通的助理都被折磨的內分泌失調，頭髮一把一把的掉，每天能睡一覺都是作家性格好。這種環境要怎麼讓孕婦工作，又不是想要自然流產。懷孕了當然要休息，不然一定保不住孩子。」

　　國內劇本都是一次性給齊全，『神秘部門』的領導下，劇本也要過審，要修要改都是拍之前全部定好，李夕顏對邊拍邊播只是聽說，從未見過。被新文化洗刷三觀的菜鳥沉默幾秒，問道「那其他助理呢？」這種情況下，總不會只有一個倒楣蛋吧。

　　「呃……」柳楠晴喝了口咖啡，掩蓋尷尬「其實我是開玩笑的，沒有要讓你真的去的意思。前輩的作品很好，但是性格有點……」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沒成功「不太好相處。你就算了，最近不是很忙，我找你有其他事情，只是用前輩的名義說服教授而已，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打動教授，讓我見到你的。」

　　柳楠晴看李夕顏沒有接話，連忙道「真的，這個就是個藉口，前輩自己已經在找助理，你就別摻合了。當初你進我們系的時候，可是說好只為我寫本子的，現在難道要反悔嗎，別去。」

　　「我們說好的難道不是，你做導演，我給你寫本子，現在怎麼變成了我只能給你寫本子呢？」李夕顏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的柳楠晴，果斷道「那不是一樣，我正在為處—女作奔走，你怎麼能去給別人做助理作家，還是電視劇，就算前輩有名也不行。」 原計劃是找個由頭讓李夕顏輕鬆一下的柳楠晴，沒想到話題詭異的聊到了這裡，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的人，去做什麼助理作家。

　　「本來確實很忙，寫贊助也不是很有興趣，但是你這麼一說，我就很想知道，你說的前輩是誰？」李夕顏看她著急，想要逗她一下。其實不管柳楠晴說出來是誰她都不知道，她所有的知識點都在電影上，對韓國搞笑藝人知道的都比電視劇幕後多。

　　發現自己說漏了的柳楠晴選擇岔開話題，試圖把事情拉回正軌「我找你有正事呢，三天后就是我生日了，你不會忙忘了，連我的生日都不參加？」

　　「這算什麼正事。」李夕顏把話題繞回來「所以那個前輩是誰？」

　　柳楠晴板著臉，嚴肅的看著她「有什麼比我過生日還重要的事情，你不會真的不來吧！「

　　「我當然會去，這難道是問題？」李夕顏不上當「作家是誰？」

　　嚴肅臉沒有用，柳楠晴避開她的視線，左顧而言他「我本來打算生日就小聚一下，但是我畢業了，家裡的那個老是想把我拽回去，覺得拍電影就是個玩具，這次非要大辦，說這次就算是我正式進入社交界。」

　　柳楠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李夕顏，嘴上絮絮叨叨的「你說我又不是18歲，要辦什麼成年禮，還進入社交界。老頭子就是麻煩，還裝模作樣的，我難道是什麼公主麼，進入社交界選夫？簡直莫名其妙。」

　　「還有，他打算要去漢陽會所辦，這幾天一直催著我做禮服，還說那天要乖乖的。你覺得我那天乾脆化個大濃妝去怎麼樣，扣了我那麼多零用錢，還想我會乖乖的配合他演戲，一定是因為這段時間我忙著作品的事情，太久沒有找他麻煩，讓他都忘了我是誰。」

　　挑眉表示自己不好惹的柳楠晴，再次避開對面的視線「對了，你上次不是給我看了你的新車，那個沒多少錢，五、六千萬吧，起亞也就在國內跑跑，出去就不行了，亞洲區出點名。不過我覺得紅色的太豔了，不適合你，改天一起去給它換個顏色，灰色怎麼？」對面的笑臉又燦爛了，問問題的人直接拍板「銀灰吧，那個好。」

　　「哦，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我上個禮拜買了一個特別棒的鏡頭，那個是……」

　　從生日到車，從吐槽父親到最近購物心得，柳楠晴一刻不停的說著，就害怕被打斷，說到最後實在沒話可說，連咖啡的味道是不是變了都說完了，終於閉嘴。

　　從頭到尾乖巧點頭附和的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她，等她絮叨完，直接介面「所以，作家是誰？」


第二十七章

　　柳楠晴避無可避只能說出答案的時候, 李夕顏的手機響了，教授的電話不能不接。對面的人立馬以去洗手間為由迅速消失，想著說不定等李夕顏接完電話, 就忘了這回事。哪想到她在外面磨蹭半天, 又加了點了兩杯咖啡等做好了端進來, 李夕顏卻已經什麼都知道, 連助理的事情都已經定下了。

　　「你說的前輩是文英楠前輩？」李夕顏看她進來, 結果她手裡的東西, 通知她今天作為『藉口』要見面的目的，已經變成了事實「教授說, 問過前輩了，我寒假去她那裡做個臨時工, 等前輩的助理生完寶寶就行, 最多三四個月就結束。」

　　韓國不止國土面積小, 連人口都不多。都在一個圈子裡混, 誰沒有兩三個朋友。柳楠晴這次是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用這麼出名的人做理由，當然能讓李夕顏的教授順利放人。但是這麼出名的人，在梨花這種頂尖學府做文學教授的人, 怎麼可能不認識, 她還是梨花的知名校友。

　　就像柳楠晴所說, 教授也不是隨便就會讓學生出去接活的, 既然是認識的人當然會瞭解一下。助理懷孕是真，有作品打算拍也是真的。只是文英楠並不是要招長期助理，她已經習慣現在的助理了, 沒有換人的打算，這次只是要在助理請假的時候，找個人暫時頂班，方便和劇組協調，做些瑣事。

　　柳楠晴和李夕顏見面的時候，教授直接打電話給了文英楠，他們不算熟悉，一些聚會上也見過不少次，年紀大的人關係總是七繞八繞的。文英楠那邊正在找人，這邊就有人送上門，不是長期工作，本校的直系學妹，老師又是熟人，在韓國這樣注重人情關係的社會，兩個小的重點還沒說，大人們已經把事情定下了。

　　事情敲定，教授直接通知李夕顏，先去和文英楠見一面，聊聊情況。因為她現在還在上課，又是雙學位，課程排的滿。文英楠那邊的助理也不是馬上就走，她下課的時候去幫幫忙，算是熟悉一下文英楠工作的情況，等寒假正式上班。

　　李夕顏起初還打算找理由推掉，她現在已經在壓縮睡覺的時間，哪有時間去給別人幫忙，何況說是臨時代班，也算是正式的工作，總不能讓別人等她的時間安排。但是教授說正好乘此機會，去見識一下真正的製作流程，又不是學電影就一定只能做電影，轉頭去混電視劇的作家也不少，至少還能積累些人脈。

　　教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也沒想到李夕顏會拒絕，已經和文英楠那邊說好了，哪輪到李夕顏拒絕。教授是上帝的環境下，李夕顏不能強推，就只能答應。幸好時間定在了寒假，她這段時間再拼一把，考過考試，法語學位證書就差不多到手。時間這東西只要狠的下心，總能擠出來的。

　　文英楠在電影圈或許不出名，但是在電視劇裡是知名的編劇，真大神。這位六零年生的大佬，她的作品只要上線，就沒有在收視率排行榜上，跌出前二，排到第三名，導演都會被罵。這種知名作家是收視率的招牌，如果收視率出問題，當然是導演背鍋。

　　遠的不說，去年在KBS上映的《愛情的條件》，拿下年度收視率冠軍，60集的超常篇幅，數次刷新自身最高收視率。一手把韓佳人和池城兩位男女主演，捧上當紅炸子雞的寶座，連身價都翻了一倍。年末大賞的時候更是拿下了明星作家的獎盃，在圈內是知名的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至於對文英楠的資料，是在收到噩耗之後，剛剛才搜索的。李夕顏解釋完現在的狀況，看著柳楠晴晴天霹靂的臉色，攤手無奈道「文英楠前輩也算是大前輩，我跟著她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往好的方面想吧，說不定能在大熱劇的片尾裡，出現我的名字。」

　　「我還打算寒假帶你去巴黎散心，連房子都準備找人打掃了。」柳楠晴攤在椅子上，覺得今天見面就是個錯誤，沒有把朋友從勞累里拉出來，反而還順手推了她一把，突然直起上身，異想天開「你乾脆說你病了，我找人給你開個病例，我們直接出國，誰都找不到。」

　　李夕顏把桌上的芒果布丁推到她面前，讓她放棄這個不靠譜的想法「什麼病能讓我消失兩三個月，還開學就好，你當教授是傻子麼。而且大過年的去巴黎幹什麼，我還要陪媽媽回釜山看奶奶。」

　　「我是為你好，這樣下去你會過勞死的。」柳楠晴拿著茶匙想要說服她放棄「文英楠前輩作品當然是首屈一指，但是脾氣是真的不好。我去過她工作室兩次，一次那個助理姐姐正在被罵，看到我們進門才被放走；第二次是助理懷孕了要請假，前輩直接說她是生育機器，這輩子都別想成為獨立作家，太兇殘了，每一句都戳人痛處，我看的都不忍心。」

　　「我跟你說，她的工作室你絕對待不下去，我已經覺得自己的房間夠亂了，那位前輩的工作室，要說亂的像狗窩都是在侮辱狗。你那麼愛乾淨，那地方怎麼去。而且你說你過年要回釜山，做助理可請不了假，都是徹夜開工，春節你都過不了，別說回釜山。」

　　自己本身就很兇殘的人，在講述別人兇殘的時候，特別沒有說服力。李夕顏就對此無感，而且真的要像柳楠晴說的不用回釜山，那更好，她也不是很想回去見老太太，只是這是她作為孫女應該做的，推不掉，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已經答應教授了，不好推的。過年的事情等到時候看，現在也不確定是不是忙成那樣。再亂也不是垃圾堆，總能收拾好的，這個機會對我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教授說的也沒錯，我才剛入門能得到老師的指點，是撞大運了，還要謝謝你呢。」

　　李夕顏不想讓話題糾結在這裡，事情已經定了，想方法解決才是正道，逃避和抱怨都沒有意義，轉而問起別的「你投資的事情怎麼樣了，跑了幾個月好像都沒有結果，真的要一直耗下去？」

　　「你別小看助理，那個真的很麻煩，而且吃力不討好。」柳楠晴還想多勸兩句，卻在李夕顏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順著她的話題抱怨「我要是卡沒被老頭子封了，現在也不需要跑投資，早就拍了，獨立電影還更容易刷獎呢。」

　　獨立電影來源於英文「independent　film」，又被稱為獨立製片電影，它是與好萊塢主流電影相對應的一個概念。從技術角度上講，「獨立電影」是指某部電影在資金投入和製作上不隸屬於任何電影集團、公司（或製片廠），主要依靠製片人或導演本身通過各種管道融取資金，甚至包括個人出資等形式來製作影片。

　　主流電影越是在商業上無可指摘，在藝術上就會受到諸多詬病。全世界都在發掘新人導演、新人編劇，這些還是頑石的存在，一旦被開發出來，就是巨大的金礦。一個已經成名的導演和編劇，能創造的財富不止是自己，還有包括投資商、影視院線、幕後工作人員、個人名譽價值、連為他們的作品寫評論都能養活一大批人，圍在他們周邊的資本已經成為固守的圈子，外人絕對插不進去。

　　產業需要新鮮血液來刺激消費，資本也需要新鮮血液來拉動更多的產出，人總是喜新厭舊，何況是最不缺少天才，也最喜歡天才的藝術圈。也因為這樣，世界各地的獨立電影節，還有專門為獨立電影設立的獎項數不勝數，是懷才不遇的新人進入電影圈，最好的一塊敲門磚。

　　李夕顏抿了一口咖啡，有些猶豫要怎麼開口，試探著說「你當初畢業作品的那個短片，教授是勉強通過的，而且不讓你去參加今年的大學生電影節是吧？」

　　「說這個幹什麼，都那麼久的事情了。」柳楠晴有點尷尬。其實她還是申請參展了，只是沒有寫指導教授的名字，但是被刷了，她沒和李夕顏說，因為覺得太丟臉。

　　不明真相的李夕顏話說的更委婉「《冥祭》挺好看的，鏡頭特別漂亮，有種蕭瑟的美感，尤其是構圖，特別有自己的想法，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你簡直是個天才。如果你去學畫的話，在光和影的表現方法上，一定能超過莫内。」拿最偉大的畫家之一吹捧自己朋友，說的一點都不走心的李夕顏，牛皮眼看就要吹上天。

　　「莫内也就是睡蓮能看，其他也就那樣吧。」被誇獎的柳楠晴，大言不慚的說著快要上億的畫作，開朋友玩笑「突然這麼誇我，是想要找我幫忙？說吧，看在你眼光這麼好的份上，我考慮一下。」

　　明明一開始誇人的是自己，結果對方這麼厚顏無恥的認了之後，憋屈的也是自己。李夕顏放棄迂回的路線，整個人往後靠預防對方生氣「但是，我看不懂你想表達什麼。」

　　柳楠晴的眼睛瞪大，李夕顏神色變的認真「說驚悚片我也不知道那個算不算，情愛片的話70分鐘也沒有多少放在這條線上，懸疑好像也不對。說實在的，我看不懂那部片子，鏡頭很漂亮，蒙太奇用了很多，但是故事的主線是什麼？或者說，《冥祭》沒有故事線，純粹的意識作品？」

　　意識流在電影圈，比起商業電影，更像是導演自娛自樂的一個玩具。所有的場景切換、人物走向很難說好還是不好，但是基本沒有一定的功底是看不明白的。簡單來說，這就不是用來上映的片子，門檻太高，受眾面太小。

　　電影在電影人的眼裡其實沒有所謂的大眾分類，所有關於愛情、驚悚、搞笑之類的分類，都是為了市場，或者是為了讓觀眾明白，他們走進電影院在看什麼。圈內只分為這是不是一個好故事，而意識流本身連個故事都不算，只是導演腦子裡的一個想法和態度，被展現在銀幕上。

　　想要拍攝意識流不是簡單的事情，實際上很多導演都能拍好一個故事，只要跟著劇本一點點拼湊起來，攝像和剪輯智商線上，頂多是故事難看，卻很難出現看不懂。而只有對自己的作品有強大的目的性，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掌控欲非常強的導演，才能力排眾議按照自己所想去完成作品。

　　李夕顏的意思從表面上看，是在誇獎柳楠晴對作品的掌控力很強，能夠讓自己的想法完全變成成品。實際上是在說，柳楠晴的那部畢業作品，內容七零八碎，沒有主線，只是一個空架子。再說的直白一點，那只是你做導演不成功，因為畫面漂亮不止是導演的事，功勞起碼有一半是攝像導演的。

　　柳楠晴幾乎一秒就要爆發，這要是其他人說的，她能直接掀桌子，作品是她的心血，看不懂當然是你們的問題，是你們格調不夠，是你們蠢。但是說話的是李夕顏，她忍下了脾氣試圖說明。

　　《冥祭》很簡單，五個大學生一起去鄉下玩，有一個人失足落水死了，其他人接受不了，自發聚集起來，準備給他在死去的那條河辦一個小型祭奠。故事是圍繞河邊的祭奠展開的，古老的祭奠儀式和剩下的四個人，因為朋友的死亡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問題在於，柳楠晴花了大量的鏡頭在創造陰鬱的環境，四個人發生的矛盾沒頭沒尾，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也不知所謂。70分鐘長度的電影，祭奠的蒼茫和儀式感占了27分鐘，這組鏡頭撲面而來的風俗下，古老傳承的悲壯儀式感。搭配上不明所以的四個年輕人，有種黑色喜劇的味道。

　　柳楠晴的靈感來自于當初奶奶去世，那場荒謬的哭喪，祭奠，儀式統統都被她放在了電影裡，包括她對這些東西的不滿。因為人死了就是死了，這些東西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可是因為爸爸沒出來，連應該看的活人都沒有到場。整個喪禮就是巨大的諷刺，她想表現的就是對那些禮教的不屑。

　　「我很喜歡那個鏡頭，最後那個面具婆婆對著女主角。。。金色頭髮的那個是女主角吧？」李夕顏問的不太確定，因為群象戲很難說哪個是主角，看柳楠晴眼神不對，改口「光那個鏡頭其實你想表達的已經足夠充分了，你不是也說，教授說那個鏡頭非常棒。只是，你要不要專心做導演，試著從外面找本子，不要自己寫？」

　　柳楠晴把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你的意思是，我的故事爛透了，鏡頭感卻很好，要不要不做導演，去做攝像導演更有前途？投資也別拉了，沒人能看上我的電影？」

　　雖然不算順風順水長大，但是也沒碰到太大挫折的柳楠晴，最近這段時日，可以說是她人生最灰暗的時間。投資電影不是一筆小數目，雖然不到求爺爺告奶奶的程度，她也要無限放低自己的自尊心，讓自己像個貨物一樣，被眾人審視挑選。讓自己的心血，被隨意的丟在，可能永遠不會被發現的垃圾堆裡，還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個個陪笑臉。

　　何況她要自己牽頭的不止是投資，還有各個環節的協調。她是新人，最近正窮，沒錢請助理，當然也不會有學生自願給她幫忙。可是這次不止是畢業作品，而是真正可能成為她處－女作的作品，從場務到攝像，哪怕是打雜的她都想要是專業人士，那些人找起來不比拉投資簡單。

　　在這樣的情況下，持續關心李夕顏的情況，不是她沒事幹，而是她真的把李夕顏當成死黨，真的擔心她會因為父親和哥哥的身亡出問題。柳楠晴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面對李夕顏，真心的覺得挫敗。誰都可以不理解，但是面前的人應該理解，至少李夕顏應該理解她，而不是在這裡說這些風涼話。

　　「幹什麼要鑽牛角尖，我說你的鏡頭感很好，就是純粹的誇獎你的鏡頭感好，而且多少導演是從攝像導演出身的，這有什麼。」李夕顏皺著眉頭看她「我的意思是，你想做的是導演，又不是編劇，講故事才是你的能力，講的故事好不好，是編劇要做的。」

　　「多的是導演買本子自己回來改，然後再開始拍。還有人想個項目，專門去找編劇填充內容，你幹嘛非要鑽牛角尖。難道所有的導演都是自編自導？那你讓我這樣的人做什麼，轉行去當導演嗎？」

　　柳楠晴嗤笑「那就不是我的作品了，拍別人的東西幹嘛做導演，去當編劇不是更好。那樣的導演不過是實現編劇筆下世界的工具，那哪算得上是導演。」

　　「哎一古，沒想到啊，前輩還是有如此雄心壯志的人，我還真是佩服。」李夕顏都氣笑了「朴贊郁導演是你的偶像，幾個月前《親切的金子》上映，你去刷了7次。不過你是不是忘了，《親切的金子》編劇欄可不止有朴贊郁導演，還有鄭瑞景前輩。」

　　柳楠晴火大道「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前輩沒有參與編劇，還是前輩只是掛名？」李夕顏瞪著她聲音大了起來「《老男孩》是朴贊郁導演自編自導，可是最初的故事也是脫胎於一篇短文。《我要復仇》的編劇欄也有李武英編劇，這些難道不是朴贊郁導演的作品？」

　　「你到底是真的對電影感興趣，想要認真的拍電影，還是電影只是你反抗伯父的工具。你想要拍的片子到底是傳達你的世界觀，給觀眾看的作品。還是只是自娛自樂，給自己準備的逃離現實的玩具？」

　　覺得自己完全出於好心，現在變成驢肝肺的李夕顏，咧嘴諷刺的笑看她「你可以在發佈會上說你的創作原因，說你想要表達的作品意圖，但是你能對每一個買票進入電影院的觀眾說那些嗎？還是看你的電影之前，必須要先去看一遍你的影評？」

　　這些話對李夕顏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柳楠晴的作品她可以說比指導教授都先看到，當初沒有說，是覺得不要交淺言深，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評判柳楠晴的作品。最近她忙的昏天暗地，想說也找不到機會，現在說出來本來就需要勇氣，要不是對方是柳楠晴，她才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會說。

　　柳楠晴好不好跟她有什麼關係，反正對這位姐姐來說，不拍電影能走的路多的是，一樣能活的精彩，說不定不拍電影，不當導演，接手家業的柳楠晴，活的比現在還囂張肆意。可是柳楠晴是她的朋友，李夕顏是真的把她當朋友，朋友就是會無條件支持對方的人，她才會想要讓她繼續她的愛好。

　　不是因為未來，也不是因為會不會成功，甚至不在乎她到底能走到哪裡，只是想要她開心，這才是朋友。柳楠晴因為電影不開心，這是李夕顏所能做到的，唯一讓她開心起來的方法，不然按照現在柳楠晴的路子，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見多少人，參加多少酒局，才能察覺投資不是那麼容易。

　　「呀，柳楠晴。你還沒成名呢，現在已經把自己放在，誰都看不懂的藝術片大師的角度了？別人只能順著你的想法，跟著你的思維走？」李夕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五萬塊丟在桌上「那我真是高攀不起，今天當我說的是廢話，你繼續去完成你的大作，再。。。」

　　話沒說完，對面飛來一根茶匙，李夕顏迅速扭頭避開，驚愕的看著柳楠晴，這個動作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砸出茶匙的人怒火沖天的看著她，兩人還在發愣的時候，李夕顏的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茶匙穿過遮擋用的珠簾，砸在了隔壁桌人的腦袋上。

　　李夕顏生氣的瞪了柳楠晴一眼，迅速轉身，撩開簾子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的，您沒事吧？」

　　「沒事。」一個有些低啞的女聲，托著李夕顏的肩膀讓她起來「你們是梨花大學的學生？」

　　李夕顏往左挪了一步擋住身後的柳楠晴，那姐姐正在氣頭上，別出現就是幫助了，點點頭露出乖巧的樣子「是的。您沒有受傷吧，要不然我送您去醫院？」現在走人正好。

　　「不用，一點疼而已。」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的女士，伸手拍拍李夕顏的肩膀「我知道不是你丟的，剛才不是還在吵架，現在就維護上了，果然是好朋友。」揚聲沖著李夕顏身後「砸到長輩不知道出來道歉嗎？」

　　李夕顏臉上的笑容收了一點，所以說這個國家真的很麻煩，尤其是禮儀，年紀大就好像有什麼特權一樣。對著面前的人彎腰再次道歉「實在對不起，確實是我們的錯，您看要不這樣，我請您喝杯咖啡可以麼？」生氣歸生氣，陌生人和柳楠晴，她當然是站柳楠晴的。

　　「這個可。。。」

　　女士的話沒說完，簾子掀開，柳楠晴臭著臉看著她「我帶你去驗傷，殘了我養你一輩子，能走了嗎？」囂張欠揍的態度別說道歉，更像是挑釁。

　　「呀。」李夕顏一手把柳楠晴推回簾子裡，尷尬的沖受害者笑笑「她今天沒吃藥就出門了，您就。。」

　　「你說誰沒吃藥，我是可是姐姐！」柳楠晴再次拉開簾子，不滿的打斷她。

　　受害者笑嘻嘻的開口「那我不止是姐姐，還是你們的前輩，一句道歉難道不應該？」抬手把李夕顏推到一邊，盯著柳楠晴「你剛才對我說平語了吧？」

　　「你別碰她！」柳楠晴眉毛一豎，把李夕顏拉到身後「東西我丟的，平語說了就說了，想怎麼樣！」

　　從驚呼開始，就跑過來的服務員，看到事情不對，立馬想要上前，動作慢了一步。受害者直接動手，打了一下柳楠晴的腦袋「想教訓你，前後輩都不分了，叫前輩！」

　　柳楠晴一腳就要踹過去，被李夕顏迅速往後拉抱在懷裡，按著她的腦袋讓她低頭「實在抱歉，我們不認識您，請問您是學校的教職人員還是？」前輩不是隨意叫的，教授是老師，也不是前輩。本來就是她們的錯，再動手就說不清了。

　　「呀！李夕顏！」柳楠晴抬起腦袋就要爆發，差點又要被打，李夕顏一把抓住對方的手，收起笑容警告「前輩，過份了。」

　　對方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反手抓住李夕顏的手，上下搖了搖「關係真的很好，那剛才為什麼吵架？」

　　「關你X事！大嬸你。。」

　　「我是李允貞，很高興認識你啊，後輩。」李允貞笑容燦爛的伸手，直接按在柳楠晴的腦袋上，用力的揉了揉「國內女導演可不多，你叫一聲前輩是應該的。」

　　李允貞這個名字李夕顏有點熟悉一下想不起來，柳楠晴卻立馬反應過來，怒氣一收，不確定的看著她「《泰陵村選手》的李允貞？」這部短片是今年橫空出世的，手法十分巧妙細膩，圈內知道的人不少。

　　「叫前輩。你的敬語呢？」李允貞轉頭對服務員擺擺手「沒事，就是鬧一下。」說著一手一個把兩人推進她們原來的珠簾裡，擋住外面的視線，一副大姐姐樣的招手「隨便坐，我去把東西拿過來，我們拼個桌，姐姐請客，隨便點。」撩開簾子回去拿東西。

　　長到這麼大，難得碰上一個比她還神經病的女人，柳楠晴沖著李夕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那大嬸裝什麼嫩，誰會喊她姐姐啊。」到底意識清醒智商線上，聲音小的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

　　柳楠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鐘前的吵架現在和忘記了一樣，李夕顏卻記性很好，食指戳著柳楠晴的肩膀，讓她離遠點「別靠我太近，都用東西砸我了，現在還在震驚中。」

　　「我哪有。」柳楠晴一把摟過李夕顏「而且那也不是我的錯，誰讓你那麼說我來著，那口氣像什麼樣子，我可是姐姐。」

　　李夕顏按住她的臉，想要推開她，臉都按走形了，肩膀上的手紋絲不動「我怕姐姐靠我太近，我會有生命危險。」

　　柳楠晴才不管她，臉貼在她手上亂蹭，蹭的李夕顏一手的粉，兩人的笑容倒是不約而同的燦爛起來，之前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倒是一點都看不見。女孩子的友誼是謎一樣的存在，關起門來吵架合好能鬧半天，打開門面對外人，永遠是情比金堅。

　　李允貞帶著自己的東西，想要過來促膝長談，同很有緣分的後輩交個朋友的時候，柳楠晴和李夕顏已經收拾好，親親熱熱的和她道別了。李夕顏倒是有心坐下來聊聊，畢竟是已經成名的前輩。但是柳楠晴不願意，那老女人花樣太多，以為自己是什麼，上來不是前輩就是姐姐的，煩人。而且還打了她一巴掌，聊個屁，不聊！最後李夕顏只能留下電話，看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需要裝樣子的人不在了，塑膠姐妹花安靜的走在路上，到柳楠晴車邊的時候，車主打破沉默，讓李夕顏上車，要送她回去。馬路上來來往往人不少，沉默也有各種聲音環繞，車裡的隔音效果十分好，沉默就讓人覺得壓抑又不安。

　　先開口的是李夕顏，因為柳楠晴真的是好朋友「對不起，我的話過份了，自編自導挺好的，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自己，沒人比你更清楚你的作品。你有自己想要表達的，對自己作品的看法也比我更準確，我不應該干涉你的。」

　　「。。。嗯。」

　　又是兩個街口的沉默，第四個紅綠燈的時候，李夕顏再次開口，聲音帶出一點笑意「你生日禮物想要什麼？太貴的可不行，我現在可是要養家的人。」

　　「人來就好了。」

　　這次李夕顏沒有再找話題，任由空氣安靜下去。首爾沒多大，從梨花開到汝矣島也沒多遠，車停在汝矣島的街口，路口停了兩輛大貨車，人來來往往的在挪器材，一條街都堵住了，車不好動。

　　一路陰著臉的柳楠晴突然出聲「真的有那麼差嗎，我的作品。」

　　「。。。那只是我一個人的看法。」李夕顏縮回放在門把上的手，盯著車窗，誠實而委婉的回答。

　　柳楠晴覺得她太委婉，明明那樣的話都說了「教授也說，我拍的亂七八糟，不想給我發畢業證。」

　　「不是好好畢業了麼，可能教授只是這麼一說而已。」之前說的凶，現在柳楠晴有氣無力的樣子，李夕顏的底氣就沒了，她一向吃軟不吃硬。

　　在自己驕傲的事情上被打擊的少女，聲音更哀怨了「也可能是教授覺得我沒救了，所以想要趕快趕我走。」

　　「不會的，你那段祭祀拍的很漂亮。」李夕顏想辦法彌補。

　　當事人拒絕被套路，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的自我批判「那段是為了諷刺，變成漂亮了麼？我果然拍的很糟糕。」

　　「。。。我的意思是諷刺的很精准，一眼看過去就是諷刺。」李夕顏彆扭的動了動身子，她不會讓柳楠晴放棄當導演了吧，那罪過就大了「今天真的就是我個人的看法，我不是也才學編劇幾個月，看的電影也就一點點，還什麼都不懂呢，你不聽也可以的，別太在意那些。」

　　「電影麼，說到底還是要看導演想要拍什麼，你只要自己覺得作品很棒，別人說什麼其實不用在意的。那是你的作品，你的世界，你的人生，別人不能理解其實挺正常的。我算什麼，我也就是個學生，哪有資格說你的作品是不是。」

　　李夕顏在為之前的話往回找補的時候，柳楠晴卻直接把頭埋在手臂裡，呼吸加重，肩膀一抽一抽的。李夕顏慌了「你哭了？不是，這個有什麼好哭的！」急忙轉身想要拉她，拉不出來「你別哭啊，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還不行，你。。」

　　「我對你不好麼？」柳楠晴的聲音因為埋著頭，有點壓抑。

　　李夕顏連忙回答「好好好，你對我最好！」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說我的作品爛，說我不能當導演，還說。。」柳楠晴越說聲音越難過。

　　李夕顏立刻打斷「我沒有啊，我覺得沒說你作品爛，你簡直太適合當導演了，我從未見過你這麼適合當導演的人，你不當導演簡直是電影圈的損失！」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那個大嬸打我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還跟她笑嘻嘻的，還留電話給她，還說要跟她見面。」

　　「我哪有！這真是千古奇冤，她打你的時候，我是沒反應過來，第二次我攔著的。而且她是前輩，留個電話而已，我絕對不會和她見面！」

　　「那你今天這麼說我，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一下？」

　　李夕顏總覺得這對話有哪裡不對，但是沒有思考的時間，直接開口「補償，絕對補償，只要你不哭，補償什麼都行。」

　　「晚上陪我吃飯？」

　　「吃！」

　　「明天陪我逛街？」

　　「逛！」

　　「以後只給我的作品寫劇本？」

　　「寫！」

　　「不管是誰，你都不給他們拍你的作品？」

　　「不給！」

　　「寒假我們去巴黎？」

　　「去！。。。。等一下，去巴黎？」

　　柳楠晴迅速抬頭指著她「你剛才說了啊，你要陪我去巴黎，明天我就去給你辦簽證！」臉上別說淚水，連個悲傷都沒有，差點笑成傻子。

　　「呀！」李夕顏大吼一聲，抓起包就推門下車，現在她要是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她就是傻子！

　　柳楠晴大笑著下車追過去，還沒追幾步，就看到自家生氣的小朋友，又在那邊不知道為什麼跟人道歉。三兩步跑過去，看了一眼對方詢問道「怎麼了？」

　　覺得自己的之前的混亂都是喂了汪的李夕顏，下車氣呼呼的蒙頭往前走，拐彎一個沒注意撞到了正圍在一起抽煙的一群人，把一個連帽衫手裡的煙直接撞掉了，暗自吐槽今天諸事不順，腰已經彎了下去，連聲道歉。

　　柳楠晴話沒說完，一群人裡有人先開口「沒關係，意外而已。」

　　李夕顏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太過熟悉的臉，意外道「劉在時？！」這運氣，今天是太倒楣了所以觸底反彈？她碰到了國民主持人？低頭看了眼他手裡的煙愣了一下，這位好像是煙酒不沾的吧，記錯了？

　　腦袋裡的一連串想法只是一瞬，柳楠晴都沒反應過來，李夕顏已經迅速開口「您好，我是您的粉絲，run。。。」說到一半卡殼了，現在沒有跑男。

　　「哎一古，真的？我還有這麼漂亮的粉絲？」劉在時看她愣住了，立馬接話，現在還未成為家喻戶曉的國民MC，連忙按滅手裡的煙，在褲子上拍了拍，左手拖著右手手腕，友好的想要握手。

　　柳楠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露出客套又疏遠的笑容「您好，很高興見到您。」

　　「您好，您好。」劉在時有些愣，好脾氣的笑笑，連聲問好。

　　李夕顏手都伸出去了，柳楠晴握著就不放，就只能縮回來，順便把她的手也拉回來，不知道她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對劉在時微微點頭「能見到您真的很高興，我們就先不打擾了。」能見到喜歡的明星是很開心，但前提是柳楠晴別出問題，拽著她就要走。

　　柳楠晴卻拉了她一下，沖著那個之前被撞到的連帽衫看了一眼，有些猶豫的看著他喊道「歐巴？」

　　李夕顏轉頭看著以為是工作人員的人拉下帽子，沖柳楠晴揮手「哦。」

　　已經準備要告別的劉在時笑道「你們認識啊？」

　　連帽衫點頭給身邊的人介紹「這位是柳楠晴xi，82年生，我的一個妹妹。這位是劉在時xi，我的哥哥，這位是。。。」一圈人介紹完，轉頭看著柳楠晴等她開口。

　　露出來的臉有些眼熟，李夕顏卻不記得在哪見過，柳楠晴已經開始介紹她「這位是我的學妹，李夕顏xi，83年生。」轉頭爆出李夕顏很熟悉的名字「這位是殷志原xi，78年生。」

　　因為劉在時的存在，李夕顏迅速想起無限挑戰的那次特輯，柳楠晴卻在說「生日的邀請函已經送到您家了，到時候要麻煩您幫忙照顧一下她，她對那些東西不太熟悉，我那天可能有點忙，未必顧得上她。」


第二十八章

　　柳楠晴十分自然的把姐妹拜託給哥哥, 希望生日會的時候能幫忙照顧一下。即將被託付的李夕顏，還在回憶記憶中2017年的殷志原。

　　她對這位的印象完全來自於綜藝節目。最初認識是無限挑戰的特輯，水晶男孩重組的那次，這個沒聽過的組合，長的居然都不錯。後來新西遊記上的那個大男孩, 綜藝形象也很有趣, 僅此而已。只是沒想到柳楠晴會和他有關係, 首爾果然很小，四面八方都是熟人。

　　殷志原等柳楠晴說完才想起來過幾天是她的生日, 媽媽和他說了的, 要他空時間出來, 看了旁邊的李夕顏一眼, 微微點頭「行，到時候讓她著我。」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應該不麻煩。柳楠晴倒是難得找他幫忙, 一點小事當然答應的很乾脆。

　　「啊？」李夕顏愣住, 轉頭看著柳楠晴，湊到她身邊小聲拒絕「這不好吧。。。」完全不熟悉的人，一個生日宴會而已，要照顧什麼, 她難道會走丟嗎？又不是三歲。

　　因為殷志原的關係，劉在時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的偶像, 現在看著順眼了一點，柳楠晴無視李夕顏, 看著他們一行人口氣親熱了不少「歐巴怎麼會在這裡，今天有節目？」

　　「錄製結束了，本來打算走的。」殷志原指著不遠處擁堵的車龍「那邊堵住了，車子出不來，就過來抽根煙，剛好碰上在時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柳楠晴剛要說話，遠處跑來一個人，對著一圈人說是車出來了，劉在時幾人順勢告辭，臨走前粉絲和偶像才正式握手。李夕顏說著加油，我一直支持您之類的話，劉在時笑的見牙不見眼，對著殷志原說，下次有機會帶李夕顏來看看節目錄製，算是粉絲福利。

　　依依惜別結束，小粉絲要面對的就是柳楠晴皮笑肉不笑的臉「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少女的時候，怎麼不順便要個簽名在家供著，沒帶相機可惜了，還能有張合影，永世留戀。」

　　「。。。你突然間又怎麼了？」李夕顏無語的看著她，瞬間想到自己還在生氣「不是，我還沒生氣呢，你居然耍我！」

　　「我那個叫。。。」

　　「喂，我還在這呢。」靠在牆上沒動的殷志原打斷兩個小姑娘，對著柳楠晴笑道「一段時間沒見，你脾氣還是那麼壞，剛才在時哥肯定尷尬了。」做出哥哥的樣子「你們打算去哪，我等下去明洞，順路的話送你們一程。」

　　李夕顏尷尬的笑笑，一群人都走了，她以為殷志原會一起走，剛才道別的時候，是背對他的，沒看到他留下了。

　　陌生人都走了，柳楠晴語氣也從敬語變成了平語，從話題來看兩人真的是非常熟悉了「我們約了一起吃晚飯，地方還沒定，歐巴你沒計畫要不要一起吃，我們也很久沒見了，正好先熟悉一下，別過兩天尷尬。」拍著李夕顏的肩膀「這孩子有點怕生。」

　　「你都說人家怕生了，還約什麼吃飯。」殷志源拿出手機看了眼，經紀人現在還沒消息，那就是還沒出來。詢問畫風和柳楠晴南轅北轍的李夕顏「您方便麼？」這種看著就是好孩子的類型，沒想到會是柳楠晴的朋友。

　　柳楠晴攬著李夕顏帶她回答「不是有我在麼，方便。」看了眼還在車鳴喇叭叫的街道，直接問他「你去明洞是有什麼事，不急的話，我們在附近找個餐廳，先吃飯。」

　　「沒事，有個朋友在那邊開了家餐廳，去看看他而已，堵成這樣，就在這吃吧。」殷志原拿著手機對她們揮了揮「我去打個電話，和他們說一聲，你等下跟我走，我知道附近有個烤肉店不錯。」

　　殷志原避開打電話去了，李夕顏看著柳楠晴詢問「你們關係很親？怎麼認識的？」

　　「親戚家的哥哥。」柳楠晴不想多說，一句話帶過。家裡烏七八糟的事情告訴李夕顏沒關係，但是牽扯到其他人，話就不能這樣說了。

　　柳楠晴和殷志原的關係說簡單也簡單，就像她說的，遠房親戚家的哥哥。說複雜也複雜，殷志原奶奶的妹妹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姑是柳爸爸第二任老婆，和平離婚。當初結婚的時候，因為是姻親的關係，兩家在商業上自然有些來往。

　　婚姻雖然關係斷了，商業上的事情卻沒那麼容易斷，關係也就一直不遠不近的處著。不過有介於柳爸已經是第四任老婆在手，說是頻繁的聯繫也不算。現在大概就是比較特殊的合作夥伴，連那位女士都再嫁了。

　　柳楠晴和殷志原不算熟悉，小時候因為親戚的原因見面比較多，到底還有些年齡差，男孩子和女孩子也不是很玩得來。初中的時候殷志原去夏威夷留學，沒幾年柳楠晴去兔國，兩人徹底斷了聯繫。

　　後來殷志原回國，成為最火熱的男子偶像團體的隊長，還處在少女時期的柳楠晴想起這個哥哥，才重新聯絡。等柳楠晴脫離中二期，殷志原也不再是隊長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已經從最初的親戚家的孩子，變成偶爾能吃個飯的朋友了。

　　柳楠晴說的簡單，李夕顏卻靈光一閃，鬧了很大的政治事件突兀的闖進腦海，難道她一直以為的富二代，同時還是官二代，好神奇！小聲驚叫「你們是親戚？他不是總統的。。。」

　　「你怎麼知道？」柳楠晴沒等她說完，直接打斷她「別亂說，這個不好，而且那是上一輩的事情了，總統也不是沒有做好事。更何況就算其他人怎麼說，也不是志原哥的錯，你不會有什麼黨派吧？那吃飯還是算了，先說明，歐巴和我一樣，對政治什麼的完全不理解，他純粹就是剛好有血緣關係，你可別對他說什麼有的沒的。」

　　柳楠晴難得這麼嚴肅的在她面前維護其他人，李夕顏有些愣，條件反射的回答「我連政治是什麼，都不清楚，哪來的黨派。」柳楠晴的話她九成以上都沒聽明白，卻已經想起來，現在這位還不是總統的侄子，那就更不明白「有什麼不好的？」

　　「。。。你不知道？那你說什麼總統，朴正熙總統是志原哥的長輩，他。。。」柳楠晴話剛起頭，殷志原已經過來了，立馬轉頭沖他招手，帶著李夕顏迎上去，小聲的嘟囔「不知道就算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等下別說這個就行。」

　　曾經的兔國90後，熟悉的是殷志原作為總統侄子的存在，還是一位信奉邪－教頗具傳奇意義的，在李夕顏來到這個世界以前，被審判的女總統。她看到的世界是未來，但是柳楠晴說的是現在，80年生，韓國土生土長的2005年的世界。

　　朴正熙對韓國人來說是又愛又恨的存在，是他一手把貧困的國家，拉上資本主義的戰車，也是他一手毀了一代人的人生。甚至有極端分子因為他日本陸軍學院的出身，痛駡他是日奸，在他被刺殺身亡的當天，有無數學校學生自發組織慶典，尊稱那位元刺客為義士。

　　軍校出身，信奉高壓管制的樸正熙，從他上位開始，就奉行蘇聯五年發展計畫，以國家為單位高度集權，控制整個韓國的經濟命脈，以民養國。國家發展的有多快，民眾就有多慘。生活物資的匱乏自然不用說，為了限制外匯，和外商的入場，讓國民都只能購買本國產品，也是在他當政的時候，韓國出現大批高仿品牌，一度成為假貨最氾濫的國家。

　　最嚴苛的時期，購買外國商品都有可能成為罪名，被當局逮捕。缺乏最基本的人權保障先不說，還用荒唐的法制鼓勵人民之間相互舉報。樸正熙在位的那幾年，是韓國發展最快的時間，也是『文－字－獄』大行其道的時間，無數學生只是因為隻言片語不附和當局的政治觀念，就會被批捕，可以說是死傷慘重，被稱為暗無天日的年代。

　　1979年的刺殺行動，讓這個以一人為中心的政局混亂不堪，跟隨樸正熙的人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民眾身上。那段時間連上街都是可怕的事情，整個首爾除了轟鳴的警笛，一點人氣都沒有。

　　1990年後出身的大部分韓國人，對這段國家歷史都不熟悉，更別說兔國的李夕顏。但是對柳楠晴來說，這個不是別人的事情，距離她也不是很遙遠，她當然不可能受到迫害之類的事情，但是因為家庭原因，她也是獲利者之一。

　　作為享受好處的二代，柳楠晴自然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理解事情，這是人的天性無可厚非。不過說的人自認為已經解釋清楚，聽的那位剛巧什麼都不懂，就這樣忽略了過去。三人到達飯店的時候，李夕顏已經在柳楠晴的威逼下，直接叫殷志原哥哥了，敬語自然也跟著丟掉。

　　不管在什麼地方，最好吃的店通常都是小巷子裡的『蒼蠅館』，殷志原帶她們來的地方就是，有些年頭的門頭，店名有一個字脫色，面積不大，只有六張桌子放在水泥地上。老式的碳烤爐上面，架著多次清理後鏽跡斑斑的抽油煙筒，一對兄妹坐在桌邊閒聊，李夕顏站在門口接電話。

　　「生日會是怎麼回事，突然弄那麼正式的東西，你不拍電影，打算跟姑父做生意了？」殷志原上下晃悠著燒酒瓶，詢問道。小時候叫習慣了，現在也沒有改口，依舊叫著姑父。

　　說起這個柳楠晴有些煩躁「我爸你也知道，就我一個，我倒是不想接手，也得他同意才行。現在就只能這樣拖著，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然怎麼辦。」羡慕的看著他「我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都沒人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有什麼難的，你麻煩到我這個程度，不管做什麼都沒人管你。我媽都放棄了，現在這樣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家裡看我有個事情做就謝天謝地了。」殷志原吐槽起自己來不遺餘力。

　　柳楠晴翹起腿長歎一聲「乾脆我也去做個垃圾，說不定我爸也能放棄我。」

　　殷志原的家庭情況是絕對的二代，或者說是三代，母親有一個人人畏懼的舅舅，幾乎在一個國家隻手遮天。父親曾經在青瓦台工作，即使後來投身商界也是風生水起。以韓國守舊的想法裡，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去當藝人是墮落到沒邊，柳楠晴好歹還是導演，愛豆可是底層。

　　不過也是托守舊想法的福，殷家是個大家庭，殷志原上面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他作為小兒子天生不用負擔家族這回事，從小又被母親偏愛。不算作天作地的熊孩子，也並沒有好到哪去。從小對學習不感興趣一度被送出國，那個在平常叫留學，在他們家叫流放。

　　正值青春期，脫離牢籠的殷志原更不喜歡學習，留學簽證出國，不上學自然就不符合簽證。退學、轉學再退學，幾次三番輪過各種學校之後，只有教會學校願意收留，而教會學校唯一的要求是要信佛。他一個基督教徒，卻別無選擇。

　　就算是淪落到此地步，殷志原也沒有要認真上學的意思，該不去學校還是不去，差點被退學遣返，家裡徹底放棄這個兒子的時候，殷志原搖身一變，回國成為水晶男孩的隊長。

　　九十年代的韓國，愛豆圈兩大山脈，HOT和水晶男孩，幾乎承包整個韓國的少女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兒子，突然變成人人誇讚的存在，自己闖出一片另外的天地，當然是意外之喜。別說反對，媽媽幾乎是舉雙手贊同。

　　不過這種話自己說叫自嘲，別人說當然不行，殷志原斜了柳楠晴一眼「當初誰找垃圾要簽名的，我是垃圾的話，你是垃圾妹妹麼？」拿起煙遞了一根給柳楠晴「還有，我可是回國就沒拿過家裡的一分錢，你現在還是靠家裡過日子的少女，起碼先學會我的自食其力吧。」

　　「不要，她不喜歡。」柳楠晴把煙推回去「歐巴那麼有錢可以自食其力的話，乾脆支援我一點，妹妹正在為金錢困擾，身心俱疲啊。」

　　殷志原被她哀怨的樣子逗笑了，點著煙笑她「你居然還有因為人家不喜歡，就乖乖的時候，你不會真的性向有問題吧？」望了門口的李夕顏一眼「是朋友還是女朋友？」

　　「說錢的事情呢，別岔開話題。」柳楠晴拿起燒酒給哥哥倒酒「我男朋友你又不是沒見過，亂說什麼。」

　　其實柳楠晴不知道李夕顏介不介意她抽煙，但是感覺應該是介意的，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會在李夕顏面前做，有些話也不會對李夕顏說，就像為什麼生日會需要人照顧一樣。那種場合，李夕顏其實不應該去，她卻想要拉著她，嘗試把她拉進自己的世界。畢竟真的出了社會之後，她們的關係隨著時間，必然沒有在學校那麼親近，柳楠晴不想要這種疏遠。

　　「你就算再窮也比哥哥有錢，自食其力的意思你難道不知道麼，愛豆收入少的可憐。讓我支援你，還是你去和姑父妥協快一點。」殷志原拿起酒杯和她碰一下「我可以免費出演你的男主角，這個幫助怎麼樣？」

　　毫不掩飾自己嫌棄的柳楠晴，果斷拒絕「《17歲》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挺了5分鐘，那是極限了，男主角我還是另找他人吧。」

　　「呀，你都說了是《17歲》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殷志原不滿道，哪有專門戳人痛腳的妹妹，那部片子是黑歷史啊「現在可是你請我幫忙，要不我生日會乾脆不去算了，反正她那麼大個人，能有什麼事情。」

　　《17歲》是標準的粉絲電影，還是在九十年代的粉絲電影。製作的效果槽點滿滿，故事都是套路的味道。主要演員就是當紅男團水晶男孩的全部成員，演技不能說是沒眼看，應該說是看後要預防尷尬癌，能挺過前半個小時的都是真愛粉。

　　其他人大概就認輸了，柳楠晴卻隨意道「其實哥就是多一個保險，當然主要還是我照顧她。到底是我生日，來的八成都是認識的人，能有多少事情。真的進了不會看人臉色的神經病，直接丟出去，難道爸爸還會因為這點小事找我麻煩？」

　　兄妹在裡面談論的主人公，現在正在哄自家寵物。李夕顏出來接的第一通電話是學妹的，問她小組作業的問題。電話剛掛，金希徹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張口又是彆彆扭扭的試探。

　　「你放心吧，我都說了不介意了，難道一定要我介意才行麼？」李夕顏笑著安撫他「家屬位和親友位都太明顯，我作為你的粉絲去更好啊，我本來就是你的粉絲，這有什麼不對的。而且你們之後有慶功宴，我們也見不到面，為你歡呼是我的榮幸。」

　　金希徹明天作為組合正式出道，李夕顏肯定是要到場的。但是到場的位置卻有點麻煩，他現在是合約在身禁止戀愛的出道偶像了，不管是女朋友還是女性朋友，都最好不要來往。肆意慣了的金希徹不想讓李夕顏淹沒在粉絲群裡，可是他也沒辦法讓她站在最應該站的位置。

　　為了這件事金希徹糾結了好長時間，拖到實在拖不下去之後，終於說出要出道的事情。其實這也是他的私心，他害怕李夕顏一生氣萬一乾脆就不去了。人生最重要的場合，他想要和李夕顏分享。

　　哪怕他和李夕顏的戀愛談的如此憋屈，也想要在說出感謝的時候，隱晦的親口告訴她，謝謝你的存在，讓我如此閃耀。即使別人都誤會他可能是在感謝父母親朋都沒關係，只要李夕顏知道他在說什麼就好了，他只是想讓李夕顏聽到而已。

　　而站在粉絲群裡，成為歡呼人群的一部分，這個金希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要臉的要求說出口之後，李夕顏卻很輕易的接受了。輕易的金希徹懷疑，女朋友是不是沒聽懂自己在說什麼。並且數次懷疑，李夕顏是不是生氣了，只是因為她脾氣好，而自己又在關鍵時期，所以忍住了沒有發火，他現在很擔心自己會被秋後算帳。

　　「這個時候就不要說這種話了，榮幸什麼的。」金希徹坐在應急通道裡，看著頭頂綠色的小人，有些無奈「真的不介意？還是你生氣了，在忍著？不用忍的，生氣是應該的，生氣也沒關係，我都能理解的，要是我的話，我早就氣炸了。」

　　這真是金希徹的肺腑之言，見面也不能見，電話也偷偷摸摸的，百天的紀念日也想不起來，禮物也不準備，就連短信回的也不積極。要是和一個人談戀愛談成這樣，他的脾氣早就爆發了。可是做出這些事情的人是自己，初期的興奮、無奈、愧疚之後，現在有點變味了，變成了說出口，卻也咽不下去的負擔。

　　金希徹談過不少戀愛，雖然都是被甩，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前任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女朋友是要哄的，女朋友就是會作，作為一個男人忍忍就過去了，他就是每次都不願意忍，才會成為單身狗。這些亂七八糟的心理準備，在他和李夕顏正式戀愛的時候，他都做好萬全的準備，然而一個都沒用上。

　　李夕顏是個真正的好姑娘，什麼都好。長的漂亮，脾氣也好，不會使小性子，每次都是她遷就自己。這個姑娘太好了，要是別人有這樣的女朋友，金希徹絕對超級羡慕。可是這個女朋友是自己的，不會發脾氣永遠好說話的人，是自己的，壓力山大啊，他總會想自己是不是配不上她，或者她到底是脾氣好，還是對自己不在乎呢。

　　戀愛中的人患得患失幾乎是標配，一向心高氣傲的金希徹，沉下心萌發這樣的想法，是發現他們的百天紀念日早就過去，而李夕顏不發一言的時候。金希徹不知道是李夕顏看他忘記了沒有說，還是自己也忘記了。他不太確定，也問不出口，萬一他想歪了，不是找架吵麼。

　　所以這次的事情李夕顏也欣然接受之後，金希徹的壓力就更大了「我才是男朋友啊，你沖我生氣，沖我不滿都可以，我是男朋友麼。」底氣有點不足，說話的聲音變成嘟囔「哪有你這樣的，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什麼？」李夕顏沒聽清「你當然是男朋友，你做的那麼好，簡直是全世界最棒的男朋友，我為什麼要生氣？粉絲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啊，這個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不是很好麼，我能去現場陪你，也能為你加油，看到你在舞臺上帥氣的樣子。」

　　雖然金希徹想太多，一遍遍的確認也有點麻煩，但是他這麼擔心的樣子，就代表他很在乎，男朋友在乎自己，李夕顏當然不覺得自己要生氣，笑嘻嘻的問他「你真的想讓我生氣麼？我生氣很恐怖的。」

　　「我真的生氣的話，就不理你了，永遠都不理你。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不管你問誰都找不到我。我會從你的世界徹底消失，也會把你徹底從我的世界刪除，你對我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希徹，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們會變成那樣。那麼哪怕在馬路上偶然遇見，我不會生氣，也不會視而不見，而是會微笑的對你行禮打招呼『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你想這樣嗎？」

　　李夕顏第一次在金希徹面前露出他陌生的那一面，在嬉笑的聲音中格外顯得驚悚的臺詞，男朋友被嚇壞了「瞎說什麼呢，幹什麼說的那麼恐怖，生氣難道就不是吵一架就好了麼！大吵一架，哭哭啼啼，你抱著我不要走，我抱著你說我錯了，幹嘛要做這麼驚悚的事情，你難道是什麼幽靈嗎，我怎麼會找不到你！」

　　「還有，你為什麼說的那麼輕鬆，你果然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吧，還騙我說是初戀。之前的男朋友就是這樣被你甩了的？真是太殘忍了，他肯定很後悔！不要隨便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很可怕。你是不是作業太多了，學編劇也不要把生活變成劇本。」

　　李夕顏大笑出聲「所以說，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我會不會生氣。我們不要吵架不是更好，吵架很累的，我想讓你每天都開心，我想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為什麼一定要生氣，要吵架呢。」

　　之前不是李夕顏有意要隱藏，現在也不是李夕顏在用話威脅金希徹。而是他們交往到現在，李夕顏在慢慢露出她原本的模樣。或者說，是面對金希徹這個獨屬於李夕顏的人，遲早要見到的樣子，好說話、脾氣溫和，待人友善，見人三分笑卻薄涼的樣子。

　　「誰說就一定要吵架了，你可以把所有的話都和我說啊，不是什麼開心快樂的事情也沒關係，學習幸苦，碰到了倒楣的事情，討人厭的人，這些都可以和我說。」金希徹煩躁的撥弄著頭髮「就像這次，現實上當然只能這樣做，但是總會有不滿啊，憑什麼你作為我的女朋友要和粉絲站在一起，憑什麼我要要求你那麼做。」

　　「這些你都可以跟我說。我不是要和你吵架，也不是要讓你生氣，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找我抱怨。我們又不是在曖昧，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偽裝，這種情況下，不管你對我說什麼，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什麼都可以，我理解不了！」

　　聽筒裡的聲音急躁起來，李夕顏卻迷糊了「可是，我沒有不開心啊。」說完又加重語氣，嚴肅的又說了一遍「真的沒有！」情話說的溜溜的，戀愛卻是純小白的李夕顏，是真的不明白金希徹到底在糾結什麼。以探討研究的口氣，認真的詢問對方「我們確實在戀愛，不是在曖昧對吧，不是我理解錯了？」

　　「你問的這個叫問題嗎？」金希徹差點氣笑了。

　　正是飯點，烤肉店門口進進出出的，李夕顏往安靜的地方走，詢問男朋友「你要出道是件開心的事情對吧？」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金希徹脫口而出。

　　戀愛小白，但是套路很多的李夕顏，開始挖坑「開心的事情和別人分享的時候，你是想讓對方也開心對嗎？」

　　金希徹有點知道她在說什麼了「我確實想你也開心，但是。。。」

　　第一鏟「先別但是，我先問完。我們現在的情況不能被公司、粉絲或者最好誰都不知道對吧？」

　　這個問題讓金男朋友有點心虛氣短「暫時也只能這樣，但是我。。。」

　　第二鏟「別但是。你想讓我去你的出道舞臺麼？不是看電視轉播，不是看媒體報導，站在那裡，揮舞著螢光棒，為你歡呼，為你興奮？」

　　金希徹想都沒想就點頭「想！」

　　第三「那麼，金希徹xi，有什麼比我進入粉絲群，站在舞臺下，為你高興更好的方法？」

　　「。。。」

　　第四「金希徹xi，如果我坐在家屬的位置上，被公司發現了，我們是要分手麼？」

　　「。。。」

　　第五「金希徹xi，我以前對你說過慌麼？比如我在生氣，但是騙你說沒有，最後你發現我確實在生氣？」

　　「。。。」

　　「金希徹xi，我。。。」

　　「李夕顏！你莫名其妙用什麼敬語，我難道是犯人麼，還要被審問才可以？」連續三個逼問，逼的金希徹稍微冒頭的煩躁全部被壓下去，到底心有不甘，這不就變成他無理取鬧了嗎！

　　坑眼看著夠深了，李夕顏微微勾起嘴角「希徹，你現在的行為，是想讓我和你吵架，然後進行你說的，我抱著你哭，你抱著我道歉的戲碼麼？」

　　「。。。我為什麼要道歉。」頂著被自己揉成雞窩的腦袋，金希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覺得自家貓咪快炸毛了的李夕顏，給坑底掘上最後一塊土，推人進坑「最後一個問題，金希徹xi，你現在是在找理由讓我生氣，然後逼我說分手嗎？」

　　「呀！」一聲大吼，整個樓梯都是回音，真炸毛的金希徹從地上一躍而起，沖著電話吼道「你想死嗎！」

　　等了三秒才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的主人，笑眯眯的詢問掉在坑底，氣炸了的貓咪「我現在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我生氣了！！！」落入深坑目測短時間爬不上來的寵物，直接掐斷電話，以後他要是再去擔心李夕顏，他就是弱智！

　　做了壞事笑的眼睛都眯起來的李夕顏，整個人甜的像誘人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看能不能唇齒生香。

　　殷志原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李夕顏，昏黃的燈光下，四周吵鬧的聲音都褪去，世界仿佛一瞬間變成黑白的，只有那個人周身都是嫩嫩的粉紅色。開心又雀躍的笑著，笑的好像全天下都沒有什麼不開心事情的姑娘，那個姑娘在沖他招手。

　　李夕顏看見殷志原出來，沖他招招手，走到他身邊「怎麼出來了？」

　　「哦？哦。」殷志原愣了一下，有點慌亂的解釋「經紀人到了，我去接他一下，順便去買包煙。」

　　覺得他怪怪的李夕顏指了指裡面「那我先進去？」

　　「好，你先進去。」殷志原連忙點頭，沖她擺擺手往外跑。邊跑邊疑惑他是不是玩遊戲的時間太長，出現幻覺了，黑白什麼的，今天回家早點睡吧。

　　李夕顏剛進去走到桌邊還沒坐下，柳楠晴就抱怨「你和學妹打電話也能打這麼久，作業那麼困難，還去做什麼助理。」

　　「作業再困難也只要這段時間就好了，助理是寒假的事情，還有一個多月呢。」李夕顏隨意的回答。柳楠晴不知道金希徹的存在，金希徹同樣也不知道她，這個倒也不是想要故意隱瞞。

　　之所以沒有介紹，一方面兩邊都沒有問，柳楠晴是因為沒想到李夕顏會有男朋友，算算時間就知道，這姑娘忙的昏天黑地，哪有時間交男朋友。金希徹則是不好開口，如果要讓李夕顏介紹她的朋友的話，自己也應該介紹自己的朋友，現在的情況他自己見女朋友都困難，別說帶朋友見她了。

　　再來，李夕顏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想把這件事挑明，因為不用見，光是想就知道，兩個傢伙鬧起來絕對夠她頭疼的。金希徹的地盤感出奇的強就算了，好歹是男朋友，可是柳楠晴也是非常粘人的傢伙。起碼等到她沒那麼忙的時候，或者其中一方開口詢問，再解決雖然老虎一公一母，但是也絕對不會相融的情況。

　　兩人聊了沒多久，殷志原已經帶著經紀人和造型師過來，相互介紹之後經紀人朴道允和李夕顏是同齡親故，造型師金海靈是85年生，全場最小，倒是讓談話方便很多。不過兩人沒留下一起吃飯，只是簡單的打個招呼就走了，可能是怕尷尬。

　　不過對李夕顏來說，只有三個人在，才是尷尬，因為她不喝酒，對面兩個都是喝酒的。四瓶燒酒下肚，本質上除了柳楠晴，都是怕生性格的，殷志原和李夕顏才開始隨意的聊天。

　　殷志原端著酒杯和李夕顏的綠茶碰杯，好奇的看著她「你真的三杯就倒麼？怎麼會和楠晴交朋友」這是柳楠晴喝酒前說出來的笑話「這丫頭可是很能喝，脾氣又差，跟她來往真是幸苦你了。」

　　「我脾氣差的話，哥的脾氣也沒好到哪去。」柳楠晴實力吐槽「幹嘛在我朋友面前充好人。」

　　李夕顏覺得他有點醉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沒有到那麼誇張的地步，不過是不喜歡喝，而且她的性格挺好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她讓我生日的時候，幫忙照顧你了，是容易被騙的類型啊。」殷志原拍了一下柳楠晴的肩膀「她要是性格好，這世上一半都是聖人。」

　　柳楠晴拍開他的手「差不多一點，說什麼呢。」想要岔開這個話題，她在李夕顏面前可一直是個好人，看著『好騙』的李夕顏舊話重提「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去做助理？要我說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寫個本子給我，不是說我不適合當編劇，那你給我寫就好了。」

　　說到這裡，借著酒勁沖著殷志原抱怨「我跟你說，別看她現在軟綿綿的樣子，膽子可大了。你看過我的畢業作吧，她下午說那個東西跟垃圾一樣，都不值得看，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氣，結果她比我還凶，我還是姐姐呢。」酒杯相碰「不止是姐姐，還是前輩，直系前輩！」

　　「真的？」殷志原有些驚訝，李夕顏看著真的是乖乖女的典型，黑長直，臉上不知道是妝很淺還是根本沒化，乾乾淨淨的樣子，米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褲，第一眼感覺就是好姑娘。沒想到有膽子硬懟柳楠晴，而且懟了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那真的是關係很好了。

　　李夕顏很少和柳楠晴喝酒，她們兩單獨的時候是不喝酒的，只有大聚會的時候喝過，對柳楠晴的酒量沒有概念，現在卻覺得兩人都醉了。放棄爭論，直接起身去結帳，準備送走兩個醉鬼。

　　付錢的時候，短信響了，來自之前掉坑的寵物，四個字，滿屏的驚嘆號。李夕顏看著手機笑了，這傢伙真是學不乖。

　　［我生氣了！！！！！！！！！！！！！！！！！！！！！！！！］

　　［生氣的樣子可愛嗎？是不是特別可愛？好想看。］

　　氣了快兩個小時，差點變成氣球的金希徹看著手機，覺得自己現在真的要炸了。李夕顏這個傢伙！手上力氣大的像是要按爛手機。

　　［明天要站在最亮的地方，我找不到你，你就真的死定了！］

　　［可是我心中，最亮的地方永遠是你的位置，怎麼辦？］

　　嘴角要翹不翹，最後扭曲著一張臉的金希徹，紅著耳朵給她回。

　　［那就看著我，直到我找到你！］

　　［好。］

　　短信熟練的刪除，通話記錄也早就不見，金希徹摩擦著『李選手』的名字，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李夕顏越好，金希徹就越想試試看她到底有多好。什麼都會退讓嗎？什麼都可以？什麼程度不會退讓了，什麼程度才會真的發脾氣？什麼程度這場戀愛，才會讓這傢伙也嘗試一下患得患失的味道。

　　金希徹這種行為專業的解釋是，兩－性關係中，永遠不會出現五十對五十的平衡能量，永遠是一方佔據七十以上的權利，另外一方後退包容多出來的二十，就是所謂的愛的更深的那一方，自然會處於關係中的弱勢。

　　說人話就是，對方不作，就自己作！

　　只是，目前佔據七十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第二十九章

　　李夕顏接到代駕的電話, 說人到了的時候，想要扶著柳楠晴起身。剛剛還有點暈暈乎乎的殷志原現在卻醒了，看了眼桌上的四瓶酒，再看整個人掛在李夕顏身上的柳楠晴，笑笑擺了擺手, 表示自己沒問題可以走。柳楠晴可不止這點酒量, 不知道裝醉想要玩什麼, 還是別摻合了。

　　殷志原在路口直接打車先走，現在時間還不晚, 周圍燈火通明, 兩個女孩子一個裝醉, 一個滴酒未沾, 好像還有事情要解決，就不用他多此一舉的送人回家。李夕顏看他上車之後，拖著柳楠晴往車邊走。

　　「不管故事怎麼樣, 我當導演還是不錯的吧？」柳楠晴整個人掛在李夕顏的身上, 腦袋湊到李夕顏的耳邊，嘟嘟囔囔的求肯定。

　　柳楠晴一向習慣用濃烈的香水，平常聞著還行，但是現在參雜著酒氣和燒烤的味道就有些刺鼻「你好好走路, 這個話題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怎麼還在繼續。」李夕顏努力歪著腦袋, 想呼吸一點新鮮空氣，無奈她不依不饒的往這邊湊「你當然是好導演, 最好了，別糾結這個了。」

　　「那你給我寫本子，我拿著你的本子去拉投資！」柳楠晴借酒裝瘋。

　　李夕顏卻覺得跟喝醉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寫，我回去就給你寫。」看到車邊站著一個四十歲的大叔，用力拉了柳楠晴一把「到了，趕緊的。」

　　「說好了啊，這次可不是我騙你了，你真的要給我寫！還有，我要故事是。。。」柳楠晴扒著李夕顏不願意放手，話沒說完，直接被她推進後座，關在裡面。

　　李夕顏拿出手機又打了一下代駕的電話，看到大叔拿出手機對他晃了晃，簡單打了個招呼把鑰匙和錢遞給他。看到他上車之後，把代駕的手機號存了下來，算了下時間準備每過十分鐘給柳楠晴打個電話，確定安全。

　　其實李夕顏應該送柳楠晴到家才對，喝醉了單獨一個女孩子到底不放心，只是今晚的原定計劃，因為意料之外的下午茶和晚餐拖了很久。明天還要上臺講報告，她今晚可能要通宵刷夜才能趕得上，小組作業是整組人的心血，她總不能因為自己害大家都被教授罵。

　　現實到底不是電視劇，壞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李夕顏給柳楠晴打了第一通電話，對面不願意掛，就一直聊到她到家，一路平安無事。司機還特地給她發了短信，說是人已經到了，讓她放心。李夕顏看著電腦上的資料，感歎果然世上還是好人多，電話靜音丟在一邊專心做PPT。

　　二十幾歲的身體偶爾熬一夜沒什麼，只是李夕顏的皮膚白，眼下的黑眼圈就看著很明顯。今天有特殊的場合要去，忍著不舒服照著鏡子上了個底妝，勉強遮住憔悴的臉色，飯也來不急吃就出門了。她還要把報告給組員們對一遍，雖然她是主講，但是萬一被提問，還是有可能問到旁人。

　　拖熬夜的福，作業沒問題，資料大部分是其他人收集的，提問也沒出岔子，平安過關。李夕顏拒絕了學妹們組團中飯的邀請，急忙去找教授請假，她下午有兩節課，一節已經請過假了，另外一個老是錯過教授，一直拖到現在。韓國的大學很重平時分，梨花也一樣，她不能冒著被扣分的危險翹課，她還在攢學分著急畢業呢。

　　各種亂七八糟的瑣事做完，終於坐上計程車稍微松了口氣的李夕顏，收到了兩隻老虎的消息，公老虎問她，到了沒有，母老虎問她，什麼時間見面說劇本的問題。回了金希徹『馬上到』之後，一個電話打給柳楠晴。

　　「什麼劇本的問題？你的劇本出問題了？」莫名其妙說什麼呢。

　　柳楠晴果斷裝傻「不是答應我，要給我寫劇本的麼，現在不認帳？」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李夕顏撕開一顆強效薄荷糖含在嘴裡，抵抗困意「你是不是酒還沒醒，我給你寫什麼劇本，我寫的出來，你拿的出手？投資人問的時候你要怎麼回答，學校學生寫的？之前沒有經驗，也沒有作品？」這個時候幹嘛開這種玩笑，當別人是傻子麼。

　　本來也沒醉，哪來的沒醒的說法，柳楠晴才不管「反正你答應我了，我記憶可好，你昨天答應我立刻給我寫的。」

　　「你精神還正常嗎？喝過醒酒藥沒有，去洗個澡清醒一下再和我說話。」李夕顏把薄荷糖嚼的『哢嚓哢嚓』響，不知道是在吐槽自己，還是在吐槽對方「你是想開了，準備找編劇這個挺好的，但是我就不必了，我是想讓你努力做導演，不是讓你乾脆放棄當導演。」

　　「還是這次你不打算找投資人，準備回去找伯父支援，把作品當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作品。所以想要拉上我做你破碎夢想的祭奠品？酒醒了沒？醒了去找真正知名的編劇，前輩們不行，也可以讓他們給你把把關。」

　　柳楠晴被她懟的都愣了「你吃什麼了，火氣這麼大？幹嘛這樣說，我看過你寫給教授的短篇，也看過你的影評作業，我覺得很好。一個月前你做的《韓國電影未來風向標》被貼在學校論壇置頂，我們教授還特地讓我去看過，在底下留言的前輩很多，大家都覺得很好。」

　　「資料和推論不說，反正大方向沒有太大的誤差，這個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從發展的角度，確實是一個新方向，可執行性也很高。教授還說你做編劇怎麼樣他不確定，但是發行和內容延展上面，你已經算是專業的了。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大公司的人。」

　　「我去找金教授的時候，她對你很滿意，覺得這個工作你完成不是問題，說你在編劇上是有天分的。我才能讓你這個才學幾個月的人，拿到文前輩的助理兼職，不然為了自己的名聲金教授也不會同意我見你的，你好歹是她的學生。」

　　「就算我本來只是想要找個藉口來見你一面，但是金教授直接打電話給文前輩，把你助理的事情敲定，這難道不是因為你的能力讓她滿意，她總不會砸自己的招牌。何況，很多人都說過你的視角很獨特，有些角度有很強的前瞻性，這個是你的特色，也是別人都沒有的長處。」

　　「你昨天和我說的關於電影的事情，你說的很對，我確實在內容上有瑕疵，我傷心不止是因為那些話是你說的，還因為仔細想想，你說的是對的。因為你說的是對的，因為你看了出來，因為你知道我的問題在哪裡，所以我才那麼傷心。」

　　「夕顏，你看不上我就算了，反正我確實好像有問題。但是，怎麼連自己也看不上，你比很多人都強，你也不止是所謂的剛剛學習的菜鳥。我們系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你那麼多優秀也不是教授隨便給的。同時修兩個專業，我都是四年畢業，你非要縮在兩年內，本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柳楠晴盤腿做在床上，深深的歎了口氣「夕顏，你最近壓力是不是太大了？其實你也沒必要急著畢業，如果真的是錢的方面出了問題，你也不願接受我的錢，那暫時休學也沒什麼。以你的成績，教授不會說什麼的，說不定還會給你介紹工作，就像這次文前輩的事情一樣，前輩入行幾十年，看作品的眼光最毒辣，你要是能在她的手底下走過一遍，對你絕對有很大的提升。」

　　「。。。」缺乏睡眠比柳楠晴還不清醒的腦袋，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卻愣在當場不知道要怎麼接話，要是柳楠晴說其他的她還能偽裝謙虛，可是這個她謙虛不起來。發行制度、觀眾口味的變革、產業鏈緊縮帶來的衰落，這些是她作為未來的人，親眼見到的歷史。她當然做的好，她做的不能再好了。

　　甚至這些東西不是抄襲、不是借鑒，完全是她的所思所想，為了增加可行性，所有的資料都是她精心找到完善的。只是這些東西，之所以會引起圈內的討論，是因為它很真實，很具體。但是這份真實和具體，卻不是因為她的天分，而是因為她所看到的世界。

　　是她比現在多出十二年的眼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視眾人的產物，屬於她，也不屬於她。所以校園內這份誇獎，她聽的一點都不心虛，可是從柳楠晴的嘴裡說出這些，她很無奈，因為她給不了柳楠晴，想要的那個充滿天分的李夕顏。起碼，現在這個，不是。

　　「不是錢的問題，學校的事情我應付的來，你別擔心。」李夕顏小心的斟酌著說辭「那是你的第一部作品，別的先不說，它一定是你最重要的奠基之作。未來你是一飛沖天，還是要蹉跎數年，基本就看這部作品了。而我真的不適合，不管是因為壓力太大，還是因為能力不足，我都不適合成為你處－女作的編劇。」

　　李夕顏一直以為柳楠晴所謂的寫本子是句玩笑話，可是現在聽到她的長篇大論才知道，柳楠晴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打算讓自己寫，而且真的打算按照她寫的拍。這太誇張了，她當然寫過本子，之前學了四年，光是作業都寫了多少，畢業的時候他們本來就是要出作品的，她是有作品被拍攝的人，不是純小白。

　　可是柳楠晴現在要做的事情不一樣，那個時候她自己只是學生，導演是學生、編劇是學生、連演員都是學生，本來這樣的團隊，對觀眾來說就有一定的容忍能力。現在的柳楠晴是真的打算拿著這些去得獎，去拉投資，去進行商業計畫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她都不確定柳楠晴想要的故事是什麼，如何承擔她首部作品，這麼大的責任。

　　柳楠晴下定決心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不管李夕顏怎麼說，她要定了。「壓力我也有，能力不足，我也不足。夕顏，我不知道我還能當多久的導演，我不能真的頂著爸爸一輩子，他突然給我辦的這個生日會，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想要我接手家裡的生意。」

　　說話的聲音聽著有些無力，也有些頹然「我們家老頭子雖然事情很多，也很不招人喜歡，但是他不是會輕易放手產業的人。要按照他平時的做法，就算要我進公司，多半也就是個組長，再高也不會超過經理。他覺得學校學的那些東西，都是紙上談兵，真的進入商場一點作用都沒有。」

　　「可是他現在想讓我當他的助理，直接從最高的做起，我懷疑他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卻不告訴我，所以才那麼急躁的弄那麼多事情出來，好像想趁著現在，一手把我推上位一樣，這其實挺反常的。」

　　非常不要臉的把家長拉出來哭慘的柳楠晴，找出各種蛛絲馬跡，來增加話裡的真實性「而且，我從小到大鬧那麼多事情出來，你看我什麼時候缺過錢，老頭子一輩子不得我外公待見，現在為了不讓我拍電影，居然和外公說，要聯合管制我的零花錢。」說的自己都差點相信了。

　　話鋒一轉，哀怨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好歹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電影什麼的就真的只能是夢了，而且是再也實現不了的夢。就算這樣你也不願意幫我嗎，這可能就像你說的，不止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也可能是我最後一部作品，至少這部作品的片頭我想要有你的名字，這樣也不行？」

　　柳楠晴或許第一次對李夕顏說出『你幫我寫本子』時，真的是心血來潮，可是現在絕對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最後一部作品當然是騙李夕顏的，只是如果她真的要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編劇合作，讓對方成為自己作品的一部分，甚至讓對方成為主導，那這個人只能是李夕顏。

　　其實不止一個人對柳楠晴說過李夕顏說的話，指導教授說過，看過片子的前輩說過，但是那些人都被她無視了，她看不上對方，就像那些人看不上她。李夕顏對柳楠晴是獨特的，這份獨特讓柳楠晴願意去嘗試，她之前看不上的東西。她忍受不了，別人對她的作品指手畫腳，作家、投資人、誰都不行。

　　如果柳楠晴非要成為純粹的導演，像那些如同李夕顏一樣，告誡她的傢伙們，變成的導演，那李夕顏就是她唯一的編劇，除了李夕顏誰都不行。現在不是李夕顏能不能做，而是李夕顏不做，柳楠晴就不會改變。

　　柳楠晴很瞭解自己，狂妄，聽不得批評，認為自己全天下最棒，即使別人都在吐槽，她也覺得那是對方眼瞎。正因為她瞭解自己，所以她才要把李夕顏綁上她戰船。因為只有李夕顏，在她不習慣，不想要和別人合作的時候，能壓的下她的脾氣，抗的住她的暴躁，把她拉回正軌，這個只有李夕顏能做到。

　　「夕顏，就算我去找其他作家，成名的老師看不上我，沒成名的我看不上人家。兩看相厭的情況下，要怎麼拍？到時候，我能不能拍好一部電影，能不能拿獎先不說，搞不好我和那個作家能在劇組直接打起來。」

　　柳楠晴適時的控制住節奏，把悲傷收起，故作堅強的開了個玩笑「到時候，你說不定要去警察局保釋我。你沒忘記吧，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人，你這種文弱的小白兔，我可以一隻手就按住。」

　　「作家協會有很多待選的劇本，大浪淘沙也要你先去淘，鑽石說不定就在什麼地方，等著你去發現。有很多一邊工作，一邊想要被發掘的作家，只要作品能被選中，絕對比你想的要好相處一萬倍，你拖著我真的沒必要。」之前就被騙過一次，這次沒那麼容易上當，李夕顏給她指出第三條路。

　　韓國作家協會有登記很多作品，全國不說全部，也有九成的作家在那裡備案。主要是利益相關，舉凡抄襲、雷同之類的案子，都要調作家協會的檔案。而且在作家協會有記錄的編劇，也更容易被人發現，新人作家都會去登記。別說一些遺珠了，整個韓國絕對不會出現，所有好作品都被選走的可能。

　　柳楠晴無奈的終於說了句實話「除了你，你覺得我願意去拍別人的本子？」

　　「你到底是要當導演，還是在做什麼？」李夕顏無語了，這算是什麼答案「而且，就算我寫你也未必滿意，萬一爛的不行，我也不願意改，到時候我們也會吵架，難道你要和我動手嗎？」她對自己的作品也是有堅持的好不好！

　　這句話說出來，就代表李夕顏鬆動了，柳楠晴笑道「你還沒寫，你怎麼就知道爛呢，那可是你的作品，你一筆都不願意改的話，那不正是代表，你覺得你的作品好到沒人可以動？」

　　「。。。那是我的心血。」李夕顏無奈道，她費盡心血寫的，不管如何當然不願意改。

　　柳楠晴拋給她一個巨大的誘餌「難道你能找到第二個，比我還在乎你心血的導演嗎？」

　　李夕顏沉默了，這個還真的找不到。起碼五年之內都未必能找到，如果她不成名的話，那就真的一輩子也找不到了。

　　「怎麼樣，要不要找個時間出來見面，談一談我和你的作品？」柳楠晴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有些事情就是要乘著對方反應不過來的事情，逼她一把，等李夕顏反應過來，搞不好又找到別的藉口推辭。

　　李夕顏還是覺得這個提議有問題「你要不要先去找。。。」

　　「我已經找到你了，不想再找了。」柳楠晴打斷她「行了，你還要上課對吧」算好時間，等著下午上課前給李夕顏打電話，就是知道她聊不久，就要去上課的柳楠晴直接定時間「生日會要穿禮服，你下課在學校我，我帶你去試衣服。」話一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糾結的看著手機的李夕顏，從包裡翻出記事本，她的事情又多又碎，乾脆都按照行事歷來，也不會出錯。出道舞臺預計是五點結束，原計劃是去找教授幫忙看一下畢業論文的，現在是又要變的意思？手指點在『陪金女士吃飯逛街』上猶豫半天，最後還是下滑，把『類比考』的一行字劃掉，金女士的實在下不去手。

　　金女士到首爾之後，李夕顏基本沒時間陪她，實在是太忙，忙的天昏地暗。兩母女唯一能見面的時間是吃飯的時候，就這也是偶爾。一個人的話，李夕顏大部分時間在圖書館，因為學校圖書館方便查資料，而小組作業則是咖啡館更方便。通常，李夕顏還沒到家，金女士已經睡了。

　　金女士在首爾沒什麼朋友，或者說她在釜山也沒什麼朋友，又不願意出門，只在家裡待著，李夕顏想說養只寵物，她也不願意，只能這樣擠時間出來陪她。要是親媽李夕顏一定無所謂，兒女對父母的付出，某種程度上是習以為常的。問題就在於不是親媽，金女士幾次三番等她到半夜，就在沙發上睡著之後，李夕顏的愧疚感就暴增。

　　看了眼考試的倒計時，時間還有不到十五天，壓力山大的學生，歎了口氣給柳楠晴發資訊。

　　［把店的地址給我，九點我有時間，我去找你。——李夕顏］

　　一分鐘不到，收到回信，李夕顏緩緩深呼吸，事已至此，就這樣吧，大不了再熬一個通宵。把本子收回包裡，司機已經表示到地方了，付錢下車查看男朋友發來的一串短信，糾結的心情緩和了一點，勾起點點笑意掏出證件掛在脖子上，快步往會場裡跑。

　　［你到了沒有？——金喵喵］

　　［到了麼？在哪裡？在外面？——金喵喵］

　　［今天粉絲是限制進場的，我給你的東西你帶了吧？——金喵喵］

　　［外面的人好像都準備好了，你進來了沒有，我快要準備上場了！——金喵喵］

　　［李夕顏！你在哪？！——金喵喵］

　　［我要上臺了，手機在別人那，不能給你發資訊，你進來會有人帶你去中間，那是離舞臺最近的地方，別讓我看不見你！——金喵喵］

　　sj是公司第一次推出這麼大型的組合，比起寂寂無名的其他練習生，十三人的出道隊伍裡，有一部分是明星練習生，有一部分乾脆已經出演過電視劇，早就有了一些粉絲。他們的出道也比別人要慎重，如果這個路子是行的，那代表公司可以嘗試新的組合方式。

　　十三人的團隊，加上化妝、造型，狹小的待機室裡擠滿了人，七嘴八舌吵的人腦袋疼。金文建和其他兩個經紀人，看著時間讓所有人集中，馬上就要上臺了，這是第一次正式出道舞臺，外面不止有粉絲還有記者，所有人都要拿出最好的樣子。

　　韓菮拍了一下金希徹「你幹什麼，快把手機放下，上臺了。」說完劈手拿過他的手機丟給一旁的化妝姐姐，拽著他跟上大部隊。

　　從中午就開始發信息，除了一個快到了，沒收到任何回復的金希徹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李夕顏這個傢伙，該不會不來了吧，搞什麼鬼，為什麼不回他的資訊！

　　主持人已經在上面介紹，金文建遠遠看著金希徹有點魂不守舍，立刻對著韓菮使眼色，讓他盯著那個傢伙。看到他點頭，眉頭皺的死緊，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問題，不然他絕對讓金希徹知道，什麼才是經紀人應該有的態度。

　　熬過了自我介紹，熬過了記者提問，熬過了公司發展預期的回答，等所有流程走完，終於等媒體撤出，粉絲站在前面的時候，幾乎在第一首歌的前奏還沒放完，金希徹就看到了李夕顏。人群中最漂亮的，最特別的，最吸引他的李夕顏！整個人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恍如豔陽。

　　比起金希徹幾乎要起飛的心情，李夕顏則是格外的不適應。身邊的小姐姐們或者應該說小妹妹們，有些穿著學校制服就來了，大部分不是高中生就是初中生。她要不是臉嫩，說不定能得到一個阿姨的稱呼。

　　手上的應援手幅是門口的一位小女生塞給她的，寶藍色的氣球和螢光棒是標配。金希徹在臺上受訪，等待的時間，身邊的妹子們，給李夕顏科普了一長串關於，口號要怎麼喊，先喊隊長的，然後依次往下，要有節奏。看李夕顏一臉迷茫的神色，嫌棄的問她到底是誰的飯，這點規矩都不知道。

　　「金希徹！」李夕顏回答的很迅速。然後妹子們安靜的等著她往下說，結果等了半天沒答案了，親身上陣問了一長串問題。

　　「什麼時候喜歡的啊？」「很久了。」

　　「除了希徹哥還喜歡誰？」「沒了。」

　　「你是個唯飯？團隊呢？」「。。。」

　　「你是因為什麼喜歡哥哥？電視劇？跳舞？」「。。。帥？」

　　如此不走心的回答引來一串批判，就算這是實話也不行，你怎麼能那麼膚淺，哥哥們是走事業路線的懂麼，事業！一圈狼群中出現一隻小白羊，小白羊自然就被圍攻了。

　　『個人飯也挺好的，但是哥哥們才剛成團，你怎麼沒有團飯的意識。要先有團隊意識才可以。』

　　『哥哥們彼此都很有義氣的，希徹和強仁的關係很好，和東方神起的哥哥們關係也很好，你只喜歡一個人？』

　　『我剛才看你的。。。。。』

　　從未經歷過如此兇殘情況的李夕顏被鬧的頭疼。她看韓綜，非常偶爾刷一下韓劇，但是一次都沒有經歷過飯圈的洗禮。事實上連她看的綜藝都是大陸貨色，跑男和無限挑戰之類的，愛豆壓根就不認識幾個人，上過節目頂多混個眼熟，現在也忘記的差不多了。

　　而作為05年出道的老團，李夕顏在看綜藝的時候，小哥哥們已經進入韓國男人必備的關卡，兵役的階段基本不活動了。起碼今天出道的這些人，她一半以上都不認識，另一半也只是叫得出名字，卻對不上臉。

　　工作人員通知進場的時候，李夕顏差點被推搡到地上，沒想到極短的時間，就有一位粉絲團的會長控制紀律，要他們按照工作牌上的數位站好。李夕顏的數字很靠前，之前給她科普的一個妹子，羡慕嫉妒恨的看著她被領到前面去。

　　站在李夕顏身邊，臉上貼著金希徹頭像的的姑娘，則是驕傲的轉頭打招呼「我是希徹大人的護衛，從京畿道來的，你呢？」順著她的視線摸了摸臉「這個你沒有？我們個站的人應該都有的，你是不是來晚了沒領到？」說著在胸前的雙肩包裡掏了掏，撕下一個直接貼在李夕顏的臉上「不用謝。對了，你在站子裡叫什麼？」

　　「。。。」整個人都是迷茫狀態的李夕顏，頂著男朋友的貼紙，拿著男朋友的應援物，看著男朋友的『護衛』舉起胸前的工作牌給她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絕對要藏好身份，不然分分鐘會血濺當場。

　　校服的標牌被書包遮住，目測應該是高中的少女，突然尖叫「你是『希徹的向日葵』！」一聲尖叫引起四面圍觀，一片竊竊私語。少女小跳了一下，拉住『向日葵』的肩膀，急切的開口「求照片！」

　　「什麼？」李夕顏一愣，她還沒從『向日葵』的稱號中緩過神來。

　　『護衛』當她不想給，還要說話，後面的人推搡著她們往前走，全場燈光一暗，尖叫聲震耳欲聾，李夕顏連捂耳朵的功夫都沒有，『護衛』已經打開了螢光棒的燈，拉著她的手奮力的呼喊尖叫起來。

　　等這場對李夕顏來說，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出道舞臺結束的時候，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聾了。努力避開想要撲上來，要聯繫方式，當然主要是為了，莫名其妙照片的『護衛』，迅速打車逃走。這種聽什麼聲音，都隔著一層的感覺，等她到家才稍微好一點。

　　手上的密碼還沒按完，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了，金惠子意外的看著她「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天放學。。。」看到她的造型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臉「你這個是？」為什麼在臉上貼這種東西。

　　「什麼？」李夕顏抬手摸了下臉，貼紙的觸感讓她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撕掉，條件反射吸了口氣，好疼。

　　金惠子一手把她拉過來，拖著她的臉左看右看「那麼用勁幹什麼，這個要慢慢撕，疼不疼，我去拿給你毛巾敷一下。」說完轉身跑走。

　　李夕顏想拉沒拉住，換了鞋子跟在她後面「之前不是說要一起出去逛街吃飯的麼，今天沒什麼事情，要不要出去？」

　　「真的？」金惠子驚喜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拿著毛巾出來遞給她「可是，你不是很忙麼，好長時間都沒好好休息了，今天要是沒事的話，乾脆我給你做好吃的，你好好睡一覺？」

　　李夕顏把包放在沙發上，接過有些燙的毛巾按在臉上「吃完飯，陪您玩過了，再回來睡覺是一樣的。之前您說在街上看到有滑旱冰的地方，好多年沒滑過了，今天我陪您去玩？」

　　「你昨天什麼時候睡覺的，我起夜的時候，看書房的燈還亮著，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早上也急急忙忙就出門了。」金惠子不接女兒的話，自顧自的開口「出去玩什麼時候都行，而且我都多大了還滑旱冰。休息比玩重要多了，你最近都沒怎麼睡覺，飯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不然還是去休息？」

　　李夕顏還想再勸，金惠子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廚房走，打開冰箱問她想吃什麼「你早上走的急，我以為你晚上不回來吃，就沒打算做。上個禮拜德業送的兩個帝王蟹，你一直不在家，今天做給你吃怎麼樣？」釜山是港口，家裡又常有船出海，這東西對金惠子來說做的很順手

　　「晚上您本來打算吃什麼的，我和您吃一樣的好了。」玩沒玩成功，總不能還讓金惠子再為她忙，李夕顏對吃什麼不是很在意。

　　金惠子轉頭看她還敷著毛巾「那個差不多了，涼了就拿下來，給我看看。」仔細打量她的臉，嘴上隨意的說著一位母親最質樸的告白「我自己在家隨便吃點什麼不行，你那麼幸苦，要吃點好的補補才行，想喝湯麼，我下樓給你買只雞回來煲湯？」

　　窗外的餘暉還未落下，大理石的檯面上一塵不染，洗的泛白的淡黃色抹布搭在水池邊，冰箱的門沒關冒著絲絲的涼氣。太過理所當然的話，讓李夕顏傻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接，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如果僅僅只是責任，對金女士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是媽媽，一個隻剩下女兒的母親。錢、卡、衣服、包包，逛街、吃飯、形式上的陪伴，是不是都太不走心了，不管是對柳楠晴還是金希徹，她有這麼不走心過嗎。

　　「我們吃餃子吧，我給您包餃子。」沒頭沒尾的話脫口而出，說完李夕顏愣了一下，把毛巾放在洗手臺上，微微彎下膝蓋，對著金惠子緩緩的笑開「吃餃子。」一家人就應該吃餃子才對。

　　溫情的畫面不過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麼的金惠子，疑惑的看著女兒「你會包餃子嗎，什麼時候學的？那個很困難呢。」韓國可沒有吃餃子的習慣，餃子湯她自己都不會。

　　「試試唄，不行再說。」李夕顏灑脫的笑開，她確實不會包餃子，每年過年她也就是負責吃，不過一塊皮，一個餡肉，裹在一起能有多麻煩。

　　信誓旦旦要組成『家庭』的小姑娘，帶著金惠子第一次和『媽媽』一起逛超市，然而以一個母親對女兒的瞭解程度，所謂的餃子，果然只能是想像。一塊裹著餡的皮，比想像中的要困難，包的時候只是有點醜，煮熟了則皮是皮，餡是餡。

　　金惠子調笑吐槽李夕顏無數次，李夕顏頂著一臉的麵粉，對著成品無語的搖頭，開玩笑的為自己辯解，這個不是她的錯。皮有問題，餡有問題，皮和餡都有問題！金惠子被她難得耍賴的小女兒樣子，逗的哈哈大笑。

　　而李夕顏也算知道為什麼金惠子會說很困難，她們說的餃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的餃子是真的餃子，金惠子說的餃子更像是大餛飩，韓國這邊的規矩，她的餃子算是中餐裡的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李夕顏都搞不定，沒有點亮廚藝技能的她，最後吃到嘴裡的是清蒸帝王蟹。

　　李夕顏沒有別的好，最大的優點是發現問題不會怨天尤人，而是會想辦法解決它。比如現在她知道自己所謂的『母女友好』計畫，行不通之後，迅速轉換態度。試著不要事事遷就，試著和金惠子商量自己現在的困擾，比如，她一直待在家，自己會擔心。

　　拿著剪刀給女兒剔蟹肉的金惠子，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待在家有什麼不好，她想歪了「我讓你不舒服了？」

　　「沒有，怎麼可能。」李夕顏想都沒想就反駁，蟹肉還咬在嘴裡，這樣的情況下說不舒服，她還是人？「我是想，您在首爾沒什麼朋友，我又回來的晚，沒時間陪您，一直在家肯定會無聊，不然我給您報個旅遊團，讓您出國玩？」

　　金惠子把蟹肉放在她的碗裡，不在意的說「你不是一直在陪著我麼，今天陪我去超市了，還打算和我一起去逛街。你忙就去忙，媽媽在家不是很好，你回來還有口飯吃，老是在外面吃對身體不好。」

　　「我不想出去玩，你想去嗎？」金惠子看著李夕顏搖頭，更淡定了「那我肯定也不去，就我一個人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在家裡。家裡這麼多事情，你又忙，我要是出去玩個十天半個月的，家裡不是像豬窩一樣，怎麼住人。」

　　李夕顏對她的形容詞抗議「媽∼」豬窩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

　　「怎麼，我說的不對？你之前在屋塔房的時候，不就亂的像豬窩一樣。」金惠子拿著筷子點她，語氣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硬氣「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學習那麼幸苦，還有時間想東想西的，我在家就很好，你忙你的。」

　　今天下午的一場胡鬧，讓兩人親近了不少，雖然浪費了一些吃的，但是現在的女兒，讓她好像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要怎麼對待。其實李夕顏覺得累，金惠子何嘗不是，甚至李夕顏至少知道她累的原因，金惠子卻只能想，是不是她們太久沒有在一起生活，女兒對她生疏了，還是她會不會給女兒帶去了負擔。

　　現在李夕顏先丟出了橄欖枝，說出一部分的擔心和忐忑，金惠子自然知道問題在哪，好歹是她的女兒，她當然明白，只是母女關係，對她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親至疏都是血緣。


第三十章

　　兩母女吃的最輕鬆的一餐飯, 飯後金惠子本來想要讓女兒去休息，李夕顏找了一部電影，拉著她一起看，硬聊的話，李夕顏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是她都打算增進感情了, 總不能飯一吃完就沒了。電影結束, 說了幾句劇情，李夕顏看時間差不多了, 重新洗了澡, 清醒一下昏昏欲睡的腦袋, 準備出門去找柳楠晴。

　　走之前金惠子首次不是用開玩笑的語氣, 而是真心的抱怨，讓她注意身體不要太累，早點回來休息。正在重新適應女兒狀態的李夕顏, 習慣性的退讓, 乖巧的點頭說好，讓她別擔心，早點睡。

　　互相揚著笑臉，母慈女孝的兩人, 家門一關，隔著門默契的雙雙歎了口氣。門內的金惠子歎的是無奈, 對這個女兒沒辦法，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吃得消；門外的李夕顏歎的是無措, 這種類型的母親，她真的要努力習慣才行。

　　李夕顏到店的時候正好九點整，從家裡去清潭洞不算遠，首爾的富人區也就幾塊，地方小，都挺集中的。柳楠晴到的比她早十幾分鐘，已經給李夕顏選好了衣服，在獨立包間裡等她試穿了。

　　禮服店是專門定制高端禮服的，也有一線大牌和自己禮服的租賃，每個試衣間都有單獨的等待室，進門除了在大廳，客人幾乎不會碰見對方。價格不便宜，服務當然是最好的。茶點、飲料、酒水一應俱全，服務的小姐姐永恆的溫柔親和，不管客人多龜毛都能搞定。

　　柳楠晴是這家店的VIP，除了要穿韓服的場合，大部分時間在和父親一起出場的時候，這些服裝和珠寶都是必不可少的，這種類型的店只要開的久一點，沒有快速倒閉的話，柳楠晴基本都有VIP，選這家店是因為這間店不止賣，也可以租。

　　這是柳楠晴第一次到店裡租衣服，她倒是想買，關鍵是她覺得李夕顏不會願意，可是要李夕顏出錢的話，價格又有點誇張，這種禮服都是三、五百萬起，上千也算是正常價，只能折中。租的價格貴不到哪去，她付了李夕顏也不會太有負擔，不過她選的都是當季的新品，她可不會讓李夕顏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李夕顏剛被領進去，招呼還沒打，柳楠晴把劇本往她手裡一塞，就被推進去化妝做造型，選禮服不止是定禮服，當天的一套都要定下來。女孩子一整套打扮做下來，有的耗費時間。

　　劇本是柳楠晴之前拿去追投資的，正好衣服和劇本一起看了，省時間。明天李夕顏還要上課，現在都九點多了，柳楠晴不想讓她太累，造型團隊是她帶過來的，店裡提供的看不上，也懶得麻煩兩次，早點弄完，也好讓李夕顏早點回去睡覺。

　　煙熏妝皮夾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反叛的柳楠晴，給李夕顏選的三套都是規規矩矩的禮服，漏的最多的一套也不過是抹胸的程度，長度最長只是剛剛拖地，沒有累贅的魚尾，沒有各種閃亮的裝飾，顏色素雅不出挑。

　　第一套是香檳色抹胸小禮服，前短後長，前擺在膝上三寸，後尾墜著波浪的紋路落在地上，造型師給李夕顏盤起了頭髮，兩撮鬢角虛虛的落在臉頰邊，像個俏皮的小公主。店主說看起來真漂亮，一看就很討長輩喜歡。

　　柳楠晴繞著李夕顏轉了一圈，站在她面前打量一眼又直又長的腿，搖頭表示不行。好看確實好看，太好看了會被太多人關注，討長輩喜歡更不行，她的生日會，還是不要那麼討長輩喜歡的好，不安全，換！

　　第二套是水藍色斜肩長裙，頭髮是栗色大波浪的假髮，披散在腦袋後面，現在只是試衣服，如果合適才會去碰頭發，假髮是展示成品的效果。李夕顏的身材偏瘦，胸很符合身材，小巧玲瓏款，長處是腰細腿長，衣服剪裁很好修身又服帖，襯著盈盈一握的細腰。

　　站在邊上的店長又說這個特別合適，要是不想染頭髮，妝面重一點就可以，看著身材特別好。柳楠晴卻上去比對了一下自己的腰「你是不是也太瘦了？」怎麼感覺風一吹就飛了。待定，再換。

　　李夕顏再次進入換衣間的時候，柳楠晴被她招呼一起進來拿東西，把寫了各種標記的劇本遞給她「你先看看，我不太理解你的思路，你想拍純藝術片，故事的內容又不像，商業片也太平淡了。而且這個真的是你想拍的故事，你確定能掌控這樣的故事？」

　　柳楠晴的新本子，名字定的特別軟糯《熟食果》，李夕顏剛拿到本子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麼純愛的類型，或者小清新之類的題材，還想說，這個和柳楠晴的風格可不太符合。

　　熟食果韓國傳統的糕點，把栗子、棗等加蜂蜜熬煮，或者煮熟後搗成泥，加入蜂蜜、肉桂粉，再捏成栗子或棗的模樣，最後點上花做成的點心。搗成泥後捏出形狀的熟食果，也被叫作「栗卵」、「棗卵」。熟食果主要用於宴會上，基本有一定標準的□□餐，宮廷飲宴都會有這種糕點，偶爾也會用於祭祀。

　　直到李夕顏看完全部的故事，才知道，為什麼取名是熟食果。因為故事裡的主人公，就像熟食果一樣。古老、陳舊、只在特定的場合出現，被人隨意的搓圓捏扁，做出各種樣子，貼上漂亮的花瓣，卻沒人關心，也沒人有興趣嘗試，熟食果的味道。

　　舉凡歌曲、文字、音樂、繪畫等等，這種需要創作者精心雕琢的東西，本身都會帶有一定的排他性，也就是某種程度上，是創作者的一部份心理投射。李夕顏自覺自己對柳楠晴還算有些瞭解，沒有想到她會是這種類型。可是不止標題不像柳楠晴，就連內容都和柳楠晴南轅北轍。

　　《熟食果》的內容又平淡又壯闊，壯闊在背景設定，日本殖民韓國的後期，此時距離日本宣佈戰敗只有一年不到，韓國卻已經快要習慣這種壓迫下的統治，上學只能學日文，官方只能說日語，韓語變成禁止語言，打官司不會日語都沒有人受理的地步，整個社會水深火熱。

　　而一群愛國的義士，這些有家族，有妻女，有學歷，有地位的人，不甘國家淪陷，不甘人民受苦，奮起反抗。他們比那些走到絕路只能反抗的人，要悲壯困難的多。他們拋棄的不止是自己，還有自己的家人，他們投身救國，家人卻還在韓國（那時應該叫朝－鮮）隨時可能因為他們，榮華不在身首異處。可是他們還是去做了，並且有去無回，客死他鄉。

　　平淡的地方在，背景雖然設定如此，但是整個故事是圍繞一個少女展開的，少女的小名叫栗子，那個時候稍微有點身份人家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日本名字。家裡面不喜歡這個日本名字，所以通常都叫她的小名。栗子的父親就是當年義士中的一個。

　　日本投降，戰亂和殖民都隨之結束，國家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栗子就變成了大名，日本名字當然也不用在叫了。栗子的父親死時栗子才三歲，她對父親沒什麼印象，父親的存在卻影響了她一生。

　　當初奮不顧身的義士被眾人廣而告之，新政府需要英雄，新黨派需要人民的支援，她的父親和當初所有能查得到姓名的人，都成為豐碑，矗立在國家的徽章上，她的家族自然也受到上層的各種優待。

　　栗子的家族越來越富有，她能做的事情卻越來越少，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說髒話。對老師要恭敬，對所有人要友好，對攝像機要會笑，對記者要會哭。哭父親偉大，哭國家仁慈，哭領袖，哭政黨，哭任何她該哭的時候。

　　漸漸長大的栗子，生活一成不變的過著，時間飛逝，當初的榜樣也漸漸被社會給遺忘，她不用假哭也不用假笑，可惜的是她已經快要忘記自己什麼是真笑。長大了就該嫁人了，她的夫婿如同以前一樣，是大伯選的，從父親過世，家裡的一切都是大伯做主，她習慣了，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嫁人後的一切和以往沒什麼不一樣，特定的場合笑，特定的環境哭，丈夫不好不壞，就像母親說的那樣，男人是天，只要聽話就好。她一直是聽話的，聽話的微笑面對二夫人、三夫人、第一個孩子、第二個孩子，直到她擁有了自己孩子，一個可愛的小女兒。

　　此時已經到了故事的尾聲，篇幅預計120分鐘左右的電影，只剩20分鐘，小女兒一天天的長大，栗子想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給女兒，想為她抵禦所有的風雨，卻又害怕自己做不到那麼強大。所以，她把自己會的一切都交給女兒，告訴她自己的生存之道。在該哭的時候哭，在該笑的時候笑，讓女兒仿佛她的翻版，仿佛另一個她。

　　李夕顏的不理解在於，這些總結和脈絡都是她按照柳楠晴的劇本，一點點理順拼湊出來的，有些不確定自己拼湊的對不對，還給柳楠晴的劇本上，有很多紅筆標明的地方，都是她的疑惑點，或者是她寫上去的猜想。

　　因為柳楠晴真實的劇本，一切都圍繞著栗子展開，中途只用了兩個場景轉換，一個是栗子原本的家，第二個是栗子出嫁後的家。外景極少，每一個外景場面卻很大，要動用大量的群演，比如國家演講，比如破爛的街道和人民。

　　柳楠晴的劇本是從栗子結婚開始，一點點展開故事，婚後平靜如水的生活，見到丈夫帶女人回來微笑面對，見到大伯的各種管制乖巧聽話，一切為家族生，為家族死。中間穿插各種小時候的回憶，還有故事背景的填充。全劇沒有任何爆發點，唯一的高－潮－點，是占篇幅不到十分鐘的各種官員和記者，最後的結局是栗子女兒出嫁。

　　一場盛大的婚禮做為開始，另一場盛大的婚禮作為結束。某種程度上，被教養的如同栗子一樣的女兒，是一個悲劇的延續，宿命的悲劇。李夕顏站在欣賞的角度，覺得整部片子唯一能看的，大概就是開始和結束，這種讓人無力的悲愴感。

　　問題是，柳楠晴把劇情切的七零八落，就像當初她的畢業作品一樣，需要創作者解答的故事，還叫什麼故事。李夕顏翻到中後期才理順了整個故事，這還是在看文字劇本有一定功底的情況下。

　　劇本不是小說，要前置，要有平淡，要積壓讀者的情緒，等到高－潮爆發。劇本是要把所有的故事濃縮在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內的精華之作。前十分鐘還不能告訴觀眾到底在拍什麼的話，站在商業的角度上就是失敗。

　　而從文藝片的角度，柳楠晴的故事，是一汪平靜的湖水下，藏在陰暗處的波瀾壯闊，這不止需要演員有強大的功底，也需要導演對影評有掌控力。那些細微的小地方，那些借物喻人的手法，一旦出差錯，就會變的晦澀難懂，又不知所謂，更別說把這樣的東西，拍出來的成品就更困難了。

　　柳楠晴的本子時間線很是混亂，前三分之一的篇幅，在描寫栗子一成不變的婚後生活，李夕顏估算著大概進行到四十分鐘的時候，第二位夫人才出場，花了三頁在禮儀、見面、食物、閒談，畫風一轉栗子開始回憶起幼年的時光。

　　幼年剛剛進入到國家興盛的時候，直接跳轉到了生產的場景，然後繼續是早餐、午餐、晚餐，只是這次多了一個嬰兒，而這個家裡突兀的冒出兩個孩子，稱呼栗子為母親，李夕顏幾乎看的一頭霧水。如果是觀眾，可能從頭到尾不都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直到所有的前置背景設定都已經展開，李夕顏東拼西湊的發揮職業素養，自顧自的補全整個故事的時候，劇本只剩下十頁不到。她翻看著劇本一片鮮紅，是真的想歎息了，能這麼思維跳躍的寫完整個劇本，並且在最後串起來了，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就算是藝術片，至少也要做到能懂，而不是要人看注解才能懂，因為柳楠晴還是個新人呢，新人這樣玩是沒前途的。雖然這樣比喻太過功利，但事實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成名導演的藝術片，即使看不懂也有人願意投資，有人願意寫影評，有人為了作品叫好。

　　這就是電影界的名人效應，至少面對名導的藝術片，即使大部分人看不懂也願意進場，刷一下自己所謂藝術修養或者裝個X。但是，新人算什麼，新人的片子拍的不符合市場，一上來就沖高端去，那就別想要投資了，投資人是為了賺錢的，藝術片也是有錢賺的。

　　多少在票房上撲街的片子，導演還是會受到追捧為什麼，DVD、周邊、投資人的名聲、發行公司的名聲，可能會獲得的獎項，業內對他們的認可。這些是比錢更重要的存在，這是另一種情況下的『千金買馬骨』。更何況名導不會只有一部片子，多的是導演用商業片的錢，養著自己的藝術片，這個也是新人無法給予投資人的存在。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柳楠晴真的能拍出一部，人人稱讚的藝術片，並且真的有可能獲獎的情況下，才有後續的所有事情。而柳楠晴還有一個隱藏的弊端，韓國是標準的男權社會，即使主流價值觀是男女平等，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社會是什麼樣子的。

　　整個社會的大環境下，電影圈更是男權的集中地，整個圈子數的上的影評人、導演、獎項的評論家，女性可以說是鳳毛麟角。這樣的大環境下，拍純女性意識的作品，賣不賣座不一定，但是肯定不會受到大部分評委的喜歡。

　　電影的審美喜好是極其個人的事情，評委是人，就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就算這些都不說，就算還沒看到成品，只看到了劇本，李夕顏都有些懷疑，柳楠晴是不是真的能完全掌控故事的節奏，順順利利的完成這部作品。倒敘、插敘、蒙太奇、故事線的交錯，都需要高超的剪輯和掌控力才能做到。

　　已經一天一夜沒睡的李夕顏，被折騰著化妝、髮型、換衣服，腦袋混沌一片。整個人沉浸在故事裡，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非常誠實的，把她對劇情的大段補充、對人物設定的不解、包括對導演控制力的懷疑，直接寫在了劇本上面。看的柳楠晴眉頭緊鎖，臉色難看。

　　柳楠晴剛看到李夕顏寫在本子上『按照人物行為邏輯，栗子母親的角色幾乎沒有出場，但是她才應該是一切宿命的本源，你把一切歸結到大伯身上，是覺得女性角色不敢反抗，還是不願意反抗，這個比大伯本身的出發點值得看。』

　　『單純從大伯的出身看，他應該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那個時代以家族為基礎，為家族某福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每次大伯出場的時候，都是陰鬱的形容，這是讓大伯成為惡角，還是大伯是男權社會的化身？』

　　『栗子到底是有上過學還是沒有上過？如果上過學，在學校的集體環境下，她不可能一成不變，這不符合她柔順聽話的性格。如果她沒有上過學，一切都是請老師回來教導的，那麼她的老師應該也會對她造成影響，這樣的人設只要是手握權利，可以控制她的人都會對栗子造成影響，為什麼老師也是一筆帶過？』

　　李夕顏每一個有疑問的地方都折了一角，劇本是列印的單面A4，反面幾乎被紅筆寫滿了字，每一個問題都是柳楠晴沒有想到的，或者她想到了，但是覺得不重要的地方，每一個問題都看的她牙癢癢。然後這個讓她想狠狠咬一口的人，打扮一新站在她面前。

　　黑髮盤起梳成了花苞頭，卡著山茶花的水晶珠串的髮卡，臉上的妝容極淡，只有嘴唇上刷了一層嫣紅的唇蜜，耳邊墜的也是山茶花的銀飾。米白色的長裙，上身是素面的暗繡，裙擺有些寬大，暗金色的繡面，繡著搖曳的山茶花，裙擺的長度恰巧蓋在腳面，露出蕾絲花朵的鞋面。

　　店長看著有些呆的柳楠晴，沒有開口，心裡卻覺得這套再適合不過。李夕顏的氣質偏溫婉，臉型本身就是長輩喜歡的樣子，可惜柳楠晴偏偏覺得這樣不好，這套衣服則是把李夕顏襯的人淡如菊，抿嘴不笑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平常好相處的味道，反而有點清高冷美人的錯覺。

　　柳楠晴放下手上糟心的劇本，站起身走到李夕顏面前，沉默良久，轉頭詢問店長「有配套的手套麼？長款到手腕的。」

　　店長點頭去外面找了一套過來，柳楠晴選了一雙蕾絲鏤空的遞給李夕顏，讓她戴上。李夕顏接過手套，轉身皺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立馬移開視線「不戴的好，像新娘子一樣，又不是結婚禮服。」燈光偏白，照的衣服也泛白，清淡的黃色幾乎看不見，加個頭紗就真的有點像了。

　　「也行，那加一件西裝吧，搭在肩膀上，不然太素了。」柳楠晴翻著衣服的照片，挑了幾件的西裝，讓她試試，最後選了紀梵希的一件男款，白色，衣領卻是紅的，正好把清高壓一下，只留下不好接觸就可以了。

　　折騰了快三個多小時，眼看著就快十二點了，才終於送走客人，店長長舒一口氣，宣佈關門。李夕顏這個正主的意見不多，柳楠晴這位陪客真的是意見太多，可惜對店長來說，試衣服的不是正主，付錢的才是，而且是大主顧。

　　柳楠晴想要送李夕顏回家，被李夕顏拒絕了，她直接打車走，去她家柳楠晴要繞一圈再回家，沒這個必要。又不是小孩子，送來送去的好麻煩。

　　柳楠晴站在路邊陪她等車，晃著手上的劇本「這個我帶回去看，過兩天電話聯繫，寒假的事情我去解決，我們既然一起，你當然跟著我走，我會去找教授和前輩說清楚的，你就別管了。」

　　「別了，教授和前輩的事情你先別管，暫時這樣沒什麼不好。也別打電話，我最近快考試了，等我考完聯繫你。你先看完我寫的那些東西，如果你真的要我主筆，故事一定會大動，有可能最後都不是你心目中的故事了，也說不定。」李夕顏指著劇本笑了一下「不過沒想到，你骨子裡是刻板守舊的類型。」

　　《熟食果》故事裡很多的教條和規矩並不多獨特，可是要在一部作品裡，把這些規矩變成主人公的習慣，並且運用得當。不是創作者對這些很習慣，就是查了大量的資料，柳楠晴可不像是專門為了體現格調，跑去查資料的人。不過這些東西，真的能拍的盡善盡美，也一定會成為柳楠晴獨有的風格，奢靡綺麗的畫風，和這位不是恨相符啊。朋克和暗黑系才是絕配。

　　「我外婆就這樣，並且試圖讓我也這樣，可惜我媽沒了，就隨便我了。」柳楠晴聳聳肩覺得這個沒什麼，看著李夕顏詫異的眼神，立刻搖頭「不是，別想歪，栗子沒有原型，那個就是這麼一說而已。。。。」旁邊的眼神更怪異了，柳楠晴歎了口氣。

　　「好吧，靈感確實是我外婆，我外公比較風流，我媽的兄弟姐妹有六個，沒有一個是我外婆親生的，我媽也不是，只是親外婆難產死了，而且家裡的規矩就是叫外婆。不過故事絕對是編的，我要是生活在那樣的地方，絕對鬧的天翻地覆。」

　　柳楠晴聳肩表示「外婆的一些規矩挺多的，坐姿啊，走路啊，說話什麼的，小時候臥室、客廳、洗手間穿的衣服都不一樣，挺能折騰的。不過家境好不好就不知道，可能曾經好過？我們其實也不太來往，我見外公的時候比較多，也是在外面見，外婆自己住在本家，外公在首爾有個小老婆，他們一起住。」

　　曾經也經歷過狗血家庭事件的李夕顏，看著朋友感歎「你外婆也是。。。」話沒說完被打斷了，柳楠晴在旁邊大笑。

　　「你想什麼呢，我外婆可不是栗子，非要說是誰的話，她可能是栗子大伯的升級版？規矩特別多的人，而且也不好親近。我們現在說話不是都有一點新造詞麼，她不行，說錯了就要被教訓的，我小時候都不敢靠近她。我的那些舅舅們被她管的聽話的不得了，家裡外婆說話比外公有用。」柳楠晴的臉色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

　　李夕顏則是調笑她「那這個栗子，是對童年陰影的反抗？」如果真的像柳楠晴說的，那栗子就真的不是以外婆為原型了，應該是外婆的反面「你能從這樣的人身上，想出這個故事，小時候是有多慘，才會現在想報復？」栗子可不是一個幸福的角色，反而壓抑的很。

　　「這真不是，外婆凶是沒錯，但是也沒有對我怎麼樣，我有什麼好報復的。」柳楠晴拒絕承認所謂的『童年陰影』「只是靈感來了所有寫的，栗子只有在禮儀和規矩上有點外婆的影子，其他可沒有一點像。」

　　「我只是在想，解放和平權，我們一直在追討，每年也都有婦女協會上書，亞洲範圍內，除了兔國，我們是女性政治家比例最多的地方。可是現在這個社會，依舊把女人歸類到附屬品，到底是社會的錯，還人出了問題。」

　　「梨花女子大學，明明綜合實力未必比不上所謂的SKY，但是我們在學校排位上，卻單獨按照女子大學排位。我們是國內最棒的女子大學，甚至是亞洲最棒的女子大學之一，可是這些的首碼都是女子大學。更噁心的是，梨花又被稱為豪門政客兒媳婦的培養地，我學這些，我考進這所學校，誰在管兒媳婦啊，你不覺得這些東西都讓人不爽麼。」

　　「學術這種靠腦袋生存的地方，分性別就很讓人煩躁了。可是，我見了很多投資人，製片方、公司、個人。很多人都說，你的故事以你的角度寫的算不錯。客套肯定有，說不定都不是客套，只是不耐煩我纏著他們，所以想打發我。所謂我的角度是什麼？女人的角度？」

　　「我想拍電影，爸爸想讓我繼承家業，家裡面的那個女人卻說，是時候要準備終身大事。我都沒去找她麻煩，她跑過來管我的什麼終身大事。我發脾氣教訓她，她沖著我爸哭又被教訓，我又覺得她也可憐。你說，她大好青春，比我大不了幾歲，長的也好，跟著我爸，圖榮華富貴，為什麼不自己去拼呢？」

　　街上的寒風瑟瑟，清潭洞最不缺的就是豪車和美女，柳楠晴彈了彈自己夾克的領子，下巴對著一個穿著貼身超短連衣裙，整個大腿都漏在寒風中，抱著一個男人手臂嬌笑的姑娘「我哪一天興致來了，說不定也會穿成那樣，可那也是因為我高興，而不是為了取悅誰。珠寶玉器，華衣美食，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話題莫名其妙的深刻起來，李夕顏的大腦被冷風一吹，清醒不少，看著那個長的歪瓜裂棗卻搭配一朵鮮花的情侶，輕聲開口「你聽過一句話麼『何不食肉糜』，說以前有一個皇帝，他從小長在宮廷裡，錦衣玉食，每天最大的煩惱大概是，今天有什麼能讓他高興的玩意兒。後來有一天，他聽大臣告訴他，外面的百姓受災了，連吃的都沒有，快餓死了。他卻反問那個大臣。。。」

　　柳楠晴輕笑著接上「為什麼他們不吃肉。」抬手拍了一下李夕顏的肩膀「把我當什麼了，生活幸福快樂，諸事不愁的小公主嘛？而且這是兔國的故事吧，我好歹是在兔國留過學的人。倒是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有過諸事不愁，是個小公主的時候啊。」李夕顏笑眯眯的回她。

　　曾經有一次還是跟著老師去采風，去的地方是一個只有27個人的村子，好像也是05還是06年，那個時候在兔國，沒通電，沒通網，還在用著老式煤油燈的村子也是很罕見。唯一和外界聯絡的方式，是半個月一次，從陸路過來的船。那對李夕顏來說，簡直是三觀重建的一次經歷。

　　海邊人家招待客人，自有自己的廣闊和豪氣，一大盤紅燒肉，上好的白米飯，脆脆的蔬菜，一桌沒有海味，對他們就是最好的吃食。可是對期待海鮮大餐的小孩子們，卻太過平常，平常到因為期望值太高還有點掃興。

　　直到半扇豬吃完了，家裡出現各種生鮮海產，家長孩子吃的分外滿足，村長卻一直和老師道歉，說著聽不懂的方言，要人翻譯說是招待不周。輾轉找到的在老師樓下小餐館當學徒的本村人，也是帶他們來這裡的小夥子，終於氣憤的開口，就說外面人喜歡吃這些，你非不信。

　　艱苦樸素就不說了，反正那次之後，老師再出去采風，有些家長就委婉的表示，這次我們能不能不去。李媽媽倒是一直帶著李夕顏，因為不管條件如何，對李夕顏確實有成長，不管是畫技還是人生。

　　那時的李夕顏同李媽媽說，要一輩子住在這裡，他們日子過的可真幸福，每天都有新鮮的蝦子吃，還能吃到螃蟹和鮑魚，簡直完美。然後連續吃了兩個禮拜之後，李夕顏扛不住了，她想吃面、吃菜、吃各種雞鴨魚肉。可是這裡沒有，連米飯都因為人來的太多，他們沒那麼多錢買，周圍都是鹽鹼地壓根種不出糧食，更別說存糧食。

　　『何不食肉糜』就是李媽媽告訴她的，這麼些年李夕顏以為自己早就忘了，沒想到今天能脫口而出。看著身邊的柳楠晴笑道「你既然知道，幹嘛說這樣的話，別說人和人要的東西本來就不一樣，你們的起點也天差地遠。你不在乎錦衣玉食，我不在乎高屋廣廈，總有人在乎，甚至可能是別人願意放棄一切去追求的東西。而且，這和《熟食果》有什麼關係？」

　　「大道理誰不懂。」柳楠晴突然有點想抽煙，摩擦了一下手指，看了眼李夕顏「只是，所謂的放棄一切，到底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因為還沒得到，所以覺得付出什麼價格都無所謂？」雙手插在口袋裡，斜了一眼已經上車準備離開的一對『戀人』「你信不信，如果他們真的成了我，或者站在我的這個位置，他們也會和我一樣，覺得曾經和他們一樣的人，不可理喻。」

　　「《熟食果》不止是栗子的一生，或者說不是那對母女的輪回，是這個國家，至少五成以上女性的輪回。出生、長大、嫁人，一個輪回。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出身，不過是有沒有錢。栗子是一個代表，代表一代女性，那些規矩禮儀，不是為了好看，而是這個社會對她的壓迫。」

　　「栗子被規矩，被社會，被家人脅迫，渡過她盲目又平淡的一生，她的女兒同樣在經歷她所經歷的一切。現在依舊如此，即使到如今的時代，嫁人依舊是身份進階的跳板。有多少如你我一樣的人，我們在為自己拼搏，家人、社會卻在告訴那些姑娘們，如同栗子要遵守的規矩一樣，她們也要遵守規矩。」

　　「栗子其實有無數方法可以突破那些東西，利用記者也好，利用自己的身份，甚至利用父親的死亡，都可以做到。她才是整個故事中的主角，家族因為她而富有，家族因為栗子是父親的血脈而強大，她才是那個真正應該成為主角的存在，可是她不是。她像熟食果一樣，被人揉搓，被人挑選，被人擺盤，端上餐桌。」

　　柳楠晴張口哈出一口霧氣，聲音沙啞有種難言的誘惑「栗子沒有那麼做，不是做不到，不是她不想，不是她不敢，也不是她不願。而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改變，自始至終，她都不知，自己的生活可以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就像小皇帝的故事裡，沒有肉吃的那些百姓，你知道這個故事，應該也知道結局，據說那個皇帝被人給毒死了。你看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去爭、去搶。」柳楠晴眼底的野心和兇殘展露無疑「搶不過就跑，伺機而動，總有機會能咬下一塊肉來，而不是從頭到尾就只知道，活在一個不明不白的屋子裡。」

　　李夕顏呆呆的看著柳楠晴，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柳楠晴，甚至她的人生中都未碰上這樣的人，她被嚇住了。她突然明白為什麼《熟食果》的背景壓抑又兇殘，民不聊生的景象被栗子的優渥，對比的更加的血腥和殘忍。

　　作品當然就是創作者的心血，作品當然是創作者的一部分，作品當然能代表創作者。柳楠晴的《熟食果》不是刻板的禮教，不是對輪回關注所謂的文藝片，柳楠晴想要用那誰都無法破解的悲劇輪回走出一條新路，一條只屬於柳楠晴的路，用規矩做刀，砍盡一切擋在身前的禮教，她要做柳楠晴。

　　柳楠晴想拍的才不是什麼溫情文藝片，她想要拍的是社會諷刺，是對教條的不屑。可是她用這麼婉轉曲折的方式，她知道擺在面前的困難，她知道這是個男權社會，她甚至知道，自己的故事如果按照原來的那樣拍，一定不會有人給她投資，起碼不是個男人，這太有意思了！

　　「我去推掉教授寒假的事情，前輩那裡我會親自上門道歉，這個作品，我一定要寫。」一天一夜的困倦一掃而空，李夕顏覺得自己現在靈感爆棚，全身雞皮疙瘩顫慄「這個劇本是不是還有一版？我要看另外的那個！我一定能幫你完成你要的東西！不對，是我們的作品！！！」

　　身邊的人突然間變得興奮異常，柳楠晴迷茫的看著她「哈？」

　　李夕顏兩隻眼睛幾乎要冒光，閃亮亮的看著她，看的柳楠晴心底一寒，小心翼翼的問「什麼另外一版本？」

　　亮閃閃的大眼睛對上真切的迷茫，兩人站在馬路邊呆呆的對望了一分鐘，李夕顏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

　　柳楠晴迅速開口「你剛才說寒假跟著我對吧？你說了啊！就這麼定了！你親口說的！不許反悔！」掏出手機迅速看了一眼「哎呀，這麼晚了，我還有事，先走，你趕快回家睡覺！」說完不等李夕顏反應，以百米衝刺的姿勢消失在她面前。

　　李夕顏一口氣沒緩過來，猛烈的咳嗽起來，傻傻的看著她絕塵而去的身影，再回頭看了眼身後閃爍的霓虹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能想那麼多，一定是太久沒睡腦袋壞了！柳楠晴這個白癡！能想那麼多絕對不可能想這麼多！

　　［我居然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個鬼才，真是蠢。——李夕顏］

　　［我早就說過，我是個天才。——柳楠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4

第三十一章

　　淩晨12點半的清潭洞, 夜生活正嗨的時候，馬路上車不少，不難打。剛剛經歷過烏龍的李夕顏，無奈的輕笑一聲，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隨手一攔, 上車關門, 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興奮過去，現在真的快撐不住了。

　　車子不急不緩的往前開, 司機有些古板, 看李夕顏的打扮, 以為她是附近店裡兼職的孩子, 嗓門甚大的說著世風日下的話，什麼現在的姑娘大冷天也穿的怎麼怎麼樣，大半夜也不回家之類的。李夕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 靠在後座的窗戶上, 迷迷糊糊的都快睡著了，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喂。。」拿起手機看都沒看直接放在耳邊的李夕顏，有氣無力的，對面的人卻興奮非常。

　　終於出道的大日子, 公司很有人性的同意團隊所有人，可以送原來的父母回家。金希徹參加完慶功宴, 把家人送到首爾站之後，覺得這個時間簡直是偷來的, 打電話給好久沒見的女朋友。

　　「你怎麼不回我資訊？我在首爾車站，今天不用回宿舍！明天十點直接去公司，出來玩，出來玩！我在老地方等你！」金希徹剛說完，那邊沒有回答，手機裡傳來車鳴聲，又加了一句「你在哪？要不我去接你？回家的路上？」

　　說到這裡愣了一下，金希徹不知道李夕顏家在哪，對她私生活的瞭解也不是很多，他們見面通常不會說這些，都是在說甜甜蜜蜜，面前的夜景真好看，能見到你真好之類的事情。那時候李夕顏把金希徹當逃離生活的堡壘，自然不會把話題帶到自己身上，而金希徹同樣把女朋友當避風的港灣，也不太說練習的事情，平時壓力就夠大了。

　　從另一個方面說，主要是金希徹也不方便送李夕顏回家，每次都是在漢江公園見面，黏黏糊糊、風花雪月之後依依惜別。說實在的，金希徹當然想送，他自己也知道應該送，只是出道在即，這麼關鍵的時候，能擠出時間來見面已經很困難了。

　　而且金希徹偶然提起要送的時候，李夕顏有點擔心他回去晚了會被教訓，也阻攔過他。送女朋友回家的事情，因為當事人的不配合，在兩人有限的約會裡，一次都沒有實現過。

　　金希徹的興奮因為突兀的發現，自己對女朋友一點都不瞭解的事實，稍微有些褪去。他打算好了，犧牲睡眠時間，想要見面的女朋友，卻好像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而且貌似還想要拒絕，理由還一點都不走心，讓他有些不高興。

　　「希徹？」李夕顏把手機拿到面前，看了眼時間「現在快一點了，你明天要十點到公司的話，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前段時間也一直沒有休息好，之後的日程應該也更多。現在的時間也太晚了，要不等下次？」

　　這還是李夕顏第一次拒絕見面，或者說這是李夕顏第一次，不使用花言巧語帶過，而是直接拒絕。金希徹嘴角下撇，眼底有些煩躁「我們都那麼久沒見了，你想到的就是讓我去睡覺？你就一點都不想我？」

　　「下午的時候，你在舞臺上的樣子我還沒有忘呢。」李夕顏強打精神，說著甜蜜的話。掩嘴打了個哈欠，眼角帶出一點點水漬，疲憊也從聽筒傳過去「我也很想你啊，只是我好長時間沒有休息了，現在真的有點累，我們下次再約好不好？」

　　金希徹條件反射就想要打斷李夕顏，可是手機裡的聲音有些失真，李夕顏又是難得在他面前示弱，他一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他是真的很想見面，今天這樣的日子，尤其想見李夕顏。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是他想要歡呼的日子，下午那個算什麼見面，那不一樣。

　　混在粉絲中間的事情，金希徹還沒徹底接受呢，慶功宴也沒有對方。這些算什麼，壓根就算見面。他想抱著李夕顏歡呼，想親吻她，想告訴她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和夢想終於實現。

　　他們兩的關係就算李夕顏一直是遷就的那個，金希徹也不覺得自己占了多少的上風，反而正因為李夕顏一直在遷就，一直都說好，金希徹就越煩躁。可是現在李夕顏對他說不好，說不行，他更討厭，尤其是在今天的日子，今天應該是他的日子！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金希徹有些生氣，語氣自然帶著點埋怨「也不知道你在忙什麼，學校有那麼多忙的事情，短信回的也慢，下午給你發短信也不回。你都說現在是1點了，明明還在外面，卻跟我說累了。」汽車的喇叭都聽到了，又不是在床上準備睡覺，為什麼他打電話的時候，就累了。

　　金希徹眼睛一轉，想到晚上的短信也都沒回，語氣更不爽了「我晚上給你發的短息你是不是還沒看？為什麼一個都沒回？你現在這個點在外面，是和誰在一起，連給我回個短信的時間都沒有？同學聚餐？還是和誰見面？男的女的？」

　　「和朋友見面，女孩子。手機在包裡，沒有聽到聲音。」李夕顏歎了口氣，從包裡翻出一顆薄荷糖含在嘴裡，強效清涼的薄荷，刺激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也恢復到平常的狀態，開玩笑道「怎麼會這麼問，嫉妒了麼，放心吧，我全世界最喜歡你了。」

　　這種類似吃醋的橋段在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李夕顏沒什麼好嫉妒的，她忙的睡覺的時間都沒了，實在精力不足。金希徹則是沒有嫉妒的機會，他們連電話都打的不多，短信發完就刪，想嫉妒也得有真實的事情。比如說現在，人在外面，卻說累了，不想見面。

　　「全世界最喜歡我，卻不願意和我見面，明明我們都好久沒見了，難道我們是在兩個國家，要坐飛機才能見面的關係麼？」金希徹語帶抱怨的嘟囔「見朋友就見朋友，看手機有多麻煩。」倒也不是不相信李夕顏，只是氣在頭上，借題發揮而已。

　　李夕顏剛要說話，司機爆出了價格，地方到了。金希徹同樣聽到了聲音，賭氣道「算了，不見就不見。」說完直接掐斷電話。李夕顏有些頭疼的看著被掛斷的電話，長歎一口氣，喵咪生氣了啊。

　　覺得養寵物比想像中困難的李夕顏，抬頭對著司機說「不好意思，我不在這裡下，去漢江公園。」司機回頭看她一眼「這個點，那邊的流浪漢很多，喝醉的人也多，男朋友還是白天見的好，白天的景色也漂亮。」他是看李夕顏一看就是乖巧的類型，剛才電話他也聽見了，才勸了一句，不然也不回多話。

　　「我們都很忙，難得約到時間，謝謝您。」李夕顏笑著回了一句，司機也不好多說，只是乘客而已，已經停下來的車，重新啟動。

　　金希徹氣鼓鼓的攔下計程車，剛關上車門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直接掛斷，電話又響，接著掛。對著司機說出宿舍的地址，壓低帽檐，倒在後座打算眯一下。李夕顏累了，他還累呢，為了出道舞臺，他也睡不到幾個小時，昨天組團排練到淩晨四點呢！

　　眼睛剛閉上電話又響，金希徹舉起手機，這次乾脆不掐了，就這麼等著鈴聲一直響，響到自動掛斷，再重新響起。兩次之後，手機沒聲音了。不接電話的人更生氣，搞什麼，難道不是應該打到他接為止，這麼快就放棄！！！

　　側躺在車後座的人，氣急踹了一腳副駕駛的椅背，手機被砸在座位底下。後面的動靜有點大，司機抬頭瞄了一眼後視鏡，沒有出聲。上車的客人一身寬大的嘻哈打扮，鴨舌帽口罩俱全，全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的，深更半夜實在不像好人，他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夕顏打不通電話也沒生氣，一方面是太困，沒有力氣，心底一片平和。另一方面是金希澈還是首次和她耍脾氣，初戀是不一樣的存在，即使是李夕顏套路多，金希徹確實是她第一次喜歡的人。第一次戀愛裡的第一次矛盾，比起生氣，李夕顏的感覺更多是新奇。

　　而且這種貓咪炸毛的情況，也讓她莫名有點想笑。看著手機喃喃「真是拿你沒辦法。」打著哈欠，重新含了一顆薄荷糖的李夕顏，感歎著今天真的是意外的事情頻發，放棄電話，乾脆發短信。也看到了金希徹說的沒回的資訊，同時知道了，金希徹為什麼今天反應這麼大，喝醉了啊。

　　［你男人是不是超級帥！舞臺上的我是最吸引人的對不對！——金喵喵］

　　舞臺剛結束，拿到手機的金希澈就給女朋友發資訊，而此時的李夕顏正在逃脫粉絲們的魔掌，終於上了計程車。心有餘悸的李夕顏，想著秘密戀愛最好永遠進行下去，車窗外的喇叭聲與手機同時響起，司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笑著對乘客說，自家老婆讓他今天回去吃飯。另一個該被看到的資訊，自然的被忽略了。

　　［我晚上要去慶功宴，可能沒辦法給你打電話了，要去給社長和社員們敬酒，周圍都是人，你不要難過，我會找時間給你打的。——金喵喵］

　　四人座的車，擠了6個大男人，目前還沒有保姆車，只能擠在經紀人車上的金希徹，偷摸著給李夕顏發了短信，習慣性刪除資訊，立馬收起電話。李夕顏則是剛剛到家，在嘗試和金女士聯繫母女感情，信誓旦旦的想要包餃子。

　　［我爸媽和親戚們都過來了，我真的做的很好是不是，我堅持到現在，之前所有的堅持都是有意義的對吧？——金喵喵］

　　急切的需要認同感，需要有人分享成功的金希徹，興奮的同所有人一起舉杯，慶祝他們好不容易等到的今天。李夕顏正在陪金惠子看電影，討論女主角為什麼那麼好欺負，放在房間的包包，在無人的室內輕響。

　　［從此以後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真的太棒了！——金喵喵］

　　一輪又一輪的液體下肚，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金希徹，別說沒在意對方回沒回短信，發完短信連刪除都忘記了，端起酒杯繼續進行下一輪。李夕顏被一群人圍著，手上艱難的在劇本上寫字，包包在吵雜的環境下，短信的聲音低不可聞。

　　［在忙麼？為什麼又不給我回資訊？經紀人說，我們今天可以不用回宿舍！我送爸媽去車站來找你好不好，我手機快沒電了，我充電給你打電話。——金喵喵］

　　吐了兩場，被灌了一排醒酒藥的金希澈終於清醒過來，一邊用姐姐的隨身充給手機充電，一邊高興的送家人去車站，這真是難得的休息，即使只有一晚對他來說也是很難得了。李夕顏正和柳楠晴說到『小皇帝』的故事，感歎對柳楠晴的低估，也在慶倖，她們的這場對話，讓她沒有錯過這個幾乎。

　　想著要見女朋友，在車站的洗手間，灌了半瓶漱口水，大冷天選了個風最大的地方，幻想能把自己身上的酒味吹走的金希徹，真的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現在這個火大到自己把手機砸出去的人，聽到短信的聲音，迅速起身尋找手機，點開來一看，嫌棄的『切』了一聲，大力的按著鍵盤。

　　［我馬上要到漢江公園了。——李選手］

　　［去那幹什麼，你不用休息，你不是很累。——金希徹］

　　［因為想念的人在那裡，所有想要去見他。——李選手］

　　［想念哪有睡覺重要，休息不好身體就不好，身體不好什麼都不好。——金希徹］

　　［我要回宿舍睡覺，養好身體，你別發了！——金希徹］

　　回過去的短信怒氣滿滿，表達絕對不會去見面資訊的金希徹，拍了一下後座，敬語很是標準「麻煩您，我想要去漢江公園。」

　　看著決絕短信的李夕顏，笑眯眯的套路男朋友。

　　［我到了，可是路邊有一群醉漢，不知道要不要下車，司機還要接下一單生意呢，怎麼辦？——李夕顏］

　　短信發出去不到三十秒，電話響了。李夕顏嚼碎薄荷糖，輕咳一聲調整一下聲音，臉上的表情笑的燦爛無比，語氣卻有些慌亂「喂，希澈，你真的不來了麼？那些醉漢就站在車子旁邊，好像要上車，我要不要讓司機走？」正在等紅綠燈的司機，轉頭詫異的看了一眼乘客，被笑容逼退，當沒聽到。

　　「什麼？！立刻走！」金希徹眉毛一豎，什麼生氣發火都丟到一邊「先往別的地方開，繞一圈再說。」急切的詢問司機還有多久到漢江公園，聽到答案更急了「怎麼辦，我還有二十幾分鐘呢，附近有開著的店吧？不行，你乾脆找個警察局更安全，站在警察局門口等我！」

　　李夕顏差點笑出聲，連忙把手機拿遠點，捂嘴輕笑，電話那邊的金希徹『喂』了幾聲都沒反應，急的直跳。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的李夕顏，覺得好像玩過了，連忙說「沒事沒事，人已經走了，就是喝醉了要上車而已，那我在長椅那等你？」

　　「等什麼等！」金希徹可不覺得她在玩，現在真的是所有的酒都醒了「你就坐在車上，哪都別去，把電話給司機，我和他說，等我到才准下車！」

　　漢江公園裡面可沒有車行道，只能停在外面，現在覺得時間點確實太晚的金希徹，哪敢讓她一個人從門口走到長椅。而且長椅那沒有燈，他們以前老約在那，就因為那隱蔽，現在優點變成了缺點，周圍漆黑一片的更不放心。

　　李夕顏捂著話筒詢問司機還有多久到，大叔伸出手掌翻了翻，大概十分鐘，他現在不覺得乘客是好孩子了，謊話張口就來，能好到哪裡去。不知道被司機暗自吐槽的乘客，安撫手機那頭的男朋友「我在停車場旁邊的警衛亭那裡等你，你直接過來，警衛也在，沒問題的。」

　　「你行麼？還是在車上等著吧，給司機師傅加點錢，這樣比較好。」金希徹皺眉不太想同意，萬一警衛睡著了呢，萬一警衛不幫忙呢，萬一警衛害怕呢。這麼多萬一，讓金希徹開始想「要不算了吧，你先回家，今天確實太晚了，我們改天再見也可以。」

　　把剩下的七、八顆薄荷糖都嚼完了的李夕顏，現在已經能抵擋困意，就連呼吸都是清涼的薄荷味，何況都到了這個地步，再回家也是折騰。整個人清醒非常的李夕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回了一句「我想你了。」

　　一記絕殺讓金希徹把猶豫丟在腦後，頓了幾秒，歎息一聲。一向自比自己是真漢子，不說甜言蜜語，也不會和女朋友黏黏糊糊的金希澈，紅著耳朵對著手機慢吞吞的回了一句「我才想你。」話一說害羞的把頭靠在窗戶上。覺得乘客不像好人的司機，默默勾起嘴角偷笑。

　　兩位乘客各自帶著同上車前，完全截然相反的評價見面時，金希徹一路小跑到李夕顏面前，張開雙手就要抱她，突然退後一步，拉起衣領聞了聞，害怕身上的味道太重。而李夕顏則是在他停在原地的時候，直接上前兩步，一把抱住他。

　　被突然襲擊的男朋友，嘴都快咧到耳後了，聽見懷裡的人悶悶的吐槽「酒味真重。」頭一歪蹭了蹭『歷經千幸萬苦』才見到的女朋友「你好香。」低頭拖著她的下巴親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笑的見牙不見眼「薄荷的味道。」

　　「讓人清醒的味道。」李夕顏壓了一下他的帽檐，退出他的懷抱，這邊太亮了，抬腳往裡面走。

　　半個小時前就差怒火沖天的金希徹，現在完全是被順毛的貓咪，轉身跟上李夕顏，摟著她的肩膀，低著頭鬧她「大半夜的幹嘛要那麼清醒，想要做壞事嘛？」

　　「嗯。。壞事啊∼」李夕顏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手瘙他的腋下，金希徹原地彈開半米遠，對著李夕顏大叫「幹什麼！」他超怕癢的。

　　李夕顏看著他哈哈大笑，聲音裡都是快樂的味道「這個就是我要做的壞事啊。」剛嘚瑟不到一分鐘，被撲上來的男朋友按在懷裡，立刻尖叫出聲，光記得他怕，都忘了自己也怕。

　　夜深人靜的漢江公園，幾聲尖叫和笑聲，要是有人在周圍，搭配著寒風還以為是在拍什麼驚悚片。不管是身高還是體力，占絕對上風的金希徹，很快就報仇了，等李夕顏笑的眼淚都出來，低聲求饒之後，看著圈在懷裡的人「還做壞事嘛？」

　　「做！」李夕顏拉下金希徹的脖子直接吻上去，不是剛剛見面時的淺嘗即止，徹徹底底的法式深吻，同金喵喵戀愛之後，她長進的可不止是情話，還有對手悉心教導的吻技，作為好學生，已經青出於藍了。

　　嬉鬧時的生理淚水含在眼角，運動後粉嫩的臉頰，細碎又曖昧的喘息，再加上嫣紅的唇瓣，金希徹看著李夕顏呆住了，下一秒用力的把她抱在懷裡，抱的緊緊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乾脆俐落的推開，大步往前走，再不走，他就真的想做壞事了。

　　在這件事上就真的是純小白的李夕顏，不知道金希徹怎麼了，三兩步追上他，轉頭看他一眼，不確定的問「怎麼了，生氣了？」不會吧？

　　「。。。」在夜色中翻了白眼的金希徹拒絕回答此問題，誰會在剛親完女朋友的時候生氣，還是男人麼，他難道是變態麼，這是什麼問題。

　　想了下見面到現在，找不到什麼生氣理由的李夕顏，試探道「不是已經見面了麼，還不高興？」雖然感覺不太可能，不過也只有這個理由吧。

　　「見面？」正在裡努力和身體本能抗爭的金希徹愣了一下，轉瞬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低頭瞪她「你不是說很累想要休息，現在。。。」認真看了眼李夕顏，嘴裡的話憋回去，更不爽了「你化妝了？化妝出門的？和我見面都素顏的人，和誰見面化妝了？」說好的剛親完就生氣是變態的想法，喂了喵。

　　為了確定自己沒看錯，金希徹掏出手機按亮，對著李夕顏的臉照了照，語氣甚是懷疑「你還真的化妝了，不是說不喜歡照鏡子，不方便化妝麼，為什麼今天化妝了？突然間又喜歡照鏡子了？明明我下午見你的時候你還沒有妝的。」

　　金希徹是直男，真的很直。但是這位元直男由於職業需要，可能比一般的姑娘，都要經常接觸化妝品。如果李夕顏經常化妝，突然變一下，金希徹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常年不化妝的女朋友，現在臉上帶著粉，燈光再暗他也看得見，妝再淡，眉毛、眼線齊全，要他怎麼看不見，又不是瞎。

　　韓國把化妝當作對人的禮貌，金希徹的職業又導致他身邊，很少有素顏的姑娘出現，哪怕是女練習生跳舞跳的滿身大汗，還有劇組的幕後工作人員，也沒有不帶妝出門的。這樣的環境下，女朋友是個喜歡素顏的姑娘，其實感覺還不賴。

　　何況金希澈覺得，不化妝的李夕顏比很多化妝的人好看的多，又乾淨又漂亮，配上一頭黑長直的秀髮，幾乎就是男孩子心目中初戀的模版。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談戀愛，那麼久都沒分手的金希徹，心裡暗戳戳的覺得，既然他是李夕顏的初戀，那李夕顏也算是他的初戀！至於這個不要臉的結論，虧不虧心，反正他就這麼想。

　　半夜不在家；基本不化妝的人，臉上帶著妝；短信不接；晚上和朋友出去玩了；再加上之前不想見面。這些條件組合起來，金希徹立刻就想歪了，甜甜蜜蜜的氣氛一掃而空，他覺得自己想多了，可是又讓他不得不想，臉色沉下來，看著李夕顏不說話。

　　不知道金希徹在腦補什麼的李夕顏，摸了摸臉上的妝，不在意的回答「不是我化的，過兩天要去朋友的生日會，今天去選禮服定當天的造型，晚上弄的太晚就沒有卸，準備回家洗澡順手卸了。」她那個時候都困死了，懶得折騰。

　　「什麼生日會還要定禮服和造型，公主麼？」金希徹有點不相信，但是在特地化妝卻不是見他，和正巧有事所以化妝的選擇題上，他更願意選擇後者。

　　李夕顏搖搖頭，慢悠悠的往前走「韓國哪來的公主，只是場合比較重要，禮儀而已。」小學回國前，年末舞會都需要禮服的李夕顏同學，回國之後跟著老師參加畫廊開幕式，或者正式聚會，這種特定的場合，都需要禮服和造型。這對她而言這不是什麼值得多說和驚奇的事情。

　　不過這種文化差異，對江原道出身，土生土長的金希徹就有點奇怪，微微有些詫異的看著女朋友「你是海外派？每年生日要辦正式派對，穿盛裝出席？」回答太理所當然，反而奇怪，生日算什麼重要的場合「還是你朋友是海外派？」

　　「什麼海外派？國外出身？」李夕顏沒聽懂「生日辦派對，就辦，和盛裝出席有什麼關係？」生日派對，不是隨意玩耍的地方麼，盛裝出席幹什麼，多累。

　　完全是雞同鴨講的對話，金希徹有些懵「不是你說，你要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是重要的場合，需要禮服和造型，今天還特地去確定化妝什麼的。」

　　「啊，你說這個。」李夕顏反應過來「不是生日是重要的場合，是這次的生日有點特別，呃。。。」話到嘴邊，解釋起來卻有點麻煩，柳楠晴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乾脆帶過「因為長輩來的比較多，所以慎重一點。」說完不等金希徹再問，岔開話題「今天的慶功宴怎麼樣，我看到短信了，很開心？」

　　不想多說的態度太明顯，金希澈看了眼李夕顏，沒有追問，順著她的話題開口「晚上超級棒，我們都喝多了，英雲抱著李秀滿老師哭的拉都拉不開，文建哥被東熙壓著灌酒，差點笑死我。」說著說著整個人都笑起來「我不是和韓菮住在一起麼，他父母沒來，看著我們父母都在，喝醉了抱著正洙一直叫媽媽，我走的時候還在叫。」

　　「美淑平常都是對誰都鞠躬，前輩後輩都行禮，我還是第一次同她喝酒，沒想到喝醉了之後，她一直在罵髒話，組長被她罵的臉都青了。還有。。。。」

　　李夕顏默默的聽著各種各樣耍酒瘋的人，看著他眉飛色舞的說著慶功宴上有趣的事情，雖然他說的名字自己都不熟悉或者應該說是陌生，但是在他的描述裡，那場歡脫的酒局和形形色色的人就在眼前，為了夢想一直前進，半步不敢後退的人，終於等到了勝利的那一天，確實值得大醉一場。

　　她好像有點明白金希徹為什麼那麼想要見她，這個時候，這個時間，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吧，那種想要和全世界分享喜悅的心情，她曾今也有過的。當初知道自己被心儀的大學錄取的時候，那些奮鬥的夜晚，那些因為太幸苦想要放棄的時間，都挺過來了，她也是想要和每一個人說，告訴每一個人，自己有多開心。

　　走到屬於他們的老地方，金希徹的興致勃勃被打斷了，拽著袖子擦了下座位，拉著李夕顏坐下，笑的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都不說話，怎麼都是我再說。」想到他絮絮叨叨了一路，覺得男人好像不應該話這麼多的少年，心虛的咳嗽一聲「我說的太多了？」

　　「沒有，開心的事情，說再多都可以。」李夕顏反省了一下，自己作為聽眾的素養，順勢詢問幾個小問題，讓他繼續也沒關係「我只是不太熟悉你說的人，所以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本來就意猶未盡的金希徹眼睛一亮，牽著她的手，撥弄著指節「對，我說的都是他們本來的名字，你今天聽到的都是藝名，金英雲是弟弟，就是強仁。金文建是我以前說過的，會翻我手機的經紀人。申東熙最好認，我們隊最胖的那個，叫神童的。」

　　「韓菮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是兔國人，當初你在北京的事情，還是因為他，我才知道你在北京的，那邊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他和我一樣用的是本名。還有樸美淑，她是我們的造型師，比我小。。。。」

　　太過漫長的一天一夜，現在都快兩夜了，薄荷糖畢竟不是興－奮－劑，不短的一段路程已經耗盡了作用。李夕顏靠在金希徹的肩膀上，頭頂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混合著酒味和薄荷香味的懷抱，讓她的思維越來越迷糊，強大的意志力不再發揮作用，終於支撐不住的身體，徹底拋棄了精神，進入夢鄉。

　　幾乎把身邊所有人都介紹一遍，上至已經出道的朋友，下至還沒出道的弟弟妹妹們，只要有記憶的人，就差沒有說打掃阿姨的金希徹，突然覺得懷裡一沉，靠在肩膀上的人，掉到了懷裡，嚇的他瞬間閉上嘴巴，猛的攥緊了李夕顏的手，手一疼立刻放鬆，就這樣，懷裡的人也沒反應。

　　「夕顏？」金希徹輕輕動了動被壓在身下的兩隻手，立刻不敢動了，現在的姿勢有點尷尬，他的手背上正好壓著讓人想入非非的地方，迅速鬆開李夕顏的手，從柔軟處抽出來，用力搖了一下懷裡的人「夕顏！」

　　金希澈還以為她怎麼了，又用力的晃了她一下，還是沒反應。伸手撥開她的頭髮，低頭靠近她，聽到極小的呼嚕聲，有些微愣。男孩子成群的宿舍呼嚕聲太熟悉了，這樣的呼嚕聲，他聽過不少。

　　他睡覺淺，一點動靜就睡不著，他和韓菮一個房間就是因為韓菮動靜小，不怎麼打呼嚕。可是累狠了的時候，誰都會有呼嚕。他們最近因為排練的問題，有時候連喝水的紙杯都拿不動，自然也會有點小呼嚕，但是他沒想到會在李夕顏這裡聽到。

　　奇怪的姿勢睡過去，動靜那麼大也沒醒的李夕顏，把金希徹氣笑了，笑了沒多久又有些心疼，到這種程度的話，看來真的是很累，才會這樣就睡著了。好像今晚確實不應該見面的，她大概也很幸苦吧，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自己卻只能在這種時候見她，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添麻煩，真的有點過分。

　　對著女朋友的昏睡的樣子，開啟自我批判的男朋友，猶豫了幾分鐘，又搖了搖她，貼在耳邊溫柔小聲的喚她「夕顏，別在這裡睡，會生病的，起來，我送你回家。」幾乎是氣絕程度的李夕顏一點反應都沒有。

　　又心疼又糾結的金希徹，抱著懷裡的人沒有辦法，咬牙戳了戳她的臉「你再睡就把你丟在這裡！」嘴上說的硬氣，聲音卻不敢太大，手上的動作說是戳，也只是虛虛的碰到，都沒碰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叫醒她，還是怕吵醒她。

　　左右為難的金希徹，最終放棄叫醒，拖著李夕顏的腰，整個人從長椅的中間挪到左邊的扶手邊，左手摟著李夕顏的肩膀，右手用力托著李夕顏的大腿抬到長椅上。小心翼翼的調整著姿勢，懷裡的人有一點動靜，他都要僵半天，才終於給李夕顏換了舒服的姿勢，抱著懷裡的姑娘，靠在椅背上長出一口氣。這一會兒功夫出的汗，比跳了一個小時的舞都多。

　　雙手環抱著姑娘，不讓她亂動，怕她掉下去的金希澈，低頭看著懷裡的人發呆，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冰冷的觸感讓他一驚。左看右看也找不到什麼有幫助的東西，牙一咬乾脆一隻手把身上的衛衣脫下來，蓋在李夕顏的身上。這要是讓隊友看到，一定會大叫金希徹中邪了。要知道這傢伙只有搶別人衣服的時候，哪見過他犧牲自己。還是在這麼冷的天氣！

　　犧牲小我完成奉獻成就的金希徹，自己把自己感動到了，覺得他簡直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李夕顏有他這個男朋友絕對是上輩子拯救了國家，造福了全宇宙才有這樣的運氣。陷入自戀中的男孩子，被江邊瑟瑟的寒風一吹，把懷裡的人抱的更緊了，這次倒不是怕她掉下去的溫情行為，而是一點都不羅曼蒂克的生理取暖需要。

　　冬天的太陽比平常來的要晚一點，早上六點天光朦朧，漢江公園靠近江邊的長椅上，響起《命運交響曲》激昂的音樂，讓『昏迷』的李夕顏條件反射的醒了，上半身抬到一半，一聲脆響，兩聲痛呼。

　　不知道什麼時候同樣睡著的金希徹，直接被李夕顏的頭撞醒了，手一松就要捂腦袋，沒反應過來的李夕顏『啪唧』掉在地上。保護了一整夜的姑娘，以這種烏龍的結局作為清醒的開端，金希徹懊惱的要死。

　　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只是因為鬧鐘的聲音習慣性起床的李夕顏，抬頭就看到穿著一件薄襯衫，捂著腦袋，頭都不抬的人，在冷風中，瑟瑟的打了個冷顫，又可憐又好笑，頭上的呆毛被小風吹的直顫，十足的表現了主人的境況。然後她就真的笑了，捧腹大笑，笑的氣都喘不上來。

　　李夕顏剛開始笑的時候，金希徹覺得丟臉的要死，笑聲漸大，他都想就地找個洞鑽進去。可是等李夕顏笑的越來越誇張，笑的氣喘吁吁的時候，金希徹火了，惱羞成怒頂著紅透了的臉，怒視李夕顏大吼「呀！！！」

　　音樂聲剛巧在大吼下停止，整個空氣都安靜了，遠處似乎連鳥叫聲都靜止了一瞬，李夕顏被他吼的一愣，笑聲一頓，屏住呼吸呆呆的看著他。寒風中兩人對視一分多鐘，仿佛有烏鴉在頭頂『啊啊啊』的顯示尷尬，金希徹突兀的打了個噴嚏，凝固的空氣一松，卡住的時鐘重新往前走，鬧鐘再次響起，激昂壯闊。

　　站著的男孩子突然笑了起來，帶著一分嫌棄，兩分擔心，三分愧疚，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伸直手臂掌心朝上，放在女孩子的面前，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討人喜歡「還不起來，你傻了麼。」

　　沾了些塵土的手在衣服上拍了拍，李夕顏眉眼彎彎，握住他的手心，笑眯眯的看著他回道「嗯，看你看傻了。」

　　短暫休眠養足精神的李選手，滿血復活。

　　至於效果，看金希徹xi好不容易沒那麼紅的臉，又粉嫩起來就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一聲一聲打噴嚏的金希徹, 穿著還帶著淡淡香味的衛衣，一邊咧開嘴笑，一邊冷的直抖。李夕顏把包裡的一包紙巾都遞完，看他還沒好，再次想要把風衣給他披上, 托男朋友的福, 她倒是問題不大。

　　「你自己好好穿著。」金希徹同樣再次拒絕,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晨練的人稀稀落落從他們身邊跑過, 摘掉的口罩重新戴回臉上, 帽檐壓的低低的, 牽著女朋友的手快步往前走「幸好你定了鬧鐘, 不然可能就被看到了。」

　　李夕顏跟著點頭，步伐邁的比金希徹還快「先出去，上車就安全了。」說完乾脆拽著金希徹小跑起來。

　　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上一秒覺得不能被發現的金希徹, 聽到李夕顏的話眉頭一皺，拉著她停下來「什麼意思，跟我在一起，難道是什麼危險的事情？」這種話他說就算了, 李夕顏為什麼也這麼說，他們的戀愛難道就見不得。。。好吧, 是見不得人，那也不能這麼說！

　　「嗯？」悶頭快步往前跑的李夕顏, 被拽的一頓，不明白他怎麼了，條件反射的安撫「不舒服？」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很冷吧，趕快走，跑起來會暖和點。」這次不等他回答，拖著他向前跑「等到車上再說，車上有暖氣。」她有點擔心金希徹是不是生病了，這種天氣穿著單衣在江邊睡了一覺，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金希徹話都到了嘴邊，被灌了一嘴的風，立刻閉上嘴，反手拉著李夕顏跑。想說的話也不打算說了，仔細想一想，這種話他才是沒資格說的那個。要質問也應該是李夕顏質問，他哪來的立場，哪來的勇氣說這些。明明是為了照顧他，所以才會半夜見面，才會看到人群就要走，才會如此見不得光。

　　感謝勤勞的計程車司機，大清早的漢江公園也能攔到車，金希徹坐在司機的後面，確定不會被後視鏡看到，靠在窗戶上，拉下口罩，微微松了口氣。剛才跑的太急，戴著口罩呼吸都難過，總算活過來了。

　　李夕顏報了社區位址，確定司機知道之後，轉頭看著金希徹「我先回家，然後你去宿舍？」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七點不到，會吵醒宿舍裡的人麼？」

　　「我是哥，吵醒什麼的。」年齡占絕對優勢的金希徹，腦子裡沒有會不會給人添麻煩的想法「昨天說了能回家，宿舍應該沒人。」那麼長時間唯一的一次假期，誰會在宿舍。

　　已經稍微習慣韓國長幼禮儀的李夕顏，點頭沒有再問，反而提起「剛才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沒什麼。」金希徹有點心虛，拿過她的手機，轉移話題「你怎麼定那麼早的鬧鐘，每天都那麼早起，梨花的課程那麼多？」算了一下覺得不對「我記得你和我同級，今年應該是大四對吧，學分不夠？」當初聯誼的時候，有介紹情況的。

　　同樣作為大學生，雖然學校沒有梨花那麼出名，而且是長時間請假的同學，但是對課程這回事，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他從沒選過這麼早的課，應該說，沒有什麼課需要這麼早，6點起床，總不會是七點上課，李夕顏又不化妝，沒什麼需要花時間準備的事情。

　　李夕顏翻了下包，把日記本拿出來，想要看今天有沒有時間，去找一下金教授，把寒假兼職的事情說了，漫不經心的回道「我修的是雙學位，想在下學期開學前，拿到法語的學位證書，過幾天要考DFB，早上是記憶細胞最活躍的時候，方便複習。平時的課比較多，只能擠早上和晚上的時間準備考試。」

　　「DFB？」名詞太縮寫，金希徹沒聽懂，不過「你在修雙學位？另外一個學位是什麼？」之前李夕顏沒說，他也沒問，現在突然說了，反而有些奇怪，他以為李夕顏是不想說這些的。

　　戀愛中的人在某些事情上很敏感。金希徹不止敏感，還很聰明，如同昨天李夕顏一句話帶過，明顯不想多談的生日問題。他沒追問，就是他聰明的表現，因為他也有不想說的事情，比如公司，比如經紀人，比如發完就刪的短信。所以當李夕顏有隱瞞的時候，他也不會追問。

　　「就是法語職業考試，另外一個學的是編劇，電影編劇。」李夕顏回答的很隨意，好像這沒什麼不能說的。當然，本來就沒什麼不能說的，之前金希徹有隱瞞，所以她不覺得自己的隱瞞有什麼不對。

　　論聰明的話，把戀愛類比成養寵物的李夕顏何嘗不是。但是金希徹昨天的態度讓她覺得，也許金希徹不是想隱瞞，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既然他開口了，那自己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何況對方都已經問了。

　　勾起男朋友興趣的女朋友，一臉平靜的抱著包，翻開筆記本正要看，一個腦袋湊過來，拿開她的包，躺在她的膝蓋上。不喜歡被忽視的金希徹，對女朋友不走心的回答進行報復，像是時刻需要主人關心的貓咪，看到主人做事非要上來鬧一下才開心。

　　金希徹把手機塞回李夕顏的手裡，抽走她手上的日記本，擋住前面的司機「我發現我對你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啊，這個是。。。」話還沒說完，看到一長排排程，無語了。

　　從六點起床開始，到淩晨時分休息，除了必要的吃飯睡覺，安排的滿滿的行事曆，讓他首次清晰的認識到，李夕顏所謂的忙，是真的很忙，比他幸苦的練習生生活也不逞多讓。而且搞不好比他更幸苦，自己是體力，這可是純腦力勞動，看到一大串名詞，他腦袋都疼。

　　「你真的很忙。」金希徹感歎了一句，往前翻了幾頁，內容大同小異，除了日程的安排，還有被黑筆寫下的各種學習進度，和藍筆勾選完成的評語，指著前天的那一行紅筆寫上去的『寒假有長期變動，計畫要重新更改』問道「長期變動是指什麼？而且，你的學習計畫是不是排的太滿了，這樣不會很累麼？」

　　說實在的，筆記本裡的內容有點超出金希徹的預想，他知道李夕顏是好學生，聯誼的時候就知道了，畢竟有梨花大學的牌子在。不過這份長長的計畫，讓他懷疑自己對李夕顏是不是太不瞭解了，花言巧語的李選手，同一心學習的書呆子，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畫風。

　　李－書呆子－夕－選手－顏，又給男朋友露出了另外一個畫風「會累，不過事情總要解決，放置在那，並不會有任何改變。遲早都會累，現在累和以後累並沒有什麼不同。」

　　金希徹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話，他愣住了。頭頂上的人柔柔弱弱的笑著，與以往見到的樣子沒什麼不同，乖巧又討喜的女孩子，看著像是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反而能激起保護欲的存在。這一瞬間讓他回憶起，當初那次被拒絕的告白，當時李夕顏是怎麼說的。

　　『我做了什麼讓你認為，我們的關係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程度？』

　　『你不會認為女生答應出來玩，就代表答應交往吧？按照這個邏輯，牽手的下一步是代表，我願意你和結婚？』

　　『今天是我想法太淺薄，抱歉給了你錯誤的信號，我們也不用進去了，分開冷靜一下吧。』

　　那段時間的忐忑突然湧上心頭，一直憋在心底，想問又不敢問的話脫口而出「你為什麼和我交往？」當時那個果斷又乾脆的姑娘，一點都沒有『推拉』的想法的姑娘。

　　當初告白的時間點詭異，短信告白也詭異，所謂的慎重對待，更像是某種藉口，在那之前李夕顏拒絕的表現太明顯，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不過金希徹當時一方面是太過興奮，沒有想那麼多。

　　另外一方面則是不想思考那麼多，喜歡的人告白了，難道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麼。不管是什麼理由，是什麼原因，李夕顏對他告白了，除了立馬答應，他是有多白癡，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追問為什麼。

　　李夕顏的笑容僵了一下，剛要說話，金希徹伸手捂住她的嘴，開玩笑道「我知道，因為你最喜歡我了。」他有些不想聽到答案，因為李夕顏眼底的笑意沒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他對她要說出口的話不感興趣了，反正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不是麼。

　　仿佛是為了掩蓋什麼，又仿佛是想要證明這個話題已經結束，金希徹坐直身體，把日記本還給她，說回上一個問題「寒假會很忙，所以要修改計畫？」

　　「。。。嗯，我們學校的教授給我推薦了一個前輩，我要去給她幫忙，臨時當她的助理。」李夕顏把本子放回包裡，愣了幾秒才回道。她沒想到金希徹會問這個問題，也沒想到他會在自己剛覺得他們關係越發親近一點的時候，問這個問題。

　　當初的那個告白，其實李夕顏比起是找一個喜歡的男孩子告白，更多的是想要在這個世界找一個支點，支撐著自己，不要被太過承重的黑暗吞噬。文藝一點說，金希徹是她的光，身邊有光自然就會驅散陰影。

　　浪漫一點說，金希徹是她的初戀，初戀是特別又奇妙的存在，特別到即使她一天一夜沒睡，即使男朋友胡攪蠻纏，她頭疼的也是怎麼安撫他，而不是想要發脾氣，讓他理解自己一點。

　　可惜，他們的劇情，既不文藝，也不浪漫，只是生活而已。而平凡的生活中，告白應該出現的標準答案，李夕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不是不想說，而是她忘記了，忘記了應該說的那句話，那句由金希徹說出來的話『我喜歡你』。

　　當初的猶豫和孤注一擲有沒有被金希徹發現，李夕顏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溫暖的懷抱被丟在身後，相擁抱在一起取暖的人，因為暖氣充足，不需要擠在一起。清晨無人的道路，車開的很快，小心翼翼放下的心防，試探著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李夕顏彎腰趴在車窗上，笑眯眯的和男朋友告別「回去記得吃感冒藥，別真的感冒了，我會擔心的。」甜言蜜語依舊，擔心自然出自真心，只是之前親密的氛圍，好像隔了一層迷霧，少了點什麼。

　　對再次上線的李選手，作為男朋友的回答是，拉下口罩，捧著女朋友的臉，響亮的一個bobo「我可是金希徹。」

　　新的一天對李夕顏來說最先要面對的，是金惠子對於她為什麼徹夜未回家的質問。搬出最近考試，通宵在圖書館刷夜當作藉口，換來的是更多的嘮叨，不是懷疑她撒謊，而是擔心她的身體。

　　覺得和女兒關係好多了的金惠子，差點就讓她乾脆別學什麼雙學位了，一個就挺好的。不耽誤拿畢業證，不耽誤工作，也不會那麼累。前天就沒睡多久，昨天乾脆沒睡，今天要是再不回來好好睡覺，她就真的要生氣了。

　　短短三天時間，重新認識了柳楠晴，和男朋友的關係發生了變化，現在就連金惠子都難得強硬，刷新了她的三觀。好不容易以上課要遲到了，逃出家門的李夕顏，覺得世事真的變化無常，變的也有點太快了，讓她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重新投入知識海洋的李夕顏，總覺得她忘記了什麼事情，但是記事本上沒有，她也想不起來，疑惑了很久。直到柳楠晴生日宴會當天，看到主人，李夕顏終於想起來，她忘記什麼了。忘了和教授說，寒假的事情。再回憶一下日期，明天就是和前輩見面的日子！！！

　　漢陽會所是一家私人會所，建在南山的後山茂密的樹林裡，開車穿過會所，再往前二十分鐘不到就是軍事禁區。會所完全是老式韓屋的規制，大門沒有掛牌，私密性超高，不是熟人沒有引薦人，就算開車過來，也只會當是私人住宅，絕對想不到裡面有什麼。

　　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老式的裝修風格，從擺設到到飾品都是上個世紀的樣子。就連裡面的侍者，都是韓服的裝扮。端坐在室內的柳楠晴卻穿著紅豔如火的晚禮服，髮髻松松的用紅寶石髮卡墜住，露出的胸脯上是雞心大小的鑽石項鍊，明豔照人。上鉤的眼尾，火辣的紅唇，明明充滿魅惑的打扮，卻被柳楠晴的氣場壓的，帶出生人勿近的霸氣。

　　本來就是冷美人造型的李夕顏，對上生人勿近的柳楠晴，搭配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一米範圍內，連條狗都沒有。宴會是半戶外的，像舊時欣賞歌舞的達官貴人，亭子外有表演的小舞臺，風雅的絲竹之樂，纏繞四周。亭子內是衣著光鮮的客人們，聽著歌舞，看著表演，心底卻在打量著周圍，有沒有看得上的人，值得上去攀談。

　　柳楠晴眼尾掃了一眼，想要上前攀談的一位公子哥，看的對方迅速轉身，改變路線。歪頭看著臉色不好李夕顏「忘記了就忘記了，反正明天不就見了，明天再說不都一樣。」李夕顏進來到現在，除了誇她今天的樣子不錯，一直冷著臉在發資訊，這個場合她不爽的人夠多了，不想再多一個。

　　「我也想，問題是前輩那裡已經告訴別人，她找到人了，我這個時候去說抱歉，太失禮了，而且不負責任。」李夕顏把手機遞給柳楠晴，讓她看資訊，望了一眼周圍都是年輕人，長輩一個都沒有，有些疑惑「伯父和其他人都不來？不是說給你介紹，讓你進入傳說中的社交界？」

　　看著手機的柳楠晴嗤笑一聲「記得我和你說的公主選夫麼，你現在正在看到現場版。長輩們只有在正餐開始的時候來。」給朋友科普，今天的生日會到底有多蛋疼。

　　現在是五點，請柬是分三類發出去的，五點進場，七點進場和九點進場。五點是不繼承家業的二代、三代們，柳楠晴要繼承柳家，這是她最合適的婚姻物件。天還亮著，看的清楚一點，方便『選夫』。

　　七點是長輩＋繼承人，要恭敬的對待，換的衣服都準備好了，那時的柳楠晴絕對是乖巧版本。九點是繼承人＋『選夫』的聚會，友善就行，這些人有很多都是未來的合作夥伴，婚姻不合適，交個朋友卻是應該的。

　　「你們家事情真多，我難道和財閥交朋友了？」李夕顏聽完一大堆套路，板著的臉都露出一點笑意「藝術遠遠沒有生活來的狗血，乾脆就拿你當原型作為故事的主角更好，讓我見識一下，還能狗血到什麼程度。比如說窮小子和公主的故事？」

　　柳楠晴看著手機短信皺眉，這下子有點難辦了啊，順著她的話隨口回道「養小狼狗？我這張臉有這個必要？全天下的男人都瞎了？」

　　「我說羅曼蒂克的愛情，你說什麼養小狼狗那麼直接。」李夕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斜對面的一個公子哥正好看到，瞬間被笑容戳的小心臟一跳，立刻往這邊走。

　　「我要是有錢到財閥的地步，早就把他們丟出去了，還用在這跟我爸耗著。」她也認識一些真正財閥家的孩子，家裡的產業都是國家支柱類型，圈子小，能跑的地方少，能交的朋友更少。那些孩子們不管從零花錢，還是從小習慣照顧的產業，都和她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

　　柳楠晴給她拋了個媚眼「怎麼，如果我是財閥的話，要抱我大腿麼，窮小子就算了，窮姑娘我考慮一下。」

　　「我性向正常，謝謝。」李夕顏實力拒絕。

　　兩人笑鬧的聲音被打斷，柳楠晴聽到身後腳步聲，一步跨到李夕顏面前，把手機丟給主人，盯著花輪頭「幹什麼？」

　　「。。。」相視三秒，花輪頭放棄掙扎，他也不是上趕著找不開心的，何必同柳楠晴杠上，今天是柳家的主場，他也占不到上風，宴會還沒開始，時間長呢。

　　柳楠晴煩躁的看了一眼小聲聊天大聲笑的男男女女們「歐巴是死在路上了麼，現在還不出現。」轉頭指了指李夕顏的手機「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我去說？」

　　「歐巴是誰？你在等人，男朋友還是假裝的男朋友？」李夕顏開了句玩笑，把手機放回西裝口袋裡「我再想想辦法，看明天見面的情況，你先別插手，加上你更混亂。」

　　發現問題的時間太晚，李夕顏已經見到柳楠晴，今天又是她的生日，總不能現在去找教授說不行。但是現在不說，真的拖到明天，和教授見面再說，就太難看了，有點事到臨頭耍無賴的感覺，她還要在金教授手下混很久呢。

　　無奈選擇打電話，卻沒有人接的情況下，李夕顏只能選擇短信溝通。和預想中一樣，推辭的很麻煩，更麻煩的是，超出預想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兩位大人已經定下了職位，文前輩直接徹了招聘的消息，所謂的徹就是和身邊的人組團說，現在不需要招人。

　　影視行當一向排外，助理又是很私人的職位，招聘不是用人事而是人脈。文前輩需要人，跟幾個熟人說一下，對外放出有個職位空缺，想要撲上去的小作家不知道有多少。前輩不知道是看不上，還是懶的折騰，同金教授說好，就乾脆的撂開這些事情，專心她的創作。

　　現在麻煩的點就出在這裡，金教授乾脆的告訴李夕顏，現在這活她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要去。文英楠已經告知大家，她那裡不需要人情況，轉瞬又要開始招人，誰順嘴問一句，李夕顏的名字搞不好在圈子裡就紅了，黑紅的紅。給大前輩當助理是天大的榮幸，推拒就算了，事到臨頭說不幹，禮儀、行規、族譜都亂了，以後誰看到她都能踩一腳。

　　韓國是個特別在乎公德，相對不在乎私德的國家。說的直白一點，面子比天大。就算未來李夕顏能走到什麼地步不一定，不敬前輩這個名聲能跟她小半輩子，而這種名聲只有壞處。作家圈七成以上都是女人，這樣的圈子裡不敬前輩，別想好。更何況，這裡面還牽扯到金教授面子的問題，畢竟當初是她牽線成的事情。

　　李夕顏之所以不想讓柳楠晴插手，一來是沒必要，她的事情當然是自己解決。二來是柳楠晴是導演，不是編劇，他們不混一個世界。導演有導演協會，作家有作家協會，這事情本來就是她的錯，她是後輩，柳楠晴也是後輩，柳楠晴能怎麼解決？

　　彎腰、低頭、道歉，這些都是她應該去做的，而不是把責任推到柳楠晴身上。雖然說是為了《熟食果》才會有這些後續，但是作品是她看上的，也是她想要加入創作的，柳楠晴有什麼錯。如果使用其他的關係強壓下去，那更不好，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一不小心流言出去一點點，她和柳楠晴都會被拖下水，何至於此。

　　柳楠晴看著李夕顏一副事情定了的表情，撇嘴跳過這個話題「什麼男朋友，是志原歐巴，吃飯的位置你在歐巴旁邊，我要和長輩們說一聲，不然就亂了。」

　　「我為什麼要坐在那位的旁邊？！」李夕顏一臉驚訝，轉瞬想到前幾天說的照顧「你所謂的生日照顧，就是讓我坐在前輩的旁邊？這算什麼照顧，照顧我吃飯？」

　　打開手掌大的坤包，拿出裡面的手機，準備給殷志原打電話的柳楠晴，看著她囑咐「上次見面的時候那樣說話，輕鬆點。叫歐巴，別用敬語。」微微偏頭，意有所指的說「這裡只是一小部分，等晚上的更麻煩，早知道是這個情況，我就不讓你來了。」

　　「說的好像你之前不知道一樣。」李夕顏才不信她，這說到底也是她的生日，主人公是她，伯父就算瞞什麼，也不會連來賓是誰都不告訴她，而且「你對請柬那麼熟悉，發出去的人難道就不熟悉了？」

　　柳楠晴心虛的笑笑，和臉上豔麗的裝扮一點都不配的裝無辜「我的大日子，怎麼能缺了你，那這個生日我幹嘛要過？」她確實知道，所以不是給李夕顏預備了『騎士』，這不是為了強調事情的嚴肅性麼。

　　「差不多一點，你這樣我真的要懷疑你性向，先說明，我只喜歡男人。」李夕顏嫌棄的看她一眼「坐在一起就不用了，隨便給我找個不吸引人的角落就行，我自己能應付，不就是一些想要『交朋友』的人，能做出什麼，這是你的生日會。」

　　現在這些人不敢上前還是不願意上前不知道，但是目前這種程度，起碼代表柳楠晴不是好惹的人，這就夠了，她是作為柳楠晴的朋友進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出不了大問題。

　　李夕顏樣子像小白花，又不是真的好欺負。她長的好，告白的人多，拒絕的人更多，糾纏不放的少也不是沒有。仗著長的好，家世好纏上來的人，她也拒絕過，難道三言兩語就能被人騙了不成。柳楠晴就是保護欲太強，想讓她見見世面，又怕市面太髒，汙了她的眼，想太多。

　　自覺自己是被朋友拉來見市面的姑娘，不想和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完全陌生大不了不說話光吃飯，這種半生不熟的最尷尬。不說也不行，說了也不知道要聊什麼，還要硬聊，還不如不見。上次的場面柳楠晴在，她都沒和殷志原說上幾句話，現在柳楠晴不再，更說不上話。

　　李夕顏打算的很好，柳楠晴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行，不說別的，只說喝酒。等下要喝酒，別人不知道你是誰，不會強推，但是敬酒的規矩是在的，你說不喝是不給面子，歐巴說不喝就是護著妹妹。長輩們都在，我分不出心神照顧你，你跟著志原哥，我更放心。」

　　「這有什麼。。。」李夕顏剛想反駁，柳楠晴的電話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對著李夕顏笑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要聽我的。」接起電話往外走，讓李夕顏先在這裡等一下，她去打聲招呼，殷志原一家人都來了，要送他們去父親那裡。親戚是不看請帖，也不按時間的，長輩們在屋內的茶室，不參與他們這裡的『選夫』。

　　李夕顏有些無奈，十分鐘之後，這份無奈就變成了歎息。她覺得柳楠晴說的很對，她想的太單純，確實無法單獨搞定這件事。拒絕了兩個人之後，自認有能力解決的李夕顏，被剛才的花輪頭纏上了，這種場合不好太得罪人，對方只是獻殷勤又不是表白，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嚴辭拒絕。

　　世界上就是有一類型的男人，分不清女人的拒絕是真的拒絕，還是在耍花腔，乾脆就直接猛攻。花輪頭的讚美直白又中二，從髮型到首飾，李夕顏臉都快結冰了，他還在說『你皮膚真好。』徹底無法聊下去。在李夕顏不耐煩的繞場一周，都無法避開花輪頭時，女王帶著騎士來拯救公主了。

　　「夕顏你幹嘛呢？」柳楠晴上下打量著花輪頭，笑容惡意滿滿「遛狗？」

　　一直繃著臉的李夕顏立馬笑了，花輪頭火還沒發，被笑容晃到，剛才怎麼都不笑的人，一下笑開，笑的他也跟著笑了起來。殷志原上前一步，拍了下他的腦袋「當狗也挺開心的，朴政初。」

　　「朴政初？」柳楠晴愣了一下，伸手調整了一下髮型，擋住兩個男人的視線，對著李夕顏做了個鬼臉，看她眉眼彎彎，立刻放下手，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笑容「初次見面，我是柳楠晴，這是我的妹妹，李夕顏，83年生。」看著殷志原示意介紹「歐巴？」

　　殷志原爆出名字就知道柳楠晴會變臉，沒想到的是，變的這麼快「朴政初，和你一樣大，82年生，你們是親故。見過兩三次，人不錯，就是有點傻，還有特殊愛好，喜歡被遛。」

　　「喂！」梳著花輪頭，一身白西裝，小麥色的皮膚，明明是野獸男的類型，硬是被衣服弄成斯文敗類的朴政初，有些不滿的開口「這是什麼介紹。」對著兩位姑娘點頭，手掌伸向李夕顏「很高。。」下一秒被握住了。

　　柳楠晴微微側身，把李夕顏半擋在身後，握住朴政初的手，轉瞬鬆開，露出疑惑的表情「抱歉，今天的客人都是父親安排的，您是？」這小子是她想的那個人麼？名字只聽讀音很容易混淆啊。

　　「樸材哲是我的爺爺，我是跟著爺爺進來的。」朴政初沒有多想，現在的場合自報家門是正常的聊天方式。轉頭看著李夕顏又想說話，再次被打斷。

　　殷志原不耐煩聽他們說這些，微微曲起手肘，示意李夕顏「走吧，我帶你去附近轉轉，這邊人太多，太鬧了。」說著沖她眨眨眼，希望她能領會。

　　李夕顏隱晦的在柳楠晴和樸政初中間瞄了一眼，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抬手放在殷志原的臂彎裡，對兩人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就慢、慢、聊。」

　　「啊？」樸政初一臉懵，想要上前解釋，被身邊的柳楠晴直接擋住，又不能高聲把他們叫回來，眼睜睜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無語的看著今天的主人「柳楠晴xi，我對你沒興趣。」

　　「抱歉，我對您也沒興趣。」柳楠晴笑容客套的笑容一收，看著面前的人，大長腿加高跟鞋，快要一米八的身高，也只到朴政初的下巴，卻硬是看出了居高臨下的氣場「我聽說你對電影投資有興趣，我正好要拍電影，要不要談談？」

　　柳楠晴一向看人下菜碟，這要是在朴政初糾纏李夕顏之前，她大概就是溫文爾雅的新人導演。但是現在麼，她是生日宴會的主人，柳家的繼承人，柳楠晴。

　　不過，能進門的，有幾個真的好欺負的人，又有幾個傻子，朴政初退後一步，打破柳楠晴的壓迫，憑藉身高優勢，『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缺錢？」他爸都不會給他在這裡辦生日會，又不是成年禮。小生日在漢陽會館，還弄成這麼大的場面，柳楠晴缺錢？

　　「算了，你缺不缺錢和我沒關係，我兩部電影都虧了，爺爺不准我再亂玩。」朴政初隨意的拒絕所謂的『談談』「百想的事情你找我沒用，找我爺爺也未必行，他現在不管事。」

　　百想，全稱百想藝術大賞，該獎項創辦於1965年，前身為韓國戲劇電影藝術賞、韓國戲劇電影電視藝術賞、韓國百想藝術大賞，1987年正式更名為百想藝術大賞。

　　百想藝術大賞是韓國代表性、歷史最為悠久的綜合藝術獎項，被譽為「韓國金球獎」，該獎項頒獎典禮是韓國最具影響力和權威的電視電影頒獎典禮之一。也是韓國電視界的最高獎項，與韓國青龍電影獎和韓國電影大鐘獎並稱韓國三大影視獎項。

　　作為今天受邀參加生日會朴政初的爺爺，曾擔任百想藝術大賞電影部門的委員長，有不少影帝和影后，包括幕後團隊，都是從他手上選出的。剛退位不到兩年，門生故舊都還活躍在圈內，韓國這個重視論資排輩的國家，老爺子就算不是一呼百應，佔據半壁江山，也是電影圈的一尊大神。

　　不過，柳楠晴當初想要找朴政初，倒不是因為他爺爺，起碼現在還沒資格作為一個電影人，同這位大神見面。她找朴政初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父親「我缺不缺錢先不說，您兩部片子賠了兩億，應該比我缺，我有個賺錢的買賣，聊不聊？」

　　「你和我？柳家是做高端日用品牌的，我們能合作什麼，進出口我可不在行，海關也沒人。」朴政初有點不耐煩了「那位李夕顏xi是你的妹妹？表妹，堂妹？」

　　柳楠晴臉色一沉「您的話是不是有點短？我們有關係好到不說敬語了？」

　　「。。。不是親故麼，你11月，我是6月的，我還比你大呢。」朴政初看著柳楠晴一點沒有讓路的意思，那兩個人也早就走遠了，放棄再想「你也用平語不就好了。而且，是一億七千三百萬，不是兩億！」

　　不明白這個數字有什麼好糾結的柳楠晴，無視他，乾脆也不說敬語「我有內部消息，關於日刊體育，這樣可以和你合作了麼？」

　　「內部消息。。。」朴政初站直身體，微微逼近柳楠晴「那我們確實可以聊一聊。」手臂彎曲，做出邀請的姿勢「走吧，我們也去看看風景，親故。」

　　日刊體育，名字聽著有些日系後裔商社的意思，不過和日本沒有任何關係。是以體育、休閒、演藝、娛樂專門報導的日刊報紙。1969年9月26日以《韓國日報》的組妹報紙創刊發行。日刊體育也是百想藝術大賞的主辦公司。

　　以百想為子公司的概念的話，日刊體育就是母體集團。朴政初的父親，是日刊體育的社長之一，專門負責演藝部門。論名聲當然是百想委員長的爺爺名聲大，但是論利益，父親的位置才是家裡的頂樑柱。

　　說百想，說電影，說投資，有的是人可以談，朴政初不缺一個柳楠晴，對此當然興趣不大。但是說日刊體育，還是內部消息，這就值得深聊了，他剛好也聽到了一點『內部消息』，不過那事關重大，不知道柳楠晴的『內部』能不能證實自己的這個內部。

　　兩個假模假樣的親故，聊著賺錢的買賣時，李夕顏則是和殷志原，十分客套的尬聊。

　　「抱歉，剛才直接讓您出來。」殷志原走到看不到亭子的時候，就道歉退開，離李夕顏有一臂的距離，拘束的往前走。

　　他不是很會和女生相處，準確的說，大部分時間喜歡一個人待著，並且什麼都能一個人玩的很好的殷志原，不太會所謂正常社交這回事。一群人沒關係，兩個人就太尷尬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其中一方尷尬，另外一方當然好不到哪去，李夕顏客套的笑笑「沒事，我還要謝謝您。」

　　一頓酒喝完，好不容易變成平語的關係，現在又回去了。


第三十三章

　　李夕顏和殷志原兩個完全不熟悉的人, 一路漫無目的的順著路走，話題從路邊的花很好看，你穿這樣會不會冷，這裡裝修很有意境，這些有的沒的話題都扯完之後, 實在說不出話來, 周圍纏繞的尷尬都快變成實體了, 殷志原看到隱藏在花叢中的竹椅，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總算不用再走。不過他忘了, 走路好歹還有動作, 並排坐下的安靜, 比走路時可更尷尬。

　　「那個，上次謝謝您了，沒想到最後要讓您付錢。」殷志原實在沒有話說, 又不能一直這麼安靜著, 開始沒話找話。

　　李夕顏微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什麼「沒什麼，當時您和她都喝醉了，應該的。」

　　殷志原說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那場酒局。韓國注重前後輩的禮儀，尤其是後輩的態度, 不過前輩也不是只享受福利。舉凡需要付錢的事情，不管是吃飯還是一杯咖啡, 關係不差的情況下，都是前輩付錢。當然用前輩的身份，壓著後輩買單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少，而且這種在社會意義上算是以大欺小，會被鄙視。

　　餐費的事情，兩三句就說完了，殷志原找的一個話頭結束，李夕顏禮尚往來重新起了一個，她也不喜歡尷尬「剛才那位朴政初xi，是今天選夫的主角？」

　　「選夫？」殷志原沒聽明白，轉頭疑惑的看著她。

　　一時順嘴沒多想的李夕顏，輕咳一聲，給他解釋『選夫』一詞的由來。滿含寓意又格外貼切的形容詞，逗的殷志原撫掌大笑，連連點頭「對，說的真好，就是選夫。不過集體聯誼也合適，今天來的男男女女們，都是聯誼對象。」

　　笑過一場後，好像氣氛鬆弛了一點，殷志原挺直的後背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先開口解決稱謂問題「楠晴和我說過了，等下你坐在我旁邊，我們就不說敬語了吧，我叫你夕顏可以麼？你叫我哥就行。」

　　「嗯，志原歐巴。」李夕顏乖巧點頭，對他跳過朴政初的問題沒有多想，以為是不好說。

　　其實倒也不是不好說，而是不方便說，殷志原不確定柳楠晴想不想讓李夕顏知道，能特地拜託他在生日會上照顧的朋友，關係一定是很好的。但是關係好，不代表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像李夕顏看起來並不知道朴政初的身份，不然不會問什麼『選夫』。

　　要是說起朴政初的事情，還和李夕顏有一定的關係。殷志原當晚走的時候沒有喝醉是肯定的，不過也沒有清醒到哪裡去。第二天起床才想起來，他和柳楠晴一直在喝酒，走的時候也是直接走的，錢不是他們兩人付的，那就只有是李夕顏付的了。

　　那家店不貴，他們點的也不算多，殷志原在乎的不是金額的問題，而是自己說要請客，最後反而讓第一次見面的女生付錢，這個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沒有李夕顏電話，就直接打電話給柳楠晴了，說的也不是請回來之類的，而是讓她幫忙說聲謝謝，昨天他可是直接走了，什麼話都沒說，弄的像別人付錢是應該的一樣。

　　柳楠晴那時候剛剛睡醒，洗漱完準備換衣服，讓他別在意這種小事，她會請回來的。同李夕顏來往到現在，一直以前輩和姐姐的身份，承擔各種開銷的柳楠晴，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而且也不覺得李夕顏會在乎這種事情。

　　隨意說了兩句準備掛電話的柳楠晴，眼睛掃到生日當天準備好的禮服袋，靈光一閃問殷志原，知不知道朴政初是誰，或者有沒有人和他人認識的，能不能幫忙介紹一下。當時的柳楠晴是通過柳爸的關係邀請的他爺爺，至於他會不會去生日會還不確定。

　　朴政初外面的人認識不多，圈裡也不太出名，認識他的人，對他的評價，多半是有兩個小錢，投了兩部電影，都是大虧，沒有眼光之類的評價。這樣的小投資人，圈內沒一千也有五百，不值一提。真正值得一提，也真正出名的人，是他的爺爺。

　　韓國電影是政府扶持產業，應該說整個文娛產業，都是韓國的支柱產業，這種把娛樂業當支柱產業的國家，全世界獨一份，畫風很是神奇。不過最神奇的事情是，這件事做成了，迄今為止，文娛業占國民產值的三成，算是一大奇觀。

　　殷志原的家庭環境導致就算他對政治、商業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也不可避免的能接觸到一些普通人接觸不到的人，尤其是年齡相仿的二代、三代們。說到底是一個圈子，就算事業上沒有來往，也不屑用家裡的關係來往，交朋友總是能碰到幾個相關人士的，何況他本人同時又是愛豆出身。

　　柳楠晴一開始想要見朴政初的目的挺簡單的，就是電影投資，大公司她能跑的都跑了，中小型也去了不少，都沒有消息。就想把放在頭頂的眼神，稍微往下落，看看個人的投資人有沒有什麼希望。

　　最初柳楠晴眼高於頂，對自己太過自信是原因之一，公司牌子大是原因之二。成型的電影公司，從團隊組建、製作協助、宣發管道、包括後續獎項的周旋等等，一部電影所需要的開始和結束都是齊備的產業鏈。導演需要做的，幾乎就是排片、宣傳之類專注在作品上的事情，能省不少心。

　　不過大公司在作品的選擇上，也同樣有自己的管道，比如合作很久的作家、導演，比如想要新人時，除了去各個學校選人培養之外，還可以舉辦各種類型的比賽徵集，符合他們口味的作品。反而是柳楠晴這樣靠著一些，不軟不硬關係上來的人，不太接觸。因為有關係，真的插手很麻煩，合同怎麼簽，條約怎麼定，錢怎麼分，都是問題。

　　《熟食果》的作品並沒有吸引人到，讓他們的團隊願意讓步，柳楠晴的關係也沒有硬到，讓他們能做虧本的買賣。事情就這樣卡住了，對方給的回復用了一個『拖』字決。團隊還要審核，還要再商量，上司還要覆核等等。公司拖的起，他們又沒損失，柳楠晴拖不起，再拖下去，她就真的要回家接手家業了。

　　退而求其次的柳楠晴，像朴政初這樣的人，她打聽了不少，打算一個個去見見，個人投資很少一個人出資，那是獨立製片，只有導演或者主創會這麼幹，憑藉對作品的信心和熱愛，在乎的不是會不會賺錢，而是作品本身。

　　投資電影本質上除了花錢買個樂子的真土豪，大部分更是稍微有點特別的商業行為。商業行為就不可能一個人承擔風險，多半都是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組團投一個項目，錢湊湊也能用。

　　柳楠晴的靈光一閃，來自于對殷志原家庭的信心，反而對他本人沒多少信心，她對這位哥哥的瞭解是，常年在家和遊戲漫畫為伍的純宅男。殷志原確實可以幫忙，不過不是因為家裡，而是因為他剛好認識朴政初。

　　殷志原對電影之類的事情關注的並不多，跟他關係也不太大，他又不是演員，目前也沒有往演員方面發展的意思，水晶男孩解散之後，他的主業早就從國民偶像，轉換成名氣一般的職業歌手。柳楠晴投資電影的事情他幫不上忙，不過朴政初他確實認識，以前一起在大聚會上，喝過幾次酒的關係，有個聯繫方式，卻並不太熟。

　　本來是說好了，找個機會殷志原把兩人約出來見一面，不過柳楠晴因為李夕顏的一通電話，和面目全非的《熟食果》暫時沒有心情去弄這件事，而且本子看情況要大修，沒有作品談什麼投資，自然就擱置了。

　　哪想到前兩天陪父親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的時候，碰巧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剛好和朴政初或者說他們家有點關係。柳楠晴還沒想好這個消息要怎麼用，朴政初就這樣迎頭撞上來了。

　　柳楠晴沒有特地說明，李夕顏會是作品的作家，殷志原當然不知道李夕顏會在中間扮演什麼角色，追投資不是壞事，但是柳楠晴不像是會對朋友訴苦的人。自覺別人的事情，不應該通過他的嘴巴轉述的殷志原，自然也就不好說，關於朴政初和柳楠晴的關係，而且解釋起來真的太麻煩了。

　　從小留學，受西方教育長大，骨子裡卻是韓國人的殷志原，性格裡有些矛盾的地方，比如對個人隱私的尊重，比如對待女士時，自然的謙讓，還有晚輩應該尊敬長輩的行為習慣。這樣的殷志原對李夕顏的印象很好，因為對方也是很在乎前後輩關係的人，從她不管對著誰，都認真行禮就知道了，包括當天吃飯時他的經紀人和造型師。

　　印象好，又是女孩子，還是被妹妹拜託照顧的人，這三個條件疊加，才能讓殷志原在明知彼此尷尬的情況下，沒有找理由閃人，而是坐在原地費勁的尋找話題，試圖不要讓好不容易輕鬆下來的氣氛，又回到最初。並且開始用自黑來貢獻話題。

　　殷志原從竹椅上站起來，戶外有些冷，正式的禮服帥是帥，就是不保暖，低頭看著李夕顏笑道「我其實不太喜歡這樣的聚會，你知道為什麼嗎？」

　　同樣不想讓氣氛回落的李夕顏，配合度超高的露出感興趣的樣子「為什麼？」

　　「猜猜看，提示。。」殷志原腳步重重的踩在石板地上，帶出聲音。

　　李夕顏低頭看了看他的腳「因為人太多，太吵了？」

　　「嗯。。。。」殷志原沉吟幾秒「算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正確答案。」說著原地跳了一下「再猜。」

　　覺得這個提示太籠統的李夕顏，回道「想走又不能走，只能在原地，不耐煩？」

　　「哎∼這個不是和前一個差不多麼，不對，不對。」也許是碰到有意思的事情，殷志原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眉目舒展，笑嘻嘻的看著李夕顏「給一個最關鍵的提示，這個真的是什麼都告訴你了。」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踮起腳尖邁著小碎步，走了幾步，眼睛亮亮的看著要回答的人，滿臉都是『猜到了？』

　　客套友好的笑容一頓，下一秒，真心的露出笑意，李夕顏猜到了，因為猜到了，所以笑的十分開心「高跟鞋的女生太多，歐巴的身高受到了壓制∼」

　　「說什麼壓制那麼嚴重，我的身高絕對高於大韓民國的水準線，只是你們使用裝備加成，這個不公平，知道麼。」殷志原看著她，跟著笑的更開心，覺得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很不錯，這樣就好多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過真心的笑容之後，之前的笑容再溫和，都變的很敷衍，殷志原很有哥哥樣子的開她玩笑「你剛才笑的，我還以為你是主播的預備生呢。」主播是電視新聞主播，他們的笑容標準又客套。

　　「這個是初始裝備，需要升級才能增加殺傷力。」李夕顏學著他的話，使用遊戲語言，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微微撩起裙擺，把8寸的高跟鞋，放在他的腳邊「這個是金錢玩家的常規裝備，怎麼能算不公平，歐巴也可以裝備啊。」

　　殷志原愣了幾秒，現在是2005不是2017，未來人人都聽得懂的遊戲切口，現在還沒流行，一個女孩子跟的上他的話，不用他解釋，還是自然的說出新詞。對一個遊戲宅男，太加好感度了，順勢開口「你這個是限定性別的裝備，我又不是女性角色，無法裝備啊。」

　　對李夕顏來說，這只是稀鬆平常的話，自然遊戲和現實切換的很順手「可是，我們不是在玩遊戲，高跟鞋也有大碼的，只要你想，穿起來絕對沒問題。」

　　「還是算了，我怕會連路都不知道要怎麼走。」殷志原轉頭看著，有『裝備』加成之後，已經在他快要到眉毛高度的李夕顏「你平時也喜歡玩遊戲麼？星際爭霸？新出來的魔獸世界？」剛說完又搖頭「女生一般都喜歡玩楓葉物語，那個人物和畫面漂亮。」

　　曾經因為隨大流玩過農藥，抽過卡的李夕顏，遊戲確實玩過，但是對他說的，除了魔獸世界，其他都沒聽過「魔獸世界知道一點。」

　　「一點是什麼意思？」主職遊戲宅，副職漫畫男，偶爾兼職歌手的殷志原，整個人比剛才興奮了不止一個加號，無聊什麼的丟在腦後「其他兩個都沒玩過？」

　　對遊戲的知識儲備並不豐富，對05年遊戲儲備幾乎算空白的李夕顏果斷搖頭，想要切斷話題「最近學校的事情太多，已經不玩遊戲了，對這些都不太瞭解。」

　　「這樣啊∼」殷志原有些掃興，他剛提起興趣來，不過既然已經表明態度，他自然也就不會強求，順勢接話「你是83年生，今年是大三，大四？梨花的學分要求很多？」

　　話趕話說到這裡，學校的名譽還是要維護的「今年大四，學分不是很難修，因為去年突然修了編劇的雙學位，想要大五之前畢業，所以把課排的比較滿。」

　　「你是作家？電影還是電視劇？」殷志原頗為感歎的看著她「好學生啊，雙學位的另外一個學位也是文學類型？佩服，怎麼會想到大三才去修雙學位，大一比較合適吧，大二也好一點。」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另外一個是法語，主方向是電影，不過有一部分是藝能作家。」李夕顏好笑的看著他「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大一大二的時候沒有想到，大三的時候覺得法語不是我喜歡的，我更喜歡編劇，所以去學了，而且比起去做翻譯之類的工作，我更喜歡去創作，去完成一部屬於我的作品。」

　　「藝能？那我們以後還能成為同事了，現在到處都缺藝能作家，梨花畢業應該不用擔心就業問題了。」殷志原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要回去了，帶著她往回走「一個學位就夠頭疼了，你還學了兩個，當然值得佩服，我除了看漫畫書，其他的都是用來催眠的。」

　　同事的說法讓李夕顏心中一動，卻沒想清楚，聽到漫畫覺得找到話題了，現在徹底不用擔心沒話可說，漫畫她是從小追的。小時候在美國看的是超人，回國之後就被日本漫畫攻陷，差點轉頭去學漫畫，而被李媽媽收了幾箱漫畫書。

　　李夕顏害怕自己搞錯漫畫的年份，乾脆把話題丟給他「我也喜歡看漫畫，歐巴最喜歡什麼？」

　　「真的？」遊戲話題剛過，漫畫又起，殷志原現在覺得這個妹妹，真的是太好了「我追了幾年了，一直在追死神和海賊王，還有高達，火影忍者你看過吧，還有。。。」

　　這次爆出的名字，李夕顏通通都喜歡，立刻開口「三大民工漫我都看了！」

　　「對，民工漫。」殷志原被打斷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李夕顏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哪個角色，我喜歡。。。。」

　　十分鐘前客套的笑著，卻不知道要怎麼說話的男女，現在因為二次元果斷握起友誼的小手，話題簡直多到說不完，你一句還沒說，我下一句就能自然接上。聽不到話題，只是遠遠的望著盛裝的兩人，大約覺得兩人關係真好，聽到內容的話，大概覺得兩人走錯了場地，這裡不是秋葉原。

　　沉浸在找到同好環境裡的殷志原，沒有發現兩人越靠越近，一臂的距離早己消失，反而因為靠太近，肩膀都貼在裡一起。不用煩惱要聊什麼，才能不尷尬的李夕顏也沒有發現，比起交往了很久才知道她是雙學位的金希徹，比起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選擇雙學位的柳楠晴，她現在就差和殷志原互相報身家財產了。

　　李夕顏和殷志原完全脫離現實的時候，柳楠晴則是把朴政初帶回了她的休息室，安靜、沒人打擾，除了她也沒人會突然闖進來。兩人的話題則從頭到尾都非常接地氣，並且一點要委婉的態度都沒有，就是金錢交易。

　　「開誠佈公吧，我時間有限，不能消失太長時間，日刊體育在找接盤的人，連續兩年的赤字，相信你不會不知道。」柳楠晴坐在沙發上，指著化妝台邊的椅子，讓他做，張口就直戳別人肺管。

　　朴政初笑臉立刻就沒了，柳楠晴不客氣，他還客氣什麼「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這算什麼內部消息，說完了？」腳步一轉就往門邊走，手剛碰到門把，不鹹不淡的女聲開口。

　　「我知道的不止是你們在找人接盤，我還知道，有人準備接盤了，並且第一步就是裁員。」柳楠晴從立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包煙拆開，悠閒的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緩緩的吐出「我不缺門童，出去幫我把門帶上。」

　　『門童』暗地裡罵了一句，轉身露出一個假笑，走到化妝台邊，拖著椅子放在柳楠晴的對面「親故，做到我爸那個位置，可不是一個裁員能解決的」

　　社長的職位又不是經理，更不是什麼隨便的人，裁員最先裁掉的是底層，不是因為他們對公司貢獻的多少，而是越底層的人越容易被丟棄，因為他們不會、不懂得、也沒有資本反抗。到社長的地步則完全不一樣，接盤還分收購和入股，收購先不說，入股最先要保證的，是公司內部穩定，才能持續盈利，他父親走了，可不止是他走了，而是會帶走一大批人，何談穩定。

　　「普通的裁員不可能，如果是拆分產業再出手，或者是公司內部結構重組呢？」柳楠晴同樣回了個假笑。

　　這句話反而讓朴政初放鬆了「即使我沒有關注過日刊體育，但是想要接手這種體量的公司，拆分產業多此一舉，內部結構重組花費的金錢和時間不值得。有錢的懶得幹，沒錢的幹不起。」

　　所謂的拆分產業，最簡單的解釋是，把公司內部賺錢的部門（子公司）和不賺錢的部門拆開，再商討，不賺錢的是否有留存的必要，沒有就賣，有就想辦法整改，換負責人或者整個團隊全換。不過這更多使用於中型甚至是小型企業，大型是不會這麼做的，光是政府方面就不會允許。

　　不管是整個團隊被賣出，還是整個團隊被替換，都代表著大量的失業人群重新進入人才市場，這對國家穩定是衝擊的效果。它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失業人群的安定，失業再就業會擠佔應屆學生的市場，包括在韓國這樣的國家，很少有雙職工家庭，如果父親失業，代表的是無數家庭出現經濟問題。

　　而失業動亂和遊－行一旦多起來，社會安全事件就會突破臨界點，這不止是韓國的問題，應該說是資本主義國家都在尋求解決之道的問題。而韓國由於國土面積小，人口數量卻在激增，支柱產業並不多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管誰接手日刊體育，職工安置都是大問題。

　　就像柳楠晴所說，日刊體育已經赤字兩年，卻還在勉力支撐，一方面是吃老本，另一方面是政府不敢，也不能讓它倒。日刊體育倒閉，至少能輻射幾千人失業，不止是會社的職工、這些人不是重點。重點是學歷有限，吃苦力賺錢的更底層勞工。

　　一家髮型全國的報紙，不止是靠編輯、作家、記者這樣的人群，更多的是看不到的人，印刷工廠的工人，分揀報紙的人員等等這些沒知識、沒學歷、沒技能的，卻還有家要養的三無人員。想要短期內找到工作沒那麼容易，而這些人是社會的基礎，也是動亂的源頭。

　　至於內部重組，通俗來說，在不賣掉赤字部門的情況，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再把這個部門養起來，直到轉虧為盈。而社長當然不會被撤職，他們是掌控部門的人，他們也不怕被撤職，站的位置越高，選擇的餘地就越多。一家幾十年的報刊，裡面有多少陰司，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哪是一個撤職就能說清楚的。

　　金錢給人帶來的不止是享樂，而是有更多選擇的餘地，手握權柄的人，比起說我要，更多的，是說我不要的權利。只有社長自願或者被抓到把柄，引咎辭職，從來不會有一個是被開除的。朴政初確實是個不怎麼接觸家裡的人，但是這些從小耳濡目染的知識，是本能。他或許不聰明，但也不那麼好騙。

　　「普通情況下，當然不可能，但是接手的公司是同行的話，那就只是左手換右手的事情。」柳楠晴也沒真的把他當傻子，朴政初要是個傻子，也不用跟他浪費時間「我有一部電影在籌集資金」夾著煙的手，指了指梳粧檯「你也看到了，我和你不一樣，我家不會讓我把時間花費在玩樂上，所以需要另外金錢的來源，我的消息很值錢，看你出不出的起價格。」

　　柳楠晴沒時間跟他閒扯，她確實不能消失很長時間，果斷的亮出底牌，問對方，能付出什麼來換消息。從她打聽來的事情，朴政初是二兒子，他和大哥相差十歲，還有一個相差四歲的姐姐，兩人都想要跟著父親走，他對父親的生意沒興趣，更多的時間是跟著爺爺。真的說有錢，那也有限，何況在他兩部電影的投資，都虧了的情況下。

　　『同行』這個詞一出口，朴政初的臉色就變了，如果是同行，所有所擔心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正是因為是同行，不管是怎麼做都有可能。能消化的了日刊體育的同行，自然能把所有依附日刊體育的人，都握在手裡。

　　「中－央日報、朝－鮮日報、東亞日報，這三家的哪一個？」朴政初說完又剔除了一個名字「東亞日報背後有日本資金，他們進不了場，青瓦台不會坐視他們控制國內輿論，中－央和朝－鮮，哪一家？」

　　全國三家最頂尖的報業，第一家有政府背景，同國家電視臺一樣，裡面的主要職稱都是內部推薦，通常和其本人支持的黨派有關係。錢不缺，關係也硬，不管做什麼都有綠色通道支持。

　　第二家比較獨特，發行史可追溯到戰爭年代，同時也是世界知名的報業，青瓦台還不是青瓦台的時候，朝－鮮日報已經佔領了國內輿論的中心，再想插手就不可能了。

　　東亞是歷史遺留問題，本身份額一度力壓朝－鮮日報，成為當之無愧的領頭羊。不過成也國家敗也國家，新的政府起來了，他們就成為三家內最小的，可是也是無法再更進一步的報業。它的出身和它背後的資本，就算想要大跨步前進，政府也不會允許，更何況是入主日刊體育。

　　柳楠晴把煙掐滅在青瓷碟裡，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看著難道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碗和筷子都已經放好了，飯還要喂到你的嘴裡？」把範圍縮小到兩家，已經是一個禮包大放送了，還想要贈品，你給錢了麼。

　　朴政初抓過桌上的煙，剛要點被柳楠晴瞪了一眼，拿在手裡「先不說你的消息准不准，就算准，兩家不管誰入主，和我父親有什麼關係，父親掌控的一向是盈利部門，難道還會出問題。」

　　「這個跟我沒關係，不過我教你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學過中文吧，知道什麼意思麼。」柳楠晴起身抽走他手上的煙，放回煙盒裡，丟進抽屜「伯父在的位置正因為盈利，才誘人。裁員成不成不知道，但是也許是調職呢，比如從盈利的，調到養老的。」

　　朴政初看著她走到梳粧檯前，拿著香水瓶想要噴，覺得她裝模作樣，煙都抽了還怕什麼味道「既然說到這一步了，你給個肯定答案，我才能報價。你缺錢，我也不富有。更何況，你家既然不給你怕電影，我要是給錢，不是也會被罵。」能來參加生日會，就是有往來，他插手別人家的事情，總不能白白插手。

　　「誰要你的錢。」柳楠晴斜了他一眼，反正都玩了，乾脆玩把大的，個人投資什麼的，乾脆獨立製片，正好也不用看人臉色「我要的是我的錢，我的玩具，當然是自己刷卡掏錢買，才玩的開心。」到這個時候誰要投資啊。

　　超出預想的答案，讓朴政初氣笑了「你是打算三、五千萬拍電影？什麼電影，默片？」這女人不會想著用這麼個消息，讓他直接給錢吧，五千萬他都嫌多。真當自己的嘴鑲金了不成，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又不是真的能幫上忙，事情還不是要他們去做。

　　當導演就認為自己是天才的柳楠晴，商業上基本把自己當上帝，就是這麼有自信，並且嫌棄對方膽子太小「3億，你做不了這個決定，但是我不和你父親談，中間人只能是你，價格只有更高。」

　　她和朴政初說，是小輩的來往，和朴政初父親見面，就是商業行為，問題是，這個消息不能作為商業行為。牽扯的買賣過大，她未必能保證消息漏不出去，那些可是真正的巨鱷，動動手指，她都會倒楣。

　　「你瘋了？」朴政初直接起身「就你說的這些，五千萬我都是看在李夕顏xi的面子上，日刊的社長不止我父親，你可以再去看看，這世界有多少傻子。」

　　李夕顏的名字戳到柳楠晴，齜牙一笑「5億，一分都不能少，我們夕顏要吃點好的了。」走到門邊拉開門「想清楚，知道是誰，你不止可以保住你父親的位置，說不定還能更近一步，難道伯父打算在社長的位置上退下來，那我就有點可惜了。」

　　「對了，你說日刊不止是一個社長，我都忘了，今天好像有其他人在。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晚餐結束之前聽不到答案，今天的事情我一句都不會認。」張揚的紅裙轉身消失在室內，步伐不急不緩，哢噠哢噠的高跟鞋走的篤定又囂張。

　　被留在室內的人臉色鐵青，卻拿那個囂張的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五分鐘後沖出室內，擦過紅裙，向遠處疾馳，手機緊緊的握在手裡，嘴裡嘟囔著少兒不宜的話。

　　「狗崽子。」柳楠晴眼底的凶光一閃而過，轉而笑的一臉燦爛，揚起手臂沖著亭子上的李夕顏招手。哎呀，今天賺錢了，不能告訴她真可惜，要讓她知道，自己是個天才才行，說不定能親親、抱抱、舉高高∼

　　正在說話的殷志原看到李夕顏沖著他身後招手，轉身望過去，正好看到笑的一臉開心的柳楠晴，半是開玩笑，半是疑惑的問，就差晉升為親妹妹的李夕顏「你和楠晴怎麼成為朋友的，她可對漫畫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伸手沖柳楠晴搖了搖「不對，她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緣分？」李夕顏三言兩語給殷志原說他們當初的認識的原因，當然失聲痛哭和家族史之類的跳過，不然太奇怪了。不過她心目中，只是外表兇悍，內裡柔軟的柳楠晴，讓殷志原懷疑他們在說的是不是一個人。

　　「你是不是對朋友有什麼誤解？」她說到人是柳楠晴？假的吧。

　　「誤解？為什麼這麼問？」李夕顏覺得他的思維跳躍的有點跟不上。

　　殷志原搖頭「隨便說說，對了等下你跟在我旁邊，不會喝酒的話，就把所有的酒具都換了，剩下的事情聽我的就行。」

　　曾幾何時，殷志原不太喜歡和柳楠晴接觸，因為那位姑娘小時候跟那位長輩相處的太好，卻在離婚之後連面都沒出現，並且一直用各種方法，找自己長輩的麻煩。他見識過一次之後還是小朋友的他，認為熊孩子的頂端大概就是柳楠晴的樣子。

　　後來他回國，當偶像，碰到公司的各種事情，柳楠晴給了不少支持，才慢慢熟悉起來的。就算這樣，其實當初的印象並沒有完全的消散。起碼沒有失憶到，覺得柳楠晴是個，需要人照顧、保護的女孩子上面。柳楠晴要是真的，用外表強裝堅強的人，那他降落在地球上偽裝人類的外星人！

　　柳楠晴不知道殷志原在瞎想什麼，走過來招呼兩人換地方，時間差不多了，挽著李夕顏的手臂告訴她「晚上會有藝人過來表演，我給你的位置在舞臺的斜角，不太容易被發現又能看到表演，吃飽了無聊的話，可以看表演，別亂跑，等我來找你。」

　　「等一下，我才是那個坐在她旁邊的人。這個對我來說可不是福利，萬一看到認識的人多尷尬。」殷志原不滿的看著她，這種場合來表演的九成九是愛豆，即使他現在不是水晶男孩了，也曾經是，好不好。

　　柳楠晴轉頭看他一眼，剛要說話，李夕顏疑惑的問「吃飯的時候還有明星表演？正餐的時候不怕吵鬧麼？什麼明星，是我認識的？」

　　「晚上長輩多，就是要鬧一點，他們才會開心。今天是韓－正餐，如果是西式的話就好一點，韓式就要氣氛熱烈的才行。而且。。。」

　　話沒說完，被殷志原打斷「而且少男少女在舞臺上勁歌熱舞，也能讓。。。」

　　「歐巴！」柳楠晴臉色微變，瞪他一眼「就是個表演，沒什麼。應該沒你認識的人，都是些新出道的愛豆，過來賺點零花錢。」右手放開李夕顏的手臂，穿過姑娘的腰，戳了殷志原一下，讓他好好說話。嘴上開玩笑道「哥以前賺過這個錢沒有？」

　　殷志原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眼李夕顏疑惑的樣子，尷尬的笑笑「誰都窮過啊，你的生日會和商演的價格都差不多了，賺錢麼。」他現在倒是有些相信，李夕顏描述的柳楠晴了，如果柳楠晴一直在李夕顏面前，只露出她想表現的那一面的話。

　　話題被簡單的帶過去，沒有多想的李夕顏，也沒多問。

　　只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為事前沒有人會想到，有些問題最好問清楚。


第三十四章

　　正餐是在大宴會廳裡，柳楠晴火紅的長裙, 變成了湛藍色的魚尾裙, 生人勿進的氣場沒了，倒是端莊優雅的淑女范。李夕顏遠遠的看她一眼, 小聲的和殷志原吐槽「我覺得她去當演員比當導演合適。」就這個變臉的速度，一座影后獎盃絕對綽綽有餘。

　　「說當演員的話，你不是也很合適。」殷志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就收了回來, 這樣的柳楠晴他見過不少次，沒什麼稀奇的。他們這樣長大的孩子，誰沒有幾幅特殊場合『專用面孔』。

　　李夕顏有些詫異「我？為什麼？」

　　「標準的女主臉，柔弱又可憐, 一哭就收視率暴漲，然後等男主拯救。」說著指了指自己, 開玩笑道「最後大團圓結局。」話裡開玩笑一半，真心也一半。現在的電視劇確實多半是這個類型，小白花逆襲高富帥之類的。

　　被逗笑的李夕顏感覺到對面的視線，微微低頭避開，靠近殷志原笑道「那哥哥的身高只能做男二了，不然畫面不協調。」

　　餐桌是八人座，不知道是不是柳楠晴刻意安排的，殷志原左邊和李夕顏右邊的位置都是空的, 對面象徵性坐了兩男兩女，互相好像都不熟, 淡定的坐在位置上，相互笑笑也不說話，好像專心的看著舞臺上的表演，桌上的食物擺的很漂亮，卻沒有人動，更多的不是喝水就是喝酒。

　　會場中央臨時搭了一個圓形的舞臺，保證360度無死角，賓客不管做在哪都能看見舞臺。李夕顏的位置剛好在主桌的斜後方，確實像柳楠晴所說，不太引人主意，因為看向這邊的眼神，多半集中在主要的客人那。同時也是欣賞的最佳位置，不管表演的是誰，面對的都是他們的這個方向。而由於兩人邊上的位置是空著的，說話聲音不特地放大的話，對面的人也聽不太清。

　　殷志原看她的動作有些奇怪，看到對面的男人望著他們，挑眉一笑，一直看到對方避開，才繼續和李夕顏閒扯「果然是編劇麼，這種時候還要在乎畫面協不協調，我可以站在木板上的。」這是在說當男女主身高不匹配的時候，為了畫面好看，會在男主或者女主的腳下墊塊木板增高。

　　不熟悉的時候不好接近的人，熟悉了之後就各種瞎聊「話說回來，你是編劇的話，要不乾脆自己寫自己演，反正都雙學位了，乾脆再去學個導演，自編自導自演。出道作品就這麼神奇的話，一定會大紅的。」

　　「放過我吧，現在已經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李夕顏對這個提議敬謝不敏。

　　殷志原看她一臉求饒的樣子笑道「哪有那麼誇張，你們畢業的話也是要畢業作品的，順手的事情。而且快要寒假了，閑著也是閑著。」

　　「寒假啊∼」聽到這個詞，臉上笑容瞬間沒了的李夕顏，苦著臉告訴他「我可能活不到寒假了。」

　　殷志原以為她在開玩笑，配合的露出擔心的樣子，眼底的笑意卻沒消失「為什麼，寒假要被外星人抓走了麼？」

　　「不是，我們教授給我介紹了一位前輩助理作家的工作，一開始已經答應了，最近出了點問題，寒假可能沒時間。明天就要和前輩見面了，我再臨時反悔的話，不止會被前輩罵，說不定連畢業證都會有危險。」

　　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問題，李夕顏順口就說了，也有點抱怨的意思。最近真的什麼事情都趕到了一起，而這件事像個死結，暫時找不到解決方法的死結，確實有點鬱悶。

　　金教授和文前輩的事情，柳楠晴是當事人之一，沒辦法和她抱怨。媽媽抱怨了反而會讓她擔心。金希徹則是完全想不到，她沒有一點要和男朋友抱怨瑣事的概念。新朋友同時兼具二次元小夥伴，又剛好說到這裡，李夕顏就把殷志原當臨時吐槽對象了。沒有負擔，又能發洩一點鬱悶心情的吐槽物件。

　　不過，李夕顏忽略了，殷志原不止是小夥伴，這個小夥伴同時也是圈內人。聽到是真的有事，不止是開玩笑的殷志原，收起玩鬧問她「助理作家是誰的助理，我認識的麼？」

　　「應該認識的，很有名的作家，文英楠前輩，知道麼？」李夕顏剛想要說一兩部前輩的作品，旁邊的人先開口確定了。

　　好歹也是在電視臺出入的人，就算再怎麼不相干，也不至於連當紅作家都不知道「《愛情的條件》那位前輩？」看到李夕顏點頭，臉上的驚訝都沒隱藏「這不是好事麼，為什麼要拒絕？」

　　殷志原不是很懂編劇，在他的理解裡，這就像練習生給出道的大前輩伴舞一樣，百分之一萬的好事，能學到多少東西和經驗不一定，但是和這樣的前輩名字放在一起，都是身價的提升。大餡餅，看到就是福氣，何況有人喂到了嘴邊，幹嘛不咬一口，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因為出了點事情，時間不夠。」李夕顏說到這裡才反應過來，自己話太多了。柳楠晴一直說家裡不喜歡她拍電影的，殷志原好像知道的也只是皮毛，她不確定能不能把柳楠晴說出來，總覺得不合適。

　　這要是沒有漫畫小夥伴的身份，殷志原就直接跳過了，現在頂著好妹妹的哥哥頭銜，果斷追問「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前輩那是個好機會，你現在還在學校，出社會就不一樣了，有這個關係，以後的路說不定都能好走很多。」

　　「我接到一個很棒的作品提案，作品真的很棒，導演也是我喜歡的人，我想試試看。」李夕顏隱去柳楠晴，只說現在的問題「我知道是好機會，只是那部作品也是很棒的機會，而且時間撞在一起了，沒辦法。」

　　殷志原臉色正經起來，開始試圖幫新妹妹想辦法，解決煩惱「那邊只是提案的話，電影又不是說拍就拍，總要有準備期，你用準備期去跟著文前輩呢？」

　　「我是幕後，不是幕前。電影準備期間，開拍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劇本，我這邊才是開始，正真開拍反而是最後一步了。」因為殷志原認真了，李夕顏也收起隨便說說的心態，認真的開始想解決方法，反正也沒多長時間能給她想了。為了好理解，試圖用演唱會做例子「哥哥辦過演唱會對吧？」

　　作為曾經佔據韓國半壁江山的頂尖男團隊長，當然是辦過演唱會的，連組合都是用一場演唱會解散的。聽到這句話，覺得剛才自己想的太簡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是記得你是藝能，電影的話，確實是這樣，就算是找投資，也需要有作品才行。」瞬間想到柳楠晴在找投資的事情，不過沒在意，柳楠晴是已經有劇本的，不然見投資人也沒必要，這邊還只是作品提案呢。

　　「這樣就確實有點麻煩了。」殷志原端起香檳抿了一口，突然眼睛一亮，轉頭看著李夕顏「你說你是助理作家對吧，什麼類型的助理，寫分支劇情，還是寫不重要的角色？」

　　說著說著越發覺得心累的李夕顏，正在糾結著，突然被問隨口答道「怎麼可能，分支和不重要的角色輪不到我吧，我連畢業都沒有，才剛剛過去，只是寫寫贊助商的。。。。」愣住了，迅速轉頭看著殷志原，表情呆滯。

　　「想到了對不對，你很聰明啊！」殷志原把李夕顏的面前的餐具都挪開，只留下一個茶杯，把自己的茶杯放過去「兩個杯子不相融，那就別融了，反正兩個杯子都能喝水，丟掉哪一個都可惜的話，就乾脆都拿著。」

　　「你剛才想說你是寫贊助商情節的對吧？」殷志原看到李夕顏依舊維持著呆呆的表情，愣愣的點頭，嘴角忍不住翹了一下，繼續往下說「那你這個助理更多的時間是用來打雜的，最浪費時間的反而不是寫東西，而是和劇組溝通。」

　　從未覺得自己智商簡直為負數的李夕顏，依舊傻在那裡，聽著殷志原侃侃而談「我只拍過電影。。。」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是《17歲》別聽楠晴亂說，是和林恩京合作的《女高中生結婚記》。」聽的人有些疑惑，說的人不想多談，不管是《17歲》還是《女高中生結婚記》都不是出名的片子「這個不重要，不過我有認識的人是演員。」

　　「我去電視劇的劇組探班過，雖然時間不長，不過也算稍微瞭解一點情況。作家不管是本人還是助理，都不會跟劇組，這個你知道吧。」又一個點頭「那你和劇組溝通無非是電話，還有文前輩也在場的會議。會議你插不上話，沒有你的事情，劇組溝通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前輩不是新人，也不是普通的作家。前輩是成名已久的大前輩，雖然我不清楚前輩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但是成名作家都有個通病，一向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作品，連和新人導演合作的都很少。你知道這次的導演，還有製作會社的對接人是誰麼？」

　　被柳暗花明的神轉折衝擊到的李夕顏，終於從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中緩過神來「不知道，不過如果是沒有合作過的對象，那就不會讓我做對接人了，我也還是新人呢，前輩一定是合作很熟悉的導演和製作團隊，才能放心把事情交給我，就算我出錯了，對方也不會生氣，搞不好聽到我是新人，看在前輩的面子上，還會教我。」

　　「沒錯，如果是選擇你成為助理，負責和製作組溝通的話，對方必須要是這樣的人才可以，兩邊都是新人，萬一出問題，解決麻煩的還是要前輩去收尾，前輩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情。」

　　殷志原夾起桌上的一塊鮑魚，放在李夕顏的盤子裡「劇組溝通的時間不會太長，你是新人，重要的事情不敢讓你去做；前輩是大前輩，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會隨便讓你去騷擾前輩。這樣的話，你就只需要花一點時間，去解決贊助商的植入就可以。」

　　「既然是前輩的作品，贊助商要不然就是車、房子、家裝這樣的大手筆的會社，這些一向都是道具組負責協調的，不用特意要情節植入，自然的就會用上。小公司沒有錢插手前輩的作品的，那些高檔的化妝品、禮物、快消品什麼的，寫起來應該也不麻煩？」

　　李夕顏笑的燦爛無比，果斷的點頭「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不管是食物還是化妝品，只要簡單的一個動作，都不涉及到需要銜接劇情，當然不麻煩。這個與其說是她做的事情，不如說是現場導演，根據拍攝的進程，自己看情況多一兩個畫面也沒問題。

　　「歐巴，你簡直就是天才！」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對，李夕顏簡直就想給殷志原一個大擁抱！殷志原的說法合情合理，而如果真的像殷志原說的那樣，她根本就不用煩惱怎麼拒絕，不拒絕就行了！

　　文英楠前輩，不止是不好拒絕的前輩，也是經驗豐富的知名電視劇作家，電視劇和電影不通，但是好故事、打動觀眾的故事、讓人喜愛的故事，本質上絕對是相通的。李夕顏未必就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就放棄這個機會，只是有更好的放在面前，所以需要取捨。

　　現在不用取捨了，只要作為漁夫的李夕顏，願意幸苦一點、費勁一點，她大可以魚和熊掌兼得。寫作是不限定工作環境的，只要不是太吵鬧的地方，都可以進行。就算助理要長期待在前輩的工作室裡，李夕顏也可以進行《熟食果》的修改，說不定前輩的工作室，工作環境還能更好呢。

　　被誇獎的殷志原，故作淡定的拍拍一臉崇拜的小姑娘的腦袋「信我者，得永生。」下一秒自己忍不住笑了「雖然說是這麼說，不過大部分都只是我的猜測，未必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兩個都想要的話，就要做好未來的寒假，會非常幸苦的準備，到時候可別怪我。」

　　「怎麼可能，我應該謝謝哥才對。」李夕顏一口把碟子裡的鮑魚吃掉，吃的嘴鼓鼓的「既然想要的東西多，幸苦就是必然的事情。」

　　小松鼠一樣的李夕顏，讓殷志原想到曾今孤注一擲回國的自己，有些懷念的點點頭「沒錯，你現在就應該很幸苦，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努力吧少女，星辰和大海就在前方！」勵志的雞湯，說的一臉中二，也就殷志原能做到。

　　李夕顏雙手握拳，更中二的表示「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腦袋被輕輕的一怕，頭一低，殷志原掐著她的臉怪笑「寶藏是我的！」

　　鬧的太開心沒有顧及聲音，一下吸引周圍兩張桌子的視線，殷志原輕咳一聲，原位做好，李夕顏則是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暫時躲避。敬酒的人已經來過幾波，都被殷志原擋掉了，起身幫她批上西裝外套，打算陪她一起去。反正宴會差不多快結束了，也沒必要再幹坐著。

　　這些事，李夕顏想不到，是因為被『助理作家』後面的作家兩個字難住了，不管是什麼助理，都是作家，作家比想像中的耗費時間和精力，更何況還要服務大前輩，同時溝通製作組。光是想想就很累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同時進行。

　　而柳楠晴也想不到，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不想要李夕顏去做那個寒假的兼職，誰在管什麼大前輩，再大的前輩也是電視劇不是麼。電視劇和電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起碼在她的思維裡，從未想過要去做電視劇的導演，就算作家是文英楠，她都不想。

　　柳楠晴不必多說，人生字典裡，從未有過『謙虛』這一詞彙的姑娘，對此事想不到實在太正常。可是李夕顏沒想到，除了她自以為的那些原因，還有她自己都沒發現的。不管是學校教授的喜愛，還是眾人對她的稱讚不是一點影響都沒有的。起碼，她因為跨越十年的眼光和前瞻性，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有點過於驕傲了。

　　一件小事庸人自擾，又把自己看太重。李夕顏從未想過，既然文英楠能隨口同意一個助理職位，這個職位還能有多重要。真的重要到非她不可的程度，通知李夕顏的就不會是柳楠晴，也不會是金教授，而是文英楠自己。缺人是缺人，缺的是幹雜活的人，不是缺必不可少的人才。

　　而這份驕傲，現在誰都沒有發現，柳楠晴發現不了，因為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李夕顏發現不了，因為她一直在努力的讓自己適應這個世界。驕傲這回事，有本事的人稱之為恃才傲物，不過只要有才自然可以傲物。沒本事的人稱之為狂妄自大，至於她們兩人是前者還是後者，現在還不知道。

　　攜手走出宴會的兩人，離宴會廳遠了不少之後，默契的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殷志原帶著李夕顏繞過燈火通明的地方，往下午的亭子走，一個拐彎突然被人擋住了。殷志原還沒反應過來，身邊聊的正開心的妹妹驚訝的開口「希徹？」

　　演出服還沒脫下，臉色陰沉的金希徹，站在陰暗處，遲疑著沒有開口，反而轉身落荒而逃。跑的太快看不清路，被絆了一跤，淩亂的爬起來，更快的跑走。

　　剛出道，除了正式的打歌舞台，沒有名氣，沒有節目可以上，其他都是各種各樣的商演。有的有檯子，有的只是在一塊空地，更有的連能站滿全部隊員的空地都沒有。出道帶來的燦爛煙火燃盡，留下的只剩一地的空虛和灰塵。

　　有的東西，沒有得到就會心心念念，就會抱有幻想，就會無限期待。但是等你真正的得到了，擁有了，卻發現它不如預期，不美好，不絢爛，甚至上不得檯面。有人會惆然若失；有人是跑累了，不想跑，也懶得跑了；還有人會覺得這只是開始，還有更多的目標去追尋，比如金希徹。

　　兩天時間都在全國各地商演的金希徹，漢江後遺症的低燒，行程密集帶來的睡眠不足，寂寂無名造成的舞臺有限，被這樣出道衝擊下的他，失落又煩躁。他努力到今天，努力了這麼些年，不是為了這樣的出道，也不是為了十萬塊，全團分不到一萬的表演，吃飯都要計算價格的表演努力到現在的。就算不是說錢，掌聲呢，歡呼呢，什麼都沒有。

　　今天經紀人說讓他們準備一下，活動在首爾的時候，金希徹還沒來得急松一口氣，好歹不用在車上睡覺了，轉瞬就聽到生日慶祝演出。他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放棄了，水產市場的節日都能去，生日又能丟臉到哪裡。起碼這次給的價格好像還算不錯，至少能讓他不用顧及計程車的價格。

　　那天早上送李夕顏回家之後，金希徹等車開出社區就下車了，就是這麼慘，計程車太貴了，要是這樣回宿舍，他的晚飯就要成為問題。練習生的補助只是剛好夠吃飯的程度，他打工的各種費用，完全不夠花銷。

　　他不是十八歲，也不是二十，他不想，也沒有臉問家裡面伸手，練習隨著出道日近，打工的地方只能辭職，但是存款卻慢慢見底了。偶爾也想要吃頓好的，偶爾也想要買件衣服。哪怕什麼都不想，他和李夕顏交往那麼久，送個禮物呢，他到現在連頓飯都沒有請過女朋友。

　　就算大家都說談戀愛和這些東西沒關係，這麼勢力幹什麼，李夕顏也不是要禮物，要東西的孩子，可是，金希徹有自己的驕傲。想要給女朋友一個禮物，想要在好的餐廳吃一頓飯，想要大大方方的掏出錢包，跟李夕顏說『哥哥都給你買』。男人做這些，不是最基礎的東西麼。

　　可惜，這些都做不到，做不到就算了，遲早會做到的，今天不行，明天；這個月不行，下個月。金希徹相信自己遲早會做到的，做到不在乎計程車費用，做到可以肆意的挑選餐廳，挑選酒店。做到就算是深夜的約會，也不是在寒冷的漢江邊。不管怎麼樣，他總能做到。

　　可是，事情不應該變成這樣。金希徹從沒想過李夕顏跟他會有那麼大的差距，說實在的，他們才二十出頭，而且只是談戀愛。這種關係在乎對方家境好不好，沒什麼意義，還顯的特別的奇怪。

　　他只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李夕顏家境應該還不錯，土生土長的首爾人，偶爾自己興奮的說出方言的時候，會迷茫的看著他；梨花大學的學生，光學費普通家庭就負擔的很幸苦，衣服看不出來是什麼牌子，他也不是很會分辨，但都是得體的樣子。

　　李夕顏不說自己的時候他只是感覺，可是等李夕顏說到自己的時候，這樣的感覺就越發的清晰。生日派對需要禮服，需要造型；好像沒有就業的負擔，也沒有生活費的擔心，修著雙學位，日程表裡都是學習的事情，沒有工作，也沒有消費記錄。更何況，李夕顏住的地方，標準的富人區。

　　今天的主人給的錢夠多，經紀人大發善心，提前一個半小時進場，有準備的時間。大家都很累了，一群人各自窩在角落休息，經紀人擔心他們等下上臺出問題，隨意開著玩笑，讓他們精神一點。

　　因為場合的問題，話題自然就轉到始源的身上，他是個富二代，差不多都清楚。隊友們在後臺調戲同樣也是富二代的始源時，說他過生日會不會也那麼大的排場，後臺新出道的團隊有8個，加上他們都能組一個小型的演唱會了，雖然是賣不出去票的那種。

　　崔始源半是謙虛，半是為了合群，說這個會所在有些圈子裡還挺有名的，不對外的會員制。順勢把自己身上的話題，轉移到會所的檔次，和主人家真的很有錢身上，自然的脫身。等快要上臺的時候，大家已經默默的覺得，有錢人花樣真多了。

　　就像之前沒有想過李夕顏到底什麼家境一樣，金希徹沒想過他會在這裡見到李夕顏，也沒想過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場合。自己不是一個明星，不是偶像，只是舞臺上隨便的一個存在，仿佛佐餐的下酒菜一樣的東西，甚至李夕顏都沒有看到他，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望過來。

　　金希徹幾乎在剛剛行完問候禮，直起腰的瞬間就看到李夕顏了，比起當初出道舞臺一群人擁在一起，他等前奏響起才看到人，現在是前奏還沒開始，他就看到了。同他見過的完全不一樣，不是平易近人，也不是溫柔的笑著。全身上下精緻的造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就連笑起來也不是溫柔和緩的，反而有些調皮的小女生的樣子。

　　因為看的太過專注，差點跳錯舞步，等他回神時，幾乎是被隊長推下臺的，頻繁的回頭不知道是想讓自己被看到，還是不想讓自己被看到。卻在李夕顏可能要轉頭的瞬間，連忙跑下臺，差點撞到舞臺下準備要上場的另外一個新人團。

　　表演結束了，有驚無險，到底是練習過上萬次的舞蹈，身體的本能沒有拋棄他。可是表演完不是事情就結束了，還要去給人敬酒，感謝今天的照顧。金希徹整個人都慌了，他不能這樣去見李夕顏，也不能這樣被李夕顏見到，平時的機智消失無蹤，推開眾人往外跑，經紀人在身後的怒火都好像聽不到，就跑出門去。

　　誰想到，越是不想碰到的人，就越容易碰見。金希徹被李夕顏叫出名字的時候，臉色煞白，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只是生日會，要禮服、要造型。他早就應該知道的，李夕顏當初沒有把話說完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的，因為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和自己說的必要，因為跟自己解釋太麻煩，因為自己沒有知道的必要，因為這裡不是他們會碰面的地方。

　　奪路而逃的金希徹，腦子裡各種混亂的金希徹，第一次自尊心受挫的金希徹，被出來找他的隊友一把抓住「哥！」看他的臉色白的都嚇人，感覺整個人隨時都會暈倒，連忙扶著他「你怎麼了？發燒更嚴重了？能堅持麼？」看他沒反應，愣愣的，又追問了兩句。

　　「起范，跟文建哥說，我扛不住了，先回車上。還有。。。」金希徹緩緩的吸氣，好讓自己正常一點，努力的鎮定自己，話還沒說完，電話就響了，猛的一抖甩開弟弟的手，拿出手機卻在看到預想中的名字的瞬間，條件反射的掐斷電話，一個沒抓緊差點掉在地上。

　　金起氾連忙伸手扶住，這次不等他開口，拽著他回去「哥還是在後臺等著吧，等我們結束了一起走，你一個，這裡又大，萬一倒在哪裡怎麼辦。」

　　對當事人來說是驚悚的偶遇，對旁觀者來說則是搞笑的喜劇，不管是倉皇而逃，還是平地摔倒，四肢並用的爬起來。殷志原都笑的不能自已，轉頭看著旁邊愣住的李夕顏問道「是認識的人？你怎麼他了，讓他嚇成那樣？」

　　「好像。。。是我男朋友。」李夕顏不太確定，剛才看著確實有點像，不過他站在沒光的地方，看的不太清楚「沒什麼，是我看錯了。」金希徹才不會看到她頭也不回的跑走。

　　殷志原笑聲一頓，心底有些彆扭一閃而過，下一秒露出曖昧的笑容「男朋友？會不會是看到我們在一起，誤會了？」說完覺得不對「你的男朋友今天來了？那楠晴為什麼要讓你和我坐，你直接和男朋友一起不是更好。」這安排的也太奇怪了「他應該還在裡面，叫什麼名字，我可能認識。」這裡的人大半他都認識。

　　隱瞞戀情沒必要，但是隱瞞男朋友的姓名很有必要，李夕顏無視這個問題「應該不是，我看錯了。如果誤會的話，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會直接沖過來。」說著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真的金希徹的話，要是發現她有什麼情況，一定會當場爆發，而不是逃走。

　　「你笑的有點噁心。」殷志原誇張的抱著手臂「哥哥剛分手沒多久，不要在我面前這麼笑。」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現在的美好，等分手之後都會變成傷痕的，要惜福知道麼。」

　　李夕顏一把打開他的手，什麼亂七八糟的「歐巴，你一臉就是『你們好不了』的樣子，分手了也沒必要詛咒我啊，我是初戀呢。」

　　「初戀怎麼了，你難道以為初戀就會一輩子在一起？」殷志原用過來人的語氣沉痛的看著她「歐巴就和初戀分手了，而且我沒有詛咒你，我是抱著美好的期待，祝福你們，提醒你要好好保護好你的。。初∼戀∼」

　　尾音拖的太長，莫名帶著不安好心的味道，李夕顏齜牙一笑「放心吧，我的初戀會一直好好的，至於你的初戀，分手大概是因為你嘴太毒了，好好說話才能積福。」

　　「過份了啊，這麼有信心？」殷志原斜了她一眼「這麼有信心的人，剛才還能叫錯男朋友的名字？」挑釁道「說不定你沒看錯，就是你男朋友，但是看到我這麼帥氣，所以被嚇跑了。」

　　李夕顏看他一眼，拿出手機來撥號，等那邊直接掐斷的時候，搖了搖手機「不是吧。」

　　「喂，沒接電話你怎麼知道是不是。」殷志原無語的笑了，看著手機上的名字「而且，『金喵喵』是什麼，貓麼？愛稱？那他怎麼叫你，『李汪汪』？你們難道是在拍什麼寵物片麼？」

　　把手機放回口袋裡，自然的懟回去的李夕顏，笑的一臉了然「歐巴的戀愛對象，連名帶姓的叫你麼，真可憐。沒接電話代表有事情再忙，剛才是他的話，現在肯定會接電話啊。」

　　「呀，人是跑走的，為什麼會接電話，你是不是腦。。。。」殷志原正想好好教育一下，才剛剛進入初戀階段的愛情菜鳥，背後傳來的聲音。

　　柳楠晴送一位長輩回來，正好看到殷志原齜牙咧嘴的對著李夕顏不知道在幹什麼，臉色被酒精帶出紅暈，說話倒是一如既往的沖「志原哥，讓你來是保護夕顏的，你不會自己欺負他了吧？」

　　「你怎麼來了？」殷志原轉身看到直放冷氣的柳楠晴，無辜的表示「不是我在欺負她，我是在教導她為人的道理。她。。」

　　李夕顏直接打斷「歐巴說他剛分手，想讓我給他一點安慰。」殷志原就算了，柳楠晴暫時還沒有準備好和盤托出。

　　「他不用安慰，這種和初戀勾勾搭搭，要分不分，分了又和好，和好又分手的人，你管他幹什麼。」柳楠晴走到李夕顏的身邊，摟著她的肩膀開玩笑道「戀愛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問志原哥，他可以算是無經驗人群，除了初戀，其他女朋友永遠只活在他的嘴巴裡，有沒有真人都不知道。」

　　話被打斷殷志原也沒有多想，反而被柳楠晴的話氣到了「什麼叫活在我的嘴巴裡，只是你沒有見過而已。」

　　「嗯，嗯。」柳楠晴敷衍的點點頭，殷志原喜歡誰她才不關心，摟著李夕顏往裡走「外面冷，回去吧，我看你們桌上的東西都沒動，不喜歡？」

　　李夕顏搖搖頭「挺好吃的，一直在和志原哥說話，沒顧上。」感覺肩膀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歪頭看著她「喝了很多酒？晚上不是還有一場，到時候還要喝？」

　　「沒多少，因為是長輩所以喝的，晚上就不用了。剛才舞臺上有喜歡的麼？人都還沒走，要是喜歡的話，叫過來坐坐。。。」話沒說完，被殷志原從後面猛的打了一下腦袋，整個人帶著李夕顏都往前沖了一步。

　　兩個姑娘都直接傻住，動手的那個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笑眯眯的看著李夕顏「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你在這裡等我。還有一場長輩們應該都走了，你也不用待那麼晚，我先送你回去。」

　　「。。。」還沒緩過神來，挨打的柳楠晴

　　「。。。」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的李夕顏

　　殷志原也不需要她們兩接話，上前把柳楠晴的胳膊拿下來，對李夕顏笑笑「別亂跑，我馬上回來。」說完直接拉著柳楠晴往裡走，拖著她走了十幾分鐘，看著不遠處的宴會廳，臉色沉下來「醒了沒，沒醒就別進去了，去休息室喝瓶醒酒藥再進去。」

　　好多年沒被人結結實實打一巴掌，就算是後腦勺也足以讓柳楠晴清醒了，渡過最初呆住的幾分鐘，怒火就湧上心頭。可是正因為清醒了，火就發不出來。因為剛才那句話確實不應該在李夕顏面前說，可是心底還是不爽。

　　柳楠晴甩開殷志原的手，論起巴掌用力打在他的背上，看他疼的臉都變了，稍微出了口氣「你就不會好好說，捂住嘴也行。」

　　「你看看你的妝，我怎麼捂嘴。」殷志原雙手大開，用力繃緊肩膀「疼死了。」

　　知道自己用多大勁的柳楠晴壞笑一聲「謝謝歐巴。」仇都報了，該謝的還是要謝的。

　　「算了吧你，下次這種事情還是換人做，好心沒好報。」殷志原擺擺手準備走人「我送她回去，你自己注意點，別玩的太瘋。」

　　有些想拒絕，但是接下來肯定還要喝，不確定自己能清醒到什麼時候的柳楠晴，猶豫著點點頭「那行，我讓司機送你們。」抬頭看到一群人往這邊走，看打扮應該是表演的人，對著點頭鞠躬哈腰的人沒在意，專心囑咐殷志原。「問問夕顏餓不餓，要是餓的話先帶她去吃點東西，她剛才不是說一直在和你說話，都忘記吃東西了，現在不吃說不定半路就餓了。」

　　「你剛才這樣說話，我就不會當著夕顏，打你了。」殷志原嫌棄的瞪了她一眼。

　　大廳門口的一條走廊，殷志原和柳楠晴占了最中間的位置，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一群人，卻是貼著牆壁，微微彎腰走過，視線似有似無的看過來，兩個習慣被各種眼神圍觀的人，旁若無人說著話，聲音不高不低。

　　話說完準備分開的時候，殷志原好像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條件反射回頭望過去，還是剛才的那群人，柳楠晴順著他的眼神看了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殷志原指著那些人問了一句「他們是誰？」

　　柳楠晴隨意的回道「你的後輩，剛才表演的人，剛才表演沒看，換了個衣服就不記得了？現在愛豆真神奇，十幾個人一個團，打算靠人數取勝？」

　　「沒看，光和夕顏說話來著。」殷志原對她的少見多怪很不滿「怎麼了，人數多也是優勢，當初我們就比HOT多一個人。」

　　覺得他無理取鬧的柳楠晴轉身就走。

　　遠遠離去的一群人，忙內扶著生病的大哥，小聲的問「那個是殷志原前輩吧？」他記得希徹哥的姐姐是水晶男孩的飯。


第三十五章

　　經紀人帶著隊員們去找宴會邀請他們的人敬酒，臉色完全難看的金希徹被留在休息室等他們回來。經歷的事情衝擊感太大, 金希徹沒有任何反應, 呆呆的坐在原地。反常的性格讓金文建有些發躁，他看起來真的病得不輕, 可是等下還有行程，去醫院肯定是不行的，吃藥有可能造成嗜睡，要是在舞臺上出問題更麻煩。

　　吵鬧的後臺隨著人一個個出門, 安靜的讓人發慌，金希徹大腦一片空白，拿出手機找到李夕顏的號碼，手按在通話鍵上, 怎麼都撥不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打電話，更不知道電話打了要說什麼。說剛才的人不是自己, 還是說剛才的人是自己？

　　是自己，然後呢，為什麼要逃跑。剛才的一切太突然，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就做出了反應，可是等他孤身一人，發著燒，坐在這裡, 就像被所有人拋棄了一樣。無法言說的，自尊心帶來的挫敗感, 虛弱身體劇烈運動之後的疲憊，反而讓他有種無名火湧上心頭。

　　「都是你的錯！」金希徹氣憤的戳了下手機，一直在撥號鍵上猶豫的手指，正好按到，直接撥通，嚇得主人差點把手機丟出去，結果那邊的電話已經接了，更慌亂。

　　站在原地等殷志原回來的李夕顏，手機就抓在手裡，很快就接通了，說了幾句，那邊沒反應，手機拿到手邊看了看，懷疑信號是不是不好，再放到耳邊的時候，那邊終於有聲音了。

　　「哦，夕顏。」金希徹站起身走到化妝鏡面前坐下，語氣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心虛還是身體虛弱帶來的脆弱感。

　　夜晚有點冷，李夕顏調整了一下肩膀上的西裝，安靜的聽著他說話，那邊卻又是半天沒聲音「希徹？」

　　「嗯。」鏡子裡的人臉上沒有厚重的舞臺妝提色，嘴唇微微發白，雙頰卻有種病態的嫣紅，金希徹看著鏡子裡的人，不知道要說什麼，那個人看著一點也不像他，頹喪、不甘、嘴角下撇、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一副難過的要死的樣子，才不是他！

　　金希徹對著鏡子比了個剪刀手，看著鏡子裡一點不相配的臉，眼底的火光越大，聲音卻平靜非常「剛剛有人在，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事？」剪刀手貼在臉上，食指和中指撐住嘴角，往左右兩邊一扯，扯出一個更難看的笑臉。

　　問題有點奇怪，語氣也不太友好，李夕顏有點疑惑「我打擾你了麼？」又是久久沒有聲音。

　　嘴角的手放下來，鏡子裡難看的笑臉一點點的變化，嘴角上揚，露出練習過無數次的笑容，臉部的肌肉被提起，蘋果肌飽滿圓潤，眼角彎彎帶著弧度，聲音自然的帶出笑意「沒有，因為在工作，接電話不太方便。」

　　「是嗎，那你不要太累了，不然我會很擔心。」李夕顏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原本想問『剛才好像看到你』之類的話，也沒有什麼問的必要了，應該不是他。

　　金希徹看著鏡子裡那個笑的無限燦爛的自己，微微閉上眼「你呢，你在幹什麼？」

　　「我在朋友的生日會，馬上準備要走了。」可能是煩惱的事情總算解決了，也可能是夜色撩人，李夕顏有些想要和男朋友分享好消息「你認識殷志原哥哥麼，他是之前水晶男孩的隊長，應該算是你的前輩吧，我本來有一件事很麻煩，沒想到歐巴很容易就。。。」

　　話沒說完被打斷了，聲音有些過頭的亢奮「殷志原前輩？你認識他啊，我姐姐是她的狂飯，水晶男孩解散的時候姐姐哭慘了。」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喜悅變成了故作痕跡的嫌棄「不過我還好吧，因為姐姐實在太煩了，也不討厭，就是每天都有人在你耳邊說這些，不是就會有點不耐煩麼。」

　　她身邊的人是殷志原啊，對，是殷志原。所以才會覺得那麼熟悉，大前輩啊，登頂的大前輩，在最輝煌的時候解散的大前輩，就算現在人氣不如從前，也是他需要鞠躬，需要行禮，需要問候的大前輩。

　　姐姐喜歡是真的，金希徹的姐姐是真的很喜歡水晶男孩，應該這麼說，作為新時代的少女，人生偶像不是HOT就是水晶男孩，偶像屆的豐碑，只能仰望都不敢奢侈超越的存在。金希徹認識殷志原，誰的家裡有一個貼滿追星海報的姐姐，作為弟弟就算不喜歡也不可能不認識他。

　　不過，也只是單方面的認識而已，作為一個粉絲，一個後輩，一個不敢在女朋友面前出現，只能背後說壞話，腦袋被嫉妒佔領，口不擇言的人「不過聽說他們解散之後就不聯絡了，好歹這麼多年關係呢，前輩還是隊長，是不是有點。。」

　　「希徹。」李夕顏微微皺眉打斷他「你碰到什麼事情了麼？不開心？」她印象中的金希徹或許有些傲嬌，有些小脾氣，卻不是會在背後議論他人的人。

　　金希徹快速接話「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事情，可能最近行程有點多，有些累了。」聲音微微有點變了，加快語速「有人來了，我不說了。最近可能都在忙，我過段時間聯繫你。」

　　「什麼？」李夕顏沒有聽清，那邊的電話就掛了，沒一會兒，收到短信。

　　［最近行程會很多，如果沒有聯繫你，不要太想我啊∼——金喵喵］

　　李夕顏看到最後一句，還有那個波浪號，輕輕的笑了「所以，現在的貓咪學會獨立了麼。」之前還叫囂著，你怎麼不回我資訊的人。

　　空空蕩蕩的後臺，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人回來的跡象，有的只是被主人丟棄在桌上的手機，還有一句嘲諷「太難看了。」金希徹盯著鏡子裡徹底沉下來的臉，手指戳了戳鏡子裡眉心的位置「你的做法太難看了！」

　　突然一聲脆響，兩手用力拍在臉上的少年，捧著臉蓋住刺痛的雙頰「清醒一點，你搞什麼，想要找架吵嗎，想要讓她生氣麼，還是想要讓她覺得你不可理喻！會被嫌棄的，你難道未成年麼，還是弟弟麼，要人寵著才行，你是男人！」帶著怒火的眼睛，沒有理智，昏昏沉沉還在生病中的大腦，也沒辦法理智。

　　退後幾步，遠離化妝鏡，癱倒在椅子上的人，愣愣的看著頭頂的日光燈，看的時間太長，眼睛受不了了，被刺的微微閉上眼睛，嘟囔了一句歎息「想啊。」

　　敬酒的人群回來，東西收拾好了，病患被忙內扶著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經紀人突然低聲打斷他們「別說話，行禮，小心一點，今天生日會的壽星。」隊伍立刻安靜下來，病患也站直身體示意自己走。

　　一條長廊，不寬也不窄，兩位站在中間不知道在說什麼的人，沒有特地降低音量，當然也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低著頭默默跟著經紀人，貼著牆邊走過去的金希徹，已經找回了基本的理智，起碼他沒有在聽到熟悉的名字的時候，停下腳步，而是跟著前面的人，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

　　身後的人在說什麼，說夕顏沒吃東西，說要司機送她回家，說要記得帶她去吃東西。口氣親切又熟悉，李夕顏好像沒有介紹過她的朋友，自己也沒有介紹過，為什麼不介紹呢，自己不方便，她也不方便吧。他對李夕顏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呢，一點都不瞭解。

　　身體太沉重了，腦袋越來越疼，金希徹微微晃了一下，忙內連忙扶住他「希徹哥，小心點。」帶著他快步往前走，現在覺得地方真的太大了，路好長，到車上好遠。

　　等身後的兩人離遠了，忙內小聲問身邊的哥哥「那個是殷志原前輩吧？」金起氾是美籍韓裔，對國內明星知道的不多，但是這種舉世聞名的大前輩，還是知道的。只是有些疑惑「前輩是今天的客人麼？」

　　金文建走到他旁邊接手病患，看他一眼「前輩的資料沒有記清楚？殷志原家裡的背景很大，不過容易招來民眾的抵制，碰到了記得行禮，不要靠太近。」

　　忙內還想多問，被金希徹拉了一下「哥，快點走，回去再說，我扛不住了。」

　　走著走著，忙內突然回頭望了一眼，說了一句差點讓金希徹腿一軟就地趴下的話「前輩跟著我們做什麼，他和我們一條路？」

　　金希徹驚悚的回頭，剛巧和殷志原的視線撞上，整個人一僵立刻轉回來。金文建出聲了「可能也要走了吧，不都是要去停車場。。。」話沒說完，右手用力攬著往下滑的人「希澈！你沒事吧？！」

　　身後的人因為這聲叫喊頓了一下，身邊的隊友一陣騷動，殷志原快步走上前，站在不遠處「怎麼了？」希澈、熙徹、還是什麼？這個名字，難道是李夕顏的男朋友？

　　金起氾立刻點頭，經紀人卻把人往前一推，微微低頭問好「沒什麼，孩子有點不舒服。」說完不等他反應，帶著一隊人走的更快。走的太急，在轉彎處差點撞到人，看打扮應該是今天的客人，連忙低頭道歉，讓身邊的孩子們快走，自己落後一步正式的鞠躬說抱歉。

　　西裝只露出一點，香味先飄了過來，金希澈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腎上激素飆升，整個人清醒無比，拽過崔始源擋住自己，想想覺得不對，害怕來人認識，拽著他們背對來人，一點也不像之前虛弱的樣子，健步如飛，就快小跑起來，身後的人卻開口了。

　　「歐巴，她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有點醉了。」

　　「她還要。。。」

　　談話聲隨風飄散，這次是真的耗盡所有力氣，只能趴在弟弟的肩膀上，被帶著走的金希徹卻沒有因為沒被發現而送一口氣，而是更唾棄自己，跑個P。還有李夕顏，居然沒有認出來！瞎！

　　關鍵時刻選擇躲避，事後卻囂張的男朋友，忘記崔始源的身高擋他一個綽綽有餘，男朋友在唾棄自己，順便心有不甘糾結女朋友的時候。李夕顏則是在和殷志原分享好消息，剛才打過電話給金教授了，明天會好好的見面，不會再出問題。

　　本來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聽到了男朋友的名字，想要上前的殷志原，看經紀人明顯不想接話的樣子有些無語，他難道會讓他們怎麼樣不成。接著看到李夕顏視若無睹的走過那些後輩，這下也不用問了，大概是他聽錯了，總不至於男朋友也認不出來。

　　這個真的不能怪李夕顏沒認出來，迎面撞上一大群人，走廊上的光線又是小路燈，情調是有的，照明功能嚴重不足。而且她也沒有特地去關注這些人，先是差點被撞到，一番道歉對不起，沒關係之後，注意力都在殷志原身上了。至於身邊擦肩而過的一群人？不就是一群人路過麼。

　　夜宵自然是沒吃，李夕顏急著回家，今天的這場生日會時間是硬擠出來的，手上的事情多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何況是奢侈的吃夜宵。托柳楠晴的福，李夕顏和文英楠的見面很順利。因為柳楠晴那樣的傢伙，都說前輩很不好相處了，李夕顏是秉持著面對大魔王的心態去見面的。

　　可能是因為文英楠和金教授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學校後輩這層聯繫，反正當天這位前輩整個飯局都是很好說話。並且對李夕顏特地打聽自己主要的工作，報以欣賞的態度，至少代表李夕顏是準備過的，而不是要別人說一句，才動一下的孩子。她找的是助理，不是女兒。什麼事情都要她吩咐才會去做的話，她還要助理幹什麼。

　　金教授也很滿意，之前李夕顏三番兩次拒絕，已經讓她有點不開心了。但是這次見面的時候，說是害怕給自己丟人，做的一連串的準備，她看在眼裡。好學生就是好學生，不用人操心。

　　金希徹一個人的糾結往復，差點自己拍了一整部憂傷愛情電影的傢伙，真的就是一個人的糾結。參加完生日宴，見過前輩之後，確定了工作內容確實和殷志原猜測的差不多，大松一口氣的李夕顏，投入考試準備，徹底潛水。別說已經知道要跑行程，沒辦法聯絡的男朋友，就是柳楠晴都被提前告知，所有事情都等她考試結束再找她。

　　無所事事時，時間過的尤其的慢，慢到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都好像能聽得見。可是真正忙起來的時候，好像有誰在時間上安了一個加速器，快的幾乎眨眼就過去了。奮鬥了大半年的考試，終於到了尾聲。

　　為了方便參加的人員，考試當天是禮拜六，沒有安排任何計畫的李夕顏，走出考場，回家連飯都沒吃，從下午一點，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點。睡的金惠子都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終於醒了。拖著因為睡的太多，而昏昏沉沉的腦袋，沖了個熱水澡才算清醒過來。

　　「你說你，要不然就不睡覺，一睡就睡這麼久，這樣對身體很不好！」金惠子一邊抱怨，一邊把早就準備好，就等著李夕顏起床的配菜通通下鍋，拿起一個勺子招手讓她過來嘗嘗味道「燕麥紅棗粥，你看要不要放點糖，都是對睡眠好的東西，你就是太缺覺，才會一睡不起。」

　　李夕顏搖搖頭拒絕加糖「以後不會了，這次成績出來，我拿到證書，下個學期就沒那麼忙了。」畢業論文已經過了，就等法語證書。下個學期就只要專心學一個就行。

　　「寒假不是還要去給作家當助理，我看你一天都沒有不忙的時候。」金惠子對這個說法抱有懷疑態度，手上煎著雞蛋捲，問她「真的不回去看奶奶麼？過年總要在一起才行，尤其是今年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你更應該回去的，我們也要去看看他們，給他們上柱香。」

　　李夕顏拿著碗筷擺放的手一頓，看著金女士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時間真的足以弭平一切，說起一些人的時候，她已經足夠平靜和自然了。

　　「我知道你忙，可是工作的人也是要過春節的，難道他們都不放假麼，你去了就是忙內，會不會是他們欺負你，只讓你一個坐在辦公室？」金惠子好像不覺得自己提起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心裡關心的都是李夕顏的事情「而且，我回去了，你不回去，你晚上要吃什麼，好多店春節也是關門的，難道要在家吃泡面麼，過節的時候？」

　　被泡面戳到笑點戳到笑點的李夕顏，讓她不要這麼擔心「不是只有我忙，大家都不回去的，老師也不回去，整個劇組都不走，預計是4月1日上的劇，1月開始籌建準備的時間剛好，等過年回來，只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來不急了。」

　　電視劇不是從開拍算時間，而是從企划算時間，接到企劃案，確定作家和導演之後，整個專案開始正式啟動。導演和製作組要協調的事情，和李夕顏沒關係。但是作家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前輩這樣的成名作家，幾乎是一手抓。

　　從提交上來的拍攝地備選中選址，就要一個個實地去看；從眾多演員中挑選適合的演員，前輩更喜歡用新人，選擇就更大；就連贊助商的入場都需要覆核等等各種零碎的事情。李夕顏12月中正式放假，半個月不到，幾乎是她進場沒多久，專案就開始了。

　　李夕顏作為一個新人，又是忙內，還是大前輩的助理，這種時候她沒有自願加班，基本上就是很不合規矩了，更別說是請假。而且影視行業從動起來的每一秒，都在燒錢，光是整組人的吃喝就不是小數目，何況還有器材、場地、哪裡有過節的說法，多花一天時間，就損失一大筆錢財，不管是電視臺、製作會社都不會同意的。

　　「我初一的晚上儘量趕回去，上香和吃飯都不耽誤，只是沒辦法陪你們的時間太長。到時候您給我多一點好吃的，我回來熱一下就好了。」李夕顏覺得這安排挺好的，基本能做的都做到了。

　　韓國的春節和兔國不太一樣，稱呼春節一般為『舊正』，最典型的區別是比起除夕更在乎大年初一。祭祖、團圓都是在這一天。而且假期不長，公休假期只有三天，一般在初一放假，初三就上班了，有的是除夕到初二就算結束。

　　金惠子把粥端過去，有些不開心「晚上的怎麼能叫上香，早上才是上香。我們去見他們的時候，要說你在忙，晚上自己單獨去麼？」

　　「我想要除夕去，早上回來，您不同意啊。」關係近了，一些撒嬌的話也能說了，李夕顏對此也很無奈，想要轉移話題「我們老師是很有名的老師，您看了她的作品沒有，可能這部作品上會有我的名字哦。」

　　這招非但沒用，反而讓金惠子更不開心「我說不買電視，你非要買，買回來放在我房間，我又不看，浪費錢。」拿起勺子盛粥，語氣又心疼「你晚上幾個小時車回釜山，大清早天都沒亮，上完香就要走，來回跑的又不能睡覺，你說你一天才睡幾個小時，能這麼折騰。」

　　「前幾天不是還說《豪傑春夏》的韓彩英很好看麼？」李夕顏默默的搭了一句，她覺得自己偷摸買了個電視回來，是完全聰明的做法，他們能說的事情明顯變多了。金女士也活潑了很多，至少沒有再出現呆呆的坐在客廳，等她等睡著的情況，現在都是躺在臥室的床上，邊看電視邊等她。

　　莫名被噎了一下的金惠子，瞪了她一眼「我們說的是你過節要回家，你要回去看奶奶。」

　　「。。。好，我儘量。」果然不管是哪個媽，道理都是講不通的。

　　一頓飯吃的發現人生真諦的李夕顏，收拾東西，快速逃離『媽媽領域』她打算去中－央－國立圖書館，找一些資料。正式把《熟食果》的事情撿起來，裡面涉及的很多背景她只有大概的印象還是身體自帶的，很多都要重新查資料才能確定。

　　起床收到李夕顏短信，算准她考試結束的日子，準備告訴她一個天大好消息的柳楠晴，一個電話直接打過來，開口就揭曉謎底，一點要她猜的興趣都沒有「我有錢了，不用找投資，只要你的本子出來，我們立刻開始！」

　　「什麼？」李夕顏愣了一下，電梯正好開門，連忙出去「什麼錢，哪來的，你要做獨立電影？多少錢？你確定可以？」

　　柳楠晴笑的十分肆意，困擾她那麼長時間的問題終於解決，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錢難住，這次算是讓她憋屈的不得了，現在雲霧散盡，自然只剩下豔陽「當然確定，我是導演，你當作家的作品，為什麼要別人插手，自然是獨立製作！五億！這筆錢足夠我們把團隊拉起來了。」

　　「五億？！」李夕顏小聲尖叫了一下，迅速換算匯率，更驚訝，三百萬！！「你哪來的錢，真的是財閥家的女兒麼？」

　　電影投資是沒有上限也沒有下限的東西。以獨立製片來說，國際知名的獨立電影節，聖丹斯國際獨立電影節很多作品都是10多萬，有的才幾萬美元，換算成RMB也不過才七十萬不到。三百萬足夠上院線的程度了。

　　如果按照院線的標準，古老的膠片時代不說，從電影進入數位化時代之後，能在正規院線上映的電影，基本的投資也在200萬之上，這裡計算的是基本的技術成本。一些最基礎的損耗，包括攝影器材、燈光、道具、相關損耗、基本的製片成本，當然其中最費錢的是人員酬勞。群演按照場面大小算，這個不值錢，值錢的是真正演員的價格。而一部院線電影最貴的，還有宣發的費用和後期製作。

　　獨立電影從某種程度上，削減了最耗錢的宣發，因為多半沒有正規公司的產業鏈，都是製作團隊（導演或者製片）帶著作品去跑各個電影節，導演是剪輯，也不是，好的剪輯師是電影成功的一半都不誇張，而獨立電影通常導演充當剪輯的部分。總的來說，這筆錢也許在普通情況下不多，但是在獨立電影裡這是一筆鉅款！當然也只是因為在獨立電影的範疇。

　　「你也太小看我了，這是我的錢，和我爸一點關係都沒有。」柳楠晴心情甚好的誇耀自己「憑藉我的能力，我的手段得到的錢，能讓我們的作品迎接世界讚美的錢，當然是我親手賺的。」

　　李夕顏對此十分不理解「我記得一個月前你還在找投資，一個月的時間，你賺了五個億？」非常真心的發出疑惑「那你為什麼要當導演？去做投資人啊！」

　　這是一句非常實在的話。什麼藝術，什麼境界，說到底，電影是金錢遊戲，除非走到所有投資人都願意捧著錢求拍攝的地步，所有人都是看著投資人臉色成長起來的。而且就算走到了那個地步反而更小心，因為多年功底要是一招散，那摔下去的程度更慘。

　　韓國她還沒有正式進入圈子，但是國內她稍微接觸了一點的環境，最基本的規則就是投資人說了算。捧人的會說『我投錢了，演員我看著這位喜歡』；偷師打算挖人的會說『我們公司製作，幕後團隊是不是要加點我們的人』；純當商業操作，打算賺錢的會說『我們要照顧票房，流量小花、小生必須要露臉』；更別提，還有些傻X投資人，逼迫導演和團隊改結局的呢！

　　「你更喜歡投資人？」柳楠晴被如此誠實的疑問戳了一下「導演才是靈魂，投資人算什麼。」一看就是這段時間的教訓一點都沒有吸取。

　　李夕顏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不喜歡。」這個行當只要是缺過錢的人，都不喜歡。不過「劇本才是電影的靈魂。」關鍵問題，還是要說清楚的。

　　「劇本是你的，你就是我的靈魂。」面對李夕顏從來不管輸贏的柳楠晴，非常乾脆的讓位「我等下去見之前打聽過的拍攝團隊，你要不要一起來，都是業內知名的團隊。」

　　現在知道自己突然多出來最甜的技能是哪來的了，李夕顏被『靈魂』弄的都不想說話「我和他們接觸的應該不多，這個你決定就可以，我要去圖書館查資料，確定一下《熟食果》的修改方向，你重新遞過來的本子我看了，還是有很多問題，我們要不要見一面？」

　　「你在哪，我去接你。」拍攝團隊先丟在腦後，劇本比較重要。

　　李夕顏疑惑「約好了失約不好吧？」

　　「沒有約好，只是說了有空見一面。在家？」

　　「剛出門。」

　　「那在你家附近找家咖啡廳，我來找你。」

　　「好。」

　　柳楠晴想到當初一片鮮紅的劇本，糾結的掛了電話之後，給之前約好的人短信通知。當然是約好了才會要出門的，大家都很忙，哪有所謂的有空一說。

　　李夕顏對著手機笑笑，柳楠晴對她寫在劇本上的很多問題，都沒有給出絕對的答案。不知道是真的自己也沒想清楚，還是想要等到見面的時候，當面說清楚。不過現在就是兩個人的作品了，導演和作家當然要達成一致才能出作品。

　　汝矣島是電視臺聚集的地方，附近都是晝夜電腦的電視人，咖啡廳和美人都是常規配置，坐在咖啡廳裡的美人當然也是。可惜兩個美人之間氣氛不太好，疑似要吵架。

　　「你不能想當然的認為，栗子想要反抗什麼，事實上就是因為她從頭到尾不反抗，這部作品才能成型，如果她反抗了，就不是我要拍的作品了。」柳楠晴壓著火，控制住自己脾氣，試圖說服李夕顏，可惜對方從來就沒有被她說服過一次。

　　李夕顏指著劇本上的一段，栗子在教導女兒的情節「栗子或許不會反抗，但是當她是母親時，她絕對不會教會女兒順從，哪怕她自己骨子裡是順從的人，她也知道順從的代價，她比誰都清楚順從帶來的不是幸福，她就從未幸福過。」

　　兩人一開始還嘻嘻笑笑，聊到劇本就直接互別苗頭，李夕顏不理解為什麼劇本裡，除了栗子，別人都變成了背景版。單人主角的電影沒問題，很多電影都是這樣，可是其他角色也必須有特色，是獨立的存在，哪怕只出場五分鐘，也要有五分鐘的意義，如果人物只是用來串場，那空鏡頭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柳楠晴卻想的是，電影是圍繞著栗子展開的，如果把時間浪費在周圍的人上，會轉移觀眾的視線。栗子是一個溫順、安靜、幾乎沒什麼性格的人，這樣的人作為主角本來就有些沉悶，這時候周圍突然出現一個出彩的角色，主角的存在就會被削弱。

　　事情發展到這裡的時候，不管是柳楠晴還是李夕顏已經發現問題了，她們對作品的理解完全不在一個方向。或者說，本質是一樣的，但是表現卻互別苗頭。柳楠晴要的水面上平靜無波，水底波濤洶湧。包括對社會的鏡頭，包括對殘忍的戰爭；而李夕顏要的是，以靜帶動，所有靜止的一切，都是畫面內的，而混亂的社會，只活在隱喻之中，不管是戰爭還是外面在吃人，都不應該放在畫面裡。

　　「你看，這是一杯咖啡。」柳楠晴端著苦澀的美式喝了一口，皺眉「真苦。」過了一會兒眉毛一揚「有回甘。」

　　「如果我沒有喝過咖啡，我在喝到苦的時候，就會立刻去找甜的東西，想要沖淡嘴裡的苦味，有沒有回甘我永遠不會知道。」柳楠晴放下咖啡杯「幸福這東西是一樣的，如果你活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叫撫掌大笑，你這麼就能知道，你活的不開心，不幸福呢。」

　　「反抗是需要支點的，總要有理由才會反抗你現在的生活，比如對現在不滿意，比如想要的東西得不到，這些都會促使你去反抗。但是對栗子來說，沒有開心何來的不開心，沒有得到何來的失去？她沒有反抗的支點，她不是不教女兒反抗，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反抗，什麼是幸福，你要她如何去教導女兒？」

　　李夕顏突然抄起筆砸了過去，柳楠晴反射性的避開，大吼一聲「李夕顏！」

　　「看，你會躲避。」李夕顏沒有管她，也沒有管因為這邊的動靜望過來的人，她專注在故事裡「碰到危險會躲避，這個需要人教麼？這是本能，喜怒哀樂也是本能。栗子受到環境的壓制，性格懦弱也好、安靜也好，溫和也好，這個才是需要人教導的東西。」

　　「開心、快樂、痛苦、難過，酸甜苦辣都不需要教導。只要她是一個正常人，只要她沒有精神上的疾病，她本能的就會知道，什麼情況下能讓自己開心，什麼事情做出來她不會開心。也許像你說的，她沒有反抗過，所有壓根就不懂什麼是反抗，可是你的邏輯是不對的，這樣的人物太單薄，壓根就立不住，她不是人偶，也不是精神障礙，她天然就知道，翻過牆壁，跨出大門，就是一個新的世界。」

　　「她沒有那麼做，只有一個道理能說通，不是因為家庭的壓迫，不是因為所謂的環境的限制，而是她膽怯，而是她懦弱，而是她不敢。家庭是大家族，家裡不止有主人，還有僕人。那個年代的僕人，沒有人權，如豬狗無異，栗子是看得到的，她看得到人和人的區別，看到的階級。」

　　「甚至看的到，如果她離開房子，離開家族，會是什麼在等著她，她看得到你我看得見的一切。那只是一個富人的房子，那不是牢籠，沒有人關押她，沒有人限制她和外界聯絡，是她限制了自己，是她畫地為牢，是她用金錢，換取了所謂的自由。」

　　李夕顏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著一疊劇本在柳楠晴面前揮舞「我們從來不應該因為外界的壓迫所妥協，不應該因為父母的期待所控制。人只能被自己控制，不管是栗子不想要什麼，想要什麼，都必須是她自己要的，而不是誰強加給她的。包括所謂的宿命，所謂的悲劇，所謂的輪回！」

　　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整個咖啡廳的人都被吸引，李夕顏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她的腦子裡，只有那個穿著華服，跪坐在門廳裡，淡定的喝著茶的姑娘「栗子出身大家，她是有教育背景的，不管是學的日式、美式，還是傳統的韓式的教育，她都不是大字不識，對這個世界沒有概念的女人。」

　　「她也許說不出我嚮往自由，但是她一定能知道，什麼是不自由。那些一本本看過的書籍，那些和政客名流笑談時的聊天，那些都足以證明，她優雅、她安靜、她有才華、她知道規矩是什麼，自然就知道什麼不是規矩，什麼不合規矩。」

　　「她不可能因為母親，因為大伯，因為老師，因為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就決定妥協，就決定讓自己的人生，就這樣困在一個房子裡，哪都去不了，哪都沒有容身之地。是她自己選擇的，是她自己知道，外面沒有她這樣的人容身之處，是她自己留在那個牢籠一樣的房子裡。」

　　「或許是某一天，偶然出門的時候，看到路邊食不果腹的百姓，或許是某一天，看到僕人吃著剩菜剩飯，卻高興的露出慶倖的笑臉，又或者是不遠處的炮火聲讓她聽到了聲音。這些都足夠告訴她，也足夠讓她認識清楚，外面的人到底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

　　「我們絕對不會被別人控制，誰都不能控制我們，即使是父母，即使是社會，即使是命運，誰都不行！沒有所謂的無法反抗，也沒有所謂不知道要怎麼反抗，命運永遠握在自己手裡。」

　　「就算栗子必然是一個悲劇，這個悲劇也是她一手選擇的，就算這是她逃不掉宿命的輪回，這個命運也要在她的手裡開始。無關環境，無關你我，這是她的人生，這是作為一個人，對自己最後的尊嚴，即使頭破血流，這條路也必須是我選的！」

　　「說的好！！」「漂亮！」「我支持你！」。。。。

　　轟然的掌聲打斷了慷慨激昂的姑娘，整個咖啡廳的尖叫，口哨幾乎掀翻屋頂，透明的玻璃牆壁，外面路過的人紛紛望了過來，以為是什麼熱鬧的大聚會，唯有柳楠晴愣在當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4

第三十六章

　　李夕顏一開始只是一個吵鬧的客人，說的都是劇本裡的東西, 大部分人都聽不明白, 而咖啡廳是需要安靜的地方，很多人除了過來渡過悠閒的週末, 還有人是進來辦公的。

　　只是，隨著話題越來越展開，能開在電視臺附近的咖啡館，本身的客人就有一部分是電視圈的人, 角色直白的展開，自然能想到李夕顏在說什麼。而隨著她的話，開始集中的客人，為最後一句鼓掌叫好太正常了。

　　不管在哪個國家做電視, 都是高壓行業，剛入門的時候朝不保夕是基礎, 韓國的整體娛樂工業已經成型，又是國家支柱產業，說五百個人裡就有一個和娛樂圈有關係，一點都不誇張。這樣的行當誰不是拼著一腔熱血進門，再被社會和現實折騰的地下頭，彎著腰，沉默的往前走。

　　不屈服於社會，不屈服於環境, 不屈服於任何人。即使前路迷茫，即使前路蜿蜒, 即使碰的頭破血流，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即使是悲劇，也要由自己的手開始，由自己親手結束，說的實在是太好了！

　　沉浸在故事裡，慷慨激昂的李夕顏被掌聲和歡呼聲打斷，重新回到現實的世界，看著現場的眾人，愣住了。連連鞠躬說謝謝，說抱歉動靜太大打擾他們。咖啡廳的店主出來控制現場，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士，端了一疊切塊蛋糕到他們的桌子上，說是為她的那一番話，這些都是送給李夕顏和柳楠晴的禮物。

　　哄鬧的現場裡，柳楠晴呆呆的坐在原位，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李夕顏變了。不對，她不知道，到底是李夕顏變了，還是她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李夕顏。那個人骨子裡是這樣對看待世界的，即使遭遇到不好的事情，即使面對跨越不過的困難，即使前方的路都被堵死，也不會怨天尤人，而是會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的人。

　　柳楠晴覺得過去自己小看了李夕顏，所謂的生日會，當著李夕顏的面，從來不會說出口的話，背後的事情都不會告訴李夕顏的保護。柳楠晴覺得那些搞不好都是她的自作多情，李夕顏不需要那些，李夕顏比她知道的更強大。

　　這個看起來溫順乖巧的軀殼裡，藏著的是鋒利又棱角分明的靈魂，明確的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不想要的，清楚的看得起自己的朋友，她看低了自己的朋友！遠不用以保護的名義，進行禁錮的朋友。

　　柳楠晴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還在和店長說話李夕顏，整個身體逼近她，開口卻是詭異的問題「我要抽煙！」

　　「啊？」沒有反應過來的李夕顏想都沒想，直接回道「你抽啊。」這是個問題？

　　「你不介。。」柳楠晴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店長說話了「抱歉，客人，一樓是禁煙的，如果要抽煙的話，我給您換個位置，二樓是可以的。」

　　李夕顏看看店長，又看看柳楠晴，不知道她出了什麼問題，對著店長笑笑「那給我們換到二樓吧，麻煩了。」

　　突兀的笑聲從柳楠晴的嘴裡發出，柳楠晴鬆開抓著李夕顏的手，扶著桌子，大笑。笑的太誇張，都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笑。過來送蛋糕的店長，不著痕跡的往李夕顏身邊避了避，看著她的眼神十分詭異。

　　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呢，無聊，沒有樂趣，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打工。沒有興趣愛好，被欺負了，也是躲避多過反抗，貧瘠普通的一個人。自己為什麼喜歡李夕顏？柳楠晴在這一瞬間知道了。

　　因為她們骨子裡都是一樣的，自己表現的肆意，李夕顏表現的隱晦，自己把冷血囂張表現在臉上，李夕顏把冷漠理智藏在骨子裡。她們是一樣的，眼睛蒙蔽了感官，直覺卻清晰的能感覺到，她們是一樣的人。

　　李夕顏和她是一摸一樣的人，只要看到目標，就會勇往直前，失敗了也是反省自己，滿身是血的爬起來再戰，而不是倒在原地，等待所謂的命運的垂青，別人的救贖。李夕顏同樣是孤身一人，走在這個世界，並且不相信任何人的傢伙。柳楠晴寒毛都顫慄起來，她找到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找到李夕顏，找到了朋友。

　　整整笑了兩分多鐘的柳楠晴，嗓子都啞了，拿起咖啡杯一飲而盡「不換了，我又不想抽了。」原來那些所謂的『她不喜歡』真的只是猜測而已。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李夕顏啊，她的好、朋、友。她的，她柳楠晴的，好、朋、友。

　　咖啡廳太鬧了，已經不適合討論劇本，兩人起身準備換地方。李夕顏感謝店長的照顧，還特意辦了張卡，反正是家門口，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來。攬著李夕顏的肩膀大跨步前進的柳楠晴，隨意的開口「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抽煙，以前一直都不讓你知道呢。」

　　「你抽煙又不是我抽，個人自由我幹嘛干涉。」李夕顏覺得柳楠晴從剛才就怪怪的，回答的也特別直接。她對抽煙沒意見，煙味有點不習慣而已。文藝工作者，十個有八個都有各種奇怪的癖好，抽煙太微不足道了。

　　至於會對身體造成傷害，還是對別人造成困擾，就像李夕顏說的，這是個人自由，要是不喜歡煙味，就直接說不喜歡，或者乾脆遠離抽煙的人，而不是讓別人戒煙，因為那是別人的事情。李夕顏還曾經喜歡桂花的味道，在家裡和宿舍放了一堆，弄的宿舍的小夥伴各種蛋疼呢，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桂花的。

　　柳楠晴笑眯眯的點頭「嗯，所以不是說了麼，那是我以為啊。」那只是她以為而已。個人自由啊，真是個好詞彙，表達的是尊重你，核心卻是『關我P事』。嘖，以前怎麼會沒發現呢，這孩子和自己多像啊。

　　「我們夕顏有沒有什麼個人自由，是需要我尊重一下的？」柳楠晴歪頭湊近李夕顏壞笑。

　　李夕顏按著臉，一把推開她「你不要靠這麼近。」差一點就能親到了「還有，作品需要非常的尊重，你的說法不行。」

　　「你的也不行，你太想當然，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故事要大動，核心都變了。」關係再好，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的。

　　咖啡廳、圖書館、中餐館一天結束，兩人還是沒有糾結出一個結果。考完試的李夕顏，原來所有貢獻給考試的時間，現在都被柳楠晴佔據。日程變成了，起床、上課、見柳楠晴、回家，循環往復，一直到期末考結束，寒假正式開始，《熟食果》的劇本終於完成了初期的修改。

　　戰爭、社會之類需要大場面和群演的戲被李夕顏一刀全切，既然故事是圍繞著栗子的一生，那就是她的一生，所見所聞，也是只有她的。伯父被增加了很多戲份，他不止是悲劇的創造者，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壞人。對於兄弟留下唯一的血脈，他不是只把栗子當成為家族奉獻的工具。

　　故事的主線並沒有大動，但是敘事的方式變了，直接從年幼的栗子開始，原來設定裡的三歲幼齡，拉到7歲，三歲太小，價值觀還沒有成型，一切都是別人在掌控，不符合故事，到七歲，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開始對世界有自己的認識了。

　　柳楠晴想用外界的變化，帶來社會的改變，用栗子的一生，控訴時代在進步，人群卻依舊腐朽。李夕顏則是用栗子居住的，寬大規制的韓屋表達這一切。柳楠晴想要水面平靜，水底波濤洶湧。李夕顏就讓水面永遠平靜，所有的波濤不是洶湧，而是直接結冰，萬年的冰層，讓看的人只一眼，就涼透心扉。

　　7歲前的栗子過著老式大小姐的生活，對外用官方語言日語溝通，對內則是韓語。日本戰敗不是用外景表現，而是日語沒人再說，不管是家裡的客人，還是栗子都沒有再說過日語。掛在屋簷上的太陽旗沒了，屋裡的陳設也開始變化，教栗子日語和禮儀的老師也自然的消失。

　　父親的離開，家族內開始慌張，僕人被大規模辭退，母親抱著孩子以淚洗面，大伯進入這個家庭，以長輩，以男人的身份，安排這個家裡的一切。精美的食物開始減少、消失、學校退學，回到家裡由家庭教師擔任一些基本的教導。小小的栗子，開始學會看人臉色，學會依附大伯的權威。

　　父親悲愴又大義死亡，新的政權對於英雄家屬的照顧，都體現在在這個家裡的角角落落。拜訪的客人多起來，採訪的記者、社會的名流。牆壁重新粉刷，珍貴的擺設重新放在屋裡，吃慣了的老廚師回到家中，栗子被當作吉祥物展示，初期是蒼惶不安的。

　　栗子沒辦法適應這樣的生活，大伯看在眼裡，他沒有多說，作為掌權男性教導長大的大伯，並沒有細緻到可以同小女孩談心事的地步。母親聽到一些消息，出於未來的考慮，想要送栗子出國，家裡不缺錢，可是女兒的狀況讓她擔心。

　　大伯沒有說好，也沒有拒絕，選擇權他沒有抓在手裡，而是帶著長時間燜在家裡的栗子，去了窮人的聚集地，去看看這個國家真實的樣子。畫面沒有外景，有的只是回來後的栗子越發的沉默，首次嘗試，在記者見她的時候，開心的笑，悲傷的哭。

　　婚姻並非大伯隨便拉了一個人，告訴栗子這就是你的丈夫。而是如同當年一樣，給了栗子選擇權，帶她去看底層的男人、受過教育的男人、有家世的男人和受過教育又有家世的男人，以及這些男人們，家裡的女人過的是什麼日子。這些人分別是屋子裡的僕人，大伯的員工，家裡來往的客人們，依舊在這個栗子從小長到大的屋子裡，進行這一切。

　　母親為結婚的事情挑花了眼，她把最適合的那個放在栗子面前，一位留學歸來，家裡有點小錢的醫生，模樣看著很好，見過面也很有教養，栗子結婚了，終於離開了這棟房子，大伯說，房子是栗子的，這是她的家永遠可以回來。

　　屋外的一切依舊是隱晦的，並沒有出現在畫面裡，只有老屋裡的僕人，栗子的母親隨意的幾句話，聽著過的還不錯。栗子婚後第一次回來了，因為第二位夫人，第一個孩子出現了，她不是回來要做什麼，她只是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她回來了。

　　栗子回來的時候，母親老了，大伯也老了，兩人都沒有覺得多年未生子的情況下，那位元夫人和那個孩子有什麼問題，栗子聽到了閒言碎語，聽到了舊時已經長大了的朋友們的規勸，聽到了那些離開丈夫的夫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栗子再次離開了家，回到了丈夫身邊。

　　在第三位夫人出現之前，大伯因病去世，家裡只剩母親，老房子越來越值錢，從擺設到房屋，看著大氣，看著有味道，看著就是新旺的家族，在丈夫的勸導下，栗子第二次回到了家裡，這次回來就沒有再走，這裡變成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房子的陳設再次改變，新式的各種家居搬了進來，易碎古老的精品被替換成仿品，主臥成為栗子和丈夫的房間，沒幾年，除了母親的屋間，家裡的一切都變的新潮，也變的陌生。母親去世了，她的房間變成了栗子的房間，一個新的生命卻來到她的屋子裡。

　　家裡第一次出現嬰兒用品，出現各種童趣的玩具，曾經教導過栗子的老師都已經老了，現在教導這個孩子的，是老師們的學生。語言、禮儀、文化，一個都不缺，孩子慢慢長大了。栗子學著大伯，帶孩子去看看真實世界的樣子，孩子看了，孩子被嚇到了，孩子縮回栗子的懷抱，栗子開始教她哭笑，教她成人。

　　只是時代變了，完全的家庭教育已經很少了，孩子要去上學，要離開家，孩子一點點長大了，到了結婚的時候。栗子挑花了眼，想讓孩子過的好好的。婚禮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女兒的朋友都被宴請，哥哥姐姐們回來送出祝福，故事到了尾聲。

　　婚禮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姐妹，看著那些一個個過來打招呼，恭敬的叫著母親的孩子們，拉著栗子的手，說了一句感歎「這麼多年也就你能忍，我就忍不了。」

　　「說這些幹什麼，哪裡是忍耐，不過是環境。」栗子輕笑，她有什麼辦法呢。

　　老姐妹眉頭一皺「怎麼不是忍了，你難道有不忍過麼？」

　　畫面戛然而止，新娘的休息室裡，伴娘拿著一塊熟食果，有些嫌棄的放在嘴裡「為什麼以前人喜歡吃這個。」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新娘的回答「大概因為沒得選。」聲音自然溫柔，卻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太陽穴。

　　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宿命的輪回，還是選擇的支配。到底是命運的無情的手段，還是因為自己的膽小怯懦造成的悲劇。不忍會是什麼？不忍會改變什麼？誰都不知道，這個婚姻有什麼結局也不知道。

　　大伯從一個背景版變成一個稍許有些古板，但是卻並不是個壞人，整個故事裡都沒有壞人，大伯的出發點沒問題，母親當然是想要讓栗子好的，就連丈夫也不完全是反面角色，他只是跟隨著時代，在做那個社會很多男人都在做的事情。

　　大伯代表的是社會，社會教會女人們，這是男權社會，這是想要出頭就要冒著被別人踩在腳底下的風險；母親代表的是家庭，家庭永遠會勸解女孩子們，乖巧、聽話、結婚、孕育，家庭都是好意，家庭都是為你好；丈夫是無常的命運，命運沒有好壞，命運沒有對錯，命運的對錯只是看選擇的路，到底走的是否艱難。

　　一個沒有壞人的故事，主角一帆風順的長大、成家、生子，一切就像這個平凡社會的縮影，每一個順理成章的選擇背後，看似都有栗子的無可奈何，但其實每一個選擇，都是栗子把自己禁錮的鎖鏈。是這個社會無數的女人，為自己尋找的藉口。

　　藉口出身限制，藉口出身不好，別人出身好，所有做什麼都好。；藉口父母之名，藉口長輩壓力，我也不想結婚，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藉口命運無常，藉口命運殘忍，我已經這麼努力了，我付出了你們都想像不到的努力，為什麼我沒有你們過的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藉口，栗子從來沒想過不忍，只要她不忍，她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那些抱怨家庭，抱怨出身，抱怨命運的女人，又何曾想過不忍，想過奮鬥。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懦弱，自己只能抱怨眼前的苟且，卻一直對天抱怨，為什麼遠方不曾到來。

　　當然這都是開拍之後的事情了。是好是壞，都是成片之後，看評論家，看觀眾的口碑。導演柳楠晴覺得修改意見是雙方各退一步，勉強滿意。作家李夕顏看著自己所有不滿意的地方，都被剔除修改，也很滿意。

　　差點成為連體嬰的兩人，就此分開，李夕顏進入助理作家的職位，抽時間修改劇本；柳楠晴則是正式開始尋找團隊，和拍攝場地等瑣事。外景都被砍掉的情況下，製作費省了很多，她能操作的餘地也更大。而對於承載了整部電影的屋子，更要仔細的選擇。

　　劇本因為李夕顏對栗子這個角色的愛憐進行的很順利，某種程度上，栗子是很多女性的縮影，包括金女士都有一點影子在。如果非要為栗子找一個形容詞，大概只能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熟食果》進行的順利，而助理的工作卻出了一點小問題，這個問題不大，李夕顏卻一時解決不了，而且也不能視而不見的小問題。漫長的2005年終於過去，跨年夜在寫劇本的李夕顏，在2006年1月3號晚，開啟的不止是新的一年，還有新的世界。屬於成年人的世界。

　　一家檔次還算不錯的韓餐館，文英楠帶著新上任的小助理，和製作組的各位大佬小聚，慶祝項目正式開始。李夕顏真正跟著老師之後，才發現，真的只有她一個助理，老師對作品抓的很細緻，不管是只出現幾面的小角色，還是支線，都是親自動筆，其他人她不放心。

　　感歎過所有人的成功都不是沒有道理之後，任勞任怨的開始小跑腿的生活，她和劇組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之前都是在為老師收拾房子，或者照顧她的日常生活上，文英楠的注意力都在作品上，對身邊的一些事情就沒有精力，都需要李夕顏去解決。

　　包間裡兩張長桌，20個人坐的剛剛好，文英楠的桌子上，是導演、製作人等等的主要大佬。李夕顏沾光作為助理，做的桌子上，是各位副導演或者和她一樣的助理，她身邊就坐著導演的助理，吳昌錫。76年生，標準的朝－鮮－族長相，眯縫眼，整個人又黑又瘦，個子倒是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

　　「現在這個社會，哪有不會喝酒的人，社會生活總要開始，難道以前和同學聚會都是喝水？」吳昌錫右手搭在李夕顏的椅背上，端著酒杯碰李夕顏的杯子「一杯酒而已，這點面子要給的吧。」

　　聚餐到了中後段，桌上的人都開始混坐，各自聊開了，團隊不是第一次和文英楠合作，大家都很熟悉，李夕顏一個生面孔就被調笑了幾句。她長的不錯，又是桌上的紅一點，自然會被勸酒，一開始說是不能喝，大家笑笑就過去了，吳昌錫卻覺得她不給面子。忙內哪有不能喝酒的，撐著酒勁就纏上來了。

　　李夕顏背脊挺直，整個人只坐了一點椅子的邊邊，避開滿嘴酒氣的吳昌錫，笑容僵硬的道歉「前輩，我真的不會喝酒。」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然我以茶代酒勁您？」

　　「叫什麼前輩，你之前說你83年，叫哥哥就行了。」吳昌錫越靠越近，幾乎要貼在李夕顏的臉上。周圍的人說的熱火朝天，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

　　已經忍了很久的李夕顏，杯子『碰』的一聲砸在桌上，撞翻了兩個碟子，裡面的剩菜飛了出來，整個包間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吳昌錫愣在當場，酒一下就醒了。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抱歉。」李夕顏站起身對著其他人鞠躬，彎腰看著吳昌錫，笑的恭敬有禮「前輩還好麼，我去給您叫個醒酒湯吧。」

　　反應過來的吳昌錫順勢打圓場，酒杯放在桌上，胡亂的擺手「沒事，沒事，我和我們的忙內鬧著玩呢，小姑娘，脾氣大。」

　　李夕顏想大事化小，心裡覺得自己已經留面子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吳昌錫卻是真的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教導後輩還是教訓後輩，她都是後輩，有什麼可在意的。

　　「怎麼了，欺負我們夕顏了麼，她可是我特地回學校精心挑選的孩子，你們可不能欺負她。」文英楠舉著酒杯碰了下導演的杯子「你可是前輩，要好好照顧忙內。」她是全場最大的，不止是作家，也是年齡最大的，對誰都能嬉笑著說話。

　　裴景洙轉頭看了那邊一眼，招手讓李夕顏過來，一臉長輩的寬容樣子看著她「我們忙內可是梨花畢業的孩子，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好好對待小妹妹麼。」指著吳昌錫笑駡了一句「你別理他，前兩天剛和老婆吵架了，人現在腦子不正常。」

　　說著又罵了吳昌錫一句讓他也過來，隨意的拿起桌上的兩個酒杯甩甩，倒了兩杯酒，放到桌上「來，前輩和後輩喝個交杯，親密點，說不定以後我們忙內也能成為大作家，就找昌錫給你拍處－女－作。」

　　李夕顏第一次碰上這樣的酒桌文化，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九零後，她長大的時候，這樣勸酒的事情已經很少了，而且她也很少能碰到這樣的場合。2017年各種法規和政策原因，就連電視臺都很少有這種誇張的酒桌社交，就算有也是親近的關係，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進台裡也沒多久。

　　吳昌錫真的不是故意針對她，起碼不是對她有惡意。就算有，頂多也是開玩笑的意思，說是要叫忙內，好歹是文英楠帶過來的人，他幹嘛沒事找事要找李夕顏的麻煩。圈子裡的人從來也沒有把男女分的那麼清楚的，拍攝現場只分工種，哪分男女，何況能在這個圈子裡混，女人都比男人強悍。

　　吳昌錫沒想到李夕顏會為這點小事突然爆發，不出意外，之後應該就是他和李夕顏對接一些事情，甚至是主要聯絡人。今天親近一點沒什麼不好，他作為前輩都先開口了。而且她是忙內，哪有忙內不喝酒的，開玩笑麼，又不是酒精過敏要死人，不會喝算是什麼話。

　　暗自吐槽了一句果然是菜鳥，什麼規矩都不懂的吳昌錫，幾步走過來，拿起酒杯，帶著笑意對導演說「我忘記小姑娘還沒出學校，開的玩笑太過了，是我不好。」說著仰頭把酒幹了，酒杯反扣在頭頂，笑容滿面的看著號稱不喝酒的人「歐巴喝醉了，原諒我啊。」這要是不喝，李夕顏打的就是導演的臉。交杯酒？我還不屑和你喝。

　　李夕顏呆了三秒鐘，她知道她要做什麼，她也知道她應該做什麼，可是身體動不了，除了穿越這麼坑爹的事情，她從來沒有被人壓著說你應該要做，噁心也沒用，不想也不行，你就是要做，你要服軟，你要道歉，你要喝下那杯酒。

　　眼睛微微閉上，青蔥如玉的手端起杯子，一口喝幹，抓起酒瓶，第二杯、第三杯。喝的太快被嗆了一口，輕咳幾聲，啞著嗓子，同樣揚起笑臉，看著吳昌錫「是我的錯，之前不懂禮貌，我和前輩，不對，是歐巴道歉，以後請您多多照顧。」

　　「哎一古∼哎一古，哎一古。」裴景洙大笑著給李夕顏鼓掌，帶的整個包廂叫好聲一片「我們忙內特別會做人啊，果然是英楠前輩的助理，大氣！」對著笑眯眯的文英楠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您的學妹，梨花都是女中豪傑！」

　　吳昌錫也對她乾脆俐落的三杯酒刮目相看，笑著打了一下她的腦袋「剛才這樣不就好了，幹什麼說不會喝酒，這是打算等我們都醉了，好看前輩們的笑話麼。」

　　「我是第一次見前輩們，會不好意思，害怕出醜啊。」李夕顏頭一低不讓自己的厭惡流露出來，拿著酒杯的手擋住臉，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

　　一群中年大叔中間，出現一個妹子嬌俏一下，還是有很多人捧場的，燈光導演上前把吳昌錫抓回去，按在位置上「你欺負什麼小姑娘，來，我們喝。」

　　一場尷尬消失的無影無蹤，李夕顏既然松了口，總不能只喝吳昌錫的酒，兩桌人，一人一杯，一瓶也結束了。氣氛越發的活躍起來，盛行的酒桌遊戲開始，叫嚷著紅一點表演個人才藝的漢子們絡繹不絕。

　　文英楠解救被推著要唱歌的姑娘，指著他們笑駡「我現在知道女演員們，都不喜歡和你們這些崽子在一起是為什麼了，唱歌這種事情，應該是你們表演給我們夕顏看，小姑娘是用來寵的知不知道。」

　　「前輩明明也玩的很開心啊，說什麼女演員。」吳昌錫軟軟的頂了一句，看到文英楠瞪眼，立刻拿起面前燒酒和啤酒混在一起的燒啤「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說完一口喝幹，當作道歉。

　　對李夕顏來說要道歉的人，在面對文英楠的時候道歉也道的乾脆。文英楠端起面前的米酒碗，碰了一下裴景洙的杯子「你可沒有我會教人，看我們姑娘多討人喜歡，看看昌錫，居然敢挑釁我了。」

　　「前輩∼」吳昌錫叫的一波三折，轉頭被裴景洙打「閉嘴吧，噁心死了。」說完端起碗，詳裝不滿的看著文英楠「姐姐要給小朋友找回來面子，也別欺負我的人啊，忙內不教導一下，怎麼成人。」

　　文英楠招手把李夕顏叫過來，讓她給吳昌錫敬酒「認准這張臉啊，他可是答應了說，要讓你成人的。」

　　這才是真正的找回面子，跟吳昌錫有什麼面子可找，說了算的人是裴景洙。裴景洙酒都笑噴了，沒想到她就這麼順勢讓自己多了個要教導的名頭，抽出幾張紙巾擦嘴，拿起手邊的燒酒，和李夕顏碰了一下「行，那我就負責讓你成人了。」 無奈的看著又是前輩又是姐姐的人「姐姐可別到時候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你還能和我搶人？這孩子可是要當作家的人。」文英楠轉頭看著李夕顏「是不是，我們未來是要成為大作家的人。」

　　裴景洙無語「說到底，你就是想讓我給您施肥澆水，最後自己摘桃子，算計的也太精明了。」

　　「當然了，姐姐走到今天，可是全靠的腦袋。。。」文英楠煞有其事的說到一半，自己就誇不下去了，即使酒精上頭，她也並不是這個路數的人，別人誇她，她還會不習慣呢。

　　同樣跟著大笑的還有裴景洙，至於一直被討論的李夕顏，暈暈乎乎的一直維持著傻笑的樣子。等兩個酒鬼又扯到別的話題，終於逃脫前輩們的玩笑，稱亂躲出包間去前臺找冰牛奶，生灌了快一升，才有點要吐的意思，連忙沖進廁所。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大冷天還用冰牛奶催吐，胃酸都吐出來了，才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一點。

　　洗手間的抽紙邊站著一位元服務的阿姨，看著李夕顏晃晃悠悠的過來漱口，連忙過去扶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的李夕顏小聲道謝，狠狠的用水拍打著潮紅的臉頰。頭一抬，就看到鏡子裡那個狼狽不堪的人，中文很恨的罵了一句國罵「我□□大爺！」

　　轉瞬因為推門的人迅速轉身，接過阿姨手上的抽紙，擦拭臉頰，卻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反射性的鞠躬「老師。」

　　「夕顏？」文英楠看她一臉的水「吐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萬塊遞給那位阿姨，讓她出去一下，坐在休息的沙發上，四肢大開，一點也不像包廂裡那個高端大氣的作家「吐了就清醒了，下次出來記得帶醒酒藥。」

　　「你不是今年大四了？」文英楠對她反應這麼大有點奇怪「剛才怎麼昌錫說你不會喝酒？大學生活不都是泡在酒缸裡的？」起碼她的大學生活都是這麼過的，頂著宿醉的噁心趕報告更是常有的事情。梨花壓力那麼大，學費那麼多，沒點酒精怎麼過日子，怎麼交朋友。

　　文英楠隨意的說著韓國大學生的日常，看她慢吞吞的樣子，大概也是喝的差不多了，李夕顏對此卻一點都不想聽。起碼在這一瞬間，對李夕顏來說，這個國家噁心透了！

　　「我一直是不喝酒的，前輩。」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還是自覺自己和文英楠也算熟悉了，李夕顏帶著賭氣的味道抱怨。

　　文英楠卻被她首次表現在自己面前，過於小姑娘的樣子逗笑了，開玩笑道「那可不行，做事哪有不會喝酒的，不會喝酒難道每次都要在正式的辦公室見面？還是去什麼陽光滿溢的咖啡館？」

　　「不行麼？本來不就是聊正事，為什麼不能在正規的場合見面，喝茶還能增加腦細胞的活躍度呢，為什麼非得喝酒，還是這樣喝！」李夕顏暴躁了，如果這個是她必須要經歷的，那還不如不做這個助理！

　　哈哈大笑的文英楠，指著臉色泛紅，眼角泛淚，頭髮上還帶著水珠，仿佛被人欺負了小姑娘的助理「等你做到我這個位置上。」搖搖頭「不對，等這部片子拍完，你再和我說，你不要喝酒，要正式的聊事情。」說完站起身，按住李夕顏的腦袋，狠狠的揉了揉「我還真招了個女兒來。」

　　「收拾一下，我們準備走了，二場你就不用去了，有人會送我回去。你明天休息半天，下午再來工作室，給我帶個醒酒湯。」把人家腦袋弄的像鳥巢的人，隨意扒拉了兩下「等下回去認真道歉，就說你確實不會喝酒，一下子不習慣知道麼。」

　　能當作家的都有根敏感的神經，以文英楠的年紀，成為李夕顏的媽媽絕對夠歲數了，這個年紀的人，總對親熱的幼崽有點心軟。李夕顏真不會喝，假不會喝還是看的出來的，這年頭不會喝酒的孩子可真不多了，而且她作為助理確實讓自己省事不少，比想像中的好得多，這點照顧可以有。

　　只是年紀大了，不止在醉酒後會心軟，也在醉酒時，能保持理智。不會喝也要學會職場的規矩，該喝還是要喝的，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完，該說道歉行禮的人，就是要彎下腰去。這是文英楠作為一位長輩，對後輩的教導。

　　李夕顏深深的彎腰等洗手間的門再關上的時候，慢慢的把腰一點點直起來，人生長到這麼大，首次有一種叫野心的東西，在心底生根了。文英楠說的對，她要回去的，她要道歉，她要彎腰，她要喝下去那一杯杯的酒。

　　不是因為助理，也不是因為什麼規矩，而是因為她現在沒有反抗的資格，她必須要低頭。可是未來很長，總有一天她不需要迎合這些人，不用在乎這些規矩。文英楠那句沒有說完的『等你到我這個位置上』。她不止要到文英楠的位置上，文英楠的位置依舊在這裡，她要走的更高。

　　眼睛充血泛紅的姑娘，重回她的戰場，這次帶著的不是憋屈，而是無邊的戰意。可惜，所謂的上進心這種的東西，半瓶燒酒下肚，一瓶燒酒下肚，再加上幾碗米酒和幾杯燒啤，只有更鬱悶的憋屈。

　　委屈的不行的孩子，坐上計程車，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爛熟於心的號碼，然後是熟悉的空號。不死心的拿著手機打了一串電話，都是一些聽不懂的鳥語，按下窗戶對著車水馬龍，把人生所有會的髒話都罵乾淨，倒在後座上不知死活。


第三十七章

　　李夕顏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親身感受了什麼叫頭疼欲裂, 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嘔吐感湧上心頭，光速跳下床, 沖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吐的天昏地暗。肚子裡空空的，吐出來的都是水, 好不容易好一點，手胡亂的在牆壁上亂揮，沖了水，想要拿紙, 旁邊傳來熟悉的女聲。

　　「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原來你會的語言還挺多的。」柳楠晴上前抽出毛巾, 按在李夕顏的臉上，架著她的胳膊，把她整個人從地上抬起來，拖出衛生間丟回床上。

　　整個人離狗帶之差一步的李夕顏，自己動手調整毛巾的位置，擦完臉隨手丟在地上「你。。。」第一聲只有氣音，猛的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你。。。」這次是嗓子痛。第三次的「你。。。」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別你啊, 我的了。」柳楠晴拿著醒酒藥，扶著李夕顏坐起來, 卡著她的肩膀，放在她嘴邊「先把藥喝了。」巴掌大小的瓶子，三口就能喝完，柳楠晴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一半撒了出去。

　　李夕顏倒是被藥劑的味道噁心到了，捂著嘴推開她，又往洗手間跑，這次只是幹嘔，實在吐不出東西來。人卻被折騰的清醒了，漱了半天口，就著柳楠晴的手，喝了大半杯蘋果汁，終於活了過來，開口說話的聲音，啞的幾乎像重感冒「你怎麼來了？」

　　「這個要問你啊。」柳楠晴看李夕顏搖頭不想喝了，轉身把蘋果汁放在書桌上「我長這麼大，除了我爸，也就被你罵的那麼凶，這要是其他人早就被我打死了。」

　　太陽穴還在一下一下的抽抽，臉色難看的李夕顏沒心情和她開玩笑「我問你，為什麼在我家，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什麼罵她，自己莫名其妙幹嘛要罵她。

　　「不記得了？」柳楠晴幾乎要被她氣笑了，自己在這擔心大半夜的人，當事人居然斷片了，推著李夕顏讓她重回洗手間「你先洗個澡，清醒一下自己，再和我說話，我也要平復一下自己，不會動手把你從窗戶上丟下去。」

　　宿醉的人去清醒自己，疲憊卻清醒的人拉開房門，去客廳裡，告訴在廚房忙碌的金惠子「夕顏醒了，在洗澡呢，您別擔心了。」說是要把人女兒丟下樓的傢伙，面對母親的時候，卻是恭敬有禮貌的，只要忽視她臉上兇惡的妝容，說不定還有點淑女的味道。

　　至於柳楠晴為什麼會出現在李夕顏家，時間要回到醉酒的李夕顏，拿著電話撥出第一個空號開始。大腦混亂，沒有任何思維邏輯，幾乎和弱智相等的李夕顏，撥了N個空號之後，把『魔抓』伸向了通訊錄。

　　第一個倒楣的是白天才通過電話，現在正在烤肉店進行二場的文英楠。她和李夕顏也算相處有段時日了，對這位助理的印象一直都是工作態度很好，勤快，不用費心教導聰明的孩子。雖然今天酒桌上的事情，讓她稍微有點改觀，但也不是壞的方面，畢竟誰都有需要適應的事情，不會喝酒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自己也喝了不少，不完全清醒的文英楠，不曾想，接起電話就聽到『好孩子』瘋狂的發酒瘋行為，語言系統她只有韓語是專業的，其他李夕顏冒出來的那些話，她大部分都沒聽懂。不過也幸好李夕顏會的韓語罵人詞彙實在有限，能罵出來的髒話不是太可怕的類型，文英楠還暈暈乎乎的誇自家小助理可愛。

　　第二個位倒楣蛋，就純粹是遭受無妄之災，是李夕顏的法語教授，教授打電話是告訴李夕顏，考試通過，證書到手，可以申請畢業證了。因為李夕顏是她頗為看好的學生，大三才選修雙學位的事情還記得，下半學期還沒開始，學分修夠的人，即使在梨花也是少數派，教授自然記得她。

　　秉持著是好消息，教授就沒有讓助教打，而是親自打的電話告訴學生。沒想到，就這一通電話，為他招惹來一個醉鬼，而且是上來就開罵的學生。坑爹的是，除了中文，英文和法語都精通的教授，差點抱著電話和李夕顏對罵，要不是發現李夕顏醉了，估計畢業證什麼的還有的拖。

　　第三位是神奇的殷志原，他也是趕巧，或者說運氣不好。因為畢業證的事情，李夕顏想起來，她還因為助理作家的事情，欠殷志原一個人情，雖說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但是要是沒有殷志原的話，李夕顏也做不到現在，兩手都抓的情況，想要約他吃飯感謝一下。

　　李夕顏覺得應該感謝，殷志原則是覺得那不是什麼大事，何況他也差不多能猜到李夕顏應該很忙，同時在做助理作家，又在修改新的企劃劇本。就乾脆以自己要準備專輯的理由婉拒了。說法是，吃飯什麼時間都可以，等雙方都閑下來的時候更合適，現在就各自專心工作就好。

　　沒想到自己覺得人品頗好，對事業有自己的觀念，一看就是好姑娘的李夕顏，居然會大半夜打電話給他，而且是罵人。幾乎三兩句，殷志原就知道李夕顏醉了，而且是醉的很嚴重的那種，因為不管他說什麼，那邊都沒反應，就是各種混雜著髒話和聽不懂的話，別說邏輯了，連語調都不清楚。

　　殷志原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擔心醉酒狀態李夕顏的安全，想要問人在哪，周圍有沒有什麼人之類的問題，都沒有反應之後，迅速掛電話，打給柳楠晴。他喝醉過很多次，身邊各種酒瘋的朋友也很多，醉酒的人雖然腦子不清楚，警惕性還是在的，他覺得自己問不出來的事情，說不定柳楠晴能問清楚，好歹是好朋友。

　　憑藉自身經驗去找柳楠晴的殷志原，不知道他在電話掛了之後，李夕顏又一個電話殺回了文英楠那裡，這段時間李夕顏和文英楠的通話最多，她是按著通話記錄一個個播下去的。文英楠喝的正嗨，電話壓根就沒聽到，柳楠晴正在跟殷志原通話，電話也是打不進去。

　　終於，等外賣小哥都被騷擾，被吵醒的人和醉鬼雙方互罵數場之後，還有智商的外賣小哥，放棄和瘋子聊天，掛了電話拉黑。李夕顏打到了快一個多月未聯繫的男朋友的手機上，按道理，上述的一圈人裡，最應該被罵的應該就是這位了，沒頭腦和不高興同時附體的女朋友，彪悍非常。

　　行程11點結束，洗漱完12點才睡，睡的正香，被手機吵醒的金希徹，暴躁的拿起手機就想看是哪個神經病，心裡打算好，要是經紀人這個時候騷擾他，他就把電池拔了。臭著臉的金希徹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整個人就呆住了。

　　他和李夕顏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通話，包括最後一次短信都在11月12號，現在都1月4號了！他們一個多月快兩個月沒聯繫，他都懷疑李夕顏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要分手！不然怎麼可能一直不聯繫他呢！就算自己說了會忙，李夕顏也可以聯絡他啊！兩個月啊！他們可是熱戀期！

　　一開始金希徹是自尊心作祟，不想給李夕顏打電話，等到失聯的時間越來越長，就變成了生氣，憑什麼都是自己打電話給她，她就不能打電話過來。等眼睜睜十二月都過去了，萬聖節、耶誕節、隨便什麼節，沒有祝福短信，沒有電話慰問，什麼都沒有的情況，讓獨自生氣的金希徹，開始獨自懷疑，他是不是和以前一樣，被分手了。

　　說實話，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類型的分手，女朋友突然就消失無蹤之類的。問題是，金希徹不想分手，他第一次不想經歷這樣的分手，他更不想和李夕顏這樣的分手，不對，他壓根就不想和李夕顏分手！！！

　　是，他自尊心確實受到了衝擊，這要是以前，這要是其他人，金希徹在自己沒想好要怎麼辦之前，寧願分手。不管和誰相比，都認為要更愛自己的金希徹，覺得戀愛如果談成這樣，還不如不談。

　　可是李夕顏不一樣，李夕顏和以前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樣，如果說那些孩子們，是他為了嘗試戀愛是什麼，而開始的戀情，李夕顏就是因為她是李夕顏，所以才會想要告白，想要在一起。也因為李夕顏，金希徹才會如此受挫，如果那個人不是李夕顏，金希徹說不定還能嬉笑著和對方打招呼，問對方，我剛才表演的怎麼樣也不是不可能。

　　患得患失的金希徹，從耶誕節之後，每天抱著手機，就想著，只要李夕顏打電話、發短信，哪怕就是發個問號過來，他就立刻和李夕顏和好，然後等到了今天。行程實在太緊，憋著氣的金希徹早就過了怒火最旺的日子，大半夜被吵醒的煩躁，現在只剩下忐忑，捧著一直響的電話，要接不敢接。

　　萬一李夕顏是要約見面怎麼辦，這個點他出去太奇怪了，而且最近金文建已經懷疑他為什麼老是拿著手機了，連韓菮都讓他收斂一點，全隊起碼都隱約知道點了什麼，只是沒有戳破。

　　可是李夕顏都先打電話來了，他要是說自己出不去，會不會李夕顏一怒之下就真的和他分手了？萬一她要是問起上次在生日會上的事情怎麼辦，完全沒有辦法回答啊。說是因為自尊心？那也太挫了吧！要是自己先坦白，會不會好一點？可要是李夕顏不知道生日會的事情，自己不就是傻子麼！

　　一通電話弄的睡意全無的金希徹，看到旁邊睡的香的要死的舍友氣節，掌心中的手機卻突然不響了，把他嚇了一跳，翻身從床上跳起來。什麼想法都丟到腦後，瞬間按下通話鍵打了回去，接通的第一秒「對不起」脫口而出。

　　然後就蒙圈了，因為李夕顏說的一句都聽不懂，金希澈拿著手機，懷疑自己是不是打錯了電話，再把手機放回耳邊的時候，聽懂了兩個單詞，又懷疑的把手機拿到面前，不是他想的那樣吧，第三次放回耳邊，這次聽清楚了。

　　金希徹拿著手機從床上下來，站起身一個飛撲，睡著被襲擊的舍友差點條件反射把他踢飛，耳邊就被放了一個手機，腦袋還沒清醒已經罵了回去「你他媽才。。。」愣住了，半眯著眼睛想起自己在哪，抓著金希徹的爪子放在面前，切換語言系統，東北漢子，一秒變軟綿「李選手？誰？」

　　「。。。。她在說什麼？」金希徹沉默半天，問了一句。

　　半夢半醒的韓菮，迷茫的看著他「罵你？我不是教過你麼？」作為金希徹教他無數髒話的回報，韓菮也教了金希徹不少奇怪的話。當然都是不能在電視上放送的那種，主要功能是不要讓韓菮在外被人欺負。

　　這次的沉默時間更長，金希徹拿著手機，沒有勇氣放回耳邊，默默捧著手機，覺得完了「。。。我好像。。。真的要分手了。」說完撲倒在韓菮身上，就想大叫，被嚇醒的韓菮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瘋了！哥還睡在客廳呢！！」他們現在行程很緊，經紀人就直接在宿舍將就了。

　　一把推開他的手，抄起枕頭卡在臉上，跪趴在床上的金希徹，崩潰的大叫。已經毫無睡意的韓菮，撿起被主人丟棄的手機，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這次裡面的語言已經不是他熟悉的了，試探著用中文開口，那邊適時轉換語調，又過了幾分鐘，手機默默抓在手裡，推了推緩了口氣，又叫起來的傢伙「那個什麼，她好像喝醉了。」

　　沒有章法的話，沒有邏輯的語言，和非常典型的罵句，韓菮很有經驗的通知金希徹「別在這玩失戀了，這姑娘喝醉了。現在。。」低頭看了手機一眼「兩點多，她人在哪？沒問題吧？」大半夜的，一個姑娘喝醉了，發酒瘋還沒被人阻止，感覺有點不安全啊。

　　「什。。」一聲尖叫，被眼疾手快的韓菮用枕頭捂住，金希徹被他的潛臺詞嚇到，搶過他手上的手機，放在耳邊，沒說兩句，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就想往外走，被身後的人一把抱住，拖回床上「幹嘛！」

　　韓菮動作太迅速，金希徹沒抓穩手機直接掉在地上，電池甩了出來，通話自然就掛斷了。主人迅速撲過去，電池板剛裝上去，被韓菮搶走「報警、通知家人、通知朋友，什麼都行，你不能去！」

　　「你有毛病啊，我女朋友大半夜喝醉了，電話裡還有車聲，要是她出問題怎麼辦！」金希徹撲上去就要搶手機，他真的生氣了，怎麼能這麼說！

　　站在床上高高舉著手機，左躲右躲，推搡著金希徹不讓他上來的韓菮氣道「那你為什麼現在聲音那麼小，不就是不想讓人聽到麼！哥就睡在客廳，你往哪去？什麼理由出去？見女朋友？喝醉的女朋友不安全？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就算跟他在這裡鬧著，也在顧及著音量的人，這是想幹什麼？！「而且，就算你出去了又能怎麼樣？你知道她在哪？還是你準備就這樣盲目的到處找？首爾有沒有不知道，和我說中文，好像還有英文，留學生？那在不在韓國都不確定，你去哪找！」

　　「你先把手機給我！」金希徹抱著韓菮的腰，把他撲倒在床上，搶下手機，按下開機鍵，聲音依舊很小聲，也很生氣「我說不舒服想要下樓買藥不行！我總不能就讓她現在的情況在外面吧，我是她男朋友，被打被罵，總好過她出事！」

　　韓菮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金希徹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難道說那姑娘肯定沒問題？他憑什麼肯定，他憑什麼保證。心底卻對這位沒有見面的姑娘暗罵，真是能作，大半夜的在外面喝酒，還打電話給希徹是想幹什麼，他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

　　開機的音樂剛響，金希徹通話鍵還未按下去，手機短信響了，螢幕上的一行字，讓他迅速點開短信，長松一口氣，僵硬的身體一下放鬆下來，倒在了床上。還在生氣的韓菮沒好氣的說「又怎麼了？」拿過他的手機看了一眼，嫌棄道「人有毛病，朋友倒是還不錯。」

　　［對不起，我是李夕顏的朋友柳楠晴，這是我的電話號碼（010—。。。），我正在送她回家。她喝醉了，如果有對您失禮的地方很抱歉。之後碰到這樣的事情，麻煩第一時間打我電話。——李選手］

　　從接到殷志原的電話，就立刻不停的開始給李夕顏打電話的柳楠晴，打不通電話，打給文英楠，聽到那邊說李夕顏上了計程車，飛車趕到李夕顏家，接手了喝醉了不願意下車，差點和司機吵起來的李夕顏。

　　作為好朋友，又做了很長時間的連體嬰，柳楠晴當然知道李夕顏的家在哪，還在喬遷的時候作為客人去吃過飯。想著殷志原的說法，拿著李夕顏的手機以防萬一群發了短信，順便留下自己聯繫方式的柳楠晴，在金希徹和韓菮拉鋸戰的時候，正在架著醉鬼的胳膊回家。

　　作為客人當然不知道大門密碼，半夜被吵醒的金惠子，看到女兒醉成這樣整個人都震驚了。剛見面時，被四國語言開罵的柳楠晴一直捂著李夕顏的嘴，就怕這傢伙面對金惠子也會語出驚人。沒想到，可能是之前耗費的精力太多，也可能是回家的瞬間覺得到了熟悉的地方，直接癱倒人事不知。

　　短信裡名字和電話都有，又是從李夕顏的手機發過來的，而確定了女朋友安全了，被朋友接手的男朋友，正在接受舍友無情的吐槽和逼問。

　　作為隊內的大哥，又是門面和四次元的擔當，不管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在私下，都是只有他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敢欺負他的金希徹，盤腿坐在床上，腦袋低低看著擺弄著睡衣的手指，有問必答。

　　「女朋友？」

　　「嗯。」

　　「什麼時候認識的？」

　　「還沒出道的時候。」

　　「具體時間呢？」

　　「去年三月。」

　　「怎麼認識的？」

　　「聯誼。」

　　「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去年。。。」

　　「等一下，我為什麼要什麼都說。」金希徹突然抬頭「我可是哥哥。」

　　韓菮假笑一下「叫了多久的哥了，不是你自己說，我的月份比較早，不用叫哥也可以，現在又是哥了？」他弄不清楚敬語這回事的時候，不管對著大小，都是敬語，直到有一個和金希徹差不多大的人挑釁的時候，金希徹直接說，韓菮的月份早，上半年生，按照韓國的演算法，就是親故，這件事才算結束。

　　「那是比較寬鬆的演算法，其實嚴格來說我還是哥，你不是84年生麼，我是83年的。」金希徹試圖忽悠非本土人士「而且她是圈外人，除了我，連我們團的人都不怎麼認識，沒什麼瞭解的必要。」

　　這個說的是隊內預設的潛規則，談戀愛沒什麼，雖然公司不給，但是私底下怎麼做都是看個人自覺。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又在名利場混，長得還不錯，怎麼可能真的不談戀愛。戀愛是私人的事情，說還是不說，這個自己決定。

　　但是如果和圈內人談戀愛，必須要告知彼此。一來可以為彼此掩護，不知道在什麼場合就碰到了，隊友知道內情比不知道安全。第二個理由真的很二，隊內的人數多，欣賞的類型未必不會重合，萬一要是重合了很尷尬，還是提前知道的好。不過圈外就限制不多，說不說關係都不大，彼此的圈外的社交圈幾乎不重疊，碰上的幾率很小。

　　依舊維持著假笑的舍友，對其是不是圈內不在意，他的重點在於「出道前就在一起了，現在還沒有分手，那就是超過三個月了，怎麼，這次是認真的？」

　　「我一直都是認真的！」金希徹看他鄙視都快露出來了，光棍的自打嘴巴「就算之前不是，這次也是認真的，我想和夕顏好好在一起。」

　　假笑收起，韓菮的表情有點嚴肅「你們現在的情況是好好在一起？你這幾天老是抱著手機，是吵架了？我們現在才剛剛開始，你。。。」說話的聲音一頓「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會中文，聯誼認識的，去年三月。」

　　說一個關鍵字，對面的人就動一下，韓菮突然想到了，懷疑的看著他「李夕顏，上次那個在首都出車禍的那個朋友的妹妹？梨花大學和你聯誼的那個人？」那次的經歷不是太特別，卻也不是常見的。尤其是在隊友那裡有一個朋友在首都出車禍，後來電話裡那個兇殘的女士他還有點印象，再回想剛剛接聽的那通電話，應說物以類聚麼「你居然喜歡這樣的類型？那一定是非常漂亮了。」

　　不是吐槽隊友，而是以他對金希徹的瞭解，這位的性格和脾氣，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管制，或者說是被人壓制。韓菮雖然沒有正式見過金希徹的歷任女友，但是他想像中的金希徹，在戀愛的類型裡，絕對要是占上風的那個，完全不像是會喜歡野蠻女友類型的人。

　　事實上確實不是的金希徹，覺得他的話裡有歧義「什麼叫這種類型，我們夕顏可好了。漂亮又乖巧，而且特別會撒嬌，完全就是初戀的類型！」

　　「是是是，初戀的類型。」韓菮帶著敷衍的笑笑，覺得他誇起人來，連草稿都不打。他又不是不知道，韓國形容初戀的類型什麼意思，性格溫婉是標配，就像金希徹說的，最好還要會撒嬌，當然臉也是重點。不過沒看到臉，光憑電話，他拒絕相信，情人口中說出的『西施』。

　　金希徹被他的表情戳了一下，直起上身據理力爭「呀，我們孩子真的是那樣，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一個人！」連用三個特別的男朋友，試圖為女朋友正名「今天這個是意外，不是喝醉了麼，喝醉了都會有點這樣，你當初喝醉了，還抱著垃圾桶說是我呢。」

　　所以說太瞭解就是這點不好，什麼黑歷史都翻的出來。沒想到金希徹居然為了妹子，居然致兄弟于不顧的韓菮一手推開賴在他床上的人「睡覺！」

　　「我說的是真的，我跟你說。。。」金希徹卻一點都不想睡，他還是第一次和隊友分享戀愛呢。不對，應該說，第一次和朋友分享李夕顏到底有多好，恩愛還沒秀夠，怎麼能接受沒有聽眾。

　　作為一隻純種的單身狗，韓菮特別想懟他一句『秀恩愛分的快。』可惜現在還沒有這句話。而作為舍友，在金希徹非要鬧他的時候，他確實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幻想身邊都是蒼蠅，他其實聽不懂韓語，努力催眠自己，防止一個暴起，拍死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嚴重缺乏睡眠早上差點起不來的韓菮，看著身邊因為『愛情的滋潤』臉色就快放光的舍友，努力不讓自己暴力衝動的時候。聽到柳楠晴關於自己酒品的敘述，震驚臉的李夕顏，很想回到昨晚把那個傻X的自己給掐死，更蛋疼的事情是，她並沒有完全忘記，至少在殷志原的階段，她還是有記憶的，這讓她裝失憶都做不到，太坑了！

　　唯一慶倖的大概是，金惠子並沒有對李夕顏進行任何包括，勸導，阻止之類的行為，只是像平常一樣煮好飯，照顧好女兒的飲食，對她醉酒的事情，一句話都沒說。雖然這讓李夕顏有點詫異，不過也有逃過一劫的感覺。

　　其實不是金惠子不想說，而是某種程度上，她把對父親和哥哥的感情移到了李夕顏的身上。之前看不太出來，包括買包，包括對女兒的態度，都不太明顯。不過這次的醉酒，就表現的很明顯。不管是父親還是哥哥，交際喝酒都是正常的行為，李夕顏是社會人了，在工作了，在金惠子眼裡，這次醉酒如同工作的其他兩人一樣，也是如此。

　　打過電話，知道昨天情況的柳楠晴，沒有問李夕顏為什麼喝那麼多，也沒有說，你要是不想喝就不喝。咖啡廳的那次機會，和近期為了《熟食果》的各種碰面，都足以讓柳楠晴慢慢收回過於旺盛的保護欲，李夕顏不是她想像中的小姑娘，不需要她保護。

　　如果李夕顏真的不想做，自然有自己的辦法，就算沒辦法，也不應該自己莽撞的沖上去阻止，說不定反而會壞了李夕顏的事情。畢竟那是正規的社交場合，李夕顏還要做一段時間的助理，這種事情避免不了。

　　吃了一頓頗為怪異的早午餐，帶著柳楠晴一起出門的李夕顏，悄悄松了口氣，她覺得今天的金女士怪怪的，柳楠晴好像也怪怪的，卻說不出來，就想趕快走。

　　送李夕顏到工作室，看著她下車的柳楠晴，開玩笑道「算算你有快一年沒喝過酒了吧，我還以為上次在學校，你喝了三杯就倒了之後，決心打算戒酒了呢，昨天那個算是解禁？那下個禮拜我有個聚會，你一起來吧，帶你喝點好酒。」

　　「短時間之內，別找我喝酒。」李夕顏關上車門，發酒瘋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她不想再出現第二次。突然想到什麼，走到駕駛位，讓柳楠晴的窗戶拉下來，問她「要是想要鍛煉酒量，應該多喝才行對吧？」

　　酒量絕對是女中豪傑的柳楠晴果斷點頭「喝的越多，就越能喝。」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越能喝，就越不容易醉。」

　　「行，你告訴我時間地址，我要是有時間就過去。」李夕顏拍開她的爪子，掉頭就走。剛才想錯了，不發酒瘋的方法不是避免喝酒，而是應該去適應酒精。她要去控制對方，不是被對方控制！

　　1月4號之前，是金希徹生無可戀，1月4號之後，是李夕顏絕望非常。雖然原因不一樣，但是兩位男女朋友，心情一直處在相反的狀況，也是頗為神奇的事情。不過一個歡脫一個低落的人綜合一下，又是正能量了。

　　打電話給殷志原道歉，被狠狠嘲笑的李夕顏，帶著醒酒湯去工作室，正式和文英楠道歉，並且還特地去了一趟教授家，親自登門道歉。還有各種打出去的電話，都挨個說對不起，幾乎一整天都在為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李夕顏，晚上九點收到金希徹久違的短信，突然發現，醉酒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如果不是這次喝醉，她都不知道金希徹比想像中的要敏感和粘人。

　　今天的行程是一個電臺節目，坐在待機室的金希徹，趁著沒人，開始調戲女朋友「昨天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一面，我舍友都以為你是什麼野蠻女友的類型。」這是今天逼問韓菮問出來的。

　　還在工作室的李夕顏，接起電話，和老師抱歉一聲，出門打電話。聽到金希徹的調侃長歎一聲「我也沒有想到。」她其實沒事做，不過助理就是文英楠不走，她自然也不能走的人，不過她正好在修《熟食果》也不算浪費時間。

　　「不止打電話給我了吧，很麻煩麼？」金希徹聽到她的歎氣聲，沒忍住笑了出來，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李夕顏對此很無奈「看到我倒楣就這麼開心麼？我都歎氣了，你卻笑了？」

　　「嗯，很開心。」金希徹用力的點了點頭「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如此坑爹的話，李夕顏糾結了「為什麼，我惹你生氣了？」仔細回憶一下這段時間，好像沒什麼問題啊「昨天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到金希徹的時候她是真的斷片了。

　　「嗯，很過分。」金希徹聽到耳邊的對不起，壞笑道「說永遠喜歡我的人，卻能能兩個月都沒有理我，你果然是個騙子吧。」

　　明明記得曾經是金希徹表示很忙，等聯繫的李夕顏詫異道「你不是在忙？」

　　「我在忙和你聯繫我有什麼關係麼？」金希徹覺得她強詞奪理。

　　李夕顏則是認為他是不是又傲嬌了，輕笑著哄他「我只是害怕打擾你，所以才沒有聯繫你，每天，每天，我都很想你啊。」

　　「切，難道是在夢裡想我，所以醒著的時候忘記了，才不聯繫我的麼？」金希徹靠在椅背上「明明是因為你的那個日程表也很忙，上面沒有我的選項，所以才沒有聯繫我的吧，因為我不在你的計畫時間裡，所以一旦忙起來，就忘記了是不是？」

　　完全沒想到金希徹會說這個的李夕顏，愣了一下，有些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日記本只寫固定的安排，和男朋友聯繫怎麼固定，當然不會寫在日程表裡。停頓了幾秒「希徹，我讓你沒有安全感麼？」如果是普通談戀愛，不會這麼想吧？

　　「為什麼是我沒有安全感，不是應該你沒有安全感麼？我男朋友在做什麼，他上臺跳舞的時候，那女人為什麼靠他那麼近？他有那麼多粉絲喜歡，他那麼長時間不聯繫我，是不是去外面玩了？他這麼不打電話給我，他怎麼不發短信給我，他怎麼不和我說晚安？」

　　尖著嗓子，學著女孩子說話，非常乾脆的給自己挖坑，還不忘填土的金希徹同學，覺得自己簡直是好男友的典範，詢問電話那邊已經笑傻了的女朋友「所以，為什麼是我沒有安全感，不是你沒有？你很有安全感麼，李夕顏xi？」

　　一整天的鬱氣，因為對方逗樂的話，笑的開心的李夕顏，非常配合的告訴他「一點都沒有，我每天擔心男朋友會被別的小妖精勾搭，整個人都十分焦躁呢，金希徹xi，有沒有辦法給我增加一點安全感呢？」

　　「好吧，看在你那麼笨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告訴你一下。每天要記得和男朋友說晚安，要問他在哪，要關心他有沒有吃到好吃的，要知道他開不開心，要問他有沒有碰到有趣的事情，要。。。」說了一長串的要求，才停下來的人，對著電話笑「怎麼樣，明白了沒有，知道要怎麼做麼，要不要拿個本子記下來？」

　　哈哈大笑的李夕顏，卻隨著他的一個個要求沉默下來，首次懷疑，她是不是太不把金希徹放在心上，還是把戀愛，把對方當成生活中的調劑品。這些用玩笑說出來的真心，如果他真的這麼想的話，那自己不就太不合格了麼。這次不是作為李選手，而是作為李夕顏，輕輕的說了一句「希徹，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

　　聽到李夕顏有氣無力的聲音，想要開個玩笑逗李夕顏開心的金希徹，覺得這一瞬間，比李夕顏之前說過的所有情話都讓他心動。因為自己被理解了，被喜歡的那個人，看到了笑容背後的疲憊，看到了藏在心底的小心翼翼。

　　李夕顏看到了那個沒那麼驕傲，沒那麼不可一世，也沒那麼獨特，平凡又普通的自己。李夕顏沒有回避他，沒有覺得那不像他，也沒有覺得玩笑就用玩笑應對，她認真的站在那個小小的金希徹面前，對他說『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金希徹突然覺得，自己糾結的事情都無所謂了。

　　不管是生日會上的逃跑，之後因為自尊心的不敢聯絡，還是李夕顏當初告白的理由，和一切讓他不想放手，卻覺得不管他想不想，主動權都不在自己手上的戀愛，現在都無所謂了。她是李夕顏啊，金希徹的李夕顏。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長到李夕顏懷疑對方是不是掛斷了，聽到了聽筒裡，傳來大笑的聲音「你當然應該道歉，你都不知道，你昨天說的那些話，被韓菮都聽到了，我可丟臉了，還和他解釋，你絕對是好姑娘，他都不相信。」笑聲肆意又張揚，幾乎想要穿透手機，感染每一個聽到笑聲的人。

　　李夕顏被感染了，跟著笑起來，笑的所有不開心都成為過去，他們擁有的是現在「是麼，那你是怎麼辦的，隨便他嗎？」

　　「當然沒有，我是誰，我可是金希徹。」驕傲的金希徹，開心的給女朋友科普，折騰室友的一百種方法，以淒慘的隊友，襯托光輝又偉大的自己。

　　待機室不會永遠沒有人，電話結束後，金希徹收到一個短信，這次他沒有刪除，而是把它留在手機裡。

　　［我想你了，希徹。——李選手］


第三十八章

　　李夕顏的酒量因為柳楠晴的各種教導，從一瓶燒酒往一瓶半的程度, 緩慢增長的時候, 金希徹則是因為參加的活動漸多，團隊慢慢開始有了名氣, 放送節目也逐漸多了起來。

　　隨著李夕顏對柳楠晴的各種奇奇怪怪的聚會，一點點的適應，柳楠晴在李夕顏面前也撥開外殼，流露出面對不同的人時, 帶在臉上的一層層面具。同時，在對待李夕顏的態度上，也越發的肆意起來，起碼抽煙這種小事, 再也沒有出現在彼此的問題裡。

　　文英楠的作品，最終定名為《傳聞中的七公主》後, 整個企劃進入後半段，2月初，演員的選擇終於全部定下，開始進入正式的拍攝計畫。李夕顏也遠離了悠閒改稿的生活，因為要同時兼顧兩個劇組，雖然其中一個只是助理，也忙的飛起。因為《熟食果》也終於團隊全部組建成功，劇本已經大致結束, 她要進行最後一項作為編劇的關卡，和柳楠晴一起挑選演員。

　　改稿只是在工作室裡, 幾乎都是腦力勞動，但是選演員卻要一個個不停的見人，因為助理的位置還在身，李夕顏不能請假，只能用晚上的時間去見面。或者接過柳楠晴，白天面試的視頻，跑到他們的臨時工作室，挨個看，逐個選。其中還有攝製組的溝通問題，隨著開拍的時間臨近，也要開始準備起來。

　　三點來回跑，重新回到忙碌狀況，一天睡不到五小時的李夕顏，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掉了下去。不過要是說到忙碌，柳楠晴也好不到哪裡去，獨立製作，什麼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同時兩個助理在幫忙，睡的還沒李夕顏多。

　　2月27號，《傳聞中的七公主》進行第一次劇本試讀會時，李夕顏才認清楚全部劇組的成員。坐在會議室的人將近七十號，這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很多是進不到會議室的。作為文英楠的助理，同時也是忙內的李夕顏面對近七十人的，彎腰、鞠躬、問好，到最後覺得自己都是在機械動作。

　　文英楠是以喜歡新人出名的作家，內部小道消息是，這位前輩在剛剛出道的時候，有一位很有名的明星覺得她寫的作品不怎麼樣，在現場搞東搞西。之後文英楠就對所謂的當紅、知名抱有很深的成見，當然，這只是小道消息。擺在檯面上的是，文英楠出了名的不止是收視率的王者，也是新人演員的製造機，從她手上捧紅的新人不計其數。

　　《七公主》這部作品，因為是女性角色為主線，文英楠就非常大膽，也保持一貫的，把其中的男性角色，幾乎都啟用了新人。包括占戲份頗重的兩個角色，樸海真和李勝基，前者準備以這部作品出道，後者則是歌手，也是演員的初哥，也就只有這位前輩能幹得出來了。

　　李夕顏坐在牆邊的椅子上，專心的看著正在念臺詞的李勝基，除了這一圈人裡，這位元是唯一『認識』的人之外，主要是為了不讓自己睡著。昨天她和柳楠晴看試鏡的影集，看到淩晨三點，早上七點就和製作組見面了，這段時間都是這樣，實在太困。

　　拿著五億的製作費，主要場面又集中在一棟房子裡，可以說製作成本裡，有充足的錢可以揮霍的柳楠晴，給出的演員價格，自然也是很靠譜的。韓國挑選演員一般有三個管道，第一個也是最常見的，製作組在製作之初，就已經有理想的幾位演員備選，只要拿著劇本和錢，上門約談，看誰合適就可以。

　　這個方法她們兩不適合，不是沒有看中的人，是看中的人檔期不合適，價格也談不下來。對方的說法是檔期不合適，不過李夕顏覺得果斷是柳楠晴想的太美，她看中了李英愛，覺得她的長相足夠大氣，氣質也溫婉，出演栗子最合適不過。

　　李夕顏當初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柳楠晴異想天開，就算她這個不看韓劇的人，也知道這位前輩，大長今最火熱的時候，整個東南亞誰不知道這位姐姐，現在才2006年初，離03年末李英愛大火的時候，也並沒有過去多久，身價都叫到天價了。

　　柳楠晴當初想的是，演員出演電視劇再火熱，都比不上電影，李英愛出道多年，身後的作品一直是電視劇，今年剛上了一部電影《親切的金子》足以證明，她對演技，對電影是有野心的，為什麼不去試試看。她覺得李夕顏對《熟食果》的改編，足以讓任何女演員心動，這可是純粹的女性意識電影，在韓國可以說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李夕顏覺得不可能，柳楠晴非要試，演員上的選擇，還是導演占主角，李夕顏妥協，上門邀約。可惜，如同李夕顏所想，一句檔期不合適，此條路斷了。之後柳楠晴不爽了很久，覺得會社眼光有問題。沒想到，幾天之後，李英愛是真的檔期非常不合適了，因為她憑藉《親切的金子》拿到了青龍的影后，徹底把柳楠晴的打算戳破，在電影上，這位姐姐也有代表作了。

　　第二個方法，是有一定名氣的導演或者是作家，公開對外放風，我有個新作品要上，你們看著自己來試鏡。很明顯，作為新人導演和新人作家的兩位，這招用不出來。

　　前面兩個不行，就只能有最普通也是最煩人的，把酬勞、角色要求、角色限制等等，發表在演員工會，等待企劃社推薦演員過來試鏡。一般製作的電影基本都是這個套路，很多演技新人和企劃社，都會定期去查看這些試鏡時間，推薦旗下的人去面試。

　　失去了李英愛之後，柳楠晴對目前出現的人都看不上，卻也沒有辦法。而且按照目前的計畫，栗子的青少年、青年和老年，可能需要三位元演員飾演，這就更麻煩，要保證劇情的連貫，就需要演員彼此之間的配合度和銜接度都不能出問題，最好面容上也要有一定的相似，太坑。

　　李夕顏想著試鏡的事情，沒在意她盯著李勝基的時間太長，會議室一張長桌，導演和作家坐在最前面，演員分兩排坐在兩邊，工作人員圍著牆壁坐成一圈。李夕顏的位置在飾演大女兒的金慧善斜後方，正對男演員那一圈，抬頭有個對視都是正常的。

　　李夕顏覺得手肘被人撞了一下，條件反射的轉頭，看到吳昌錫壞笑的臉「哥？」因為來往的多了，她也知道，那天這位不是有意要找麻煩，只是真的環境如此，他做的在他看來，是很正常的行為。不過就算如此，李夕顏也不是很喜歡這位，只是說好親了一點，總是同事關係，還要相處很久呢。

　　「看上了？我把他電話給你，約出來吃個飯？」吳昌錫抬起劇本遮住臉，一臉八卦的樣子「你之前沒見過，純粹的新人，我們是出道作品，演員是才入行，你去遞個電話，他自己就懂了。」

　　李夕顏一臉呆滯「什麼？」過了幾秒，反應過來，堂皇的看著他，壓低聲音「別亂說，這都是什麼！」

　　「哎一古，害羞了？」吳昌錫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你想的真複雜的臉，裝無辜「我說的是他就懂你對他有意思，亂說什麼了，男帥女美，一個作家一個演員，很般配啊。」

　　劇本試讀會對演員和導演他們很重要，對他和李夕顏這樣沒有決定權，又看過無數次劇本的工作人員來說，挺無聊的，時間又很長。作為一個男性無聊的時候，逗弄一下長得還不錯的後輩，大約是還不錯的消遣。

　　吳昌錫乾脆靠近她「怎麼，你想到什麼？難道我們忙內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手肘又撞了李夕顏一下「沒想到啊，你們梨花出來的孩子，也知道很多東西啊，我還以為女校會特別單純呢。」

　　「哥！」李夕顏都被氣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笑著同樣用劇本擋臉「我也什麼都沒說啊，不想讓你誤會我對別人感興趣才說，不要亂說的。你想到哪裡去了。」

　　李夕顏雖然看韓綜，但是不看韓劇，韓影倒是看過一些也不是特別多，她之所以認識李勝基，還是因為一個網路綜藝《新西遊記》，剛好想到了同樣出演的殷志原，純粹的感慨了一下，沒想到會見到這位而已，後半段完全是在和睡眠抗戰，純發呆。

　　吳昌錫可不相信什麼發呆，還有不感興趣，就是真的不感興趣也無所謂，他就是想逗李夕顏而已「你都盯著樸海真半天了，看的人臺詞都念不對了，還說不感興趣。」

　　「樸海真？」李夕顏愣了一下，劇本往下一放，抬頭望過去，正好對方的視線望過來，好像沒想到會這麼巧，立刻避開了。樸海真旁邊就坐著李勝基，從他們這個角度望過去，第一眼看到的確實是樸海真。

　　知道誤會了，李夕顏就淡定了「我可沒看他，我就是在發呆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

　　「都這麼熟了，你和我裝什麼，等結束了歐巴給你介紹一下，我記得他好像也是83年生，你們是同齡，正好親近一下。」吳昌錫一臉壞笑「不用感謝我，這是歐巴應該做的。」

　　李夕顏眼睛一轉，她記得李勝基是歌手，劇本往李勝基那邊指了一下，讓吳昌錫看「我有個同學是他的歌迷，我只是沒想到他會參演我們的劇，有些奇怪。」

　　「是嗎？」吳昌錫看了李勝基一眼，沒什麼興趣「真的不是？」

　　不想糾結這件事的李夕顏肯定的點頭「真的不是，誤會了。」

　　「我還想給你牽線搭橋呢，可惜了。」吳昌錫的視線在對面轉了一圈，無聊的晃了一下手上的劇本「名單應該早就在老師手上了，你沒見過？」演員的名單有八成是文英楠親自選的「而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老師作品，他能加入，是他的福氣。老師喜歡用新人，沒出道的都用了，歌手算什麼。」

　　李夕顏隨意的解釋了一句「最近在整理贊助的事情，沒有看到名單，想著反正都會見的，就沒看。」她最近自己的演員都看不過來，關注別人的演員幹什麼。支線和人設和她沒關係，她也沒有特地去瞭解演員的必要。

　　「你還真是勤奮。」吳昌錫笑了一句，有點不想結束這個話題，實在太無聊了「你說，老師喜歡新人，尤其喜歡男新人，是不是。。。」

　　話沒說完，李夕顏迅速打斷「老師看過來了。」說著故意低頭看劇本，旁邊的吳昌錫立刻閉嘴，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抬頭，戳了李夕顏一下「嚇死我，沒看過來啊。」

　　「剛才確實看了，安靜等著吧，不然等下萬一被罵。」李夕顏果斷閉嘴，不管吳昌錫說什麼都不開口了。

　　圈內最常見的就是潛規則，最不能說的也是潛規則。李夕顏在《七公主》的製作組裡是小角色，接觸不到太底層的東西，在《熟食果》卻是真正能做決定的人之一，算是開拓了眼界，刷新了三觀。曾經國內她自覺已經很給力了，沒想到當初果然是學生，見過的市面太少，韓國簡直是神奇的國家。

　　自從親眼見到一個沒聽過名字的企劃社組長，帶著同樣沒聽過名字的男演員，在半夜十點，敲開工作室的門，表示『給一次機會』之後，李夕顏真的是驚呆了，她們這只是個不出名的獨立製作，有必要這麼『拼搏』麼。

　　作為見過市面的過來人，柳楠晴給她科普，韓國演員收入是一次一結，混的好的只是少數人，混的慘的去刷盤子的也不是沒有，因為刷盤子好歹不用露臉。演員練習生的培養和愛豆相似，課程、房租、餐費等一系列都是公司的提前投資，既然是投資就要收回來的。

　　正式出道，就算正式開始回收投資，經紀人的工資和手裡藝人的收入是掛鉤的，她們兩個不出名，製作團隊卻是她高價請來的，何況她在演員費上也給的大方，拍電影一般，比拍電視劇的絕對要高，有人來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她們兩在為主配角選角，還有選角導演在為其他角色選人，那些男四，女五之間殺的更兇殘，有人覺得主角未必競爭的上，但是其他角色就不一定了。

　　首次詳細瞭解巴掌大的小國殘酷競爭的李夕顏，拐彎抹角的問了一下，關於愛豆的話題，聽到結果大半夜的發短信給金希徹，實在是太慘了。連慘絕人寰都不足以形容。

　　在柳楠晴的嘴裡，演員好歹還算人，愛豆頂多算個物件。作為娛樂產出按照國民總值算的韓國，和娛樂業搭邊的人太多了。有技術的去幕後，有夢想的去幕前。有演技長的好的是演員，唱歌好的是歌手，嘴巴靈活的是主持人。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愛豆。

　　純小白李夕顏，問柳楠晴是不是對愛豆有意見，不然怎麼一臉看不起的樣子。當時看試鏡視頻看累了，攤在椅子上和自家妹子閒聊的柳楠晴，把無辜的殷志原作為例子告訴李夕顏，一個愛豆是多麼的沒有人權。

　　先是科普了當初水晶男孩流星般璀璨的時光，然後是會社如何壓榨他們。專輯銷量謊報之類關於錢的都不是大事，他們會社還會有事沒事打壓殷志原他們的自尊。『你們快不行了。』『愛豆就是這樣，紅兩天就算好了。』等等之類的，明面上紅紅火火的組合，殷志原三年的青春買輛車的錢都沒有，毀約還要給違約金，幸好之後的官司打贏了。就算這樣，公司也只是受到了罰款而已。

　　演員、歌手、主持人哪怕是藝能人，雖然大家都是吃青春飯，不過年紀到了大不了轉型，收入沒以前多，卻不會沒飯吃。愛豆不一樣，愛豆就是純粹的青春飯，年紀到了除了解散轉幕後，幾乎沒有第二條路走，他們純粹就是賣臉賣人設的制式商品。

　　就拿人設來說，不管是演員還是歌手，離開本職，他們在私底下有性格，大眾不會覺得有問題，因為職業和非職業狀態是不一樣的。但是愛豆不是，愛豆的人設是根據本人、長相、氣質公司進行策劃的。追隨愛豆的粉絲，追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而是被包裝出來的人。

　　這樣的情況下，愛豆是沒有下班和鏡頭下這一說的，他們就是24小時都要維持住公司的設定，玉女就是不能戀愛，男朋友就是要一直單身。殷志原退出水晶男孩，活躍在圈內也是歌手而不是愛豆，他那個年紀的愛豆，都算變異了。

　　其實對比地位的話，最簡單的方法是算錢。同樣出席一場活動，愛豆很多是免費出場，就是為了混個臉熟，或者是多個機會，其他哪怕是四線不出名的演員，也很少有不給錢就上門的。現在公司簽約基本是奴隸條約，十年八年都不算多，演員怎麼都不會簽這麼誇張的。除非是以愛豆練習生進場，中途轉演員的才有可能。

　　就算只說潛規則，也是有分的。比如經紀人帶演員過來，好歹還有一個角色有要求。很多或者說大部分的愛豆公司，旗下不管是出名還是不出名的，練習生還是已經出道的，都是常規的招待用品，都不是要讓愛豆自己得到什麼，而是公司讓他去他就要去。

　　李夕顏抱著複雜的心情給男朋友發資訊，剛好在跑行程的金希徹，被女朋友突如其來的關心，弄的又甜蜜又茫然，兩人膩了半天，金希徹都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還以為李夕顏就是想他了，高興了很久。

　　自從上次被科普這些黑暗的事情之後，李夕顏對這些事情就有些厭煩，何況是吳昌錫還在旁邊一直說，說的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總讓她能想起柳楠晴那天說起愛豆時，不屑的表情。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她是知道金希徹有多幸苦的，可是那麼幸苦追尋的東西，在別人眼裡這麼微不足道的話，那個傢伙肯定很傷心。

　　下午5點的時候，進行了一天的劇本試讀會終於告一段落，第一次全組人都在，為了增進感情，也為了讓大家熟悉一下，眾人收拾東西準備去聚餐。李夕顏實在弄不懂，這個國家為什麼隨便找個理由都能聚餐。柳楠晴那邊也是，找到拍攝地聚餐！製作組初見聚餐！來了一個新人聚餐！今天太晚了，一起吃飯，聚餐！而且只要聚餐就喝酒，標配就是不醉不歸。

　　連李夕顏自己，都從最初的煩躁、厭惡、找理由推拒不成功，歷經了兩個月之後，也在慢慢的適應，並且甚至有逐漸習慣的跡象。連酒桌上的常規遊戲，她都能玩三五個了，都不知道是應該說進步了，還是墮落了。

　　雖然文英楠是自由作家，導演是企劃社的導演，不過作品定在KBS放送，劇組一半都是kbs的職工，會議自然是在kbs進行。李夕顏去收拾文英楠的東西，跟在老師不遠處，因為作家身邊圍著一堆人，慢悠悠的想藏在後面的時候，被文英楠從人群中叫上電梯一起走。

　　一個電梯裡都是高層，唯二的兩個小角色是李夕顏和吳昌錫，再次鞠躬問好，陪笑臉。文英楠拍著李夕顏的肩膀，把她介紹給kbs電視製作部門的部長，說法特別巧妙「這是我在梨花的後輩，最近寒假了，我看她沒什麼事情就讓她過來幫我，這孩子天賦很好，就是有點懶惰，剛才還離我遠遠的，不想跟我一起上電梯。」

　　李夕顏立刻揚起笑容，親昵的開玩笑「剛才是老師身邊人太多了，您出現的場合，都是萬眾矚目，我實在擠不進去啊。」雖然不知道文英楠想幹什麼，不過她知道老師在提攜她，比如那句，天賦很好。

　　電梯裡的人被逗的哈哈大笑，年逾四十的部長，仔細看了李夕顏一眼「梨花出身可不容易，考進去難，畢業也難。如果有作品的話，可以拿過來看一下，老師都說天賦很好，那我也得見識一下才行。」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文英楠拍了一下李夕顏的肩膀「雖然用不上，但是也要說謝謝。」笑眯眯的說「這孩子心氣高呢，最近在準備電影作品，未來可不用我擔心。」

　　裴景洙等著李夕顏鞠躬完，才插話說「姐姐真的很喜歡這個助理，電視劇還沒拍，你就放心讓她去拍電影。」看著李夕顏「是去給哪位前輩同時當助理了麼？這可是腳踩兩隻船啊。」他誤會了。

　　不用李夕顏解釋，文英楠已經開口「你可別瞎說，除了我她哪來的助理，傳出去我們孩子挨駡了，你要負責麼？」同時擔任兩位作家的助理，代表同時進入兩個劇組，這個可不是什麼好話，指著李夕顏一臉驕傲「她自己是主要作家，就是她的作品。」

　　「83年生，我當年這麼大的時候還沒畢業呢。她已經有導演要合作拍電影了，而且投資還不少呢，是不是，我們大作家。」文英楠沖著李夕顏笑笑，讓她自己說。

　　助理作家就是個端茶倒水的，就算有天賦也是未來的事情，可是話題一轉，變成已經有作品在拍的作家，還是電影的話，就完全不一樣了。何況這裡還要加上文英楠的關係，被特地介紹出來的李夕顏一下吸引了全部的視線，吳昌錫臉上的詫異都沒隱藏。如果真的像文英楠所說的話，那他對李夕顏的態度早就變了，起碼不止是隨意玩鬧、調笑的忙內。

　　李夕顏有些愣，她沒想到文英楠會提起這個，也不確定自己要怎麼說。文英楠的工作室是兩室一廳的民居改的，房子裡只有她們兩個人，每天至少面對面十個小時以上。自己的工作量是算的出來的，可是每天那麼忙碌的話，總要有個理由，而且是靠譜的理由。

　　《熟食果》正在進行準備的事情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自然就告訴文英楠了。事實證明實話實說是對的，因為知道這是她的出道作品，導演也是熟人柳楠晴之後，文英楠給了不少的幫助，最明顯的就是，這段時間的選角，不止給李夕顏空出了時間，還給了她不少演員會社負責人的名片。

　　私下說當然無所謂，但是一個有電影在拍的主要作家，跟在另一個拍電視劇的作家後面，做著不出名的小助理，怎麼想怎麼奇怪。就算那位作家是文英楠同樣很奇怪，也不是說不好，只是不是那麼的合適。

　　「你有電影在拍？出道作品？」裴景洙驚訝了，他以為剛才的話是文英楠特地說出來，想要警告一下李夕顏的工作態度的，沒想到聽到了這句話「導演是誰？我認識的人？那你應該好好專心作品啊，怎麼會跑來當姐姐的助理，不是耽誤事情麼。」這難道是什麼難選的事情？一邊是自己的電影作品，一邊是別人的助理，果斷選前者啊。

　　沒想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還在發愣的李夕顏被文英楠拍了一下「你說的什麼話，我可是前輩，當然說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直屬前輩知道麼。」

　　這句話說的裴景洙看著她無語，姐姐也不叫了「前輩這也太霸道了，這可是夕顏的出道作品，怎麼努力專心都是應該的事情，你居然喊她過來做助理？」要不是他一向知道文英楠的為人，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這話說的算什麼前輩，看不得後輩好的前輩麼。

　　「不是，不是，您誤會了。」話題好像轉移到奇怪的地方，李夕顏也不發呆了「是前輩的事情在前，我先答應了前輩，但是這個機會又很難得，是非常好的作品，所以沒有拒絕前輩。老師給了我很多的幫助，絕對不是您說的那樣。」

　　裴景洙臉色一變瞪著李夕顏「那你應該和姐姐正式的道歉，你現在的情況，還有多少心神是放在姐姐身上的？小小年紀不知道輕重，覺得這樣是不得罪前輩，還是想要沾前輩的光？」他這個年紀，這樣兩邊都想要沾好處的孩子，看的太多了。也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噎死。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年都不變呢？看到人家也不問問為什麼，就先說教，怪不得新人作家都不喜歡和你合作，要是我還是個新人，我也不願意。」製作會社的一人看氣氛不對，立刻出來打圓場。

　　文英楠卻指著李夕顏笑「怪她，我們夕顏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太誠實，什麼都說，還說不清楚。」笑容滿面的給過於誠實的小姑娘解釋「她不是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就是事情趕巧了。」

　　「我一開始以為她沒什麼事情，看她寒假閑在家裡沒事，所以把她叫過來。她那個時候也還沒和導演見過呢，我不是前輩麼，就答應我了。沒想到答應我之後，導演找上門了，我看過那個企劃，確實不錯，要是我，也會心動的。」

　　「小丫頭麼，想事情不周全，還是因為家裡面規矩教的太好。哪怕是有了心動的企劃作品，但是先答應我的事情，也要做到。」文英楠看著李夕顏「絕對不是因為貪心，所以走到現在的孩子，這點看人的眼光我還是有的。」

　　李夕顏的答案，如果說是因為誠實，被裴景洙誤解了的話。文英楠的話就是在說，這孩子她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不管是兩份工作同時開始，還是貪心不足，都不是原因。作家不止看作品，也要看人品，這就相當於，文英楠給李夕顏的人品扣了一個『好』字。

　　雖然都是前輩，整個電梯裡李夕顏是最小的，不過裴景洙是導演，文英楠才是作家，也是李夕顏的直屬老闆。要說李夕顏好不好，裴景洙的話只能信一半，文英楠的話，才是更值得相信的。

　　幾乎話的功夫，電梯門正好開了，部長要出去，文英楠跟著一起下了，還沒有到一樓，眾人有些呆。裴景洙覺得這件事情有趣極了，立馬跟著下去，對身後的人擺手「你們先去，我等下和姐姐一起過去。」電梯門再關上的瞬間，吳昌錫從人群後面擠出來，跟著他們一起。

　　「這情況是真的有事情要拜託我？你們怎麼都下來了？」金浩左看右看，視線固定在文英楠的身上「要是電視劇作家，我看一下本子，有您的指導，我們什麼都好說，但是這個電影，我能幫上什麼忙呢？」都坐到部長的位置了，怎麼可能連這點小事情都看不清楚，文英楠剛才明顯是故意提起的。

　　雖然文英楠一開始說的隨意，但是他早在之前就說，他還有事情要處理，今天就先不去吃飯。特意把李夕顏叫進電梯，又把李夕顏介紹給他，現在還跟著下來了，那就很明顯了。何況文英楠雖然脾氣不好，也有各種問題，但是提攜後輩上面，也是有名的。

　　確實有事情要他幫忙，不過打算是等到吃飯的時候找機會說的文英楠，沒想到金浩不去聚餐，作品馬上就要開拍，文英楠也不可能再抽出時間來，再說一遍事情。她和金浩也是多次合作的老朋友了，關係在那裡，對方也看出來了，就乾脆直說。

　　「這孩子是一根筋，想法少，人也單純。和她合作的導演，也是我們梨花的後輩，兩人都是出道的作品，結果居然沒有去找正規的會社，而是拍成了獨立製片。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勇氣，兩個新人，連個正式的宣發團隊都沒有，就這樣開始了。」

　　「這要是真的作品出來了，得獎當然好，但是拍的居然是女性視角的純藝術片。」文英楠重重的打了一下李夕顏，恨鐵不成鋼的苦笑「小孩子，一點社會性都沒有，規則都沒看懂，就一頭紮進了水裡。」

　　文英楠還記得當初李夕顏跟她說，自己有作品在拍，和柳楠晴合作之後，真的是驚訝了。她當時就想問，那你幹什麼要來做助理。聽完李夕顏太過誠實的回答，無語了。關鍵是，她已經習慣李夕顏了，劇組都已經動起來了，這個時候再說換人不止麻煩，還不一定能成功。

　　何況就像之前說的，到了文英楠這個年紀，站在作家的金字塔頂層，看到的事情太多了，什麼奇奇怪怪想法異常的人沒見過。李夕顏是誠實的說，詢問她在工作之外能不能做一點自己的事情，沒有給她帶來麻煩，也不是想要從她這裡獲得什麼幫助。

　　這要是李夕顏說要幫忙，或者因為自己的電影，臨時撂挑子不幹，文英楠不止不會幫她，收拾她的方法多的是。但是一個小女孩認真的為了夢想，去努力奮鬥的日子，她曾經也有過的。正是因為李夕顏默默的做事，什麼都沒說，文英楠反而想要幫她一把。

　　能一路走上高位的人，路上看到的風景太多，接受過來自別人的幫助也數不勝數。別人都說文英楠是幸運，趕上了好時候，文英楠覺得她能走到今天，從來應該感謝的，都不是所謂的命運，而是那些一路上幫助她的貴人。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想要幫助李夕顏，如同當初幫助自己的人們。

　　文英楠看過《熟食果》之後，覺得兩個小孩子想的太單純。雖然不能說百分之百，但是以她的眼光，這樣的作品，在國內掀不出什麼浪花來。《熟食果》本身的立意很好，女性或者是女權意識的崛起，故事也沒有大傷，在她看來絕對算得上是好故事了。

　　問題在於，《熟食果》不止是個好故事，更多優秀的地方，是在它的立意，是在故事背後的東西。而這些東西，目前的韓國，大部分人，或者說大部分的觀眾是看不出來的。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男性或許看出來了，卻因為自身立場未必會關注，女性能看懂的，至少也是有基本的教養，或者說對所謂的獨立意識有概念才行。

　　目前的國家雖然說是發達了，人民也過的很好沒錯，但是看看被稱之為死亡預告的『收視率』就知道。大眾所喜愛的，還是那些一眼就看得見，誰是壞人，誰是好人。能跟著一起哭、一起笑的作品。而《熟食果》很明顯不是這樣的作品，它對觀眾是有要求的，根本沒有顧慮到大眾。

　　當然這不是說一定需要大眾認可，電影和電視劇差別還是很大的，最明顯的就是文藝電影可以靠著獎項獲得盈利，文藝的電視劇可能拍到第五集，就因為沒人看，而被電視臺腰斬了。小眾的電影多的是，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真正的問題出現在，導演、作家都是新人、都是女性的情況下，拍了一部女性意識的文藝片，而且是獨立製作。文英楠問李夕顏製作費多少的時候，聽到五億的數字，簡直想把兩人腦袋撬開來，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水。那是五億，不是五千，也不是五百，單位是億的資金，就算不要票房，難道要把這個錢就丟進水裡麼？

　　沒有宣發團隊，沒有大院線的支持，純粹憑藉一腔熱血的作品，沒有票房支援，現在還很有可能連獲獎也是個未知數。兩個小白癡，就這樣一頭開始準備拍了，連一點像樣的宣傳都沒有，哪怕是買個電臺和報紙的廣告呢。

　　《熟食果》又不是爆米花片，也不是拿不出手的東西，拍電視劇還要做出一些噱頭，誰是作家，誰是導演，誰出演，故事是什麼。這些吸引觀眾的手段，那麼常見，兩個傢伙一個都沒看到，光顧著拍片，是不是智商有問題。李夕顏就算了，是作家，柳楠晴那孩子平時看著挺精明的，怎麼會這點小事情，都想不到呢！

　　文英楠把李夕顏介紹給金浩，只為了一件事，提醒兩個笨蛋小學妹，電影是商品，商品是要宣傳的！而作為kbs的部長，能幫忙引薦和就在他手上的宣傳管道，就很值得好好聊聊了。


第三十九章

　　由文英楠親自出面作為牽橋搭線的人，目前又是合作的蜜月期, 金浩對於這點小事當然是一口答應。李夕顏聽到文英楠說完的時候, 瞬間有種自己是個二傻子的錯覺，這點事情居然都沒有想到, 當初在學校的作品，還用各種新媒體在網上和學校強勢宣傳了的。

　　雖然當初宣傳不是她這個編劇負責，主要團隊也不是她組建的，這種事情本身也和作家沒有太多的關係。但是！這是她和柳楠晴的獨立製片作品, 沒有任何團隊支持，沒有學校的資源，沒有老師的教導，純粹的獨立製片！她居然連想都沒想到這件事, 蠢的簡直無可救藥。

　　暗自唾棄自己智商至少負一萬的李夕顏，聽兩人三言兩語的說好了事情, 連連鞠躬表示感謝，第三次彎腰時，被金浩按住肩膀「不是那麼值得感謝的事情，真的來說，搞不好我還得謝謝您，不是要給我們廣告麼，以後我們就是合作關係了，李夕顏xi。」

　　金浩之前因為年紀和輩分壓制的平語, 自動變成了敬語。李夕顏一下呆住，不知道要作何反應。現在的意思是, 從友情幫助，變成商務合作的意思？真的談錢的話，她能給的有限啊，轉頭看了眼文英楠。

　　「廣告的事情，慢慢的談，兩個小孩子砸鍋賣鐵拍片，為的是夢想，你這個長輩就不支持一下？」文英楠笑眯眯的看著金浩「訪談還是綜藝，總能上幾個不要錢的吧，回頭我讓這孩子請你吃飯，不是叫你前輩了麼。」真到了要錢的地板，她幹嘛在這裡說，直接讓李夕顏和柳楠晴，帶著錢上門做大爺不是更好。

　　金河和文英楠的關係是不錯，但是該得的利益可不會就這樣一口讓出去，他能做到部長的位置，可不是只會賣人情走上來的。剛才會直接點頭，也是因為廣告是創收，雖然未必是他這個部門，把人引薦給誰都是一個人情，送錢上門的事情，他幹嘛不答應。

　　不過錢要賺，文英楠的面子也不能不給，金浩開玩笑的看著李夕顏問道「上節目宣傳可要是有名的人才行，我們也得照顧收視率啊，這個英楠最清楚了，你們的那部作品，主角定下來了麼？」

　　他和文英楠同年，既然文英楠嬉笑著開口，他自然退了一步，回到平語，只是還是把規矩說明白，上節目行，但要是什麼不出名的人，免費上節目宣傳不可能。Kbs家大業大，想要上來宣傳的人，數不勝數，有些人塞錢都未必找得到門路，說到這一步已經算給面子了。

　　「誰都是新人過來的，成名之前，上過你們的節目不是更有好處？」文英楠知道李夕顏還在選角，直接代她回答了。她也知道話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稍微試探了一句，沒有堅持。說到底李夕顏只是她的助理，又不真是她女兒，幫到這一步，對一個前輩絕對是足夠了。

　　在場的都是人精，文英楠一說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金河不打算鬆口，卻也沒有咬死，對著李夕顏笑笑「那這樣吧，這件事既然英楠都說了，能幫的一定幫忙。你把聯繫方式給我，等我這邊結束了，我給你打電話，我們具體聊一下，看什麼方式比較好。」

　　金浩抬起手錶看了眼時間，對著幾人點頭說告辭「我真的還有事，怎麼說都是出道作品，這也算是小朋友的大事情，在走廊上說也不像話。等約好了，我們正式在辦公室見面如何，到時候我把藝能的幾個pd都叫過來，還有宣發的那些人，一起聊聊吃頓飯。」

　　一場以李夕顏為開頭，以她為結尾的談話，作為主人公的李夕顏，反而是發言最少的那個，頗有點人微言輕的意思，就連最後行禮道別的時候，她的腰都是彎的最低的那個。反而讓無意中回頭的金浩，露出一點笑意，誰不喜歡這樣被人尊敬呢，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真心假意這種事，才見過一面能看出來多少，可是行動卻是表達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態度最直觀的方法。

　　一直到金浩拐個彎已經看不見了，在旁邊等待的三人，看著腰還沒直起來的李夕顏，對視一眼都露出點笑意。裴景洙抬抬下巴，吳昌錫走到李夕顏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讓她起來「走吧，我們去吃飯。」如果說之前還有點玩鬧菜鳥的想法，現在是真的把她當一個業內的從業人員了，起碼是個介紹的時候，會認真的說，這位是我們組的作家。

　　四人坐著電梯下樓，裴景洙和文英楠在走在前面小聲的說著什麼，吳昌錫拉著李夕顏落後一步，嬉皮笑臉沒了，笑容自然起來，認真的和她商量「你現在在選演員，那這段時間應該很忙？」

　　「嗯，因為送來的很多人都是新人，需要一個個看試鏡錄影。」李夕顏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回答的有點心不在焉，兩分鐘後就驚訝了，迅速轉頭看著這位，莫名覺得不友好的前輩。

　　吳昌錫有些尷尬的瞪著她「幹什麼，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當我沒說。」這種你有什麼企圖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沒有，我當然願意，謝謝哥。」李夕顏說完就要鞠躬，被對方一把按住肩膀。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手沒有在肩膀上停留，吳昌錫立刻收回了手「你真的是，老是把別人變成壞人是個什麼習慣，對誰都鞠躬不是好事。要不然別人覺得你好欺負，要不然別人覺得你太客氣，不容易親近。家教也不是用這種方式體現的，小姑娘就算不會撒嬌，說句好聽的也不會？」語氣親昵帶著抱怨，說的李夕顏都愣了。

　　「多行禮難道不好麼，有禮貌總比沒禮貌要好。」李夕顏一改之前能避開就避開的態度，反而做出求教的樣子，搭了一句話。

　　因為她沒想到吳昌錫會主動說，如果要是實在忙不開，劇組的事情，他會弄好，實在麻煩的事情才會找她，讓她專心去忙自己的事情。事實上，劇組事情多又碎，不花腦袋，卻很耗時間，而且很多都是李夕顏應該做的。這句話相當於兩個合作做一個專案的同事，告訴另一個人，你既然要忙，那就我做了吧，可以說是非常照顧了！

　　吳昌錫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對著李夕顏沒好氣道「陌生人你有禮貌是家教好，我們好歹喝過很多次酒，也算見過不少面了，除了敬語變成了平語，你什麼都沒變。叫聲哥哥，聽著也像前輩，還不如不叫，弄的像我怎麼欺負你了一樣。」

　　「還有，誰告訴你多行禮就是好的，你對場務鞠躬，對我也鞠躬，對導演還是鞠躬，大家都鞠躬。你是把我放在導演的位置上尊敬，還是把我放在場務的位置上，覺得無所謂？我看你這個不是家教好，有禮貌，是為了怕麻煩，才搞那麼多事情。」

　　有些話憋在心裡面憋久了，一次性說出來的時候，就特別的暢快，還不容易刹住車「你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找你喝酒，你說你不會，不會就不會，之後為什麼又會了，看不起我？我是助理你不也是，清高什麼啊。梨花出身的了不起？你可是後輩，這才不是真的有禮貌的孩子，假模假樣的。」

　　「我好心好意的打電話給你，說贊助商給的東西多出來一半，要你拿一點回去，結果你說什麼『不用了，謝謝哥。』」吳昌錫捏著嗓子矯揉造作的斜了李夕顏一眼「聽說你住在汝矣島？怎麼，家裡太有錢了，看不上。你才多大，剛出學校連這點社會性都沒有，不知道什麼叫合群？」

　　「上個禮拜，我們幾個助理和副導演們約了聚會，你也沒來，理由居然是。。。」吳昌錫越說越多，越說越不滿，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之前不說是暗戳戳的憋著，這些事情都是小事，真的拿到檯面上說反而顯得小氣，他就等著什麼時候李夕顏摔一跤，他上去看笑話的時候，再裝作好前輩，好哥哥的樣子說出來，現在麼，不一樣了。

　　李夕顏確實有禮貌，見人鞠躬問好，非必要對誰都是敬語。一群幕後工作人員，聚集起來談論各自老大討人厭的地方，從來不參與話題，也從不在任何人背後說別人的壞話。如果單純從家教來說，在普通人看來，絕對是標準的教養非常良好的孩子。

　　但是就是太有禮貌了，有禮貌到有點不合群的地步，反而在有些人眼裡看起來，假的很，比如吳昌錫。他覺得這孩子壓根不是有禮貌，而是看不起他們這些人，不想搭理，裝清高，覺得他們這些人不知所謂，所以做出一副『沒事不要煩我』的樣子。

　　事實上，作為演技不過關，社會經驗也沒那麼足的李夕顏，對於鞠躬行禮這件事，確實當作一個套路來走的。至於敬語，則是當初搞不清楚敬語和平語的時候，延續下來的後遺症。而這些東西，剛剛認識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品行好，但是認識了久了，長期交往就會變成假客氣。

　　比如，李夕顏和吳昌錫一起吃了那麼多次飯，到現在，吳昌錫順手給李夕顏遞張餐巾紙，拿個酒杯。李夕顏說的感謝語一直都是『非常感謝』，即有禮貌，又鄭重。鄭重的好像他們一點都不熟，也沒有打算要和吳昌錫熟悉的意思，讓身為前輩又是同事的吳昌錫，很是看不慣。

　　之所以，現在把這些話用兩分真心，八分玩笑的語氣說出來，是吳昌錫發現，他說不定誤會了這個小忙內。搞不好這傢伙，只是因為剛剛進入社會，對人際交往不太熟練，或者真的是家教好，才會做出這些事情，反正和他想像中的那種所謂的『漂亮姑娘』傲慢的樣子，不太一樣。

　　從見到金浩開始，李夕顏一直都是維持著恭敬的樣子，而吳昌錫有些詫異的發現，即使李夕顏知道金浩部長對她有所幫助，而且是非常大的幫助，李夕顏的恭敬也沒有多一分，一直都是呆呆的。非但沒有乘此機會上前拉關係，反而話都讓文英楠前輩說，自己一直被動的接受，這樣的人怎麼也不像，他想像中，看人下菜碟的傢伙。

　　如果李夕顏不是勢力的類型，之前所有的行為都不是看不起他的話，那就代表是自己誤會了。在文英楠和金浩說話的時候，吳昌錫是全場唯一全部注意力都在李夕顏身上的人，一邊看著她一邊回憶，自己對她做的有的沒的之類的事情，暮然發現，搞不好真的是他誤會了。

　　而一直誤會別人有問題的吳昌錫，像劇本試讀會上，調笑戲弄小姑娘的事情做了不少，他努力回憶自己作為之後，覺得李夕顏沒有開口直接懟他，還能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已經足夠代表是好教養了。

　　更何況，之前找麻煩的時候，李夕顏就是個剛剛入行，什麼都不懂的菜鳥，現在搖身一變，是一部電影的主要作家，如果電影如期上映，不管獎項和票房如何，李夕顏都是正式以電影作家出道了，和吳昌錫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吳昌錫覺得自己之前的撩撥沒被動手，絕對是李夕顏人真的不錯的原因。

　　雖然小心思很多，人也不是那麼好，但絕對不是壞人，能被裴景洙那樣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導演選做助理，還一做很多年，吳昌錫能屈能伸都成為職業技能了。帶著笑意，裝作不滿的樣子，把之前的事情都說出來之後，認真的和李夕顏道歉，為自己豎了一個敢做敢當的牌子，之前是他誤會了，之後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多擔待。

　　李夕顏一邊擺手做出詫異的樣子，表示完全沒有想到這麼多，吳昌錫當然是好前輩，一直都對自己很好。一邊對他的話有點莫名其妙，主要原因是，和這位元認識不到三個月，吳昌錫有事沒事找麻煩的事情幹太多，她對他的話，實在沒辦法完全相信。不過這個異于常人的說法到底在李夕顏的心裡，留下了一點痕跡，她從來沒想過，有禮貌還有這種副作用。

　　聚餐的地方離kbs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鐘不到，四人到門口的時候，文英楠把李夕顏叫過去，讓她等下進去大概打聲招呼，就先走。金浩既然說了會打電話，就真的會打，至於什麼時候打不一定，但是李夕顏一定不能喝醉。等下直接去找柳楠晴，商量宣傳的事情，才是正是。

　　李夕顏點頭表示明白，聚餐開始半個小時，大概喝了小半瓶燒酒，就直接出來，準備打車走人。飯點的車不太好打，李夕顏在門口等不到車，反而等到了出來的李勝基的經紀人，她往巷口走，他們的車正好停在那，雙方碰了個對臉。不尷不尬的問聲好，才各自分開。

　　擔心等下萬一有人出來，還要花時間交際的李夕顏，打算直接打電話給柳楠晴，一邊按著電話一邊想，看來真的需要考一個駕照了，就算喝酒也可以提前找代價，比在這乾等著浪費時間的好，沒想到電話沒打出去，柳楠晴打過來了，張口就是好消息。

　　「丟了一個青龍，姐姐給你找回來一個大鐘！為我歡呼吧，我拿下了姜惠真！」柳楠晴大笑的說出這句話，都準備好要迎接歡呼了，沒想到轉頭被潑了冷水。

　　李夕顏愣了幾秒才想起姜惠真的名字，下一秒驚訝道「姜惠真？你去找她了，為什麼找她？你要讓她演栗子？氣質完全不符合啊。」

　　如果說李英愛是導演和作家都肯定的人，姜惠真就是李夕顏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人。李夕顏對姜惠真的了解說不定比李英愛都多，《親切的金子》是本土作品，李夕顏沒看過，讓姜惠真一舉成為大鐘影后的《歡迎來到東莫村》是當年奧斯卡外語片的入圍作品，她是看過的，還為那部作品寫了影評。

　　當初柳楠晴把目光放到李英愛頭上的時候，李夕顏跟著看了，不少同一個層級的女明星，姜惠真就是其中之一，有些頭疼的對著電話說「她的臉偏現代，而且氣質偏乾淨卻說不上大氣，顴骨笑起來的時候太突出了，讓她的笑容有種純粹的童稚，卻不溫婉。栗子的學識和教養要能壓的住那些華服，你確定她可以？」

　　「我們在討論的是大鐘影后，差一點登上世界紅毯的影后，這是今年最火熱的女演員，對演員，演技是一切的標準。」柳楠晴有點掃興，她知道李夕顏說的有道理，可是演員又不是只看臉，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沒錯。她能讓姜惠真點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光把劇本送到那位的手上就耗了不少人情。

　　巷口的喇叭聲太響，柳楠晴躲到一輛保姆車後面「我在kbs本館，等下去工作室。我知道我們在討論大鐘影后，可是影后的評審不止是演員的演技，還有各方會社的角力，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對姜惠真的認識更多是《東莫村》的角色，千萬人的電影，角色深入人心，如果能加入的話，對你對我，都是天大的好事情，但是你真的確定她適合栗子麼？即使是宋康昊前輩，演技已經可以稱之為教科書，也有不會接的角色，長相不重要，但是長相確實會影響畫面。」

　　完全是新人的主創團隊，進了一個當紅炸子雞還是影后，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拿今天金浩的那個問題來說，如果是姜惠真確定出演，那就不是他們找上門去找金浩要節目宣傳，說不定反過來，是節目邀請他們去宣傳。而且《東莫村》的效應還沒過，姜惠真要是參演，就是她拿到影后的第一部作品，《熟食果》的名聲立刻就會上去。

　　才被教訓過宣傳重要性的李夕顏，聽到柳楠晴的消息，同樣也是高興的，可是高興的下一秒就是實際問題，影后確實有很多好處，也不是沒有壞處的。這是柳楠晴的出道作品，這代表著「你確定你能駕馭姜惠真？《東莫村》裡的姜惠真很有靈氣，如果她的靈氣你發揮不出來，罵聲就會朝你而去了。」

　　一部好電影可以由很多東西組成，不過如果沒有會說故事的編劇，和能掌控故事的導演，就算演員再給力，拍出來的東西也會很奇怪。為什麼有些演員明明是公認的演技好，在某些作品裡就非常一般，甚至連自身的一半都達不到，這就是導演的功力。

　　如同作家有好作家，導演也有好導演，這其中最重要的分水嶺，只用一個詞就可以表達，駕馭。編劇的駕馭感是對劇本的控制，故事裡的每一個角色，每一個場景，每一句對話都要在戲劇的框架裡，哪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不是沒有用的，都不是隨意寫的，這就是一個好編劇的標準。

　　對故事的控制度，對主線精准的表達，對故事訴求的描述等等，所有的一切疊加起來，就是對好編劇的判斷方法。一旦編劇沒有駕馭的力度，控制不了故事，不管是虎頭蛇尾，還是天馬行空，那都只能說明，筆下的世界失控了，這個編劇的能力僅此而已。

　　編劇的駕馭力在故事裡，導演的駕馭力在畫面中，比起作家隱藏在幕後的地方，導演是在拍攝現場，控制全組，站在台前的人。現場每一位工作人員，都必須對導演信服，尤其是演員。行內有句老話，每一個好導演，都是控制狂，這在這行，絕對是讚美。

　　演員在一部電影裡，即特別又普通。特別在呈現螢幕上的一切，都是演員的，普通在拍攝時，演員只是現場眾多工作人員的一部分。這種生活在螢光幕的特殊職業，在拍攝時，必須足夠相信，也必須足夠信服，掌控他們喜怒哀樂的導演。導演提著線，演員必須一動不動才能像是真正畫中的人偶。

　　一旦出現大演員，小導演的情況，最容易發生的事情，就是人偶對身上的線，對掌控著線的人都不再謙卑，演員的反抗是對作品最大的傷害。即使不管是導演還是演員，都是奔著要出一個好作品的想法。可是一旦現場掌控的人失控，作品必然會出問題。

　　《熟食果》是單女主劇，女主要壓下所有的風頭，成為唯一的主角這個沒錯。但是栗子的角色，內裡所有的風采都是導演和劇情本身賦予的，而不是這個角色多麼富有個人魅力。栗子表現在畫面裡的一切，隱晦、和緩、安靜甚至是沉默的，她要求演員不起眼。

　　但是如果栗子是姜惠真，控制不了姜惠真的柳楠晴，很難讓那位元女士不起眼，畫面就不對了。這個不對勁的畫面，對姜惠真口碑的殺傷力，遠沒有柳楠晴大，人們會對她的能力有所懷疑，掌控不了演員的導演，註定永遠都成不了大氣。

　　而要說讓姜惠真信任柳楠晴的幾率太小了，姜惠真已經成名了，她不是誰都可以調－教一下的演員了，她也不是如剛出道的時候，努力吸取知識，強壯自己的新人。她能走到這個位置，成為大鐘的影后，對自己的演技方式，對自己技巧的自信，已經有一定的心理預期。在這種情況下，柳楠晴作為一個新人，要如何去指導對方，還能讓對方信任呢？

　　道理誰都知道，只有導演能駕馭演員，才會出好作品，只有演員信任導演，才能激發自己都未必能看得到靈光。但是這些必須要在可以實現的情況下，這也是李夕顏其實對李英愛的拒絕，沒有太過難過的地方，因為這樣的搭配太容易出問題了。

　　全世界最頂尖的導演，都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那就是對鏡頭，對畫面、對演員、對劇組的一切都有無與倫比的掌控力。柳楠晴也許以後可以成為偉大的導演之一，她有這個天賦，但是現在不行，起碼現在柳楠晴做不到如此的強大。

　　一旦柳楠晴控制不了，她找來的大牌、影后，控制不了現場的狀況，很有可能畫面裡要不然就是戲過了，超出劇情或者超出畫面，在觀眾看來就會顯得很出戲，把目光不再集中于故事而是集中于演員。要不然就是柳楠晴勉強和演員達成一致，導致畫面太過收斂，情緒銜接出現問題，那會讓戲看起來太假。都不是什麼好結果，都會有問題。

　　因為李英愛沒有成，李夕顏的這些擔心和猶豫就沒有說，以她對柳楠晴的瞭解，這種在她嘴裡是擔心，聽到柳楠晴的耳朵裡就是看不起的話，非必要她都不會說，就想《熟食果》還沒到手上的時候，她和柳楠晴因為畢業作品的混亂吵架一樣。

　　可是現在，姜惠真同意了，柳楠晴明顯是已經決定想要用這個人了，李夕顏的話就不得不說了。這不止是柳楠晴的作品，這同時也是李夕顏的出道作品，是生是死就看這部片子。比起大邁步往前走，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反而更適合他們。

　　果然如李夕顏所想，她口中的擔心，對柳楠晴來說，確實不中聽，不過比起這些，柳楠晴更覺得她是杞人憂天「你說文英楠前輩說我們需要宣傳是不是？我不是沒有想到，只是沒有解決的事情，所以沒有告訴你。你是編劇，只要給出一個好故事，就足夠了。」

　　「別想歪了，我不是在說，你不能插手演員的選擇。」柳楠晴發現自己說的話有歧義，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說，你把你的事情，做的足夠好，你寫了一個非常棒的故事。而我也會會把我的事情，做的足夠漂亮，不管是對演員的掌控，還是把我們的故事拍成最完美的成品。」

　　「現場也好，演員也好，拍出來的畫面如何，這些都是我的事情，包括宣傳。」柳楠晴把發熱的電話換了一邊「《熟食果》大部分我都在妥協，不止是因為我們是朋友，重要的是，你的故事足夠好，好到讓我可以相信你的能力，現在，是你應該相信我的時候了。」

　　「宣發的團隊我已經快要找好了，電影院、電臺、專業的評論家和電影雜誌、週刊等等，我都已經溝通過了。包括我一開始想要李英愛，努力去找她，就是因為，她是我們最好的宣傳點。」

　　「夕顏，你是作家，說故事是你的能力。我是導演，可我也是一個商人，如何販賣商品，是我的天賦。忘記了麼，我可是在一個月，就拿著五億找你，說我準備好了一切，就差一個好故事的柳楠晴。」

　　「文英楠前輩的主業還在電視劇上，電影的套路她懂，但水有多深，她未必真的有我清楚。《熟食果》針對的觀眾群導致了，我們大範圍鋪天蓋地的宣傳，見效慢不說，還浪費錢。那些每天就著飯看電視，討論東家長李家短的人，不是我們的消費者，或者說是觀眾。」

　　「有一定的教育背景，對自己的喜好有認同感，並且試圖尋找小眾的、獨特的那些人，才是我們的觀眾。李英愛的樣貌和名氣很合適，我最初是打算用她做切入點，進行宣傳。但是如果論觀眾的選擇，姜惠真比李英愛更合適，她的臉本身就代表一批小眾人的喜好。」

　　「記得之前給你看的姜惠真的電影出道作麼，《蝴蝶》裡面的姜惠真，本身就是特別的存在，以這部電影出道的她，在一些文藝片的愛好者裡，自帶名氣和關注度，這也是她能拿到朴贊郁前輩《老男孩》涉外的原因。沒有導演是不關注票房的，即使再藝術，再注重作品完整性的導演，也不免做出一些妥協。」

　　「我們的作品是面向市場的，我們是要被很多，壓根不知道電影是什麼，藝術是什麼的人，進行評頭論足的人，我怎麼可能讓自己，讓你的作品，僅僅因為一個演員足夠有名氣就拍板說要用她。選擇姜惠真，是因為她合適，不止合適宣傳，也適合成為栗子。」

　　柳楠晴的長篇大論結束於一句「夕顏，你相信我嗎，相信我可以讓你筆下的世界，真實的、完美的，來到這個世界上。」

　　文英楠對於宣傳的告誡，對李夕顏來說是智商上的鄙視，柳楠晴的這一番話，則是讓李夕顏懷疑，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到底柳楠晴做了多少事情。李夕顏突然有一種很荒唐的感覺，為什麼不管是柳楠晴還是金希徹，都有本事，讓她莫名其妙的愧疚。

　　這些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不想給她添麻煩，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她這麼累。所以的問題李夕顏不用問，都能想到對面會說出什麼答案，問題是，柳楠晴都這樣了，都說到如此地步了，她難道還能有其他的回答麼？這兩個傢伙是都找到了自己的弱點，所以就開始反復利用了麼！

　　沉默半響長歎一聲的李夕顏，無力的放棄所謂『杞人憂天』「約時間和姜惠真見一面吧，如果你決定了。還有，金浩部長，我們也需要和他見一面，你空出時間來。」

　　「我就不用了，你去見一面吃頓飯就行，文英楠前輩牽線，你去感謝一下，以後就是你的人脈。Kbs的人，我上個月就見過了。姜惠真的合同簽定，kbs的電影報導就會跟上，這個你別擔心了。」最近忙的天昏地暗，把自己一個人活成一個電影公司的柳楠晴，揉著眉心開了個玩笑「我畢竟太顯眼了，萬一我出現，焦點不就在我身上了麼，你多可憐啊。」

　　吃飯才吃了半個小時，電話打了快一個一個多小時的李夕顏，一點都不想笑「都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都交給你的話，好像我什麼都沒做，就等著摘果子一樣。」

　　「我和你之間還用在乎這些，你客氣的太假了。」柳楠晴被她的語氣逗的笑的更大聲。

　　李夕顏愣了一下，想起了吳昌錫的那翻話，猶豫的開口，說出面對吳昌錫的那個答案「這樣不好麼，有禮貌？」

　　「這個算什麼有禮貌，這個叫做見外懂麼。」柳楠晴果斷吐槽「你幹什麼那麼有禮貌，有誰每天在檢查你的行為品德，還是有老師給你的有禮貌獎賞一朵小紅花？你就是太麻煩了，每天想那麼多，活的自然點，比有禮貌要開心。」骨子裡那麼肆意的人，表現在外表的為什麼那麼多束縛。

　　柳楠晴越瞭解李夕顏，越覺得她奇怪，這孩子跟自己這麼像，怎麼做到面對一些傻X的時候，不是直接上去開罵，而是溫溫柔柔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有的時候，柳楠晴覺得李夕顏像是在偽裝另一個人，但是又說不清楚她到底在裝什麼。明明不是那種假模假樣的人，卻非要藏起一部分的自己，太奇怪了。

　　「我早就想說了，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你急了還是喊我前輩，打算叫前輩叫一輩子麼？」柳楠晴對此不滿很久了。

　　每天很認真在努力生活的孩子，舉著電話愣在當場，柳楠晴的話像一道驚雷，在耳邊炸想，震耳欲聾。她不是她自己，她在無意識的，往另外一個人靠攏。什麼時候發生的？為什麼會發生？

　　她多久沒有拿起畫筆了？為什麼見到每個人都要行禮？快一年了，難道自己還沒適應所謂的禮節，所謂的前後輩？為什麼不想要過多干涉別人的生活？為什麼讓金希徹那麼沒有安全感？為什麼不去涉足他的生活，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麼？

　　為什麼她要去適應金女士，為什麼不是金女士適應她？為什麼要在柳楠晴面前那麼好說話，為什麼明明是兩個人的作品，卻只專心自己的事情？什麼時候開始把自己的世界變的越來越小的？什麼時候無意識的開始對著誰都笑的？為什麼吳昌錫那種人，自己開始忍受了？

　　李夕顏突然哭了，哭著哭著，嘴角又忍不住上翹，開始笑起來。電話那頭聽不見哭聲，只能聽見笑聲，笑的柳楠晴不明所以，對著手機連續叫了幾聲『夕顏』，又哭又笑仿佛智障的孩子，好久好久，久到手機都快沒電了，告訴柳楠晴「楠晴，謝謝。」

　　「呀！我是姐姐！」柳楠晴大叫，不叫前輩也不能喊名字「要叫姐姐！」

　　「幼年的栗子用朴信惠，我覺得她可以。」李夕顏剛說完，電話自動關機了。耳邊的關機音樂卻沒有打斷主人的話，明明對面的人已經聽不到了，她還是在說「我是個白癡，我為什麼要控制自己呢，這已經是我的人生了。」

　　李夕顏是個白癡，這是主人給自己的評價。因為這個白癡到現在都在幻想，也許某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回到最初，也許某一天，一切就像當初一樣，不可思議，讓所有人回到原點。

　　什麼金希徹是精神支柱，那只大貓，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什麼柳楠晴是李姐姐的朋友，這個世界哪來的李姐姐，都是她李夕顏的朋友。什麼金女士，媽媽就是媽媽，吃了那麼多飯了，哪來的女士。

　　李夕顏沒禮貌，李夕顏不會鞠躬，李夕顏不會敬語，這些都是李姐姐的，自己既然已經是了，那曾經的一切早就變成一場夢，要被這個噩夢糾纏多久？一輩子？永遠不涉足別人的生活，永遠縮在看不見的殼裡，試圖欺騙自己，萬一走了，和這些人關係很好，該多傷心啊。

　　傷心個頭！就算是現在走了，自己也會傷心，他們也依舊會傷心！你就是李夕顏，你就是要渡過這漫長的作為韓國人的一聲，這詭異的、非典型的移民，既然國籍已經轉換了，在什麼社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這麼基本的事情在糾結什麼！

　　為什麼自己要對著寶山，望而卻步呢，當然是擁有它！自己就是李夕顏！

　　獨自窩在巷口，躲在保姆車的後面，明明不停的流淚，卻笑的比太陽還燦爛的人，突然聽到什麼動靜。車後沒有光，周圍黑漆漆一片，李夕顏迅速轉頭看過去「誰？！」

　　「。。。。呃。。。」


第四十章

　　李勝基現在處在非常尷尬的情況，非常、非常、非常的尷尬。他沒想到, 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 看到這位，臉上的淚水還沒擦乾淨,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躲在他的保姆車後面，又哭又笑的作家。嗯，作家。

　　作為歌手出道李勝基, 毫不誇張的說，是踩著無數人羡慕的花路出道的。並且一直順風順水，不管是資源還是圈內無數前輩的支持，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這個要追溯到他的老師, 李善姬，一位不管是再誇張的形容詞, 都可以完美的貼在她身上的老師。

　　只用一個形容就可以講述這位前輩的彪悍戰績，李善姬是唯一一位，被稱之為『鄧麗君』整個國民都沒人會覺得不夠格的歌手。作為歌壇大前輩，號稱歌壇一霸，南韓歌壇無人不知的女帝，不管是作為製作人還是歌手，都是殿堂級的存在。2004年出道20周年的李善姬，這位可以算是韓國歌壇王炸的, 唯一的弟子李勝基，手握鮮花, 花團錦簇的人生，從開始出演電視劇，一路下跌。

　　這不是指李勝基作為歌手的職業，作為歌手，在這個年紀的他，已經拿到最好的資源了。所謂的下跌，是指比起歌手出道時的一片讚譽，整個歌壇都叫好，第一張專輯連搶六個一位，被稱為強勢新人的他。

　　作為演員出道的李勝基，除了一部mbc的情景劇，就再無任何關注，掌聲、報導、稱讚，全部都沒有。這條所有新人剛出道時就能感受的挫敗感，李勝基是出道兩年，在演員這條路上才嘗試到。以至於，差點讓他想歪，自己的成功到底是自己的，還是老師加持下的成功。

　　2004年的韓國，演員、歌手還是壁壘分明的階級，愛豆壓根不算一盤菜，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就連演員裡面，電影演員看不起電視劇演員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何況是歌手試圖轉行當演員。說是工作人員的嘲笑，都是好的，更多人是對藝人而言，尤為可怕的漠不關心。哪怕是對anti最為消極應對的藝人，都知道一個基本道理，比起anti太多，更可怕的是，連anti的人都沒有。

　　第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之後，時隔一年才再次接到角色，而且還是有名有姓，有劇情角色的李勝基，比起興奮更多的是惶恐。看到作家名字上寫著文英楠的時候，某個瞬間覺得是經紀人在耍他，或者是接了什麼『隱藏攝像機』之類的，整人的綜藝。一直到今天的劇本試讀會，這份虛幻的餡餅，才有一種，真的咬到一口的真實感。

　　這樣巨大的落差下，讓本來就靦腆的李勝基，變的格外的謹慎和小心，不管是對劇組的任何一個人，都想要友好的對待，不管是合作的演員還是工作人員。作為文英楠唯一的助理，李夕顏是工作人員中，重點關注的那一撥。

　　李勝基對待場務都是以尊稱，何況是面對李夕顏。今天對對方來說，或許是第一次見面，對他而言，早就拿到了劇組花名冊，特地詳細瞭解的人，需要小心對待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簡直讓李勝基嚇的之前喝下去的酒都醒了。

　　全組首次聚餐，都是奔著不醉不歸去的，作為全場的忙內，李勝基喝下去的酒，也是全場至少前三。作為一位剛剛滿二十歲，實歲19的孩子，酒量實在堪憂。喝完吐，吐完喝，年齡這種事情，在這裡不是藉口，他已經過了禁酒的年紀，到全場商量二輪去哪的時候，李勝基被經紀人，硬生生罐了一打醒酒藥，才稍微有點意識。

　　一路跌跌撞撞被經紀人扶著往車上上走，到車邊準備上車的時候，女人的笑聲讓李勝基一驚，好歹還是藝人，自己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見人，對內他是能喝酒了，對外他也才剛剛二十歲。剛想讓經紀人去看，結果沒站穩，扶了下車子，就被對方發現，緊接著酒精帶來的混亂一下子，嚇醒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不對，還是我走錯了地方？

　　放著藝人在邊上站好，又要去照顧同樣喝掛了的主要經紀人，準備繞過去開車的劉萬浩聽到李勝基的動靜，以為他摔倒了，連忙過來，他因為要開車，反而只是沾沾唇，幾乎沒喝。跑過來一看，立刻伸手拖著李勝基的胳膊，帶著他一起彎腰「您好。」剛剛支支吾吾的李勝基，現在立刻叫了聲「作家好。」

　　韓國的經紀人分行程經紀人和管理經紀人，行程經紀人很好理解，跟隨藝人跑行程，照顧藝人，比起經紀人更像是助理的存在。管理的經紀人一般都是會社內部組長以上的職位，他們手下通常不會只有一個藝人，這些主要坐在辦公室的經紀人，才是真正掌握藝人生殺大權的存在。

　　平時的活動小的通告是行程經紀人去接洽，大的比如正式的商演、廣告的洽談、合約的簽訂都是管理經紀人的事情。而他們基本不會出現在藝人能看到的酒局上，除非是大事件，比如這次李勝基第一次和劇組聚餐，作為文英楠的作品，就是大事件。

　　一行三人，另外一個還醉的人事不知，剩下的兩個彎著腰，一直不敢直起身，臉上淚都沒擦乾淨的李夕顏，同樣呆住，不知道要作何反應，眼睛一眨，含在眼角的淚自然的流了下來。冷風一吹，涼颼颼的淚痕讓李夕顏清醒過來，臉色瞬間爆紅，還有比現在更尷尬的麼！有沒有洞，讓她鑽一下，救個急啊！

　　不自覺的握緊雙拳，連忙從傻在原地的情況，想要上前「您好，我。。」一步還沒邁出，立刻縮了回來，出了車子那邊更亮，這麼黑說不定沒看見呢！幻想無限好，就怕直面現實的李夕顏，三兩下用袖子擦乾淨臉，清了清嗓子，儘量保持正常「聚餐結束了麼？」

　　「導演說要去練歌房二場，您剛剛不在，他們才走，需要我帶您一程麼？」作為全場最清醒的劉萬浩，連忙開口客氣了一句，主要是不知道說什麼，總不能問剛剛明明說有事要提前走的人，為什麼躲在他們車子後面吧。

　　強裝鎮定的李夕顏立刻搖頭「不用了，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吧。」說完點點頭，站在原地不動，等著他們走人。

　　被人堵著車門，上不去，又被人趕的劉萬浩，還沒想好要如何委婉的，告知這位作家，他們要上車的時候，呆了半天的李勝基忠於發揮情商，拉著經紀人又是一鞠躬「是，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直起身推著經紀人直接往外走，現在要是說了車的事情，更尷尬！萬一對方惱羞成怒了怎麼辦！

　　「好的。」李夕顏抬手準備象徵性的揮一下，不讓自己這麼僵硬，瞬間看到手上沒電的手機，大腦短路，智商欠費的開口「你們有隨身充麼？我手機沒電了。」說完一秒後悔「沒什麼，對不起，你們先走吧。」

　　剛剛轉身的兩人停下腳步，對視一眼，雙雙默契的點頭「有！」必須有，要什麼都有！只要您開口！

　　三分鐘之後，翻遍了保姆車，經紀人後悔自己準備的不充分，沒有隨身充，只有充電器的一行人，非常熱烈的邀請手機沒電的作家，說是先送她去要去的地方。帶著發現自己就躲在人家車後面，還讓別人走，婉拒不成功，強推沒理由，尷尬的要起飛的李夕顏，坐在車上，開往黃鶴洞，《熟食果》的臨時工作室就在那。

　　醉鬼坐在副駕駛發出響亮的呼嚕聲，這位灌下去的醒酒藥比李勝基多一倍，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已經產生了抗體，還是喝的比李勝基也多一倍，所以一點反應都沒有。車上尷尬的氣氛，隨著他的呼嚕聲都要化為實質了。

　　李夕顏是真後悔，剛剛想清楚要做自己，結果下場就這麼坑，做什麼自己，做李姐姐就很好！起碼十五分鐘前，她都不會隨便對一個人說，能不能借個充電器！腦子呢，去路邊的店家隨便借一個，實在不行打車去工作室再充電不是也行，借什麼充電器，要什麼自行車！

　　「謝謝您，我剛才。。」李夕顏想要打破這個純粹因為自己腦抽，造成的尷尬，結果聲音太小，呼嚕聲太大。無奈的抬頭，轉身看著身邊的人。

　　幾乎是僵硬的坐在車上的李勝基，看到身邊的人有動靜，瞬間伸手，按下了車上的擋板，呼嚕聲隨著擋板的升起，確實小了一點，問題是，整個車變成了兩個獨立的空間，李勝基看著自己的手，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蠢！

　　李夕顏卻因為身邊人，太過震驚的臉色逗笑了，笑聲一出，場面立刻鬆弛下來，被自己的愚蠢驚呆了的李勝基，轉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作家。。。」

　　「沒事沒事，我也沒想到我會說出隨身充的話，都是酒的問題。」非常瞭解情況，感同身受的李夕顏，立刻安慰李勝基「抱歉，還要讓你們繞一圈，其實放我下去直接打車也是可以的。」

　　今天第一次見面，文英楠的名頭又太大，不太敢放肆的李勝基，雙手放在膝蓋上，借著酒勁小聲的笑笑「沒有，還要多謝您，能休息一下，就能少喝一點。」

　　「不喜歡喝酒啊。」李夕顏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低不可聞「可惜不得不喝呢。」

　　李勝基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我說等下您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去晚了被人問起的話，就說送我回去繞了好大一圈就可以了。」李夕顏轉頭對他笑道「不過一般不會被發現的，二場清醒的人沒幾個。」這個是經驗之談。

　　喝酒的經驗少，酒桌的經驗並不少的李勝基，附和的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完發現不對，立馬道歉「對不起，我有點醉了。」

　　「醉了？」李夕顏愣了一下「平語？」他的第一句是平語「說唄，我也可以說平語麼？這樣就都說平語就好了。」她現在也不是很喜歡敬語，卻好像有點習慣了。李夕顏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就算想通了，也沒必要一下變換那麼大，為什麼有抵觸的心理，幾句話後就不抵觸了。

　　可能是真的喝醉了，李勝基有點活潑「真的，那真的太好了，作家看著一點都不像姐姐，我剛見面的時候，還以為我們差不多大呢。」

　　「其實，我是93年生。」李夕顏笑眯眯的說了句大實話。

　　果斷被人當成是段子，李勝基笑的見牙不見眼「那作家現在才13歲？」

　　「按照韓國的演算法是14歲的，我生日比較晚，落地算一歲，按照兔國的演算法是13歲。」依舊誠實的李夕顏看著，不知道被戳中什麼笑點，倒在椅子上快要笑劈叉的李勝基「你呢？」忘記這位多大了。

　　好不容易收住笑聲的李勝基，伸出兩隻手「不管是哪國的演算法，都是20。」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盯著李夕顏「我是87年生，如果作家是96年生，那我就是歐巴了？」

　　「嗯。。。」李夕顏低頭看著扒著扶手，不住往下滑，又自己爬上來的傢伙，意味深長的笑道「你要是酒醒了，還能記得的話，一定會後悔的。」按照她有限的記憶裡，這位好像是以有禮貌出名的，對著一個姐姐，還是第一次見面作家的情況下，說出這樣話，一定會後悔。

　　不過，反正後悔的人不是自己，李夕顏叫的乾脆俐落「歐巴！」

　　「！！！」趴在椅子上的李勝基，整個人往後縮了一下，瞪圓了眼睛，李夕顏還以為他酒醒了，卻看到他在車門邊摸索什麼，遞過來一顆太妃糖，放在她手裡，還順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乖∼歐巴給你吃糖∼」

　　李夕顏呆了一下，大笑出聲，不明所以的醉鬼跟著一起笑，兩人笑的前仰後合，李夕顏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抱著肚子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旁邊的人同樣一副笑的要厥過去的樣子，讓她更忍不住。

　　二十多分鐘的車程，笑了有十分鐘的李夕顏，覺得自己下車的時候臉都是僵的，笑僵的。劉萬浩因為擋板聽不太清楚後面的話，但是笑聲是能聽得見的，覺得兩人應該聊的不錯，下車開門送人的時候都放鬆不少。在李夕顏的阻止下，也沒有非要把李勝基拖出來送人。

　　「如果他明天醒酒了，有什麼異常的話，你和勝基說，我不介意。」李夕顏一邊說一遍笑，笑的都沒發現，自己自然的就叫了勝基。

　　劉萬浩倒是發現了，不過李夕顏是姐姐，又是作家，她想怎麼稱呼李勝基都行，這樣還顯得親近。雖然沒聽懂，也點頭「我知道了。」

　　坐在電腦前的柳楠晴，聽到開門聲，就看到李夕顏笑容滿面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她都打算好，說不定要和李夕顏，因為女主角的事情長期抗戰了，看這情況好像和想像中的不一樣？

　　「開心需要理由嗎？」心底的大石頭搬開，半瓶燒酒帶來的微醺，雖然看不見，但是幾乎可以想像明天李勝基酒醒後的懊悔，幾乎算是放飛自我的李夕顏，覺得一切就沒有不開心的。

　　柳楠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想明白了姜惠真的作用了？」因為這個？

　　「想明白了，長相靠化妝，氣質從環境和服飾想辦法就行。」李夕顏走到桌子旁邊，掏出手機充電。

　　看她回答的這麼乾脆，柳楠晴反而覺得這個答案不對「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假期快結束了，劇組的工作要結束了？」

　　「哦，對了，這個忘記說了。」李夕顏按下開機鍵「之前的那位前輩，因為預產期比預計的晚了11天，我現在走不了。」看到柳楠晴眉頭皺起來，輕輕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最多三月尾，前輩就回來了，我自然功臣身退，專心這裡。」

　　柳楠晴摸著被碰到的眉心，覺得李夕顏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而這個不一樣的原因，她更想知道了「也不是這個原因？」站起身去吧台拿了兩個酒杯和一瓶龍舌蘭，試探道「這麼開心的話，我們慶祝一下？」

　　「你想喝酒？可以啊。」李夕顏坐在椅子上，柳楠晴借練酒量的名義，在工作室放了一堆酒，反正這個工作室就他們兩個來的最多「不過，慶祝什麼？我開心？」

　　聽到這麼順利的答案，柳楠晴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看來你真的很開心，說吧，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活著就是最開心的事情。」這就是最正確的答案。

　　到最後，柳楠晴也沒有問出來，李夕顏到底為什麼這麼開心，反而因為這次李夕顏沒有克制自己，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喝，而是頗有點一醉方休的意思，看到了她即罵人之後，另外一種酒瘋，乖巧版。柳楠晴看著面前，對著她一直笑，一直笑的李夕顏，叫了半天都沒反應之後，才發現她的酒瘋新版本。

　　新的醉酒方式很討人喜歡，柳楠晴跑回車上，拿著相機，對著笑的像小姑娘一樣乖巧的李夕顏拍了無數照片。李夕顏不知道因為什麼，對鏡子、鏡頭之類的東西很反感，自從上次『梨花三杯倒』之後，拒絕所有的類似的事情，連畢業照都不願意和她照，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李夕顏討厭鏡頭的原因和鏡子類似，卻又不太一樣。鏡子是直觀的讓她厭惡，鏡頭則是間接的。不管是照片還是影像，李夕顏總覺得那個人不是自己，即使這具身體幾乎算是一摸一樣，她還是覺得不對勁，所以對這些都很討厭。連金希徹都沒有她的合照，不過兩人也沒什麼機會合照，此時的手機拍照功能純粹是裝飾品。

　　並不知道自己被偷拍的李夕顏，第二天收到昨晚那聲『歐巴』的後續，李勝基讓經紀人問吳昌錫要到了自己的聯繫電話，聲音裡的惶恐和不安差點順著無線信號爬過來，讓李夕顏又大笑了一場，宿醉的腦袋都沒那麼疼了。兩人也算正式有了交集，不止作為演員和助理作家，雖然李勝基的稱呼固定在作家上。

　　金浩部長的電話，是當天下午一點打過來的，此時的李夕顏，已經把柳楠晴準備好了宣發團隊，只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和文英楠說過了。李夕顏也從需要幫助的小後輩，頂著柳楠晴的名頭，成為未來可能真的會付錢買廣告的大爺，雖然不是金浩的團隊創收。

　　李夕顏作東，以感謝的名義請金浩吃飯的時候，文英楠抽時間作陪的。當然，名義上是文英楠作為主人，李夕顏作為客人，內裡的事情不能放到檯面上，不然多難看。文英楠倒是沒有覺得李夕顏讓她多此一舉丟人了，反而覺得自己給李夕顏帶去了麻煩，說好要拜託的事情，轉頭用這樣的方式成了，總有些尷尬。

　　金浩的飯局吃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兩位長輩，一位小輩，都不是外人，金浩和文英楠把酒局當成老朋友的聚會了，李夕顏就是個負責倒酒的小姑娘，嘻嘻哈哈鬧的很久，都是盡興而歸。這個行當多個朋友多條路，反正都是和kbs合作，這次不成未必不會有下次，能寫電影不代表寫不了電視劇，當然是和和氣氣好來好往。

　　同姜惠真的見面，遠超出李夕顏的想像，因為這位影后很喜歡這部作品，她小的時候，很多的事情幾乎就是另外一個栗子，甚至比栗子還要嚴苛，那個時候她無法反抗，也無能反抗。栗子從某種程度，就是她過去的一部分，只是現在她成為了另外的栗子，反抗成功的栗子。

　　姜惠真尤其喜歡最後一幕，因為最後一幕是全劇唯一一個，栗子幡然醒悟，快要察覺到，反抗的邊緣，雖然劇本並沒有寫明，但是她看到了角色和劇情銜接處的空白。她覺得那是作為編劇的李夕顏，特地留下的，為人物也為觀眾留下的，足以反思的空間。

　　抱著李夕顏的手，一口一個作家的姜惠真說，要不是老年肯定不是她，她都想去演年老後的栗子。這個年代的化妝技術還沒有那麼神奇，材料也跟不上，很多年老的效果多是後期製作的產物，以他們目前的投資，用起來有點貴。

　　一頓飯吃下來，本來就因為柳楠晴的說服，反對意志並不強烈的李夕顏，完全贊同姜惠真出演這個角色。有什麼比演員真心喜歡一個劇本，喜歡劇中的人物，不是站在觀眾高高在上的立場，也不是站在編劇的上帝視角，純粹的喜歡栗子這個人物而讓人開心。

　　即使再怎麼知道，栗子這個人物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也知道栗子的存在，就是為了控訴女性的懦弱，可是作為創作栗子的李夕顏來說，她不止是故事中的一個人，她是李夕顏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彙集的存在。有人喜歡她，有人發自內心的想要認同她，這個比其他的都重要的多。

　　不過這個合約簽訂成功，最開心的不是李夕顏，也不是姜惠真，而是一開始就沖著姜惠真去的柳楠晴。更讓柳楠晴喜笑顏開的事情是，知道這幾乎是個全女性主創團隊，並且資金緊張的時候，姜惠真願意把一部分的片酬折換成票房分紅，柳楠晴做夢都能笑醒。

　　這不是說柳楠晴覺得《熟食果》的票房分紅比不上姜惠真的身價，或者是想著佔便宜，而是這代表，姜惠真是真的對《熟食果》很喜歡，至少也是認可它是可以成功的作品，才會做下這樣的決定。更何況，文藝片的票房本來也不是重點，DVD分配和海外版權賣出才是真正值錢的地方，不過這些就不用特地說出來了。

　　3月1號開學當天，李夕顏跑到學校請了一圈假。選課是按照學期選的，教授們不會照顧她的時間，為了不出問題，還特地拜託文英楠老師同金教授說情。預產期延遲是意外，文英楠一個電話的忙幫的很乾脆。金教授則是用文英楠的名聲，幫他請了一整個月的假期，除了作業要按時交，出勤率不要跌破三十，就行。

　　《七公主》的片場因為吳昌錫的幫助，幾乎不用李夕顏操心，在文英楠不需要的時候，她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為《熟食果》選演員上。當天電話掛的時機太巧，柳楠晴壓根不知道她說的人是誰，還是李夕顏自己想起來去找到朴信惠的。

　　找到朴信惠很容易，讓她出演也沒問題。90年出生，現年17歲的朴信惠，嬰兒肥還掛在臉上，憑藉出演《天國的階梯》女主角崔智友的童年角色，已經有了一點名氣。但是童星就是童星，價格柳楠晴給的很爽快，公司看過本子之後直接就答應了。

　　其實柳楠晴不知道李夕顏為什麼突然想起來，童年的角色要找朴信惠，他們還沒到定童年角色的時間，也沒有發出試鏡的邀約。成年的角色定了，才能定作為支線的童年。朴信惠和姜惠真不算違和，但也不是太相似，還要看之後的配合再決定，李夕顏卻急著拍板，她有點奇怪。

　　角色的選擇上，李夕顏一向以自己為主的，就像在故事的問題上，柳楠晴很少強烈反抗李夕顏一樣。不過見過朴信惠的基本演技之後，柳楠晴覺得沒問題，起碼小姑娘很會哭，這個很重要。因為朴信惠會從十歲一直演到14歲，個子不高，稚嫩也足的臉，畫面沒問題，但是會哭會笑也很重要，那幾乎是栗子世界觀主要確定的時期。

　　李夕顏知道朴信惠是因為《七號房的禮物》，這部片子在業內出名，不止是它的票房和小成本逆襲。而是引起國內笑談的韓國演員在本土的廉價，她記得當初朴信惠是以不到二十萬的片酬出演的，而且她因為沒有簽分紅協議，導致片子大爆，卻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價格實在神奇，國內出名模特月臺都不止這個數，李夕顏記了很久。

　　作為一個在金融上毫無才華，對什麼國家大事也基本不算知道的穿越者，清醒的李夕顏嚴肅的扒拉一下自己傳說中，穿越必備的金手指，大概也就只有在電影行當的前瞻性眼光。可惜，這個好像大部分業內頂尖人士，也能做到，手指細的實在可以。

　　常規套路中，利用自己對未來的認識，進行一些電影投資，李夕顏作為標準的業內人士，表示很困難。最基本的就是，站在2006年的李夕顏，甚至不敢百分之百的擔保，今年有什麼電影會爆，因為這裡是未知的平行世界，就算大方向相同，只要沒有她的家，就是平行世界。

　　電影和電視劇不一樣，電視劇的成功偶然性很小，只要故事沒有硬傷，確實是好故事，演員演技線上，導演腦子不出問題，紅不紅是可以預見的。主要的影響，基本還是來自製作團隊的扎實，放送平臺固定觀眾的給力。

　　電影的成功有很多的偶然性，票房大賣的都是好故事，但是好故事未必會大賣。時機、宣傳、發行管道等等，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作品好不好是關鍵的一步，可也只是一步之一。

　　小成本的逆襲更是如此，口碑宣傳沒有宣發團隊跟進，突然爆發的，屈指可數。所以才會有『現象級』作品的詞彙出現，而現象這個單詞，是phenomenon的延伸詞彙，這個英文片語裡，最常用的，不是現象而是奇跡。

　　這也造成了，想要用投資電影發家致富，本質上和賭博的區別不大。不說大投資都是大公司打包製作的，就是小製作，創作團隊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誰的錢都要。投資人在一部作品裡太重要了，簽了合約，就有話語權，而大部分好的創造團隊，對自己有要求的創作團隊，都不會隨便把話語權讓給別人，還是來歷不明的人。

　　就算李夕顏拼一把，鼓起勇氣，砸出全部身家，進行一場豪賭，這個前提是，她也得有錢，房子的房貸還沒還完呢。她總不能冒著讓媽媽睡馬路的風險，去賭一個可能吧，又不是真的那麼渴望發財。雖然她不是很富有，但是她也沒有缺錢缺到那個地步。

　　盤算思考半天，發現還是回歸老本行，專心寫本子的李夕顏，覺得自己唯一的一條捷徑，大概是還算記得一些成名的演員。當然不是靠他們賺錢，她又不打算開演員公司，也沒那個本事去經營。她看中的是，這些人既然未來能成功，現在也在圈子裡面混，那代表他們在演技上是有可挖掘的地方的。

　　演員是非常典型的靠老天賞飯吃的行業，天才就是天才，努力和汗水屬於普通人，這個圈子裡最喜歡的就是天才，也唯有天才最適合吃這碗飯。那些還沒有出名，還沒有被打磨的原石，如果被精心雕琢，會散發出璀璨的光輝，而這些輝煌，會説明她的作品加速成功。

　　準確的說，比起她，更多的是幫助柳楠晴成功，如何調－教一個演員是導演的基本功，編劇是寫故事的，不負責拍。她和柳楠晴要分工明確，她負責發現原石，柳楠晴負責給他們拋光、上色，煥發生機。

　　可是，這些只是李夕顏想的美。她記得的四成國內，五成國際，剩下一成才是韓國，說不定一成都不到。其中九成九還是已經很出名的類型，比如李英愛、比如姜惠真。有一個樸信慧都是撿漏了，真讓她想，壓根也想不起來，所謂的現在還在微末，以後必會騰達的人才。

　　沒有超強的記憶力，沒有系統，沒有人工智慧、沒有隨身空間，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普通人李夕顏，心碎的把所謂的『未來計畫』團吧團吧燒了，一如燒掉當初在屋塔房的『回國計畫』。死心的，老老實實的挨個挑演員。

　　幼年的栗子定了未來註定會成名的朴信惠，成年的栗子是已經成名的姜惠真，老年的栗子又把兩個人難住了。年老的栗子出現的戲份不多，但是每一場都必須能壓得住。此時的栗子，規矩和禮教幾乎已經刻在了股子裡，柳楠晴說她想找到像她外婆那樣的人，沒有見過那位老太太的李夕顏，對此無能為力。

　　選角有的時候還得靠一點運氣，兩人在煩惱老年栗子的時候，栗子的丈夫的人選有了。丈夫來自姜惠真的推薦，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李東旭。按照姜惠真所說，其實並不是她推薦了李東旭，而是李東旭偶然看到了劇本，對作品很有興趣，想要來試鏡。

　　這個人選不在柳楠晴的預想範圍內，她有些不太願意。柳楠晴是標準的覺得，演員演電視劇就是浪費時間的導演，李東旭偏偏一部電影作品都沒有。姜惠真遞來的表演片段她都懶得看，後來被選角導演告知，去年《我的女孩》大火，男主角就是李東旭，就更不想要他了，姜惠真搭李東旭，會拉低電影的格調。

　　李夕顏看了照片之後覺得還行，丈夫並不是一位出場很多的人，整部電影不到12分鐘，最重要的一點是書卷氣濃厚，要是那種一眼看著就是個大家出身的貴公子，有點矜貴，卻並不是傲慢的人。李東旭的五官硬朗，眼睛卻帶著溫潤，帶上眼鏡遮住溫潤，可以變得冷淡，試試沒問題。

　　被稱之為鴻運當頭的李東旭試鏡當天，導演和作家都不在，是選角導演試鏡的。不過他也沒有覺得被冒犯，電視劇的當紅炸子雞，走到電影圈裡，連個新人都不算，韓國圈子小。圈子小就封閉，封閉代表著壁壘分明，現在情況大約就是這個壁壘最後的瘋狂，等再過兩年，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誰能帶來觀眾，誰能帶來流量，誰就是大爺。

　　享受著時代福利的兩位擁有決定權的大佬，柳楠晴去看第五十七棟，拍攝大宅的候選，前面的五十六都被pass了。李夕顏則是脫下大佬的皮外套，套上最後一次穿的助理襯衫，去kbs做報銷。所有的事情都和復工的前輩交接過了，工作室的報銷單這個月的正好還沒去，李夕顏回家順路就帶過去了，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

　　電視臺對作家，尤其是知名作家，從來不在乎錢，文英楠這些人是送錢的。國內又不是只有一個電視臺，少歸少還是有兩家競爭者的。李夕顏從來沒在報銷上面被卡過，就算是每天從樓下送到工作室的小蛋糕，會計姐姐都給的痛快，事情解決的快。

　　一切順遂的李夕顏，沒想到，她這邊沒有問題，卻在別的地方出問題了，而且還是非常討人厭的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班時間，等電梯等了半天，不是人滿，就是直接跳過這層的李夕顏，乾脆走樓梯下去，反正也就六樓。誰承想，才走到五樓，刺耳的叫駡聲就穿上來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打算乾脆回去等電梯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熟悉到，最近男朋友頻繁提起的名字，穿著帆布鞋，無聲無息走到四樓的樓梯口，正好看到底下的一位條紋襯衫一腳踢在另一個人的腿上，呵斥道「幹什麼！」條紋襯衫立刻抬頭，看到李夕顏有些愣，被打的那個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動都沒動。

　　「教訓一下不懂事的新人，您是？」掛著工作牌的條紋襯衫，仰頭看著打扮休閒的李夕顏，長的倒是漂亮，愛豆？演員？

　　李夕顏幾步走下樓梯，看了眼胸前的工作牌『音樂銀行』，微微彎腰對著他點頭「我是文英楠老師的助理，李夕顏，您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4

第四十一章

　　韓菮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碰到這種事情了，數不過來也懶得數。練習生的時候, 這樣的事情就頻繁發生, 初期還反抗，可是反抗的結果換來的是一句『為什麼他們不找別人的麻煩, 只找你的，難道你不會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麼。』被害人受罰，受害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的結果。

　　欺負人是因為國籍或者是嫉妒，管理人員則更多是不想事情鬧大。韓菮不遠萬里來到韓國, 不是為了去和這些雜碎吵架的，既然反抗並不盡如人意之後，為了避免被管理人員留下老是找麻煩的印象，大多數就乾脆忍了。

　　認識金希徹大概是韓菮進入公司以來, 最好的事情之一。雖然這個傢伙自戀、愛找麻煩、囉嗦、打扮的奇裝異服、還經常使喚他說要吃『北京炒飯』，但是認識他之後, 真的給自己帶來的都是好事情。不管是越來越安靜的練習室，還是因為金希徹擴大的朋友圈，包括出道，他都覺得要感謝對方，要不是金希徹把找麻煩的趕走了一部分，他未必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出道上。

　　未出道的時候，找事情的是公司內部的練習生，反抗是一道選擇題, 無關對錯，要不要反抗也是韓菮自己的選擇。可是出道之後, 頂著SJ成員之一的標籤，找麻煩奚落的人變成了社會人士。不管是別的組合的成員，商演的工作人員，還是錄製節目時，隨便一個工作人員，反抗變成了錯誤答案，不管是對韓菮還是對，剛剛出道的組合們，都只能選擇服從，否則後續問題更大。

　　這次的事情某種程度上是韓菮自找的，但是卻不能怪他。作為一個遠離祖國的孩子，大概所有離家太遠的孩子們，到了國外之後，愛國心就會暴漲。在音樂銀行等待上臺彩排的時候，一位不知道具體職位的工作人員，拿著手機在他們附近打電話。

　　電話對面應該是個玩的還行的朋友，聽話題是在問要不要去兔國旅行的事情，那位工作人員，口氣甚是嫌棄的說起，自己在兔國旅行的時候，那邊的各種看不上眼的事情，主要目的是彰顯自己的優越感。作為本國人，雖然知道他就是在吹牛，看了眼身前的團隊，默默的忍了。

　　沒想到，對方話鋒一轉，從環境聊到了女人，語氣變的越發的不堪，從廉價、好上手、便宜之類的侮辱性的詞彙，上升到各種黃色笑料。不知道那位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就是為了告訴身邊所有圍觀的人，自己的男性雄風還是怎麼樣，後臺已經很吵雜，他說話的聲音明顯變大，周圍的人有些覺得不合適開始皺眉，有些卻是被逗的哈哈大笑。

　　隊友隱晦的看著韓菮反應時，經紀人上前一步，擋在他的面前，讓他別找事情，身邊的隊友摟著他的肩膀，害怕他忍不住。韓菮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忍，卻沒忍住瞪了那人一眼，好死不死，正好和對方對上眼。只一眼，就變成了現在的情況。

　　排練結束剛下舞臺往待機室走，就被他堵住了，隊友走在前面沒看見，助理跟在身後不知道要不要上來攔，被韓菮一個眼神攔住，讓他去找經紀人，現在的情況他們兩都不好說話，等經紀人過來處理最安全。助理跑去找人，再回來韓菮已經不見了，成員們還不知道情況，經紀人和助理、造型師，卻四處開始找人。

　　被從人群中拉到應急通道的韓菮，沒有大力反抗，因為不確定這位的具體職位，他能進後臺又帶著音樂銀行的工作證，卻沒有帶耳麥，在底下跑的人不管是pd還是作家，應該都是有耳麥的，他沒有，不知道是管理層還是什麼人。

　　音樂銀行是很關鍵的宣傳節目，對目前的團隊來說，也是最好的打歌節目之一。在這裡得罪人，整個團隊都會被牽連，乾脆俐落道歉沒有得到被放走的待遇，韓菮就安靜的等著對方發洩完。報仇這種事情，有的是機會，這樣光明正大的不行，起碼要知道對方確切姓名和職稱。

　　結果這個等待，等了十幾分鐘，韓菮就有點急了，剛才是彩排，他們還要再上去等直播的，要是時間到了他不在，那是播出事故，別說被罵，萬一因為這個以後被處罰更慘。韓菮再次道歉想走，對方卻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叫道歉，事情就僵住了。

　　韓國的正式道歉，代表跪禮，這即使在韓國也是很屈辱的行為，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樣的要求，韓國男人都未必會低頭，何況是除了父母誰都不跪的北方漢子。這也是李夕顏看到的，對方動手的理由。

　　突然開口的聲音，韓菮沒在意，按照以往的經驗，碰上這種事情，大部分人都是漠不關心，何況兩個男人的事情，女人真的不太會插手。即使阻止的聲音帶著怒氣，說不定也可能只是看不慣動手，卻未必會管這件事。可是，這一切在女人報出名字的時候，變的複雜起來。

　　在兩人對話時，一直低著頭當自己不存在的人，迅速抬起頭，看著五步遠的『李夕顏』，只一眼，就對當初自家室友所說，初戀的類型認同了，還真的是漂亮的初戀。頭卻低的更深了，心裡想著，不是說是圈外人麼，為什麼好像對電視臺很熟悉，最好不要是一個人，不然這就麻煩了，他自己脫不了身，別再連累別人。

　　韓菮的想法現在沒人在乎，那位剛才囂張的人，現在迅速低頭，對著李夕顏伸手，左手放在手肘處，右手對著李夕顏「我是樸明義，音樂銀行FD，您好。」文英楠的大名不知道的人，在圈內混的幾乎沒有，就算是剛入行的傢伙，也不可能沒聽過這位的名字，何況kbs今年的年度劇，正在和文英楠合作。

　　「您好。」李夕顏看著他的手，沒有握上去，反而裝作疑惑的樣子「劉導演的助理？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FD是Floor Director的縮寫，一般指導演助手，主要工作是負責現場拍攝。劉文昌導演是音樂銀行的PD，之前和吳昌錫他們一起聚餐的時候，偶然間碰到過一面，她記得對方一大堆人也是節目結束來聚餐的，好像沒有見過這個人。

　　不過李夕顏不是很確定，當初只是因為同為『同事』意思意思喝了一杯，並不確定，現在的話只是為了表示，我和你們老大還算有點關係，嚇唬一下對方。反正就算沒嚇唬成功，她還可以用文英楠的名頭，只是差的比較遠，不太有直接效果。

　　沒想到的是，這個嚇唬很成功，樸明義有些尷尬的收回手「我是從別館調任過來的，可能您不太知道。」Kbs是國家台，有本館和別館，所謂的別館可以理解為地方節目，調任就是升職。

　　「嗯∼」李夕顏拖了一個長調，表情變得沒那麼在意了，別館升職又被稱之為『進京』，也算是會被調侃的一群人，嚇唬的目的比想像中的好，以防拆穿就要快速解決，指著韓菮直接問「他得罪你了麼？」

　　樸明義微微一愣，不確定她想幹什麼「只是一點小事，您認識他？」

　　「不認識，不過看過他的舞臺。」李夕顏看著韓菮問道「你是sj的是吧，你們組合的歌很好聽。」

　　韓菮連忙點頭彎腰「謝謝。」他對現在的發展有點莫名其妙，他不認識文英楠，總PD劉文昌導演倒是知道，現在的意思是，他被救了？裝作不認識又是什麼情況，三十秒後，他確定，他被救了。

　　朴明義向前兩步轉身，拉開應急通道的門「您還有事吧，那我們就先。。。」

　　「我還想找韓菮xi」李夕顏打斷他的話，確定的看了眼韓菮笑道「您是韓菮xi對吧，我想找他聊聊，你先走。」用的是平語。

　　站在門邊的樸明義尷尬的笑笑，微微點頭「那我先走。」直接關門出去。

　　腳步聲漸遠，剩下的兩個人有點尷尬，李夕顏輕咳一聲，先行開口，如同剛才的樸明義做過的事情，左手搭在手肘，右手前伸，微微彎腰「正式認識一下，我是李夕顏，83年生。抱歉，剛才那樣說話。」

　　「您好，我是韓菮，84年生。」韓菮看著面前禮貌友善的人，立刻伸手問好，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隱晦的問道「我們隊有一位成員，也是83年生的，您認識麼？」

　　已經聽男朋友說過，隊內唯一知情人士的李夕顏，鬆開手笑了，回答的也很隱晦「嗯，我是聽他說過，才認識您的。」看著關上的門，解釋道「剛才是因為人還在，我說認識您不方便，我不是真的認識劉PD，萬一他因為我的關係，照顧您，想要得到什麼好處，那拆穿了之後對您更不好。」

　　李夕顏說的是，害怕對方真的相信她和劉文昌有關係，再以這層關係去照顧韓菮，以人情來往作為職場規則的國家，這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樸明義要是因為這個，在劉文昌那邊隨便說兩句，所謂的認識就被拆穿了。發現自己被耍的樸明義，對韓菮之前有多照顧，之後就能找他多少麻煩。

　　「啊？」韓菮一下沒聽懂，明白過來就笑了「沒關係，這樣已經很好了。」應該說果然是希徹的女朋友麼，戀愛是什麼類型不確定，但是很聰明是確定了。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對著李夕顏抱歉的笑笑「我時間不夠了，要儘快回去，今天真的謝謝您。」

　　李夕顏剛想點頭道別，韓菮卻像想起什麼，猶豫了一下「您等下還有事情麼，我們在音樂銀行有直播舞臺，他也在。您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去後臺看看。不過經紀人和隊友們都在，可能打招呼有點不方便。」李夕顏的回答讓韓菮愣了一下。

　　「直播的話需要集中吧，我去的話會不會影響你們？」李夕顏倒不是自大，覺得金希徹看到她就怎麼樣了。而是她和金希徹很久沒見，以這樣方式見到別的不說，意外肯定是有的。直播又是不容一點問題的舞臺，要是有個萬一「還是算了，等以後有機會吧。」

　　韓菮有些意外，李夕顏比起電話裡那個兇殘的姑娘，站在面前的人，是考慮的很周全的人。想起金希徹沒頭沒尾，看前不看後的性格，沒想到居然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因為對方是靠譜的人，韓菮反而真的有幫忙的意思了，不管是剛才李夕顏的幫助，還是金希徹以往的幫助，這對戀人好像都幫過他，總要感謝才行。

　　「我們最近行程都是滿的，經紀人也都和我們住在一起，你們大概沒什麼見面的機會。就當是我對剛才事情的謝禮，您在後臺等一下，我會和他說的。」韓菮的手在胸前比劃一下「如果有工作牌的話，你們見面打個招呼也沒問題。」電視臺裡的人，拿個工作牌應該不困難。

　　李夕顏猶豫了一下，她要去找電視劇部門的人，要個工作牌確實不難，但是音樂銀行的就有點難了，不過她也有點想見男朋友，還是點頭了「那我十分鐘後，在後臺等你們。」

　　兩人一個出門，一個再次上樓回剛才下來的地方。韓菮剛出門沒多遠，正好碰上造型師，確認再三沒有問題後被擁簇著回待機室。音樂銀行的待機室，除了有名有姓的愛豆，其他打歌的小組合，都是在一個大的待機室混坐，目前的sj就是和別人合用一間，不過因為組合人數太多，倒是佔據了一塊頗大的地方。

　　韓菮回去的時候，金希徹正在裡面轉圈生氣，都在一個節目，哪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有人看見韓菮被工作人員拉走了，那位臉上表情可不太好的流言，已經傳過來了。以安撫金希徹的名義，和經紀人打招呼，帶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的韓菮三言兩語把剛才的事情說了，最後總結為，你的女朋友真不錯。

　　這句話卻沒有讓金希徹喜笑顏開，從韓菮說出李夕顏的名字就開始皺眉頭的人，現在眉頭皺的更緊。沒有等到自戀笑臉的韓菮，反而有點不習慣「怎麼了，擔心？放心吧，我看那個姓樸的，沒那個腦子想那麼多。」

　　真的沒有想到那麼多的金希徹，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你剛才說，她說自己是文英楠前輩的助理，你確定？」什麼情況，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忘記了麼。

　　「嗯，怎麼了，是很有名的人？」作為觀眾很少關注作家，作為愛豆很少關注演員的韓菮，對這個名字真的不知道。

　　本土人士看白癡一樣看著他「非常有名，比李秀滿老師還要有名，當紅作家，《愛情的條件》就是她的作品，年末頒獎禮最受歡迎的作家，你怎麼會不知道。」

　　「真的？」真不知道韓菮，轉瞬想到所謂的『非圈內人士』的說法「如果是這麼有名作家的助理，她這個點又在電視臺的話，你怎麼會說她不是圈內人？幕後也算圈內啊，你不會只把台前的算圈內吧？」

　　「我那是。。」金希徹剛想找個理由，被經紀人的聲音打斷了，讓他們趕快回來，要準備直播舞臺了，服化都要再整理一下。

　　韓菮拽著金希徹往回走，小聲在他耳邊提醒「後臺人多眼雜的，你一定要小心，別湊上去，如果她能過來，還是她過來的好，到時候我們才好解釋。」

　　兩位小情侶暗地接頭一樣的見面，到底沒有實現，面確實是見了，招呼也打了，卻打的光明正大，打的像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不對，就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說是十分鐘後在後臺等的人沒出現，左看右看的金希徹一直到直播結束，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哪怕像女朋友的人都沒有一個。韓菮以為是李夕顏臨時改變主意，真的怕打擾或者被發現，乾脆不來了，有些抱歉的看著失落的舍友，卻在待機室見到意外的人。

　　那位沒有出現的姑娘，被剛才找麻煩的樸明義帶著，坐在他們的待機室裡，以粉絲的態度，和他們一個個問候，握手，行禮，道別。從頭到尾只有官方的客套，要不是知道內情的韓菮，覺得她和金希徹握手的時間明顯長了一點，兩人的表情也有點不對，這場見面就和平時的工作人員見面沒有任何區別了，雖然經紀人不這麼想。

　　而經紀人說出來的話，明顯也和李夕顏，當初告訴韓菮的不一樣，這位姑娘確實和劉文昌不太熟，但是她熟悉更上面的人。電視劇部門的部長，金浩。而她也不是文英楠前輩的助理，而是一位正在拍攝的電影的主要作家，並且有可能會投放電視廣告的作家。認識的人地位高了一個級別不說，就連自己的身份也上了不止一層臺階。

　　太過年輕漂亮的臉，電影主要作家的身份，讓隊內因為經紀人的話，因為自身意願比起愛豆，更想往演員的道路上，發展的一些人談論起，剛剛才見過面的女孩子，格外的熱烈。這份熱烈一開始或許基於容貌，不過最後的落點卻基於地位和職業。

　　因為經紀人說，本來應該是你們去打招呼的，不過李夕顏xi覺得粉絲見面應該這樣，才是她來見你們。而最應該開心的那個，現在卻臉色奇怪的坐在位置上，對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一言不發。韓菮看著望著窗外的金希徹，默默的覺得，今天他好像辦了一件壞事。

　　從kbs回家，快走二十分鐘不到的距離，李夕顏一路上看著手機，覺得現在事情變的十分麻煩。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實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應該說想都沒想過。她上樓找個認識的人，以看愛豆的名義，想要要一個音樂銀行的工作證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金浩。

　　金浩以為她是因為文英楠的事情過來的，就問了一句。李夕顏還沒回答，那位幫忙的人，就開玩笑的說，是作家打算要去看帥哥。私下喝過酒，未來還可能變成合作者的李夕顏，一邊被金浩取笑，一邊看著事情的發展往奇怪的地方狂奔，並且找不到理由阻止。她的阻止，都變成了小姑娘的矜持和害羞，更讓人想逗她。

　　逗弄小丫頭的金浩，一個電話打到另一個部長手上，先是開玩笑的把李夕顏說是未來的大作家，我們的大客戶，說的李夕顏臉都不對了，才說到重點。看明星這種小事，果斷被部長轉交給劉文昌，已經被兩位部長拜託照顧的李夕顏，頂著客人的名頭到音樂銀行控制室的時候，樸明義剛好在。

　　劉文昌的因為上面吩咐他的人，是直屬上司，很客氣的對待李夕顏的方式，也被樸明義看在眼裡。並且以剛才有幸見過一面為理由，接手拒絕把人叫過來，而非要去待機室等人的李夕顏，為她帶路。

　　一路上樸明義各種恭維李夕顏，並且把這種恭維，表現給了同樣在待機室的助理和造型師。這一大段的頭銜，在李夕顏和眾人打招呼的時候，又到了經紀人的耳朵裡，還給了李夕顏一堆粉絲禮物，簽名專輯、海報、單人照片等等。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完全打破預期，要是把他們整團人拉過來打招呼，那也太奇怪了。只是單純的想要私底下見男朋友一面，沒想到變成這樣一面的李夕顏，糾結的坐在待機室，客套的和男朋友說著『初次見面，我是你們的粉絲。』還友好握了一圈手的李夕顏，覺得自家寵物肯定生氣了。

　　發了一個短信，沒有等到回復的李夕顏，晚上11點才等到疑似生氣的，男朋友的電話。而跑完行程，避開經紀人的監控，在舍友的掩護下，躲在宿舍打電話的金希徹，聽到那邊的對不起，展顏笑開，問「為什麼覺得我生氣了？」

　　「不是沒有回我短信麼，握手的時候也先鬆開了，道別的時候也沒有對我笑，而且那麼晚才給我回電話。」李夕顏一樣一樣細數為什麼生氣。

　　說的電話那頭的金希徹笑的眼睛都沒了，盤腿坐在門邊充當守門人的韓菮，抬頭看到舍友的笑容，覺得牙都酸。沉浸在電話中的人，才不管他「那我就生氣了，你打算怎麼哄我？」聲音甜的齁人，被迫聽電話的單身狗，拿起手邊的一包紙巾砸過去，表示還有一個活人在，收斂一點。

　　「沒生氣麼？」李夕顏聽到笑聲，遲疑的問。

　　金希徹一點都沒掩飾的大笑「我幹什麼要生氣，不是一直看著我的麼，你都那麼擔心了我為什麼要生氣。」韓菮說出那些話的時候，金希徹有的只是疑惑，而不是生氣，反而是答應要出現的人，因為希望破滅，沒有出現有點點的鬱悶。不過這些，等在待機室看到李夕顏的時候，就只剩下高興了。

　　李夕顏因為糾結的心情沒有發現，但是金希徹看的很清楚，那姑娘一直在偷偷看他，看的金希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給她一個大擁抱。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李夕顏，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他，那麼在乎的樣子。連經紀人都說，在隊內應該最喜歡自己，金希徹現在高興的不行，怎麼可能生氣。

　　至於握手先鬆開，是因為李夕顏一直等著和自己握手，一下鬆開的小表情太可愛了，金希徹想要逗她。道別的時候看著她的時候確實沒有笑，背對她的時候差點笑成傻子。什麼作家，什麼電影之類的事情，當然是與有榮焉啊，這可是自己的女朋友！

　　當初那個在生日會上，在舞臺上害怕女朋友看見的金希徹，早就被越來越順利的行程治癒了，自信心自然也跟著飛漲。就連文英楠的事情，當時想的也不是李夕顏會不會是故意隱瞞，而是那傢伙肯定是忙忘記了。憑藉外貌現在是全團粉絲最多的金希徹，很乾脆的詢問李夕顏「經紀人說你是電影作家了，為什麼韓菮會說，你是文英楠前輩的助理？」

　　因為胡思亂想猜測的金希徹，現在成為了會直接詢問的人，不是他變男人了，而是有足夠多的愛，讓他不像以前一樣，會那麼容易受到傷害。所謂的強大通常都不是來自于對方給予多少，人會在戀愛中吸取養分，但是卻永遠是自己強大起來的，尤其對於男孩子往男人的過渡期來說，事業的成功。

　　「還記得，你在我日記本上看到的，寒假的事件麼，那個寫的就是文英楠前輩，教授介紹我去給前輩當作家。電影作家是因為，我現在有部作品正在準備拍攝。還有今天的事情。。。」李夕顏三言兩語說清楚今天的意外，她之前很多事情不說，是心結在。現在心結沒了，只要金希徹想要知道，都會告訴他。

　　韓菮從門口爬到床上的時候，舍友的電話一點要結束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因為沒電了插上了充電器，坐在牆角捧著充電的手機，聊的越發的開心。金希徹現在覺得上次在生日宴不應該跑的，如果要是沒跑的話，李夕顏這麼可愛的樣子，他就能早早的見到了。

　　那些糾結根本沒有意義，李夕顏這個傢伙，雖然情話說的溜溜的，但真的是初戀沒有錯，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談戀愛。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和男朋友分享就算了，連男朋友的行蹤都不太關心。果然是新手，要不是自己，這傢伙說不定就被哪個野男人騙了。

　　以想要知道李夕顏日常為由，聽著女朋友好不容易搞定了助理的活，現在又要開始，學校和作品兼顧，時間還是不夠用的抱怨。自譽為全世界最好男朋友的金希徹，信心十足的問女朋友，一直憋在心裡，就算問過一次也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我和你告白的時候，你不是害羞了或者是推拉，是真的不喜歡我對吧？」

　　「什麼？」突然被打斷的李夕顏愣了一下，沉默著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猶豫半天說了句實話「嗯。」

　　金希徹聲音有些低沉，好像對這個回答很難過「這樣啊。」臉上的笑意卻一點消失的跡象都沒有「原來是這樣啊。」抽了抽鼻子，聲音更低了「那你和我告白的時候，其實也不是很喜歡我，只是想要隨便找個人談戀愛？」這種事情他幹過，不過一般是收到告白的時候，秉持著閑著也是閑著的心情。

　　「沒有，我真的喜歡你，但是。。。」李夕顏不太想在這個問題上說謊，既然金希徹挑了這個問題問了，她自然選擇誠實，可是那邊的聲音也太不對勁了吧「你哭了？」

　　韓菮眼睜睜看著自家搞事情的舍友，無聲的笑著捶床，一秒之後，演技都能去拿奧斯卡了，變的可憐無比「我沒有，為什麼有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不出來的李夕顏，選擇轉移話題「你真的哭了？」

　　「沒有。」吸鼻子「真的沒有。」再吸「到底但是什麼？」

　　「你哭什麼？！」

　　「我沒有。」

　　「別哭了，好不好？」

　　「我沒有哭，真的沒有，我想聽你的但是，你告訴我。」

　　「。。。」

　　「告訴我好不好？」

　　「。。。」

　　「告訴我吧？」

　　「。。。」

　　「為什麼。。」大吸氣「不告訴我。」

　　「但是你是金希徹，所以告白的！」李夕顏放棄掙扎。

　　「啊？這算什。。呀！」金希徹看到摔在地上自動掛斷的手機，抄起砸過來的枕頭，三兩步跳到韓菮的床上，對著他的臉砸過去「想死嗎！」正到關鍵的時候呢！

　　被噁心了都快一個半小時的韓菮，舉起來自FFF團的火把（另一個枕頭），毫不遲疑的迎戰「我都要吐了！我要睡覺！」

　　「誰不給你睡覺了，你去睡啊！」

　　「你這麼噁心，還裝哭，是不是男人！」

　　「你連個哭的人都沒有，就是嫉妒！」

　　會心一擊掉血一萬的韓菮，放棄嘴炮，直接上手。反射性下腰躲避迎面的武器，高估自己的金希徹，『砰』的一聲砸在床上，給了敵人一個機會。韓菮往前一跳，直接坐在他的腰上，搶走他的枕頭，掐著他的臉正要開口。

　　門直接被推開，伴隨著怒吼「鬧什麼！睡不睡！明天讓你們通宵！你們。。」金文建看著面前詭異姿勢的兩人，傻住了。迅速低頭彎腰「對不起」關上門。一秒後更大力的推開「幹什麼呢！想死麼！」

　　一分鐘前的敵我雙方，以十分合適的姿勢對視一眼，光速分開，韓菮手上沒丟的枕頭，砸在金希徹的臉上「誤會、誤會，絕對是誤會。」

　　男生宿舍進行『誤會』解釋時，李夕顏抱著被掛斷的手機，金希徹不會是打擊過大，真的去哭了吧？她現在是要打電話，還是不打？剛才的回答沒問題啊，已經是最完美的了，她沒說謊，確實是因為他是金希徹所以告白的。

　　可是這句話的意思，對方理解起來難懂不是一句好話麼？類似，我就是因為你是你，所以想要在一起？難道不是這麼理解的？而且，這麼久遠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值得哭的，李夕顏完全不明白金希徹哭的點，連難過的點都想不出來，原來不是聊的好好的麼。

　　李夕顏看著手機越想越煩躁，所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問這種『如果當初』的話呢，想要確定什麼，還是無聊所以想要找架吵？解開了所謂的心結，耐心也急劇下降的孩子，首次覺得，金希徹在無理取鬧。可是想一想，好像今天還是因為她先不對的。

　　雖然不管是作家還是助理，都不是自己特意隱瞞，但是確實也沒有告訴他。談戀愛的話，分享是基礎的吧，說到底也是自己的問題。戀愛小白的李夕顏，正在經歷初戀的李夕顏，每天忙的要死，有一堆問題的李夕顏，深深歎了一口氣，給金希徹打電話，對面傳來的不是哭聲，而是笑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送走經紀人，保證再也不會『打架』，會老老實實睡覺的兩人，門一關，剛要說話，電話響了。金希徹走到床邊，對著韓菮說「暫時放過你。」說完也不聽他的答案，接起電話「手機突然掉了，抱歉，抱歉。」

　　「沒有在哭？」笑意太明顯，李夕顏沉下臉「剛才是故意那樣的？」裝哭？為什麼？

　　剛結束枕頭大戰，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的金希徹，非常不要臉的惡人先告狀「當然沒哭，你怎麼那麼不瞭解我呢，一下覺得我生氣了，一下覺得我哭了？不過因為是我，所以告白是什麼意思？那就沒必要但是了麼，就是喜歡啊。」

　　「是啊，我喜歡你。」李夕顏笑了一下，眼底卻有點頑皮「那個時候很帥啊，所以覺得告白試試看，反正你先告白的話，我應該能成功。現在覺得光看臉好像不行。生氣也猜不到，哭了也發現不了。」

　　想起剛才提起這個問題時，李夕顏的回答，金希徹笑了「這算什麼回答，因為我帥氣的臉龐喜歡我，現在覺得不喜歡了？呀，李夕顏，我真的生氣了啊。」

　　「所以說，為什麼要在意這個問題呢，這是第二次了吧，問這個問題？」李夕顏聲音平淡，好像對他生氣了這句話沒聽到一樣。

　　金希徹對著手機，沉默了幾秒，好像對接下去的話題有些害羞，耳朵紅彤彤的，聲音極低，低的韓菮絕對聽不到的音調，慢吞吞的說「因為我想要肯定，你喜歡我啊。如果你一直把我當戀愛遊戲的對象怎麼辦，如果你一直都是等我找你，你卻不想要找我的話，男朋友不就變成了一個調劑品麼？」

　　「戀愛也變成了調劑品。忙碌的時候，累的時候，偶爾可以用來為生活增加一點樂趣的調劑品。我想要確定自己不是調劑品，但是我們的關係，是你想要一個調劑品開始的對吧，所以才會見到我就開心，生活中沒有任何難過的事情要和我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快樂而美好的。」

　　「做文英楠前輩的助理很累吧，我之前不是拍過電視劇麼，我們作家還不是那麼有名的作家，我們助理姐姐就很累了。但是，這些你不會和我說，就算是現在，你告訴我的，也是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是過程中遇到的困難。」

　　「現在有一部電影在拍，那是你的出道作品對不對，開心嗎？是不是超級開心？要是我的話，我開心的要抱著你大叫，不管多晚我都會把你拖出來，即使在寒冬的漢江抱在一起感冒都沒關係。能出道的話，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開心的事情。」

　　「今天韓菮說碰到你的時候，我很驚訝。不過，夕顏，如果不是碰上了韓菮，你不會來音樂銀行對不對，你也不知道我在不在音樂銀行。你看，你出道我都不知道，我的行程你也不知道。我很害怕啊，我變成了玩樂的存在，可是我不想那樣。」

　　「你以為我今天很難過對不對，因為你什麼都沒有說。不是的，我今天很開心，因為你不是在試圖一點點的告訴我麼。碰到韓菮是個意外，但是你聽到我在的時候，確實是打算過來的對吧，我們很久沒見了，你也會想我對不對？」

　　這是金希徹問出當初那個問題的原因，因為他覺得聽到答案，即使答案不盡如人意也沒關係了。李夕顏不是來了麼，即使見面的方式很奇怪，即使知道這樣見面的，自己說不定會生氣，李夕顏也還是來了啊。所以那些小心思，那些小擔心也是可以說了吧，他們不止是對方的戀愛遊戲對象，而是真正喜歡彼此是不是。

　　金希徹啊，可是一個談過很多次戀愛遊戲，因為還算不錯的長相，被很多女孩子喜歡過、告白過的孩子。又聰明、又敏感、又有經驗的孩子。有經驗到，知道什麼時候，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才是避免矛盾的方法，這是被分手無數次的第六感。這也是他作天作地，就想看到李夕顏的容忍範圍到底在哪的原因，因為李夕顏好的不真實。

　　那個好的不真實的李夕顏，消散在2月的尾巴。而現在無限真實的李夕顏，帶著三分感動，兩分被戳穿的心虛，但是更多的是真心的疑惑，認真的開口「你好像，經驗很多的樣子啊，希徹。」

　　以為就算不是李夕顏感動非常的哭泣，至少也是嬌俏撒嬌的金希徹，被這句話問的愣在當場。心底只有一個想法，現在說我是看小說，看的經驗豐富還來得急嗎。

　　［女朋友問我經驗多，我要怎麼回答，急，線上等。——金希徹］


第四十二章

　　經驗的問題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答案的李夕顏，眯著眼睛開口「金希徹xi？」

　　「哦, 我在。」突然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的金希徹xi, 飛速的運轉大腦，憑藉機敏的操作, 想了個無敵的話題「李夕顏xi，你知道我什麼時候生日麼？」

　　沒那麼容易上當的李夕顏涼涼的說「怎麼了，金希徹xi有很多經驗，所以生日也有很多人慶祝？」

　　「。。。呀, 李夕顏，你居然不知道我生日？」越心虛越要有底氣，一向是金希徹的生存法則，口氣裝的比李夕顏更不好。

　　確實沒有關注過生日這件事的李夕顏, 看著面前的筆記本，打開網頁, 還不忘繼續坑對方「這樣的說法很奇怪，難道金希徹知道自己女朋友的生日？還是歷任女朋友的生日？」

　　「別想岔開話題，你果然不知道我生日對吧！」金希徹開啟負隅頑抗模式，此時絕對不能輸。

　　作為一位元被男朋友電話備註是『選手』的李夕顏，才是真的不會輸「那麼，我們不要岔開話題了，1983年7月10號，巨蟹座的金希徹xi, 現在能告訴我這個交往快要一年的女朋友，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麼？」

　　「既然你知道我的生日, 難道想不到，你錯過了什麼麼？去年我的生日，你難道是故意忘記的？」金希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眼睛一轉又想起來一件事「我們的百天紀念日你記得麼，該不會交往的時間你也不記得吧？」

　　太過特殊的日子，李夕顏當然不可能忘記，只是那不止是所謂交往的日子，也是緣分太淺，親人的忌日，只相差一天而已。李夕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想一想她當初做的事情有點過份，不管是在那個時間點告白，還是違心的話。即對不起金希徹，也對不起哪怕人不在了，也要尊重的父親和哥哥。

　　放過對方一馬，當作放過自己的李夕顏，順著金希徹的想法轉換話題「為什麼突然說生日，不是還有很久麼，還是要我給你補上生日禮物？」

　　「不生氣了？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好像沒有和我說過生日的時間，我們不是會修改生日的麼，看起來小一點。始源的生日在4月，但是官方的生日在2月，之前說他可以過兩個生日，所以想起來的。」金希徹微微松了口氣，隨便找個理由掩蓋過去，見好就收比較安全。

　　其實百日紀念日什麼的，說出來他就後悔了，因為他其實才是真的不記得。連去年生日沒有和李夕顏一起，也是因為剛剛交往沒多久，又卡在出道的關鍵時間，就和隊友隨便吃了飯。當時想的是，如果告訴李夕顏的話，他們至少要見一面才行，真沒時間。因為自己心虛，發現李夕顏好像不知道的時候，自然也沒有特地提醒。

　　李夕顏看著網頁上那一排數字，她是要感謝金希徹沒有改年齡麼「我生日是十月一號，既然我們都忘記了，算扯平？」本來想說國慶很好記，發現對面的人不對，這句話就沒說。

　　「扯平、扯平。」金希徹迅速點頭，因為看不見的硝煙結束了，發現今晚不太安全，腦子運轉不良的情況下，還是不要招惹差一點就發火的女朋友「等我忙完了，我給你發短信，出來吃飯？歐巴賺錢了哦∼」

　　語氣太蕩漾，李夕顏被逗笑了「哪來的歐巴？」

　　「我是7月，你是10月，大一天都是歐巴。」韓國男人對『歐巴』的執念，可以說是基因裡自帶的東西了，金歐巴誘哄道「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怎麼樣，完全貴的，要拿刀叉的那種。」

　　刀叉代表的是西餐廳，也被代之為昂貴的食物。政治和環境原因，韓國本土食物，除了韓定食，其他類型的所謂美食，都沒有西餐昂貴。就連高級餐廳的評級，也是西餐比較標準，其實本土年輕人的飲食習慣，很多已經偏西式了。韓國面積小，又是山陵居多，耕地少，單論吃的真的沒什麼，這是地理環境的限制。

　　隨著國家飛速的發展，留學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上層人士變多，自然就導致飲食習慣，跟著改變。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的十年後，西餐都算是韓國請客的高檔地方，就連電視劇也與時俱進，出現的廚師幾乎都是西方派系，當然還是要分店的。那種廉價的西式速食店就算了，法式餐廳才是正道。

　　李夕顏對炫富的行為很捧場，哄人的手段依舊高招「歐巴，我等著你啊。」

　　掛電話的金希徹因為一聲『歐巴』笑的見牙不見眼，抱著手機躺在床上，小聲嘟囔，嫉妒的樣子真可愛。首次表現出嫉妒，內心卻一點波瀾都沒有的李夕顏，關掉網頁，看著手機，笑了一下。金喵喵這個稱號真的變成貓了，敏感又聰明。

　　一通電話讓兩人的關係再進一步，日常見縫插針的短信裡，金希徹開始分享隊內的各種事情，誰誰誰很笨，哪個傢伙好欺負，經紀人很煩人，公司準備給他們再增加一個成員之類的。用各種細碎的小事，把自己的生活一點點展現在李夕顏的面前。

　　基本是以看段子的心態，看金希徹短信的李夕顏，雖然依舊沒有對男朋友抱怨煩惱的習慣，但是諸如，昨天寫報告寫的很晚，今天試鏡的時候有個孩子什麼都不會就來了，這樣的事情，也會自發的開口。把封閉的小世界，用另外一種方式，接納金希徹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心態放開的原因，不管是金希徹還是《熟食果》，一切都變的異常的順利，助理的工作剛結束，選角在三天內都完成了，包括拍攝的場地，都完美的不可思議。讓一切像是被上了潤滑油一樣順暢，順暢的李夕顏在三月末的時候，已經從團隊抽身，完全集中在課業上了，她作為作家的工作徹底結束，柳楠晴正式接手。

　　在韓國電影和電視劇的作家，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在現場的把控和干涉上。電視劇是作家為王的地方，編劇不止關注故事，偶爾插手拍攝的不是沒有。電影則基本不會出現這個問題，只要劇本定下，演員齊了，正式開機之後，作家就是功成身退狀態。再出現除了突發意外改劇本，就是作品開始上映宣傳的時候了。

　　一直忙碌非常的李夕顏，面對突然閑下來的生活，沒有松了一口氣的輕鬆，反而有點不習慣。修完所有的學分，法語的學士學位，等到學期結束，自然到手；《七公主》早就和她沒關係：《熟食果》已經開拍，拍攝地太遠，過去一次不方便，也不用她關注。

　　盤算了半天，發現手上只剩下修學分，就無事可做的李夕顏，每天加了兩個小時的線條和靜物的練習，還是有很多時間的姑娘，閒不住的去把駕照考了。家裡面那輛被柳楠晴改了顏色的車，閒置了大半年，終於派上用場。作為一位新手司機，憑藉每天上學放學的鍛煉，也稍微有點上手的樣子了。

　　6月1號兒童節，這個快樂的節日，《熟食果》的拍攝現場，卻像是遭遇了一場大型惡作劇，整個團隊戰戰兢兢。李夕顏過來探班的時候，就看到柳楠晴氣場全開的指著李東旭的鼻子，罵的她剛進大門都能聽到聲音，要知道這可是離拍攝地，還隔著一個寬闊的庭院。

　　老公的人選最終還是定了李東旭，倒不是柳楠晴回心轉意覺得他特別合適，他面試的片段在柳楠晴看來只能說是無功無過。只是大伯的人選和老年栗子的人選都定下了，基本算是主要角色全齊，隔天連栗子母親和女兒的人選都定了，可以準備開拍，李東旭算是趕上了好時候。

　　大伯的人選是文英楠前輩推薦來的，金勇健老師，這位46年出身的前輩，出道時間都能趕上柳楠晴和李夕顏的出身時間了。常年活躍於電視，從03年才開始慢慢接觸電影。演技隨著時間和閱歷的沉澱，直線上漲，可惜到底年齡在，一直作為配角的老先生，看過劇本之後，特地找上門，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試試大伯的角色。

　　李夕顏對他並不熟悉，柳楠晴只科普了一件事，李同學的眼光立刻變了，這位先生有個家喻戶曉的兒子，河證宇，數次影帝的獲得者，雖然現在還不是。老前輩就是老前輩，演起舊社會嚴肅的大家長輕而易舉，試鏡很乾脆的一次就過，關鍵是前輩雖然名氣大，但是身價以電影演員來說，算便宜的。

　　老年栗子是和大伯一起來的，金慈瑜前輩，她是被金勇健老師推薦的。這位前輩可以說是國內貴婦人的專業戶，保養得當的臉龐，即使在現在的年紀，掩嘴小聲說笑時，也能讓人仿佛看到了那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柳楠晴幾乎是見到人沒說兩句就當場邀請這位前輩，一定要參演。這種歲月遺留在身上的優雅和乾淨的氣質，非常符合栗子在年老時，人生過了大半，卻依舊活在封閉的房子裡，見證了一個時代，卻從未參與那個時代的，怪異的乾淨和與世不爭。尤其是這位在現在的年紀，還能散發出少女的嬌俏，這太值得讚歎了。

　　雖然算不上是差別對待，但是明顯對比的態度，讓兩位老人家都樂的不行，金慈瑜是真的開心的大笑，金勇健則是裝作生氣的樣子，說明明人是自己帶來的，結果反而不是自己被看中，還要他試鏡。當然這是開玩笑的，自己介紹的人能被肯定，同樣是給他面子。何況他們這樣的年紀，什麼沒見過。

　　那句中文的現代詩，在李夕顏的嘴裡翻譯成韓語，傳到金慈瑜的耳朵裡時，下一秒就被前輩一把抱住，連聲說『不愧是作家，就連誇人的時候，都讓人捨不得推辭。』酒桌上的氣氛，幾乎是從這句話出口，笑聲就沒有停過。尤其是在李夕顏認真的表示她真的這麼想的時候，就連晚餐都是長輩們強烈要求買單，兩個小的連搶的機會都沒有。

　　母親和女兒戲份都不多，前者是演員工會推薦來試鏡上的，後者則是柳楠晴從學校拉的一個人，李夕顏都不認識，看過試鏡沒發現什麼問題，就乾脆同意了。比較神奇的地方是，樸信慧、姜惠真和金慈瑜的定妝照一出，眉宇間都帶著一絲，天真不知事的少女感，讓她們真的有幾分相像，完全是意外之喜。

　　拍攝場地的選擇定下來的時候，李夕顏對這幾天神奇的好運表示驚歎，柳楠晴卻說這個完全是實力，而不是運氣。宅子不是現成的拍攝地，也不是別人多年不用一直封鎖的老宅，而是正在使用的房子。柳楠晴那位神奇的外婆，自己的私宅，在仁川的山上，據說是她年輕時母親的嫁妝，後來因為戰爭賣了，到四十多歲才買回來，每年都會回去住幾天的，一直都有好好的打掃和維護。

　　那幾乎比李夕顏心目中想像的大宅還要好，不管是傢俱、裝飾、佈局，就連屋簷下的雀鳥模樣的銅風鈴，都是那個時候樣子。真正經歷過那個時代，真的被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居住過，生活過的宅院。就是地方太偏，周圍沒什麼人煙，買粒米都要開車半個小時下山，不過這些對拍攝來說反而是好事情，沒人打擾還安靜。

　　按照柳楠晴的說法，她也沒想到只是回去試試，外婆就答應了，把功勞歸功於李夕顏的劇本，說是外婆很喜歡。不過按照李夕顏的理解，說不定是那位外婆比想像中喜歡柳楠晴這個孫女，才是真的。如果那位外婆真的像柳楠晴所說，是大伯的升級版，那麼大概那位女士，表達愛意的方式也是這樣看似隨意，卻用心的吧。

　　因為那座宅子現在是柳楠晴的了，不是拍攝期間，而是法律上的，那塊地的主人。外婆的說法是，這就是柳楠晴的嫁妝，她的姐妹們都會有，這個就是她的了。不管房子被搞成什麼樣，還是推倒重建都是她的，就是拍攝開始前，要把一些東西送回老宅，那是她照著記憶中的樣子，做的母親的東西，

　　一棟光地皮的價格就超過電影總投資的『嫁妝』，讓李夕顏刷新了對柳楠晴二代的認知，這起碼是個三代，雖然血緣上好像沒什麼關係。韓國可沒有所謂的七十年產權，那塊地買下來就是買主的了，只要不違法，想幹什麼都行。李夕顏對那位女士的敬佩到達新的級別，這種大概就是傳說中真的塚婦，擔負起一個家族興衰的，家族的母親。

　　事實上確實很招人喜歡的柳楠晴，對李夕顏的話不置可否，她哪怕自信心無人可比，自我認識也還是有的，她真的不是招長輩喜歡的類型，非要說的話，李夕顏反而比較像。

　　而且她是真的認為，李夕顏的故事非常的好，外婆會喜歡一點都不奇怪，事實上，柳楠晴的心目中，李夕顏的故事只要腦袋正常的人，都能看到那水面下徹骨的寒冰，剔透、純淨，讓人想要靠近，卻畏懼於寒氣，只能遠觀。

　　外婆大概也是這樣，她比自己和李夕顏都明白，那個時代對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雖然對外婆的故事不瞭解，但是柳楠晴覺得，故事裡的那些東西，也許觸動到外婆了也不一定，畢竟某種程度上，栗子還是有外婆的影子的，比如她那麼多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拍攝地有了，演員到位，團隊早就待機很久，劇組祭神之後，徹底運轉起來。不管是網上對姜惠真影后首次參演的宣傳，還是老戲骨的加盟，連女性意識的崛起這樣奇怪的標題，都出現在一些影視週刊，算是對影片的預熱。

　　韓國純女性意識作品少的可憐，純女性的主創團隊更是屈指可數，拍的是女性題材的主題，加盟的人也是正當紅。宣傳的效果比想像中的好，就連學校的人，都在找李夕顏打聽柳楠晴的情況，她這個作家倒是除了名字，外界知道的很少。

　　已經決定要把沒做什麼事情的小助理，加在《七公主》片尾的文英楠，還特地打電話給李夕顏，借著恭喜的名義，關心她是不是和柳楠晴出了什麼問題。沒理由導演因為美貌和才華得到一些話題的時候，長的也不錯的李夕顏，作為作家默默無名。而且按照韓國的審美，李夕顏這樣才算是主流的，柳楠晴美的太有攻擊性，不符合社會對『女性』的定位。

　　已經和不少人解釋過的李夕顏，接到文英楠的電話時，套話一籮筐。諸如自己不喜歡大眾，不喜歡被人關注，對鏡頭有畏懼之類之類的。總而言之就是，她和柳楠晴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不想被拍，反正最後關注的也是作品，如果電影好到時候自然什麼都好，電影不好現在不是太高調了麼。

　　就算相處時間不長，文英楠也不覺得李夕顏是那種瞻前顧後的性格，要是這麼靦腆的話，怎麼可能一邊做著她的助理，一邊準備自己的作品，光是擔心被她罵，也不會這麼做。教訓李夕顏就算是作家，也分為知名作家和無名作家。

　　身價的提升這種東西先不說，知名作家能接觸到的導演、製作人、團隊都不是一個層次的，能出名幹嘛不要。而且李夕顏正年輕，這個時候出名，說不定還能撈一個年少英才的頭銜。更何況作品成功與否作家是一個，團隊是一個，不會有人把電影的成功失敗全部怪罪到作家上，就算是再無知的人，也幹不出來。

　　李夕顏的態度是，認真認錯，堅決不改。氣的文英楠把這個後輩，拎到工作室，狠狠的罵了一頓，還得到了新醫學名詞『鏡頭恐懼症』。被氣笑了的文英楠，簡直想按著李夕顏的腦袋，給她拍上一天的視頻，徹底給她治好，這什麼奇怪的心理疾病，難道是什麼演員還是歌手們，恐懼什麼！

　　最後當然是工作室罵一頓，酒桌上罵一頓，酒醒了電話裡再罵一頓，就不了了之了。能怎麼辦，這可是心理問題，萬一真的發生意外呢，身體的事情哪能隨便說的。轉頭文英楠問清楚李夕顏最近的安排之後，就開始陸續召喚小助理重新回來上班，不過這次就一個工作，陪她參加酒局。

　　《七公主》收視率一騎絕塵殺進同檔第一，忙瘋了的文英楠，壓根沒心情也沒力氣參加什麼酒局。不過有些人推的掉，有些場合推脫不掉。尤其是，名氣越大越不好推脫，輕則被人說看不起人，重則覺得所謂『變了』，更煩躁。而李夕顏在酒桌上的作用，不是擋酒的，她酒量練到現在，也就兩瓶的量，能擋什麼，她是作為吉祥物去的。

　　這種一個月也沒有三次的酒局，李夕顏只參加過兩次，每次一到場，文英楠就會拉著她，給她介紹各種人，順便說一下《熟食果》，就是這位元的作品，幾乎是把李夕顏當成半個弟子在對待。既然是弟子，當然沒有什麼心理疾病，而是因為淡泊名利，更想專心創作，所以對外界的事情不太喜歡被打擾的孩子。

　　總結來說，就是有才華，又有心氣的好姑娘，請大家多多照顧。至於這些話有多少人相信這不重要，作為一個在圈子裡混了半輩子的成名者，文英楠以自己為例子告訴李夕顏，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相信，相信的人多了，事情就是真的了。

　　柳楠晴對這件事是以看好戲的語氣表示，這是『長輩臉』的加成，她和文英楠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麼好說話，更別說提攜。李夕顏則是斜了她一眼告訴她，哪有電視劇作家提攜電影導演的，柳楠晴又不是去拍電視劇。至於自己也是電影製作人員這回事的回答則是，作家分什麼電視劇還是電影。

　　文英楠對李夕顏這樣，顏值不能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喜歡漂亮的東西是人的天性，何況是女人，年紀不管大小，人都喜歡漂亮的東西。不過主要的原因，柳楠晴能想到，李夕顏可能有點猜測，卻不能肯定。無非是派系之爭，作家之間的派系。

　　還是那句老話，韓國圈子小，頂層的圈子更小，小到只有幾十個人的一線作家圈，能分出十幾個不同的派系。作家的派系要怎麼分，電影的、電視劇的、刑偵、古裝、正劇、浪漫？通通都不是，怎麼可能是這樣分，作家只是職位的名字，坐在這個職位上的是人。

　　人分別你我和他人的方法很簡單，彼此是否有利益關係，比如電影和電視劇更容易在一起，因為雙方基本不在一個碗裡搶飯，詞用的糙，道理就是這個道理。青春浪漫和校園青春基本玩不到一起去，因為兩者很容易同台競技，同敵人做朋友的相對少，故事寫的好不代表作家就心胸寬大，這是兩碼子事情。

　　不過也有例外，就像自古文人相輕，也有不少互為知己。有些人看對眼了，也不太管這些事情。文英楠作為kbs的當家作家，金字塔頂尖的一小撮人，自成一派，從她這裡出去的助理作家，她舉薦的後輩們，都是她的跟隨者，這些人組成的小圈子，共用資源是常事，也是組織內部維護彼此利益的方法。

　　雖然這個行當一切看作品說話，抱團不可取，但是在韓國娛樂圈，不抱團的作家，連一個都找不到。同時是導演和作家的那種撇開不談，抱團的好處太多了，最簡單的是，比如。

　　我有作品要上，你有導演介紹麼？

　　我們會社有個企劃案，你有沒有興趣寫？

　　這次打算在kbs放，時間段定了麼，我有個認識的會社，可以給個贊助。

　　這些都是放在檯面上的，還有更多放在檯面下的好處，那些就見不得人了。不過作家的派系並不是互相敵對的，大部分的時間，彼此合作比較多，大家都是作家協會的人麼，有個大組織在頭上壓著，小摩擦有，大矛盾彼此都會控制自己，儘量不讓發生。

　　一個團體裡，有老人就有新人，作為老人的文英楠，就把小萌新，帶入了那個有著各種隱藏規矩的圈子裡，看著她一點點融入。就算李夕顏現在不能為這個小組織帶來什麼説明也沒關係，日子長著呢，偶爾有幾個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人，圈子裡多的是，多李夕顏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但是如果李夕顏起來了，文英楠就是她必須感謝的物件，算是另外一種人脈上的拓展管道。

　　柳楠晴看得懂，因為導演搶食搶的比作家誇張，作家是接到項目做，或者被製作團隊邀請寫。導演則是需要拉投資養團隊的人，即使是簽約大型公司的導演，想到得到一筆資金讓作品上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池子就那麼大，水就那麼多人分，資本也不是誰都給錢，這個時候就要搶。

　　搶的方式包括過往作品、得過的獎、手上握有的作家、願意合作的演員，自己的團隊等等，其中人脈是重中之重。這也是什麼都沒有的新人，即使拿著微薄的工資，累的像什麼一樣，也願意跟在成名導演背後的原因，這本身就相當於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派系中。

　　李夕顏能猜到，是當年同樣作為一個作家的經歷，猜不准是她只在邊緣晃了一下，還沒等入門，就沒門可進了。兔國很大，大到每個省、城市之間都分的很細。這世界不是所有林子大了，鳥的種類就更多。林子大連流言都傳的更慢，何況是遷徙的速度。

　　于韓國只有首爾可以選，這裡是全國最頂尖的娛樂業中心不同。兔國首都當然是最好，但不代表除了北，就沒有上和廣了，何況還有各種地方電視臺，選擇太多，奇怪的鳥類就分的很散。但是像這種巴掌大的地方，三家電視臺，幾個付費頻道，幾十家電影製作公司，上百個演員會社，上萬個等著出道的新人都集中在首爾。

　　大的鄰居不理解，一塊餅那麼大，搶不過別人，那就吃的少一點，反正也夠活，小朋友為什麼那麼點大的地方，能弄出那麼多事情來。是因為他們看不明白這裡的競爭有多慘烈，一塊餅『就』那麼大，搶的不下死力氣，就等著餓死。所以不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而是正因為林子小，選擇的餘地可以說是沒有，鳥類集中，光怪陸離的程度遠遠超過想像。

　　柳楠晴不會把這些東西說給李夕顏，她的打算是導演是自己，作家是李夕顏，自己只拍李夕顏的作品，李夕顏也只給自己當作家，只要她們兩個人自成一派就行。不過現在說沒什麼意義，連《熟食果》還沒拍完呢，自然隨便李夕顏跟著文英楠，反正對小萌新李夕顏也沒損失。

　　開了兩個多小時車，從首爾過來探班的李夕顏，不知道柳楠晴的『專屬』打算，她正在被場務拉過去救場。生氣時，生人勿進的柳楠晴，片場完全就是她的一言堂，也就李夕顏能搞定她。

　　李夕顏站在邊上等柳楠晴發完火，回來的時候，才慢悠悠的過去，救場也分方法的，剛才柳楠晴是在執行導演的權威，她上去是打斷她的權威，這不好。

　　臉陰的都快滴水的柳楠晴，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差點當場就爆發，抬頭看到人硬是壓了下去，氣勢沒那麼凶，也沒好到哪裡去「來了？」

　　「他們說這條卡了一個上午，你到現在還沒吃飯，我也還沒吃，要不要一起？」李夕顏把手機放在她面前，讓她看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再拍下去光要不對了。」

　　柳楠晴怒道「就是光快要不對了，所以才要拍完！」她比起後期，更喜歡自然光的美感，渲染的氛圍和畫面的協調，都覺得比後期要好。

　　「好吧，那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倒茶拍了一個上午都不行？」李夕顏蹲在她旁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乖巧的仰頭看著她「好好溝通一下，也許是你們兩想表達的方式不一樣。」

　　煩躁的點燃一根煙，柳楠晴調出之前的畫面給她看，手一揮讓人把李東旭一起帶過來，因為李夕顏在，髒話沒了，語氣卻依舊不好「薑泰在這裡，有愧疚，也有一點心願得逞，他的心情是有點複雜的，你看不懂劇本嗎，還是看不懂韓文？你不能苦著一張臉，這算什麼？眼睛呢，眼睛裡要有東西，帶著一副眼鏡，不是蒙上了一層布，你沒有瞎！」

　　這一場是丈夫姜泰，帶著栗子重新回到這棟大宅，家裡亂糟糟的，栗子要囑咐讓人收拾，薑泰則是回到當初初次見到栗子的地方，用這個家裡老舊的茶具。給自己煮上一壺茶，用他自己的茶葉，昂貴的祁門紅茶，配得上這套茶具。

　　畫面上的李東旭眼鏡被泡茶的霧氣染白，摘下眼鏡默默的擦拭又重新帶回去，李夕顏對演技這件事不太懂，但是她清楚自己寫的故事，何況好歹也跟了兩個組了。指著螢幕裡，笑容僵硬的人，詢問演技者「這裡很難理解麼？」為什麼笑的那麼奇怪。

　　經紀人在旁邊接連的彎腰，柳楠晴張張嘴被李夕顏看了一眼，閉嘴等著李東旭，讓他自己說。

　　拍了快六個小時的李東旭，一個畫面老是過不去，也很低落「不難理解，我只是找不到那種介於愧疚、心願達成、還有一點自卑又自傲的感覺。」笑的方式太多了，他覺得自己行有什麼用，關鍵是柳楠晴覺得他不行，那就只能用這個回答。到最後其實情緒更進不去，身體也因為精神和饑餓的雙重折磨弄的很疲憊。

　　「你不滿意的到底是他笑容有問題，還是剛才你的說，所謂眼鏡擋住了眼睛？」李夕顏問旁邊就要快要原地爆炸的柳楠晴。

　　同樣沒吃飯，同樣覺得自己是在被折磨的柳楠晴，脾氣一上來瞪著李東旭就開罵「之前不知道都在幹什麼，又他媽不是剛出道的新人，怎麼笑還他。。」

　　「好好說話。」李夕顏拍了拍柳楠晴的手，扶著她的肩膀站起來，擋在她和李東旭的中間「畫面想要笑還是要眼睛？眼睛太主觀了，還需要配樂和後期的輔助，想要笑？」

　　柳楠晴看著李夕顏皺眉「說的好像我要什麼他就能給什麼一樣。」伸手把她扒拉到旁邊站著，壓著怒氣，試圖『好好說話』「不要大笑，人物不是吃透了麼，之前都沒有問題，今天是你的生理期麼，你情緒起伏那麼大。」對一個男人，這個算侮辱，對導演和演員，這個真不算什麼，就是旁邊的人聽不太慣。

　　「放過子宮和各種器官吧，包括各自的長輩，只聊我們的事情不好麼，它們是無辜的。」李夕顏隨意開了句玩笑，柳楠晴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在旁邊待著。」

　　李夕顏看柳楠晴冷靜下來了，乾脆帶著經紀人旁邊走，留那兩個研究演技的在原地「東旭哥不是一直很順利麼，今天怎麼了？」李東旭演員出道早，但是叫前輩並不合適，喝過幾次酒之後，柳楠晴變成了東旭哥，李夕顏也就跟著變了。

　　拍攝的時候柳楠晴只有ok和cut兩種狀態，前者是冷著臉點頭，後者是陰著臉罵人。不拍攝的時候柳楠晴幾乎全組誰都玩得開，上至金慈瑜那樣的前輩，下至樸信慧那樣的小朋友，都能有說有笑的逗樂。她最好的一點是，從來不在宣佈休息的時候再說戲的事情，標準的玩的時候放開來玩，工作的時候專心工作的極端存在。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東旭這幾天，每天睡不到兩個小時。」經紀人的底氣有點不足，話聽著就怪怪的。

　　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睡不到兩個小時？楠晴在趕工？」想了想覺得不對，柳楠晴趕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上線的院線現在還在進行最後的商談確定，上映時間都沒定的電影，有什麼趕工的必要「出了什麼問題？」

　　「拍攝計畫比預期慢很多，我們能空出來的時間都空出來了，但是。。。」經紀人今年都三十五了，被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這樣質問，臉色有點不好，微微轉頭看了後面一眼「您也看到了，我們走不了，總不能真的拍到一半不拍。」

　　「但是東旭現在正是黃金的時間，檔期都是滿的，我們比照著合約定的日程，現在就只能來回跑。」這就有點抱怨的意思了。經紀人也很糾結，這是李東旭第一次電影，角色也不是露一面就消失的，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拼到一個新人賞也不是不可能。

　　演員會社經營演員，九成九都是想往電影的方向走的，只有走不上去，沒有不想跨上忠武路的演員。《熟食果》對李東旭來說是個非常好的機會，雖然導演和作家都是新人，但是本子是真的不錯。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因為團隊是新人，也輪不到李東旭拿到這個角色。

　　拍電影是有個合同期沒錯，但是時間的額度不是卡的死死的那種，比如幾月幾號結束什麼的，通常是按照工時算。合同裡寫的時間，多半是多少天之內，或者是多長的工時。這個時間是製作組和演員協商定的，兩邊都不會要求太死的時間。按照這個標準，哪來的合約日程的事情。

　　李夕顏看著這位似有難言之隱的經紀人，反而切斷了話題，問道「我記得東旭哥的經濟人好像不是您，還是我記錯了？」


第四十三章

　　李東旭的事情，因為談話的物件不對, 最後算是不了了之。李夕顏難得來探班, 晚飯自然變成了小型聚餐，不過時間從正常的晚飯時間, 因為拍攝進度，拖到了八點才吃上東西，第二天還要拍，大家意思意思喝了一點, 都沒太勸酒。

　　到十點散場的時候，基本沒人喝醉，李夕顏陪著柳楠晴回暫住的賓館，仁川離首爾不遠, 但是來回跑也沒必要，耽誤時間, 劇組包了賓館的兩層，算是給工作人員通宵時做休息用。普通的小旅館，一共也就四層，又不是什麼旅遊勝地，只是個小縣城，住的客人不多，某種程度上，相當於劇組包場了。

　　「今晚打算住這裡？不回去了？」柳楠晴打開啤酒的易開罐, 遞給李夕顏一瓶，不明白她跟到房間來的原因。

　　李夕顏接過酒, 說起下午時奇怪的談話「東旭哥的經紀人怎麼變成了他們的次長，還有熬了幾個晚上趕拍是什麼意思？」這種職位一般都是主要經紀人，怎麼跑來跟行程「劇組出了問題？」

　　下午的那位次長，拐彎抹角說著拍攝時長的問題，李夕顏就覺得奇怪，他給出的職位也很奇怪。按照他的職位不可能跟到拍攝地來，除非有什麼問題隨行經紀人解決不了才要他出面。但是當時李夕顏也不清楚，只能做出不是什麼大事的樣子，隨意的把話題帶過。晚上吃飯的時候人太多，地方也太雜不好說，才會跟到賓館來問清楚。

　　柳楠晴從箱子裡拿酒的手一頓，眼睛微微眯起來，背對李夕顏的表情嚴肅，聲音卻帶著笑意「快要結束了，不想拖，就拍的急了一點。」轉過身看著李夕顏的時候，臉色已經和緩「前面拍的不是有點拖麼，現在有點超時，大概他們那邊日程不好協調，所以這樣。」

　　「上映時間不是還沒定，哪來的拖和急？」李夕顏聽著這個回答，覺得哪裡不對勁「還是院線那邊談妥了，上映的時間定了？」首映的日子不定，沒有所謂的趕時間的必要。

　　抬起酒擋住表情的柳楠晴，喝了一口酒發出一聲假模假樣的長歎「預算不夠了啊，我們馬上要變窮光蛋了，所以要加快時間。」把酒隨意的放在桌上，站起身去口袋裡拿煙「現在開機也兩個多月了，進度確實有點慢，不能只按照上映的時間來，團隊合約和演員的合約，都快要到期了，超時都是錢啊，親愛的。」

　　「預計不本來就是6月中旬結束，還有十幾天呢，之前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時間充裕？」錢不是李夕顏管，她也沒那個本事管錢，不過「前期你給我看預算時候，不是說我們還剩不少？」

　　一部電影的製作費，一半是製作和宣傳，另一半都是在人員工資上。這裡面也有區別的，幕後的人員大部分是拿工資，按月結算，小部分比如攝像導演，是按照製作進程，這個都是單獨談。其中演員是其中的一部分，卻不占大頭，當然，請當紅影星，純靠流量的那種不算，那算特殊支出。

　　群眾演員或者是臨時工，這種是多半是按天結算。稍微有點名的演員工資，一般是前六後四，六成是合同簽訂時給，四成是等拍攝結束或者是上映結束，前者是有錢的製作組，後者是窮一點的，需要等分紅才能給錢。劇組的錢還是要留到宣發上，帳面上再窮，這筆錢都省不了。

　　關於錢的事情，實際上兔國和韓國分歧最大的是在電視劇上，兔國通常大頭是演員費用支出，在韓國這是不可能發生的，最貴的永遠是製作費，從服裝道具、到現場工作人員，這些才是真正的大頭，演員是一部作品的一部分，不可能單獨切割，獨佔鰲頭。就是有這樣的人，也是作家或者導演，不會是演員。

　　不過在兔國，演員要負擔的事情也比韓國多一點，最簡單的區別是服化道，特殊類型的製作除外，比如古裝，通常是劇組準備，但是民國往後，尤其是現代劇，一般是演員自備，劇組也會準備，不過大家都自備的情況下，自己穿劇組的多少有點會被人說閒話。

　　韓國則是不管哪一種，都是劇組備好，再小的製作團隊，也有超過十人以上的服裝組，會根據人物性格、畫面、導演要求等等去準備造型，通常都是有單獨的品牌贊助，會根據贊助商品再進行調配。自帶服化進場的一般是主演，而且會和導演商量，確保不會影響拍攝的情況下，才會用自己的東西。

　　在電影上，兩國反而分歧不是太大，電視劇是本國收視率的天下，要按照國情來，團隊自然是跟著收視率和市場走。電影除了太過本土的類型，一般都會把海外版權和海外上映，當成回報的一部分，說到底還是一切向錢看，因為要走出國土，製作團隊的配置一般都是按照國際標準來的，雙方差別不到哪裡去。

　　盤算錢的事情，全世界不管哪個製作團隊，一般是製作人來，這也是劇組老大的角色擔當。但是《熟食果》是柳楠晴獨立出資，她又同時是導演，自然沒有製作人這回事，管錢和拍攝幾乎是她一手抓，其中一個副導演就是專門做製作費統籌的，只對柳楠晴負責。

　　李夕顏不管錢，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她的編劇費用不是普通的那種，拿一筆作家費就算結束。而是和柳楠晴的導演費用一樣，是拿分紅的，整部作品的分紅，不止是票房，包括所有的後續盈利、DVD、周邊、再版等等都算在內，幾乎等同于柳楠晴投資人的待遇。

　　當然，這個待遇是柳楠晴硬安上去的，說到底，她真的不是缺錢的人，自然不會讓李夕顏只做一個拿錢走人的作家。她還打算把李夕顏綁上自己的戰船呢，不管是父親的言傳身教，還是她自己的個人總結，錢這種事情，算的越清楚，對關係就越安全。

　　但是柳楠晴不想要那麼安全的關係，她和李夕顏算不清楚才好呢，反正她不會讓李夕顏吃虧。而以柳楠晴對李夕顏的瞭解，她絕對不會成為白佔便宜的孩子，這些分出去的利益，李夕顏必然會用其他方法彌補回來。比如現在的情況，劇組都已經開拍，這孩子不是依舊經常來探班麼，明明按照道理，已經沒有作家什麼事情了。

　　這次的事情和錢有沒有關係柳楠晴不確定，但不是《熟食果》的錢不夠了，5億拍一個成本那麼小的片子，怎麼都夠了，不過確實有人在找麻煩。只是這個麻煩，不能和李夕顏說，說出來太傷自尊。

　　半個月前姜惠真找到柳楠晴，他們公司接到一個很好的本子，而且是跨國合作，泰國知名的導演彭力•雲旦拿域安，這位在國內名聲不顯，國際卻是有些名氣，正緊走上過國際紅毯的人，希望能和姜惠真合作。

　　《熟食果》還在進行當中，作為唯一主角的姜惠真，開誠佈公的尋求導演的『幫助』。她說的很誠懇，想要加快拍攝進度，讓自己的戲份集中拍攝，並且有可能不能參與宣傳，或者只能出席首映，之後後續的一些月臺和其他城市的宣傳她都要缺席。

　　姜惠真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份。《熟食果》前期的宣傳已經鋪出去了，也用了她的名字，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主要以她的名字吸引人。這是她拿到影后的第一部作品，最好的賣點，最熱的話題。當初雖然是柳楠晴找上門的，說到底接下作品的人是她，合同也簽了，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往小了說，是違反合約，往大了說是當演員不稱職。

　　但是不管是是公司，還是姜惠真自己都知道，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對方能找上門，而且不是要求試鏡，是直接送了一個角色過來，雖然不是女主，也值得她去拼一把。國內對國際上名聲的渴求，幾乎是全行業的潛規則，這是最有可能送她上國際的路。

　　姜惠真的公司出動了部長帶著藝人，擺出誠心誠意道歉，並且說願意把片酬全數退回都行，但是事情也不可更改的態度，大禮跪在柳楠晴面前正式道歉。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趕拍不是做不到，只要導演點頭，演員配合怎麼可能做不到。只是這個前提是，需要導演點頭。

　　因為只要柳楠晴不願意，這件事就成不了，當然柳楠晴不可能強制不放人走，又不是什麼黑社會，沒那麼誇張。而是一個演員違背職業道德，坑了一個導演，光是導演協會就不會允許，這是對規則的挑戰。

　　更何況只要柳楠晴隨便接一個媒體採訪，把姜惠真說成片子拍一半，人跑了的影后，就足夠讓姜惠真在這個圈子裡，一部片子都接不到。作家都是抱團生活，導演更在乎名聲和規矩，電影圈導演是天，居然被演員耍了，柳楠晴會被嘲笑，姜惠真則是會背上不守規矩的標籤。

　　這不止會讓姜惠真名聲會一落千丈，之前聚集起來的觀眾都會轉頭罵她，因為這中間還牽扯到一個外國的導演。在本土榮譽感上，全世界大概都沒有韓國這麼不講道理的國民。什麼機會更好他們是看不見，觀眾只會把焦點聚集在，拋棄本國導演，轉投外人身上。

　　片子都已經拍到後期，女主角跑過來說，我要走人。柳楠晴對此火大到不行，她甚至想要把姜惠真的片段全剪了，重新找人拍。可惜這個想法，只能是想法，不管是宣傳還是拍攝進度，都不可能再重頭開始。最後的結果是柳楠晴送了姜惠真一個耳光，由部長擋了，並自扇送一掌，表示事情定了。

　　片酬全數退回，合同銷毀，就算柳楠晴不缺這點錢，但是姜惠真敢把事情做成這樣，就要承擔後果，這筆錢丟在路上，她也不會給姜惠真。其實事情遠不用做這麼絕，按照姜惠真那邊的計畫，柳楠晴動手還是更生氣，都能接受，把吃下去的錢再吐出來，就有點難過了。

　　一邊是導演，一邊是演員，誰知道什麼時候，雙方沒有再合作的可能呢，他們公司想的是各退一步，反正又不是拍到一半不拍了，只是要求提前拍而已。而且認真的掰扯，這件事柳楠晴也沒有多少損失，確實是趕拍了，演員自願趕拍，劇組進程說不定反而加快了呢，就算其他人不滿意，那損失的也不是柳楠晴啊。

　　這要真的是個普通的新人導演，說不定真的就咽下了這口氣，可惜他們碰上的是柳楠晴，還是把《熟食果》當作出道作品，非常慎重的柳楠晴。在柳楠晴看來，他們要是真的敢不拍，柳楠晴就能讓姜惠真只要出國就別想回來，導演能對演員做的手段，可不止有媒體這麼簡單。

　　現在這種情況，對方不止是在耍她，更是把自己精心對待的作品，當做兒戲。自己當眼珠子的東西，對方當做垃圾，柳楠晴當然不能忍。就連現在的結果，都是因為柳楠晴不想讓事情鬧大，真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弄死姜惠真的心情都有。

　　當初有多喜歡姜惠真，有多高興姜惠真的加入，現在柳楠晴就有多厭惡對方。什麼未來，什麼萬中無一的機會，那是姜惠真的事情，簽了合約，定下作品，演員連這點職業道德都沒有，算什麼東西。何況她怎麼沒有損失，她損失大了，全組加班的加班費難道不是她給，姜惠真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的時候，她難道在監視器後面發呆麼！

　　姜惠真以家裡老人身體抱恙為由，和全組的人挨個道歉，尤其是兩位前輩，包括同她對戲的李東旭。她的畫面全部提前拍攝，柳楠晴幾乎化身為霸王龍，把姜惠真壓的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全世界趕工的情況，整組怨念都很大，李夕顏知道的不比劇組的其他人多，這件事太丟臉，柳楠晴一個字都沒說。

　　也因為拍攝計畫亂了，導致其他人的進度只能往後拖，李東旭就是其中的一個，本來他應該比姜惠真先結束才對，他的戲份連姜惠真的三分之一都沒有。這就是所謂的合同的時間已經到了，但是拍攝沒有結束，又要趕工的情況，因為李東旭按照計畫確實早就應該結束，公司的日程真的是按照劇組的時間定的，現在全部都亂了。

　　幸運的是大伯的戲份已經殺青，金慈瑜原計劃是拍完《熟食果》好好休息一下，她對時間上的安排沒有太多的要求，李東旭雖然是被牽連，但是加速趕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柳楠晴想起趕拍的原因，就暴躁，最近的脾氣就直線上漲，哪怕知道李東旭完全是無妄之災，也有點遷怒。

　　這就是今天李東旭次長來的原因，他和李夕顏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想打聽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姜惠真所謂的家裡長輩的說法，明顯就是托詞，把敬業當職業標配的韓國演員，父親死了，還在片場拍攝的也不是沒有，只是生病要求趕工牽扯全組人，怎麼可能，這是找罵。

　　李夕顏當時沒聽懂，她壓根不知道這件事，全組除了當事人，沒人知道，當然也沒有辦法給出什麼像樣的回答。而對方奇怪的試探，就被李夕顏拿來問柳楠晴了。自覺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的柳楠晴，之前沒有告訴李夕顏，現在當然也不可能告訴她，乾脆以錢的理由掩飾過去，反正李夕顏從來不知道錢有多少，這個理由也比其他的要好說。

　　「預算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對應超支存在的。前兩天核算的時候，發現超支了。」柳楠晴點燃煙，站在窗口，笑眯眯的看著疑惑的作家「其實也不算趕拍，只是好作品都要認真對待而已，按照現在的進度，可能下個禮拜我們就結束了，別擔心。」

　　柳楠晴避重就輕的打消李夕顏的疑慮，不瞭解前因後果的李夕顏，想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掠過了這件事。兩人重新說起院線的問題，這個從開拍就開始談，現在還沒談攏，實在太拖了。

　　2006年的6月14號，梨花的暑假開始了，李夕顏也拿到了第一個學士學位證書，而預計在十號前就能結束的《熟食果》也在同一天結束拍攝，殺青宴的晚上，連不能喝酒的樸信慧，都抱著橙汁，在家長的監護下，玩到九點晚餐結束才回去。

　　二場的檯球酒吧，差不多被劇組的人包場了，那是副導演一個哥哥的地方，本來要去的練歌房裝不下這麼多人，這個檯球會所，練歌房和小型影院都有，玩的東西多，自然就成為聚餐的寶地。

　　在一輪的時候，就喝的不少的李東旭，從洗手間暈暈乎乎的出來，被人一把抱住，剛準備回抱過去，這段時間被吼的條件反射的身體，一下子僵住，腦袋清醒了一點。下一秒被懷裡的人推坐到地上，那人沖進了洗手間。

　　「呀！李東旭！」柳楠晴一把上前拽住往男廁所沖的李夕顏，帶到隔壁，一手幫她開門，一手指著李東旭「哥，找個人送毛巾進來，夕顏喝醉了。」緊接著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傢伙，一個飛躍，從地上撲回他出來的地方，得，這個也不用指望了。

　　等李東旭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可以唱歌的包間裡，身邊橫七豎八的躺著他的經紀人、助理、攝像導演，一群大男人，呼嚕打的震天響。讓他本來就不舒服的腦袋，被吵的更頭疼，跨過地上的『屍體』打開包間的門，往大廳走。

　　從桌上拿起不知道是誰的打火機，四處找煙的李東旭，走到小放映廳的門口，聽到奇怪的聲音，停住腳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避開，可是那個女的聲音聽著也太耳熟了，好想知道男人是誰啊！

　　「幹的好，坐在那，膝蓋打開，乖∼把紐扣打開，再一點，朵拉一點，再。。」

　　我的天，好勁爆！酒還沒完全醒的李東旭，自以為小心翼翼的，磨蹭到門口，打算貼著門縫，八卦一下的時候。聽到腳步聲發現外面有人的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被好奇心驅使的李東旭，愣愣的看著，面前笑的整個人陽光非常的柳楠晴，再搭配上剛才甜度爆棚的聲音，意味深長的看著對方。

　　私下的柳楠晴很好相處，劇組的人也不是很怕這個在拍攝時，堪稱女霸王的導演，現在有幸見到如此給力畫面的李東旭，當然更不害怕。手上一下一下的玩著打火機，對著柳楠晴發出尾音拖超長的「咦∼∼∼∼」

　　「哥？」柳楠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幹什麼？」掃了一眼他的打火機「找煙？」轉身進門去給他拿。站在門口的人卻因為她讓開了位置，正好看到裡面的人，這次是驚訝「夕顏怎麼會在這？你們？」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所以，這就是李夕顏每次都能讓霸王龍安靜下來的原因？

　　柳楠晴拿起桌上的煙，回頭看了眼李夕顏，走到門口「我們怎麼了？」

　　「不，沒什麼。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到！」認為自己看破真相的李東旭，煙都不要了，立刻轉身要走，被柳楠晴一把拽住衣領「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

　　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的李東旭，迅速開口「沒有，絕對沒有，我沒有任何想法。一點也不奇怪，這其實很正常的。圈裡見多了，真的，這不就。。」

　　「什麼亂七八糟的。」柳楠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拽著他進來「正好你來了，也好。進來幫個忙。」

　　李東旭表情都不對了「啊？我？幫忙？不是，我不是那樣的，我是說，我雖然不介意，但是你們。。。。」下面的話說不出來了，裡面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好像他真的誤會了。小型地燈，反光板、三腳架，還有坐在位置上乖寶寶一樣的李夕顏，這是在拍攝？低頭看著柳楠晴，還是這是導演和作家獨特的興趣愛好？

　　柳楠晴把煙盒丟給李東旭，走到李夕顏身邊，把她背心的紐扣完全解開，脫下來丟到一邊，剩下裡面湛藍色的襯衫和牛仔褲。因為礙事紮著的馬尾，也被放下來，長髮披散在腦後。兩手大開，搭在沙發兩邊，從旁邊零零碎碎的箱子裡，拿出黑超蓋住她的半張臉，嘴唇塗上正紅色。

　　「李夕顏，看著我。」柳楠晴往後退了兩步，對著自己的『作品』點點頭「現在，不要笑。」作品聽話的抿起嘴巴，得到一句誇獎「做的好。」按亮地上的白織燈，轉身指著地上的反光板，招呼李東旭「哥，過來幫忙打個光。」說著拿起三腳架為相機找位置。

　　站在旁邊看著柳楠晴一手把乖巧的作家，折騰成坐在沙發上，四肢大開的姿勢的李東旭，有些迷茫的看著紅唇黑超明明造型很有氣勢，但是渾身上下都寫著『我很乖』的作家「夕顏？」沒反應「李夕顏？」這下有反應了，小姑娘揚起紅唇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你別喊。」柳楠晴嫌棄的看了眼李東旭，看著鏡頭，調試了一下「李夕顏，不要笑。」看到她收起了笑臉，點點頭「做的好。」拿起反光板遞給李東旭「她喝醉了，你別破壞我的作品，過來幫忙打光。」

　　臨時成為打光小弟的李東旭，茫然的聽著耳邊的聲音「高一點」「過去一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再聽到「李夕顏，頭歪一下，不要笑！歪多了，回來一點」也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覺得不對勁了「為什麼要給夕顏拍照？」

　　「她不喜歡鏡頭，也就這個時候會聽話一點。」柳楠晴低頭看著相機裡的人，覺得不完美，詢問旁邊的李東旭「你覺不覺得，缺了點什麼？」

　　李東旭看了眼照片，又看著乖巧的『模特』「氣勢，衣服也不對。」只有妝，半邊臉被遮住了，沒有鏡頭感，純靠攝影師能有多大功效。轉瞬覺得不對「既然她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弄這些？」

　　「我喜歡啊。」柳楠晴理所當然的回道。

　　被如此不要臉的答案說的無法反駁的李東旭，無語的看著自家導演，或者應該是已經是過去式的導演，今天都殺青了「那她不喜歡，等她看到這些，夕顏不會生氣？」就算再要好的朋友，這樣的情況下被拍下照片，也會很奇怪吧，雖然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類型。

　　「她怎麼會看到？」柳楠晴不停的按下快門「這是我的私人珍藏。」

　　李東旭沉默了兩秒「你喝醉了？」什麼興趣愛好，趁朋友喝醉，給朋友拍照，然後還私人珍藏。開玩笑道「你不會是暗戀夕顏吧？」剛說完尷尬一笑，卻沒有聽到反駁，驚悚的轉頭「你。。」

　　「你的光板歪了。」柳楠晴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放下相機，從桌上拿出一根長支架，推開李東旭，把光板放上去，光板太軟，而且老需要變動，用架子沒有人方便，但是這個人也太囉嗦了。

　　「對自己有多看不上，才會選擇暗戀。我要是喜歡夕顏，當然是明戀，直接告白，她要是不同意，我就追到她同意為止。上同一節課，去同一個地方，吃同一碗飯，見同樣的人，把我變成她身邊的一個習慣，直到她再也離不開。」柳楠晴斜了一眼李東旭「呵，暗戀。」

　　懷疑自己被鄙視了的李東旭，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擺弄那些東西「那她要還是不同意呢，夕顏看著不是因為你喜歡她，她就喜歡你的孩子。而且，你這樣說不定她還會討厭，萬一她和你壓根就不是一個類型，不是更容易討厭你。」

　　「誰還沒有什麼討厭的東西，我小時候還討厭刷牙呢，現在還不是習慣了。」柳楠晴放下相機，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丟給李東旭「習慣是什麼知道麼，是你即使不喜歡，也會因為離開而感到空虛的存在，只要習慣了，喜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因為她離不開我，不喜歡也會變成喜歡。」

　　李東旭點燃煙，把打火機遞過去「按照你這個說法，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跟蹤狂了。不對，你剛才那些就是個跟蹤狂。」說著抖了一下，看著李夕顏「你可真慘。」

　　「呀。」柳楠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說的是，如果我喜歡對方。」抬抬下巴「看清楚這張臉，我可是柳楠晴，被我喜歡的人，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榮幸的存在。」

　　作為螢光幕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自戀，這某種程度上，都算得上是職業病。李東旭見過不少有職業病的人，也見過不少自戀的人，但是柳楠晴這種類型，絕對是第一次見，現在確定，對方真的喝多了「沒想到，你喝醉了是這種類型。」

　　李東旭看了眼幾乎要上天的柳楠晴，再看看乖巧非凡的李夕顏，感歎道「你們兩成為朋友，夕顏吃了不少苦啊。」平時就很乖巧的人，喝醉了更乖巧「她這樣不能隨便喝酒吧，這種酒瘋，在外面也太危險了，隨便什麼人的話都會聽麼？」

　　「不是我在，她也不會喝這麼多。」柳楠晴坐在他和李夕顏中間，拍了拍姑娘的腦袋「平常的控制力還是線上的，而且酒瘋也有很多種，這只是其中一種而已。」想起當初混合幾國語言的髒話，忍不住笑道「不過都很可愛。」

　　地上的白織燈亮的晃人眼，李東旭看著身邊的柳楠晴有點被她，太過溫柔的樣子戳到，這樣笑著的柳楠晴連眉眼都溫柔起來，像是收起了渾身的尖刺，露出了柔軟的肚皮，敞開懷抱溫順的大型動物。寵物的撒嬌和猛獸的溫柔，後者更動人心扉。

　　李東旭的心扉動了，輕咳一聲「要喝酒麼？」

　　「這個時候，喝什麼。。」柳楠晴轉過頭，剛想要拒絕，就看到李東旭泛著水光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肩膀放鬆下沉，手指的煙滅在煙灰缸裡「我要送這孩子回家，之後需要去洗個澡。」指著面前的幾個器材「需要一個搬運工，要來麼。」至於洗澡為什麼能接上搬運工，就看搬運工想不想的明白了。

　　包間沉默了有兩分鐘，李東旭把煙按滅在煙灰缸「搬運工可能只能搬運。」酒是色媒人，可惜酒後的問題太難解決，理智還線上。

　　「我們家的搬運工，從來只幹一次活。」就憑柳楠晴這句話當著李夕顏的面，即使對方喝醉了，也代表柳楠晴其實也酒精上頭了。

　　慶功宴的結局是一大攤醉鬼，頂著微微的晨光各自回家，或者組團再去約個醒酒湯。汝矣島的李夕顏睡到早上十點才抱著頭，從床上爬起來。斷片的李夕顏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一個電話打到柳楠晴的電話上「為什麼我嘴巴上有口紅印？你昨天偷親我了？」

　　前半句是真的疑問，後半句是開玩笑。她沒有帶妝，洗澡的時候看到洗面乳裡的一抹紅色，還以為流血了呢，特地去媽媽的房間裡找鏡子，發現沒卸乾淨的口紅，更奇怪了。

　　迷迷糊糊接起電話的柳楠晴，眼睛一睜開，就看到兩排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笑了一下「哦，我親你來著，你還回吻我了呢。」掀開被子，光溜溜的往浴室走「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記了？」忘記給她卸妝了，失策。

　　「柳楠晴，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的性向異常的話，請提前告訴我，這樣我好做好防範。」李夕顏無比嚴肅的對著電話說「還有，不要以為我好騙，你昨天到底幹嘛了？」什麼親她，怎麼可能，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呃。。。。應該不可能吧。

　　柳楠晴看著看著鏡子裡，滿身痕跡的自己，咂巴一下嘴，一語雙關「昨天的味道有點奇怪，不過技術還不錯。」轉而皺起眉頭「就是牙膏的味道太重了。」酒店自備的牙膏，味道真的有點奇怪。

　　「你才奇怪，誰讓你親我的。」李夕顏無奈的扶額，往房間外面走「你的那些男朋友不會只是裝飾品吧，為什麼會想要親我啊。」自己跳進坑的李夕顏，現在真的不確定是不是說謊了，哪那麼多細節。

　　棋高一籌的柳楠晴大笑，轉頭看著玻璃牆外，那個還在睡著的人「我喝醉了啊，看到合眼的東西，就想玩一下。」轉身往淋浴走「放心吧，目前沒有性向異常的情況，如果我看上你了，就去找你告白。」

　　「那我提前拒絕你。」李夕顏看到門口的金惠子，指著嘴唇抱怨「柳楠晴那個傢伙，趁我喝醉親我。」小女孩和媽媽的抱怨，這樣的行為，她越來越習慣了。

　　金惠子愣了一下，轉瞬笑開「親一下麼，你還是她送回來的呢，也不知道謝謝人家。」拍了一下女兒，讓她閃開「去把頭髮吹幹，過來吃飯。」

　　「這點事情，你居然和阿姨告狀，李夕顏，你今年三歲麼？」柳楠晴拿著手機笑了「我去洗澡，中午出來一起吃飯。」

　　李夕顏嫌棄道「拒絕，等我確保人生安全再說，你除了親我還幹嘛了？」

　　「你可以猜猜看，背後難道沒有什麼痕跡麼？找個鏡子照一下？」柳楠晴故意說的曖昧，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對了，你不喜歡鏡子對吧，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給你留了紀念品哦。」說完不等李夕顏說話，直接掛斷電話。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答案的李夕顏，拿著電話愣在當場，半個小時後，柳楠晴穿好衣服，看著手機裡的短信大笑，按著手機給她回復。

　　［騙子，你死定了！——李夕顏］

　　［怎麼看到沒有的，照鏡子了？總不會那麼有勇氣，讓阿姨幫你鑒定的？留下的是我對你最深沉的愛戀，你居然看不到麼，那可真是太讓人傷心了。——柳楠晴］

　　李夕顏看著手機上的一大段情話，突然想把金希徹介紹給柳楠晴認識，論套路深，她遠不及柳楠晴。好歹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拉住了她，現在見面的話，柳楠晴說不定能生吃了金希徹。等作品上映吧，選一個柳楠晴心情最好的時候見面，殺傷力應該能小一點。

　　其實開拍的時候，李夕顏也有點想把金希徹的存在，告訴柳楠晴的。雖然覺得應該是個火星撞地球的現場，但是也找不到什麼不告訴柳楠晴的理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單身，也是很奇怪。

　　閑下來的李夕顏請殷志原就作家的事情，出來吃飯的時候，柳楠晴剛好也在，還是一位帥哥送來的。當時殷志原感歎說，現場只有一個單身的局，下次就不要找他了，太傷心容易受到刺激。

　　柳楠晴當時就懟回去，說現場是三個單身，至於那個帥氣的小哥哥，只是炮－友不算男朋友。因為『炮』的言論，讓殷志原指著柳楠晴無語，忘記了所謂三個單身是什麼意思，不然當場可能就要露餡。

　　李夕顏覺得，金希徹的存在，最好還是自己誠實坦白比較好，如果等柳楠晴發現，自己談戀愛，還談了那麼久的戀愛，卻一個字都沒告訴她的話。沒問題也會變成有問題，對朋友隱瞞戀愛對象這件事，在女孩子的友誼裡有點大條，何況對象還是柳楠晴。

　　不知道李夕顏在打算什麼的柳楠晴，看著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單腿跪在床上，撩開他的頭髮，親了親早上看到的睫毛。大力打了一下還留有爪印的背脊「走了。」

　　床上的人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嘟囔一句聽不清的話，又睡了過去。這是真被掏空了身體。

　　說是不出來，還是被拖出來吃飯的李夕顏，嫌棄的看著柳楠晴，吐槽她騙人的時候。明洞的『首爾樂天酒店』裡，睡到下午一點的李東旭，則是拿著一張紙條，看著上面鮮紅的唇印，笑的有點無奈，他真的是碰到玩家了啊。

　　［昨晚很愉快，搬運工先生。］


第四十四章

　　2006年7月10日，這是個讓李夕顏記了很多年的日子,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後, 站在韓國最高領獎臺的李夕顏，也依舊記得這個日子, 這是一切開始的時間。

　　淩晨一點多，連社區裡的蟬鳴都漸漸消失的時候，李夕顏書房的燈還開著，她在給一幅畫打底稿, 這幅底稿打了快十多天了，一直讓她不滿意，廢棄的畫稿都堆了半人高，她就是覺得不是她想要的。今天依舊沒有達到她要的效果, 煩躁的把畫紙丟在那堆『垃圾』上，李夕顏放棄打算明天再重新開始, 是時候睡覺了。

　　從《熟食果》殺青，正值暑假，徹底放鬆下來的李夕顏，所有的時間都在專心的磨練畫技，身體或許換了，腦子畢竟沒換，技巧上的習慣隨著練習量的增大，肉眼可見的長進不少。至少長進到, 能讓李夕顏覺得可以見人的地步，她開始嘗試創作一個作品。

　　洗漱完已經快兩點, 躺在床上關燈睡覺的姑娘，突然聽到手機響了，按亮床頭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接起電話「楠晴？」電話那邊的尖叫聲幾乎刺破她的耳朵，瞬間把手機拿開。

　　「夕顏！李夕顏！李！夕！顏！呀！！！」 柳楠晴雙眼通紅的對著電話大吼「我們成功了！我成功了！」

　　李夕顏的瞌睡一掃而空，興奮的坐起身「成片出來了？」

　　「什麼成片！現在管什麼成片！我們成功了知道麼！我拿到了CJ的合約！我拿下了院線、髮型、排片，所有！一切！我拿到了整個世界！明白嗎！整個世界！」

　　被子被掀翻掉到地上，李夕顏一躍而起，差點因為動作太大滾到地上去「CJ？CJ Entertainment你確定！！！」

　　「整個大韓民國還有哪個CJ！我在你家樓下，立刻下來！」

　　「一分鐘！」

　　身上的一件媽媽買的草莓睡裙都沒換，隨意從衣櫃裡抓了一件長風衣，腦袋卡了一個棒球帽，飛奔出家門的李夕顏，連鞋都還是室內拖鞋。幾乎是在用全身心表示，對這兩個字母的狂熱！

　　CJ Entertainment，這個在韓國電影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製作會社，如果是好萊塢它就是20世紀福克斯，如果是兔國它就是華誼兄弟。哪怕是2017的小菜鳥李夕顏，都知道這家老牌到不能再老牌的電影製作會社，何況是因為各種課業、小組作業，對現今的韓國市場詳細瞭解過的李夕顏，它是電影人通天梯！

　　圈內有一個充滿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段子，進入CJ大門的瞬間，就拿到了韓國電影這架航班的頭等艙機票，登機只要等著大廳播報就好。這是那些如同李夕顏和柳楠晴這樣的小角色們，對進入大公司正規軍的羡慕嫉妒恨。話本身沒問題，內裡的含義則是，那些正規軍本事沒有，也就是運氣好，進了好公司而已。

　　說到CJ Entertainment，有太多值得說的，它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媒體公司，旗下業務覆蓋電影、電視、音樂、演出、媒體、遊戲等娛樂文化事業各個層面，只要你一生看過超過五部韓國大熱的電影，一定有一部是它製作或者發行的，圈內當之無愧的發行之王，只有CJ。

　　不管是《殺人回憶》這樣的類型片，還是《我腦海中的橡皮擦》這樣的純愛片，哪怕是去年的那部頒獎禮的大贏家，讓李英愛一舉拿下影后寶座的《親切的金子》都是它發行的出品，更別說，它培養和栽培的電影人。柳楠晴這樣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的傢伙，頗為崇拜的朴贊郁導演就是CJ旗下。

　　不過這些都沒有，它旗下的所擁有的電影院線更讓李夕顏激動，進入CJ，拿到合約，相當於，她們糾結了最長時間院線問題，一舉解決，連發行和海外市場談判，說不定都是由它們介入。這不管是對柳楠晴，還是對李夕顏，都是天大的好消息！這代表，她們從一個草台班子，真正成為了一艘戰艦！

　　柳楠晴幾乎在李夕顏跑下臺階的時候，已經沖了上去，一把抱住她，憑藉身高和高跟鞋的優勢，淩空抱起轉了無數個圈，轉的頭都暈了。兩個人像瘋子一樣，抱在一起又叫又跳，這段時間所有的幸苦，所有那些徹夜不眠的夜晚，都變成了勝利的果實，就放在她們手邊，一抬手，就能送進嘴裡，狠狠的咬上一口，嘗嘗那香甜到能讓人見到上帝的味道。

　　頭頂的帽子早就在轉圈的時候不知道飛到哪去，風衣的帶子散開，露出裡面的草莓睡裙，頭髮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被尖叫聲摧殘的嗓子帶著些許的不適，李夕顏拉著柳楠晴的手「合約呢？合約在哪？」

　　「車上！」柳楠晴拉著她往車邊跑，遠處有電筒的燈光和人聲傳來，是保安的聲音。大半夜在社區裡大叫，這個時候保安才來，都要感謝社區房子的隔音真的很好。

　　李夕顏和柳楠晴沖上車，直接往社區外面開，剛好躲過保安，飛車到大門口卻依舊被攔了下來。連衣服都沒換的李夕顏，當然不記得住客的電子卡，幸好社區保安對她的臉熟悉，證實兩人不是瘋子，稍微抱怨了一下大半夜發瘋的行為，就把她們放出去了。

　　心情簡直美的覺得路邊的野草，都可愛的無以復加的柳楠晴，從頭到尾都笑眯眯的聽著他們的抱怨，出了社區，按下車上的敞篷，一腳油門，伴隨著高聲的大笑，呼嘯出門。

　　李夕顏趴在椅背上，把柳楠晴包裡的合同拿出來，所以的條款跳過，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一邊的名字已經簽上，另一邊卻是空白，瞪著那個空白的地方，拿起合同湊到司機旁邊「為什麼你沒簽？！」柳楠晴的簽名不在上面！

　　興奮的大腦平靜了一點，發現了不對勁，李夕顏探頭在柳楠晴的身上聞了一下「你喝酒了？」話還沒說完就打了一下柳楠晴的肩膀「停車！你想死麼，喝酒為什麼還開車！」

　　「呀！」柳楠晴一腳刹車，停在林蔭道上「你瘋了，現在是在乎我喝沒喝酒的時候嗎！」這個時候誰管喝酒！

　　李夕顏伸手打開車子的雙跳，把頂棚升起來，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推門下車「你才是瘋了！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喝酒開車，知道不知道！不要命了麼！」一路小跑繞到柳楠晴的駕駛位，拉開車門瞪著她「下車！」

　　還處在興奮狀態的柳楠晴和她對視三十秒，放棄掙扎，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收斂「你確定要這個時候，在現在的時間，和我說酒駕的問題？」突然想起這孩子死于車禍的兩個親人，底氣又有點不足，解開安全帶「嘖，李夕顏你真的是，難道我要在這種時候，帶著一個禿頭的代駕來找你？」

　　「那是最好的選擇！」李夕顏氣的又打了她一巴掌。這傢伙酒量好，兩人喝酒，永遠是自己先掛，喝醉和沒喝醉的時候自己壓根分辨不出來，柳楠晴是就算喝醉了，也是囂張的傢伙。可是機器和意外，可不會在乎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囂張。

　　等副駕駛和駕駛位更換主人之後，把車開到路邊停好的李夕顏，嚴肅的警告她「不准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你都不准喝酒開車，聽、到、沒、有！」所有的意外都發生在疏忽大意的時候，而這個大意會帶走一切！

　　「。。。嗯。」柳楠晴氣弱的嘟囔著點點頭，正好看到被丟在一邊的合同，抄起來對著李夕顏亂晃，露出大大的笑臉「看到沒，看到沒！」翻到簽名頁，拍著CJ Entertainment的標示「我拿到了！」

　　醉酒駕駛的事情還沒過去，李夕顏的臉色沒那麼開心，轉而指著空白的地方問她「你為什麼沒有簽名？」

　　「你傻了麼，這是我們的作品。」柳楠晴食指在兩人中間點來點去「我柳楠晴」指自己「你李夕顏」戳著李夕顏沒有笑意的臉「我們的，《熟食果》。」合同丟在李夕顏的腿上「我怎麼可能自己簽！」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李夕顏已經繃不住露出笑臉，嘴上還嘴硬「只是這麼說，但是你不是也可以簽麼。而且，你可以喊我過去啊，怎麼帶回來了，萬一變卦怎麼辦。」幸福降臨的太快，總免不得患得患失。《熟食果》的作品歸屬權，確實是她們兩個人，但是柳楠晴手上有李夕顏的授權代理合同，就是為了應付各種需要簽名的事情的，她自己簽名其實真的沒關係。

　　「那些傢伙現在正抱著小姑娘不知道在哪呢，你要去被吃豆腐？」這句話證明，柳楠晴喝醉了，因為延伸含義太明顯，李夕顏會被吃豆腐，難道她就不會麼？按下窗戶掏出一根煙點上「而且不會變卦的，名字已經寫上去了，只要有我和你的簽名，這就是有法律效應的東西。」

　　深深吸了一口煙，對著旁邊的小草莓吐出煙圈的女士，沖著想把煙霧揮開的李夕顏笑道「別這樣看著我，我可是柳楠晴。我的豆腐敢吃，就要有留下那只手的覺悟。」

　　「合同已經找律師看過了，沒有問題，分成比例和規避條約，都是寫明的。還有。。」柳楠晴說了半天，看李夕顏的眉頭還是皺著，按下車前的儲物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條的禮物盒，跳過這個話題「打開看看。」

　　「你總是讓我有一種負罪感。」李夕顏不滿她在這個時候轉移話題，卻還是順著她說「這是什麼？」因為她是柳楠晴，有自己的驕傲。驕傲到不管是面對其他人還是面對自己，都有一往無前的蔑視所有黑暗的霸氣，所有的軟弱都是柳楠晴不為人知的一面，那一面只屬於她自己。

　　金色的蝴蝶結被拉開，天藍色的包裝紙下面，是紫色天鵝絨的禮盒，金屬的搭扣一打開，禮物安靜的被放置在那裡。這個包裝的仿佛是昂貴首飾的盒子裡，躺著一直鋼筆，象牙白的筆身，尾部是是菱形的銀色花紋，筆帽的頂端刻有六角星的裝飾。

　　「我想過給你買萬寶龍的鳥系列，但是它的樹脂太糟糕，書寫的溫潤感也一般，長時間寫字的話，手感也沒有多好。」柳楠晴嫌棄的說著鋼筆中的香奈兒「而且我覺得那配不上你，萬寶龍成功的地方在於它的行銷，你的成功是那絢爛又獨一無二的靈魂。」

　　精心挑選的禮物被送禮的人拿起來，按亮車內燈，一點點的展示它真正的含義「這是摩納哥王妃特別限量4810，設計的靈感是王妃標誌照片的領口，數位4810代表歐洲最高峰，勃朗峰的高度。我的世界，我是永恆的國王，王座邊的後位，永遠是你的寶座。勃朗峰不止是歐洲最高峰，也是我第一次登上的最高的山峰，那裡有我的第一次，也應該有你的。」

　　喝了酒讓柳楠晴的戰鬥力爆表，情話幾乎像準備好的告白臺詞，悉心的背好，深情並茂的在唯一的觀眾面前表演「這個筆夾鑲嵌的是托帕石，粉色是親王在婚禮上，送的Monaco Grace粉紅色玫瑰，你不知道那有多美，如同我初見你的那一天。」

　　「黃玉是我的愛戀，黃玉在英語中是托帕石，你知道麼，托帕石在梵語中是火的意思。只要你在我身邊，女神就像火焰圍繞著我，不管是幸運女神，還是命運女神讓我們相遇，都是為了，把你的火焰帶到我身邊。」

　　鋼筆反轉，讓已經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的李夕顏，看著它「這裡鑲嵌的是珍珠貝母，知道為什麼要叫貝母麼，天然珍珠是母貝收到身體內部受到異物刺激，分泌的珍珠質而成的。帶著它，我就是你的貝母，你是我藏在心床裡的珍珠。」

　　送鋼筆送出了求婚誓言一樣的柳楠晴，眼睛閃亮亮的看著李夕顏，兩手捧著『戒指』送到她面前「我找到了你，你為我帶來了新的世界，這支筆簽下的這份合約，會為我們的世界，帶來炫目的太陽，太陽會照亮我們的前路，讓紅毯鋪在你的腳下，成為我的王妃。」

　　「。。。」李夕顏愣了一分多鐘，不確定自己接下這個鋼筆，是不是就答應了『求婚』。拿起筆的瞬間，車內昏黃的光線，都因為柳楠晴太過閃亮的眼神，帶亮了一個度。

　　可惜，有會說情話的，就有會破壞氣氛的，李夕顏把『珍珠貝母』對準柳楠晴「準確的說，產生珍珠的東西叫母貝，所謂貝母，就是你這個東西，是貝殼磨制而成的。」高大上一秒變地攤貨，檔次瞬間就掉了，曖昧不明的氣氛自然也蕩然無存「而且，不管是王妃還是親王，電視劇我更喜歡看亞洲的，電影我覺得社會題材比愛情好，你資料不嚴謹啊。」

　　「呀∼」柳楠晴失笑的看著她「就算是貝殼也是日本akoya珍珠的核珠，每一個也是精挑細選的，不是隨便的好不好。而且這個時候說什麼社會題材，難道不是應該撲到我懷裡哭麼，真的是我選了很久的，可貴了，我最近多窮，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夕顏拇指和食指拎著『昂貴』的禮物來回晃「你瞭解的還很詳細啊，想要看我哭應該送我眼藥水，而不是應該說給你男朋友的情話。」扒開鋼筆拿過合同果斷的簽下自己的名字遞給柳楠晴，露出笑臉「馬上，你就會成為新的富豪了，祝我們大賣！」

　　「來的時候是一百分的高興，現在只剩下五十了。」柳楠晴刷刷簽好字，珍貴的『太陽』被隨手丟回盒子裡，不滿心情被毀的姑娘轉頭看著李夕顏「你怎麼那麼難討好呢，以前有人送過類似的禮物給你，所以免疫了麼？哪個崽子？」

　　難討好的孩子果斷伸手掐了下她的臉「我外公送的，不過不是白色，是紫色的那款，它有兩款顏色。」鬆開手，拿過被『嫌棄』的禮物「我比較想知道，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段子哪來的，難道是什麼學院還是賣筆給你的人，教你的麼？」

　　「當然是我發自內心的告白。」榮譽問題不容污蔑的柳楠晴，看著她有些懷念的摸著盒子，問道「我記得你外公和你不來往吧，而且不是早早的就過世了麼？」家族史這種東西，不用李夕顏說，只要問金惠子就可以了，身家調查不算，這個叫瞭解朋友。

　　曾經收到鋼筆時，即使知道它價格昂貴，還是嫌棄它沒有簽字筆好用，新奇兩天就丟到一邊的李夕顏，看到成年禮物再次出現在眼前，有些恍惚感，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早早的過世也是見過面的啊。」這個世界上她沒有見過的外公，如果能活到現在，大概也會像那位老人一樣，精心的、愛惜的，去挑選一份意義非凡的禮物吧。

　　「這個沒那麼容易買才對。」柳楠晴有些疑惑，倒也沒有深究，反而轉頭問她「你要不然乾脆列個單子給我，只要你想要，我都給你買！」

　　李夕顏伸直胳膊把湊過來的臉推開「剛才不是還是很窮的狀況，現在一下就變成有錢人了？」說到這，坐直身體，拿過合同「拿到CJ的合約，你總不會是花錢買來的吧，他們要什麼？版權？」目前最值錢的就是這個。

　　「我看起來像是這麼傻的人麼，版權永遠是我們的。分出去的是海外販賣的抽成，我們只占2成。還有今年的獨立電影節，我要全世界飛一遍，幫助電影上各大影展宣傳，提高身價。如果能獲獎的話，就更完美了。」柳楠晴語氣輕鬆的，仿佛只是隨便丟了一個硬幣在地上。

　　李夕顏卻皺起了眉頭，沉默著不在說話。海外抽成，從某種程度上，或許比國內票房更值得期待。她們兩都清楚，比起女性意識薄弱的韓國，國際上此類型題材，才是更受觀眾喜歡的。李夕顏這具殼子裡，裝的到底不是土身土長的韓國少女，她的作品裡，有她的世界，這是壞處也是好處。

　　韓國電影在世界上一直都是小眾的存在，這個要追溯到本源，是這個國家本身幾乎沒有能沉澱下來，獨屬於自己的，又能走上世界的東西。這導致他們的電影，除了有限的幾部之外，大多數還是對國家本身的控訴，對政治、對社會、對政黨。這種題材的文藝片或者說是『獲獎片』在本國也許可以，但是在國際上行不太通。

　　因為不管從地域還是從文化上，都有很強的限制。韓國又不像日本對本國文化有很強的認同感，日本即使和韓國同樣是拿來主義，但是日本更傾向於用自己的特色去改變它，而韓國則是，淡化自己的特色去習慣它。這個在語言上特別明顯，日韓的語言都是舶來語，但是日語的體系，比韓語的拼音文字要更有章法。

　　李夕顏的作品，帶有她自己獨特的特色，那些觸及靈魂底層的存在，和外表的身軀沒有任何關係。她看過的書、走過的路、經歷過的每一個風景，都在或多或少的影響作品。壞處是，她雖然寫的是社會題材，但是沒有大多數韓國作家，對社會底層的關注，和社會本質的分拆結構，簡單來說在本國不接地氣。

　　這種不接地氣，某種程度上，就會影響買票進場觀眾的感官，而所有的電影，本土市場都是最重要的市場，損失這部分，除非好運能在國際上出風頭，牆內開花牆外香。不然出道作品，在國內一點浪花都掀不起來，下一部作品更危險。

　　既然有壞處，自然有好處。李夕顏的壞處明顯，好處更明顯，她天生看待事物的眼光，比現在的一大部分人要深刻和有決斷。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即將發生，甚至是正在發生。《熟食果》就是很明顯的例子，李夕顏改編之後，太過韓國的東西已經很少了，但是關於女性這個主題，卻被無限放大。

　　全世界女權都在崛起，2005年不明顯，2006年卻已經在慢慢改變了。這個國家雙職工的家庭在變多，女性佔據高位也在變多，這一切都是看不見卻是在發生的事情。亞洲如此，西方更如此，西方走的還比亞洲遠，套上女權主義的帽子，現在還是先進和獨特的代名詞，包括電影。

　　而這個好處，比壞處要好太多。因為韓國是個奇怪的崇洋國家，其實大部分國家都有點，隔壁的比較好的意思，但是韓國的崇拜一點都不隱晦，反而光明正大的很。只要花能在牆外開的燦爛，重回牆頭的多的是，哪個國家都不缺，在本土不知名，在海外很出名的作品。

　　只是這些東西李夕顏知道，柳楠晴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她答應了放棄一部分利益，那代表這部分放棄的值得。李夕顏靠在椅背上，緩緩的笑開「或許你說的對，不管是幸運女神，還是命運女神，把你送到我身邊的存在，一定是很棒的。」

　　李夕顏舉著鋼筆盒子，笑看面前的人，也許她真的是命運一樣的傢伙也不一定。不管是當初失魂落魄的自己，還是現在重新振作的自己。包括兩人共同完成的作品，這都是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從泥潭裡一點點爬上來的人，直到今天。

　　雖然和預想的不同，但是這個答案比起『貝母』和『母貝』真是太好了。柳楠晴果斷的點頭「一定是最棒的！」

　　不管是昂貴的禮物還是即將成為驚喜的合同，所有的美好都要面對現實，現實就是柳楠晴這傢伙喝醉了，所以需要李夕顏送她回家。李夕顏擔心對方回去的時候，還是不願意叫代駕。回家換下小草莓睡衣，送過柳楠晴再打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睡意被刺激的早就消失，太過興奮也不想畫畫，舉著手機猶豫半天的李夕顏，首次沒有顧及時間問題，一個電話打給睡著的男朋友，行駛女朋友的權利，睡不著就要騷擾男朋友。當然還有幾分是被晚上的『求婚』臺詞給刺激了，柳楠晴那個傢伙，真的是沒事也要弄點事情出來。

　　和想像中不一樣的是，那邊沒睡，反而鬧騰的很，接電話的人，氣衝衝開口就是抱怨「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什麼？」李夕顏愣了一下，下床去翻行事曆，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第二天久違的沒有行程，又是在如此給力的日子，隊內借著金希徹的名義，簡直玩瘋了，然而作為主人公的金希徹卻等到大家都喝過幾輪，依舊清醒的抱著電話，並且在手機響起的第一瞬間接通就是因為「你居然忘了我生日！！！」

　　整個宿舍驟然安靜，明天沒行程，經紀人不在，就連法定不能喝酒的那些小的，都組團放飛了自己，何況是哥哥們。仗著老大哥的權威，擋過無數酒的金希徹，現在簡直要爆炸了，李夕顏忘記了他的生日！絕對的！這個口氣絕對是忘記了！

　　連包都沒打開，就聽到答案的李夕顏，發揮了今晚新學到的招數「我有禮物，你要看麼？」

　　「。。。是什麼？」怒火沖到頭頂，勉強壓下去的金希徹，無視身後的醉鬼們，往房間走「李夕顏，你要是真的忘了我生日，你就死定了！」

　　真的忘了，但是卻不會死的李夕顏，避重就輕的問他「我以為你睡著了，你們在慶祝麼？」

　　「當然，這可是我的生日。」每一句話都帶重點的金希徹，還是對女朋友很懷疑，不過「既然以為我睡了，為什麼這麼晚打電話給我？」

　　李選手十分機智的開口「以為你睡了，卻在你生日的時候格外的想你，沒忍住所以給你打了電話。」

　　「你以為我會信？」金希徹冷笑。如同李夕顏適應了柳楠晴的套路，金希徹現在也很適應李夕顏的套路。

　　然而金希徹的適應是會防禦，李夕顏的適應是進攻「要見面麼？我想你了。」聲音又軟又嬌。

　　「現在？」金希徹愣了一下，手機放在面前看了眼時間「你沒關係麼？」上次這麼晚見面，李夕顏癱倒在面前的印象太深刻，那之後金希徹從來沒有約過太晚的見面，總是會擔心比自己還忙的女朋友會太幸苦。

　　興奮的完全睡不著的李夕顏，輕聲笑道「嗯，我想見你。」轉頭想起男朋友的身份「你可以出來麼？」

　　四十分鐘後，拋棄隊友，包的像個間諜一樣的金希徹，出現在李夕顏的車裡，帽子和口罩都沒摘，第一句話是「禮物呢？」這傢伙要是隨便弄個東西糊弄他，就真的死定了！

　　李夕顏的回答很簡單，拉下他的口罩，捧著他的臉，直接吻上去，下一秒被男朋友反客為主，密閉空間裡的響起甜膩的水聲，從駕駛位，乾脆爬到了副駕駛，跨坐在男朋友的腿上，按著男朋友的臉做成嘟嘴的樣子，響亮的親了一口的李夕顏，笑眯眯的磨蹭著金希徹的鼻尖「我！」

　　「什麼？」還在平復呼吸的金希徹沒反應過來。

　　又是一聲響亮的BOBO，李夕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食指指向自己「禮物，我∼」說完有些不舒服的動了動「你口袋裡裝了什麼？」手從肩膀上滑下去，七月的天，一件薄T，幾乎和貼著肉沒什麼區別的姿勢，手從胸膛輕輕的滑過，腰腹，接著往下。

　　「呀！」金希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臉色都不對了，小聲尖叫「李夕顏！」

　　情話說的再多，關鍵時刻真小白，連柳楠晴一毫米的功力都沒有的李夕顏，僵住了。生活在資訊大爆炸的孩子，沒吃過豬肉，見過太多豬跑，一動都不敢動，沒有帶妝的臉，卻快速的染了一層淺粉色，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李夕顏確實忘記了金希徹的生日，不過是因為今天聽到的消息太驚喜，以至於忘了，而不是真的沒把金希徹放在心底，所以忘了。即使李夕顏不記得，她還有一個好習慣，她習慣是每個月一號，每個禮拜一，每天早上查行事曆，現在雖然沒到早上，暫時忘記了生日。

　　但是不記得生日，禮物卻是準備好的，因為每個禮拜一會看行事曆確定，這個禮拜要做的事情，金希徹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一串有他名字縮寫的鉑金項鍊，因為要定做，原計劃是今天去拿的。

　　沒想到事情就這麼巧，趕上了。可是，即使如此，那句『禮物是我』也是一句玩笑話，沒有當真的意思。口花花是一回事，實戰是另外一回事。李夕顏和金希徹見面的時間太少了，少到戀愛一年多，見面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三個月，遠沒有到那一步。

　　她真的沒想那麼多，對上帝發誓，她哪怕看過再多的螢幕實戰，現實生活裡，真的一次都沒試過。完全沒有往那個方面想，純粹的就是覺得有東西就上手了，男女朋友，上個手怎麼了！怎麼了！

　　金希徹也呆住了，他看過李夕顏很多面，但是這一面從來沒見過，李夕顏從來沒在他面前露出羞澀的，無措的，搭配她的小白花臉，莫名能激起保護欲的樣子。青春正盛的男孩子，就算沒有喝醉也喝了不少的男孩子，女朋友就坐在身上，只隔了一層牛仔褲的男孩子，最重要的是，比起李夕顏，有過經驗的男孩子。

　　非常符合常規的，在關鍵時刻起立敬禮了。

　　李夕顏臉紅的像是塗了胭脂，金希徹則是紅成一顆熟雞蛋，深吸一口氣，把面前眨巴著眼睛，不敢說話的李夕顏，按在懷裡「讓你對誰都笑！現在不笑了吧。」

　　情話功能當機，實戰完全落在下風的李夕顏，乖巧的趴在他的懷裡，輕輕的點了點頭。頭髮蹭到脖子，金希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手按住她的腦袋，小聲吐槽「別亂動，真的想把自己當成禮物麼！」

　　說起這個，突然想起見面的目的，並且急需用上半身思考的金希徹，語速極快的像是要掩飾什麼「你是不是傻，腦袋被什麼東西吃掉了麼，還是半個月沒見，突然看了什麼奇怪的電影。什麼禮物是你，瘋了麼。」按在腦袋上的手不輕不重的打了下腦袋，臉上的紅暈卻一點消散的樣子都沒有。

　　懷裡的人不說話，抱著的人也變得無話可說，血液集中不到腦部，平時靈活的地方運轉不起來。說話的聲音沒了，像交頸的鴛鴦纏在一起的兩人，隨著安靜的時間變長，抱的越緊。

　　夏日最接近黎明的時間，仿佛是為了印證黎明前的黑暗，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天空中沒有星星，只有一輪彎月也消失在空中。車裡太安靜了，安靜的只能聽到交錯在一起的呼吸聲。不知是誰屏住了呼吸，幾秒之後，從交錯變成了重疊，重疊的仿佛讓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有的忍耐讓人心焦，有的忍耐讓人甜蜜。金希徹在焦灼和甜蜜中徘徊，身體和靈魂變成了分開的獨立存在，一邊是時機不對，怎麼能就這樣呢，大餐、鮮花、禮物、音樂什麼都好，至少那才是正常的流程。另一邊是無限向下蔓延的血液，一點要回轉的意思都沒有，弄的像是血液迴圈中的『迴圈』壞了一樣。

　　李夕顏突然動了，金希徹一驚，大腦短路，脫口而出「我願意！」懷裡的人一下子笑了，僵硬的放在兩邊的手，緩緩的抬起，摟著『宣誓』人的腰，極其小聲的嘟囔一句「我也願意。」如果是金希徹的話，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她願意。

　　說完話幾乎想把自己舌頭吞了的金希徹，還沒從傻X的自己中清醒過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願意？願意什麼？什麼願意？願意？！願意！

　　「李夕顏！」金希徹卡著女朋友的肩膀，迅速推開她讓她面對自己，又叫了一聲「李夕顏！」

　　紅著臉的李夕顏，雙手蓋住金希徹的臉，讓他不要那麼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眼睛要是能發射鐳射，自己就要變成兩半了。

　　嘴角差點笑裂了的金希徹，拉下她的手，放在手心裡一下一下的啄吻，笑聲變的溫柔無比，聲音甜的齁人「沒關係，不想回答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都沒關係。」

　　害羞這件事，通常一個人結束，另外一個人也維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嘴上功夫就沒輸過的李夕顏，臉上的紅暈未消失，膝蓋跪在座椅上，緩緩靠近身下的人，唇齒相交之前，留下一句氣音「是你的話，我願意。」

　　後續的事情，再退縮就真的要懷疑是否功能障礙。金希徹把女朋友的話都含在嘴裡，不管是『願意』還是『因為你』，這些都太甜蜜，甜的人心顫，甜的人心焦。甜的金希徹把李夕顏推開，讓她回到駕駛位的時候，拉開門就想下去。他決定了，這不行。李夕顏選擇了他，所以，這不行。

　　可惜，李選手已經定了心，金喵喵所謂的珍視、尊重，就變成了海上的浪花，司機開車尋找酒店，浪頭翻過，水花溶在海裡，就連自己都找不到了。理論知識說不定比金希徹都豐富的傢伙，一改剛才羞澀少女的樣子，買齊裝備，牽著寵物昂著頭走進酒店。

　　人生第一次想要做一個好男人的金希徹，差點連捧花的花樣都想好了的金希徹，就這樣消失在風裡，幸好智商還在，關鍵時刻不能露臉，錢包還是隨身攜帶的。不然這件事如果女孩子付錢的話，大概他會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從車裡的密閉空間，變更為套房的密閉空間，貌似沒有好到哪裡去。一路上乾脆俐落的姑娘，看到連個簾子都沒有的浴室時，又有些躊躇了，倒也不是後悔，只是吧，這件事聽說很疼啊。。。。。

　　被動了一路的金希徹，站在李夕顏身後不敢動，視線從潔白的床，轉到潔白的牆壁，連地毯都是白的，面前的人還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就好像一切真的變成了，某種特別的儀式，屬於李夕顏，也屬於他的儀式。

　　金希徹動了，牽著李夕顏一點點往前走，在床邊停下。女孩子的手貼著炙熱跳動的胸膛，男生的手覆在那只手上，臉上一點笑意也無，嬉皮笑臉，玩笑胡鬧，傲嬌撒嬌，統統都沒有。認真到幾乎虔誠的看著面前的人「李夕顏，它屬於你。」

　　春宵苦短日高起，嬌喘連綿日不覺。

　　此句大有含義，具體來說，大概就是。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我不動我不動我不動我不動」

　　「滾出去！！」

　　「啊！別踹我！」

　　「。。。你動啊。。。」

　　「呀！李夕顏！」


第四十五章

　　2006年7月10號，這是個讓李夕顏記了很多年的日子, 一直到那個遠走的菇涼再次回到這個國家, 她才發現，那是一切結束的時間。

　　柳楠晴是被一巴掌打醒的, 眼睛還沒睜開，一腳就踹了出去，女人尖銳的叫駡聲，吵得她本來就宿醉的腦袋, 尖銳的刺痛，怒喝一聲「閉嘴！」按著抽痛的太陽穴，看著被嚇住的人，剛要說話, 被劈頭蓋臉的罵回來。

　　「你這個狗崽子，現在居然有臉在這裡睡覺, 你他媽怎麼不去死。漢江每年死那麼多人，馬路上殺人犯那麼多，車禍那麼多，你為什麼不死，你活著。。。啊啊！！！」

　　柳楠晴嗤笑一聲，掀起被子下床，無視地上抱著腦袋，上一秒還有膽子到她房間大放厥詞, 下一秒摸著臉尖叫的人。雙手環胸，踢開剛才砸過去的水晶獨角獸, 人用臉接住了，掉在地毯上居然沒碎「死不了，你要是再在這裡發瘋，你就是沒瘋，我也能讓你瘋了。」

　　「我瘋了？我瘋了也不會幹出把親爹推出去送死，自己卻在後面花天酒地的事情！」尹敏慧能憑藉28歲的年紀，嫁給一個女兒都沒比她小幾歲的老男人，要是那麼容易就被嚇住，她也住不進這個家裡。

　　柳楠晴手指微動，臉上的表情卻沒變，反而輕鬆的打了個哈欠「怎麼，老頭子的錢給少了，準備到我這裡來撒潑，我這段時間沒找你麻煩，難道讓你以為，我突然間轉了性子，變的好欺負了？」

　　杏紅色的真絲睡裙淩亂的穿在身上，即便沒有厚重的妝容，上挑的劍眉，似笑非笑的眼睛，剛剛起床的慵懶，被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和眉宇間的神色，帶出駭人的戾氣。

　　謾駡的尹敏慧卻突然笑了，笑的諷刺，笑的冰冷.指著柳楠晴，笑的氣都喘不上來「你不是自喻這個家，遲早是你的麼，結果到最後，這個家裡，什麼都不知道的也是你。」

　　「怎麼，想要試試看這個家我能不能做主？」柳楠晴彎下腰，眯起眼睛看著她「你說我把你扒光了丟在男人的床上，老頭子是信我，還是會趕你出去？」腳尖順著她的裙擺滑到光滑的雙腿上「能賣一次，就能賣第二次，你說呢？」

　　今天膽子格外大的尹敏慧，一腳踹她，踢空了也不在意，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服，順著頭髮，笑的溫婉又賢良，這是每一次面對柳敬毅的笑「現在我就是去外面，把整個大韓民國的男人都睡了，這個家，我依舊進的來。」

　　「啊∼」柳楠晴越過他走到沙發邊，隨意的從抽屜裡拿出煙，背對著她的臉上，帶出一絲凝重，聲音裡的輕視卻一點沒變「那我祝你早日達成願望。」

　　這女人雖然眼皮子淺，智商也有問題，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要挑釁她。但是，絕對不會敢對她動手，那一巴掌不輕，嘴角還有些抽痛，要不是這女人真的瘋了，就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這個家能有事瞞著她的人，就只有老頭子。

　　金屬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叼著點燃的煙轉身時，柳楠晴還是那個對她不屑一顧的柳楠晴「大白天的發瘋，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準備張開大腿，到街上攬客。老頭子滿足不了你，告訴我也沒用，還是你看上了哪個男人，要我幫忙介紹一下？」

　　尹敏慧氣急沖到她面前，指著柳楠晴怒道「你！」

　　柳楠晴揮蒼蠅一樣打開她的手「說完了？說完了就趕快滾，我今天心情好，這一巴掌先寄存在這，等你找到男人，我親自送你上－床，扒的乾乾淨淨。」蠢貨，既然老頭子要瞞著她，必然是不能告訴她的。跑到這裡來發瘋，就是要把事情捅破，這個態度，難道是想讓自己求著她說？這種腦子，也就運氣好，不然一隻手就能捏死。

　　巴掌打了，人也罵了，走？當然不能走。尹敏慧來這裡就是要送柳楠晴去死，她怎麼可能走，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是啊，扒乾淨我，不過說不定你自己也要脫了這身大小姐的皮，靠著男人再回來數數，我上了幾個人。」她就不相信，柳楠晴就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放心，我對你的腿能有多開沒興趣，至於我的皮，想脫不就脫了。」柳楠晴上下打量尹敏慧「你不會以為，我沒了柳家，就一無是處了？」手指輕輕的捏住裝出一副『高深莫測』尹敏慧的下巴，左右轉動她的臉「柳楠晴沒了柳家，依舊是柳楠晴，你沒了柳家，連下三濫都是抬舉。」

　　尹敏慧一動都不敢動，僵在原地，抬著下巴的手夾著煙頭，臉皮上的戳熱仿佛一瞬間就會落下來，她怕了。怕柳楠晴真的按上來，同時也知道，柳楠晴真的敢按上來，努力鎮定自己「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來？」

　　「不想，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呢。你既然知道了，還能進我的房間，倒是膽子夠大的。」柳楠晴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傻子「你以為我是你隨便能上手的人，打斷你一雙手，只是我想不想而已，你還能站在這裡，和我說這些的原因，難道自己不清楚麼？」

　　進門的預期沒有達到，從柳楠晴醒了，一切就和想的完全不一樣，尹敏慧無法鎮定了，怒火燒毀了理智，全部沖柳楠晴爆發出來「你知道居然還這麼若無其事，你知道還有心情喝酒玩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就算不是我，就算我什麼都不是，柳敬毅也是你父親，你還是人嗎！」

　　尖銳叫喊著的尹敏慧沒有發現，柳楠晴緊縮的瞳孔，只想把她臉上無所謂的表情，通通打破，告訴面前的崽子，讓她發瘋的一切。而心臟跳動到極速的柳楠晴，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輕鬆自在，不管發生什麼，這個女人都不可能在她這裡，看到想要的東西。

　　自喻聰明的柳楠晴，導演系的柳楠晴，演技騙過了尹敏慧，直到對方摔門出去，臉上的笑意都沒落下，手指間已經燃到煙蒂的灼熱，和無意中掉在地毯上，燙出一個洞的煙頭，卻暴露了她的震驚。那個智商堪憂的女人，告訴了她一個，太過意外的消息，或者是說猜測。

　　尹敏慧嫁給柳敬毅的時候，自己也才二十出頭，從小父母早亡，帶她的爺爺奶奶嫌棄她是女孩，連頓飯都是她燒好了，等全家人吃完，自己吃鍋底剩下的，一直到她上初中，就沒有吃飽過。營養不良，頭髮枯黃，瘦的像個人形的骷髏，還散發著長時間沒辦法清理自己的臭味，家裡、學校，連走在路上都有人欺負，慘是真的慘。

　　一切的改變，是因為她初中畢業上了高中。每天忙家務，同學討厭，老師也不喜歡，尹敏慧的學習成績糟糕到，只能進那種打架鬥毆的學校，身邊的人自然不是混混就是太妹。不過，混混和太妹雖然欺負她，但是也把她當個樂子，玩她，也會『賞賜』她。吃的有了，年紀到了，尹敏慧發育了。

　　豆蔻年華的少女，只要不是醜的慘絕人寰，光是特有的青春的味道，就能換來大把的金錢，何況長開了的尹敏慧不難看。鵝蛋臉，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穿著校服，往人前一站鄰家小妹妹的樣子就出來了。有些下限，在金錢和從未見識過的世界面前，一文不值。

　　從未到過的城市，美味的食物，電視裡才能看到的房子，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服。尹敏慧漸漸長大，離開了那個讓人厭惡的鄉村，對了，那個時候她還不叫尹敏慧，而是尹槐花，因為出生的時候，正好是槐花開的時節。

　　人不會滿足已經得到的東西，在柳楠晴看來，尹敏慧蠢的無可救藥，但是以她的出身，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以夫人的身份，坐在柳家，已經足夠聰明。至少這個世界，沒有多少人，能真正的逃離原生家庭的階級壁壘，這個看不見的天花板，把世界上的人，一層一層的分割開，所有向上爬的人，都被刮去了不止一層皮。

　　尹槐花變成尹敏慧不容易，就像這個被她寄予厚望的名字一樣，柳家給她的人身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過去的一切如同尹槐花這個名字一樣，被埋藏在深不見底的角落。從發音說話開始，一點點塑造尹敏慧的女人，絕對不允許，柳家這棵為她遮天的大樹倒塌，所以不管柳楠晴是真的知道，還是假的知道，尹敏慧都要柳楠晴去改變她聽到的消息，足以讓這個家被毀的消息。

　　尹敏慧在這個家相當於一個漂亮的擺設，可是她不想只做一個擺設，就像她不止想做尹槐花一樣。想要融入，除了靠男人，還要靠自己，不算長的一段人生路，尹敏慧表面上靠男人，實際上都是靠自己趟過污泥過來的。不過身份的限制，讓她的計畫不怎麼成功，她的方法也很拙劣，偷聽、偷看，以及瞎猜。

　　告訴柳楠晴的消息，便是尹敏慧偷聽來的，可是偷聽到的東西有幾分有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事情是由柳楠晴惹出來的，柳敬毅這個男人，卻打算推她出去頂缸，自己要變成棄子，被丟掉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發瘋，才有那一巴掌，才有對柳楠晴說出的一切。

　　柳楠晴得罪了一個叫中－央的人，那個人的地位很大，大到可以把柳敬毅趕出首爾。柳敬毅找了很多人說合，撒出去大把金錢都沒用，另外一個叫朴政初的男人上門警告柳敬毅，那人走後，書房被砸了一半。偷聽的尹敏慧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涉及到自己，太心急了靠近了房門，模糊的聽到一句『我要保下楠晴，就只有這個方法最安全。』差點被發現，急匆匆逃跑。

　　從第一次聽到中－央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尹敏慧從各種奇奇怪怪的談話中，猜測到的這些，自己其實想不明白，不過那些以前來往的夫人們，突然沒有消息，足以讓她恐慌了。而昨天晚上聽到的『保下』更是把恐慌推到了頂端，保下柳楠晴，為什麼會有自己的名字，柳敬毅想要讓自己幹什麼？讓自己去頂罪？妄想！

　　就算是死，她也會拖著柳楠晴！而想要這件事有結果，刺激柳楠晴，讓她去想辦法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即使她不明白能不能成功，即使這可能是徒勞無功，即使這是這對噁心的父女計畫好的一切，她也只能這麼做。因為她沒有退路，她連跑都跑不了！

　　尹敏慧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柳楠晴卻在聽到朴政初名字的瞬間，就想通了關節。中－央不是人，而是中－央日報，它們對日刊體育的收購案正式開始了，或許是朴政初賣了她，更可能是朴政初的父親賣了她，換取了更多的東西。現在自己這個亂蹦躂的小丑，要迎接當初貪心大意的後果了。

　　不過柳楠晴不確定，和她猜想的是否一樣。柳楠晴知道那件事情危險，可是富貴險中求，什麼生意不需要付出代價。而且她給出去的消息，朴政初家是獲利者，說出去，對他們也沒好處。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自己被推下水，那些人能順利上岸？把誰當傻子不成？

　　要解釋清楚這件事，不複雜。去年11月，柳楠晴陪著爸爸去參加一個私人的聚會，高級會所，提供隱私和高級姑娘們。柳敬毅是把柳楠晴當接班人養的，而不是在養一個女兒，這樣的場所，柳楠晴從小就接觸。有背景撐著的時候，性別從來就不是問題的關鍵。

　　事情湊巧，長輩們喝酒到位了，包間的氣氛曖昧起來，柳楠晴出去送人，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隔壁的包間門大開，說的事情也因為酒精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一向直覺靈敏的柳楠晴，等柳敬毅的局結束，人卻沒走，一直等到隔壁也走了，掏出錢包去見隔壁的妹子們，打聽消息。

　　其實一開始柳楠晴沒打算能問出什麼來，只是抱著多知道個消息，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用上的打算去的，這種招數她從小就會，並且實施起來並不困難。很多事情，都是細小的事件，東拼西湊就能得到個大消息。包間裡的人她一半以上都認識，這群人聚在一起，就算只是玩樂，也不一定能漏出什麼。

　　事實上，姑娘們確實說不出什麼東西來，玩樂的場合，就算說關鍵問題，也是關起門來，不會讓這些人知道的。不過柳楠晴運氣好，她在為《熟食果》跑投資，圈內各種消息都有，何況是日刊體育這麼大公司找東家的新聞，可以說誰都知道一點。而她剛好也因為《熟食果》去查過朴政初，前因後果一下就串起來了，中－央日報，要收購日刊體育，而且是大動作。

　　以5億的價格賣給朴政初的消息，就是這個的加強版，柳楠晴找人拿到了當天在會所的人所有的來往記錄，見過什麼人，待了多久，以股權收購，還是以資源置換。對日刊體育內部結構的劃分，東邊一錘子西邊一榔頭，通通送到朴政初父親的手裡，換得了《熟食果》的開拍，就連姜惠貞，也是這樣見到面的。

　　要說這些東西值不值5億那得看人，對柳楠晴當然不值，連一個銅板都不值，因為這件事她插不進去。這種體量的公司收購案，別說柳楠晴，就是柳敬毅也沒資本動手。但是對朴政初他們家，知道這些能動手的地方就太多了，不管是拉幫結派，還是以消息換人情，都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柳楠晴之所以當初說，不會接觸朴政初的父親，防的就是現在的情況，那些龐然大物她惹不起，但是小朋友之間的閒聊，難道還會成為問題不成。朴政初賣了自己既沒好處，也沒意義。5億別說是朴政初家，就是對柳楠晴，都不是一筆大數字，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卡被限制了，才用的方法。這點小錢，讓自己多一個仇人，那也太無聊了。

　　然而柳敬毅不覺得無聊，看著快兩個多月的女兒，在他面前，鎮定的告訴自己，事情如何發生，自己做了哪些防範，到這一步是因為大意和疏忽，但是她還留有後手，有些讚賞，這種光靠一個偶然的見面，空手套白狼當然值得讚賞。

　　但是更多的是無奈，柳楠晴被他養的很成功，現在的問題是成功過頭了。柳楠晴是女孩子，這個在韓國是天生的弱勢，想要接手自己的生意，就要把性別因素壓下去。這也是不管柳楠晴有多驕縱、霸道的一點也不像個姑娘，還成天給他找事，柳敬毅也不管教的原因，因為驕縱總比怯懦好，霸道也比聽話強。

　　但是現在，霸道有了，智商有了，連手段都已經有點樣子了。卻因為太過稚嫩，導致經驗不足「我們是生意人，有些事情不能做就是不能做。」柳敬毅看著假笑的丫頭，有些頭疼「你的那些手段做了，對方不是看不出來，雖然看出來也沒什麼，但是現在的你，不行。」

　　「朴政初當初和你說話的時候，錄音了。你現在不管做什麼，那個錄音都會成為證據。」柳敬毅把他這邊的消息，告訴女兒，不是尹敏慧的零碎版，而是詳細版。比尹敏慧聽到的，還要嚴重一點的詳細版。

　　朴政初他們確實像柳楠晴想的那樣，沒有賣了柳楠晴的必要，就像柳楠晴說的，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個消息，只有少數人知道才值錢，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值錢了。為了讓消息值錢起來，朴政初的父親捨棄了很多人，只和真正有用的人結盟共用資訊。

　　可是那些被捨棄的人並不是隨便就能丟掉的，收購案正在進行，現在進入尾聲，朴政初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個消息洩露出去，他們就要面對，那些被捨棄傢伙們的攻擊。把這個消息送出去，倒臺的不止是賣消息的柳楠晴，還有買消息卻藏著不說的朴政初他們。

　　可是，消息不能洩漏，卻依舊有其他的用法。比如朴政初的錄音，就被反過來威脅柳敬毅。我們家有意向，想要和你們合作。錄音是見面禮，如果合適的話，不妨大家合夥賺錢，兩家小孩子玩的也很好，要是可以的話，聯姻也是不錯的合作方式。

　　現在的問題就出現在合夥賺錢上，柳敬毅與其說是要柳楠晴嫁人，不如說是要女兒『娶』一個老公回來。以這種方式合夥，以後柳家姓什麼就難說了。朴政初不是沒有姓名的人，就算過去只是個吃閒飯的，按照現在的態度，進入柳家之後也必然要插手家裡的事情，合作關係麼。

　　朴政初家不是打算強制搶地盤，姻親是合夥關係，某種程度上也是雙贏。但是在柳敬毅聽起來和搶地盤差不多，問題是錄音這種東西，朴政初家裡雖然也未必敢放，但是真的放出去，損失的絕對沒有柳敬毅多。在那樣的收購案裡，動小手段，還是非法管道獲取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柳楠晴和整個柳家，都被中－央趕出這片土地。

　　至於為什麼會關係到尹敏慧，那是因為，這是柳敬毅想的保下女兒，又能讓錄音一文不值的拖延招數「敏慧懷孕了，已經檢查過，是個男孩。我打算培養他，你和我大吵一架。最遲不會超過三天，這個消息就會人盡皆知。」

　　「什麼？」柳楠晴表情空白了一秒，臉上的笑都沒了，轉瞬反應過來「你要送我出國？」

　　柳敬毅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檔袋「這裡面有英國幾所大學的資料，你自己看看想要去哪個，三五年之後，我們也不在這個地方玩了。我打算把產業轉出去，這裡只做分公司，那份錄音他們想放就放，我們只是小魚，會被大魚吃掉，那就換一片海域。」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那女人能生的出來？」柳楠晴瞪著眼睛看著父親「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方法確實是好方法，柳楠晴不覺得自己能相出比父親更好的方法。如果家裡的生意轉移了，那麼那份錄音不會成為威脅，反而說不定能在某一天威脅對方。可是生意轉移哪那麼容易，能在韓國本土站穩，耗了柳敬毅的半輩子。

　　人離鄉賤換個國家更是如此。商人重利，人脈是利的一部分，拋棄韓國損失的不止是錢，還有比錢更重要的，花了無數心力搭起來的關係網。到美國，這個關係網要重建，市場要重新打開，在別人的地盤上搶吃的，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柳敬毅說的根本不是什麼轉移家業，他是在說，爸爸會用整個柳家，保下你。柳楠晴接受不了這個答案。不管是這個方法是最好的，還是這個方法是最正確的，柳楠晴都接受不了。她毀了這一切的事情，是她的錯，她的失誤，讓一切變成現在的樣子。

　　「生不出來，冬天的時候我會去英國看你，家裡沒人，照顧的不周到，自然就意外流產了。」柳敬毅語氣輕鬆的不像是在說老婆，而是在說一個物件「這是最好的辦法，你不能因為錄音出事，朴政初也不能進這個家。」

　　柳敬毅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反而看著柳楠晴難看的臉色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書房的櫃子邊，拿出雪茄盒，細心的剪好，點燃，遞給女兒「不過就是換個地方，韓國我也待膩了，爸爸既然能在這裡創出一片事業，不管去哪裡，都能再給你建起一個王國來。」

　　因為區區的5億，把整個家帶進泥潭的柳楠晴，一點都不輕鬆，狠狠的抽了一口雪茄，被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臉色漲紅，連眼淚都被逼了出來，倔強的留在眼眶裡，不願意落下。低著頭，緩緩的開口「對不起。」

　　「行了。」柳敬毅看都沒看女兒，這孩子的自尊心是他一手捧起來的，現在當然知道，對她的打擊多大「收拾東西，明天就走。」背對柳楠晴看著牆壁上的全家福，還是最老的那一張，有最初的那個短命的妻子「你啊，膽子太大，細節卻老是忽視，成大事，都在細節裡。教你多少次了，老是不聽，這次栽在一個朴政初的手裡。」

　　從來以爭吵為對話方式的父女，除了在生意上，第一次說這種正常父親的話，柳敬毅很不習慣，說的話也慢吞吞的，笑意卻一點沒變「這次要是能你一個教訓，我們也不算吃虧，你要謝謝那個朴政初，他教會你要謹慎，當初小看他了是不是，覺得那樣的人，能有什麼手段，都應該能被你看在眼裡。」

　　「這個家到最後也都是你的，這點錢花的值得，只要能讓你學會謹慎，多少錢都買不來。」柳敬毅轉身往門外走「現在少一點，爸爸會給你賺回來的。」門再次關上的時候，只留下一句「走吧，別擔心。」

　　獨留在書房的柳楠晴，捂著臉笑的瘋狂，淚漬順著手腕往下滑落，笑聲卻尖銳刺耳，像被摔下懸崖的雛鷹，第一次在身死之境，奮力的想要突破風阻，飛往無垠的天空。笑聲漸漸消失了，捂著臉的手卻沒有放下，平靜非凡的聲音裡，一點哭腔都沒有，極輕的吐出一句「朴政初，你好的很。」

　　李夕顏醒來的時候，是被憋醒的，整個人被身後的傢伙緊緊的抱在懷裡，喘不過氣來。一轉頭卻是笑的像傻子一樣的臉，有些尷尬的按著他的腦袋，嫌棄道「笑什麼！」

　　「你說我笑什麼？」金希徹把人鬧醒了，抱的更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是坦誠的，告訴李夕顏答案。下一秒就因為女朋友的話，臉變黑了。

　　昨天的痕跡還在身上，記憶當然也沒消失，李夕顏非常不符合情況的說出一句「你技術有問題，我不要！」

　　「什麼？！」金希徹翻身壓在李夕顏的身上，看著身下的人，脖子上的痕跡還沒消失，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生氣什麼的早就丟在腦後，低下頭做應該做的事情。

　　李夕顏迅速抬手，手背貼在嘴唇上，擋住男朋友。抱著被子，推開金希徹，裹著被子下床。看著金希徹正要說話，又覺得畫面有點辣眼睛，轉身背對他重複道「不要，你技術有問題！」

　　「呀！」金希徹一個飛撲，把李夕顏連人帶被子壓在身下「這種時候，說這個話，你真的是李夕顏麼，受到什麼刺激了？因為我太好了？」什麼鬼，哪有這樣的女朋友！

　　一時是李選手，一時是李小白的李夕顏，現在是小白的狀況，在這個時間點，居然選擇說實話「你的、技術、有問題！」

　　「李、夕、顏！」金希徹咬著牙，惡狠狠的看著女朋友，在關鍵問題上收到這樣的評論，一大早的甜蜜消失無蹤「你是拿誰對比，我的。。。」想到昨晚的情況改口道「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憑什麼說我有問題！」

　　什麼都不懂的傢伙告訴稍微懂一點的孩子「我疼，一定是你的問題！」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了，要是技術好的話，就算是第一次也不會疼的李夕顏，發揮理論知識滿級的經驗「在你技術變好之前，拒絕！！」

　　「呀∼」金希徹被這個答案驚呆了「你那個是正常的！都是這樣的！」荒唐的看著剛剛渡過特殊夜晚的女朋友「而且我的技術要怎麼變好，難道要找人練習麼！」這是什麼奇怪的對話，他們現在應該這樣對話麼？

　　手腳都被困在被子裡的李夕顏，抬頭親了親金希徹「請使用你的大腦，不是你的身體。」看『資料片』啊，說著還補充了一句「最好是找女性向的，男性向的沒有用。」

　　「。。。」預料之外的答案，讓金希徹呆住了。應該說是因為事情發生了，所以李夕顏變了，還是李夕顏本來就是如此奇怪的孩子，只是他一直沒發現？慢吞吞的問了一句「什麼是女性向的？」你是看過多少？閱片無數麼！

　　無數不至於，確實看過不少的李夕顏，張口就想爆名單，突然想起，現在應該還沒有，轉而說「就是以女性為主要視角的類型，你去網上搜就好了，很容易找到的。」

　　「。。。你好像很有經驗。」金希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李夕顏淡定的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男優都很帥，我還寫過《情－色型藝術片的發展歷史》那是個大市場。」

　　「。。。」一臉空白的金希徹，默默的起身，默默的往外走，這個話題不能進行下去了。自己還光著，對方也光著，床上還有恩愛的痕跡，話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定是還沒醒，他要去洗澡，他一定是在做夢，那個絕對不是李夕顏。

　　拒絕接受現實，或者被『新』女朋友嚇到的金希徹，一直到兩人都打理好自己，都沒有回神，連開口都不敢，就害怕再聽到什麼奇怪的話，從那個一臉乖巧的孩子嘴裡冒出來。

　　一無所知的李夕顏給他扣上棒球帽和口罩，問他「宇宙大明星，現在要回公司了麼？」劇烈運動之後一覺起來身體沒有恢復，反而還是很疲憊，她想回家了。

　　「宇宙大明星？」金希徹疑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麼？」

　　經常聽到這個自稱的李夕顏反而對他的態度不解，下一秒想起來，笑眯眯的看著男朋友，回到李選手的身份「在我的宇宙裡，沒有人能超過你。」雙手捧著他的腦袋，隔著口罩親了他一下「我的，宇宙大明星。」

　　一句話，一切回到平常的樣子，死機的金希徹滿血復活，拉下口罩抱著她加深這個吻。等兩人再次分開，是差點又擦槍走火，心有餘悸的金希徹，拉好口罩，牽著李夕顏往外走「我今天都沒有行程，我們出去玩怎麼樣？」

　　「這樣好麼？」李夕顏把手抽出來，走廊上是有監視器的，稍微離開金希徹一點「你們現在是上升期，要是被發現的話，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伸手想要把人抓回來，被避開的男朋友，乾脆直接上手，摟著李夕顏的肩膀，把人禁錮在懷裡「為什麼你要擔心這個，這種事情是我要擔心的。」就算不好又怎麼樣，難道這樣時候，什麼地方都不能去麼，就算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也應該是他們的節日不是麼。

　　「而且，沒那麼容易被發現的。」金希徹低著頭，靠近李夕顏，指了指自己的口罩「這樣連是人是鬼都看不見，更別說被誰發現了。」他都包成這樣了，爸媽都未必能認得出來，更何況是其他人。

　　李夕顏想要推開他，沒成功，停在原地不願走，直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就是因為你包成這樣，誰都會忍不住看兩眼，更不安全。」大夏天的，那麼熱還包的那麼嚴實，誰都會覺得有問題。

　　「喂，我們都沒有好好的約會過一次。」被推開的金希徹糾結的看著李夕顏「為什麼現在的感覺，不是我要擔心是不是會被發現。而是你在擔心會不會被發現？」想到各種新聞，有些心虛「你是不是害怕那些粉絲？」愛豆戀愛沒什麼好下場，但是被爆和愛豆戀愛，也好不到哪裡去。

　　擔心確實是擔心的，倒是也不至於害怕，李夕顏微微搖頭「我喜歡你，粉絲也喜歡你，都是喜歡你的人。如果我們之間有矛盾的話，就算這件事沒有對錯，也會對你造成傷害是不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我不想讓你受傷，不管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誰，都不想。」

　　金希徹隔著手套蹭了蹭她的手，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這些話很窩心，可是也很現實，現實到金希徹就算不願意，也只能妥協。明星好歹還有公司的團隊會去處理，平時也有anti讓他們習慣這些事情，免疫力都提升了。可是李夕顏不一樣，如果被爆出戀愛，她的過往一定會被粉絲挖出來，到時候金希徹自身難保，也更傷害李夕顏。

　　就像李夕顏說，她不想讓金希徹受傷一樣，金希徹也不想李夕顏會受傷，可是「一直都這樣，躲著別人見面，這種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在人面前出現的男朋友，你難道就不會受傷麼？」

　　「看電影、吃飯、遊樂場、情人節，我可能都不會出現，就連我的生日，就連現在，我們剛剛走出酒店的房間，你卻要擔心我會不會被人發現，選擇隱藏的話，你也會受傷的吧。夕顏，我也不想讓你受傷，我想讓你開心。」這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不是麼。

　　李夕顏放下手，轉而推著他往前走「約會當然還是要進行的，不過只是換個方法而已，不代表不約會了啊。」按下電梯，站在一臂之外的女朋友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只要看到你，就是讓我最開心的事情，什麼都比不上。」

　　對方已經說到了這裡，如果自己還要堅持的話，不就太得寸進尺了麼，想要得到什麼，總要付出一些東西才行。金希徹抬手戳了戳李夕顏的眉心「你這種話，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總不會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吧，經驗太多所以隨時隨地都能說？」

　　「準確的說，這個是有老師的，我的一個朋友，很會這些東西。」李夕顏想到柳楠晴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有辦法把隨便一個禮物，說的像是要送求婚戒指一樣，聽的我都呆住了。」

　　說起這個，李夕顏想起來，還有一個巨大的好消息沒有說，昨晚發展的太奇怪，忘記了，轉頭興奮的看著金希徹，剛要說話，手機響了。白天不能說人，剛剛說的人，打電話過來了「楠晴？」

　　「嗯，夕顏。」柳楠晴無聲的笑了一下，這次好像給李夕顏惹了個大麻煩啊。如果，當初。

　　這個世界，哪裡來的如果和當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5

第四十六章

　　柳楠晴給臉上淡了不少的巴掌印蓋粉，手機開了擴音放在梳粧檯邊, 詢問電話裡的人「我有事要見你, 一起喝一杯吧？」

　　「大白天喝什麼酒？要去見CJ的人？」李夕顏有些奇怪，轉頭看著金希徹, 突然笑了一下，掩住手機的聽筒，問他「要不要和我去見一個朋友？我最好的朋友。」CJ的合約簽了，此時大概是柳楠晴最開心的事情, 殺傷力銳減，正好是個好時機。

　　金希徹想都沒想迅速點頭，反問她「你和她說過我的存在麼？」當然要見，交往一年多, 首次被詢問要不要見朋友，此時拒絕難道是傻麼。

　　搖頭的李夕顏剛想說話, 聽筒裡傳來聲音「不是，只是有些事情你需要儘快知道。」

　　「我需要知道的事情？」這個說了和沒說一樣的答案，讓李夕顏更迷糊，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我可以帶朋友去麼？我想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誰？」柳楠晴仔細看著化妝鏡，確定臉上的妝沒問題，拒絕的話卡在嘴邊，因為那是李夕顏的「男朋友？你戀愛了？什麼時候？」

　　李夕顏斟酌著說辭「有一段時間了。」去年「一直不太方便說。」害怕你們撕起來「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忙麼？」也不太方面見面「要是去見CJ的人就算了，不是的話, 我帶他一起過去？」

　　「帶過來，我把地址發你。」柳楠晴直接掛了電話, 消息太突然，她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父親給的資訊太意外，時間卡的也死，柳楠晴處理好手上的事情，想好要怎麼解決之後，第一時間就打給了李夕顏。不管怎麼說，壞消息總要親自告訴李夕顏才行，卻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李夕顏多出來一個男朋友。

　　手上的口紅放在梳粧檯上，柳楠晴有些失笑，李夕顏有男朋友了。算一算李夕顏這個時候才有初戀，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孩子明明不缺人追的。柳楠晴莫名覺得，本來就不明朗的天空，變的更加陰暗，心中的火焰簡直想把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一把火燒乾淨！包括，所謂的男朋友。

　　嗯，柳楠晴討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李夕顏的預想是對的，柳楠晴不會喜歡這個消息，也不會喜歡身邊有這個人出現。不過這種感情對柳楠晴來說是正常，對李夕顏來說，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可理解。因為柳楠晴一向表現的，排斥任何試圖靠近她的人，這個『人』的單位裡，不分男女。

　　柳楠晴當然不是同性戀，至少她對李夕顏的感情不是愛情，就像柳楠晴告訴李東旭的話，如果她是以戀人的身份喜歡李夕顏，她早就上手追了，暗戀什麼的是有多不自信才能那麼懦弱，強攻才符合她的性格。不過即使是這樣，柳楠晴也討厭這個男朋友。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夕顏對柳楠晴而言，不止是朋友那麼簡單。把霸道當作行事準則的柳楠晴，是把李夕顏當作私人領地裡的特殊存在。首碼是私人，尾碼是特殊，李夕顏是特殊的，獨屬於柳楠晴的人。柳楠晴一直是這麼想的，並且也一直在執行。

　　不管是出了事第一時間到李夕顏的身邊，還是知道她是學編劇之後，迅速想要把李夕顏劃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是之前以保護名義的一些偽裝，柳楠晴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想要把李夕顏圈在她安排好的小房子裡。屋子裡有她，有李夕顏，已經足夠了，再裝不下一個人。

　　可是，現在李夕顏多了一個男朋友。一個可以走進李夕顏的世界，也有可能把李夕顏拉出房子的男朋友。而且還是在自己和李夕顏的小房子，搖搖欲墜的時間。

　　柳楠晴站起身，看看身上的衣服，走向衣櫃，上戰場的話，需要一身戰袍才行。希望那個男朋友不會妨礙自己的計畫，否則，她真的想殺人了。

　　並不知道，自己精挑細選的完美時機，這麼寸的李夕顏，開著車帶著金希徹去見『大王』「她的性格比較火爆，如果說了什麼的話，你。。。」李夕顏找不到合適的詞繼續往下說，『多擔待？』好像不對，『忍忍？』好像也不對。她還沒想到，金希徹先說話了。

　　「你現在的表現，讓我很擔心，我好像不是去見你朋友，而是去見伯母。」金希徹笑著回了一句。轉頭看著女朋友糾結的臉色，伸手戳了她一下「放心吧，我交朋友的親和力很好，尤其是女孩子。」

　　李夕顏的臉色瞬間變的奇怪起來，親和力這東西，應該說兩人果然很像麼，問題是柳楠晴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女孩子啊。

　　金希徹突然噴笑「怎麼，吃醋了麼？都只是朋友，我可什麼都沒做。」他以為李夕顏因為那句『女孩子』不開心了。

　　「什麼？」李夕顏沒聽明白，轉瞬了然，對他如此心大的情況更蛋疼了「不是在開玩笑，楠晴如果討厭你的話，我們會變的很麻煩的。」突然想起來「對了，她是82年生，是姐姐。」

　　比起所謂的『可怕』的朋友，明顯是『吃醋』更符合金希徹的思維邏輯，笑嘻嘻的看著她「我們能變的多麻煩，難道她不喜歡我，還會讓你和我分手麼？」他可是金希徹！

　　「會！」一秒都沒猶豫的李夕顏果斷點頭「而且搞不好像電視劇裡的媽媽們，直接拆散我們！」認清楚形式啊，別那麼輕鬆！

　　完全理解不瞭解女朋友有多擔心的男朋友，哈哈大笑「朝我臉上潑水，還是丟一張支票給我？」金希徹側過身子，看著『作家』「你這個算不算職業病？想的也太多了，最近在寫什麼狗血劇麼？」

　　「要不然，我還是送你回公司吧？」李夕顏覺得現在的金希徹，去見柳楠晴說不定會被一掌拍死，有點肝顫。這傢伙也太樂觀了！

　　金希徹看她都怕到要改主意了，收起笑意安慰她「別想那麼多，我一定可以和那位柳楠晴姐姐友好相處的。初戀就是經驗不足，我是去見你的朋友，不會出問題的，放心吧。」

　　從小到大男生緣好，女人緣更好，未來還會有一個『女愛豆聯絡基地』稱號的金希徹，真的很樂觀。他又不是沒有經歷過所謂『女朋友的朋友』這樣的見面經歷，頂多是被調侃嬉鬧，再說一點『好好對她』之類的話，就算找麻煩，也是玩笑的警告『別讓我們孩子傷心』等等，這有什麼的。

　　憂心忡忡的李夕顏，帶著無限樂觀的金希徹，見到柳楠晴的時候，反常的風和日麗。清潭洞的一家會所包間裡，李夕顏看著兩人笑眯眯的說酒不錯、菜不錯、裝修不錯、你不錯的臺詞。沒有一點放鬆，反而在金希徹隱晦的沖她眨眨眼，表示一切順利的時候，覺得事情更複雜了。

　　恰在此時，李夕顏的手機響起，旁邊笑的一臉友好的兩人，齊齊轉頭看她。柳楠晴對她揮揮手「坐在這裡是打算監視我麼？害怕我把他吃了？」笑容燦爛的看著金希徹「我們單獨聊聊？」

　　「好啊。」金希徹怕了下李夕顏的肩膀「去接電話，我們等你。」他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李夕顏一路上的擔心，對他不是沒有影響，但是見到人之後覺得很好啊。黑色的職業套裝，精緻的妝發，除了手腕上的手錶，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除了氣勢有點強之外，也就是正常姑娘吧，聊天雖然只是說一些有的沒的，但是也沒有要找麻煩的意思。

　　李夕顏一點都不想走，她覺得柳楠晴簡直奇怪的不得了。她就沒見過柳楠晴這樣的打扮，看上去像個大公司的職業精英，就算是尋找院線，見商務夥伴的時候，柳楠晴的打扮也是維持自己的暗黑系列，導演某種程度上還是被當藝術家，多過商人，那樣的打扮獨特，但是也不算出格。

　　可是，今天這樣反而太奇怪了！李夕顏推門進來的時候，差點以為柳楠晴剛參加了商務談判。被兩人出聲往外趕的李夕顏，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教授的電話不能不接，又看看兩人，真的不想走。

　　反正都是熟人，沒有必要客氣，李夕顏乾脆直接在位置上接起來了，兩分鐘後，無奈的道歉出去，因為對方打算長聊，說的是她期末的時候那篇論文被發表到首爾週刊上面，有記者想要採訪她，這就不適合繼續在包間了，不然兩個人要聽她在這裡說半天。

　　要說這個世界上瞭解柳楠晴，李夕顏起碼能排進前五，幾乎是包間的門一關，柳楠晴的笑臉就沒了，氣勢全開，以看豬肉的眼神上下打量金希徹，冷笑著開口「愛豆？十幾個人的組合，這樣的愛豆團不多吧？」一開始沒發現，等聊到『職業』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來了，這個人她見過的。

　　「。。。目前確實只有我們。」金希徹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對她驟然變幻的態度，有點奇怪，還是維持著友好的笑容，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柳楠晴掏出一根煙點上「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柳楠晴，李夕顏的監護人。去年11月10號，南山上的私人會所，生日宴的主人是我。」拿過煙灰缸放在手邊「你知道夕顏當晚也在麼？」

　　看到對面瞬間收起的笑臉，柳楠晴慢慢的笑了「看來你知道，不過，夕顏不知道，對吧？」臉上的笑容清淺，眼底的惡意昭然「如果她知道，你就不會現在才出現在我面前，那個時候你們就在一起了吧，還是曖昧中？她那個傢伙雖然一直沒說，但是如果在那樣的場合見面，你不可能不被介紹給我，她會躲卻不會騙我。」

　　「我。。。」金希徹剛要說話，立刻就被打斷了。

　　「算了，過去了，這件事你和我說沒必要，你想好和夕顏要說的就行。」柳楠晴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語氣越發的冷淡「我趕時間，你也不值得讓我花心思，分手吧，找個好理由，比如公司不允許，或者你配不上她。我喜歡後面這個，反正也是事實。」

　　金希徹荒唐的看著柳楠晴，氣笑了「你以為你是誰？夕顏說的沒錯，你還真的是電視劇的類型，把自己當什麼了。我和夕顏要不要分手和你有什麼關係？」這要是其他的話，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金希徹也就忍了，分手是什麼鬼，這是柳楠晴應該說的話麼。

　　「注意你的態度，誰說你可以說平語的。」柳楠晴看著83年的小弟弟「愛豆，剛出道，什麼未來談這些就沒必要了，反正你的未來和夕顏應該沒關係。不過，我能讓你在我的生日會上，像個玩物，就能讓你們團在任何地方都像個玩物，要不要試試？」

　　前面的話還能忍，這句怎麼都不會忍，話音未落金希徹瞬間起身，指著柳楠晴怒道「你有病吧！你以為你誰啊！」真的把生活當成電視劇了怎麼回事，有兩個錢以為全天下都是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李夕顏怎麼會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選擇」柳楠晴低頭看著手錶「自己分手，還是等我出手教你，如何面對你那些幸苦出道的隊員。」

　　金希徹覺得自己簡直碰到了一個傻逼，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李夕顏在車上這麼擔心了，這種腦殘朋友，是個人都會擔心。一腳踢開椅子，諷刺道「那不如你和李夕顏絕交。」一定要讓這種神經病遠離李夕顏。

　　柳楠晴眼底寒光一閃「坐下。」

　　金希徹才不理她，直接開門，往外走。走廊上的打電話的李夕顏，看他怒氣衝衝的就出來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抱歉的同教授說，過兩天去找他，現在有點急事。電話一掛，手伸到金希徹的臉上「怎麼了？」

　　「那個柳楠晴有毛病，腦子有問題！你為什麼會和這樣的人交朋友！」金希徹眼神閃了閃，生日宴的話不能說，玩物什麼的當然更不能說，只能不清不楚的罵道。

　　「希徹，她是我朋友。」李夕顏微微皺眉，轉瞬無奈的笑笑「所以我不是說了，她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們戀愛會很麻煩的。」拉著他的手往回走，這兩個傢伙果然撕上了。

　　金希徹門一開，柳楠晴就開始咬牙，哪怕是兩天前她知道金希徹的存在，都不會這樣說話。這樣做太急燥，而且不保險，不如潛移默化給李夕顏灌輸金希徹是個渣男來的乾脆，實在不行多拍點似是而非的照片，也能讓兩人的感情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故，給磨沒了。但是現在不行，現在是關鍵點，她必須要排除掉一切可能破壞她計畫的東西。

　　柳楠晴不知道如果她和『男朋友』鬧翻了，李夕顏會選擇誰。不過她一向是把選擇權抓在自己手上的人，她要是非要和金希徹鬧翻，也會選擇一個讓金希徹再也不能出現的方法，而不是現在急功近利的方法，簡直是在硬拼著，讓李夕顏選擇的意思了。

　　重新坐下的三人，風和日麗變成了烏雲密佈，金希徹僵著臉聽到柳楠晴說起生日會的時候，急切的想要解釋，李夕顏卻按住了他，直接問柳楠晴「所以，你把現場弄成婆媳大戰，是想讓我這個『老公』如何選擇？」

　　李夕顏盯著面前奇奇怪怪的人「這不像你會做的事情，哪怕是你甩出一疊照片，說金希徹劈腿，都不會直接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哪有當著人面挑撥離間的，就算她真的不知道生日宴的事情，可是柳楠晴不應該是會把這種小事誇大其詞，放在檯面上說的人。因為這是她和金希徹的事情，柳楠晴是朋友，這樣的問題應該私下說，這不是規矩，而是從小的教養。

　　柳楠晴被噎住了，所以說，李夕顏真的很瞭解她。劈手直接指著金希徹「讓他走，我告訴你。」

　　「你讓我走，我就走，你當你是誰？」金希徹坐在椅子上，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就開始告狀「這女人說要讓我們團混不下去，簡直腦子有病！以為自己是什麼放送局的部長麼！」

　　李夕顏把他湊過來的臉按回去，決定各打五十大板「不要對我的朋友這樣說話。」轉頭看著朋友「他沒什麼可瞞的，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

　　「呀，李夕顏，一個男人才見幾面，你就沒什麼可瞞的了。」柳楠晴對李夕顏的態度生氣了，她才不管什麼兩不相幫維持中立，當然是應該站在她這邊才對。

　　巧了，金希徹也是這麼想的「朋友這種東西，馬路上多的是，要聽她說什麼。」

　　「你說什麼！」柳楠晴怒道

　　「我說你算什麼！」金希徹瞪她

　　「你想死嗎！」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怕你！」

　　「狗。。。」

　　「都閉嘴！」李夕顏一掌拍在桌子上『碰！』的一聲，霸氣的效果有了，嘴角卻因為手上的疼痛，抽搐了一下。瞪著男朋友「你閉嘴。」指著柳楠晴「說！」

　　柳楠晴氣的簡直想把金希徹大卸八塊，深吸一口氣，無視他，板著臉看著李夕顏「你要和我去英國，明天晚上九點的飛機，馬上走。」

　　「去哪？！」金希徹一聲尖叫，李夕顏直接捂住他的嘴，讓他安靜，望著柳楠晴問重點「為什麼去？去多久？」

　　「家裡面出事了，至少要待三年以上。梨花的學士學位你已經拿到了一個，去英國可以申請編劇的研究生，或者我們去法國也可以，要是你。。」柳楠晴挨個說著她給李夕顏想好的打算，這是她為什麼急躁的原因。光是現在她都沒把握說服李夕顏和她走，多一個金希徹，變數更大。

　　柳楠晴要去英國，一定是要帶李夕顏一起走的。別說她走的急，《熟食果》肯定沒辦法上了，CJ的合同已經變成廢紙。哪怕是在留半個月也沒用，片子還沒剪完，現在連成品都沒有。更何況，還有一個更麻煩的事情，即將發生，她不放心把李夕顏留在韓國。

　　因為金希徹在，柳楠晴很多事情不好說，可是她的隱晦在李夕顏聽起來，就是一頭霧水「你要出國？那《熟食果》怎麼辦？不在國內上映？」更疑惑的是「為什麼我也要去？什麼英國、法國的，說清楚一點。」

　　「電影出了問題。」柳楠晴瞪了一眼金希徹「讓他滾，不能外傳。」

　　嘴巴還被捂著的人，眼睛都瞪圓了，卻沒有爆發，因為李夕顏轉頭看著他沉默了，而這份沉默代表答案。忍了半天的金希徹，忍不了了，推開李夕顏的手，怒道「你要我走？！因為這個傻。。」

　　「希徹，她是我朋友。」同一句話翻來覆去不知道說了幾遍的李夕顏，頭疼的看著這兩個掐起來的傢伙，導演、愛豆、作家聚集的場合，戲全讓前面兩個演了，作家就只能思考要怎麼讓戲平安的結局。目前看來，大團圓是不可能了，只要不發展成社會題材，就謝天謝地。

　　李夕顏雙手合十，抱歉的看著金希徹「今天算我對不起好不好，改天一定和你道歉。」作品的事情是公事，金希徹是私事，非必要，只能是私事給公事讓路。不是她偏向柳楠晴，而是不能外傳就代表，作品出問題了。

　　「呀！」金希徹看著低頭的李夕顏，還有對面那個冷笑的柳楠晴，一瞬間覺得現在的場合，那兩個朋友自然的站在一起，而自己個男朋友被摒棄到一邊。李夕顏居然在這種情況下，沒有選擇他，反而選擇了一個神經病！

　　氣炸了的金希徹反而冷靜下來，拿起帽子和口罩，冷冰冰的看著李夕顏「你真的永遠在和我道歉，卻從來都不會改變。」學習和自己，選學習；工作和自己，選工作；現在就連朋友和自己，也是選朋友！這個女朋友他真的是開了眼界！所以是想讓他怎麼樣，永遠處於被拋棄的那個麼！

　　金希徹摔門而出，李夕顏卻被柳楠晴一把按在座位上，張口就是她們可能被封殺，讓她無力再使用戀愛腦，轉而專心聽著柳楠晴的話。朴政初的事情被掰開來說給不瞭解行業內情的李夕顏聽。所謂的封殺，則是柳楠晴的一個猜測，因為朴政初的爺爺，百想的委員長。

　　老人家退休了，但是門生故舊都是高位，柳楠晴遠走他鄉這一招釜底抽薪，朴政初家裡要是不知道柳敬毅是什麼打算，不可能。如果因為這件事遷怒的話，以李夕顏目前的地位，碾死她不比碾死螞蟻困難多少。

　　憤而離席的金希徹，並沒有走很遠，就在剛剛李夕顏打電話的走廊上，他在等李夕顏出來，哪怕是開門說等一下也行。不遠的那扇門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走廊上除了金希徹，誰都沒有。十分鐘、二十分鐘、或許更久，久到，走廊上空無一人。

　　李夕顏聽了一腦門的商場博弈，認真到有些詭異的看著柳楠晴「現在你居然關心我，作家、編劇，什麼都好，這個時候你為什麼來關心我，為什麼找我見面，父親被連累了，你被逼要出國。」

　　「精心準備了一年的作品，就差臨門一腳，甚至連合約都簽完了。你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夭折，看著它胎死腹中。這個時候，你和我說，我會因為樸材哲做不了作家，先不管他早就已經退休，還只是一個百想，能不能隻手遮天都難說。可是，你為什麼來找我？」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在自己自身難保，自己泥足深陷的時候，來找我？」李夕顏伸手給柳楠晴和自己倒了杯酒，背脊挺直，定定的望著柳楠晴，乖巧溫順的偽裝全部褪去，露出所有的刀鋒「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摯友，可是，這不是理由，不能成為，你來找我，想要帶我去英國的理由。」

　　「此時的你，不管是在和伯父商討之後的對策；為自己挑選要去的學校；為《熟食果》奔走，尋找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安全上映。哪怕是找人去對付朴政初，喊打喊殺我都能理解。只有一天的時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即將離開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事情，你發瘋憤怒，甚至你遺忘我，我都能理解。」

　　「可是，你為什麼來找我？我和你的交情，當然值得這次見面，但是英國？三年留學，錢是你出還是我出？家裡的情況已經危險，這個時候你想要保下我，拿什麼保，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甚至只是被牽連，可能對方都未必知道我這個人，你卻在說，如果我不去英國，好像一切都會完蛋。」

　　「我是作家，作家寫了一個本子給導演，導演出了事情，作品受到牽連不能上線，這個我理解。可是作家因為導演的失誤被牽連到，無法在這個行當做下去，說到哪都是個笑話。」

　　李夕顏一口喝乾杯中的酒，商業上她或許不聰明，但是影視的圈子，她卻不是一個笨蛋。柳楠晴的落寞、愧疚、道歉她都不理解「《熟食果》是我們共同的企劃，但是資金是你拿來的，是什麼讓你以為，我會是只願意分好處，不願意承擔壞事的人？」

　　話裡隱藏的溫情，柳楠晴聽得懂，可是因為聽得懂才想要打斷她。李夕顏在說，沒道理拍的時候她享受了果實，果子帶毒，卻要去怪罪奮力摘果子捧到她面前的人。她還沒那麼不要臉，自然也不會接受所謂的去英國。柳楠晴自身難保，還說什麼照顧她。

　　上一句是隱晦的溫情，下一句卻是直白的刺刀，刀出就要見血。李夕顏把杯子放在桌上，臉上甚至帶出一絲笑容「柳楠晴，如果你是我，有一個即使掉入泥潭，也要憑盡全力，把你推上岸邊的朋友，你會感謝，還是疑惑。那個想要什麼呢，人都是自私的，能讓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不顧自己，是想要得到什麼呢？」

　　「柳楠晴，你想要在我這裡得到什麼？」

　　這句話問的太誅心，李夕顏露出的刀鋒，直接刺中柳楠晴的心臟，讓她不是假模假樣，不是博取同情，而是真正的被傷害到的，流露出脆弱和受傷。李夕顏在問，別和我說，為了我之類的話，直接說你要我做什麼。這是把兩人的關係變成利益結合的合作者，朋友這個詞變成了諷刺。

　　柳楠晴仰頭喝掉酒，一杯、兩杯、三杯，脆弱隨著辛辣的液體，吞進肚裡。酒杯放下，又是霸道的柳楠晴，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夕顏「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想要從你那裡得到什麼？」

　　李夕顏的刀帶出了血，柳楠晴卻把血咽了回去。她敢向全天下任何人發誓，她對李夕顏一無所求，她把這位摯友當作靈魂伴侶，她覺得李夕顏就應該在她身邊。可是，她不敢和李夕顏說，因為這句話，如果有人和自己說，她同樣不會相信。而面前的這個孩子，多像她啊。就連現在輕描淡寫的疑問，都仿佛在看著另外一個自己。

　　柳楠晴猜錯了，李夕顏或許像她，但是李夕顏熱血猶在，她還是個小姑娘呢「我不走，大不了不做電影，這有什麼的。」李夕顏抬頭給柳楠晴倒酒「我想不出你有什麼是我能給，而你一定要帶我去英國的理由，除了專屬作家。」

　　「你之前說，以後只拍我的作品，我也只能給你寫本子。」李夕顏看著面前的朋友，輕輕的落下一句誓言「身在何處，都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不管是英國還是非洲，只要你還會回來，只要你還要拍攝，我的本子就只能你拍，哪怕你以後不做導演了，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能拍我作品的人。」

　　李夕顏或許有些冷淡，不過絕對不是冷血無情。她怎麼可能看不到柳楠晴對她有多好，這份情誼到現在，都她說出英國的一切，此時還在想辦法要撈自己的柳楠晴，好到她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她想知道柳楠晴到底把她當什麼，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錢？自己還沒柳楠晴多，友誼？柳楠晴大概最不缺的就是朋友，那還有什麼呢，什麼值得她做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情誼？這份情誼太重，李夕顏要不起，如同最初的金女士，她害怕還不起。所以，她用這個還給柳楠晴，未來的事業，一生的誓言。

　　柳楠晴再也想不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嘴邊勸說的話卻張不開，沒有她導演大把，就像李夕顏說的，樸材哲未必會出手，李夕顏的能力不可能因為一部沒有上映的作品被埋沒。可是誘惑太大了，糖果太甜，她捨不得吐掉。

　　如果沒辦法把李夕顏帶去英國，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因為只要她回來，只要自己再拿起攝像機，李夕顏就會無條件的出現在她身邊，這簡直比英國的答案還要讓她驚喜。這是在說，我們永遠會綁在一起的意思，剛剛流血的傷，幾乎瞬間癒合，還加上了一層厚厚的盔甲。

　　「你不必這樣。」這是柳楠晴唯一能說出口的勸解，這個勸解在李夕顏的一句「CJ的合約怎麼辦？」的問題中，自然而然的被岔開了。

　　之前的一場談話兩人不約而同的忽略了過去，商量接下來的事情。合約簽了，不過沒有給CJ，現在不生效，自然就不會生效了。導演柳楠晴出國，主演姜惠貞無法參加宣傳，連片子都沒剪完，成品當然不存在。《熟食果》變成了一個未完待續，只能擱置。

　　兩人再次走出包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柳楠晴因為想要讓李夕顏去英國的事情，在說事情的時候，說了很多廢話。諸如

　　『在韓國沒有未來，這地方影視行當都已經死了。』

　　『你的能力在這裡就是浪費，梨花的老師也比不上英國的，出國深造再回來，也能鍍一層金。』

　　『我一個人出國，人生地不熟，你自己在韓國，我也不放心。』

　　李夕顏通篇無視，她雖然沒有詳細的人生計畫，但是絕對不會丟下金惠子，去什麼英國。不管封殺是猜測還是事實，就像她說的，大不了不做作家，不入行，對方還能怎麼樣，趕盡殺絕麼，又不是拍電視劇。

　　淩晨的驚喜，到夜晚時，已經變成一句說不出口的歎息。李夕顏臉上掛著輕笑，和柳楠晴往停車場走。心底的那絲歎息和無奈，終究被藏在心底，作家啊，如今只能成為夢想了吧，做夢想想的東西。

　　柳楠晴想要送李夕顏先上車，卻看到車前面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男人「李德業xi？」

　　「什麼？」李夕顏瞬間轉頭，收穫一個揮手，三兩步上前「歐巴什麼時候來首爾的？」

　　李德業是有約過來的，在停車場看到熟悉的車牌，站住了腳步，因為車的顏色不對，碰巧，車主就來了。剛要說話，被打斷了。

　　「歐巴？」柳楠晴疑惑的在兩人之間來回望，她的記憶沒錯的話，這位在釜山可是很有名的，黑漆漆的有名，轉頭看著李夕顏「你們怎麼會認識？」不應該啊，李夕顏怎麼可能接觸到這樣的人。

　　李夕顏還沒開口，李德業上前拍拍她的腦袋，對著柳楠晴笑笑「您是？」他不認識對方，對方卻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還和李夕顏認識，這就有趣了。

　　「我的朋友，柳楠晴，82年生。」李夕顏站在李德業的身邊，給兩人介紹「這是我哥哥，你見過？」名字都叫出聲了，就不用介紹了。

　　李德業在旁邊補了一句「親哥哥。」轉頭看著柳楠晴「我這個人健忘，抱歉不記得在哪看見。。。」

　　「德業！」遠遠走過來一個人，打斷他的話，近前一看笑了「這是在玩什麼呢，小姑娘。。」

　　李德業立刻抬腿踢了他一腳，打斷他的話。看他避開笑駡了一句，把李夕顏拉到身邊「家裡的妹妹，李夕顏，在梨花上學，高材生呢。」按著李夕顏的腦袋，讓她行禮「我的朋友，白昌洙，叫大叔就行。」柳楠晴？她被無視了。

　　李夕顏看了一眼一身橫肉的白昌洙，自發的遺忘了柳楠晴，李德業的朋友，還是不認識比認識好。乖巧的笑笑，叫了聲「歐巴。」

　　停車場的偶遇，最後以白昌洙掏出錢包給出一疊零花錢為結束。兩邊都有事情要做，各自分開。倒是柳楠晴得到所謂『親哥哥』這個消息，頗為吃驚。沒想到李夕顏還有這層關係在，那想不明白的性格問題，說不定就能找到出處了。這位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為柳楠晴送行的人，只有李夕顏一個，家裡面吵架的流言還在，明面上是被『發配』的孩子，自然沒有家人送行。殷志源倒是打了電話來，可惜他不在國內趕不回來。不管是走的人還是送行的人，都不是哭哭啼啼的類型，一個擁抱，一句順風，足矣。

　　柳楠晴的消失對李夕顏最大的改變，大概就是時間一下子多出來太多，讓她的畫技直線提升。徒然安靜的手機，再也沒有人會突然打電話，要吃飯，要聊天，要喝酒，不適應是有的，卻隨著時間再慢慢的習慣。

　　經常出門的女兒，現在幾乎都蹲在家裡，金惠子又高興又糾結。高興自然是相處的時間多了，糾結則是，老是待在家裡也不行啊，反而三天兩頭想要勸李夕顏出門找朋友玩。最好的朋友走的如此蛋疼，短時間沒有交朋友欲－望的李夕顏，更想一個人待著。

　　金希徹因為那天的負氣出走，再也不接李夕顏的電話。李夕顏從一開始的早中晚三餐打電話，發N條短信無人回復，堅持一個禮拜之後，也有些疲憊了。她現在自己的心情都沒有調節好，事業、夢想朋友，幾乎在一天離開了她，如何還有力氣去關心鬧脾氣的男朋友呢。

　　這世上的事情，從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等李夕顏調整好自己，重新開始頻繁打電話給男朋友的時候，得到的卻是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根就不應該穿越的消息。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呢？為什麼是她？

　　2006年8月10號，淩晨的忠清道，金希徹死命的咬著舌尖讓自己不要昏過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手機剛響，已經氣了好久的金希徹，現在幾乎要把李夕顏的道歉短信，當玩笑了。手指已經放在了接聽鍵上，明明下一秒，這場冷戰就會結束，可是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劇烈的碰撞，飛出去的隊友，整車翻轉，左腿被死死的壓在車下，金希徹分不清楚疼，他只知道他不能睡，嘴裡的血腥味讓他想吐，舌頭變的血肉模糊。像一個破娃娃四肢扭曲的金希徹，喃喃著隊友的名字，喃喃著父母的名字，他快要堅持不住了，好疼啊，好疼啊。

　　好疼啊，夕顏。


第二卷 立業

第四十七章

　　2007年8月5日，汝矣島距離KBS本部, 走路只要十分鐘的『金三順烤肉』憑藉地理位置和還算不錯的口味, 開業沒多久，就成為KBS非官方, 製作組常用聚餐地。今天和往常一樣，有團隊來聚餐，不一樣的是，這個一百多人以上的團隊, 不是電視劇攝製組，反而是個綜藝團隊。

　　李夕顏跟在主要作家身後，以團隊作戰，從PD（導演組）開始, FD（現場執行導演）、AD（助理導演）、攝像等等一圈喝下去，十幾個分類, 除了MC不需要喝，其他都是三杯起步。不過由於哥哥姐姐們在前面擋著，作為吉祥物小忙內，只是意思一下就回來了，反倒沒喝多少。

　　作家們放下酒杯回來的時候，同樣團隊作戰的人，又一圈敬回來了，等到最後輪到MC們的時候, 李夕顏依舊是作家組喝的最少的，她臉看著小白花, 一臉『我不會喝』的樣子很能騙人，酒桌上的招數為她擋的人多，就算這樣也已經兩瓶下肚，有些上頭了。

　　殷志原完成所有的社交辭令，去到主要創作團隊的包間時，就看到李夕顏縮在角落，低著頭不知道在幹嘛。皺眉去外面找經紀人拿了醒酒藥，走到種蘑菇的妹妹旁邊，隨手放在桌上「醉了？」

　　「嗯？」酒量上漲不少的李夕顏，只是裝個樣子，不然這樣下去必醉，轉身靠在牆壁上，搖搖頭「還行，只是在躲酒。」團隊戰結束，接下來就是個人戰，這個包間只有PD和作家們，過來敬酒不會強灌，裝個樣子安全一點。

　　殷志源盤腿坐在她旁邊，靠在牆壁上，拿起醒酒藥扭開瓶蓋遞給她「把這個喝了。」看了一圈沒什麼要在意的的人，就安心坐著，這裡不是他待的地方，老在這也不好。

　　「我剛才被有靜姐灌了一瓶，還被大洲灌了一瓶，加你這個是第三瓶了。」李夕顏糾結的接過醒酒藥，仰頭喝下，苦著臉把瓶子放回桌上，兩人今晚都很照顧她，尤其是大洲，十分害怕她會被圍攻，幾乎酒都是他喝了，作為團隊唯一的男人，很有保護女性同胞的意識，自己都半殘的狀況，還記得給李夕顏灌醒酒藥。

　　殷志原被她皺起來的臉逗笑了「這個喝多了沒壞處，總比喝酒好。」

　　「喝多了會想吐啊，這個是催吐的。」李夕顏抱著大麥茶，小口小口的試圖沖淡嘴裡的味道，太燙了，只能小口喝。

　　包間的門再次被拉開，薑虎棟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起的兩人，不怎麼熟悉的同事，和同樣不怎麼熟悉的作家，作為一個節目上歡騰活躍的MC，下了節目反而不是太外向的性格，一時不確定要不要上前。

　　殷志原他認識，親近不至於，只是因為一起主持過節目，算是關係一般的弟弟，這次能和他合作也很意外，身後的東西又太麻煩，他們明顯不是一路人，硬湊上去還不知道被人說什麼。薑虎棟一向謹慎，對這種情況，殷志原不主動過來，他是不會說什麼我們親一點相處的。

　　作家麼。。。漂亮？薑虎棟初次參加製作組會議的時候，推門進去正好看到李夕顏站在門口，還以為她是其他節目的MC或者演員什麼的，同樣過來有事。說著『不好意思』打擾了的話，鞠躬問候，準備退場，被連聲叫住，鬧了個烏龍，尷尬到現在。

　　他在門口猶豫的時候，身後跟過來敬酒的盧宏哲，看著面前佔據門三分之二位置的薑虎棟，一邊感歎運動選手的體格，一邊想要推他進去「哥，堵在門口幹嘛？」他們都是藝能人出身，共同參加的節目，和共同的朋友都很多，相比節目上不太融洽的主持風格，反而是私下比較熟。

　　李夕顏戳了戳殷志原，讓他看門口，過來確定妹妹安全，順便偷個懶的殷志原起身打算過去，沒想到他們過來了，看了下李夕顏站在原地不動了。

　　薑虎棟剛從門口卸任門神，就有人穿過他們兩個沖到李夕顏面前「夕顏！」轉頭看到他身邊的人，笑臉收了一點，輕咳一聲「殷志原xi。」湊到李夕顏身邊「外面在賭收視率，兩萬塊一把，去討個彩頭。」

　　「賭收視率？最高叫到了多少？」李夕顏看著殷志原「要不要一起？」

　　剛從外面進來的薑虎棟，看準時機切入話題「製作人叫到了10，說是破了這個數，全組慶功，他私人請客吃韓牛。」總要慢慢熟悉起來，一直尷尬著也不行。

　　「叫這麼高？」李夕顏不是當初一無所知的小白了，混了三個月的綜藝作家，內裡已經知道了不少。綜藝節目首播叫到十，那是不可能的。轉頭招呼報信的大洲「去看看。」

　　殷志原一把拉住她，不知道從哪又摸出一瓶醒酒藥，賽給李夕顏「帶著這個出去，要是還喝酒，先把這個喝了。」

　　「這都第四瓶了。」李夕顏抱怨一句，接過瓶子拿在手上，對薑虎棟和盧宏哲打聲招呼帶著金大洲往外走。

　　這個在今天正式從『快樂星期天』更名為『兩天一夜』的團隊，迎來了節目第一次首播，今晚就是整組人首播的聚餐。韓國只要是靠收視率生存的電視節目，生死線就是收視率的別名，在首播當天賭收視率，都是往高了報，是以叫討彩頭。

　　KBS對這個新生的綜藝團隊有很大的期望，光是整組進一百四十人的團隊，就看得出來，雖然大部分都是外包的團隊，也是要付錢養活的。兩天一夜對KBS來說，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從去年開始，室內綜藝已經慢慢沒落，收視率每況愈下。大家必須要重新殺出一條血路來。

　　今年展露頭腳的《無限挑戰》，在去年作為《無謀挑戰》的開播，業內看好的人不多，韓國做藝能都是室內，風格照抄日本，再慢慢演化到現在，變成本土的收視率支柱。一方面是圈內人才起來了，另一方面是國家大力禁止日本節目上線，網路不發達，能看的就那麼多，自然沒得選。

　　可是現在不一樣，互聯網的出現改變了很多東西，尤其是觀眾對於消磨時間的綜藝節目，可挑選的餘地太多，做得不好的，看煩了的，自然就要隨著社會規律淘汰。老一輩的傳統，創新雖好，守成才是最佳。室外綜藝，半真人秀和不可控的拍攝現場，願意嘗試的人不多。

　　事實也證明，雖然日本的競技類節目從攝影棚搬到了天空下，但是照抄是沒有未來的，這個變革在韓國本土的實驗幾乎都以失敗告終。直到《無謀挑戰》歷經兩次改版，更名為《無限挑戰》，收視率直線上升，雖然還沒到能和棚內綜藝抗衡的地步，但是業內聰明人都知道，時代變了，觀眾也變了，風向自然要變。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是被人審視，觀察等著看好戲的人海一樣多，而發現螃蟹美味，吃的人也沒有被毒死。那些看好戲的，就變成了跟風者，KBS的《兩天一夜》還不是出手最快的那個，不過他們是最嚴謹，也是手筆最大的。一個全新的節目，連個試播都沒有，就直接上了週末晚間的黃金檔，可以說是孤注一擲了。

　　團隊的主要作家文恩書，是從隔壁台《無限挑戰》挖過來的人，總PD（導演）羅英石也是熟手，不過此前沒有正式挑大樑，算是標準的成名作家帶半新人的綜藝搭配。導演組都是各個部門協調過來的精英，作家隊伍也是一樣。作家團隊十二人，這個數字在棚內綜藝也算不少。

　　作家團隊搭配是按照一個老人，兩個萌新的模式。十二人分四組，每組一個主要作家，照顧兩個MC，三組照顧六位。另外一組是文恩書作家帶領統籌，算是機動部隊，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支援。李有靜是主要作家之一，她帶的兩個萌新，一個時李夕顏，另一個就是金大洲。分到他們三人手上的時盧宏哲和殷志原。

　　金大洲和李夕顏是同齡，在韓國同齡、同鄉、同校，都是能快速親近起來的群體。李夕顏和金大洲就很容易就親近了，起碼說話都是平語，光是這個就很方便了。同為83年生，兩人組團都是忙內，但是金大洲月份比李夕顏還小一個月，硬要算的話，忙內是金大洲。

　　《兩天一夜》是以『真實體驗野生，走遍韓國美麗的地方』為宗旨，所有的拍攝都在路上，會發生什麼變化誰都沒辦法預測，MC到哪分支團隊就要跟到哪，是以作家不像棚內，而是主要把精力花費在自己跟隨的人身上，保證他的分量。

　　文恩書的大名是通過《無限挑戰》被叫響的，最初五人組的MC陣容，就是她一手推進。到《兩天一夜》之後，團隊增加一人，變成六人，也是她的主意。作為被當作種子選手培育的《兩天一夜》，MC團隊也不是隨便組成，即使是試驗品，也是價錢最貴的試驗品。

　　主MC薑虎棟，棚內談話綜藝的好手，這位摔跤選手專業，笑起來憨憨的，不笑的時候殺傷力十足的男人，是目前運動選手專業娛樂圈的人裡，發展最好的人。《夜心萬萬》這個明星訪談節目，奠定了他在談話綜藝的地位，《X—MAN》的競技類型，讓他的一身腱子肉完美的發揮。

　　SBS推出的由薑虎棟擔當主MC的《情書》，更是一度成為愛豆最集中的節目，沒有上過《情書》的偶像，都不能算是當紅。可惜棚內藝能走下坡，半聯誼的節目形式，能玩的套路都玩的差不多了，作家拿不出新東西來，節目被砍，也是唏噓。

　　製作組選中薑虎棟，一方面是因為他運動選手的身份，在野外的情況下，適應力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主持風格，誇張暴躁的效果，在半真人秀的《兩天一夜》可以完全被發揮。薑虎棟之前的履歷也很漂亮，自動就成為了主MC。

　　不過，《兩天一夜》最先定下的MC人選不是薑虎棟，而是盧宏哲。只一個理由就夠了，他是《無限挑戰》的成員之一。藝能人有一個評判自己身價的標準，是否上過三大台的週末綜藝，而盧宏哲因為《兩天一夜》一下躍為兩大台的新寵。

　　金鐘明幾乎是薑虎棟的捆綁銷售，他被外界稱為薑隊的首席內侍，只要有薑虎棟的節目，幾乎都有他的存在。而所謂的薑隊，對應的是以劉在時為首的劉隊，這要追溯到，《X—MAN》這個作為韓國綜藝史上劃時代的篇章。韓國棚內競技綜藝以它的爆紅，播出時幾乎萬人空巷的成績，走到最高點。

　　它的結束，也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目前所有一線的藝能人才，都是從這個節目為大眾所知，薑虎棟和劉在時都是如此。競技節目自然有對抗，節目分為兩隊，劉隊和薑隊的名詞也是由此得來，實際上，後期漸漸變成主MC的劉在時，已經不算對抗的成員，而是裁判兼主持人。

　　不過，兩人之後的發展，做為同樣冉冉升起的新星，免不了被拿出來比較。兩人的主持風格剛好南轅北轍，劉在時潤雨細無聲，只要在他的節目上，所有人都能被照顧到，丟梗接梗，軟綿綿的控制全場，不搶風頭卻一直佔據中心，手段高超。

　　薑虎棟則是明確的佔據中心位，他作為老大會帶所有人搶肉吃，所有人都要齊頭並進，不允許有一個人不在狀態。如同運動選手的團隊作戰，有主攻有副手，但是一旦他發現副手跟不上自己，就會立刻換人接話，妥妥的強壓派。

　　兩人各有優劣，劉在時的好，是回過神來，你才發現他什麼都給你辦好了，即使是藝能新人，沒有經驗，他也會手把手的帶著你。但是很容易因為自己對現場的掌控，導致團隊被他一人帶著走，自身進步反而有限，離開他可能會很不習慣。他把事情都安排的好好的，新節目沒有人安排，自己上陣就容易蒙圈。

　　薑虎棟則是揮著小鞭子，抽打身邊的所有人，一定要跟上他，在他身後進步神速，不過如果被發現原地踏步，則很容易被排除在團隊之外，這需要他團隊的人，本身個人能力就要很出眾。

　　出眾就有鏡頭，而越有鏡頭，薑虎棟就會給他越多的機會，送他上雲霄。從薑虎棟手下走過的人，到其他節目很容易學起他的習慣，這對新人是莫大的好處，因為一開始就是奔著中心去的，爭搶分量已經做熟練了。

　　如果藝能是個朝堂，劉在時是文官的丞相，分配任務，畫好範圍，你失敗了會拉你一把，講究團隊和諧公平公正，周身溫潤，脾氣溫和，極少發火，對自身的控制力極強。姜虎棟則是將軍，地圖打開，命令下官，我的地盤是搶來的，你們想要吃肉也要去搶。地盤搶的越大，分的肉就越多。搶不過，失敗了？那我留你有何用？分你吃肉那對其他人多不公平，為何你不能自己搶肉吃？

　　既然是兩個風格，自然沒有高下之分，只是喜歡的類型不一樣，有人喜歡薑虎棟真漢子，對兄弟義氣。有人則喜歡劉在時脾氣好，看著容易親近。不過，媒體麼，就是沒事也要弄出點事情的存在，不然報紙如何賣，銷量怎麼提升，故事哪來的精彩。

　　兩人從成名就常被拿出來比較，今天劉贏了，明天薑贏了，你來我往好不精彩。三人成虎，民眾報紙看的津津有味，好像劉隊和薑隊互別苗頭，綜藝裡觀眾是唯一的上帝，觀眾喜聞樂見，節目上也經常搞些小事情，來刺激一下對方，讓畫面精彩。鏡頭一關，圈內的人都知道，兩人的性格雖然南轅北轍，私下卻是極好的朋友。

　　剩下的池相烈和李繡根不談，薑虎棟是主攻，金鐘明和盧宏哲是副手，這兩個算搭頭，池相烈是作家根據他在《X—MAN》的表現選的，李繡根則完全是薑虎棟推薦的人員，主MC定了，團隊融洽比陌生好。這個六人組裡，最奇怪的是殷志原，在此之前，他連上綜藝都不多，唯一作為固定嘉賓的《天生緣分》也是群眾之一，那個節目只播了14期，就被砍了。

　　國內頂級男團的隊長，自身的粉絲群就能自帶流量，這要是在幾年前，殷志原出現在哪都不奇怪。但是隊伍解散，成員各自單飛，有些再做組合，殷志原這個名字大不如前，這個時候邀請他作為固定主持，幾乎都不太理解，他本身也不是藝能的路線。因此大家都戲稱他算是團隊的顏值擔當，拉高女性觀眾群體的存在。

　　不過這個製作組裡奇奇怪怪的人都很多，要是說最奇怪的，李夕顏才是真的奇怪。《熟食果》沒有上映，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當初知道作家是誰的人就不多，現在更少。她奇怪的地方在，KBS大熱作品《傳聞中的七公主》她是作家之一。

　　當初在電視臺見過她的人不少，作為文英楠這樣層次的作家，做她的助理，就相當於半隻腳邁進了作家圈，即使自己寫的一般，文英楠作為老師，也能給她帶去不少資源。何況還有《七公主》團隊的背書，前途和錢途都一片光明的人，居然跑到綜藝當助理作家。

　　電視臺裡的八卦消息傳的最快，本來就是靠捕風捉影生存的作家們，對這位新人的想法也十分好奇。連文恩書都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說，沒想到金教授推薦的人會是她。何況李夕顏還長的不錯，本來就容易招惹閒話，背後奇怪的猜測，一點都不比殷志原少，只是沒有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裡。

　　知道自己被各種議論的李夕顏和猜到自己會被議論的殷志原，兩人見面的時候，李夕顏已經在企劃案上知道了殷志原的名字，而殷志原則是在見到人的時候懷疑，該不會是這個傢伙推薦的？後來知道她也是團隊組建相同時間進場，又奇怪了一下，為什麼好好的跑去當綜藝作家。

　　倒也不是說藝能作家不好，作家麼，圈內不管電影、電視劇還是綜藝，作家都佔據高位的一小撮人，即使是個助理作家，也比藝人強。最簡單的，作家工資比藝人高，藝人是按照拍攝次數結算，作家是拿月薪的，還有各種福利，KBS是國家台，佔據各種政治高地，無數資源傾斜，內部亂子最多，但是福利也不錯，至少和藝人比是沒問題的。

　　只是綜藝作家和電視劇作家比起來，讓誰選都是後者，何況殷志原還記得，李夕顏是已經有出道作品的人了，那可是電影！電影作家甩前面兩個一個身價，毫不誇張。什麼都沒有，進了綜藝節目當作家，對普通畢業生來說絕對是個好出路，還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呢。但是李夕顏？這不是浪費麼。

　　李夕顏的職業選擇已經被八百個人教育過了，從教授、文英楠、學長姐、學弟妹還有向她約稿的電影雜誌編輯，都覺得她腦袋有問題。李夕顏的回答即讓人無法反駁，又讓人想說你是不是腦子裝了水。現在告訴殷志原的，同樣被吐槽，不過殷志原的好處是，你想做就做唄，開心最重要，難得沒有開啟勸說模式，李夕顏已經很感激了。

　　面對教授和學校的人，李夕顏的回答是：

　　『我很喜歡藝能，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當藝能作家，所以才大三多了一個選修課的。』

　　『那一開始幹什麼去文英楠那裡當助理？』

　　『那不是您推薦的麼，我怎麼好拒絕，而且一開始拒絕過的。』以及『那是金教授推薦的活，我不好推。』

　　一直覺得自己碰到了愛徒的金教授，氣的想打她。

　　面對問英楠和編輯，就簡單多了。

　　『想要體驗生活。』

　　這次是真的被打，文英楠直接上手，把李夕顏的背都拍青了，自己的手也紅腫了幾天才好，就這樣，這傢伙也不鬆口。氣的讓李夕顏滾出去，別想再見她。她倒是知道一點金教授不知道的消息，柳楠晴的《熟食果》碰到了問題，CJ詭異的對外放風，圈內不准一家院線上線，算是半雪藏了，這對新人導演是致命的。

　　可是誰都不知道原因，按道理，這種大公司對上一個新人導演沒必要，降檔次，柳楠晴算什麼，能被這麼關注。反而因為這件事，讓柳楠晴出了一把名。剛出道，就被領頭大哥討厭的新人導演，她大概是前無古人了，後面有沒有來者，就看神經病的比例有多少。

　　轉頭打電話給金教授，兩人一合計，就把她塞進了KBS野心之作《兩天一夜》。不管是體驗生活，還是臨時發瘋，要去當然就去最好的。其實金教授想要李夕顏去《無限挑戰》，比起實驗狀況的《兩天一夜》，後者是已經成名，就差直沖雲霄。但是文英楠覺得KBS更安全，怎麼說都是她的眼皮子底下。說是再也不見的老師，三天兩頭就把李夕顏拎教訓一頓。

　　李夕顏堅決認錯，死不悔改的態度，文英楠見一次氣一次，可是就是捨不得不見，《熟食果》是真的好作品，她是真的看好李夕顏的。李夕顏不願意說原因，她就只能猜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曲折，讓李夕顏只能藏到綜藝裡，好歹也在一個圈子。最後也只能放任自由，不然能怎麼樣，真的打死她麼。

　　至於編輯，是首爾日報影視版的一個專欄，平時是影評，偶爾也會寫一些行業內部的一些科普或者是預測發展什麼的。首爾日報是朝鮮日報旗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算是拳頭部門。影視版即使在業內也是標杆的之一，李夕顏能被約稿誰的面子都不是，就是自己被看上了。

　　首爾日報本身就不停的在挖掘新人，一直就幾個寫手怎麼可能支撐，他們是日報，每天都要出新，還要言之有物，哪那麼容易。李夕顏怎麼都沒想到，她沒有因為《熟食果》也沒有因為《七公主》以作家的身份出名，反而以影評人的身份出名了，成了圈內人人皆知的『預言家』。

　　因為梨花的置頂帖讓自己被約稿的李夕顏，也是首次給專業報紙供稿。金教授對李夕顏在文字方面的表達能力從來不懷疑，高興的勉勵兩句就放她回去，結果李夕顏第一篇就放了個大雷，炸的她頭暈目眩，被組團群嘲，說她教出來的學生，別不是個傻子。

　　李夕顏為首爾日報供的第一篇稿子，寫的不是影評，或者說不單單是影評，而是把即將上映和已經上映的電影劃拉一遍，對漢江怪物的好評價沒什麼奇怪的，對老千報以讚賞也不奇怪。兩部片子要不就是大導演，不然就是大演員坐鎮，怎麼誇獎都正常，《老千》還票房大爆了，其他的一些片子言之有物。

　　神奇的地方，出現在對漫改還是日本漫改電影《美女的煩惱》的評價上，十分篤定的寫著，這絕對是未來小妞電影的奠基之作。06年的影視行當，小妞電影在好萊塢都是剛剛冒出風頭，韓國還停留在浪漫淒美的愛情片印象，這個時候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奠基之作，連編輯都懷疑李夕顏是不是收錢之後，往海了吹。

　　不過為了銷量這個也要發，開玩笑，發出去就算被罵也是李夕顏被罵，但是報紙一定會引起討論，只要就罵聲就有銷量，果斷發。發出去也果然罵聲一片，此時距離《美女的煩惱》上線不到十天，連製片人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夕顏果斷發表第二篇稿子，豪言壯語的說，這部作品，至少可以讓損益點超出兩倍。

　　這下沒有罵聲了，帶來的是嘲諷，之前謾駡的人，現在用一種『不和傻逼』計較的口氣，在自己的博客和專欄裡，表示『孩子還年輕，誰沒有過智障的時候』以此表達自己對李夕顏的鄙視，順帶因為業內都在看笑話，李夕顏梨花的身份，和金教授也被拉出來嘲笑一波。

　　對於這種平時從來不出事，乖乖巧巧為自己爭面子的學生，是個老師都會喜歡。問題是李夕顏這個傢伙，要不就不出事，一出就是個大的，還喜歡自己作死，金教授覺得自己光是因為李夕顏，命就短了不少，被氣的！

　　確定自家孩子真的不是收錢之後被製作方騙了，為了拉高關注度，什麼蠢事都幹之後。勒令李夕顏不准再寫，老實待著，等風頭過去，再說。這種擔心很正常，還有傻逼製片方，為了博取關注，放情－色－片女演員的露底拍攝照，最後被女演員告上法庭的，這個圈子待久了，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更稀奇的突破下限，刷新三觀。

　　李夕顏十分乖巧的聽話，轉身就去收集資料，預備打臉。第一篇她真的是隨便寫寫，《醜女大翻身》確實是韓國小妞電影的奠基之作，就像《失戀三十三天》一樣，在這部電影沒有出現之前，小妞電影在國內還是抽象的代名詞，這部電影之後，揮舞著鈔票想要投資的資本方，多的都嚇人，還一舉把一位無名女星，推上了小妞電影之王的寶座。

　　寫的時候李夕顏沒多想，推測票房，預計成敗本來就是專欄能寫的一部分，當初在學校，寫這些也寫的很多，一種特定的類型片，李夕顏就算沒看過，寫報告的時候也要把它扒拉出來做資料。嗯，李夕顏沒看過《美女的煩惱》，曾幾何時電影的名字還是《醜女大翻身》，對它的瞭解完全來自于它華麗的資料。

　　不過第一篇是真意外，第二篇就是故意為之。李夕顏不太確定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但是必然沒有壞處。她相信柳楠晴會再拿起攝像機，就算為了自己她也相信，那麼在柳楠晴回來之前，她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埋頭在家裡寫劇本？她不甘心，她想要做點事情，這次恰巧就是個機會。

　　第二篇稿子，就是在這種時機下發出去的，先是挨個懟了各大前輩，也不在乎什麼後輩的禮貌了，用此犀利乾脆，直指你們這些人，就是鼠目寸光，跟不上時代，最後丟出一個陷阱，損益點。笑眯眯的看著一片白癡跳坑，覺得機會來了。

　　電影的損益點是判斷一部院線電影是否盈利的一個標準，基本是以觀影人次或者票房收入來計算。以《美女的煩惱》為例，如果要達到兩倍，至少要到六百萬以上的觀影人次，這是什麼概念，老千終映六百八十萬，劇組大開慶功宴，它的投資是前者一倍還多！

　　而且不出意外，《老千》就是今年年度票房的亞軍，當初整個劇組都對這個好消息高興不已。《美女的煩惱》是什麼，這種小投資、小成本、小演員的片子，想要成為黑馬？也得看觀眾瞎沒瞎。女主演金雅中唯一的資歷是一個青龍的新人，之前都是在拍電視劇的，導演也不出名，怎麼可能。

　　製作方托人聯繫上李夕顏的時候，封了一筆不菲的紅包，想要讓李夕顏迎頭痛擊，再炒一次話題。這次隔空罵戰結束，他們的關注度都上去不少，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幹，餡餅就這麼掉下來了，簡直做夢都能笑醒。李夕顏收下了紅包，有錢幹嘛不要，然後就在電影首映當天，背著教授，發了一篇一點都不像文科生的文字，通篇全是資料。

　　韓國迄今為止女－性－向電影的票房統計圖，逐年都是增長，美國小妞電影崛起的時間線，每年增長同類型電影，上架的排片。韓國女性高學歷者和職業女性的增長比例，對電影行業，尤其是特定類型片的影響。花了李夕顏一個禮拜，幾乎沒睡，首爾日報很給面子的，空出整整一版，印刷的各種圖表、對比、增長、衰退，一經售賣，圈內安靜非凡。

　　當初金教授的話是對的，李夕顏不管在編劇上有多少天賦，但是她絕對有超出常人的敏銳眼光。空口說白話誰不會，資料放在面前，總不能裝看不見。這種大公司都未必能找到，從民生角度，看電影市場發展的圖表，讓金教授的電話再次被打爆，因為李夕顏關機了。這次不是來群嘲的，而是來詢問，你學生畢業沒，乾脆來我公司吧，價錢好談啊！這種人就是妥妥的製作人和市場指標的苗子，培養起來，能為公司挖金山！

　　這個時候《美女的煩惱》業內反而沒人會在乎了，不管李夕顏預測的成不成功，光憑這份報紙，李夕顏在格局上就足矣睥睨大部分人，預測錯了又怎麼樣。她為業內打開了一個新視角，再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會把資料分析做到這麼詳盡，這麼細微。

　　大半個電影圈在討論李夕顏的時候，她躲在家裡，興奮又忐忑的糾結著。她表格發出去，是想證明自己不是瞎猜，而是有依據的，卻沒想到眾人的視線集中點完全不對。一方面覺得這個以後人人都會用的東西，為什麼現在的人那麼驚奇，一方面又想這個算是她終於有一個金手指了？最煩躁的是，她貌似無意中把金手指給分享了出去，太坑！

　　資料圖表誰不會做，只是耗時耗力而已，她拿到的資料要一個個查，有些網上有，有些只能打電話給相關人士才能問到。而那些成型的大公司，這種資料一調就有，比她詳細，比她精准，比她更漂亮！就像一個點子，在腦子裡的時候，它是無價之寶，可是當這個點子告訴第二個人，價值就銳減，現在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了，還有個毛球價值！

　　生活在大資料時代，不管幹什麼，都有資料做依據，才能挺直腰板說話的李夕顏，沒想到時代的前進，帶來的不止是技術的革新，還有眼界的拓展。現在的公司都是各自為戰，資料共用是不可能的。這件事情很難想到麼？不是，很容易就想到了，資料越多，對未來的預測就越詳細，這個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想到。

　　他們想不到，不是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幹過，而是從來沒有人把這些東西，系統的放在他們的眼前。互聯網現在還沒有成為真正的藍海，投身其中的人，還被認為是高精尖人才，碼農這個調侃詞，現在絕對不會出現。李夕顏是一個獨特的，讓眾人都為之感歎的存在。

　　2017年，所有人都已經習慣，自己的一切被資料讀取，吃飯的APP推薦口味相同的餐館，交友的網站按照性格測試，為使用者選擇可以選擇的物件，買衣服有相似類型的推薦。這些所有的一切，都讓李夕顏這樣的孩子，活在只能看得到喜歡的東西的世界。

　　她買畫具，關聯的應用裡，就往文青走。她看電影，百度連新聞推薦的都是電影相關的資訊。她不吃辣，四川菜館出現在她搜索欄裡幾乎是空白。資料為所有人帶來便利，也限制人的生活，只活在一個小圈子裡，外界的不搭理，也接觸不到。

　　而這些，讓拋棄網路的李夕顏所不適應的一切，都變成了她人生的一部分，改變她，影響她，直到她把珍珠當成魚眼珠丟出來。李夕顏才正式的意識到，她是有金手指的，她本身就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只要她找到開啟寶藏的鑰匙，她就可以擁有一切。

　　兩個禮拜後，正式破兩百萬人，《美女的煩惱》製片人公開站出來，表示在此之前沒有和李夕顏有過任何接觸，這絕對不是一場炒作，他們一分錢都沒給過李夕顏。過了一個月，六百萬觀影，終映時661萬的數字，一下把李夕顏推上『預言家』寶座。李夕顏則是拿到一張五百萬的支票，覺得自己找到那把鑰匙。

　　資料的刊登讓圈內一片安靜，臉打的又響又脆，不少成名已久的老前輩，都對此前說的『小輩無知』扇的臉疼。李夕顏一戰成名，就連想要詬病這就是運氣好的人，都因為那版各種圖示的首爾日報，說不出話來。聰明、努力、有眼光、脾氣傲，這些標籤都金光閃閃的鑲嵌在李夕顏的頭頂，讓她整個人都閃閃發光，曾經為它尖叫過的CJ，親自找到金教授，想要邀請她進公司，李夕顏拒絕了，不是為了柳楠晴，而是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路遠不在此。

　　李夕顏推掉所有伸過來的橄欖枝，讓一片留著口水羡慕她的同學們，對此蛋疼要死的時候，在老師和各種人的惋惜中，帶著腦子裡的水，投身綜藝。如果她的想法沒錯，這裡才是真正的適合她的地方，不用抄襲，不用預知，什麼都不用，只要她的眼光猶在，就能讓她一飛沖天的地方，因為這個國度，她最熟悉的就是綜藝了


第四十八章

　　《兩天一夜》首播當天，下午四點半, 李夕顏在和攝製組的同事們, 組團集合，往烤肉店出發的時候, 金希徹已經在和朋友們喝酒了，不過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宿舍裡。出道已經快兩年，粉絲慢慢的已經有了, 宿舍樓下蹲點的私生更是不少，出門同打仗沒什麼區別，還是別出去了。何況聚會的不止是他們，還是目前在國內最頂尖的男團東方神起的成員們。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 除了喝酒，當然少不了酒桌遊戲。國王遊戲輸了的鄭允皓, 背上坐著金在鐘，懲罰是要背著他做二十個俯臥撐。鄭允皓苦哈哈的坐著俯臥撐，坐在他身上的金在鐘一點都沒有隊友愛的，在他背上亂動，老是讓他起不來，起不來就不算，不算就要重做！

　　「沈昌民！我都做了快三十個了！」鄭允皓怒視罪魁禍首，自家隊內的忙內是國王, 居然懲罰自己，看來要好好教育一下。

　　沈昌民還沒說話, 金希徹大魔王開口「你頂多算十個，別廢話，還有十個呢。」話音一落，起哄聲一片。自覺找到靠山的沈昌民，移動位置，擠開同樣是忙內的曹矽賢，坐在金魔王旁邊，以只活今天的心態挑釁哥哥「就是，你快點啊，願賭服輸。」

　　SJ四個人在跑行程，剩下的人加上五人組的東神，把客廳擠得滿滿當當，金希徹坐在唯一的長沙發上，佔據中心位，四周仿佛都是他的狗腿，比起沈昌民，他比較像是個真國王。

　　鄭允皓終於做完『二十個』俯臥撐，猛的起身把背上找麻煩的金在鐘掀下去，韓菮立刻起身抱住金在鐘，怕他摔倒，被惡作劇的金同學，整個人靠在韓菮的懷裡，飛起一腳踹向鄭允皓，早有防範的隊長抓住他的腳，沖著韓菮使了個眼色，齜牙一笑。在韓菮點頭的同時，一人抱頭，一個抱腳，蕩秋千一樣把他整個人晃悠在空中，受害人的求饒聲和吃瓜群眾的笑鬧聲差點把屋頂給掀翻。

　　即鄭允皓被隊內忙內坑之後，利特也被國王忙內坑，兩個隊長全軍覆沒，這一把的國王終於到鄭允皓手上，炮口從雙手合十無限求饒的忙內身上掃過，轉到整場遊戲一直在看好戲，無人敢染指的大魔王身上，不怕死的開口「背著。。」看到躍躍欲試的崔始原，眼睛一亮，嘴巴剛開，被迎面砸過來的抱枕擊中。

　　「你背著我吧，圍著客廳跑一百圈。」金希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弟弟，無視國王的權威，準備使用氣場壓制。如此不要臉的做法，引起一片噓聲，在大魔王的掃視下，紛紛移開視線。

　　韓菮噴笑上前，拿出手機放在金希徹面前「差不多了，遊戲結束吧。」被逮住的金希徹果斷點頭，宣告散場，玩到現在才當上一把國王的鄭允皓大聲抗議，被金在鐘捂嘴拖到一邊，剩下的孩子們，看到金魔王眯起眼睛的樣子，做鳥獸群散，客廳只剩下幾個最親的人。

　　這倒不是大家真的害怕金希徹，更多的只是，關係沒到位，年齡限制又在，不好過份而已。即使已經成軍頗久，SJ內部還是有很多人，把金希徹當成同事，而不是朋友，或者叫哥比較合適。當然，攝像機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團魂滿滿。

　　而造成這樣半熟不熟的情況，隊友的責任占一部分，主要原因則是在金希徹本人身上。他和隊內的很多人，從練習生開始，就不是一撥人，他有自己的交友圈，大半都是公司內部的人，從來不缺朋友一起玩，就算是組合開始了，閒暇的時間比起重新適應新朋友，還是更多的和老朋友一起。

　　就連韓菮，最初會熟悉起來，也是因為他是金在鐘的朋友，一開始金希徹對韓菮不感冒，光性格就知道不是一路人。不過金希徹和鄭允皓關係很好，而金在鐘是鄭允皓的朋友，鄭允皓是金希徹的弟弟，這樣串起來的關係。等金在鐘作為東方神起出道，韓菮和金在鐘的舍友關係解散，變更為金希徹和韓菮，兩人的關係因為抬頭不見低頭見，而變的突飛猛進。

　　還有一個原因就比較難開口了，金希徹覺得隊內的一些人，嫉妒他。更乾脆一點說，是討厭他。剛出道的時候不明顯，隨著時間的增加，十四人的團隊，隊內資源傾斜的明顯，金希徹屢屢登上綜藝之後，這種說不出口的尷尬就越來越清晰了。因為，這涉及到的還有錢，這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做練習生，出道是夢想，可是夢想這東西，實現了也就實現了，還要往下走。SJ不是平均分的工資制，而是多勞多得，簡單來說就是通告多就錢多。新組合，通告不止意味著錢，同樣意味著提升組合知名度。每個成員的長處不一樣，有些人唱歌好，有些人藝能好，前者錢來的慢，主要靠專輯和團隊出演，後者在韓國則是所有節目都喜歡的類型，比如金希徹。

　　作為公司成立以來，一朵巨型奇葩的金希徹，在藝能上有過人的天賦，這個還真不是老師能教出來的，搞笑這種東西，腦子轉不過來就是轉不過來，死讀書沒用。也因為在藝能上莫名其妙的發展，金希徹是隊內綜藝節目被邀請最多的成員，公司一開始花下去的力氣，到後來則完全變成他自己在作戰了，那是金希徹最暴躁的時期，因為太累了，累到女朋友的面都見不到。

　　不管是年紀大小，還是想不想的開，就連性格是否良善都沒有關係，人這種物種，本來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金希徹沒日沒夜的跑通告，今天電臺、明天錄製、後天商演。一開始眾人是擔心和愧疚，害怕他身體吃不消，也覺得都是他在跑，每天累的要死，自己一點事都沒做，隊內的人氣都是他拉起來的，忍讓程度自然是爆棚。

　　可是，時間一長就不對勁了，跑的地方多，確實也累，可是錢也賺了，名氣也有了，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幹什麼一回宿舍就天老大，你老二的樣子。一群青春期的大男生，誰還沒有點脾氣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本來就不是很熟悉的隊員，因為長時間的不接觸，就變的更不熟悉。

　　金希徹也很不滿，他本來就不是會忍讓誰的性格，而且自覺自己勞苦功高，居然還被這幫待在宿舍享受果實的人，隱晦的孤立了，他哪能忍。這個就是溝通不良造成的誤會，金希徹老是在外跑，本來大家就不熟悉，經常待在宿舍出不了門的其他人，就算一開始不熟悉，慢慢也熟悉了。

　　事情的爆發點在金希徹因為X—MAN的『當然了』環節，憑藉聰明的腦袋和誰都不怕的毒舌，一躍成為綜藝新星，節目邀請暴增，以至於連練習都到不了。男團講究刀群舞，要的就是十人如一人，這個沒有別的捷徑，純粹就是大量的練習和汗水的堆砌。

　　金希徹在跑通告，練習的時間縮減，舞蹈就跟不上，跟不上就會造成舞臺失誤。這個時候網路還不到誇張的地步，但是粉絲應援帶著長槍短炮的人一直都在，失誤照片傳到粉絲站，立刻引起不滿，男團的粉絲群基本都是初高中的少女，小女生很容易講究，你對我錯，毫無圓滑的意思，這些不滿被發洩在粉絲站裡。

　　曝光率最高的金希徹，粉絲自然也占人數優勢，一下就吵起來了。愛豆和粉絲之間的關係很奇妙，最簡單的理解是相互共生，彼此影響。同一個團，彼此的粉絲對吵，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SJ壞在隊員多，粉絲群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吵架就喜歡拉幫結派，私生拍攝的私下聚會的照片裡，幾乎都沒有金希徹。

　　這下連孤立的的說法都冒出來了，一個兩個不和金希徹玩，大家都不帶他玩，那果斷是他的問題。至於行程沒時間，在那些小女生的眼裡，就變成了藉口。事情沒有被正式報導，要感謝現在的韓國對這方面興趣有限，但是隊內的關係，則因為這件事，變的更不熟悉，金希徹連親近的意思都沒有。

　　不熟悉到，金希徹和經紀人要求想要單獨搬出去，經紀人果斷拒絕，現在隊內的氣氛已經一般，萬一搬出去之後金希徹乾脆連樣子都不裝了怎麼辦，這孩子不是幹不出這種事情來。這要是外面一曝光，哪怕是私生跟幾天就能發現的事情，當然不能同意。

　　韓菮從房間裡抱出筆記本，連上線，宿舍沒有電視，就是不方便。金在鐘抱著薯片看著他搗鼓，轉頭問金希徹「他幹嘛呢？」

　　「看嫂、子、的節目。」韓菮頭都沒回，關鍵字咬重音，調侃道。

　　在和金希徹鬧著的鄭允皓，迅速轉頭，從沙發上起身，坐在電腦前面「我就說姐姐遲早會出道吧，那張臉連我們經紀人都說，做組合門面綽綽有餘。」

　　「瞎叫什麼，你和夕顏很熟悉麼，就叫姐姐，叫嫂子。」金希徹招呼金在鐘，坐在電腦前面，現在客廳就剩他們四個了，就一起看唄。明明也沒見過幾面，叫的這麼親密幹什麼。

　　韓菮無語的看著金希徹「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什麼奇怪的對話，轉頭告訴鄭允皓「她是電視臺的作家，你不知道？」

　　「作家？」

　　「什麼作家？」

　　金在鐘和鄭允皓異口同聲，表示對這個消息的驚訝，韓菮愣了一下，來回看看兩人，詢問舍友「他們不知道？」金在鐘還好說，鄭允皓和金希徹關係比自己還親，怎麼這個都不知道。該不會隊內也很多人不知道吧。

　　「我沒說，當然就不知道。」金希徹隨意的回答，看著韓菮囑咐「你也不要說，不被人直接問，就不要說，作家很麻煩。」轉頭告訴弟弟們「夕顏是KBS的藝能作家。」

　　這句話一說，兩位本土人士立馬就知道了，鄭允皓點頭表示不會隨便說，金在鐘則是問「也不一定是壞事，碰不碰的上也未必。」

　　和同一個圈子的人談戀愛，對愛豆來說，好處是可以常見，壞處是容易被發現。不過藝能作家稍微有點特別，或者說，作家這個職位很特別。因為綜藝選人，一般都是作家推薦，有這層關係對金希徹絕對是好事，但是這層關係被曝光，就有很多後續，比如隊內沒有通告的成員，能不能通融一下，給個邀請，給個機會。

　　男女朋友的關係，對作家這個不是難事，邀請發出去，也不代表就真的能上節目，還有許多需要考慮的，這個就是在麻煩李夕顏了。金希徹不想這麼做，可是他不做，隊內的關係就會變的更奇怪，既然不想，那就要提前避免這件事。

　　半路出家的韓菮有些不解，韓國這種純人情社會，女生依附之類的想法，兔國也有，卻沒那麼多彎彎繞。疑惑的轉頭，金在鐘給他簡單的科普，換來韓菮打量舍友「沒想到你還會擔心這種事情。」考慮的很周全，都不像他了。

　　「在你的眼裡，我好像是個很奇怪的人。」金希徹斜了韓菮一眼，對此不滿。

　　金在鐘果斷插話，保護朋友，指著筆記本「開始了。」鄭允皓手伸到他背後戳了他一下，覺得他轉移話題的方式太幼稚，被一爪子拍開。

　　要說東方神起對李夕顏的印象，那要回到去年的那場車禍，重傷、昏迷、腿斷這一系列的事情都過去之後，醒來的金希徹，在醒來之後和經紀人，就李夕顏的問題，吵過無數次，次數多到，那段時間金文建都不敢出現在金希徹的視線裡，所有的對話都是韓菮傳話。

　　因為金文建不准李夕顏出現在醫院，不管是探視還是偽裝親朋進來，都不行。就連金希徹說，讓他媽媽帶進來，就當親戚，金文建都不同意。他其實早就對金希徹談戀愛這件事，有點猜測，只是一直不確定，沒抓到現場。現在突然冒出來的李夕顏，讓他怒火沖天，那個傢伙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就敢談戀愛！

　　別說不讓李夕顏這個時候要來探視，金文建壓根就打算，直接讓他們就此分手最好！那麼大的車禍，又趕上隊友的父親去世，粉絲堵在醫院門口不走，記者也在，這個時候病房多了一個那麼漂亮的孩子，萬一有個什麼護士還是醫生說漏嘴，這件事就完了。他們還在上升期，這個時候出現戀情和找死沒有區別！

　　車禍的時候為了保持清醒，把舌頭都快咬爛了的金希徹，用連喝水都疼的舌頭，和經紀人的費勁又折磨的吵架歷程，結束于直接被醫生領進來的李夕顏，她見到金希徹的時候，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兩個禮拜了。

　　看到新聞的李夕顏，幾乎是飛車去到醫院，開的太急，差點出意外。金希徹的電話不通，韓菮的電話通了，他比李夕顏還暴躁，兩人三言兩語就約了地方，李夕顏要見金希徹，必須通過金文建，現在兩人都沒有要隱瞞戀情的意思，這個情況還隱瞞什麼，有什麼必要。

　　金文建發火的時候，李夕顏強壓心焦的忍了，可是金文建發過火，說了一串未來、理想、事業之類的屁話之後，果斷拒絕李夕顏想要見面的要求，李夕顏就火大了。但是她火大沒有用，病房周圍都是人，沒有金文建帶著，她就被徹底隔離在外面。

　　至少有一句話金文建說的是對的，不要金希徹沒被車禍毀了，反而被李夕顏毀了。李夕顏困獸一樣四處找方法的時候，除了韓菮告訴她的，金希徹沒有生命危險，什麼都不知道，韓菮的手機被金文建沒收了，還讓助理看緊他。李夕顏連個聯絡的人都沒有了。

　　李夕顏確定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困局，果斷拋棄了所謂的謹慎來往的心思，一個電話打給李德業尋求幫助。家裡連金惠子都不知道的男朋友消息，李德業作為第一個知道的人，哥哥表示很滿意，一邊給妹妹找人帶她進醫院，一邊就去研究金希徹這個崽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重傷的金希徹被包的像木乃伊出現在李夕顏面前的時候，她沒有哭，而是狠狠的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手，當著身後所有圍觀人的面，親吻他的眼瞼，劫後餘生的慶倖一下包圍了李夕顏，她只有一個想法，也把那個想法說了出來「活著就好。」

　　「你怎麼才來。」金希徹嘴巴一張一合半天，最後只說出這一句話，聽著像埋怨，帶著哭腔和無限的委屈。李夕顏沒哭，他卻紅了眼眶，赤紅的眼睛瞪著一大群圍觀的人，最後沒忍住眼淚就要落下，立刻拉起被子，把臉藏在被子裡。即使是現在，他依舊是覺得在女朋友面前哭，太丟臉的男人。

　　李夕顏正式進入女朋友階段，每天定點穿著白大褂，以醫生的樣子進門，再以醫生的樣子出門，沒有引起任何的問題，金文建的火氣因為還躺在床上的金希徹也發不出來，都這樣了，他還能怎麼樣。

　　李夕顏既然能自己進來，還是以這種方式進來的，他就趕不出去了。就現在，金希徹都在威脅大不了不幹了，這句話雙方都知道是氣話，可是金文建也知道，之前阻攔的態度徹底惹毛了金希徹，沒辦法再進一步。

　　醫生也不是真的就不會被發現，為了避免意外，李夕顏出現在病房的時間很規律，真的有醫生檢查的時候，她才會出現，醫生檢查完，她跟著一起出去。感謝那段時間正好是暑假，李夕顏打卡上班一樣的時間表，完全空的出來，能配合一切。她出現在病房的次數，僅次於金希徹的家人，連金文建都沒她多，隊內一部分人車禍，另一部分還有行程再跑，金文建也沒那麼多時間。

　　經常出現，自然該碰到的人都會碰到，李夕顏先遇到的是金希徹的父母和姐姐，雙方都很尷尬的會面。金希徹鬧著要見女朋友隊友和家人都知道了，對李夕顏除了好奇，更多的是覺得她很麻煩。尤其是金媽媽，兒子那麼痛苦的躺在床上，這個時候還硬撐著要見人，理智上理解，感情上理解不了。

　　即使所有人心裡知道，這跟李夕顏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金希徹和金文建的爭吵，他們難免會怪到李夕顏的身上，遷怒是最沒有道理，卻人人都會幹的事情。尤其，這裡面還事關整個團隊，還有金希徹自己的事業。母親不會怪兒子，事情總有要發洩的出口，自然是怪女朋友。

　　李夕顏發現自己好像有意無意的被排斥的時候，金希徹已經能起身在複建了，她在醫院待著的時間也長了起來。之前都是匆匆的來去，心思都放在金希徹身上，對旁人不至於漠不關心，但是也沒放多少注意力，就算是金家的父母和姐姐也是如此，禮貌做的很好，親近卻是有限。

　　金家是標準的韓國家庭，一兒一女，家長制度，父親為一言堂，母親是家庭婦女，姐姐金希珍，有禮貌卻又聽從長輩的話。剛好都是李夕顏不知道要怎麼應付的類型，她來的時候想到了會和金希徹的家人見面，卻沒想那麼多，完全顧不上所謂的友好乖巧的情況，自然本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一點偽裝都沒有。

　　按道理李夕顏的類型正好是長輩喜歡的，光看臉就是乖乖女，這個在長輩那裡很加分，但是有一個前置條件，讓金家人在未見到李夕顏的時候，印象已經不好，等再見到面的時候，面對恭敬、禮貌卻明顯不是以兒媳婦態度出現的李夕顏，這個本來就不好的印象就掉下去了。

　　連續三天複健，金媽媽從一開始婉轉的說『你這樣來回很不方便吧，一直麻煩人家醫生也不是很好。』接著是『希徹這邊有我就行了，你好好休息，這段時間也幸苦你了。』到最後變成『女孩子總要矜持一點，這樣不太好。』

　　離直接趕人也沒差多少，李夕顏看不出來就是傻。李夕顏一向是發現問題，就去解決的性格，逃避不在她的選項裡。已經進階為熟人的韓菮，繞了一圈，說出金希徹和金文建的幾次爭吵，還有氣在頭上，口不擇言的各種話之後，李夕顏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既然發現了問題，就挨個解決，最先被排除在外的是金文建，經紀人是純粹的立場問題，這個沒辦法解決。李夕顏跳過金文建，以感謝的名義，讓韓菮幫忙約一下，請吃飯，送出道謝的禮物，再說一下，這段時間真的很麻煩諸位，姿態擺的低一點，憑藉長相優勢，總能獲得不錯的好感。

　　朋友和家人是有區別的，隊友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男孩子，對金希徹的行為，也不是不理解，之前小小的不滿，再對比金希徹和李夕顏截然不同的處事方式，眾人對李夕顏的態度，從一般變成友好，就很正常了，說到底也管不了那麼多，只是朋友而已。

　　金媽媽那邊，這一招就沒用了，李夕顏是從金希徹下手的。帶李夕顏進門的是李德業拜託的人，他們是特殊行業，對醫療行當的人算是很有些關係，七繞八繞牽線不困難。李夕顏之前就拜託過醫生照顧金希徹，這次就是把暗地裡的照顧放在明面上，尤其是放在金媽媽的面前。

　　這種示好對金家的人來說，很有用，畢竟大家都在關心的，是金希徹。李夕顏對金媽媽的態度從一開始的，一位有關係的長輩，變更為男朋友的母親，只嘗試一個禮拜就自動放棄掙扎，這一招她不行。因為這樣的態度，讓金媽媽真的把她當兒媳婦了，還是那種韓國聽話乖巧的兒媳婦。

　　不知道是不是李夕顏表現的有點太好，還是金媽媽真的那麼想，諸如以金希徹為主，他脾氣比較急，但是心不壞，你多多照顧一下；女孩子多多關心家裡，你怎麼能不會做飯呢，女孩子還是要學一點手藝；還在讀書？梨花真的是個好學校，都說那裡出來的姑娘，做媳婦特別好，你們學校教不教什麼家政，有這樣的社團吧。等等這樣的話，一串一串的出現在李夕顏的耳邊，李夕顏果斷選擇放棄。

　　就連面對金惠子，李夕顏也是忍讓不是退讓，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是會做，自己要說的話還是會說。但是金媽媽的行為是想讓她退讓，李夕顏表面上的親熱沒有收回，私下裡卻儘量避開和金媽媽碰面，正好也開學了，她的理由是要回去上學。不過這些事情她都沒和金希徹說，連韓菮都不清楚，他也是有事情要忙，哪有心思關心別人家的婆媳在做什麼。

　　完全不知道女朋友和親媽已經暗地裡交過鋒的金希徹，還處在身體疲憊不堪，心態高興美滿的情況。因為金媽媽在李夕顏態度變了之後，還沖著兒子誇李夕顏，人漂亮，會說話什麼的。聽的金希徹心花怒放，覺得李夕顏哪哪都好，對著媽媽傲嬌的表示，那當然，李夕顏是自己看中的人。收穫親媽白眼一枚，也笑的一臉陽光燦爛。

　　一對小情侶，女生瞞著男孩子，默默的解決人際關係，男生則是拜託醫生瞞著女朋友，他具體的身體狀況。手術後左腿上了鋼釘，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就連說話舌頭都疼痛不已，還不包括因為車禍的後遺症，一直在做噩夢，幾乎睡不著的PTSD。

　　金希徹心底壓著太多的恐慌，好不容易才有點人氣，這次這麼長時間不出現，粉絲們會不會已經不記得他了。腿傷那麼嚴重，以後跳舞要怎麼辦，會不會他跳舞就徹底不行了。這次和金文建吵的那麼凶，經紀人會不會覺得李夕顏是個問題，等自己傷好要怎麼解決。

　　心底的不安越強，面對李夕顏的時候，金希徹笑的就越開心，李夕顏已經很累了，所有人都很累，他不能再讓他們更累。一場車禍不足以讓金希徹瞬間長大成熟，但是足以讓他更嚴肅的對待自己的人生，死亡線上的旅行，最能激發的，就是人對生的渴望。

　　也因此，即使自己不是那麼的習慣，金希徹也開始試著慢慢的融入集體，比如今天的大聚餐，要是以前的金希徹，最多會出來晃一下，代表他參加過了，剩下的時間，大概寧願待著房間裡，只和熟悉的朋友玩。

　　不過車禍帶來的也不止有好的改變，金希徹確實軟和了一點，對人際關係的心態更放得開，可也因為車禍，對人和人的邊界，有些模糊。朋友也好，家人也罷，這些人總會離他而去，這個想法是隱晦的，即使連金希徹本人都沒有發現，他對周圍的人都有一種疏離感，笑的越大聲，疏離感就越重。

　　金希徹嘗試著對所有人都放開心態，世界那麼美好，就像李夕顏說的，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為什麼不放過自己，也沒必要那麼暴躁。可是所有人是一個很微妙的詞彙，如果對所有人都是很好的人，那麼所有人對他而言，就不會有特別的存在了。

　　或許是有的，比如父母親人，比如費盡心思走到他面前的李夕顏。金希徹沒有問李夕顏為什麼跟著醫生進來，也沒有問為什麼能做那麼多事情，更好的病房，更好的醫生，這些要多少錢，要李夕顏付出什麼，金希徹都沒問。不是不想問，也不是當時在受傷，所以沒關注，而是他對此不感興趣了，他關注的只剩李夕顏的本身，只要李夕顏出現，其他就不再重要。

　　而在李夕顏的眼裡，金希徹最大的改變，大概就是更黏人。金喵喵的短信在李夕顏的手機上平均兩個小時，就能響起一次。這還是金希徹在醫院時的克制效果，出院之後，只要有空，金希徹就會發短信給李夕顏，不管身邊發生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告訴她，也想第一時間得到她的回復。

　　並且正式行使男朋友的身份，讓李夕顏戀愛談了快兩年，才發現有男朋友，比養寵物要費神的多。每天要回答各種問題，在哪、在做什麼、吃飯了麼、為什麼沒吃、吃到好吃的了麼、要一起去吃麼、想不想出來玩、想不想看電影、我現在休息要不要見面、你明天沒課要不要見面。

　　各種各種，應付的李夕顏又糾結又甜蜜，甜蜜是對象是金希徹，男朋友總有特權，就算是負擔也是甜蜜的負擔。糾結在於，李夕顏從來都不是戀愛大過天的人，不可能為了和男朋友見面，就不管不顧，她在對生活和時間的安排是計畫型的孩子，而既然是安排好的計畫，當然就不喜歡也不習慣去打破它，尤其是經常打破。

　　金希徹的傷沒有完全好，即使出院跑的行程也不是很多，這導致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見面，而見面常常會打亂李夕顏的安排。在日程表上排出特地的時間和男朋友見面是不現實的，因為金希徹的時間都很零碎，他自己都不確定日程。

　　大部分的時候是安排好的，經紀人也不是不做事，但是安排好不代表對方不會改變時間。錄製更是，什麼時候結束，金希徹說了可不算。兩人約好了的見面，三次變更之後，李夕顏就不再把男朋友放進固定的日程裡，而是儘量配合對方。比起金希徹，好歹李夕顏的時間是固定的。

　　問題在於，金希徹不忙，李夕顏很忙，她已經打算好這個學期休完所有學分提前畢業，按照現在的滿課排表是可以實現的。她還有《七公主》給她加學分，作家有作品上線，這個在哪個學校都是有加分的，大熱的作品更容易申請加分。

　　雙方互相折磨，或者是金希徹單方面折磨女朋友的『甜蜜』行為，終止于李夕顏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乾脆把自己的日程表定期發給金希徹，自己的排程幾乎不會變，有變更也會發給男朋友。這樣起碼關於，在哪、做什麼、等下要去哪、什麼時候結束、能不能見面等問題一次性解決。

　　可惜，雖然解決了很多問題，但是也有新問題出現，一手掌握女朋友所有動向的金希徹，有些時候會自由的進入李夕顏的生活中，使用諸如『我想你』『見到我不開心麼』以及『我擔心你』的方式，讓李夕顏歎息著接受這些甜蜜。比如現在。

　　淩晨兩點的時候，二場結束，練歌房躺到一片醉鬼。李夕顏處在徹底喝醉和還有一絲理智的邊緣，靠在牆上等叫的計程車，男朋友的電話打來了。

　　「還在玩麼？」金希徹坐在客廳裡，電腦上還在播放著《兩天一夜》，整個宿舍只有他還醒著，說話的聲音也小小的。

　　李夕顏笑的一臉燦爛，聲音甜的像個要糖吃的小姑娘「嗯！不過我逃出來了，是不是很厲害！」被醉意薰陶的大腦，現在整個人都很興奮，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其實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種撒嬌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

　　「喝醉了麼？」金希徹聽到聲音有點擔心，更多的是想笑，李夕顏撩他一向是選手級，這種少女狀態反而很少「還在你短信告訴我的地方麼？要不要我去接你？」說著話，人已經往門口走了，帽子口罩一卡直接下樓。

　　三個問句，李夕顏反應了好久，才慢吞吞的回答「沒喝醉，還是那個地方，不要！」最後一個說的篤定。

　　「什麼不要？」金希徹按著電梯下樓「我進電梯了，等下過來，你在原地別動知道麼。」

　　金希徹發揮這段時間鍛煉出來的技巧，仔細觀察周圍還有沒有粉絲，像做賊一樣攔下計程車去找李夕顏的時候。已經等到計程車的李夕顏，正在和司機道歉，對方罵罵咧咧的，即使不是很清醒，也知道是自己錯的李夕顏，剛準備掏出錢包要不要破財免災的時候，差點被身後的人撲倒，酒都嚇醒了。

　　殷志原被經紀人從醉鬼中解救出來的時候，已經處於無意識的狀況，搭在經紀人肩上，騷擾的手，在看到門口的李夕顏的時候，直接撲過去，抱了個滿懷。沒想到自家藝人會突然發作的經紀人，趕忙上前一步，一把拉回來抱住，卡在懷裡，連聲道歉。

　　計程車司機一看有生意做，也顧不上罵人，問他們要不要上車。經紀人果斷點頭，迅速把嘴裡叫著『夕顏、夕顏』的殷志原塞進車裡，又問李夕顏要不要一起，先把她送回家。今天本來就是喝酒來的，自然沒有開車，時間也晚了，放她一個女生在馬路上也不太安全。

　　之前是朋友，現在已經是藝人的作家，態度自然有所改變，只和李夕顏見過一面，早就忘記的樸道允還是殷志原提起來，才想起自己見過李夕顏。一下子關係進了不少，最巧的是，他們還是同齡。在其他經紀人還在敬語的時候，他們兩人就在說平語了。

　　李夕顏搖頭，趴在後座的窗戶上，想和他道別，結果手剛揮了一下，就被抓住了，哭笑不得的看著往下拽爪子的樸道允「志原哥的酒瘋還真是特別。」

　　「我一點都不覺得特別，你沒發現我現在很尷尬麼！」樸道允拽了半天沒拽開，只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沖著壓在自己身上，還拽著人家姑娘手不放的人叫道「哥！你生離死別的幹嘛呢！」

　　被逗的哈哈大笑的李夕顏，隨便他們折騰，反而伸手拍了拍殷志原的腦袋「放手啊，乖∼」奇跡般的，扒著胳膊不放的殷志原，就這麼放開了，轉頭兩手掐住樸道允的臉，用力的往兩邊扯「你膽子肥了，敢沖我吼！」

　　朴道允也顧不上殷志原是不是醒了，還是短暫現象，連忙招呼司機開車，對李夕顏胡亂的揮手，臉被掐著說不出話。

　　金希徹見到李夕顏的時候，就看到她笑的整個人都雀躍起來的樣子，伸手把人帶進懷裡「傻笑什麼呢。」

　　「笑你現在真的好黏人！」李夕顏學著『醉鬼』掐著男朋友的臉，用的力氣卻很輕。

　　男朋友順著她的手，低頭隔著口罩親了她一下「這樣不好麼？」

　　「這樣很麻煩啊。」酒後吐真言。


第四十九章

　　李夕顏的『麻煩』說的不像抱怨，因為酒精嫣紅的臉蛋, 慢吞吞的反應, 嘟囔著說出來的話，比起抱怨更像是在撒嬌。

　　詞彙讓金希徹很驚訝, 但是口氣卻很難讓他重視問題在哪，一邊摟著她往外走，車子就停在那，一邊開玩笑道「我以為我們是在熱戀期, 結果你是到倦怠期了麼？居然嫌棄我麻煩。」

　　「不是嫌棄，而是真的很麻煩。」聲音依舊軟萌，話也依舊真心。之前在陌生環境下強撐的理智，隨著男朋友的到來, 安全感大增，理智也幾乎算是消失, 李夕顏也進入有問必答的情況，她醉了。

　　金希徹腳步停下來，低頭仔細的看著女朋友，對方一點奇怪的反應都沒有，讓他不知道現在是在認真的聊天，還是醉鬼的酒瘋，放在肩膀上的手滑落下來，牽著她重新起步, 這次問的稍微認真了點「真的覺得我麻煩？」

　　「真的。」醉鬼點頭

　　見面不到三分鐘，被說了三個麻煩, 讓大半夜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來接女朋友回家的金希徹，有點生氣了，語氣也不怎麼好「麻煩什麼，不喜歡我了，所以我就麻煩了？」

　　「你現在，很麻煩。」醉鬼理智沒了，坑爹的是，智商猶在「這樣說的話，我就要哄你了啊，可是我現在喝醉了，不想要哄你。」

　　金希徹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說我喝醉了的人「我看你現在不是喝醉了，而是找機會吵架是不是，這樣我就不會麻煩你了。」打開車門把女朋友扶進去，先和司機說了地址，再去看醉鬼，看她笑眯眯的樣子氣結「說那麼討厭的話，自己卻笑成這樣是怎麼回事。」

　　李夕顏雙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十分乖巧，眨巴著眼睛，笑眯眯的看著金希徹，不說話只是笑。笑的金希徹的那點小火星，一下就沒了，伸手戳了下她的臉「還笑。」小姑娘依舊笑著，這次是徹底醉了。

　　金希徹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臉，雙頰、鼻尖、額頭，玩上癮了，嘴巴開啟吐槽模式「大半夜的一個人喝的那麼醉，是想要被狼外婆叼走麼。我一直等到現在都擔心死了，你居然嫌棄我麻煩，早知道就把你丟在馬路上，不管你，看你還敢說我麻煩。」

　　有的沒的扯了半天，發現李夕顏一直沒反應，光是笑，金希徹突然反應過來，女朋友是真的喝醉了，他倒是第一次在李夕顏身上看到這個醉酒狀態。上次李夕顏喝醉，還是兇殘的飆髒話的時候，他基本沒有和李夕顏一起喝過酒，即使是一起吃飯，只有他們兩的時候也是不喝酒的。

　　平時很會撩的孩子，一下變成乖巧小可愛，不管做什麼一直沖他笑，嘴角微微上翹，眉眼帶著水光定定的看著他，笑的金希徹心都軟了。之前什麼麻煩不麻煩，一下子拋在腦後，臉上慢慢的被帶出笑容，和李夕顏一樣，傻傻的笑著，溫柔的看著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寶物。

　　紅燈的時候司機無意中瞄了一眼後視鏡，立馬調轉視線，覺得自己被強賽了一大碗狗糧，噎住了。在他視線轉開之時，一直傻笑著，明明沒喝醉，卻比李夕顏還像喝醉了的金希徹，拉下口罩，摘下帽子擋住兩人，慢慢的湊到姑娘面前。

　　濃郁的酒精味交纏起來，柔軟的唇瓣，一點點的被撬開的牙齒，舌尖交纏的刹那，一直乖巧的李夕顏突然動作，一把推開金希徹，翻身把他壓在座位上。腿跨坐在男朋友的大腿上，帽子被打落在地，溫順秒變兇殘，按住他亂動的手，卡在頭頂，比起親吻，更像是要吃了他。

　　聽到動靜回頭的司機，看到的是女上男下的姿勢，還有雙手高舉近似投降的造型，車子裡的纏綿的水聲，讓他都驚歎了，這年頭女孩子真是強悍。

　　家是回不去了，被撩的不行的金希徹傻了才會送女朋友回家，司機聽到身後嘴還黏在一起的戀人，要他改道的時候，一點意外都沒有，淡定的回頭告訴男生，還有五分鐘就到漢城酒店。心底默默為自己機制的繞路行為點贊，後面親了快半小時了，他也在這附近繞了半小時。

　　一開始是意外所以沒反抗，後來則是享受中，不想反抗。下車的時候，金希徹把剛才強勢的女朋友整個人都樓在懷裡，兩個人像連體嬰一樣進入酒店，前臺曖昧的神色都寫在臉上，不用他開口，直接收錢給房卡，送他們上樓。

　　房門一關，立刻撲上去進行該做的事情，卻在衣服脫到一半的時候，再次被撲倒。無縫切換小綿羊和大灰狼狀態的李夕顏，衣服淩亂的以女上位，坐在金希徹的身上，壓著他啃過去。

　　被真『小妖精』勾的不行不行的金希徹，心底的小人捂著臉尖叫，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光速解開襯衫的紐扣，剛準備扒光大灰狼，再次被女朋友拉住雙手卡在頭頂。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是意外而是蕩漾，金希徹眼睛都紅了，手上卻順著李夕顏軟綿綿的力道，乖乖的放在頭頂，要不是表情太渴望，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就這樣又過了幾分鐘，口水聲依舊是口水聲，甜蜜也依舊很甜蜜，雙手投降放在頭頂，被女朋友抱著啃的金希徹，卻走神了，這是要親到什麼時候，他忍不住了啊！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手，卡住李夕顏的腰，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他不忍了！

　　不忍也不行，頭剛湊下去，被李夕顏雙手抱住，拉上來又打算要親，這次金希徹沒有順著她，拉開距離「再親下去，我明天就不能見人了。」現在嘴巴都覺得被親腫了。

　　李夕顏歪歪腦袋，好像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手從腦後滑到充血泛紅的嘴唇上，仰起頭親了一口，看著金希徹「真漂亮。」

　　從小到大，同樣的誇獎聽過無數次的金希徹，對面前大大的眼睛裡，全是自己的女朋友，失笑不已「現在可以說話了麼？我以為你就只會笑了呢，笨蛋。」低頭輕輕的覆上去，慢慢的吻她，翻騰的欲望緩和下來，氣氛太美好，有點捨不得破壞。

　　溫柔和狂野交替，小綿羊又變成了大灰狼，欲望自然也跟著上升。嘴巴真的腫了，想做女朋友又不配合，一直抱著自己親，其他行為進行不下去的男朋友，挫敗的直起上身，看著身下衣物淩亂，半遮半掩一臉求親的女朋友，起身用被子把她整個人都裹起來，蓋住誘人犯罪的一切，盤腿坐在蠶繭旁邊，捂著臉大笑。

　　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麼，是！這個不管在哪都通用的答案，某些時候也不是那麼準確的，比如，對方很喜歡很喜歡的時候，欲望只是身體的一部分，卻不能掌控整個人。金希徹的欲望沒有消退，血液卻慢慢的運轉到腦部，拍著『蠶繭』的腦袋，笑歎了一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被裹成蠶寶寶的李夕顏，蠕動著想要鑽出來。金希徹的嘴角從上了車就沒有下來過，把她從被子裡解放出來，低著頭一點點給她把自己解開的紐扣，又一個一個扣上「明明是你喝醉了，為什麼感覺是我在受折磨，我真的是被你吃定了是不是，醒著的時候說我麻煩，醉了又給我找麻煩。」

　　「麻煩！」昂著腦袋坐在床上，被人服侍的李夕顏，果斷開口，得到男朋友關愛的暴栗，捂著額頭控訴的看著對方「你打我。」

　　今晚持續被折騰，過山車一樣的劇情，讓金希徹無語，拉開她的手，仔細的看了一眼額頭，一點印子都沒有，行為關心，嘴上卻不饒人「碰了一下，叫什麼打你。」他都沒用勁。

　　李夕顏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無視他的話，看的金希徹有些心虛，嘴硬道「誰讓你說我麻煩。」

　　「麻煩！」酒精上頭，幾乎沒有任何想法的李夕顏，果斷接話。

　　金希徹臉色一僵，咬牙看著她「李夕顏你是不是想要吵架！」

　　「吵架！」又軟又萌又乾脆。

　　男朋友大怒「呀！李夕顏！」

　　「李夕顏！」

　　生氣的表情一愣，金希徹呆呆的看著她，發現自己居然智障的在和醉鬼對話，轉瞬癱倒在床上，無語的開口「你還真的是，永遠都有辦法對付我啊，連喝醉了，都要贏。」

　　「要贏！」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做的事情又做不了，金希徹看著笨蛋女朋友，發揮聰明的大腦，為自己找了個不錯的消遣。拉著李夕顏讓她坐好，雙手搭在女朋友的肩膀上，壞笑的看著她「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李夕顏乖乖的坐著，除了笑，沒有任何反應。金希徹猶豫的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又回到了只笑不說話的狀態，試探道「李夕顏是個大笨蛋。」

　　「笨蛋！」

　　聽到答案的金希徹噴笑，深呼吸調整表情「跟我學，要說全，李夕顏是個大笨蛋。」

　　「笨蛋！」

　　「不對，是李夕顏是個大笨蛋。」

　　「笨蛋！」

　　「都說了，是。。。」

　　「笨蛋！」

　　「呀！李夕顏，你不是在耍我吧？」連續教學失敗，結尾的單詞又很奇怪，金希徹抬手戳了一下對著自己說了N次『笨蛋』，總覺得自己好像被自己坑了的男朋友，更改遊戲方式「只會說最後的話？我喜歡你。」

　　「喜歡你。」

　　套路成功！金希徹歪頭湊過去親了她一下，在女朋友變身之前立刻回來「說的好！」接下來是新的遊戲玩法。

　　「李夕顏。」

　　「李夕顏」

　　「最喜歡。」

　　「最喜歡。」

　　「金希徹。」

　　「金希徹。」

　　「哎一古∼做得好！」金希徹心滿意足的用力揉了揉乖巧的腦袋，遊戲繼續。

　　從『金希徹是宇宙大明星』到『金希徹全世界最帥』接著『金希徹，我愛你』再來『金希徹。。。。』花樣誇獎自己的男朋友，興高采烈的玩著遊戲，玩嗨了，一下沒收住，說了一個長句『我最喜歡金希徹了。』得到了奇怪的回答。

　　一直是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冒的人，同樣說了一個長句，卻把關鍵的人名替換了「我最喜歡李夕顏了！」

　　金希徹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我，最喜歡，李夕顏！」乖巧坐著的孩子，拉著金希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按著軟綿綿的部位，卻愣愣的金希徹，看著女朋友收起笑臉，認真的告訴她「誰都不可以忘記李夕顏，她是這具身體裡最棒的靈魂，她是我最愛的人。」

　　話說的很奇怪，主語用的更奇怪，但是聽到這句話的人，卻一下想歪了，哈哈大笑，笑到在床上，把拉著他手的李夕顏一起帶到了，好不容易收起了笑聲，看著旁邊人懵懂的臉色又想笑「這個我確實比不了，她是你最愛的人。」金希徹沒想到李夕顏喝醉了，居然這麼自戀，連自己搞不好都比不上。

　　笑也笑了，夜也深了，按道理應該到了安靜睡覺的時候。金希徹的爪子沒忍住動了動，軟綿綿的，又動了動。李夕顏呆呆的看著他，突然伸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學著他的姿勢捏了一下。金希徹渾身一僵，直撲上去「這次是你自找的。」

　　後續的過程說順利倒是也順利，也許是親吻的模式過了，李夕顏不在執著交換口水的遊戲，讓金希徹暢通無阻的進行一切。說不順利的話，就真的很不順利了，起碼對金希徹來說，這是人生最不順利的一次『交流。』因為女朋友莫名其妙的開啟了——教學模式，大概把今晚所有的智商都集中到了現在，非常能攪合事情。

　　「這樣不對，不舒服，要這裡。」李夕顏把金希徹的腦袋從軟軟的地方拉起來，放在鎖骨處，黃色的腦袋沒動幾下又被阻止，小老師推開他「笨蛋！不是這樣親。」湊到金希徹的耳邊，舌尖輕舔，似有似無的碰觸，一點點的含著，綿長的喘息就在耳畔，金希徹腿都軟了。

　　撲人的莫名其妙反被撩，不知道李夕顏為什麼突然間就進步神速的金希徹，十分聰明的領會要領，下一步又被制止。李夕顏手順著他的背脊滑落到腰眼，瞪著圓眼睛看著他「我要這裡！」

　　三番兩次之後，剛開始還不耐煩的金希徹，反而因為李夕顏越來越陶醉的樣子，變得越挫越勇，十分配合女朋友，對自己身體的自主『開發』行為，並且認真的記在心裡，覺得自己今晚可能無意中，得到了一本由主人親自傳授的『攻略秘笈』。

　　直到兩具身體徹底交疊成為一人，兩聲滿足的歎息融為一體，教學模式結束，金希徹拿回主權，又一個遊戲開始了。

　　李夕顏再次醒來的時候，頭疼的不行，但是身體莫名有種詭異的滿足感，嘴角和舌頭麻麻的，有點不舒服。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周圍響起，一手拉開被子，看著斑斑點點的身體，臉色大變！不會吧，不可能吧！她這是發生了什麼！是誰！

　　腦袋裡在胡思亂想，仔細回憶昨晚，卻一點都想不起來，最後她和誰在一起？李夕顏記得自己叫了計程車，然後呢？被抱著手臂的記憶閃過大腦，李夕顏一臉被雷劈了的樣子，抱著被子跑下床，迅速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的穿在身上，水聲突然停了，門鎖的聲音響了。

　　李夕顏絕望臉的癱坐在床上。坑！這下要尷尬到死了！明天還要見面的！！！為什麼非要是他呢！哪怕是個不認識的，當被狗咬了也比是他好啊啊啊啊啊啊！同事參雜酒後物件，還能有比這更複雜的組合麼！！！

　　正常情況下，喝醉之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做了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所有反應，從李夕顏誤會物件可能是認識的人之後，就只剩下糾結和懊悔。下一秒從床上翻騰起來「不對啊，昨天志原哥不是和道允在一起？」

　　金希徹裹著浴巾擦著頭髮出來，就看到女朋友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怎麼了，頭疼還是酒沒醒？」

　　「希徹？」李夕顏迅速轉身，興奮非常的跳上床，三兩步飛撲進男朋友的懷裡，嘴裡的『太好了，是你。』及時刹車，這句話說出來果斷要死，變更為軟綿綿的一句「我還以為你走了。」

　　昨晚嗨了一夜，接著又有女朋友愛的抱抱，一臉陽光燦爛的金希徹，摟著她倒在床上「剛醒就想要找我了麼？」低頭親了一口，下一秒皺眉嫌棄「去刷牙！」一手把她拉起來，推進衛生間「洗乾淨再出來。」

　　不該發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看到了男朋友，從谷底一下跳到天空的李夕顏，惡作劇的回頭，親了他一口，迅速把人推出去，關門落鎖。把金希徹生氣的吼聲關在門外，自己在裡面叉腰大笑。

　　被關在外面的金希徹，微微勾起嘴角，眼睛都笑沒了，還嫌棄「髒死了。」

　　髒死了的李夕顏洗完澡吹頭髮的時候，剛才因為外面有動靜，頭髮沒吹的就出來的金希徹，進門搶奪吹風機。最後變成捧著李夕顏的頭髮，無所適從的開始給她吹頭髮，然後獲得李夕顏抱怨。太小心吹的慢，不小心就會扯到，幻想著清晨浪漫劇情的男朋友，最終吹完頭髮的時候，自覺自己需要再洗一次澡，流了一身的汗。

　　身上是乾淨的，衣服上的酒味就很明顯，李夕顏坐在床上翻著記事本，覺得渾身不舒服，詢問金希徹「今天沒有行程麼？」

　　「下午一點有個拍攝。」金希徹看她的本子一眼「你今天去教授那裡？我大概六七點結束，要不要一起吃晚飯。」他對李夕顏的行程都不需要問。

　　本子上『兩點和金教授見面』的文字出現在李夕顏的面前，隨手丟開，沖著男朋友笑「你現在可以當我的經紀人了，對我的行程那麼瞭解。」

　　李夕顏真的按照計畫在大五拿到了畢業證，金教授反而有點捨不得，想要讓她再深造，主要是對她去綜藝，不往『正道』上走不死心。李夕顏對繼續深造沒興趣，卻也不好隨意的拒絕，金教授對她幫助很多，這次就是打算當面把這件事了結的。

　　作家的休息時間不固定，都是按照團隊的安排來，李夕顏一個月理論上有八天的假期，可以按照拍攝的時間調整。只是這些是理論上，大部分的時候能休到一半就不錯了。綜藝節目，主持人錄製的時候作家要在，主持人休息的時候，作家要想下一期，偶爾還要輔助剪輯，忙的要死，哪來的假。

　　「這句話我是應該高興麼？」金希徹看到李夕顏脖子上的草莓，想起來昨晚的種種，湊到李夕顏身邊，從背後抱住她，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胳膊環住腰，手正放在腰眼上，對著脖子吹氣「你昨天說我很煩，是因為這個麼？」

　　李夕顏從他呼吸貼在後頸的時候就僵住了，等他的手就那麼剛巧的搭在腰上的時候，整個身體都軟了一半，倒在他的懷裡，完全沒有意識他在說什麼，身體裡還有一夜的餘韻，渾身雞皮疙瘩起立，呆呆的回問「什麼？」

　　「我說」金希徹低頭湊近帶著沐浴香的肌膚，舌尖似舔未舔的滑過，含著肩膀上的軟肉一點點往下「你是不是」 手順著襯衫的下擺滑進去，指尖一下一下的蹭著腰眼，含含糊糊的在姑娘耳邊發出氣音「嫌棄我煩。」語調曖昧綿長。

　　剛才軟了一半，現在徹底軟了的李夕顏，才不管他在說什麼，回頭就想要親他，這個時候她不想聊天，別說話。沒想到被一把推開了。

　　金希徹一手按住被撩的興起的女朋友的腦袋，把人推開一臂遠，一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她看時間「我得走了。」十一點半了。

　　「喂！」李夕顏覺得自己被坑了，還是巨大的深坑，看著他不滿「你怎麼這樣！還有一個半小時呢！」轉瞬覺得不對「你怎麼會。。。」後面的話說不出來，找不到形容詞，只能接上「技術這麼給力？」問完了又覺得，這句話好像也很奇怪。

　　金希徹假模假樣的笑了一下「因為，我有個好老師∼」剛才李夕顏飛撲過來的時候，金希徹就知道，她斷片了，大概昨夜的事情都不記得，不然現在應該會為昨晚的行為裝傻，而不是直接問出來。

　　「老師？誰？」李夕顏眼睛一亮，她倒是沒有想歪，不過也沒有想的多正常「哪部作品？我也要看，名字呢？」

　　等著女朋友嫉妒或者吃醋的金希徹，笑容僵在臉上，氣的打了一下她的腦袋，咬牙告訴她作品名稱「醉酒就狂野的白癡！」說完就站起身打算走。

　　「這是什麼名字？」李夕顏一把抱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不確定的問「醉酒的話，是我麼？」臉色變得有些尷尬「我做了什麼？」狂野這個形容詞，她不會是硬上了吧？不可能！

　　金希徹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從身上拽下去，氣道「你說我很煩！」

　　「我說了？」李夕顏一臉驚訝，轉頭開始心虛。

　　她一心虛，金希徹笑鬧的心情立刻沒了，抱著胳膊上下打量李夕顏，冷笑「怎麼，看來不是酒後的胡話，而是酒後吐真言了？」坐在床上的人半天沒說話，金希徹生氣了，聲音也低沉下來「你真的覺得我煩？」

　　「嗯。。。準確的說，我並沒有覺得你煩，我只是。。。有的時候。。。偶爾，非常偶爾。」李夕顏說一句頓一下，順帶小心翼翼的瞄一眼男朋友「真的是特別特別偶爾的時候，會覺得被打擾了。」

　　金希徹的臉色微變，李夕顏的語速立刻變快「其實也不是打擾，那就是個形容詞，主要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肯定的點頭「對，驚喜，你給了我很多驚喜，我就會擔心不知道要如何還回去，這樣就會很煩，這個煩主要是在我說，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不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會擔心你啊，私生跟的那麼緊，你老是跑出來也不方便。」李夕顏拉著沉默的金希徹坐在床邊，認真的發揮李選手的水準「你來見我特別棒，你給我發短信打電話，我都很開心。但是我怕你會被金文建xi教訓。」撫摸著男朋友的臉「我並不能幫到你什麼，但是也並不想給你添麻煩，這樣總會讓我覺得，我在給你添麻煩。」

　　聽著一大堆的解釋，眉頭卻越皺越緊的金希徹緩慢的開口「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想要敷衍我的時候，你就會開始說一些讓我沒辦法追究的話。」伸手撈過床上的筆記本「所以，見面你其實不開心，電話和短信也打擾到你，是我自作多情，做了沒用的事情？」

　　「為什麼要這麼想。」李夕顏臉上的笑容也沒了，這句話說的太重，如果金希徹是自作多情，那她算是什麼「我要怎麼回答，說自己不知好歹麼？我沒有在敷衍你，真的這麼想所以這麼說了，為什麼你覺得我在敷衍你？」

　　「如果我所有對你說出的話，都是在敷衍你，那我什麼時候說的話，對你來說不是敷衍？」李夕顏有些生氣了，還想要說話，金希徹卻直接打斷她。

　　筆記本被丟回床上，金希徹起身「私生跟的緊我能解決，這個你為什麼要操心，害怕被發現的人應該是我，為什麼你反而比我更在乎。什麼見面很棒，你根本就不想見面，如果不是我找你，你就從來都不會找我，你永遠都不會說，我們要不要見面，一直都是我在說！」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其中一方非常黏人的情況下，另外一方必然就會顯的有些冷淡，現在這個被指責為冷淡的李夕顏，拿過筆記本，放進包裡。看著男朋友怒氣衝衝的模樣，無奈的笑笑，試圖和無理取鬧的人講道理。

　　「不是我不去找你，而是我沒辦法去找你。」李夕顏非常理智的說著現實「我不想被私生發現，是因為這段戀情的公開，對你的傷害遠比我大。我沒有不相信你能解決粉絲，能解決經紀人，能自己解決一切，我擔心的是，這些解決裡，你要付出什麼。」

　　「粉絲跟蹤，為了躲避粉絲發生意外怎麼辦？經紀人面對不聽話的愛豆，會動手打罵，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歷過，不過就算他做過，你也不會告訴我。這是你站在自己的角度，為了維護自尊，為了不讓我擔心，所做的隱瞞，而我從來沒有詢問過這些。」

　　「不問，不是我不關心你，而是與其問一些，你不知道要怎麼說，甚至可能會對我撒謊的答案，我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呢，如果你想說，你自然會告訴我，而你不說，代表那些你不想讓我知道。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問出口的意義是什麼？」

　　李夕顏拍了拍自己的包「我行程上的一切，都是可以變動和更改的，而你的行程是你只能去配合的。如果我在你不能到我身邊的時候問你，要不要見面，要不要吃飯，要不要約會，要不要聊天。那個時候你要怎麼回答我，抱歉？對不起？下次？我不想聽這些。」

　　「每一句對不起，我也許能理解，也許不能理解。也許接受了三次你的爽約，可能第四次，我就會想，為什麼我總是約不到你。這些消耗的都是我們兩的感情，我不喜歡這種話，所以也不想讓它從你的嘴裡說出來。不管是真的有事，還是閑著無聊，你找我，總比我找你安全不是麼。」

　　「希徹，我們這段時間見面特別多對吧？」李夕顏看著金希徹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頭疼「我有時候也會和你說抱歉，你難道不會覺得失望？」抬手制止他要說出口的話「那些一開始都沒什麼，不會成為大問題，但是這些失望是會疊加的，就像現在，你在和我說，我為什麼不找你，本身不就是一次次疊加的情感，在爆發麼？還有。。」

　　「夠了。」金希徹直接起身「沒有什麼還有，我都不知道你的戀愛談的那麼理智，那麼小心翼翼，那麼多背後的想法和那麼多的，所謂的我為你好。」瞪著一句句說的條理分明的女朋友「我想見你就是我想見你，我排除萬難也會到你的身邊，因為我想見你。」

　　「可是你在說什麼，你說這不行，那不行。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不行，哪來那麼多的因為所以。我喜歡你要是能分出那麼多的理由，我就不會喜歡你了。我喜歡你就是沒有理由的事情，我想見你也沒有。」

　　「你說的那些根本什麼都不算，你把感情當什麼，你把我當什麼，所有現實的事情背後，退讓的那一個？」但凡是吵架，必然要翻舊賬，何況這是他們第一次，那麼嚴肅的吵架「我之前說，什麼都是我在退，學習我讓你學習，朋友也是我先走，現在連我退讓都不行了，我還得等在原地等你召喚才行？」

　　「要是那天，是你和我的朋友吵架，我絕對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而不是叫你走！」金希徹越想越生氣「你不來找我，我只能去找你，現在我找你，你還嫌棄我煩，那你想要怎麼辦，乾脆就不要見面，電話也不打，短信也不回，這樣不是更好，更沒有人煩你！」

　　頭疼的李夕顏不知道為什麼又繞回到這裡了，而且柳楠晴的事情，又是從哪冒出來的，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按著抽痛的太陽穴「我沒有覺得你煩，也沒有想不打電話，短信也沒有不發，和你見面很開心。」

　　「你現在就在不耐煩！」金希徹大怒，李夕顏臉上的表情完全刺激了他「你現在連和我說話都覺得煩！」

　　「我沒有。」

　　「你有。」

　　「沒有。」

　　「你就是有！」

　　真的不耐煩的李夕顏，一把拍開眼前的手，氣道「我說了，我沒有！」

　　「你現在就是有！」金希徹完全口不擇言「你反正都嫌我煩，幹什麼要和我在一起，不想見面就不見，分手！」話音一落，自己就後悔了，低著頭倔強的看著對方，不願意收回，眼底的脆弱卻隱藏不住。

　　李夕顏卻突然見笑了，捂著嘴不讓笑聲太明顯，金希徹立刻轉身往外走，被李夕顏一把抓住，推倒在床上。一邊壓著金希徹，一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被壓在身下的人臉都起紅了，卻依舊躺在床上，不反抗，他剛才也怕，就這樣就走了。

　　俯下身想要親親男朋友的李夕顏，被避開也沒有生氣，伸手把他的頭髮弄成雞窩「你不覺得剛才你特別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我變成了男朋友了麼，金希徹xi，說好的男人要有氣度呢？」解開一顆紐扣點著胸口的吻痕，讓他看「而且，這個時候你和我說分手，難道是預謀好的始亂終棄嗎？」

　　「你才是小姑娘！」金希徹撇開眼睛吼了她一句，要是身體掙扎一下，或許可信度能稍微強一點。

　　李夕顏扣好扣子，淡定的點頭「我本來就是小姑娘。」伸手按住他的臉，做成堵嘴的樣子，低頭親了一口「我沒有不耐煩，只是昨晚喝醉了，所以頭疼。」卡住臉不讓他亂動，也不讓他說話，又親了一口「我不是談戀愛理智，我是本來就很理智。」

　　「那也不應該對著我那樣！」金希徹拉開她的手懟了一句，下一秒又被堵上嘴。

　　以吻封口的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他「因為你做的很好，因為你來找我，因為你的短信和電話，所以我就不用做那些。作為男朋友做的太出色了，女朋友就很容易被寵壞啊，我現在就是被你寵壞了，所以才能有心情思考這些有的沒的。」

　　「要是你不來找我，不見我，不給我打電話，不給我發短信，那就是我去找你，我黏著你，到時候就是你要和我說這些了。我只是在和你推拉而已，難道非要說這麼明白麼，金希徹xi，為什麼你比較像是初戀呢，我在爭取主動權啊。」

　　「你有那麼多的舞伴，你的MV，你的廣告，你和別人上的情侶綜藝，你連情書都上過不知道多少次。我也會嫉妒啊，可是那是工作，我不應該嫉妒的，嫉妒的話不就變成無理取鬧了麼。可是我也沒辦法視而不見，你都拿著玫瑰花，不知道和多少女生告白了。」

　　「我其實特別小氣的，你看著別的姑娘笑，你對著別人說『我愛你』，你說的那些情話，作家不會寫到那麼細，大部分都是你自己準備的對吧，即使是工作，我也會生氣的。只是我沒有說而已，因為我不想和你吵架，就像今天一樣。」

　　「我想和你好好的，見面只說開心的事情，只做」李夕顏頓了一下加重語調「愛做的。」低頭又親了他一口「我不管你，是因為你給了我足夠多的安全感，我不找你，就是想讓你來找我，不發短信，不打電話，都是讓你來找我的方法。」李夕顏微微避開眼睛，裝作害羞的樣子「這些話一定要讓我說出來麼。」

　　大言不慚的說著奇怪的話，憑藉著超高的情商，硬是從深坑爬出來，再把金希徹推下去的李夕顏，又親了他一口，看他呆滯的臉色，眼睛卻笑的眯起來，知道事情結束了，悄悄松了口氣，板著臉裝生氣「你居然和我說分手！那就真的。。」

　　「對不起！」金希徹迅速打斷她，直起上半身，把頭埋在她的懷裡，左右亂晃，一連串的對不起，抬起頭的時候，拉下她的脖子給了一個深吻，久久才分開「主動權什麼的，算什麼啊。」下一秒又傲嬌「女人就是麻煩，你怎麼那麼多事！」

　　李夕顏摩擦著他的眉毛，面前的人，嬉皮笑臉的表情裡，有著只看著她，只倒影著她的眼睛，輕笑了一下「你才是麻煩。」大麻煩！

　　「呀∼」金希徹想起剛才的『麻煩』爭吵，底氣不足的叫了一句，拉著她又親了一口「你麻煩死了！以後別指望我會去找你了！」

　　「那可不行，我會很傷心的，星星離開了我，天空就連一點光都沒了。」李選手光輝上線。

　　［女人就是麻煩！——低頭按短信的金喵喵］

　　［這一波總算過去了。——並不準備回復的李選手］


第五十章

　　自從上次無疾而終的吵架之後，金希徹不知道開了什麼腦洞, 黏人的程度銳減, 突然出現的情況明顯減少，短信和電話也開始時有時無, 李夕顏對這些變化基本無視了，因為她現在一心都在節目上，無法關心寵物的問題。

　　兩天一夜九期都過去了，收視率一直在6、7徘徊, 同檔節目中永遠墊底，整個組的人都有些焦躁，工作起來就越發暴躁。當初在首播當天，打賭的10到現在連影子都看不見, 監製把PD和作家痛駡一頓，李夕顏這種池魚, 就果斷被殃及了。

　　製作組狠心做下去『獨島』錄製的決定，雪上加霜，池相烈果斷退出拍攝，對公眾的理由是『暫時』退出，對製作組的理由倒是誠實，擔心生命安全。但是在低谷時退出，團隊沒人在乎他是擔心什麼，所謂的暫時, 也只是他的想法，內部已經在重新尋找人選加入。

　　池相烈這麼做也不是不能理解, 獨島在韓國的地位，相當於釣魚島，同樣是領土紛爭，韓國和日本手段都激烈，雙方政客只要在獨島的問題上必然是互踩，民間更是大規模遊－行，宣誓主權。這些手段裡，更激烈的就是登島，插上國旗以示勝利。

　　作為綜藝節目，作為國家台的節目，為了提升收視率，選擇在國民的自尊心上做文章可以理解，但是獨島光是報紙上報導的衝突，就已經不少。在池相烈看來，這件事太危險，即使是整個製作組去依舊危險，而為了不一定能不能成的節目，不一定真的抓住觀眾心理的企劃，冒這個危險，不值得。

　　所有領導做的決定，下屬就沒有心甘情願的，必然有嘮叨。其實團隊裡，對這個想法覺得上面腦子壞了的人不少，工作而已，用得著拼命嗎？對方可是真的有武器的軍隊，真的出問題，這個死法也太無語了。不過領導之所以叫『領導』，就是因為你沒有辦法反抗他的決定。

　　池相烈的『請假』讓製作組緊急開會，李夕顏剛從大會議室裡出來，就被殷志原拽到樓梯間，隨之跟上來的是盧宏哲，三人蹲在樓梯間裡，工作人員一個沒帶，像是要密謀一樣，卻只是在瞎扯。

　　三人的關係好起來，工作原因占一部分，李夕顏的組對應的就是他們兩個，更多的原因則是李夕顏和殷志原很熟，三個作家裡，有事問李有靜這個主要作家，殷志原更習慣問她。反正區別也不是太大，李有靜知道的李夕顏一般都知道，李夕顏不知道的，李有靜也不會告訴殷志原。盧宏哲則是慢慢和殷志原熟悉起來之後，也跟著他習慣去找李夕顏。

　　「你這次不去吧？」殷志原站在一邊點煙，李夕顏和盧宏哲坐在臺階上，同時回答。

　　「去啊。」以為在問自己的李夕顏

　　「還在想呢。」同樣這麼以為的盧宏哲。

　　說完兩人兩人轉頭，卻是三人異口同聲。

　　「你不去？」什麼鬼，剛才開會的時候怎麼不說。

　　「你去？！」殷志原打火機都放下了，李夕顏幹嘛要去。

　　「你去？」盧宏哲更驚訝「你幹嘛去？」

　　李夕顏擺手讓殷志原別說話，詢問盧宏哲「還在想是什麼意思，哥不想去？」

　　「當然不想！難道你想去？」盧宏哲覺得她問的是廢話，獨島誰都不想去啊，轉頭問殷志原「哥也不想去吧？」

　　殷志原點著煙「我現在參加這個節目已經很後悔了，不要問我這麼簡單的問題。」看著李夕顏問道「你為什麼要去，你不是KBS所屬，他們還能強迫你去？」

　　電視臺的作家分三種，一種就是電視臺培養的作家，算嫡系，好處和工資福利，都是一線。第二種是製作公司的的簽約作家，只有在有項目的時候會加入電視臺的團隊，工資按項目給，電視臺一部分，公司一部分。

　　第三種是作家單獨的工作室，沒背景、沒靠山，純粹看手藝賺錢，項目火就錢多，項目撲街，就自認能力不足。不過夠膽子自負盈虧的一般都是頂層人士，比如文英楠，她就是獨立工作室。以她的名氣和能力，不管是電視臺還是企劃社，都是捧著的，再給自己找個東家沒必要。

　　後兩者一般是電視劇作家，前者是綜藝作家占大多數。李夕顏就是第三種的分支，她的合約掛的不是KBS而是文英楠的工作室。文英楠還打算拉她回來幹正事，現在說不通，搞不好哪一天就說通了也不一定，怎麼可能讓她去和KBS簽約成為專屬作家。就是在文英楠的工作室，也只是掛名，文英楠不給工資，李夕顏也不參與她的專案。

　　兩天一夜這種大企劃，在其他國家可能都是用嫡系上，不過在韓國，企劃社、電視臺、私人團隊加入一個製作組很正常。電視臺不會花錢養閒人，主要作家和主要導演這些通常是電視臺簽約，其他則是專案起來，才需要攝像、現場執行，助理導演等等，這一百多號人平常不會白養，當然是有項目才會找人。

　　這也造成在工作的時候，同公司的人會自動抱團，大家相互介紹的時候，就會說明所屬社，避免造成誤會。當初李夕顏介紹是『文英楠工作室』的時候，她就被組團討論過，那是個電視劇作家的工作室，下屬都是文英楠的學生或者是助理，莫名其妙跑到綜藝來了，團隊就沒有不知道的。

　　殷志原和盧宏哲認為李夕顏不會去，是因為獨島這個企劃剛出來，很多女性工作人員自動自發的被『照顧』，海上風浪大，去的地方又不安全，男性總比女性要好一點。還有就是，KBS沒辦法強迫非自己團隊的人，要不要跟上這次錄製，已經有一小撮人，直接申請退出這次拍攝了。

　　「大家都不去，那你們難道自己去？」李夕顏同樣覺得兩個哥哥很奇怪「有靜姐盲腸炎開刀，她倒是想去，去不了，我們組就剩下大洲和我，總要保證你們一人有一個作家吧。九個作家，現在只有5個會去，人已經很少了。」

　　李有靜是真的生病，手術倒是不大，小問題。其實要是普通拍攝，李有靜要堅持，大家還會誇讚她熱心工作。但是獨島錄製光用想的，就知道很苦，萬一在路上出問題，那就真的是拿生命在開玩笑。剩下三人則是被公司召回，養個作家也不容易，萬一出意外太虧。

　　殷志原首次覺得聰明的妹妹是智障「那和你有什麼關係，這是羅PD和文作家要擔心的事情，你關心自己就行。開會的時候睡著了麼，拍攝當天有一定幾率會出現大浪，除非船開不了，否則我們都要去。你傻了麼，這種情況我要不是有合約，早就不去了。」

　　對殷志原來說，起碼到現在為止，參加兩天一夜就是個坑爹的主意，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合約在身，隊內相處的又還不錯，不能拋棄隊友他早就不幹了。不過去獨島倒不是因為合約，而是因為要去的是獨島，他反而不能不去，身上的政治色彩太重，不去的話一定會被罵。

　　「我也覺得你乾脆去請假，隨便找個理由，獨島只要腦子沒問題的人，都不會去的。」盧宏哲在旁邊聲援殷志原。

　　李夕顏一人懟兩個「你們才傻，連大洲都知道，這是個機會，機會總是伴隨著危險的，這次不去的人上面都知道，去的人上面也知道，我們去了，就是表明態度，永遠的加分項。只有同患難才是最好拉近關係的方式，都想好事，團隊遲早玩完。」

　　「哥，你得去，一定要去。」李夕顏看著盧宏哲「獨島的意義不一樣，這個時候你不去，等節目播出，網上百分之百鋪天蓋地的一片罵聲。我覺得相烈前輩就做了件傻事，這個時候退出，他被罵製作組連個解釋的通稿都不會給他發。」

　　對兩天一夜所有的瞭解都來自第三季的李夕顏，其實不太清楚第一季發生了什麼，但是獨島又不是洪水猛獸，就算釣魚島鬧的最瘋的時候，也是驅趕和關押，而不是死人。在領土問題上，兩國吵的越凶，越會避免惡性事件，因為打不起來，也不想打。

　　妹妹給哥哥們分析情況「我們是唯一的國家台，國家台的意思是，我們是政府的喉舌，這個時候獨島鬧的正兇，關注度本來就在，我們去，畫面裡可能只有你們，但是畫面外不可能只有我們，這次安保團隊加了15人，會上不是說了麼。獨島本來就有軍隊駐紮，就算是為了維護國家的聲譽，KBS也不能在獨島出問題。」

　　「更何況，部長也不是和我們誰有深仇大恨，就要送我們去死。這次拍攝是他一手促成的，別說是出人命，就是超過五人重傷，他可能就要引咎辭職，難道他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就算什麼都不說，英石哥可是同意我們去的，他本人都在，總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吧，哥不是為了野心，連命都不要的人。」

　　小姑娘頂著粉嫩的小臉，把試圖勸說她別去的盧宏哲，說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被她的話給說愣了，而是被她看事情的角度說愣的。他們在談的都是從自身，問題、危險、好處、壞處、都是從自身，但是李夕顏是從上往下，切入的視角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莫名的還很有說服力，說的盧宏哲都覺得，這次鬧的人心惶惶的獨島之行，真不是什麼大事。

　　殷志原低頭笑了一下，他同樣知道這次不會出事，不過不是像李夕顏一樣，自己的猜測，而是因為知道不會出事，所以被准許去獨島，看著妹妹笑道「女人太聰明了就不可愛了。而且，誰在說人身安全，我在說太幸苦，你的身體去了回來一定會生病。」

　　「漂亮就行，要什麼可愛。」李夕顏站起身，說了半天她該回去了，看著殷志原笑道「年輕的時候本來就要辛苦一點，這個不是當初歐巴告訴我的麼，現在怎麼自己忘記了。」拍了拍盧宏哲的肩膀「哥，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想去和不想去一半一半，那就選擇去！」

　　李夕顏走下樓梯，沖兩人點點頭，剛準備道別，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拉開門問殷志原「哥這兩天有時間麼？我有事要和你說。」

　　「現在說唄。」殷志原掃了一眼盧宏哲，轉口道「晚上一起喝酒吧，我正好發現一家還不錯的海鮮店，你結束給我電話。」

　　門關上，殷志原掐滅手裡的煙，問低著頭的盧宏哲「你是不是被池相烈給刺激了？怎麼突然又說不去？」他倒不覺得盧宏哲是不能吃苦的人，說是安全問題，其實也就是擔心意外，心底知道問題不大的人也不會沒有。

　　「兩天一夜說是沒有試播，直接就是正規上線，但是私底下還是個試播節目，我簽的是單次的約，無限挑戰我已經覺得很幸苦了，這個錄製的比無挑還要幸苦，兩個節目我實在吃不消，總要有取捨。」盧宏哲給了句實話，李夕顏在的時候不好說，到底是節目作家，無挑和兩天一夜他一定選前者的「都已經打算要說了，正好趕上獨島，我也沒想到。」

　　這件事真的是趕巧，無限挑戰錄製上山下海，目前全國最幸苦的節目，這個名頭一直頂在腦袋上。盧巨集哲每次錄製完無挑都需要休息，這樣的情況下再加一個兩天一夜，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還同樣辛苦。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盧宏哲都打算好和製作組說了，偏偏碰上獨島，池相烈又走了，他要是這個時候說，別人不想歪都難，糾結的要死。可是都已經打算要走了，還去錄製最幸苦的獨島，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在自找麻煩，就很猶豫。

　　這下殷志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要是他的話，他也選無挑，只能告訴盧宏哲「那你自己想清楚，別之後後悔。」倒是沒勸留下來，堅持一下什麼的，這個是別人的事情，管不著。他們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可以談論彼此前途選擇的地步。

　　樓梯間是最容易發生八卦的地方，因為進來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話被多少人聽到了，又是一聲關門聲，過了一分多鐘，三人都沒發現的拐角，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羅英石深吸一口煙，緩緩的吐出，還沒有個小姑娘看的清楚，機會和危險是並存的啊。

　　李夕顏說錯了，獨島的計畫不是部長說的，而是羅英石一手推進的，只是對外是部長的計畫。羅英石這段時間的壓力很大，節目開播到現在，收視率不漲反而掉了，這是他首次以個人掌控團隊，必須要證明自己，獨島鬧的凶，就是熱點，追熱點就是追收視率，可是追到這個地步，多少有點急功近利。

　　團隊的人用各種理由退出拍攝的時候，他比誰都擔心，可是他卻是最要穩住的那一個，就連一點不安也要全部藏起來，躲在這裡抽煙。沒想到卻聽了這麼一段話，他對李夕顏的印象還停留在長相好呢，輔助作家和PD幾乎很少溝通，他有事情告訴李有靜就行，涉及不到李夕顏，沒想到到頭來，卻被她給開導了。

　　煙頭被踩滅在地上，羅英石整理了一下衣服，慢吞吞的下樓，壓在肩膀上的重量輕鬆很多。當初想好的，就像李夕顏說的那樣，是用危險去換機會的想法，現在又肯定了一點。心底默默的打氣，兩天一夜會好的，好到讓別人選擇的時候，不會只選無限挑戰。

　　不知道自己安慰了誰的李夕顏，正抱著手機大笑，她現在才發現，金希徹這段時間找她的次數明顯變少了，上一次短信還是兩天前的事情，見面都是上個禮拜的事情了，她一直在忙，都沒發現。

　　［李夕顏！你真的打算用你那一招控制我了是不是！非要我聯繫你！你居然一條短信都沒有！——金喵喵］

　　沒有行程在家休息的金希徹，給永遠不會先找他的女朋友發短信。上次結束的很甜蜜，可是等到宿舍，金希徹就開始不爽了。主動權這種東西，當然要在他的手裡才對，李夕顏那個傢伙成天就用各種方法吊著他，每次都是自己湊上去！丟臉！

　　戀愛談到現在，表面上占盡上風，實際上一直處於下位的金希徹，傲嬌了。方式就是既然李夕顏不聯繫他，那他也不聯繫李夕顏，看誰耗得過誰！哼！金希徹這麼想，就這麼去執行了。

　　然而想法沒問題，執行的人出了問題，金希徹前腳想著，再也不聯繫女朋友，後腳看到有趣的段子就給女朋友發。發完就後悔，可惜短信沒有撤銷功能。後悔兩天，舞臺表現的很好，粉絲應援的也很給力，又打電話給女朋友炫耀，再被李選手哄的暈乎乎的，清醒過來的時候，丟開手機，在床上氣憤的砸枕頭。

　　因為執行人的不給力，事情的發現就變成了。我不會聯繫你！——掏出電話，我今天發生了好多有趣的事情，我告訴你巴拉巴拉——立下誓言，我絕對再也不會理你！——跑到別人家門口約飯，我明天沒有行程，嘿嘿嘿。——再次立下誓言，我要拉黑你！！！——再次掏出電話，剛才金文建被李秀滿老師罵了，哈哈哈。

　　眼看著，這都快到九月底了，兩個月那麼長，自己手機裡還是他先說，李夕顏再接上。立了無數個誓言，多次在宿舍發瘋，被舍友吐槽『你作成這樣，遲早會被分手』的金希徹，怒氣衝衝的把舍友按在被子裡，教訓完，就抄起手機給李夕顏發資訊，表達自己的氣憤之心。

　　不過，這條短信，李夕顏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在認輸，心情大好的給他回。

　　［如果你能扒開我的胸膛，看到跳動的心臟，你就知道，我多努力，才能讓自己不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我全部的自製力，都用在讓自己不要那麼思念你，才能讓心臟持續跳動，直到等到你的資訊。——李選手］

　　收到短信的金希徹，在客廳的沙發上笑的像個傻子，回的短信卻一點也不匹配表情。

　　［去做詩人吧！當什麼作家！有本事你就一輩子都不要聯繫我！——金希徹］

　　［這是在說我的話像詩一樣打動你了麼？真可愛。——李選手］

　　［呀！！！！！！！！！——金希徹］

　　金希徹一個挺身從沙發上站起來，抄起抱枕，把手機放在桌上，狂砸。不遠處剛起床在吃泡面的幾位隊友，淡定的繼續吃著泡面，金希徹瘋了這件事，整個公司現在都知道了。同樣知道的，還有他戀愛了。金文建被罵就是因為這個，罵他的原因不是因為金希徹談戀愛，而是金希徹把戀愛談的眾人皆知，這是經紀人的失職。

　　愛豆是商品，也是人。再怎麼簽署戀愛合約，感情控制不住就是控制不住。商品控制不了自己，就要販賣商品的人控制。金希徹談戀愛，不可能真的打死他，但是金希徹談戀愛的消息，被傳出去，被打死的就是金文建。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差了。

　　李夕顏開心的逗貓之後，被更開心的消息擊中，她被安排在李有靜回來之前，跟著文恩書。這個不算是升職，但是絕對是好消息，光是跟著文恩書，能學到的東西，都讓她一整天都陽光燦爛。燦爛到下班去見殷志原的時候，笑的周身都是愉悅的味道。

　　「碰到什麼好事了，笑成這樣？」殷志原扣上安全帶，看著司機調侃。李夕顏有車他就直接到KBS坐她的車了，反正都要喝酒叫代駕，一樣的。

　　司機問他要往哪開「我跟著恩書姐，值不值得開心。」

　　「去三成洞，你跟著恩書姐？是暫時還是一直這樣？」殷志原轉頭疑惑「那大洲負責我和洪哲？還是其他人和你調劑？」

　　沒有導航的時候，三成洞這種地名，就真的只是地名，李夕顏問道「要怎麼走？」順著他指的方向拐過去，回答他「在有靜姐回來之前，暫時就先這樣。你和洪哲哥還是我和大洲負責，我會一直看著你們的，別擔心。」

　　「你笑的好噁心。」殷志原嫌棄的看著他「既然有這個機會，你還是專心跟著恩書姐，多學一點東西，別在意我們了，大洲應付的來的，主要作家還是要看恩書姐的安排，我們也不一定會掉隊，需要用上你們。」

　　製作組一直準備的分隊競技還沒提上日程，金鐘民就在上一期拍攝的時候，因為晚了兩分鐘，沒趕上火車，掉隊了。那是完全的突發情況，沒有任何劇本的安排，幸好有PD和作家跟著，不然要是沒有團隊，他可能就被通篇剪輯了。之後團隊就多加一條，PD和作家絕對不能離開藝人，他們被默認為是一隊人。

　　「不用，獨島我們都在一起，之後可能有靜姐就回來了，大概是因為這一期人手不夠，所以暫時這樣調配。」李夕顏覺得他想多了，還涉及不到調職的問題「洪哲哥怎麼說，去還是不去？」

　　殷志原看著窗外突然轉頭，指著左車道「快擠進去，我們要左拐。」左拐是真，這個不好和李夕顏說也是真，無挑和二一選擇什麼的。

　　「你在做夢，連個螞蟻都進不去。」李夕顏難得晚上六點下班，這個時候的首爾堵的四處都是車，還想中途變道。自己都被卡在車龍裡動不了，指著身後的包讓他拿東西「那裡面寫著殷志原的檔，你拿出來先看，吃飯的時候就直接說就好了。」

　　殷志原回頭，把後座的包拿過來，拉鍊拉開，先看到的不是占面積最大的檔，而是小巧的正方形「你學壞了啊，李夕顏。」一臉的痛心疾首。

　　「什麼？」正在努力找機會變道的李夕顏，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某些時候很保守，某些時候又很開放的殷志原，食指和中指夾著薄薄的正方形，手伸到司機面前亂晃「你∼學壞了∼」

　　「你可以更噁心一點，隱私啊，這是個人隱私。」李夕顏拽下計生用品，丟回包裡「讓你看檔，你拿這個幹嘛。」

　　殷志原有些驚訝，轉瞬就笑開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尷尬麼，你那麼淡定是怎麼回事。」總是能讓他意外啊，這姑娘。

　　「風度啊，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就應該裝作看不見。風度，哥。」李夕顏無視他。金希徹出現的時間不確定，那個是以防萬一的存在，買了到現在還沒用呢。男朋友和酒店都準備的很好，暫時不需要她出力。

　　一直以哥哥的身份自居的殷志原失笑「你是女人，才要又風度，你是妹妹，要什麼風度。」他和李夕顏的關係，哪需要在乎這個，剛才是想逗她，結果沒成功「幹什麼，要我把你當女人麼？」

　　「請在關鍵的時候，把我當女人，比如看到有的沒的。」李夕顏轉著方向盤笑道「喝酒的時候把我當女人也可以，喝醉了不要拉著我，男女授受不親知道麼。」他們錄製結束如果太累，會一起喝一杯，不是整組聚餐，就是殷志原和盧宏哲加上他們的工作人員，還有三個擔當作家。殷志原喝醉了，就拉著人，一直絮絮叨叨的，偏偏老是迴圈說一句話，很煩人。

　　殷志原把包放回去，沒聽明白「什麼不親，那是什麼意思，我們關係不親？」

　　「嗯，我們的關係很不親，所以你喝醉了去找其他人。」李夕顏大笑「現在呢，要怎麼走？」

　　檔翻到一半，又抬起頭「就一直往前。」舉起被定在一起的兩頁紙，拍了一下司機「我們不親麼，那你還讓我給你買飯吃。」他們出來吃飯大部分都是殷志原買單，不是因為前後輩的規矩，只是殷志原不習慣女生付錢，除非是他醉了，李夕顏買單，其他時間都是他給。

　　「小心點，我在開車。」李夕顏握著他的手腕拉到一邊「那我今天請哥哥好了。」付不付錢之類的，她倒是無所謂。

　　殷志原有些意外，手腕沒忍住動了一下，他覺得怪怪的，喝醉了的身體接觸，和清醒時的身體接觸，是完全不一樣的。還沒等他想明白這些不同，李夕顏的手已經收回去，放在方向盤上「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殷志原的視線落在方向盤上，那雙手和身邊的姑娘很配，同樣的好看，手背白皙，因為抓著方向盤，骨節分明，就是有些太瘦了，牽著說不定會。。殷志原立刻回神，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要是你請客的話，我們去吃大餐吧，完全貴的那種。」殷志原開玩笑道「李作家可比我有錢。」

　　有錢的李作家斜了他一眼「現在再改道，我們搞不好八點才能吃上東西。」六點出發，現在都快七點了，還在路上，這段路明明二十分鐘就能到。

　　「沒關係，好吃的等一下味道也不會變。」殷志原頗有種真的打算要換地方的意思「去清潭洞吧，那裡有家法餐，我之前就想去，太貴了消費不起啊。」

　　李夕顏被他逗笑了「哥哪來那麼多好吃的餐廳推薦，真的想去？那我掉頭了。」說著還往左右看了一眼，仿佛真的要走。

　　「我是在開玩笑啊。」殷志原看她好像當真了，連忙阻止「你還真的是有錢人，法國餐廳多貴知道麼，還吃不飽。等哪天有想要慶祝的事情再去，今天先去吃我要吃的。」

　　李夕顏趁著紅燈，轉頭看著他「我也是開玩笑的，不過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真的不想去？」

　　「等等，你別這樣看著我。」殷志原抱著檔擋在胸口「美食和美色同時誘惑，萬一我妥協了，你就真的變成女人了。」華燈初上，車外燈火通明，車內燈光灰暗。女孩子的眼神太認真，他分辨不清那雙眼睛裡的認真是什麼，也沒有要分清的打算。

　　認真的確定殷志原不是想換餐廳的李夕顏，用那雙眼睛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楠晴的哥哥，什麼亂七八糟的。真的不吃？」

　　「不吃不吃，趕快走，綠燈了。」殷志原指著前面讓她快開車，至於那些疑問的眼神，都丟在了身後，藏在看不見的角落裡成為種子，等著有一天只要雨水充足，陽光正好，就能發芽生長。

　　殷志原淡定的翻開檔「我本來就是那丫頭的哥哥，倒是你，是個小富婆啊。」

　　「我是啊。」真小富婆，李夕顏比他更淡定的回道，同樣收穫白眼一枚。她還真沒說謊，因為金希徹的事情，和李德業聯繫起來之後，她現在屬於沒有地方可花錢的階段，手裡的存款有多少，自己都不知道。

　　重新聯繫起來，就代表經常見面，李德業好像在做什麼事情，這段時間經常來首爾，只要時間足夠，都會到家裡來吃飯。見的多，說的就多。李夕顏才發現，家裡的開銷是李德業給金惠子的零花錢，她給金惠子的卡，媽媽基本沒動，說什麼存著當嫁妝。

　　金惠子瞞著是怕李夕顏不要，小姑娘自以為是的疏遠，以為大家沒發現，其實長輩都知道。李德業一路走過來過的日子，要是連一個小女孩的心思都看不透，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條水溝裡。金惠子則是對女兒的直覺，這個是媽媽的第六感，她覺得李夕顏不喜歡和李德業來往。

　　兩家的關係一直很好，奶奶都能把李德業當孫子，就很明顯了。李德業以為在醫院裡說的事情嚇到了李夕顏，對她的躲避也沒當回事，想著時間長了就好了。至於金惠子的零花錢，兄弟死了，恩人去世，孤兒寡母當然是他養著，這對李德業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夕顏當然不同意，她也不想要，她們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等著錢買米下鍋，那個時候，要是她推拒李德業的錢，就是是矯情。日子過的明明不錯，連房子都買了，雖然背著貸款，但是從她開始給各種影視週刊和首爾日報供稿，光是稿費養活兩人不成問題。李夕顏進了綜藝當作家，但是對外寫影評的稿子也沒丟下，又不費事，就當寫報告了，還能賺錢。

　　何況還有一些劇組送來的紅包，這錢是電影宣發費用的一部分，都不算是灰色收入，明面上的錢，新電影要宣傳的時候，都會給。這個紅包不是為了讓李夕顏這樣的影評人為作品說好話，只是讓他們不要那麼苛刻，好話是另外的價錢。因為『預言家』的名頭，想買李夕顏的一句話，價錢也不低了。

　　可是，等李夕顏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這筆錢都給了兩年了，每個月兩百萬，看著不多，不足以讓金惠子收不下來，但是累積兩年就不少了。那些吃的用的都那麼長時間，李夕顏就算想要還回去也說不出口，這不是在還錢，這是在打李德業的臉。

　　『零花錢』過了明路，金惠子也松了口氣，雖然李夕顏對物價沒什麼概念，但是偶爾問一句，前兩天買了那個，媽媽錢夠不夠的時候，她都要想好怎麼說，也挺累的。她倒是不覺得收錢有什麼，李德業是家裡人啊，但是女兒不喜歡，這就很麻煩。

　　之前的一直在拿，之後也打算好好相處，推拒不成功，李夕顏只能捏著鼻子收下，轉頭給李德業買了一塊巨貴的手錶，遠超兩年的錢，幾乎把李夕顏所有的積蓄一次用光。李德業淡然的收下，隔天讓金惠子給李夕顏帶了一張卡，隨便刷。隔幾天又見面的時候，還問，怎麼都沒看她用，要是不喜歡，哥哥給你換輛新車。

　　拿著李德業的副卡，有種回到小時候，買什麼媽媽都會知道的情況。李夕顏對上李德業反抗能力基本為零，兩人不是一個層級的對手，李德業要是滿級大號，李夕顏頂多算個新手村的小白。打著又是為她好的名義，女孩子賺錢不容易，工作不要太累，不然哥哥養你也可以什麼的。

　　李夕顏糾結萬分，再不接受好像就變成不知好歹了，活這麼大，第一次收錢收的那麼心不甘情不願。順便把『家長』這個虛銜讓渡給李德業，因為李德業發現李夕顏開始退讓之後，乾脆連房子的貸款都一次性還了，還好脾氣的告訴李夕顏，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把錢打給他。

　　貸款的錢本來就是哥哥和李德業的公司，公司掛在李夕顏的名下，她連自己有幾個人都不清楚，本來就是李德業的錢，打什麼，從左手換到右手的意義在哪。這種神速的進展，除了讓李夕顏氣呼呼的劃掉筆記本裡，關於還貸的計畫之外，她也只能選擇接受。

　　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說到底，這件事對李夕顏真的是連一點壞處都沒有，金錢雖然買不來開心，但是有錢一定更開心。李德業就算成為李家的新家長，對李夕顏的態度也一點沒變，除了給錢不做任何干涉，李夕顏和以前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到現在，李夕顏都已經習慣，買東西用李德業的副卡了，因為不用李德業會問，還要找理由，多此一舉。自己帳戶上的錢越來越多，李夕顏已經無視了，因為李德業還會給她零花錢，帶著奶奶也給，她的錢倒不是李德業的。老太太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搬到了李家空置的房子裡，吃喝和保姆李德業負責，房租的錢就給孫女了，不親近歸不親近，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金惠子是兒媳婦，她不算。

　　簡而言之，現在從背負巨額貸款的房奴，在頂級黃金玩家李德業的帶領下，在韓國這個副本裡，目前是個隱形小富豪的狀態，真不差錢。早前大首都的姑娘，因為金錢壓制的消失，現在也回來了，起碼在消費觀念上，沒有女生要不要付錢這個疑問，誰請客誰付，殷志原要付就他付，這在李夕顏看來，沒有爭執的必要。

　　車開到店裡，殷志原提前定好了包間，兩人直接進去。李夕顏翻著功能表點菜，殷志原說了兩個招牌菜之後，就拿著檔仔細看起來，在車上一直在閒扯，就沒看。

　　「你的意思是，我把『殷初丁』這個人設做實？這樣確定可以？」殷志源抬頭看著李夕顏「過猶不及，要是真的這樣，可能會引起討厭的。我不是真的小學生，演技也不太好，裝過了，時間一長，總能被發現的。」

　　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他「裝過了，確實會被發現，但是這要不是裝，就沒有所謂的發現。人設是假的才要裝，只是放大你性格中的一部分，那個不叫裝，那個叫藝能的手段。虎東哥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咆哮的。」

　　愛人有了，錢也不缺，友人還在大洋彼岸。現在的李夕顏，想要的東西就更純粹了，名氣以及獎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5

第五十一章

　　李夕顏給殷志原輕飄飄的兩頁紙上面，寫的是一個人設構想, 把殷志原身上的某一個性格單獨放大, 作為『殷志原』這個角色之外的綜藝形象『殷初丁』。這個構想的來歷，源自於一次兩天一夜的固定流程, 福不福。

　　兩天一夜的錄製有兩個核心的基礎點，一個是景色要足夠漂亮，最好能拉動當地的旅遊消費，第二個就是綜藝最常規的玩法, 被無限放大，主持人的運氣。綜藝發展到現在，如何逗笑觀眾，業內人士都有基礎的認知, 最常見的，就是看明星的笑話, 簡而言之就是要明星倒楣。

　　曾經紅極一時的《萬元的幸福》就是以此為出發點，參加的明星在一個禮拜之內，只有一萬元的伙食費，這個大概在韓國能買兩杯咖啡的金額，讓無數明星拿到錄製邀請就無限糾結，但是它超高的收視率，又讓人非但無法拒絕，反而要申請加入。

　　這種『吃苦求笑臉』的節目, 演員幾乎沒有，歌手都不多, 上的最多的是愛豆。那些平時為了愛豆搖旗呐喊，小哥哥小姐姐們劃破了手，都要祈福的粉絲。是這個節目最忠實的觀眾之一，一邊怒斥節目組毫無人性，一邊看著節目笑成傻子，人的劣根性表現的淋漓盡致。

　　而這些表現，也把韓國的綜藝都催生到奇怪的地方，即使明知道，這也是某種程度的賣慘，但是沒辦法，有收視率啊，所有能帶來收視率的，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至於主持人和嘉賓同不同意，事實上，他們通常比製作組更開心，收視率是關注度的代名詞，都進圈了，誰不想紅。

　　『福不福』就是這種『賣慘』的進擊版，從吃飯到睡覺，殷志原這些MC們，都需要通過福不福來確定自己，究竟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福不福簡單來說，就是遊戲和任務的統稱，贏的人就有飯吃，有床睡，輸的人就餓著肚子看別人吃飯，看別人睡床，自己睡野外（有帳篷）。之所以叫福不福，因為運氣通常占遊戲的七成以上，通過運氣來區分『福和不福』。

　　這個環節幾乎承包了節目一半以上的笑點和剪輯點，既然有幸運的，就會有倒楣的。當幸運兒和倒楣蛋在同一個畫面出現，幸運兒還三番兩次挑釁倒楣蛋的時候，戲劇衝突和喜劇衝突，就非常容易爆發。當餓著肚子的人，看到別人就在眼前吃的一臉幸福的時候，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

　　作家和MC之間的關係，就是挖坑和跳坑。綜藝作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通過遊戲和環節的設計，力求把MC全部推進坑裡，看著他們在坑底掙扎，運氣好一點的，就在邊緣徘徊，一不小心就會失足掉落。至於MC跳不跳坑，一半是看作家的功力，一半則是個人自願。

　　綜藝作家和普通電視劇、電影這種作品作家不一樣，綜藝作家更重要的能力，是對現場的把控程度，並且要求主要作家隨機應變的能力特別強。綜藝是有劇本的，但是綜藝的劇本與其叫劇本不如叫流程表，除了環節、地點、遊戲是早就安排好的，填充細節全靠現場走向，作家和MC的配合。

　　主要作家要跟組行動的原因就在這裡，環節設置好，坑也挖好，遊戲也準備妥當，這之後就要看『演員們』究竟是憤怒、無奈、衝突還是溫情，這些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以100為圓滿做例子，作家會走完前期的九十九步，最後一步讓給MC，必須要藝人自己的發揮，填充這最後的臨門一腳。

　　很多人會誤認為作家會在現場把臺詞都寫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什麼話，怎麼說，好不好笑，這個是藝人的工作，他們靠這些吃飯，如果他們只是木偶，劉在石和薑虎棟這樣的人，就不值錢了。而想要追求畫面效果的藝人，最常規的動作，就是反抗節目組，以此增加出鏡率。

　　很多藝能人會自動自發的在接到任務的瞬間，第一個動作就是對著攝像機反抗，殷志原就是這樣的類型。剛剛開始錄製的時候，團隊彼此都不熟悉，大家都比較安靜，拍攝就顯的很套路，殷志原忍了兩期，果斷反擊。要做這個？不行。要做那個？不要！

　　六個MC四個是老手，姜虎棟最先反應過來，積極的跟上，他不是沒想到，只是之前都是棚內綜藝，他是主MC不用做這些事情，反抗是嘉賓的活，他是和製作組一邊的。現在突然被製作組放在對立面，一下沒適應過來。不過就算是反抗，殷志原也是特別的那個，因為不熟悉大家還不是放的很開的時候，殷志原天不怕地不怕的胡攪蠻纏，薑虎棟都比不上。

　　兩天一夜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源自於錄製時間是兩天一夜，剪輯出來三到五個小時的節目，錄製這麼長時間，很多是不放進去，也放不進去的。人累到極點的時候，心情暴躁，壓根沒辦法搞笑，張弛有度才是拍攝的方法。殷志原是六人裡面最嬌氣的，不是貶義詞，純粹的事實，可能是家庭原因，也可能是真的適應不了，就經常找事情。

　　別人找事情製作組果斷會選擇壓制，但是他找事情的方法，介於『戲劇衝突』的畫面需要和真的挑事之間，就像走鋼絲，永遠不過線。你不能說他做的不對，就只能順著他，同他講道理。然而這傢伙又特別能用小聰明，說的別人啞口無言。李有靜作為擔當作家被擊退，李夕顏這個『熟人』就被推了出去。

　　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殷志原那天莫名的運氣不好，幹什麼都不行，吃飯沒他，坐車沒他，到最後連睡覺都沒他，吃不飽的情況下，居然還要睡野外，會被蚊子抬走的好不好！果斷開懟，遊戲有BUG，剛才的不算，天氣問題，光有問題，什麼都有問題，反正這局不算。

　　李夕顏受命上前負責溝通，之前因為她是妹妹，殷志原不好太過分，攻擊力沒那麼強，造成李有靜和金大洲覺得，放李夕顏就能搞定殷志原。這次卻行不通了，因為哥哥覺得，妹妹的光環已經失效，李夕顏現在和製作組是一夥的。

　　溝通交流失敗的李夕顏，氣急了開始吐槽他學歷是小學生，脾氣也變成了小學生，現在難道要連智商都變成小學生麼。這段沒有播出來，不是因為溝通不順，而是製作組擔心會造成誤傷。這又牽扯到，很容易觸動民眾底線的兵役問題。

　　韓國男藝人唯一跨不過去，勉強跨過去了，也很容易扯到蛋的一件事，就是服兵役。殷志原恰巧是沒有服兵役的那個，理由同樣像鋼索，介於值得罵和也算合理之間。殷志原是在夏威夷留學，小學就出國了，在韓國他只有小學學歷，國內又不認可夏威夷的學歷，他沒有服兵役的官方理由就是，學歷不符合。這種法律上很正確，道理卻很奇怪的事情，不太好拿出來說。

　　李夕顏卻一下想到了，殷志原本來就有初丁這個稱號的，很久以後就有，而且很出名。立刻回家開始著手準備這個想法。兵役的問題她詳細的查過，確定殷志原不管從哪條都不是逃役，而是被免除，立刻安心。仔細回想和殷志原的相處，他和螢幕上自己看到的人不太一樣，一開始以為是私下性格不同，現在再想，那其實是把人設成熟化之後的殷志原，或者是殷初丁。

　　殷志原看著手裡的人設企劃，有些心動也有些顧慮。心動在於這對他有很多好處，最好的一點就是下次再和製作組鬧的時候，就真的變成了剪輯點，而不是在胡鬧。他在藝能上其實不太行，現在也找不准自己在團隊的定位，有了人設就有了定位，比起他自己找點，只要他把梗丟出去，現場大把人接，畫面自然就有了。

　　顧慮則是，這個人設很容易走偏。他眼看著都要奔3的大男人，頂著小學生的名頭，也太奇怪了。而且調皮的男孩子和熊孩子只有一線之隔，殷志原看著手上的人設，怎麼看都覺得，這個不是調皮，就是熊孩子的樣子。既然有顧慮，面前的人即是企劃人，也是好朋友，直接就說出口了，比起小學生，他更願意做智囊之類的。

　　「你說的那些如果一不小心，就從小孩子的惡作劇，變成大人的攻于心計。」李夕顏比劃著自己的臉「哥的臉型偏圓，線條不明顯，又經常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起來迷糊又比較嫩。」閃身躲開迎面丟過來的紙團「事實啊，先別不開心，這是好事。」這哥很煩人家說他黑眼圈的事情。

　　「聰明是好事，哥絕對聰明。」李夕顏抬手給殷志原倒酒，捧了他一句，等他笑了說回正題「不過大人的聰明有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你是不是心思太多，別人老老實實的認了，你怎麼就那麼麻煩，為什麼就你吃不了苦。」抬起酒杯和他碰杯「今天下午，哥不是說，女孩子太聰明就不可愛了麼，大部分人都這麼想。」

　　殷志原聽到她的話被酒嗆了一下，咳嗽兩聲「說什麼呢，我下午那是開玩笑好不好。」翻什麼舊賬。

　　「我知道啊，我們之間當然是開玩笑，要是隨便一個人對我說這句話，我一定告訴他，蠢就是蠢，沒有可不可愛。」李夕顏笑眯眯的把仇給報了，還噎的對方說不出話，接著說正事「小朋友就不一樣，即是熊孩子，或者應該說，就因為是熊孩子，聰明也是讓人覺得可愛，而不是討人厭。」

　　「就是要讓哥往熊孩子方向走的，你又不是真的是小學生，度的把控自己有概念就行。平時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錄製的時候玩自己的，開心的時候就笑，不開心的時候就鬧的大家都要哄著你。找准一個人做爸爸，要他的視線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找麻煩就變成了博取關注度，小嫉妒也變成了小可愛。」

　　綜藝裡的cp不止是指粉紅，事實上同性的cp更容易出效果。因為彼此都清楚什麼時候應該工作，不用擔心別人的看法，就算玩的再開，有心人眼裡是cp，普羅大眾只會覺得是綜藝效果。愛豆的王道，大部分就是這麼來的，兩人捆綁銷售，遠遠大於1+1的效果。

　　「虎東哥是主畫面，如果我們從他的主畫面找到立足點，你們之間就可以開啟一場拉鋸戰。畫面、剪輯、話題和關注度自然就會上升。」李夕顏看著思考的殷志原「而且是你去挑釁他，爸爸是負責善後和被欺負的。小朋友不高興了，就去找家長的麻煩，小朋友開心了，也會想去逗家長，這個誰都不會覺得不對。」

　　明明事關兩個當事人，李夕顏卻只找了殷志原，就是因為要挑釁薑虎棟，目前的六個人裡，只有殷志原能去做，因為他們最不熟。這個企劃放在殷志原這裡要擔心前後輩的問題，放在薑虎棟面前，一點顧慮都沒有，他會直接點頭同意。哪怕為了加快進度，也為了畫面不那麼幹，薑虎棟都會同意，被挑釁同樣是拋梗的過程，只要接的漂亮，就是一出大戲。

　　殷志原沉默的端著酒杯，默默的喝下「你怎麼會想要做這些，這個你想讓我送上去？」

　　「想到了，就去做了。」李夕顏抬手又給他到了一杯「不要你送，哥同意了，我去找有靜姐，我的主意，為什麼要讓給你。」

　　妹妹笑的開心，哥哥臉色卻不好「你這樣對你沒好處，獨島的事情正亂著，你又出來找事情。說閒話還好，說你急功近利，急著吃肉，很難聽。」

　　「這是事實，有什麼好難聽的。就是因為獨島的事情發生了，這次是個機會，人手不足，我做了兩個人的事情，還能做的好，是我能力夠，腦子好。閒話說就說好了。」李夕顏做了個花托撐著下巴「我長這樣，本來也不缺說閒話的人。」說她閒話的，從以前到現在都不少。

　　殷志原指著她擔心道「你可別想的那麼簡單，你才入行多久，幾個月而已，一下爬的太快，摔下去更疼。」

　　「爬都爬上去了，我為什麼會摔下來，當然是爬的更高，站的更遠。」李夕顏理所當然的回道。

　　兩人似是而非的對話，說的不止是企劃案，而是人設之外的東西。李夕顏的野心和她的地位不相配。這個人設交上去，對李夕顏來說未必是好事，反而會帶來麻煩比較可能。

　　李夕顏這樣的作家行話叫『細化編劇』也可以叫小編劇，綜藝編輯統分為三類，第一種是文恩書那樣的大編劇，是創意編劇，主要負責將製作人的想法，變成正式的節目大綱，統領全域。成為大編劇沒什麼捷徑，從業十年以上是標配，手上有至少一個以上的王牌節目也是標配。

　　第二種是李有靜那樣的構成編劇，一般是五年以上的工齡，主要參與節目構成，輔助挑選嘉賓，遊戲環節設置等等，都是他們的工作，劃分算是中編劇。第三種也是底層，就是細化編劇，剛剛入行的小萌新，舉凡前兩者不做的工作，都是他們做。

　　工作內容都是細碎又煩人，要為節目踩點確定拍攝的可行性，以兩天一夜舉例，羅英石和文恩書定了錄製的鄉村之後，李夕顏和金大洲這樣的小萌新們，要分組去把鄉村所有的事情都摸清楚，有什麼好玩的，有什麼歷史，村子裡有沒有值得去的地方，留守的大爺大媽有沒有好故事，都要他們去收集。

　　這些收集上來的資料，交到李有靜手裡，出遊戲，出流程，再送到文恩書那，看三組人交上來的方案，進行修改和融合。確定拍攝可行之後，李夕顏還要再次回到拍攝地，安排當天拍攝的配合工作，不要太吵鬧，周圍也不要圍太多人，我們需要『這裡和這裡』作為場地，麻煩您看能不能協調。

　　場地搞定回頭通知拍攝團隊和後勤人員，哪些地方是我們的，機器要在哪放，工作人員休整的地方在哪，哪裡不能去等等。通常需要一天時間，要是麻煩還要兩天，然後再次上報給李有靜，等領導確定之後，才算告一段落。

　　光這些還沒完，現場所有的細節協調都是細化編劇的事情，只要在現場，只要對接的方面出了問題，第一時間就是找他們。做的是最基礎，卻也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活，耗時費力不討好，還非常容易被罵，一個溝通不良，導致民眾抱怨，或者製作組不滿，就得被狠批。

　　細化編劇在行內還不算作家，他們通常也不會對外介紹自己是作家，非要歸類的話，一般被分到場務那一邊。熬上兩三年或者三五年，直到成為構成編劇的那一天，他們才算是真正的作家。

　　而既然做的是雜事，就老老實實的做雜事，殷志原的人設怎麼做，是李有靜的事情，這份檔交到李有靜手上。要不就是李有靜搶了名字變成自己的，除了李夕顏吃虧皆大歡喜，要麼是李有靜很有前輩道德，把文件遞上去。采不採納對李夕顏都不好。

　　文恩書如果接受了這個人設，想法是李夕顏出的，她自然要負責到底，一個入門才幾個月的小編劇負責人設，這個上升勢頭都不是坐飛機，而是火箭的速度，流言蜚語一定暴增。一旦方案被打回，那更慘，李夕顏就變成了一心往上爬，只有野心沒有本事的傢伙。

　　就算按照殷志原說的，檔由他遞出去，也不是沒有壞處，他是藝人，這個是對作家的挑釁。不說李夕顏倒楣的是殷志原，說了李夕顏，倒楣的是他們兩個，因為這從對作家的挑釁，變成了李夕顏和殷志原聯合對李有靜的打臉。她才是殷志原的主要作家，找個小萌新算怎麼回事，不相信她，還是看不上她。

　　韓國在論資排輩上面，簡直是苛刻，新人就做新人該做的事情，就算冒頭也有無數前輩，把你踩下去，資歷是必須要熬出來的。李夕顏不是不能熬這個時間，她大概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但是她不想熬，因為她最缺的也是時間。她有本事能更進一步，為什麼不去做。

　　人生苦短，李夕顏覺得大概沒人比自己更瞭解這句話，明明什麼都沒做，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她都能發生意外，來到這裡，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她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熬』上。資歷是熬出來的沒錯，本事卻不是熬出來的，那些被按著頭踩下去的人，是能力不足以讓他們挑戰權威。自己的能力足不足，現在不知道，但是不試試就永遠都不知道。

　　殷志原這些話說出來，也很糾結，因為聽起來就像要摘李夕顏的桃子，可是又怕不說李夕顏這個小丫頭，傻傻的就沖上去了。現在聽起來，這傢伙確實想要衝上去，卻不是悶頭往前走，而是明確了目標的進攻。

　　「你這個，告訴大洲了麼？」殷志原詢問另一個相關人士，他和李夕顏是搭檔，如果李夕顏上去了，他的位置就尷尬了。

　　李夕顏想的比他周全「恩書姐很喜歡大洲，大洲還因為這件事，請我吃飯了。」金大洲被文恩書看中，也是害怕李夕顏多想，他們不會出現這個問題「我要是把這個交上去，松一口氣的是他，他這段時間被排擠呢，現在我和他作伴了。」

　　「排擠？為什麼？」殷志原詫異的問，男性作家混在女人堆裡，要不成吉祥物，要不就成小弟。金大洲就是吉祥物，力氣活自己搶著幹，作家姐姐們對他都很好。

　　敲門聲打斷要開口的李夕顏，服務生進來上菜，李夕顏等人退出去，告訴他「我不是說我這段時間跟著恩書姐麼，上個月恩書姐就問大洲，要不要換組。有靜姐和我還挺高興的，但是其他作家就。」剩下的話沒說，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嫉妒唄。

　　「你們怎麼比我們幾個還複雜，我們還要搶鏡頭，你們就先鬧起來了。」殷志原無語道。

　　李夕顏倒是覺得很正常「我們還在試驗期，12期之後，團隊就只留下8人。」看著殷志原驚訝的樣子，笑道「你不知道，除了你和虎東哥的合約，是按年簽，鐘民哥是半年約，剩下的人都是按次的，團隊還要大換血呢。」說是沒有試播，也不可能一上來就全部定了，還要考察才行，現在一個季度快過去了，想走想留下就都要表現出來了。

　　「不然我幹嘛這個時候做這些，六個作家，一人跟一個藝人，輔助作家兩人，兼職機動，看情況支援。」李夕顏把橘子汁打開，倒在杯子裡「新瓶子才能裝新酒，團隊是新的，我有沒有資歷除了作家，團隊沒人在乎，我這個時候不努力，還等什麼時候努力。」

　　李夕顏不是真的急功近利，她只是有看上的目標而已，手撐著桌子，靠近殷志原「哥覺得我怎麼樣，給你當主要作家啊。」雖然她不會走，但是她也不想當輔助了，手上的事情已經做熟了，能學的都學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純粹的浪費時間，她想往上再爬一步。

　　妹妹眨巴著大眼睛，配上臉特別萌。然而殷志原一點都沒有被萌到，雙手搓了下手臂，身體後仰，遠離湊過來的人「說了讓你別這樣對我笑，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食指抵著她的腦門，把她推回去「這個我說了不算，作家又不是我想要是誰，就是誰的，我還想要恩書姐呢。」

　　「不用你做什麼，你只要在英石哥和恩書姐問你的時候，說一句隨便就可以了。」李夕顏坐回椅子上「作家當然不會按照你的喜好安排，但是也不會給你安排，你討厭的人，所以，只要你不說想要誰。」拿著筷子夾起一塊雞肉，對著他晃了晃「那你就是我的了！」說完一口把雞肉吞掉。

　　就像殷志原說的，製作組給藝人的作家，藝人只能接受，不過大家也合作這麼久了，誰合適誰不合適還是看得出來的。殷志原看著李夕顏咬著雞肉的動作，無語道「說的好像真的能成一樣，你先關心一下自己能不能留下來才是真的。」指著因為上菜被放到一邊的人設檔「別有靜姐看到這個，就搶過去了。」

　　「你想的也太複雜，我能寫出一個，就能寫出十個，你把有靜姐當笨蛋了，這種東西幹嘛搶我的。她又不是能一手按死我，讓我再也進不了圈子，幹嘛拿自己的名聲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小姑娘無視他的陰暗想法。

　　李夕顏從來不擔心被搶功勞，因為她在團隊內最大的弊端也是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她無黨派。無黨派、沒圈子、團隊內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雖然這樣有點太獨，有好事通常她是放在最後，有壞事大部分讓她去頂雷。

　　但是她誰的人都不是，就跟誰都不牽扯，同樣的誰也不會隨意招惹她，故意給她找麻煩，文英楠的名字還在她頭上豎著呢。這個企劃，只有她站在現在的位置上提出，才是藝人和作家的雙贏局面，如果是李有靜提出來，那只是她的本職工作，連做得好都不算，李有靜幹嘛要搶李夕顏的。

　　被說無聊的殷志原，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說，李夕顏表現出來的能力，足夠讓人相信她，能自己解決好這一切了。這傢伙要是只看臉的話，絕對想不到她是這樣的孩子。做事乾脆，看准了就直接下手，一點猶豫都沒有。

　　就像現在，直接拉自己出來吃飯，拿一份精心準備的人設放在自己面前，就差直接說，我當作家，對你而言是最好的選擇。別說自己和她的關係，就是沒有這層關係，光憑這個人設，真的要他選擔當作家，也會更傾向她。

　　「我告訴你啊，太聰明也不一定是好事，也就是我，要是其他人，你這個就叫」殷志原回憶她之前用過了那個成語「攻於心計。我們之間的關係，還用著你用一份檔來收買？就算你什麼都沒有，難道我還會選別人麼。」

　　作家團隊會重組說出來之前，殷志原雖然沒說，心底是有一點感激的，即使李夕顏確實是為了往上走，才出的這份人設，到最後還不是他好處更多。可是作家要重組說出來，味道多少就變了，感激還是有的，六個MC選擇了他不是麼，只是這個感激裡摻雜了別的味道，就不純粹了。

　　而殷志原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朋友，哪怕是對女人，都更喜歡純粹的東西，如同他比起出去交朋友，更喜歡一個人自己玩一樣，生長環境夠複雜了，他不想閑下來還要動腦子。

　　「如果不是因為你，現在坐在我對面的就是虎東哥，有主MC在，我要你幹什麼用。」李夕顏吐槽道「我要是真的攻於心計，正確的做法，是給你們每人一份」指著文件「做的再精細漂亮一點，然後把這些繞過有靜姐，直接給恩書姐和英石哥。」

　　「那才是真正的謀求上位，不管不顧的做法。反正只要我被兩位大佬看中，你們對我的影響算什麼，藝人是被製作組控制，你不喜歡大不了我換一個喜歡的。流言蜚語又算什麼。我都爬上去了，敢說完閒話就一個個拍死。」李夕顏看著呆住的殷志原，嘴角微微勾起「怎麼，被我嚇到了？」

　　臉色不好的殷志原，確實被驚到了，卻不是因為她所謂的『聰明人』要怎麼做，而是因為「你現在，有點讓我想起楠晴，怎麼在往她的方向發展，這對你不好。」

　　「說什麼呢，她是我朋友。」李夕顏反射性懟了回去，臉上卻露出笑容「確實有點像她，偶爾會想著，要是楠晴的話，會怎麼做。不過也就是想想，好像沒辦法像她那樣做的那麼絕對，大概也只能想想了。」即使想到，她也做不出來，她畢竟不是柳楠晴。

　　李夕顏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會在乎身邊人的眼光。母親、金希徹、殷志原等等。李德業的事情她氣急了，那個時候就想，要是柳楠晴一定有辦法解決他，要是柳楠晴說不定就能不管不顧，直接說我就是不要你的錢。腦洞開的無限大，回過頭來發現，她做不到，她只能是李夕顏。更何況，說不定真的柳楠晴碰到李德業，兩人能直接友好交談，錢拿的一定比自己乾脆。

　　作家麼，有時候看到路邊一個人醉酒的人，都能腦補一個作品情節的李夕顏，想事情的時候，也不免腦洞大開。剛才和殷志原說的那些就是腦洞開了的結果，不過也因為是殷志原才會說，因為他同樣知道，柳楠晴是什麼樣的存在，而可能在自己的身邊，殷志原是唯一知道柳楠晴的人了。

　　「她是你朋友，也是我妹妹。不過，這樣的妹妹，有一個就夠了，你可別也變成那樣，我可接受不了。」殷志原笑道「那傢伙出去那麼久，連個短信都沒有，要是不需要幫忙，她說不定能一輩子都不聯繫我，絕情的傢伙。」

　　李夕顏皺眉不滿「呀。」

　　「怎麼了，我妹妹，親的。」殷志原挑眉「難道她聯繫你了麼？」

　　自己打電話都沒人接，懷疑柳楠晴是不是死在哪的李夕顏，放棄維護好友，跟著吐槽「死丫頭。」說完抬起酒杯一口喝幹。提起不該提起的人，兩人都不太想說話，安靜的吃著東西，氣氛幹幹的。

　　殷志原端起酒杯，和她碰杯，開了個玩笑，想要緩和一下「我有沒有說過，你的臉是我喜歡的類型的。」

　　「正常，我的臉喜歡的人多了去了。」容貌上面，李夕顏一點疑問都沒有。

　　荒唐的看著大言不慚的妹妹「知道我要說什麼，你就開始自戀。」殷志原笑的意味深長「不過你這個性格，完全和我喜歡的相反，我喜歡聽話的孩子，你就只能做妹妹了，可惜不？」

　　「自戀應該是你，不是我。難道你以為你說喜歡，我就會歡欣雀躍的答應麼。」李夕顏舉起酒杯嫌棄道「我也喜歡聽話的人，你完全相反啊，我們能做朋友就不錯了。」說完壞笑一下「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你這個單身沒人要的老男人，每天想什麼呢。」

　　殷志原本來要給她倒酒，聽完這句酒也不倒了，拿起勺子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活膩了是不是。」

　　「你髒死了！」李夕顏揮開他的手，抽出餐巾紙擦了一下。殷志原舉著勺子在他眼前晃「沒用過，好不好。」

　　桌上的燒酒空了兩瓶的時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李夕顏扣住杯子表示不想喝了。轉手拿起文件走到他旁邊坐下，說起大綱之外的設想。殷志原偶爾插一句，覺的可能需要看情況，人設做的細一點，到時候也方便臨時出問題。李夕顏則反駁，人設本身還是基於人，細到什麼程度是剪輯和作家抓的事情，讓他不要故意裝。本來就沒什麼演技，那才是真的弄巧成拙。

　　酒桌上的檔，第二天被李夕顏送到了李有靜的手上，她現在在家修養。一切如李夕顏所說，李有靜確實不傻，她作為前輩，完全聰明。拿著企劃案就打電話給文恩書和羅英石，直接表示，這是李夕顏在文恩書的指導下，想出來的點子，自己給了一點小意見，大部分還是李夕顏做出來的。

　　話說的體面，漂亮，也更好看，即沒有搶功勞，順手捧了文恩書一把，也賣了李夕顏一個面子，還把自己的位置也站的穩穩的。文恩書的靈感，自己的支援，李夕顏的執行，連工作模式都很合乎規矩，簡直完美。李夕顏在李有靜這裡學到了一手，這才是真正圓滑的手段呢，自己還是稚嫩。

　　昨天因為獨島開的會議室，今天又進了一批人，這次是小型會議，頂替池相烈的人找到了。會成為兩天一夜歷史上，第一位女嘉賓，也是演藝圈唯一一位，登上獨島的女士，通過金鐘民推薦的申智。這個選擇比池相烈參演還要好，女性嘉賓出現在全是男人的地方，本身就是剪輯點。

　　而且申智是金鐘民的組合成員，和團隊部分人都熟悉，連融合的問題都不用擔心，這次不是純搞笑的行程，人員之間當然是越熟悉越容易出效果，做不到捧腹大笑，也能剪一個患難與共出來，同樣戳人。綜藝也不是只有歡笑的，有笑有淚也是玩法之一，不然就不會有那麼多靠賣慘上位的藝人了。

　　申智的加入算是好消息之一，會議結束，MC們被留了下來，還有一個小會，與會人員只有羅英石、文恩書、李夕顏。前兩位薑虎棟理解，李夕顏的存在讓他不明白。直到檔被傳閱，這個和昨天殷志原看到的檔有了一些改變，兩頁紙變成一頁，把他們兩個糾結的細枝末節全砍了，只留下大方向。

　　文恩書指著修改的有些歧義的地方，主要就是李夕顏不同意，但是殷志原非要加上的地方，一點點給殷志原和薑虎棟解釋，其他人旁聽就行。雖然核心是他們兩人，但是人設做出來是要眾人配合的，只有兩個人玩不轉，敲邊鼓的越多越好。

　　事實證明專業的就是專業的，殷志原胡攪蠻纏的東西，都被文恩書挑出來，覺得沒什麼用，還容易出意外。她的想法和李夕顏不謀而合，唯一的出入是，她不太確定殷志原能做到哪一步，為了彼此方便，還是不要一上來就框死，讓他自由發揮更好。

　　而李夕顏這個小萌新，也一下子，出現在主創的眼中，最大的改變大概是，薑虎棟見面的時候，會認真的叫一句，李作家。不過不久後，就變成了夕顏了，除了在試圖反抗製作組的時候。

　　2007年9月27日，殷初丁的名號，被盧宏哲在錄製中叫出聲，正式出現在電視上。不管是在場的人，還是獲得這個外號的殷志原，誰都沒想到，這個稱號能跟著殷志原，從兩天一夜發散到他所有的綜藝形象上，除了一切的提出者，李夕顏。

　　因為，她曾親眼見證那一切。


第五十二章

　　獨島的拍攝只能用四個字形容，事倍功半。當初心心念念的拍攝計畫, 因為海上的風浪太大, 不管是攝製組還是MC們，都因為暈船躺到一片, 很多素材不是沒拍到，就是拍的太模糊壓根不能用。幸好在島上還是能做一些事情的，也沒有真的碰到危險，大概是萬幸。

　　從獨島回來之後, 素材還在緊鑼密鼓的剪輯中，外界對兩天一夜的關注度，因為團隊從獨島回來的消息放出而大增。外界關注上漲，內部李夕顏因為殷志原的人設, 已經被默認為是殷志原的擔當作家預備役，獨島拍攝她全程跟的都是殷志原。

　　與兩天一夜團隊受到載譽相對的, 就是池相烈因為沒有參加獨島的拍攝，被罵到狗血淋頭，兩次出來道歉，罵聲也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製作組一如李夕顏當初猜測的那樣，並沒有任何要出來調停的意思，反而火上澆油的，放出了更換嘉賓的消息，連業內都知道, 這次是KBS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事業上順利的時候，愛情上就要出點小問題。10月1日, 李夕顏生日當天，本來是個開心的日子，小情侶卻進入了冷戰狀態。或者說是金希徹單方面冷戰，李夕顏還在剪輯室和攝像導演一起，處理獨島的素材，手機因為響不停的短信提示音，被靜音放在一邊。

　　對於金希徹關於『那麼危險為什麼要去，為什麼不和我說』以及『我請假你為什麼沒有空。』還有『為什麼你的日程表改了也不說。』等大段短信轟炸。李夕顏只回了一個，在忙，結束聯繫你。她真的很忙，獨島熱度正火，要在熱度下去之前，儘快把所有關鍵點都弄完。

　　女朋友去了獨島這種消息，從新聞上知道的金希徹已經很火大了，這種事情為什麼自己要看新聞才能知道，李夕顏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擔心麼。強壓火氣想著生日不要發火，卻得到對方這樣回復的男朋友，徹底發飆，丟開手機拒絕聯繫。可惜他的拒絕聯繫，李夕顏完全沒有察覺到。

　　壓根忘記了自己生日這回事，專心忙工作的李夕顏也並沒有很關心自己的身體，從島上回來的小感冒，演化成低燒，吃了藥睡了一覺，自覺應該沒問題了，立刻回台裡開工。今天的拍攝地是密陽，也是新成員加入的日子，獨島回來的第一次錄製，天公不美大雨臨盆。

　　金大洲抱著兩人的臺本，看著旁邊臉色紅的有點不正常的李夕顏，擔心道「你沒事吧，真的不用吃藥？」這孩子發燒還沒好呢。

　　「吃了藥會想睡覺，等晚上再看看。」李夕顏看著手錶糾結「我估計我們要冒雨拍了，現在雨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綜藝其實喜歡下雨天，這是老天給的驚喜，可以增加畫面，不過細雨可以，大雨就很坑，設備會出問題的。他們在這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雨一點要小的意思都沒有。

　　閒扯沒兩句，羅英石發話，直接拍，不等了。金大洲同場務多要了一套一次性雨衣，遞給李夕顏，讓她套兩層。殷志原則是回車上，拿了一個鴨舌帽套在自己作家的頭頂，他是來的時候看到李夕顏臉紅的有點不正常，才發現她生病的。都到拍攝現場了，走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撐著。

　　雨中的開場狼狽又好笑，分組的時候，殷志原又很倒楣的，被分到了要坐照明組的車去往目的地。攝像組的人去車上放置拍攝的機器，李夕顏在和殷志原『依依惜別』「我上不去，哥自由發揮吧，你的素材都是我在整理，有問題我會讓智燦哥剪掉的，放心。」姜智燦是殷志原的擔當攝像。

　　「現在不是要擔心我的時候吧。」殷志原抬起手背想要確定溫度，被李夕顏一手打開，糾結道「你知道發燒了，還過來幹什麼，請假多好。」

　　李夕顏瞪了他一眼，看著身邊要笑不笑的姜智燦「哥可別剪進去，我不想出鏡。」現場24小時都有攝像在轉動，羅英石很喜歡這種私下的互動，更顯得真實，看收視率曲線的時候，工作人員的出現有意外的收穫，就越發的喜歡捕捉這樣的鏡頭。

　　「這個我說了不算。」姜智燦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李夕顏的臉小，唇紅齒白長的也很上鏡，他倒是拍到了很多次，但是每次李夕顏都盯著他，把這些都剪乾淨。

　　殷志原也知道李夕顏莫名不喜歡鏡頭，打岔道「別說這個了，等下到車上，你先吃藥睡一覺，下雨天車開不快，能睡很久，等我們到了，再說。」

　　「行了，你話好多，上去吧。」李夕顏看著金大洲在遠處沖她招手，打了個招呼就往那邊跑。

　　被吐槽話好多的殷志原，無語的看著姜智燦「我這個哥哥脾氣是不是太好了？」攝像機上下動了動表示回答。殷志原一愣，不說話就是打算用這個素材，攝像才會不出聲，這下真的笑了「我估計你放不出去，她不是會盯著剪輯麼。」姜智燦笑笑依舊不說話，試試看唄，不行再說。

　　金大洲喊李夕顏是讓她上車去休息，文恩書已經在車上等著了，等李夕顏一上車，手就伸過去，貼著額頭再放在自己額頭上對比一下「還行，不嚴重。」帶病上班這種事她常做，沒覺得有什麼大問題，只是李夕顏白，臉紅起來就顯的有點誇張「帶藥了沒？沒有去醫療組去拿，等下你吃了藥睡一下，到地方再安排。」團隊有隨行的醫生，常備藥都是有的。

　　「抱歉，我添麻煩了。」李夕顏也沒逞強，乾脆道歉去休息。她回來是覺得自己好了，結果又是雨又是風的，一點都沒好。這個時候強撐，不止工作做不好，還要累的周圍人擔心。

　　文恩書點點頭，指著車頭讓她過去了。作家和PD的車是跟著MC的，一輛大巴，工作人員在車頭，攝像機在中間，MC們坐在後面，方便拍攝。姜虎棟、金C、李繡根是坐在大巴上前進的人。李夕顏被金大洲擋在最裡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藥，即是拍攝吵吵鬧鬧的，也很快就睡著了。

　　等李夕顏迷迷糊糊睡醒的時候，車上一個人都沒有，自己周圍堆了各種各樣的小零食，身上還蓋了幾件大衣，座位四周堆的滿滿的，像個小堡壘。努力晃了下腦袋，感覺清醒了一點，從車上下來，往拍攝地走。這裡是她涉外的地方，看時間應該是在農田附近，還沒進村子。

　　首爾的暴雨，在這裡一絲痕跡都沒有，金秋十月的鄉村，到處都是一片金黃色，豐收和糧食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讓人高興。可是不遠處卻傳來吵架的聲音，李夕顏悠閒的腳步一頓，立刻跑過去。

　　「把攝像機關了！錄製暫停！」文恩書話音剛落，李夕顏擠到她旁邊，詫異的看著混亂的場面，薑虎棟和李繡根不知道因為什麼吵起來了，其他人都在勸架，新來的金C遠遠的站著，臉上的表情和李夕顏一摸一樣，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文恩書轉頭憋笑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臉迷茫的李夕顏，眼睛一亮，站起身，先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怎麼樣了？」臉好像沒那麼紅了，應該還行，那倒是可以再多加一個角色。

　　「我好了。」李夕顏立刻接話，指著面前奇怪的畫面詢問文恩書「這是怎麼了？」在拍攝現場吵架？腦子沒了？

　　金大洲剛要解釋，被文恩書打斷「出了一點小問題，繡根哥鬧起來了，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角色定位，金C的出現可能有危機感吧？」說完把李夕顏往前一推，轉頭瞪著身後的人，做出口型「攝像機跟上！」

　　「金C和繡根哥有什麼衝突？兩人完全不是。。。」李夕顏沒聽明白，他們兩完全不一樣衝突什麼。

　　話沒問完就被文恩書推到了金C旁邊，文恩書指著金C「之前都打過招呼，你先照顧他一下，我去處理那邊的事情，不能真的讓虎棟他們鬧起來。」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無所知的兩人尷尬的對望。

　　「那個，不好意思，我剛過來，之前在車上，這是發生了什麼？」李夕顏莫名其妙的被推過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金C出了問題也不應該是她負責啊。轉身看到金C的作家被文恩書拉著在說什麼，只能開口先瞭解情況。

　　金C比她還覺得奇怪，這是他第一次錄製，成員就吵起來了，他都想合約是不是簽錯了，拍攝環境這麼『惡劣』的話，這種節目他不想上啊。三言兩語給李夕顏解釋前因後果，只不過，那只是他看到的，還有很多是他沒看到的。

　　金C的綜藝經驗有限，他此前所參加的節目多半是為了宣傳他的歌，兩天一夜是他首次固定一個綜藝節目。經驗有限就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因為他是新人，姜虎棟必然要給他鏡頭的。可是兩人好死不死說不通，節目上說不通就會變成尷尬，而為了消弭尷尬，加速變親。薑虎棟提出了隱藏攝像機的想法，主人公就是金C。

　　文恩書在薑虎棟提出的時候，就迅速跟進，把想法變成實操，把點子變成可執行的東西，是她的標配技能。就這樣，薑虎棟和李繡根因為新人金C的定位問題，開始了假模假樣的爭吵，被蒙在鼓裡的金C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而正好撞上來的李夕顏，則是意外之喜，她一直在睡覺，什麼都沒聽見。

　　殷志原悄悄回頭想要看一下金C的狀況時，站在旁邊的李夕顏讓他一愣，抬腳就要往那邊走，聽完文恩書想要把李夕顏拖下水打算的羅英石，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到一邊，和他說文恩書的打算。

　　聚在一起熱演的薑虎棟已經氣的躺在地上，被金鐘明幾人圍起來，吵架的另一位當事人，則是順著路邊遠遠的站著，表現出完全火大的樣子。殷志原參與的積極性，因為李夕顏作為受騙者之一，突然被調動起來，一下去李繡根那晃一圈，一下圍在薑虎棟身邊說兩句。

　　被當作小綿羊的李夕顏，聽完金C那兩個人是怎麼吵起來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他們在搞事情。那兩人不管是誰，都不是會當著攝像機的面吵架的人，還是因為這點小事。轉頭望了一眼說是關掉的攝像機，還是圍在幾人身邊，掏出手機打字，放在已經在糾結要不要乾脆回家不錄了的金C面前。

　　［隱藏攝像機，前輩比繡根哥大對吧？直接去找繡根哥，您是前輩也是哥哥，讓他給虎棟哥道歉，下跪也可以。］

　　既然有隱藏攝像機就有反轉的隱藏攝像機，主角都是金C，認知度會快速提升。李夕顏現在想做的就是反轉的隱藏攝像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牽扯到裡面，不過反正都已經進來了，那當然是玩下去。

　　「前輩，您去勸勸吧，這樣下去我們的拍攝可能就沒辦法繼續了。」李夕顏用力抓住金C的手，讓他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然而這招沒有用，奇怪的表情還是露出來了。

　　看到手機的瞬間就表情不對的金C，現在表情更不對，一語雙關「我不行的，我才來，都不認識的。」他第一次拍攝，做什麼反轉隱藏攝像機，現在知道真相，已經快要憋不住了，更別說親身上演。

　　要是一句話就能放棄的，就不是李夕顏了，這條路不通就換一條低頭迅速按手機，隱晦的給他看，臉上的表情變的不知所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那就什麼都不做，去找經紀人說你現在沒辦法錄製，很抱歉，帶著經紀人去找羅PD，說要走。］

　　說完帶著金C往遠處走，文恩書看情況不對從遠處跟過來，攝像機立馬跟上。原地熱演的幾人看主角避開，湊在一起小聲的笑。殷志原卻覺得李夕顏看著不對勁，也跟上去。

　　李夕顏看到文恩書過來，新的點子已經想成了，直接開口打斷她即將開始的表演「姐，我們整英石哥怎麼樣，PD的隱藏攝像機可比嘉賓好看，綜藝史上第一次。」話音一落，連攝像都轉了一下機器，從金C對準李夕顏。

　　「什麼？」文恩書驚了一下，瞬間想通「你想要讓金C假裝走人，去嚇英石？」低頭想了幾秒「可以試試，這個比嘉賓有看點。」不過「未必會成功。」套路都清楚，彼此也都熟悉「我以為你發現隱藏攝像機頂多是順著玩，沒想到你想玩個大的。」

　　文恩書把李夕顏推到遊戲裡，也是臨時起意，當時想著增加一個看點，兩天一夜的節目組參與到節目中，已經是默認的看點了。對李夕顏能看穿是隱藏攝像機也有過設想，不過當時想的是，就算看穿也沒什麼，大不了剪掉她，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正在此時，殷志原跑過來了，李夕顏眼睛一轉，拉過李殷志原，丟下誘餌「我們來整英石哥吧，隱藏攝像機的主角從金C，變成哥哥，怎麼樣？」

　　「可以麼？」殷志原還沒來得急驚訝李夕顏已經知道了，迅速轉頭看著文恩書，這個要她同意才行，出了事也要有人頂包的。

　　剛剛就已經同意的文恩書迅速點頭「可以。」轉頭看著李夕顏「你想怎麼做？」她來做，不如李夕顏做的好，因為鏡頭一開始就是在李夕顏的身上，現在再由李夕顏開始，能剪輯的反轉點就太多了。

　　沒想到李夕顏對反轉有另外的想法，拉過殷志原沖他耳語幾句，再拉著文恩書退到攝像機外，現在上映的就是李夕顏作家的作品了。作家，是深藏功與名的神之一手，不在人前出現，卻處處都是她的影子。

　　這期的兩天一夜刷新了自身的收視率，甚至比獨島特輯播出的時候還要再高一點，獨島是家國大義，這個才是純粹的爆笑反轉又反轉的綜藝，連總PD都能拿來做隱藏攝像機的節目組，兩天一夜絕對是前無古人了。

　　最先看到成品的不是觀眾，而是電視臺的傢伙們，包括被整的羅英石。畫面從姜虎棟和李繡根吵架開始，金C還處於不知所措的階段，接著一位神奇的小學生閃亮登場，憑藉一己之力，把故事推向高－潮。

　　「哥，其實這是隱藏攝像機。」殷志原抓著金C走到一邊，四周望望小聲和他說。

　　金C一臉荒唐「什麼？為什麼？」又看著殷志原「那現在我要怎麼辦，繼續演戲麼？」

　　畫面上搭配著『綜藝史上最大的反轉即將開始』的字幕，調起觀眾的期待。

　　「每次都是我們被攝製組耍，那多沒意思，我們也要玩他們一次才行。」殷志原給金C出主意「哥不是第一次來麼，第一次來，他們就吵起來，你就裝作接受不了，想要走。到時候虎棟哥再說隱藏攝像機的時候，你就裝作生氣就好了。」

　　薑虎棟的名字好像讓金C有些膽怯「不好吧，萬一虎棟哥生氣了怎麼辦？」

　　「放心，虎棟哥交給我。」作為主意的提供者，同時擔當執行的任務，殷志原當然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的「到時候讓虎棟哥也知道，他比我們更想參與一次，我們組誰都討厭PD。」

　　畫面突然轉到羅英石的臉上，旁邊佔據半個螢幕的字幕寫著『沒錯，就是我！』

　　筆記本前的文恩書笑問羅英石「這個字幕是你自己加的吧？」

　　「看節目。」當事人拒絕回答，圍觀的孩子們笑成一片。

　　螢幕裡，金C被丟在原地，開始練習『生氣』，殷志原卻忙碌起來，畫面切成四格拼在一起，薑虎棟、李繡根、盧宏哲、金鐘明分別被殷志原一個個說明情況。BGM放著經典的007配樂，仿佛在預示著大事的發生。四格畫面終止於，每個MC臉上的壞笑，畫面的中心是一臉淡定的羅英石，臉上卡著『目標』的字幕。

　　前期準備工作拍了個大片，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個高收視場面登場，第一個是金C的隱藏攝像機，第二個是殷志原的拆穿，第三個是眾人的密謀。而本期全場最佳，收視率頂峰即將開始。不過這個場面，拍攝現場，比畫面上更有趣，因為當事人之一不願意出鏡，那就回到拍攝現場。

　　一直跟在金C旁邊的李夕顏，收到殷志原的短信，對著即將上場的演員說「我去找英石哥，前輩準備好啊，千萬不能笑場。」說完壓低帽檐，裝作著急的樣子，往羅英石那邊跑，特地把他拉到一邊，直奔主題「前輩不想錄了，現在要怎麼辦？」眼睛專心的盯著羅英石，好像看不見旁邊悄悄轉過來的攝像機，她現在的角色還是被騙的小綿羊呢。

　　「不想錄了？」羅英石沉下臉，裝作問題嚴重的樣子，看著李夕顏「那你打算怎麼辦？」斜了眼旁邊的攝像，等下隱藏攝像機公開的時候，李夕顏的畫面也要剪進去，一定很搞笑。

　　李夕顏迷茫的看著他「我？什麼我要怎麼辦？」金C走不走又不是他負責，話沒說出口，看羅英石的臉色不對，試探著開口「哥去勸勸他？」

　　羅英石看了下時間，玩了大半個小時了，也是時候結束，點頭裝作無奈「到頭來還是要我去，這個應該你們作家負責的。」說完看著李夕顏尷尬的樣子立刻轉身偷笑，哪想到自己想套路的姑娘，同樣在他身後笑的開心。

　　KBS的會議室裡，羅英石指著李夕顏笑駡「你演技那麼好，做什麼作家，去做演員才合適，壞丫頭。」他想起了沒有被剪輯進去的傢伙，背後肯定在笑話他。

　　「這次能出這麼精彩的畫面，夕顏功不可沒，她天生就應該是作家。」文恩書護了一句，臨場反應這麼快的作家，圈子裡都沒多少，而且還把事情做成了，這就很值得誇讚了。

　　被誇獎的李夕顏，笑眯眯的指著筆記本「繼續，繼續。」效果能這麼好，作家占四成，參與人員占兩成，剪輯還有占四成的功勞呢。

　　畫面上，要走的金C被羅英石攔下，說是事情過去了，重新開場就行。金C勉強同意重新開場的時候，盧宏哲和殷志原卻真的吵起來了，這次不是剛才騙金C的時候假惺惺的爭吵，薑虎棟都顧不上什麼隱藏攝像機，招呼現場，立刻關攝像，兩邊的經紀人都沖上來勸，現場亂做一團。

　　「你怎麼跟我說話，跪下！」殷志原氣的大吼一句，整條馬路上都是他的聲音，羅英石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盧宏哲的罵聲裡已經要說出髒話了，被金鐘明從身後一把捂住嘴帶到一邊。

　　李繡根攔在兩人身前，推著殷志原讓他後退，一副害怕兩人動手的樣子，羅英石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拿著卷成卷的臺本，指著兩個鬥雞「吵什麼！現在還在錄製中，不知道規矩麼！」

　　「那個，我還是先走吧，我好像不太適合這個節目，我們再商量好了。」金C鼓足勇氣來到羅英石身邊，繼續說著要走的話。

　　殷志原一把推開李繡根，後者順勢跌坐在地上，氣道「殷志原！」

　　「不知道規矩的是我，還是他！」殷志原怒火沖天的指著盧宏哲「連哥哥都不認識的人，在這裡說規矩他聽得懂嗎！」

　　盧宏哲劇烈的掙扎起來，金鐘明都把他整個人抱起來了，他還在撲騰。薑虎棟沖著他們大吼「都想死嗎！工作是什麼不知道是不是！還拍不拍了！」

　　中氣十足的吼聲讓現場安靜了幾秒，轉瞬更大聲音吵起來，李繡根躺在地上，指著殷志原怒駡，盧宏哲和金鐘明兩人扭打在一起。金C拉著經紀人轉身就想走，現場混亂不堪。

　　「金鐘明，你放開盧宏哲！殷志原你閉嘴，金C給我過來，李繡根躺在地上幹什麼？睡覺！給我起來！」羅英石一通大叫，每個人都點到名，臉色陰沉「我只問一次，拍還是不拍！」

　　剛剛鬧成一團的幾人對視一眼，眼底笑意都隱藏不住，齊聲吼道「不拍！」此時按照計畫，文恩書就要上場做和事佬了，但是MC們沒想到，文恩書還沒出現，劇情急轉直下，最後一個反轉來了。

　　「好！你們有本事！」羅英石抬手對著圍觀的團隊一揮「收拾東西，全部走人！」眾人站在原地左看右看，又被罵了一句「耳朵丟在家裡了是不是，我說不拍了！」

　　氣氛到達頂點，薑虎棟果斷改變方式，等不到文恩書出場了，上前兩步一把抱起羅英石，招呼其他人「過來幫忙。」六個大男人迅速上前，抬著羅英石就往天上拋，大笑的聲音伴隨著興奮的「羅英石的隱藏攝像機成功！」同時響起的還有羅英石的叫聲「放我下去！！！！」聲音尖細，像個受驚的小姑娘，全場爆笑。

　　李夕顏按下暫停鍵，這期的剪輯到這裡，之後都是常規的了，沒必要看，望著羅英石問道「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在玩隱藏攝像機了。」

　　「知道啊，恩書不是說了麼。」羅英石淡定的點頭。

　　金大洲虛了一聲「不是說金C的，而是志原哥的隱藏攝像機，你知道麼？」

　　「那是夕顏的隱藏攝像機，可別弄錯了主謀。」羅英石看了眼興奮望著他的幾人「幹什麼？拿我打賭了？賭什麼的？」

　　回歸的李有靜五指張開，對著他「五千塊，賭你知道。」指著李夕顏「她說知道」轉到金大洲「這孩子說不知道。」詢問當事人「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導演組和作家組一個個站出來，表示組團參與了賭局，壓知道的不足三成，剩下的都是不知道。經驗歸經驗，這東西身臨其境的時候，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事情上，很少有人能在那麼短時間就發現的。哪怕是李夕顏也是聽完金C的話，才覺得不對勁。羅英石要面對的是所有人組團找事情，讓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我想知道，莊家是誰？」羅英石不答反問。

　　文恩書笑眯眯的看著他「我。」

　　「行吧，五五分，莊家通殺！」羅英石伸手和文恩書擊掌「你們慢慢猜，看誰能猜中。」

　　現場噓聲一片，覺得兩位大佬狼狽為奸，五千塊都不願意給，太可惡了。羅英石站起身讓大家安靜「這次都做的很好，李夕顏xi尤其出彩。」和文恩書對視一眼，笑道「明天放假半天，歡呼吧，孩子們！」

　　「切∼」「歡呼個頭！」「什麼啊，才半天！」「我都半個月沒離開這裡了！」

　　預想的歡呼一個都沒有，嫌棄的聲音倒是絡繹不絕，羅英石丟下威脅「既然不滿意，那就不放了！」話還沒說完，還在抱怨的人，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紛紛往外面跑。說什麼呢，半天也是假期好不好。

　　被金大洲拽著往外跑的李夕顏，剛在位置上坐下來，收穫一圈『做得好『的誇讚，又被通知去小會議室，她跑的太快，沒攔住。李夕顏進門的時候，羅英石和文恩書正在說什麼，李有靜指著身邊的位置讓李夕顏坐，從桌上拿過幾份資料遞給她看。

　　「這是什麼？」李夕顏翻看著手上的個人簡歷，疑惑的看著他們。

　　李有靜指著李勝基的照片「盧宏哲要退出了，我們需要挑新人進來。」說完看著李夕顏意味深長的說「你仔細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用作家的眼光看。」

　　李夕顏愣了幾秒，轉瞬明白過來，臉上的喜色毫無隱藏的變成大大的笑臉「這是不是代表我能留下來了？」

　　「傻！」文恩書拿起手上的檔打了下她的腦袋「這代表你可以參與MC選擇了！還說什麼留不留下來，幹什麼，難道以為我們看不到你做的這些事情，還會讓你走麼。」

　　參與MC選擇的意義就大了，往小了說是留下來，往大了說是升職，李夕顏站起身給三人鞠躬，直起腰的時候拿起工作牌，指著職位「那我現在就是正式作家了對吧！」

　　「是的，你是正式作家了，趕快挑選你的擔當藝人吧。」羅英石點了點桌上的檔「好好做，你現在還是暫時的階段，還要考察知道麼。」

　　李夕顏迅速點頭坐到位置上，翻閱人選，過了幾分鐘，抬頭看著文恩書疑惑「我是新人的擔當作家？我以為我是志原哥的擔當作家。」剛才光顧著自己，沒聽到重點，不管是人設，這次的隱藏攝像機還是個人關係，她都和殷志原最熟悉，怎麼會變成新人的擔當作家。

　　「啊，志原的擔當作家是我，你就做新人的吧。」李有靜轉頭看著她「兩個新人，更容易發揮效果。」

　　羅英石點頭「志原已經有方向了，你再繼續沒什麼意義，帶一個新人也能展現你的能力，而且新人比老人好溝通。志原的事情太多，又小毛病層出不窮，你還是帶著好解決的，不容易出意外。」

　　李夕顏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我和志原哥已經有默契了，他還有很多值得挖的東西，殷初丁的這個名字還沒有成長起來，還需要不斷的加固。這個時候讓我去適應新人是浪費人力。」說到這裡，有些糾結的看著李有靜「姐姐是想要殷志原麼？」桃樹都種下去了，澆水除蟲的也是自己，現在要摘桃子？

　　「嗯，想要。」李有靜直接點頭「框架不錯，我改改也不費事。」我就是要摘桃子。前輩摘後輩的桃子，她還是李夕顏的直屬上司，這不是很正常的麼。

　　羅英石和文恩書對視一眼不說話，李夕顏望過去，兩人都是當沒看到，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沒了「我先確定一下，升職成為構成編劇，是因為我自己的本事，還是因為有靜姐想要志原哥？」

　　「這個不是很明顯麼，哪裡有半年就成為構成編劇的孩子呢。」李有靜笑道「沒有我的幫助，你就算跟著殷志原也只是我的助手，而不是任何人的擔當作家。」這就是要以勢壓人了。

　　李夕顏卻大松一口氣，站起身，雙手環胸看著三人「說吧，是不是拿我賭錢了！」剛說完，兩位姐姐異口同聲的吐槽。

　　「我就說這孩子能看的出來吧！」文恩書拍了一下羅英石。

　　「你就只會讓我當壞人！」李有靜拿文件丟始作俑者。

　　特地想出來的無傷大雅的小復仇，這主角進來五分鐘都不到，就被拆穿了是怎麼回事「這是試探啊！試探！你們怎麼那麼容易就妥協了！」羅英石糾結的開口「幹什麼那麼快就暴露，說不定她就是隨口一說！」

　　剛剛李夕顏跑了，羅英石還在看筆記本上的節目，心血來潮想要鬧一下忙內，就想出這麼一招。文恩書和李有靜嘴上說著不願意，參與起來卻很積極，玩遊戲麼。結果忙內比想像中聰明多了，三兩句話就拆穿。

　　「所以真的是想要玩我對吧。」李夕顏繞著會議室，角角落落的尋找作案工具，牆角沒有，屋頂沒有，花盆也沒有，她在繞圈，哥哥姐姐們看著她繞。

　　李有靜看她繞了兩圈還打算繼續，伸手把她拉坐下來「這又不是拍攝，你難道還以為我們會給你裝攝像麼。」

　　「那可不一定，這麼無聊的事情都做了。」被戲弄的李夕顏沖著李有靜抱怨「姐姐應該和我是一國的才是，怎麼你變成主攻了。」剛才真的差一點就誤會了。

　　作為主攻的李有靜拿起茶杯，給李夕顏倒茶，當作道歉了「我們三個裡，只有我能做啊，他們兩個做都太牽強了。」說到這裡，看著妹妹「怎麼看出來的，我剛才明明說的很正常。」

　　「嗯，很正常，特別正常。」李夕顏端著茶杯吐槽「特別像一個要搶後輩功勞，無良又討人厭的前輩。」這句話是吐槽，下一句就變成了捧人「就是太正常了，姐姐又不是這樣的人，突然變成這樣肯定有問題，姐姐人這麼好，簡直是前輩中的楷模，不像某些前輩，因為一點小事，就想欺負人什麼的，我當然能看出來。」

　　捧了李有靜順路戳了一下羅英石的李夕顏，看出來他們在做戲的理由很簡單，當初殷志原的人設就是從李有靜這裡送上去，要是李有靜真的想要，那天就可以直接要，不著痕跡，也沒人會發現。當初沒有要，順順利利送上去了，今天當著羅英石和文恩書的面，再說這種話也太奇怪了。

　　文恩書和李有靜因為意有所指的話笑的不行，被笑話的羅英石指著李夕顏威脅「工作不想要了麼？」

　　「工作是恩書姐給的啊。」李夕顏齜牙一笑「前輩又不是作家。」

　　文恩書雙手下壓，示意玩鬧結束「你之後就是志原的擔當作家了，不過是暫時的，工資不變，三個月觀察期，三個月後要是沒問題，正式成為構成作家。」點著桌上的文件「選人這件事，算是提前習慣工作，知道麼。」

　　李夕顏點頭表示明白，收起笑臉，嚴肅的看著桌上的檔，抽出剛才拿來玩鬧的人「李勝基，怎麼樣？」新西遊記的團隊，終於齊了，她差點以為這個世界，兩天一夜裡沒有李勝基的參演。

　　「他還不錯，看過他的幾期節目，可以找來試試，就是擔心他能不能融進團隊，起點太高的孩子，都吃不了苦。」李有靜看著手上的簡歷有些猶豫。

　　羅英石倒是很看好，這個人選是他找的「我們少一個門面擔當，而且都蠢的時候，還是要一個聰明人的，這樣組成兩隊的時候才能勢均力敵。盧巨集哲走了，薑虎棟那邊需要一個人，能打平殷志原，這樣畫面才不會突兀。」

　　文恩書從一堆簡歷裡，拿出兩份，左右看看，最後放下右手的那一份，點頭同意「那就李勝基。」


第五十三章

　　10月29日，密陽篇昨天放送, 完全超出預料的反轉再反轉的隱藏攝像機劇情, 引發爆笑的同時，節目借著獨島特輯打出去的名聲, 也把過來看個新鮮的觀眾留下了。一開始是因為金希徹和韓菮經常看，而關注節目的隊員們，現在則是因為節目好看，開始看節目直播, 刷官網論壇。

　　金希徹進宿舍時，鞋子剛換下，矽賢和新舍友利特大笑的聲音從客廳傳過來，跑了一天有些疲憊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最近真的是多事之秋，李夕顏那個傢伙就不說了, 反正那傢伙總能給他找事情。就連好朋友也因為事業，不可避免的有些疏遠。

　　公司推出新的『大中華區』企劃，SJ從原來的兩個小分隊，再分出一個M隊，預計明年會正式上線，專攻兔國的市場。新的小隊增加了新成員，同時是元老也是兔國人的韓菮，作為M隊的預備役隊長, 擁有了自己的單獨房間，可能會長期來往兩國。金希徹的舍友也臨時變更為利特, 不過隊內差不多都知道，所謂的臨時大概就算到時間，也不會再變回來了。

　　韓菮有新成員要適應，舞蹈、歌曲都需要重新練習，能回家大概是最好的事情，他最近的精力除了行程，都花費在和M隊的磨合上。而本來就很忙的金希徹，兩人不住在一起之後，在宿舍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反而是在外面跑行程的時候見的比較多。

　　「玩什麼這麼開心？」金希徹走到客廳撈起『希範』抱在懷裡，這是他車禍養傷時，粉絲送來的寵物，俄羅斯藍貓。11月11日的情人節禮物，說是擔心他無聊，傷好之後也一直養在宿舍，沒有送到父母家。

　　利特和金希徹的關係因為同住一屋好了不少，當然也是因為車禍之後的金希徹脾氣好了不少的原因，招呼他一起過來看「在看兩天一夜，昨天直播的時候沒看到，留言說超好玩。」

　　「我回房了。」金希徹放下寵物轉身就走，他脾氣是變好了，那也分人分時間，比如現在還沒有收到女朋友道歉短信的時間，比如因為太親近，所以反而不會收斂脾氣，對李夕顏依舊很生氣。

　　隊長和忙內看著突然變臉的金希徹對視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利特拍拍矽賢的肩膀，站起身去找發脾氣的隊友，房門推開，看到抱著手機坐在床上的金希徹，好脾氣的問「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好？」

　　「每天累死了，心情好不起來。」金希徹把手機丟回床上，眼不見心不煩，上一次短信還是李夕顏留下的那句『在忙』，29天過去了，她還是在忙。其實他已經不生氣了，李夕顏也不是第一次了，兩年下來多少有些習慣，只是心底咽不下這口氣。

　　利特坐在床邊上，試探著開口「和女朋友吵架了？」 他其實想問『分手了？』，沒問出來。金希徹的戀愛時間都不長，這次反常的談了一年，隊內都很驚訝，他們對李夕顏的記憶還是車禍，都以為是那個時候開始談的。

　　「沒有。」金希徹乾脆的回答。他覺得這不算吵架，因為對方一點要吵的意思都沒有，以兩年男友對女朋友的瞭解，李夕顏那個傢伙說不定都不知道自己生氣了。

　　說的人一點心虛都沒有，問的人卻有點不相信，以前一天看三十次手機，笑的春心蕩漾的人，現在看手機的次數減少了不說，還成天陰著臉，這句『沒有』的可信度實在不高。

　　「那要不要一起出去看，這期挺好笑的，他們玩了隱藏攝像機，把總PD都給騙了，膽子超級大。」利特試圖讓不開心的人開心起來。

　　然而這招直戳金希徹的肺管，李夕顏就是因為這個破節目，才會說『在忙』。金希徹搖頭剛要說話，手機短信的聲音響起，立刻轉身拿手機，動作迅猛，形容撲過去都可以，轉瞬又丟開。

　　隊長默默的偷笑一下，就這樣還說沒吵架，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誰啊？」

　　「金文建，讓我兩個小時之後去公司。」金希徹口氣有點不好。

　　相對於之前，這個算好的了，利特皺了下眉「要叫哥才對。」為什麼金希徹和經紀人的關係鬧那麼僵，很尷尬啊。

　　「反正他也跟不了幾天，見面的時候再說吧。」金希徹不想搭話。

　　利特本來只是進來圍觀一下情況，現在倒是有點要認真聊聊的意思「他去不去兔國還不一定，上面只是說會從我們的經紀人團隊裡分出去兩個，你還沒出道，他就跟著你了，現在也不一定會換，戀愛他都忍了，你忍下他，對大家都好。至少話不能那麼說，那樣就過分了。」

　　M隊說是小分隊，其實也算半個新團了，是要去兔國出道的。後勤團隊用老人帶新人的方式，先用SJ現有的人分一部分出去，兩邊都有新人補充進團隊。成員都被問過誰相處比較方便之類的，他們現在也是前輩，這點事情還是可以照顧的。那次詢問傳出了一個流言，金希徹在被問的時候，說和誰都能相處，就是金文建不行。公司傳的沸沸揚揚，隊內的氣氛那段時間也很詭異。

　　「說什麼呢。」金希徹挑眉看著他「你還真相信那些話是我說的？我是有多傻，會對著公司的人，說他們安排的經紀人不行，就算要說也等他不插手我的事情的時候，明顯就是瞎說的好不好。」流言傳的太廣，金希徹朋友又多，他當然知道，只不過沒去管，想著這麼弱智的事情，誰會相信。

　　本人覺得弱智的事情，其他人則是表示『果然是金希徹』，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毫不意外。比如利特「不是你？不是你，為什麼有人瞎說這個，又沒好處。」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也是通常流言都會被人相信的原因。

　　「我怎麼知道，我還莫名其妙呢。」金希徹看他不相信的樣子無語，瞬間想起這段時間，經紀人有事沒事找他麻煩的行為「金文建不會也相信了吧，這麼蠢的事情他都相信，他是不是智商有障礙。」這種話他怎麼可能說。

　　莫名有一種自己也被罵了錯覺，利特摸了摸鼻子「那你為什麼不解釋？」他們都以為這傢伙默認了啊。

　　「我為什麼要解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金希徹不爽「而且，這都傳的人盡皆知了，我要怎麼解釋，拉著人一個個和他們說，我沒說過這種話？」謠言這東西，能問到他面前都是朋友，比如利特，這種的解釋還行，沒問他，他總不能硬湊上去，那不是更奇怪。

　　利特都無奈了「那你至少也要和文建哥說清楚啊，他明顯就是誤會了，以前你起晚了，他都來叫你，現在你起晚了，他都是直接開罵，還不明顯？」

　　「他找我麻煩也不是第一次了。」金希徹不耐煩，看隊長還要嘮叨，揮手打斷「行了，我會找機會說的。」

　　兩人的對話無疾而終，金希徹說著要解釋，卻到底也沒找到所謂的機會，而在他的等待裡，這個機會已經沒了。被惹毛了的金文建，正式使用經紀人的身份，開始教金希徹如何尊敬長輩。

　　下午五點，在公司見面的兩人，金希徹聽到金文建的話，別說解釋謠言，修復關係，簡直想把桌上的照片砸在對方的臉上，強壓怒火，甩在桌上「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這件事公司已經決定了，現在是通知你，你只要照辦就行。」金文建板著臉「只要是對外，你就只能沉默，朋友不行，同事也不行，沉默，會麼。」

　　金希徹拍著桌上的照片，氣的要死「沉默了然後呢，粉絲怎麼想，我是默認？用這種方法帶出來的關注度，難道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她們是偶像，女偶像，牽扯上緋聞，難道還想順順利利走紅？！現在已經被罵的要死了，允皓的例子還不明顯麼！」

　　這要是其他事情，金希徹真的可能像利特說的，忍忍就過去了，但是緋聞也太扯了。公司8月推出了新的女子組合，同樣是國內首個大型的九人女子團隊。現在還是男子組合的強盛期，少女時代的出道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就開始走圈內常規路線。

　　用老人的名氣，拉動新人的知名度，男女搭配裡，緋聞是最快也是最省時省力省錢的方法。炒作的雙方都是公司的藝人，名聲炒作起來了，關注度上來了。連後續解釋起來也簡單，就是同事關係。

　　作為公司一線男團的東方神起就被推了出去，他們的粉絲都是少女粉，哥哥們身邊多了一個女性工作人員都要仔細看清楚的粉絲們，和所謂的公司後輩拍親密的合照？這就是天崩地裂的事情。一如公司所計畫的，女方所有資訊被扒了個乾淨，確實紅了，黑紅黑紅的，anti幾乎遍地都是，出門說不定都危險。

　　金希徹會說鄭允皓，因為他就是上一個。這種緋聞對新人好處多多，對公司是在虐粉，可以增加粉絲的忠誠度，但是對如日中天的男偶像本人，就是打擊。偶像賣的就是單身人設，什麼妹妹，什麼女性朋友，最好一個都別出現，出現了就是對粉絲不忠，不忠就要出事。

　　公司把這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放出去，女方罵聲一片的同時，鄭允皓同樣被弄的很狼狽，官方粉絲站混亂的不成樣子，跟著他的私生眼看著增加了一倍還多。往公司寄血書，往宿舍寄動物屍體，除了哭求就是威脅，簡直各種手段都有。不堪其擾又毫無辦法，公司搭的戲臺子，鄭允皓只能上臺唱戲。

　　粉絲的仇恨與否公司並不在乎，一個人名氣有了，剩下的人當然就是照劇本操作，多兩三個這樣的，少女時代的團隊關注度就上來了。金文建放在金希徹面前的，就是他和鄭繡妍的各種合照，說親密也只是靠在一起，說不親密，都勾肩膀了。

　　這些照片都是真實的，且不說PS的技術現在還不發達，金希徹和鄭繡妍同處一家公司，練習生時期就有過來往，這些照片在互相是朋友的情況下，拍出來一點都不奇怪。這種普通人看來沒什麼的合照，粉絲眼裡能腦補出一萬字的故事。

　　「這些是公司的事情，你只要做你該做的事情。」金文建看著金希徹「真不懂還是裝不懂，anti也是粉，他們比普通粉絲都有價值，他們能到處去罵，就是在處去介紹團隊。路人的好感度和認知度，有多少是這樣起來的，你真的不明白？從anti起家的，少女時代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至於你，現在粉絲罵你罵的越凶，之後澄清的時候，她們護的也最用力。」金文建指著照片上的男女「只要公司出來解釋，不管是什麼，那些粉絲都會相信，因為她們從心底就不想要你談戀愛，所有和這些擦邊的事情，她們都不想。她們會自動自發的為你保駕護航，就算之後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她們也會先懷疑，這對你難道沒好處？」

　　金文建一副我是在為你好的樣子，金希徹一點都不相信「照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好意我心領了，這件好事讓給其他人，我不幹。」別說有一個李夕顏，就是沒有李夕顏他也不幹，扯上這種新聞之後再解釋，也會留下痕跡。再說了，他現在躲私生已經很幸苦，緋聞一出，他連宿舍的窗簾都別想拉開，更別說和女朋友見面，那是找死。

　　「我說了，這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通知，不管你喜不喜歡，同不同意，這件事都會做。」金文建收起苦口婆心的樣子，盯著他「說那麼多，不過就是怕你女朋友誤會，金希徹你是愛豆，這個職業要的是什麼，這都快三年了，難道還要我教你？戀愛對你來說，是下水道裡的老鼠，見不得光。」

　　「你戀愛的事情，真的以為沒人會管？還是你以為，我真的對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對你的感情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是懶得管而已。我要是24小時跟著你，你覺得你能見到誰？交往中的男女，一個月不見，兩個月不見，半年、一年。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覺得那位能等多久？」

　　「我看那個姑娘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是扒著你的身份，為了和愛豆戀愛，不管不顧的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跟她說，和你見面，是在耽誤你。我跟她說，你們在一起會影響你的未來，我能說一大段這樣的話，你覺得你的那位女朋友，會怎麼選？硬要跟你談戀愛？為什麼所謂的在一起毀了你？那就算是我眼瞎。」

　　坐在位置上說著八點檔劇情的金文建，之前對著金希徹的無奈妥協一點都看不見「這件事你願意也要做，不願意也要做。別和我玩什麼魚死網破的那一套，你要是真的敢在這件事上給我找麻煩，我就把那姑娘丟出去，一個假的女朋友，哪有真的女朋友有價值。」

　　「她一個普通人，能扛得住你的粉絲麼？能抗的住多久？你收到過的那些anti的信件，她能收到更多。你看到死老鼠會噁心，她看到死老鼠能被嚇死。追到你宿舍的粉絲，你覺得麻煩，追到她家門口的粉絲，能直接破門而入。這些到底是我的胡言亂語還是真的會發生的未來，你比我清楚。」

　　「到時候，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家庭背景全部被曝光，看年紀應該在工作了，公司裡面的人能接受你的粉絲上門鬧嗎？十幾歲的小粉絲，為了偶像什麼幹不出來，見血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你要怎麼辦？你連保護她你都不敢，因為你多說一句，她就多一個找她麻煩的人。」

　　桌上的照片被一張張收起，金文建丟下臉色蒼白的金希徹往外走，丟下一句「想清楚，你到底在做什麼，以你的腦子，應該知道要怎麼選。」門一關上，拿著文件袋剛才口出狂言的金文建，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之前金文建自覺自己管不了金希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打算放棄掙扎的時候。因為金希徹戀愛的事情，被李秀滿罵的狗血淋頭才算取得一點經驗。那位在任何藝人面前都是好人形象的前輩，一邊罵一邊教他，對什麼人下什麼藥，金希徹既然動他自己不在乎，那就用他身邊的人挾制他。

　　回去之後蒙頭苦想的金文建，才從當初那個毫無辦法的人，轉變成現在這個笑面虎，事實證明，果然李秀滿老師是對的，打蛇要找到七寸，他就不信治不了金希徹！不就是一個藝人！連名字都是夾著團隊稱號的愛豆！

　　男朋友被太過直白的現實打壓傲氣的時候，女朋友正在拍攝間隙，和許久不見的李勝基閒聊。今天是李勝基作為新人的第一次錄製，從《七公主》退出之後，他們就沒見過。連殺青宴李夕顏都因為《熟食果》沒有參加。

　　李勝基和製作組見面的時候，見到李夕顏起初是驚訝，沒想到李夕顏會成為綜藝作家，太奇怪了，怎麼想怎麼奇怪。不過繞過這件事之後，就剩下開心了，文恩書看他們認識，開了個玩笑，說是李夕顏特地推薦的他，李勝基當真了，嘴上沒說，心裡卻很是感謝。陌生感一下子就沒了，變的親近起來。

　　「我接到的本子，多半都很奇怪，就想著專心準備專輯，大概最近兩年都不太會去拍電視劇。」李勝基給李夕顏解釋為什麼最近沒有作品上的原因，就算他出演了文英楠的本子，在圈子裡還是沒人把他當演員看，自然就不願意自降身價去做那些事情。

　　《七公主》大紅不止讓李勝基看到了演員這個身份的光環，也讓他瞭解了業內對非演員出身的藝人，擺在明面上的不屑。他也算是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的人，這個世界既然有一個文英楠，就一定有第二個。他要做就做主角，一次性站穩給所有唱衰他的人看。

　　李夕顏剛準備說話，睡醒了的殷志原湊過來「說什麼呢？」擺手讓準備起身的李勝基坐好，這位就是太禮貌，他反而有點不太適應。

　　「說職業規劃。」李夕顏看了周圍一眼，攝像都休息了，客廳除了安裝的攝像頭，沒有什麼要注意的，挪了一下位置靠著牆邊坐在死角裡「你今天怎麼醒這麼早？」身邊還有人在睡覺，說話的聲音壓的很低。

　　「你這個怕鏡頭的毛病真是奇怪。」殷志原蹭到她旁邊，小聲的抱怨「昨天殺了三場，三戰三敗，玩不下去，睡的早。」

　　不熟悉的哥哥很不熟悉，熟悉的姐姐倒是可以搭話，李勝基疑惑的問李夕顏「姐姐怕鏡頭麼？為什麼？」

　　「不是怕，是討厭。」李夕顏糾正說法「我又不用上鏡，為什麼要改。」

　　劇組臨時休息的地方是一個韓屋，右廂房是MC的，其他地方躺倒的都是製作組的人，大家都累，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睡著。

　　迷迷糊糊被說話聲吵醒的金大洲，坐起身加入閒聊團隊，他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殷志原往李夕顏那邊擠，一個沒注意差點把李夕顏擠到李勝基的懷裡，下一秒就被妹妹打。殷志原轉身打了金大洲一下「你是時候減肥了！」

　　「男人就是要我這樣才有安全感。」金大洲懟了一句，又去招惹李夕顏「你才是應該適應攝像機，我們都有首個PD的隱藏攝像機了，你要是出鏡，說不定還能多一個工作人員的戀愛線，那多給力。」

　　金大洲一手拉著殷志原「你和志原哥不是很熟，效果都不用做，我看哥在我們組裡，最喜歡你了。」他剛睡醒，中氣足，說話的聲音大。一說到八卦，半個屋子的人都豎起耳朵。

　　「我覺得可以，剪輯交給我，情書當初我也是跟過組的。」姜智燦原地坐起來，看著李夕顏笑道。他可是有很多素材的，尤其是前期殷志原誰都不怕的時候，唯獨會對李夕顏退讓，只不過都被李夕顏盯著剪掉了，但是母帶還在啊。

　　李夕顏無語的笑道「與其和小學生，我寧願和勝基組cp。」拉過李勝基的胳膊，表示對這個提議的不滿。

　　「過分了啊，我什麼都沒說。」躺槍的殷志原彎腰趴在李夕顏的腿上，把她放在胳膊上的手拉下來，拽過李勝基的手，十指交扣開玩笑道「怎麼說也應該是我們組，有夕顏什麼事情。」

　　尷尬了一秒的李勝基，轉瞬反應過來，一根一根掰開哥哥的手，靠近李夕顏，裝作害怕的樣子「我還是喜歡女人的。」

　　李勝基一臉姐姐要保護我的小可憐樣子，一下逗笑了所有人，這下真的所有人都醒了。羅英石和文恩書進來的時候，看到大家這麼高興，自然的囑咐「笑的這麼開心，記得放在素材裡，看能不能銜接上畫面。」

　　「那可不行，我們躲避球作家不同意。」姜智燦指著李夕顏笑道。

　　這個外號源自於獨島的拍攝，島上的天氣太冷，李夕顏裹的像球一樣，殷志原暈船很嚴重，李夕顏一邊照顧他，一邊自己也不舒服，還要躲著攝像機四處跑。同樣暈船吐的不行的文恩書，笑駡她『難道是躲避球麼，來回滾。』這個名字就傳開了。

　　「夕顏還真是萬年如一日，就那麼討厭入境？」羅英石開了句玩笑，也沒要她回答的意思，招呼眾人起身準備開工。雖然團隊是鼓勵製作組和藝人互動，但是不喜歡也不會強迫，李夕顏到底是作家又不是藝人，非要讓她入鏡也太奇怪了。

　　大佬們進門，外面又吵，睡在廂房的MC們都出來了，攝像跟著起床開工，安靜的房子裡重新吵雜起來，文恩書問李夕顏又拍到什麼了，不願意被播，李有靜在旁邊把剛才的『戀愛線』玩笑重新提起。

　　「也不是不行，都是男人的友情線，加個戀愛線還能調劑一下，兩男一女黃金搭配。」文恩書大笑的調侃李夕顏「你搞不好還能順勢出道呢，長的也很好看啊，我們忙內。」

　　李夕顏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不要！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指著金大洲「他才是忙內呢，比我小的。」什麼奇怪的戀愛線，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而且，我討厭攝像機，姐姐不是知道麼。」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男朋友？」李有靜看向李夕顏「好像都沒看到你打電話，下班也沒人來接你，每次加班也都很積極，我還以為你單身，想要給你介紹呢。」

　　金大洲湊近文恩書和李有靜，小聲說了一句，說完三人一同上下打量李夕顏，看的李夕顏毛毛的「幹什麼？」

　　「大洲說，你那個是幻想男友的擋箭牌。」文恩書剛聽完秘密，立馬就賣了說秘密的人。

　　李夕顏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們「什麼意思？」

　　「就是沒有男朋友，但是非要說有的意思。」李有靜給她科普「幻想出來一個男友，然後在別人問的時候，就說已經有戀愛對象了，可以當擋箭牌用。」

　　沒想到被賣的金大洲，尷尬騷了騷頭髮「不是我說的啊，大家都這麼說。」

　　「哪來的大家？我都沒說我有男朋友，就被你變成擋箭牌了。」李夕顏荒唐的看著他。

　　金大洲含含糊糊的開口「你不是被人告白了麼，那個人說你有男朋友了，我們都覺得那只是藉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真的？你被告白了啊。」文恩書八卦道「誰啊？攝製組的人？」

　　李有靜看著金大洲「人家接受告白的人都沒說，你怎麼就知道了？」

　　被三個女人看著，當事人瞪著的金大洲，用臺本擋住嘴表示到此為止。兩位元姐姐的視線轉移到李夕顏身上，李夕顏推著兩人往前走，拒絕這個話題「拍攝了，上班時間，不聊私事。」

　　小姑娘越不想說，大人們就越想逗她，李夕顏被鬧的不行，包裡震動的手機持續響了很久，都沒有得到主人的關注，新一輪的拍攝開始了，調笑的人回到工作狀態，李夕顏的注意力轉移到殷志原身上，作家的名頭豎起。

　　等八點的晚餐福不福環節結束，MC們開始吃完飯休息的時候，才吃上飯的作家和導演們又把這件事當作話題拉了出來，李夕顏才看到手機上的39通未接，立刻起身要去回電話。

　　「正說到你呢，別跑。」文恩書一把拉住要走的李夕顏「逃過一次，還想逃第二次？」

　　李夕顏晃著手機「男朋友電話，打了好多通，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回來再說。」

　　「哎一古，真的有男朋友啊，在這打，正好也為自己正名，那個不是擋箭牌。」李有靜笑道，指著金大洲「你看看，就是你們瞎說，夕顏有男朋友。」

　　男朋友並不適合拿出來炫耀的李夕顏，拍了拍金大洲的肩膀「那你們問他吧，我去回電話。」說完不等他們再鬧，直接跑走，身後哄笑聲四起。

　　兩天一夜拍攝組一百來號人，每次出去拍攝都是跟著餐車的，路邊隨便支起塑膠桌椅，就是簡易版的食堂了。羅英石端著盤子在李夕顏空出來的位置坐下「老遠就聽到你們在笑，夕顏跑那麼急，是不是被嚇跑了。」

　　「她那是急著給親愛的回電話。」文恩書看著羅英石「你這種沒有愛人的傢伙，不懂。」

　　羅英石夾起一塊土豆，感興趣的問「她有男朋友？我還以為她單身呢。」

　　「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李有靜下巴點了點金大洲「他說有人和夕顏告白，好像就是我們的人，結果夕顏說，她有男朋友了。這些小朋友私下秘密多呢，就我們不知道。」

　　金大洲端起湯把嘴裡的飯灌下去「這個算什麼秘密，這不是當事人不讓說麼。」

　　「明明夕顏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哪來的當事人不讓說。」文恩書問道「男方不讓說麼？」

　　這個問題有點尷尬，不過背後聊八卦是天性，金大洲湊近桌子，小聲說了一個名字，李有靜一臉迷糊，文恩書則是在努力想，唯有羅英石詫異道「他不是走了麼？我記得是燈光的人，定下來正規編制之後，有一批被裁掉了，我記得有他。」

　　「燈光？真的是我們組的啊。」李有靜看著金大洲「那是上個禮拜告白的？」裁剪人員是上個禮拜辦的離職。

　　金大洲裝作神秘的樣子「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我們不是去獨島之前，全組聚餐的麼，就在那天告白的。智燦哥在巷子裡面抽煙，告白的人沒看到他，直接就告白了，然後就被拒絕。」表情變得有些搞笑「最慘的是，夕顏根本不記得他。」

　　這個告白要回到一個月前，李夕顏的樣貌在娛樂圈都算好看，在普通人裡面，又是男性為主要團隊的兩天一夜，果斷是一枝花的存在，被告白一點都不奇怪。只是那天碰巧被姜智燦看到了，聽到八卦迅速回去分享的姜智燦，順便和一起分享八卦的小夥伴們，說起關於男朋友的存在感。

　　一群無聊的男人，篤定的開口，絕對不是有男朋友，而是拒絕的托詞，證據來自金大洲的言論。他從來都沒看過李夕顏給誰打過什麼甜甜蜜蜜的電話，他們不拍攝的時候在一起討論臺本，拍攝的時候更是24小時都在一起。金大洲覺得自己忙成狗，也還是會和女朋友偶爾甜蜜一下，但是李夕顏從來沒有。

　　貼身搭檔這麼說了，大部分人回憶一下，好像真的是這樣，都是二三十歲進社會的人了，誰沒談過幾次戀愛，戀愛狀態是什麼樣，都知道一點。自此這個『幻想男友』的流言就傳出來了。至於為什麼說李夕顏不認識告白的人，因為金大洲想要鬧李夕顏的時候，說那誰誰來找你了啊，李夕顏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問那人是誰。

　　演技沒必要，表情也很真實，金大洲驚訝了三秒，迅速轉身去找姜智燦分享這個秘密，禮尚往來啊。姜智燦大笑又把這件事告訴下一個人，那位苦逼的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就這樣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變成了眾人同情的物件。

　　更慘的是，李夕顏真的不記得他，劇組這麼多人，她不搞混就不錯了，都是通過工作牌認人的。殷志原脫隊，李夕顏剛好和那位燈光分在一組的時候，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著他，就算之前不知道，那個時候也知道了。正好趕上攝製組重新定人，迅速遞交辭呈消失，太丟臉。

　　「夕顏還真的是很有個性。」文恩書發表對於告白的意見，看著金大洲「我們組裡面，是不是有不少喜歡夕顏的？」

　　羅英石頭點的比金大洲快「男人都喜歡漂亮的，不是很正常麼，我們男女比例是7比3啊。」

　　「因為漂亮的喜歡，和想要告白又不是一回事。」李有靜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也有什麼想法吧？」

　　被調笑的羅英石迅速搖頭，連聲反駁，這個苗頭可不能起來「絕對沒有，她頂多就是妹妹，我不喜歡這種類型。」

　　「那哥喜歡什麼類型的？」金大洲話剛說出口，被打了下頭，羅英石笑道「吃飯。」

　　飯桌上的話題從告白跳到理想型的時候，被討論的李夕顏，則是聽著金希徹有氣無力的道歉，默默的笑了「這個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不用這樣，我理解的。」緋聞也好，真相也罷，這些是愛豆光環下的一部分，李夕顏聽著金希徹的聲音反而想要安慰安慰他。

　　「你知道我們拍攝要過夜的對吧，因為是在鄉下，基本都沒有賓館，我們都是睡在老式的房子裡。有的時候要是拍攝的太晚了，到淩晨四五點結束，早上八九點就要起來的狀況，我們都沒人想要走到臨時宿舍，直接就躺在拍攝的地方睡了，身邊男男女女的好幾十人呢，你會擔心麼？」

　　本來已經想好了，這次怎麼都要等到李夕顏打電話的金希徹，現在放棄掙扎的靠在保姆車上，看著充當司機的金文建，平靜的開口「會啊，可是那不一樣，我是擔心你的安全，你從獨島回來之後，我很擔心，再從報導上看到我不知道的東西。不過緋聞可能不止這一次，可能下一次都有，會有很多，你會生氣嗎？」

　　司機迅速轉頭，又立刻轉回去「什麼拍攝？你不是在和你女朋友打電話？」偷聽的金文建現在不管是不是偷聽了，為什麼那位會有什麼拍攝？

　　李夕顏捂著臉輕笑，這句話問的像『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一樣「是其他人我一定會生氣的，但是沒辦法生你的氣怎麼辦，好像你已經很生氣了，我要是再生氣的話，你就要爆炸了。」

　　「很明顯？」不高不低的聲音，一點火星味都沒有，平靜的不得了的金希徹，被女朋友的敏感逗笑了，賭氣的行為也直接消失，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瞬間長大了「確實很生氣，說好的要聯繫我的，忘記了是不是？」

　　這種一個月前能糾結半天的話，現在變成一句話帶過，都不在乎對方的回答，已經接上下一句「拍攝很累的話，就不要關注新聞了，反正都是假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我也可以相信你對不對？」金希徹輕聲問道。

　　男朋友突然這麼通情達理，作為女朋友的李夕顏，反而有點不習慣「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麼？」

　　「最近開心的事情不多呢，可能接下來也不會很開心，我們要很久都不能見了啊。」金希徹輕輕歎了口氣「緋聞出來之後，粉絲會追的很緊的，我沒辦法見你了，你好好忙你的，別看新聞，別想太多。」還在詢問的經紀人被無視了，對面的女朋友卻無視不了。

　　這種比起『趕快來和我玩』的狀態，變更為『你好好的工作』李夕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回答一句「好，我等你電話。」

　　明明可能是危機的事情，金希徹卻沒有長篇大論，而是快速的說完事情就掛了電話。在李夕顏不明所以的時候，金希徹則是告訴金文建「她不是圈外人，是兩天一夜的作家。」語調落下重音「擔當作家。」

　　也應該成熟點了吧。——金希徹


第五十四章

　　金文建聽到金希徹的這句話，車都開不穩, 立刻打著雙跳, 找了個路邊臨時停下，轉頭確認「KBS的那個, 去了獨島的兩天一夜？」看著藝人似笑非笑的樣子，重複道「擔當作家？你確定？！」

　　「我沒說麼，你忘記了她的名字是不是？她叫李夕顏，是文英楠老師的弟子, 文英楠用我給你介紹一下麼，哥哥陪我拍過電視劇，應該對老師有瞭解吧？《傳聞中的七公主》去年拿到KBS大賞的作品，她是作家之一, 你現在去看重播，還能在作家欄裡, 看到她的名字。」

　　金希徹做出意外的樣子，嗤笑「啊∼我忘記了，我沒說。」事實上他自己知道的時候，比現在金文建的表情還誇張，可是他是他，金文建是金文建，怎麼能比。

　　先被擔當作家的名頭會心一擊的金文建，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文英楠的名頭太大，《七公主》更是去年的大熱門, 從播出開始，80集的大長篇，占住同檔期收視率一位，當之無愧的年度最佳電視劇之一。而這些都卡在了那個，他想要用來威脅金希徹的女朋友身上。

　　金文建現在有一種，自己手上拿著五百萬卻對身家上億的人說，老子比你有錢的感覺。不知道的時候裝逼裝的瀟灑肆意，知道了的現在，則是臉都被打腫了。那是作家啊，擔當作家，還是文英楠的弟子！他哪來的臉用這樣的人威脅自己手上的愛豆，談不談戀愛！

　　要說經紀人為什麼那麼驚訝，需要解釋一下，擔當作家這個名頭的威力。韓國綜藝編劇權利有多大，用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可以說明，李夕顏成為臨時擔當作家的時候，從一堆簡歷裡，挑出了李勝基。雖然最終不是她做定奪，而是文恩書做的決定，但她是可以挑選這些藝人的作家。

　　挑選這個詞彙代表著，李夕顏是可以給藝人飯碗的人，又或者，她是給經紀公司錢的甲方。李夕顏選出來的人，可以和電視臺簽約，拿到演出費，可以上節目，可以宣傳自己。可以幹很多經紀人需要一個個拜託，還不一定能成功，她卻只要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偶像尤其如此，偶像除了打歌的時期，上綜藝是最快也是最好的提升名氣的管道。

　　而擔當作家，就是抓住這個管道的人。頂級一線的大牌除外，只要有宣傳需要的愛豆，不管是哪個團隊，連對助理作家都是嚴肅對待。除非是收視率跌穿地心，爛的不能再爛的節目會被人嫌棄，其餘的都是求著作家的，何況是擔當作家。哪個藝人能上，哪個藝人需要邀請，哪個藝人不合適，這些都是作家一句話的事情，甚至權利大的作家，都不用和PD商量，自己就能做決定。

　　韓國的製作團隊，幾乎是照搬的美國的製作中心制，又在這個基礎上，根據電影、電視劇、綜藝不同的表達方式進行演變。導演和作家的地位排序，就是按照這三者劃分，電影由於其特殊性，導演比作家要重要。一部電影，劇本是骨架，但是把骨架披上美人皮，讓它有血有肉的是導演。

　　電影是百分之百的導演稱王，以柳楠晴舉例，即使《熟食果》不是她投資的，而是專門有公司投資，所有的一切只會比她獨立出資的時候更囂張，現場的一切都是她掌控。她甚至能在現場所有人員、機器、演員等等都到位的時候，只因為心情不好，就決定不拍，而不管是製作人還是投資方，誰都不會覺得這哪有問題，而是會無限配合她。

　　電視劇完全相反，作家是這個分類裡當之無愧的王者，如果說電影是導演的作品，電視劇就被稱之為是作家的作品。項目初期是作家的想法，作家要拍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投資方和製作公司按照作家的標準，組建團隊，霸道一點的作家，連導演都要自己挨個面試，看作品才會同意導演的加盟。

　　韓國稍微特殊一點的是，通常情況下，電影導演同時也是自己作品的編劇，韓國電影還是很推崇柳楠晴最初秉持的那一套，自己的作品自己寫，自己拍。幾乎數的上的電影導演，多少都有幾部編導一體的作品，這個也是在電影圈，編劇相對弱勢的原因，因為導演自己就能寫本子。

　　綜藝節目是兩者的結合，主要作家和主要導演之間的關係，是相輔相成的，並沒有誰高一級，自然也沒有誰低一等這回事。製作人掌控所有的經費和流程，因為電視臺內部的職位問題，通常製作人是上級，但是這個上級一般不會插手管轄下屬，更多的作用在於經費和檔期的協商。

　　國內內訌最多，也最抱團的群體，就是作家。女性為主的圈子，關起門來經常互撕，嚴重的在媒體上互罵對方都幹得出來。作家圈有鬧出過一個，讓外人都看不上眼的笑話，成名編劇抄了自己助理的作品，好死不死，那個助理在作家協會登記了著作權，電視劇開拍在即，作家差點被告上法庭，可是說是一出大戲。

　　但是不管關上門來撕的多兇殘，一旦有外部人員找上門，這個在男權為主的圈子裡，努力維護女性權利的女士們，就會立刻放下爭執一致對外。韓國各種協會中，互助最多，也最提攜後輩的就是作家協會。遇到事情，第一個挑事的通常也是他們。

　　韓國每年最常見的就是協會組織的罷工抗議，通常是薪資、休假等問題導致的社會矛盾。而這個罷工，電視臺也經常幹，它們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公司麼。而只要罷工超過三個以上的部門，領導團隊裡，必然有超過三位以上的主要作家，就可以看出作家在影視圈的地位。

　　亞洲市場的影視圈很奇怪，香港自成一派，早年也是作家當道，後來開始往導演走。韓國從起初就是文人占頂峰，導演和攝製組最初被分為技術工種，一直延續到現在。日本兩頭不沾，有自己的方向，誰有本事聽誰的。

　　不管方向如何，藝人是圈裡的底層不會變，偏偏到了兔國，以內容為主的創作行業，反而變更為以人為主了，也是畫風清奇。尤其是在對新人的培養上，韓國和日本都有特殊獨立的體系進行定點培養，兔國更多是單兵作戰，學校裡學的和社會上真正需要的作家，壓根不是一回事。

　　這也是很多兔國的在校生需要強迫自己進行交際的原因，因為體制目前還不完備，想要跟上社會的發展，就要想辦法進入社會。學校裡的理論知識充足，但是進入劇組要的是隨機應變的能力，這個能力學是學不來的，只能通過不斷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方式，來強大自己。這樣讓兔國編劇只要成名，就是獨當一面的能手，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韓國到底地方小，以電視劇作家為例，每個電視臺都有獨立的作家學院，這些就是電視臺圈養的新鮮血液，每年都有各種比賽，只要獲獎得到的不止是獎金，而是真的把獲獎作品擺上檯面，開始圍繞著作家開始創建團隊，實施拍攝計畫。好處是不停的能推成出新，壞處是作家只能是作家，製作組團隊的一員，跳出這個框架也抓瞎。

　　上述的這些，都是作家在韓國的獨特地位，不過地位這回事，也不是只看職位，而是要看職位的首碼。金希徹此前不想說李夕顏在做什麼，就是因為李夕顏的首碼不對，怕給李夕顏添亂。細節編劇的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天一夜那個時候也還沒有起色，李夕顏要是被拜託上節目，不好推脫，卻也未必就能搞得定，那也不是她說了算的。

　　可是現在，女朋友和他說，自己升職成為擔當作家了，他就無所謂了，因為金文建不敢隨意上去招惹李夕顏了。兩天一夜的知名度已經起來了，萬一惹怒了李夕顏，倒楣的絕對是金文建。

　　作家抱團特別厲害，三大台的作家，得罪了一個，和得罪一個電視臺的作家也差不多了。KBS是國家台，李夕顏特地選在這個時候告訴他，自己升職了，女朋友是不是在表達特殊含義，金希徹不確定，但是他能確定的是，李夕顏現在的位置，不是金文建可以威脅的。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要用這個威脅我？我可不吃她的飯，兩天一夜才播出多久，什麼時候被撤都不一定，擔當作家難道能對我做什麼？她影響的是你吧。」金文建底氣不足的開口，實在被太突然的消息震到了，一時反而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金希徹不管他想怎麼面對都和他無關，他只想如同下午金文建通知他那樣，通知金文建「我只是告訴你事實，我幹嘛要威脅你，你是我的經紀人，威脅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手機在膝蓋上翻轉，開口的聲音冷冰冰的「別說什麼分不分手的了，很難聽，你也做不到。」

　　「你說什麼？！」金文建轉頭吼他。

　　被吼的人淡定無比，金希徹看著對方「哥入行比我早，我還沒出道，您就帶著我，有些規矩不用我說給你聽吧。我們在一起是互惠互利，如果我什麼都不是，那你這個經紀人自然也就連根草都不算。」這就是把下午金文建說他的話，全部還了回去。

　　「夕顏是作家的事情，哥可以自己想要不要說給公司聽，不過這個消息你現在才說，算是很大的失職了吧？我不懂這些，哥肯定比我懂。緋聞我會按照公司安排配合，哥也好好想想要不要繼續帶我。」金希徹看著他臉上帶出一點笑意「我前兩天聽到一個奇怪的流言說我和哥相處不來，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我覺得我和哥相處的很好。」

　　照片被放在桌上，金文建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金希徹真的是非常想要換經紀人，可是他現在把李夕顏的事情說出去，反而不想換了。這個行當做生不如做熟，愛豆戀愛不管換幾個經紀人都還是沒法達成一致，這個是純粹的立場問題，基本沒辦法調和。

　　可是現在金文建知道了該知道的，而且就算為了他自己，他也不會把李夕顏的事情告訴公司。管理層只有金文建見過李夕顏，而李夕顏的事情能解決，他和金文建最大的矛盾就解決了。起碼他已經知道金文建的套路了，他覺得自己可以試著壓住對方，而不是被對方擺佈。

　　金希徹在和經紀人博弈的時候，李夕顏則是被金大洲叫回去，掛了電話的李夕顏看著金大洲問道「八卦聊的開心麼？」

　　「隨便說說而已。」金大洲笑笑「你呢，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給男朋友打電話，說什麼了，怎麼臉上一點笑都沒有？」戀人的電話接完，為什麼反而一副煩惱的樣子。

　　不確定自己說的話男朋友有沒有聽懂，又不能說的太明白，以金喵喵的自尊心，說不定會更生氣，心情並不美妙的李夕顏，告訴金大洲「我在想要怎麼告訴別人，這裡有一條金大腿，趕快過來抱。」

　　「什麼大腿？」金大洲沒聽明白。

　　大言不慚把自己比做金大腿的姑娘搖搖頭「沒什麼，隨便說說。」

　　李夕顏當然是故意告訴金希徹，關於她的升職，關於擔當作家之類的。她不知道金希徹到底在不開心什麼，電話裡的那些話，也沒什麼特別的。緋聞這種事情好處壞處都有，就只能猜金希徹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李夕顏把擔當作家的職位丟出來，就是在說給金希徹聽，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幫忙，不管是什麼事情。

　　金希徹對作家的權利的認知，只能看到邊邊角角比較多，而李夕顏對作家到底有多大的權利，就是親身的認知了，完全顛覆她早年的記憶。即使到2017年，兔國作家的地位，都沒有現在韓國作家，在製作組一半的權利大。大到李夕顏真心覺得，起碼在事業發展上，這個國家即使市場和兔國比，小的有點可憐，但是對作家這個職業來說，環境真的是太友好了。

　　李夕顏目前為止跟過兩位同樣姓文的老師，都是業內金字塔頂尖的存在，人以群分，你站在什麼階級，接觸到的人就是什麼樣的。李夕顏入行跟著的就是文英楠，對外說是文英楠的弟子沒問題，隨後又在文英楠的介紹下，進入兩天一夜這種頂尖的團隊，一般人看來已經是花路上的人，沒想到她被文恩書也看中了。

　　兩位一流作家教會李夕顏，在作家的專業知識上有多少進步先不說，至少把她調教的，對作家這個稱號，格外的有底氣。先說文英楠老師，她可以把在電視圈默默無名的李勝基，一手捧到出門大爺大媽都能叫一聲『皇太子』。也可以在覺得韓佳人不合適的時候，就直接把她推出KBS的大門，讓她乖乖的答應一年不接同類型的劇，一點怨言都不敢有。

　　文恩書更不用說，兩天一夜的團隊裡，她的地位等同于羅英石，想要用誰就用誰，除了攝製組她不管，內容都是她一手抓，拍攝什麼，定什麼主題，結構怎麼走，都是以她為主，在內容上羅英石都沒有她有主動權。兩位大佬在攝製組不是上下級，而是並列王座。

　　李夕顏在領教了文英楠的霸道之後，在面對文恩書因為討厭池相烈在獨島前退出的行為，就能在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讓整個KBS配合她，這個藝人就是不准上節目。兩位為人處事並不相同，卻在自己的領域稱王稱霸的前輩們，給李夕顏朦朧的職業規劃開啟新的大門，心裡默默的想著，她至少要走到這一步，才能算的上成功。

　　而在徹底登上高位之前，至少可以拉男朋友一把，為一個愛豆保駕護航的本事，她現在的位置已經能有點功效了。就算是兩天一夜的名頭沒有用，她還有文英楠的名字可以暫時頂一下，護住金希徹應該問題不大。說到底對方也不可能真的讓金希徹怎麼樣，大概就是想要用什麼方式讓他妥協而已，有自己這個籌碼，他妥協的時候，就能說個好價錢了。

　　情情愛愛先放到一邊，重現回到現場的李作家，新一輪的拍攝已經開始了。

　　2007年12月2日，這對兩天一夜是最具象徵意義的一天，主持團隊終於全部定下，一百多號人的大團隊，終於在不斷的瘦身中，固定在70到80人間遊走的階段，並且即將迎來戶外綜藝真正的全盛期。

　　不過目前攝製組的人暫時還沒人知道，大家守著直播喝的七歪八道，歡送金鐘民退出MC團隊，成為家國好男人，進入兵役。兩天一夜前期在嘉賓上真的是多災多難，好不容易李勝基進來了，金鐘民又收到了兵役通知，只能揮別。

　　這次的聚餐同時也是新人MC夢的歡迎儀式。老人哭的稀裡嘩啦，新人倒也沒有多尷尬，反而同樣傷感，MC夢和金鐘民也是朋友，金鐘民去服兵役，他也不是很開心。這樣的姿態反而讓製作組不少人對他有些好感，起碼金大洲就很有，已經抱著他開始唱歌了。

　　酒桌參加的多了，已經很會擋酒的李夕顏，可以控制自己不喝醉，卻不能控制身邊都是醉鬼。酒桌上比起喝醉更可怕的是，自己清醒著，卻被醉鬼給纏上了。也因為自己還清醒著，想要生氣都沒辦法對著醉鬼發火。

　　李夕顏捂著腦袋努力控制自己，防止一個暴起，把身邊的兩個傢伙踹出去。右邊胳膊扒著一個殷志原，嘴巴迴圈念叨著「你知道吧，哥哥真的很不喜歡你，你老是給我找事情，又不給我吃飯，又不給我睡覺，每天都被你折磨。。。」左手則被已經樂瘋的李繡根抓在手裡「我要結婚了，要結婚了，終於要結婚了，你知道吧，哥要結婚了。。。」

　　動了一下身子，兩邊都抓的死緊，李夕顏不好動，殷志原還在耳邊叨叨「我不喜歡你，知道吧，不喜歡你，真的很不喜歡。」另外一邊是各種結婚、結婚、結婚，兩邊夾擊又走不掉，李夕顏都暴躁了。

　　「海靈！過來！」李夕顏快要忍不住的時候，抬頭看到好像在找人的金海靈，她是殷志原的造型師。

　　過來尋找自家藝人的金海靈，立刻看到抱著李夕顏胳膊不放的殷志原「姐姐怎麼被志原哥給纏住了，他纏上就不放手。」一邊說，一邊蹲在兩人中間，想要把兩人扒拉開。

　　「一個人我還跑得掉，這兩個人我怎麼辦。」李夕顏被卡的動彈不得，指揮金海靈「先把秀根哥弄開，他就一隻手，志原哥等下。」李繡根只抓了她一隻手，殷志原是把她胳膊緊緊的抱在懷裡，想要拉開，要把他整個人扯下去。

　　淩晨兩點多，這場從晚上七點就開始的聚餐，終於宣告結束時，李夕顏還在和兩個智障哥哥『搏鬥』。李繡根被金海靈叫來的經紀人拽走，樸道允喝的比殷志原還多，自顧不暇，金海靈和李夕顏用了半天力，殷志原這個傢伙動都不動，李夕顏的胳膊都被拽疼了。

　　「呀！殷志原！」李夕顏氣急了用力打了他一下，大吼一聲，手臂超級疼，她懷疑是不是青了。

　　不遠處睡著的李勝基被嚇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就看到殷志原抱著人不放的場面，用力推了一把金大洲，把人叫醒，大洲是他的作家，兩人完全喝嗨了。拽著金大洲晃晃悠悠往李夕顏身邊走「姐姐這是？」

　　「別站著，過來幫忙。」李夕顏已經快被煩死了，這傢伙在他耳邊叨叨『我很不喜歡你』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她十分想懟回去，我也很討厭你！半邊身子都要費了！

　　兩個男人的力氣比瘦了吧唧的李夕顏和金海靈大多了，就這樣把殷志原從李夕顏的身上拽下來也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的李夕顏，理智早就離體，生氣想要拿腳踹人，旁邊的三人立刻攔住，李勝基一把抱開李夕顏，金海靈硬拖著殷志原往後退了兩步，摔倒在一起。

　　「歐尼！哥醉了！真醉了！非常，非常對不起！等志原哥醒了，你怎麼打都行！」金海靈把殷志原推倒在地板上，乾脆俐落的在李夕顏面前一跪，抱著她的腿「一定要冷靜！」為什麼自己要碰上這種事！她要辭職！老是抱著人家姑娘幹什麼！喝醉了耍流氓麼！

　　剛才殷志原的『地獄』出來，又被兩個弟弟妹妹困住的李夕顏氣道「給我放開！」她胳膊都要斷了，殷志原那個智障，用那麼大力！別人越拉他拽的越緊！

　　背後的李勝基立刻鬆手，地上的金海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慢吞吞的縮回手，手臂還伸著，只要李夕顏一動，就能立刻抱住。

　　李夕顏動了動胳膊，有點刺刺的疼，拽起包，轉身就走，不想搭理躺在原地的智障。金海靈猶豫一下沒跟上去，李勝基倒是追上去了，跟在她身邊走的晃晃悠悠的，李夕顏極速的腳步一頓，轉身瞪著他「追過來幹什麼？」

　　「呃。。。」半醉半醒的李勝基看看走廊再看看李夕顏「回家？」

　　今天一晚被醉鬼折磨的李夕顏，看著他一副不清醒的樣子，長歎一聲，走到他右邊，用左手扶著他「我下次要帶一箱醒酒藥過來，你們誰靠近我，我就給你們灌到吐為止。」搞什麼鬼，一個個的都怎麼了！

　　「哥是結婚了，結婚，結婚，」李勝基努力晃了下腦袋，才把話說完整「結婚高興。」

　　李夕顏面無表情的吐槽「那是秀根哥結婚，不是殷志原那個傢伙。」氣的連哥都不想叫，胳膊還疼著呢！

　　李繡根和女朋友戀愛談了很久，早就有結婚的意思，但是他的收入一直不穩定，藝人大部分都這樣，跑藝能的人收入就更低，連一般小公司白領的收入都達不到。談戀愛談錢俗氣，但是涉及到終身大事，不談錢那是不負責任，女方的家長就不太同意。

　　情侶戀愛長跑只能無限期的拖下去，終於到去年有了半固定的節目，現在這個半固定的『半』字抹了，是有了固定節目。兩天一夜收視率起來了，李繡根名氣上漲的同時，收入也隨著名氣增加了。家長也不是要棒打鴛鴦，只是想看男孩子的能力，條件達到了，自然鬆口，真的是大喜事。

　　婚期暫時定在明年的2月24，說是暫時，也只是日期的問題，還要按照李繡根的日程進行協調，不過這個婚總算是可以結了，這次也是借著這次聚餐嗨一場的意思。

　　「結婚，高興！」這是醉鬼的回答。

　　李夕顏不想搭理他了，帶著他往門口走，剛到外面，正好看到過來找李勝基的工作人員，立刻把包袱丟給主人，找代駕走人。她真的忍不下去了，一晚上殷志原已經把她所有的好脾氣都耗光，現在一點耐心都沒有。

　　連續一個月加班，難得有個假期和金希徹約好一起吃飯，去見見他的朋友們的李夕顏，起床發現手臂更疼了，拉開睡衣一看，靠近手肘的皮膚一大塊青青紫紫的。成為獨臂少女，洗漱、吃飯、換衣服怎麼都不方便的李夕顏，簡直氣的想把殷志原打死，完全是無妄之災。

　　見朋友的這個提議，來自這段時間變化很大的男朋友，最近這位不管是短信和電話都驟減，之前金希徹單方面冷戰，都沒有發現聯繫少了的李夕顏，反而因為沒有猜到他為什麼不開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發現了他的變化。

　　金希徹一開始說『要不要見見我朋友』的時候，李夕顏不是很想去。不是不想接觸愛豆們，也不是對男朋友的生活圈不感興趣，而是因為難得有個休息，並不想參與社交，只想兩個人待著就好。確切的說，如果金希徹沒約，李夕顏更想好好的在家睡一覺。

　　只是金希徹開口了，他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緋聞不好見面是一個原因，主要是金希徹11月初團隊發專輯，宣傳和商演很忙，李夕顏的拍攝就沒有不忙的時候，兩人的時間很難對上。而且算算時間，兩年多的情侶才試圖進入對方的交友圈，已經算很晚的了，自然就同意見面。

　　李夕顏是抱著社交應酬的心態來的，金希徹倒是沒往那方面想，時間啊，朋友啊，之類的。他想的是，如何讓李夕顏正常合理的露出作家的身份。金文建的事情給他提了個醒，與其把李夕顏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不如就讓她站出來，光明正大的站著。

　　金希徹覺得之前是自己鑽牛角尖，其實李夕顏好不好拒絕，壓根不用那麼在意，他大可以把事情就攔在自己這裡，李夕顏都不會知道，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不好拒絕的事情。現在回頭想想，金希徹覺得所謂的不好拒絕，更多的像他給自己的自尊心找的一個藉口。

　　頂著爆棚自愛屬性的金希徹，其實偶爾也會沒那麼自信，偶爾也會覺得自己好像離李夕有點遠。不談容貌，不談家世，不談什麼作家和愛豆的地位懸殊，不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即使只在對工作的態度上，金希徹覺得他可能還沒有李夕顏專注。可是現在不會了，金希徹覺得現在李夕顏不管怎麼樣，都是他想要的人，那自然要讓大家都知道。

　　這樣不管之後是有緋聞還是哪個女人靠近了他，不管是他的朋友，還是那些女人從誰的那裡聽到，都會知道金希徹是有主的人。到時候不管圈外的人再怎麼說，起碼認識他的人，都會知道李夕顏是誰，如果可以的話，金希徹更想要讓李夕顏身邊的人也知道他是誰。

　　作家和愛豆的組合，即使少，也不是沒有過。粉絲再怎麼叫囂，他和李夕顏的關係都很好解釋，即使是意外被拍到，可以說是李夕顏邀請他上節目，也可以說，是他找李夕顏幫個忙。雙方在一個圈子裡，即使不是以男女朋友見面，算作普通朋友見面也沒什麼。

　　身體負傷的李夕顏開不了車，彎一下胳膊就能扯到傷處，只能打車前進，路上又接到電話，金希徹的錄製延遲了，已經在路上，會晚幾分鐘，讓她先進去，鄭繡妍和韓菮他們已經先過去了。

　　這次吃飯的人還挺多，都是公司內部的人，國內目前人數最多的兩個男女偶像團隊，加上東方神起的幾人，加加減減有二十來個人，工作人員一個都沒有，親朋好友和沒出道的小朋友倒是有幾個，都算在家屬的範圍內。雖然有圈外人，但是多少都是利益相關，或者是足夠信任的人才會帶進來，也不用在乎誰會說什麼的問題。

　　這次聚會明面上的理由是，慶祝東方神起和SJ拿下『Mnet亞洲音樂大獎』，實際上大部分孩子，單純就是來玩的。也是因為場合輕鬆，金希徹才會想要找李夕顏，在這樣的場合出現，見過李夕顏的知道她是女朋友，沒見多的也不會特地對她做什麼，這次吃飯也不是只有圈內的。

　　要說金希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緋聞事件，除了預想的粉絲問題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外，還是有一點好處的。比如男女朋友見面的時候，李夕顏也可以作為鄭繡妍的朋友出現，進門被粉絲拍到也沒關係，在包廂裡誰說得清是在和誰說話。一開始兩位女孩子見面都有點尷尬，鄭繡妍尷尬緋聞，李夕顏尷尬好像借了這位的名頭，還害她被罵。

　　結果一個是美國背景，一個曾經有過美國背景，兩人就韓國常規見面必備話題，行禮和敬語的問題聊開之後，發現好像還很聊得來，起碼在問候這件事上，並沒有很苛刻的習慣，果斷放開之前敢不尷尬的問題，很容易就聊開了。倒是又見過兩次，她和宏是今天來的這些人裡，李夕顏最熟悉的兩個了。

　　這是李夕顏即上次車禍之後，首次進入金希徹的朋友圈，心底本來還有點小擔心，車禍當時心思完全不在朋友上，後來也因為一些誤會，雖然之後解決的還不錯，見面點頭打招呼不會出現不認識或者假裝不認識的情況。

　　不過，到底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兩邊的相處其實也就那樣，起碼互相之間並沒有留個聯繫電話什麼，說些方便來往的客套話，什麼的。結果因為肩膀時不時的抽一下，那點擔心早就沒了，只剩下滿腦子的弄死殷志原的想法。

　　那麼多人的大聚餐約在烤肉店裡，常規這麼多人一般都約烤肉店，容得下那麼多人的包廂，價格適中，又方便操作還熱鬧。這和重慶和吃火鍋的意思差不多，人多就習慣性的約火鍋，這裡是聚餐就約烤肉。李夕顏一邊跟著服務生往包間走，一邊掐掉殷志原打來的第N通電話，再加一條威脅的短信。

　　殷志原的酒瘋很煩人沒錯，但是他很少喝斷片，通常喝到會斷片的程度時，他多半已經人事不知，隨便站著都能睡著，也沒辦法發酒瘋。也就是說，殷志原宿醉醒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昨晚纏著李夕顏不放的事情了，一邊覺得丟臉，一邊也有點習慣了的，準備給李夕顏道歉。

　　他們不是第一次聚餐，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同樣的，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酒瘋，只是這次好像稍微嚴重一點。因為在拿起手機準備給李夕顏道歉的時候，收到了金海靈的短信，讓他一定要鄭重道歉，李夕顏非常的生氣，附帶一連串的驚嘆號表示『非常』的程度，接著打出去的電話就被掐掉了。

　　兇手和受害人身份的兩位兄妹，今天的短信套路就是，殷志原花式道歉，李夕顏只有一句話『別裝作認識我！』。李夕顏看到手臂上的傷時，只有一個想法，她絕對要讓殷志原一次性記得這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喝醉！

　　包間裡面吵吵鬧鬧的，敲門聲一響，跟在服務生後面的李夕顏進門，剛才能傳到走廊上的吵鬧聲，立刻安靜不少，原本大部分都是熟人的地方，多了一個半生不熟的人，大家都很矜持。

　　本來在說話的韓菮，起身打算往門口走準備招呼一下李夕顏，沒想到門口的人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轉身出去了。見過的知道是李夕顏確實是金希徹的女朋友，沒見過的還以為她走錯了呢。韓菮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抬腳往外走。

　　到門口又返回的李夕顏，一個電話打給今天掛了無數通電話的人，接通的瞬間直接問「什麼叫求婚又逃婚？酒還沒醒？」三十秒前，殷志原發來詭異的道歉短信。

　　［你這氣也生的太久了，原諒我吧，哥哥昨天求婚之後又逃婚了，也很悲劇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喝醉了麼。失戀喝醉酒做的事情，你作為妹妹應該安慰我才對，生什麼氣啊。——殷初丁］

　　「不生氣了？」都快一年多沒有這麼頻繁給女人發短信的殷志原，故作放鬆的對著手機大歎一口氣「你要是這樣還生氣，那我就真的沒招了，海靈已經在建議我，乾脆和你下跪了。」

　　金海靈的原話是：哥這次最好不要敷衍過去，姐姐真的非常生氣，都要動手了。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就越可怕你知道吧，一定要誠懇，表明你的歉意，必要的時候，我建議你抱著姐姐大腿哭，女人都心軟，真的。

　　李夕顏不知道昨晚爆發的脾氣嚇到了金海靈，更不知道金海靈會對殷志原說什麼，她現在對這些不感興趣，她想知道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被求婚了，還是你被逃婚了？」

　　「這種事情，隨便說說就行了，你還打算刨根問底啊。」短信是殷志原沒辦法了，想出來的辦法，但是真的要他說也有點說不出口。

　　李夕顏才不管他是在害羞還是覺得丟臉，自己的火還沒發呢「我手臂重傷，現在連電話都是拿左手打的，要是我沒辦法打字，你知道你耽誤我多少事情麼？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只是拉了你一下，總不能斷了吧。」殷志原拒絕背鍋，他的記憶力只是拉著她而已，又不是再打她。

　　想著要不要去醫院驗傷，把診斷書拍在殷志原臉上的李夕顏，剛要說話，身後的門開了，轉頭看到韓菮，笑著點點頭，往走廊邊走想要避開他「你那個不應該是拉著我，而是你和勝基、大洲，把我的胳膊當繩子在玩拔河，你拽的有多緊，自己不記得了麼？要不要看看我手臂上的傷，讓你回憶一下？」

　　「只是拉了一下，受傷了？」

　　「你受傷了？哪裡？怎麼受傷的？」

　　兩個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


第五十五章

　　兩個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前者從手機裡傳出來, 後者是從旁邊, 李夕顏轉頭看到來人立刻笑了「來了，不是說要晚一點？」

　　「確實晚了一點, 不是剛到麼。」金希徹走過去，還在走廊上，站的不遠不近，抬手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先說完, 我等你。」

　　「你說什麼？」殷志原疑惑道「是在和我說話麼？」

　　李夕顏微微搖頭，指了指站在門口沖這邊招手的韓菮，讓金希徹先進去，對著電話說「你先別管什麼傷了, 先說你的事情，到底什麼情況？如果你要出新聞的話, 我們需要提前準備。」

　　金希徹對著韓菮擺擺手，讓他進去，站在李夕顏身邊想要等她。李夕顏卻沉默了幾秒，捂著話筒對金希徹小聲道「你先進去，我可能要有一段時間，工作的事情。」說完沖男朋友笑了一下，拿著手機往飯店的門外走，邊走邊說「不要東繞一下西繞一下的, 都發短信給我了，說清楚, 我也好想解決方案。」

　　金希徹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李夕顏從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伸手就想要攔住她，動作慢了一秒，只慢了這一秒，手卻伸不出去了。他好像不應該打擾，如果是工作的話。

　　手抬在半空，半伸不伸的愣在原地，金希徹看著拿著電話的人越走越遠，莫名的心悸湧上心頭，他覺得好像做錯了什麼，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還沒等他想明白，門口等了半天的韓菮走過來，看著他抬手的姿勢笑道「這是在幹嘛，準備對著夕顏大喊不要走麼？」

　　「沒什麼。」金希徹轉頭把想不出來的事情丟在腦後，看著韓菮「我們先進去吧，她有點事要等一下。」說著背對女朋友往她相反的方向走，沖著跟在身邊的好友開玩笑道「夕顏之前說起我姐姐都是敬語，稱呼你就是韓菮，你也是直接就叫夕顏，關係那麼好啊。」

　　韓菮轉身跟著他往回走「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反而是你對我，也太重色輕友了，我一直在門口等你，結果你要等夕顏。裡面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準備開吃了，趕快進去。」

　　「我還沒到你們就開吃了？看來需要好好教訓你們一下。」金希徹快步往包間走，在門口刷的一下拉開門，閃亮登場「孩子們，我來了。」

　　四處都傳來打招呼的聲音，金希徹的好人緣在人多的時候，尤其的凸顯，能讓他參加的局，能讓他願意帶李夕顏也參加的局，八成以上都是他的好朋友。這樣的環境裡，他自然能受到非同一般的歡迎。韓菮站在他身後失笑，金希徹還是那麼能鬧騰。

　　包廂裡歡聲笑語，走到僻靜處接電話的人，卻荒唐的聽著手機裡的故事，一直等殷志原磕磕絆絆停下，問道「接著呢？」

　　「什麼接著？沒有了。」殷志原不明所以。

　　李夕顏疑惑「求婚了，然後啊，不是還有一個逃婚麼？」

　　「我後悔了啊。」殷志原立刻接話。

　　覺得自己和對方有點溝通不良的李夕顏確定道「你難道想和我說，你自己打電話和對方求婚，然後自己又後悔了，現在打算逃婚？」有病麼？

　　「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殷志原訕笑一下「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因為這句話，沉默了快兩分鐘的李夕顏，真心實意的感歎「你真的是瘋子，已經不是小學生了，渣男在你這裡都是個誇人的詞彙，你簡直是心理有問題，去看心理醫生吧，你真的需要治療。」

　　「瞎說什麼呢，想死麼！」

　　殷志原告訴李夕顏的事情，別說李夕顏不理解，估計說給任何人聽，都沒辦法理解。殷志原在夏威夷留學的時候，喜歡上了同樣去那邊留學的韓國妹子，追求、告白、交往一整套下來，那位姐姐就成了殷志原的初戀。

　　戀情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兩人因為殷志原回國發展，造成的距離阻礙，自然而然的分開了。之所以用自然而然這個詞，是因為兩人都沒有明確的和對方說分手，只是慢慢的聯繫越來越少，最後乾脆的變成了不再聯繫，自動的就分手了。

　　當初在柳楠晴的生日宴上，她曾經說殷志原所有的戀愛經驗，都來自分分合合的初戀，說的就是夏威夷姐姐，這位比殷志原還大兩歲的女士，李夕顏稱呼姐姐沒問題。兩人分手後偶然的機會又聯繫上，重新變成情侶的身份，也再次因為距離而分手，因為夏威夷姐姐沒有回韓國定居的意思，而殷志原也不能長期去夏威夷。

　　這次的事情，殷志原求婚對象，依舊是這位元已經兩次分手的夏威夷姐姐。李繡根的戀愛長跑戳到了殷志原的神經，按照時間來說，他十幾歲就開始的初戀，可比李繡根的時間要長的多。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一個電話打給已經分手很久的女朋友，直接求婚，沒等到對方回答，電話一掛加入昨晚的酒局。

　　而現在，這個用電話隔著國家求婚的男人，告訴李夕顏，他那是一時衝動，現在後悔了。李夕顏果斷理解不了他神奇的腦回路，這是衝動兩字可以解釋的事情麼？分手那麼長時間的人，打電話求婚已經很詭異了，求婚了還打算不認，渣男真的是誇獎詞，夏威夷姐姐多無辜！

　　「先不說秀根哥結婚和你有什麼關係，可是你能被刺激到，說出求婚的時候，並沒有喝醉對吧？」李夕顏試圖理清楚這件事。

　　殷志原卻不想多說，開玩笑道「反正現在都不算了啊，喝沒喝醉有什麼關係，我又不用發表結婚公告，對節目沒影響的。」

　　「你就是發表了，對節目的影響也大不到哪裡去，很容易就解決了，你又不是愛豆。」李夕顏懟了一句，歎了口氣「你要是喝醉了，求婚就是一句醉話。可是你沒喝醉，求婚代表至少在那個瞬間，你可能真的想要娶她。」她和殷志原的關係，又不是只有節目上的藝人和作家。

　　「我現在不是你的作家，是以妹妹的身份關心你。如果你真的想要娶那位的話，至少證明你很喜歡對方，先不管結不結婚，你也要聯繫她，和她說清楚，所謂的直接掛了電話，也太奇怪了。電話打過去，說不定你們就又開始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複合。老是打電話給我幹什麼，你應該打電話給她才對。」

　　李夕顏的苦口婆心，電話那端沉默以對，沉默的李夕顏還以為他掛了呢，看看手機還在通話中，叫了一句，半天那邊才回過來兩個字『不要』。

　　李夕顏無語「呀！殷志原！你角色入戲太深，真的以為自己是小學生嗎！」什麼亂七八糟的！至少也要給夏威夷姐姐一個正式的答覆吧，掛了電話算怎麼回事，男人的擔當呢！

　　「戀愛、分手；和好，又分手，不是擺明瞭我們不適合。」殷志原煩躁道「昨天頂多是因為秀根哥結婚被刺激了，昨天早就過去了，幹嘛老是要糾結過去！」一語雙關。

　　並沒有興趣成為別人戀愛顧問的李夕顏，不想管他了「隨便你，我只說一句，如果一個人值得你在分手後，還想要回頭。一個人讓你聽到別人結婚消息的時候，會打電話神經病的求婚，代表那位並沒有像你說的那樣，已經是過去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轉身往回走。

　　殷志原倒是又打了電話過來，李夕顏果斷掐掉，徹底不想搭理他。兩通被掐掉的電話之後，收到小學生的短信，詢問她受傷的事情。李夕顏懶得回，直接無視，這哥真不愧是柳楠晴的哥哥，神經病的程度半斤八兩。

　　李夕顏再次進入包廂，被金希徹帶著和一圈人打招呼，記下N個名字之後，徹底把殷志原奇怪的『求婚』拋在腦後。人太多，記起來有點混亂，幸好在年齡上面佔據優勢，不用到處鞠躬。大部分人都比金希徹小，她和金希徹是同齡，只要對行禮的人點頭就可以了。

　　包廂裡四張長桌，一張桌子坐七八個人，他們這一桌只有六個。李夕顏右邊是鄭繡妍左邊是金希徹，鄭繡妍對面是少女時代的隊長金泰研、李夕顏對面是韓菮，金希徹對面是鄭允皓，兩位姑娘是為了讓李夕顏不那麼尷尬的，韓菮和鄭允皓則是過來插科打諢的。

　　金泰研和鄭繡妍都差一點才到喝酒的年紀，面前放著沒什麼酒精的鳳梨啤意思一下，李夕顏倒是可以喝酒，不過金希徹也給她按照鳳梨啤酒的標準，惹的韓菮調笑了幾句，男朋友笑眯眯的懟回去。某些方面金希徹還是很大男子主義的，比如並不是很喜歡女朋友喝酒，看不到就算了，就在面前當然是按照他的來。

　　相對于金希徹，李夕顏並不是一個交際能手，大部分時間安靜的聽著他們談笑。被問到的時候，才會開口順勢說幾句。金希徹看李夕顏面前的碗筷都沒動，包了一個肉遞到她嘴邊「怎麼不吃東西，沒有想吃的？」

　　李夕顏微微有些尷尬，周圍的視線都望過來了，兩個人在一起餵食還行，這麼多人秀恩愛有點不習慣。嘴邊的肉又往前送了一點，抬起左手半遮住嘴咬下去，嚼了幾下，辣味沖上來，一塊肉至少放了兩根辣椒，伸手就打了男朋友一巴掌。

　　「所以說，發什麼呆。」金希徹大笑的看著她，抽出紙巾遞過去「注意力要在我這裡，不就看到了。」

　　桌上的人哄笑，氣氛熱烈不少。鄭繡妍把冰水遞給李夕顏「歐巴真是惡趣味。」

　　「姐姐還好吧，吃這個壓一下。」金泰研夾來一塊肉放在李夕顏碗裡，本來是開玩笑叫嫂子的，李夕顏讓她改口叫姐姐，嫂子什麼的接受不太來。

　　被男朋友惡作劇的李夕顏，眼淚汪汪的把生辣椒吞下去，她倒不是不能吃辣，但是也太辣了，生氣的看著金希徹「你是在朋友面前做好了被我打死的準備麼？」

　　「我是做好了，讓你不要不說話的準備。」金希徹大笑「幹什麼都不說話，不是都認識的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初次見面呢，難道是來見婆婆的麼。」交朋友要交流才行，這一問一答的，又不是來被審問的。

　　金泰研指著自己開玩笑「我真的是初次見面，哥也太不懂女生的心思了，這裡都是你朋友，姐姐這樣不是很正常。」這種場合女生本來話就不多。

　　「不不不，我是夕顏姐的朋友，希徹哥是附帶的。」鄭繡妍接上隊長的玩笑，挽著李夕顏的手臂，腦袋就要靠在她肩膀上。

　　李夕顏條件反射的避開，看鄭繡妍和金泰研的表情都僵了一下，連忙轉身用左手拍了拍鄭繡妍的腦袋，笑道「右手受傷了，抱歉。」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作為緋聞女友，居然想要親近正宮，姐姐做的好。」金泰研反應迅速的接話，順勢拿金希徹開玩笑「這張桌子上的配置，哥哥就是壞男人的代名詞。」

　　緋聞女友捧場的看著隊長「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和夕顏姐一起，把哥哥打出去？」

　　「那到不用，我們可以在一起，拋棄希徹，讓他孤獨終老就可以。」李夕顏笑著給出新的建議。別人梯子都搭好了，她當然要順勢上去才行，確實不能一直都安靜坐著。

　　鄭允皓指著金希徹幸災樂禍「平時欺負我們，現在報應來了吧。」

　　「你打算吃完這頓飯不和我見面了麼？」金希徹拍開他的手，轉頭看著說要拋棄自己的女朋友「瞎說什麼呢，這丫頭哪裡好了，你要拋棄我。」眼睛掃過說是受傷的地方，沒看出什麼，問道「怎麼受傷了，嚴重麼？」

　　李夕顏笑道「沒什麼。」不想說受傷的事情，看著鄭繡妍「我覺得她哪裡都好，一見鍾情了呢。」

　　「你的審美有問題啊，李夕顏。」金希徹看她不願說，也暫時避開受傷的事情。手撐著桌子，腦袋左轉右轉，展示他的臉「光看臉就知道要選我啊。」

　　自戀的樣子換得滿桌人的吐槽。

　　「不行，我要吐了。」韓菮看不下去。

　　「自戀是病，哥去治療吧。」鄭允皓嫌棄。

　　「哥，你能交到女朋友也是很奇怪。」真心疑惑的金泰研。

　　鄭繡妍看著李夕顏歎了口氣「姐姐我真的不想和他傳緋聞，其他人會以為我取向異常的。」

　　「你們想清楚了麼，我可是有很多黑料的。」金希徹看著鄭繡妍「你上個月在音樂銀行。。。」話沒說完立刻被當事人打斷。

　　鄭繡妍迅速開口反擊「姐姐知道麼，哥特別受女生歡迎，他手機裡全是女生的號碼，而且公司經常有女生找他告白。」

　　「這個是真的，希徹哥還是練習生的時候，就有很多女生找他約會。」金泰研立刻聲援隊友，轉頭看著韓菮尋找同伴支持「是吧？」

　　金希徹無語的看著點頭的韓菮「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摟著李夕顏的肩膀笑道「這招沒用知道麼，我們夕顏最相信我了，你們這些小把戲，自己玩吧。」

　　「如果都這麼說的話，我也是會懷疑一下的。」李夕顏滿臉笑意的詢問韓菮「他真的有很多人告白麼？」

　　韓菮大笑著點頭「特別多。」眾人一片笑聲，紛紛附和。

　　裝作吃醋的李夕顏和陪著他們鬧的金希徹，讓笑聲更大。李夕顏拉著鄭繡妍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受傷的心靈在你這裡稍微休息一下麼，我會對你好的。」

　　「姐姐真的是，怎麼想的出來的。」金泰研趴在桌子上笑的肚子都疼。一開始因為不熟悉，又有鄭繡妍的事情，讓她稍微有些拘謹，現在則是一點都沒有了，李夕顏真是太有意思了。

　　原本還在進行『那些都是妹妹』渣男演技的金希徹，指著李夕顏轉變戲路道「你其實是想要隱藏性向才和我在一起的吧，我算是看清你了。」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只能誠實的告訴你。」李夕顏直起腰，看著金希徹「我其實是。。。」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等著她往下說，李夕顏卻起身露出壞笑，留下一句「我要去洗手間。」讓他們的期待紛紛落空，得到一片噓聲。

　　李夕顏離席時，金泰研和鄭繡妍發揮女生要組團的習慣，跟著她一起出去。桌上只剩男孩子的時候，鄭允皓上下打量金希徹，嘴裡發出『嘖嘖』聲「沒想到啊，哥也有順著女朋友的一天。」

　　作為關係很親的弟弟，鄭允皓不止見過金希徹的一個女朋友，但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個女朋友能讓金希徹這麼配合的。光是現在的場合，特地帶女朋友過來，對金希徹來說，已經是超級突破。

　　「那是你見識少，他不止順著女朋友，還會因為女朋友不給他回資訊，而在宿舍到處發瘋。」作為這段戀情最先知道的人，韓菮端起酒杯和鄭允皓碰杯「他現在算是被人壓住了，短期內翻不了身了。」

　　被壓制的金希徹懟回去「你們知道什麼，一個分手，一個還在曖昧期的人，談了戀愛再和我說話。」

　　「說的好像誰沒有戀愛過一樣。」剛分手的鄭允皓不滿「當初玩遊戲玩到被女朋友甩的人，可不是我。只是你現在有物件而已，說不定下次見面你就又單身了。」金希徹的分手女友中，有一任就是因為他玩嗨了不接電話，分的。

　　曾經的舍友搖頭告訴鄭允皓「不會，現在都是女朋友不理他，他想要約人，還要排檔期，玩戲遊隨便玩，他反而黏人了。以前人家要找他的時候，嫌棄別人煩，現在就變成了他不停的去找別人了，報應啊。」

　　「會不會說話。」金希徹笑著瞪了他一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鄭允皓一臉可惜的搖搖頭「男人啊∼」

　　男人們在感歎自己的劣根性時，走廊拐角的鄭繡妍和金泰研卻九十度鞠躬，恭敬的問候，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偶遇的兩人打招呼，對視的眼神裡，都是茫然和驚訝。

　　李夕顏有些意外和她行禮的人，點點頭「好久不見。」

　　「沒想到這麼巧。」姜惠真有些尷尬，她沒想到會碰到李夕顏。

　　兩人從《熟食果》之後就沒見過，當初柳楠晴出國，李夕顏留下收拾善後。劇組當然是拿錢走人，沒什麼好說的，演員和主要負責人卻需要一個個打電話，說明片子暫時擱置，短期內不會上映。電影拍完沒辦法上映的事情經常發生，發行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一個個通知到，大部分人都表示遺憾，也能理解。

　　姜惠真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以為是自己造成的，聽完才知道和她應該關係不大，而且李夕顏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提前結束的事情。經紀人還心氣不順的抱怨過，早知道不上映，說什麼也不會把錢退回去，柳楠晴說不定就是個騙子。當然這是氣話，柳楠晴是什麼樣的，都清楚。

　　兩人說熟悉也熟悉，畢竟一起拍過作品，說不熟也可以，李夕顏和姜惠真的接觸並不算太多，她進組的時候，已經要開拍了，李夕顏並不是常去現場。長時間不見，又是偶然碰到，李夕顏點頭準備走的時候，旁邊多出一個男聲，姜惠真愣了一下，立刻給對方介紹。

　　「這是我之前一部電影的主作家，李夕顏xi，這兩位是。。」姜惠真看著李夕顏身後的兩人，卡殼了。剛才她們行禮叫了聲前輩，沒自我介紹。

　　金泰研先反應過來，拉著鄭繡妍再次九十度彎腰「前輩好，我是金泰研，這是鄭繡妍，我們是SM的新女子組合。」

　　「啊，你們好。」Tablo沖兩人點點頭，沒在意。左手放在手肘處，右手伸到李夕顏面前，想要握手「作家好，我是惠真的男朋友，Tablo。之前多謝您照顧惠貞。」

　　李夕顏手剛抬起來，輕輕抽了口氣，抱歉的笑笑，伸出左手「右手受了點傷，抱歉。」

　　「沒事，沒事。」Tablo立刻換手。

　　姜惠真等他們手放開，害怕尷尬開口道「那我們不打擾您了，我們先走。」

　　「好，有機會聯繫。」李夕顏點頭道別。

　　幾人就此分開，金泰研猶豫的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李夕顏「姐姐是電影作家？」之前放鬆的平語變成了敬語，作家這個詞已經代表很多了，電影主作家，名頭太大有些驚訝。主要是因為姜惠真的光環太重了，影后呢，那是！

　　「嗯。」李夕顏沒聽清她在說什麼，隨意的回道。她還在想剛才碰到的人，總覺得很熟悉，不是姜惠真而是那位男朋友，她確定自己沒見過對方。轉頭詢問金泰研「剛才那個人你叫前輩，是圈內人？」

　　兩個小女生對視一眼，隊長點頭「您不知道麼，前輩是Epik High組合的成員，拿過大賞的歌手。」金唱片的大賞已經算是頂尖的獎項了。

　　「前輩是斯坦福畢業的碩士，圈內很有名的。」鄭繡妍接著說。

　　前面一句沒什麼含義，後面一句卻讓李夕顏靈光一閃，她想起來了「我查過他的。」怪不得覺得熟悉，她大二的期末論文裡面，寫過這個人，查了他不少資料，當年還因為那篇論文，辯論社開了一個主題的。時間隔的太久，都快忘記了。

　　「您查過他？」金泰研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

　　李夕顏沒接話，一下呆住了，她好像抓到了一個關鍵點，一個可以把『預言家』的名頭，再次發揚光大的關鍵點。可是，用什麼辦法操作呢，劇本？不行，這是有時效性的東西，柳楠晴沒回來，她的劇本不會對外送。自己的專欄？不合適。那要不要。。。

　　「姐姐？」鄭繡妍輕輕推了一下李夕顏「您沒事吧？」隊長變成了敬語，她就跟著變了。

　　被打斷思路的李夕顏，回神看著她們「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們先過去，我回去一下。」說完轉身就走，她要把這件事記下來。

　　「這是怎麼了？」鄭繡妍看著李夕顏小跑回包廂，轉頭看著金泰研「發生了什麼？」

　　同樣莫名其妙的隊長，茫然道「你還要去洗手間麼？」

　　姑娘們一頭霧水，看著李夕顏急匆匆的進來，著急翻包的金希徹，也很奇怪「找什麼？」想起剛才女朋友要去的地方，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那個來了麼？」

　　「什麼來了？」單手翻包的李夕顏，掏出日記本和筆，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推開，提筆就想寫字，靈感這東西，稍縱即逝，她現在完全沒辦法關注周圍的人。剛寫下『網路』幾個字，右手抽疼，用力甩了一下手，更疼。又寫了幾個字『暴力』還沒寫完，疼的不行，瞬間殺了殷志原的心都有！

　　氣急的李夕顏低聲罵了一句，桌上的三人驚訝的看著她，完全不明白她怎麼了的金希徹，對著弟弟們抱歉的笑笑，貼近李夕顏問道「你這麼了？」

　　「突然有了靈感，想要記下來。」李夕顏糾結的抬起右手看著他「可是我寫不了字。」疼的差點飆淚，一定要把殷志原給打死！

　　金希徹看著女朋友眼淚汪汪的樣子，笑的不行，拿過她手上的紙筆，沖對面的韓菮和鄭允皓招呼「我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說完拉著李夕顏起身，帶著她往外走。

　　「去哪？」李夕顏跟在他身後，心思還在剛剛想到的事情上，有些迷糊。

　　牽著女朋友找到服務生，又進了一個新包間的金希徹，把本子攤開，拿好筆，看著對面的李夕顏「說吧，要寫什麼，我幫你寫。」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李夕顏覺得這瞬間的金希徹簡直帥裂蒼茫，拉下他的脖子用力的親了他一口。

　　金希徹推開她，讓她坐好「我一直都這麼聰明，說吧。」說的時候還在笑，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每個詞單獨寫，主詞和副詞分開，支線先放在一邊，你會做思維導圖麼？」瞬間進入工作狀態的李夕顏，直接詢問『人肉代寫』的基本功能，得到男朋友茫然的眼神，有些失望「沒關係，我說你寫。」

　　「國民信任危機。」李夕顏把本子橫放，指著最上面「這個寫在這裡。」手指順勢往下「在中間畫一條線，線民的面具心理，寫在左邊。」指著本子「這裡寫道德的制高點，分行；羊群的從眾心理，分行；良善的妥協，再分；個人意識的被左右，再分；私欲放大，再分。。」

　　李夕顏一連分了九個詞，讓他換到右邊，語速極快「每個都分行，跟帖、不在乎對錯、不求真相、咒駡、鄙視、假裝理智、真實理智，在這個詞邊上加上少數，畫一個三角形。對證據充耳不聞，暴力反撲，還有。。。」又是一邊寫完，李夕顏把本子反過來，指著同一頁讓他反著寫「引導者打冒號，利益相關；領導者冒號，可從中獲利；附和者冒號，線民；觀望者冒號，你我。」

　　本子翻頁，李夕顏把本子豎過來，放回到正常的書寫樣子，指著最上面「寫slogan，雪崩發生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口號？」突然冒出英語金希徹一下沒轉過彎。

　　李夕顏愣了一下，點點頭「對，寫。」等他寫完久久沒有說話，拽過筆記本，進入思考狀態。

　　一直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金希徹，拿著筆，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沉默的女朋友，突然想起不知道誰說過的一句話，認真的人是最有魅力的。現在的李夕顏，嘴唇緊抿，雙手交疊在一起撐著下巴，面無表情的看著本子。

　　這是金希徹沒有看到過的，屬於李作家的另外一面，有些陌生，也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說的距離感，好像這個人離她很遠。轉頭把這個丟掉，只剩下，明明是那麼嚴肅的樣子，看著沒頭沒尾的東西，卻讓他覺得性感的不得了的想法。

　　並不知道金希徹腦子裡在想什麼，也不關心男朋友在想什麼的李夕顏，手放在金希徹的面前「筆給我。」抓著筆認真的在本子上寫出四個方塊字『無人生還』。下一秒丟掉筆，長出一口氣，這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金希徹看她輕鬆的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問她「結束了？」等她望過來，指著剛剛寫的那四個字問她「這是中文，那我還真的寫不了，是什麼意思？」

　　「無人生還。」李夕顏輕聲答道，看他不明白，想起韓語讀音會有很多種含義，解釋道「愛葛莎•克利斯蒂的小說看過麼，就是。。。」依舊是一臉疑惑，女朋友放棄解釋，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是我新作品的名字。」

　　三句話只聽懂了最後一句的金希徹，跳過前兩句，指著剛才寫下去的那些「那這些就是你新作品的靈感？準備要寫新的劇本麼？那兩天一夜怎麼辦？」他還以為李夕顏放棄當電影作家了，現在看來並沒有。

　　「不怎麼辦，這個也不是劇本，我想試試看，寫一本中篇的小說，大概三五萬字。」李夕顏合上本子，輕輕揉了揉胳膊。

　　金希徹挪了下椅子，貼近李夕顏，看著她的胳膊「給我看看，這是怎麼了？」說著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一點點往上拉「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寫小說，寫劇本不是更好麼，你之前沒有寫過小說吧？」

　　「劇本寫出來要有人拍才有用，楠晴還沒回來，我答應過她，我的本子只給她拍。」李夕顏看金希徹聽到柳楠晴的名字，眉頭都皺起來了，笑道「你現在還生。。。」

　　「呀！這是誰幹的！」金希徹怒吼一聲，打斷她的話，白皙的手臂上，大塊的青紫，看著觸目驚心「疼不疼？」話音未落，自問自答「一定很疼！你連字都寫不了！哪個崽子幹的！」

　　李夕顏被他嚇一跳，愣愣的開口「也還好，不是很疼。」這個時候說殷志原，大概那傢伙真的可能被打死，雖然他死不足惜，不過讓金希徹動手就沒必要了，安撫從椅子上站起來，氣的跺腳的男朋友「只是看著嚴重而已，過兩天就好了。」說著還開了個玩笑「我皮膚嫩才這樣，別人連痕跡都不會有。」

　　「亂說！你要是不疼剛才就自己寫了！」金希徹蹲在李夕顏邊上，小心翼翼的托著她的手臂，像是什麼易碎品「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早就應該告訴我，這麼嚴重還吃什麼飯，應該去醫院！」

　　被男朋友語氣逗笑了的李夕顏，大笑的看著他「你這樣，我還以為我這是要死了。」伸手想要把袖子放下來，被金希徹拉住手，反手握著他「真沒事，昨天我們劇組聚餐，有人喝醉了，不小心弄的，過幾天應該就沒有了，沒那麼嚴重。」

　　「什麼過幾天就沒有了，那你要疼幾天！」金希徹心疼的不行，想起剛才李夕顏連寫字都不舒服，更心疼「喝醉了就老實待著，幹什麼要去鬧你，還把你弄成這樣，那崽子是不是有毛病！你告訴我是誰！」

　　李夕顏拉起他的手親了一口，放在臉邊蹭蹭「劇組的人，說了你也不認識的。真的沒事，相信我？」

　　「不相信！你這麼嚴重的傷，之前一點樣子都沒有。」金希徹抽回被蹭的手，慢慢的把卷起的袖子往下放「剛才秀妍碰到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疼所以才閃開的，要不是我發現，你都不打算說。」拿起桌上的紙筆要走「我送你去醫院，不吃了。」

　　這都快結束了，說什麼去醫院，李夕顏站起身拉著他的脖子親他，頭靠頭安撫開口「真的不用擔心，我一點事都沒有，這是我的身體，我還是要工作的人，要是出問題的話，一定先去醫院，作家的手可是吃飯的工具，我會好好愛護的。聽話，嗯∼」 最後尾音拖的綿長。

　　「你就逞強吧！」金希徹看著撒嬌的女朋友，瞪了她半天，最後低頭妥協的給了她一個長吻，放過了這件事。

　　兩人回去的路上，李夕顏逗著金希徹，想讓他表情不要那麼難看。被女朋友撒嬌一路的金希徹，好歹在回包廂的時候，願意露出個笑臉，結果回到桌子上，反而沒有人說話。

　　「怎麼我們一回來，你們這麼安靜？」金希徹和李夕顏換了位置，自己坐在中間，讓李夕顏右手對著他，防止再被鄭繡妍不小心碰到。

　　先開口的是鄭允皓，看著李夕顏的表情有點奇怪「姐姐是作家麼？電影作家？」

　　「我？應該不算，我是綜藝作家。」李夕顏明白為什麼這麼安靜了，對著兩個姑娘笑道「你們嚇唬他們了麼？」

　　金泰研立刻搖頭「只是說了和您剛才。。」

　　「怎麼突然變成敬語了，作家也是我女朋友，敬語幹什麼。」金希徹打斷她，手臂搭在李夕顏的椅背上，重新介紹她「目前是兩天一夜的作家，雖然兩天一夜很火，我們夕顏也很棒，這麼年輕就成為了擔當作家。不過，謝絕節目邀請的拜託，在這裡她只是我的女朋友。」說著還甩了下頭，驕傲的炫耀女朋友。

　　韓菮捂著臉想要裝作不認識他，鄭允皓詫異「兩天一夜，姐姐不是姜惠真前輩電影的作家麼？」

　　「什麼姜惠真？」金希徹疑惑的看著李夕顏「你和前輩有合作麼？」他怎麼不知道。

　　一句話問的桌上的人都奇怪了，這個男朋友為什麼會不知道。

　　李夕顏笑眯眯的回道「之前我和楠晴的一部作品，姜惠真是女主角。」看著聽到人名就有反應的男朋友「你現在腦子裡在想的事情，就是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我和她合作過的原因。」

　　對柳楠晴這個名字過敏的金希徹，嫌棄臉拒絕知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6

第五十六章

　　當天聚會結束的時候，李夕顏女朋友的身份和兩天一夜作家的身份, 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因為聊的挺開心的, 李夕顏還和兩個姑娘交換了號碼。只可惜，聚會很開心, 聚會的結果就很蛋疼了。

　　李夕顏費力的從包裡翻出手機，剛放在耳邊就聽到金希徹著急的聲音，疑惑了一下「怎麼了？我等下回台裡。」

　　「我問你現在在哪？怎麼回KBS？自己回去？打車？」金希徹躲在休息室，隊友們在給他放風, 還在拍攝接到這個消息，急死了，卻沒辦法多說，快速把事情告訴李夕顏「我們昨天聚會的照片被粉絲發上網了, 少女時代的anti把你放到了站子裡，威脅要去找人教訓你。」

　　前面一句聽懂了, 後面一句沒聽明白的李夕顏詫異道「教訓我？為什麼？我的意思是，他們拍到了什麼？我和你在一起還是什麼？而且，為什麼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含糊了一下「為什麼是女孩子的人要教訓我，我對她們做什麼了？」

　　「昨天走的時候，你和她們一輛車走的照片被發上去了，粉絲因為你長的好看放上去，少女時代人數現在還沒完全定下，她們以為你可能會加入。我幫你拿包的照片也在上面, 秀妍的粉絲覺得不舒服。允浩和你道別的時候對你鞠躬了，照片被轉到了東方神起的粉絲站, 少女時代團裡，現在的問題有點複雜，一時說不清楚。」

　　金希徹還想要說，門口的利特急急沖他擺手，這要是經紀人其實無所謂，他們是來拍雜誌內頁的，這邊全是外人，要進來工作，萬一說出去就麻煩了。對著利特連連點頭，急匆匆的丟下一句「你一定要記得，不要單獨去任何地方，有誰給你送什麼東西，一個都不要收，尤其是吃的，通通丟掉。要是發現不對勁，立刻報警！我結束給你電話。」

　　信息量太大還沒接收完，對面的電話就掛掉了。李夕顏拿著被掛掉的手機，愣了一下就收到兩封道歉短信。

　　［昨天聚會的照片被粉絲拍到了，發在了anti站裡，如果影響了姐姐，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和公司說的。——金泰研］

　　［對不起，昨天聚會姐姐被拍到和我擁抱了，anti站裡有您的照片，請一定要小心。——鄭繡妍］

　　「別動！」醫生瞪了李夕顏一眼「你這個是二次傷害，胳膊是不打算要了是不是？」

　　如果被金希徹知道，anti還沒出現，女朋友就已經進醫院了，大概現在連拍攝的心情都沒有。李夕顏訕笑一下「止痛藥吃多了，沒有反應過來。」她現在都不疼。

　　昨晚回去的時候，李夕顏去藥店買了兩盒止疼片，本來是準備上班的時候用的，她不是左撇子，右手受傷了很不方便。可是晚上突然文思泉湧，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爬起來，一邊嗑止疼片，一邊熬了個通宵。居然順順利利的把整個故事寫完了，而且自覺還不錯，都可以算是成品了。

　　哪想到趴在桌子上睡醒起來的時候，整個右手腫成了饅頭，拇指和食指完全動不了。本來因為女兒熬夜想要過來勸勸的金惠子，被嚇的臉都白了，一邊哭一邊把李夕顏拖進了醫院。哭的李夕顏頭都大了，只能打電話給文恩書請半天假，就這金惠子還不願意，覺得半天哪行，恨不得讓她手好之前哪都別去。

　　一系列檢查拍片的結果是，軟組織挫傷，加上勞累過度造成的，不嚴重。只是要好好休息，最好一個禮拜之內都不要用力，等消腫了就能好了。李夕顏聽了半天，覺得醫生的意思是，本來沒什麼，但是熬了一夜才是爆發點，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況總結就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一個禮拜完全不用力這個李夕顏保證不了，金惠子就讓醫生把她的手乾脆吊在脖子上，這樣想動都動不了。媽媽想要讓李夕顏打石膏，女兒不同意，她又不是手斷了，打石膏也太誇張了。可惜金惠子就坐在旁邊默默的流淚，不同意也只能同意，金希徹電話的時候，李夕顏就在被折騰著打石膏。

　　金惠子拎著大包小包進來，看到李夕顏拿著手機，快步上前劈手就奪過來「現在還想著工作，你工作就那麼重要，命都不要了？！」

　　「沒有到不要命的地步，我只是扭了一下。」李夕顏尋求醫生的支援「您剛才說我這個不嚴重對吧，醫生說的時候媽媽不是聽到了麼，要不您再和她說一遍？」早上急匆匆就出了家門，李夕顏和金惠子都是睡衣外面裹了羽絨服就出來了，金惠子陪著她拍了片子，等她裹石膏的時候，回家給她拿衣服和吃的，早飯還沒吃呢。

　　一層層裹紗布的醫生，看著比金惠子還要大一點，口氣也比金惠子凶的多「現在只是挫傷，你再繼續就不知道是什麼了，別仗著年紀小就肆無忌憚的，讓你休息就休息，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休息，一定休息。」被兩邊夾攻的李夕顏，默默的閉嘴，看著金惠子湊近手臂，想摸不敢摸，繞著醫生來回晃悠，沒忍住想要安撫她「別擔心了，不疼的。」

　　醫生發出一聲冷笑「現在不餓吧？」病人乖巧的點頭「不餓就對了，你一個晚上吃了兩版，以為沒有副作用的？我告訴你，止疼藥吃多了，輕則刺激胃黏膜，讓你像現在這樣不想吃東西，重則胃出血都有可能。要是你運氣再差一點，碰上什麼過敏的東西，不是哮喘就是尋麻疹，到時候你再和我說不疼試試。」

　　「真的？會胃出血？那要怎麼辦？您幫。。。」金惠子著急的開口，李夕顏連忙抓住她，讓她鎮定「只是可能，不是一定的，我之後不吃那個了，再疼也不吃，好不好。」說完看著醫生笑道「您別嚇唬我媽，她什麼都信的，不知道您是在開玩笑呢。」

　　醫生看了一眼李夕顏，哼了一聲不理她了，教訓金惠子「你這段時間注意一點，不要讓她太累，做媽的你哭什麼，你女兒受傷了，你得堅強。」

　　「是是是，我一定讓她休息。」金惠子連連點頭，手機直接裝包裡，也不還給李夕顏「我先幫你收著，等下再給你。」看表情，貌似不打算還給她了。

　　等李夕顏逃離格外兇悍的醫生，費勁的換好衣服，還是沒有等到手機被還回來，看著外面的天氣，確定不了時間，小心翼翼的看著金惠子「好像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公司，回來我們一起吃飯？」

　　「不行，你跟我回家，公司不許去。」金惠子想都沒想就拒絕，伸手幫她整理搭在肩膀上的羽絨服「等手好了再去，你要是再嚴重怎麼辦，媽媽只有你了，你出事我也不活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團聚。」最後一句話說的太自然，自然到好像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李夕顏臉上的笑都僵住了，腳步頓住，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她沒有發現，她從來沒有發現，金惠子的狀態不正常！金惠子把自己的世界架構在她的世界裡，金惠子把她當整個世界的中心，金惠子把她當成生命的全部，這太可怕了，可怕到李夕顏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可怕到李夕顏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她的身後伸出了無數雙隱形的手，想要拽著自己，把自己拖進一個融合的世界中，金惠子不是獨立存在的，這不是媽媽對女兒，這是把自己當成寄生體，而女兒是本體，這超出了李夕顏所能接受的，對於母親這個詞的概念。

　　「我。。。」李夕顏咳嗽一聲，清了清聲音，慢吞吞的往前走「我看你平時在家好像也什麼玩的，我送你出國玩好不好？」她可以和母親相處，拋去責任，她也很喜歡金惠子，可是現在這樣不對，成年人這樣正常嗎，還是媽媽就是這樣？可是李媽媽不是這樣的，完全只專注於自己，那金惠子這個人呢，除了媽媽之外，金惠子的人生呢，這樣是不對的！

　　「不去，我在家挺好的。」金惠子搖頭「我在家才能照顧你，何況你都受傷了，我怎麼去玩。」

　　朝夕相處快三年的母親，露出自己完全想不到的一面，李夕顏又驚慌又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還是真的媽媽都是這樣，只能努力鎮定「不是說現在，我好了之後，下個月或者明年都可以。一直在家也會無聊麼。」

　　「你想要去麼？」金惠子托著她的胳膊往外走。

　　李夕顏立刻搖頭，她現在都想逃跑了，看到的事情太驚悚了「我還得上班，你去玩就好了。」

　　「我自己有什麼好玩的。」金惠子輕輕摸了摸石膏「是不是很疼？」

　　發現此路不通的李夕顏只能換路線「我只是胳膊扭了一下，真的沒事。」說著想要晃一下右手，表示沒事，被金惠子連連搖頭的樣子，頓住不敢動「真的沒有任何問題。我想要去上班，我保證一定不動手，您讓我去吧？」

　　「不許去！」金惠子氣急怒道「要是再這樣，我就打電話給你們上司，給你辭職。反正我們家又不缺你那點工資，上班上的手都受傷了，不准去了。」什麼被人家不小心扭到手臂，一定是被人欺負了！問診時聽到的話，在金惠子的耳朵裡延伸出了很多種意思，其中的一種就是乾脆讓女兒辭職算了。

　　李夕顏被她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眼睛一轉開口「那您把電話給我吧，我只請了半天假，我多請一點。」惹不起，走為上策。

　　金惠子看了她一會兒，掏出手機剛準備遞給她又縮回來「就在我面前打。」

　　「嗯，好。」李夕顏拿著手機往樓道走，金惠子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也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按著通訊錄撥過去，電話一通，立刻開口「老師，在忙麼？」轉瞬聽到一聲慘叫，差點把手機丟出去，表情都不對了，手機緊緊的握在手裡。

　　「怎麼了？急著讓你回去？我來跟她說。」金惠子伸手想要拿手機。

　　李夕顏連忙避開，繼續說「老師，我有個事情要和您說。」

　　「怎麼了？什麼老師，你打錯電話了？」『在忙』的李德業，揮手讓人都出去，李夕顏很少打電話給他，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呢。

　　依舊開口就是老師的李夕顏同學，苦著臉開口「是這樣，我手臂受傷了，想要和您請兩天。。。」看著金惠子的口型改口「一個禮拜的假期。實在是抱歉，我也知道我們很忙，真的對不起，媽媽很擔心，不讓我走，我只能拜託您了。」

　　「你在說什麼？怎麼受傷了？」李德業愣了一下，沒聽懂。

　　李夕顏緩緩吐出一口氣「是的，我是想去的，工作重要麼。但是真的是受傷了，不方便，我母親一個人照顧我，她很擔心，非常抱歉。」

　　「媽媽怎麼了？」李德業反應過來「你受傷了，媽媽不讓你去上班？那你就不去，等傷好了再說。」

　　一直很給力的哥哥，突然怎麼就不給力了呢「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扭了一下，但是想要陪媽媽，對不起您。」

　　「你們上司為什麼那麼多話，你都受傷了，她還不給你請假麼？」金惠子不滿了，哪有這樣還讓人上班的。什麼叫不是大事，什麼叫大事，別人家的女兒就隨便對待麼！

　　李德業笑了一下「你現在是怕媽媽生氣，還是媽媽就在旁邊，你這麼跟我說話？就扭了一下不嚴重？那怎麼不讓你去？你不要騙我，不然我可比媽媽難對付，到時候把你帶回釜山，你就哪都去不了了。」

　　「是啊，就在旁邊。當然不會騙您，我扭傷了，非常」李夕顏加重語氣「嚴重，拜託您了。」

　　李德業被她的語氣逗笑「行了，我知道了，你這個拜託我收到了，今年過年你得回來還給我，兩年都是吃了飯就走，這次好好陪陪奶奶知道麼。」

　　「好的，謝謝您。」裝到最後一秒的李夕顏，掛斷手機，順勢放進口袋，在金惠子開口之前，挽著她往外走「那我們先去買點吃的再回去吧，我想吃牛骨湯了。」

　　靠譜的哥哥還是很靠譜的，三分鐘後，金惠子的電話響了，朴美英不舒服，想要見她。在婆婆和女兒之間果斷選後者的金惠子，被李德業一句他要來首爾，順便看著李夕顏給忽悠，待在家裡等著『監護人』交接。

　　李德業風塵僕僕的趕到首爾，接手李夕顏，送走金惠子，轉瞬得到妹妹一個大擁抱。把她推到一邊指著石膏皺眉「弄成這樣叫不嚴重？怎麼弄的，被人欺負了？」要是在他身上那才是不嚴重，李夕顏身上都能說是重傷。

　　「真不嚴重。」李夕顏晃了一下手臂，輕輕抽了口氣，止疼藥的藥效過了「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一下，媽媽太擔心了。」說著又抱了他一下，回房間拿起包往外跑「我已經遲到了，回來再和你說。」

　　看著消失的李夕顏，李德業搖頭笑笑，養個妹妹跟養女兒似的。

　　只請了半天的假，到現場的時候都快五點了，這還要感謝這次拍攝地離首爾不遠。要不是李夕顏獨臂的造型，文恩書就要開罵了。現在反而要先擔心她，怎麼突然就傷成這樣，這種傷確實要在家的，雖然作家不是體力活，但是也不是毫無人性的。

　　費盡心思逃出來的李夕顏，想要的可不是回去休息，果斷表示可以堅持。這次的主題，是她和李有靜一起出的，算是第一次成為主要作家，雖然只是試驗品。但是首次看到自己想的主題變成實體，當然要本人在場才行。

　　得到一大片安慰的李夕顏，看到自家藝人的造型師，剛往那邊走。金海靈看到她的瞬間轉身就跑，隔沒幾分鐘，殷志原跑過來，劇組在準備晚餐的環節，MC在休息。看到傷患第一句話是「我用了那麼大力？你別裝樣子誣陷我啊！」不合理啊，這個傷。金海靈還說自己把李夕顏的手弄斷了，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大力士。

　　「我為了騙你，還特地打了石膏，你是有多重要？」本來沒想那麼多的李夕顏，現在才想起來，面前這個是罪魁禍首。左右看了一眼，招呼金大洲「把臺本給我。」

　　殷志原走過去，想要接過來「你都這樣了還來幹什麼，不是請假了。。。。呀！！」腦袋被打的一偏，剛想抓住她的手，眼睛掃到石膏轉身就跑

　　「不准跑！殷志原！」李夕顏接過臺本反手就打他的腦袋，看他還敢跑，迅速追上去。要不是他，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跑到一半聽到後面驚呼立馬回頭的殷志原，看到李夕顏和阻攔的金大洲不小心撞在一起，抱著石膏蹲在地上，連忙過去「沒事吧？」瞪了金大洲一眼「你小心點啊，她都受傷了。」

　　「我這是因為誰。」金大洲覺得自己無辜的要死，他一個遞臺本的，突然在他面前上演武行，不攔著難道要加油助威麼。

　　站的遠遠的真的在為李夕顏加油助威的金海靈，條件反射的沖著殷志原喊「哥！小心！」喊完立刻後悔，應該就讓他被打的。

　　緩過疼的李夕顏臺本迅速往邊上揮，殷志原因為造型師的提醒扭頭避開，站起身繼續跑。這次不是悶頭往前了，跑幾步還等一會兒，繞著圈跑，指著站在中間的金大洲「你閃開！」

　　「殷志原！你死定了！」四肢就剩下三肢的李夕顏，跑的十分不協調，速度卻不慢，每次殷志原停下的時候，就沖上去打一下。

　　殷志原聽完造型師的話就跑，剩下的MC還以為什麼突發任務，組團開跑，本來在佈置現場的攝像們，看到MC都跑了，連忙拿起機器追上來。結果任務沒拍到，倒是拍到了，在節目裡很能作的殷志原，被擔當作家打的四處跑的場景。

　　「志原哥是在逗姐姐吧，他這樣會挨更多打的。」李勝基看著不遠處，跑幾步回頭挑釁一下的哥哥，覺得李夕顏要是打死他實屬正常。

　　慢一步跟上來的姜智燦，扛著攝像機專心拍攝畫面，金C看他一眼「李作家不喜歡出境吧，你拍了能用麼？」初見的隱形攝像機印象太深刻，私下的時候，他叫李夕顏還是更習慣叫作家，那真是他首次見到那麼漂亮，腦子又轉的那麼快的作家，事後知道李夕顏和他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就過去的時候，對這個感覺更深刻了，智商上的差距啊，那是。

　　「人是會變的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了也不一定。」大部隊行動，同樣跟過來的羅英石笑道「要是夕顏什麼時候願意出境，她的人物設定就是能抓住初丁的人，效果肯定好。」

　　男人們組團圍觀比起追逐戰，更像玩遊戲的場面，文恩書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薑虎棟已經和羅英石開始打賭，殷志原會被打幾下，賭注是晚餐遊戲的難易程度。一心工作的主要作家氣結，沖著兩個小朋友大吼「通通給我過來！當現在是什麼，工作時間！」

　　挨打的人笑眯眯，打人的人一臉忐忑，兩人站在文恩書面前的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打的是李夕顏呢。殷志原指著身邊的『獨臂』「她這個是上次我們聚餐的時候，不小心弄的，她氣不過。」

　　「他弄的？」文恩書看著李夕顏，等她點頭，甩起臺本就拍了殷志原一下，教導李夕顏「這樣打才疼，你卷成一圈受力面才能集中。」說著把叫疼的殷志原推開，護著李夕顏往回走「都這樣了，還跑什麼跑，在屋子裡待著，讓大洲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你。」走到一半轉頭「看什麼看，還站著幹什麼，工作！」

　　文恩書發威，吃瓜群眾鳥獸全散，羅英石看著薑虎棟齜牙一笑「你輸了，今晚遊戲難度翻倍。」

　　「這個哪算！」薑虎棟果斷拒絕這麼坑爹的賭注「這是莊家通殺啊，我們都輸了。」

　　李夕顏打那麼多下沒有文恩書一下疼的殷志原，捂著腦袋表示「莊家就算是我吧，你們都輸了。」

　　「想的美，你先想想接下來能不能活著吧，夕顏可是文作家的寶貝。」羅英石大笑「我才是莊家，今天通殺，你們加油做任務啊。」

　　什麼都沒幹，莫名其妙就掉進坑裡的剩下MC們，看著薑虎棟大叫道「哥！！！」

　　晚餐拍攝結束，幾乎癱倒連飯都要緩緩再吃的幾人，組團開始嫌棄薑虎棟和殷志原，把兩人從休息室推出去。反正他們也不能吃飯，乾脆出去待著別在這裡礙眼。兩人帶著同樣吃不了飯的李繡根密謀組成一隊，在睡覺福不福的時候，絕地反攻，搶奪室內睡覺的地盤，把吃晚餐的人都趕到室外去。

　　睡覺的地方定了，今天的拍攝算是告一段落，李夕顏被文恩書拎到她的休息室訓話，屋子裡所有作家都在，主要是讓李夕顏作為反面典型，檢討自己的錯誤。受傷是一回事，工作是另外一回事，受傷請假可以，但是半天就是半天，一天就是一天。

　　製作組是大集體，作家團隊是一個小集體，你既然說半天假，就是按著半天假安排的，現在因為李夕顏，大家要多幹一個人的事情，是李夕顏在工作上的失誤。氣場全開的文恩書，用李夕顏敲打一群人，李有靜這段時間散漫，金大洲前兩天臺本確定沒做到位，還有。。。。

　　總而言之李夕顏是『大過』你們這些人也小毛病一堆，都給我注意點，別讓我逮到。文恩書早就想做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團隊人已經不會再刪減，現在就是要他們緊緊皮的時候，別以為留下來就真的不會走，要是讓她不滿意照樣滾蛋。

　　被大罵一通的作家們終於等到散會的時候，紛紛隱晦的看了一眼李夕顏，超級同情。因為她還要留下來被單獨教育，搭配上她獨臂的造型，還有一看就可憐的樣子，簡直不能更慘。

　　只剩兩個人的屋子裡，剛才的狂風暴雨變成了笑裡藏刀。文恩書有些心寬體胖的富態，平時說說笑笑的一點沒架子，後輩有的時候玩笑開過了也不在意，脾氣很好的一個人。但是眉毛一豎發威的時候，連羅英石都不會上去招惹她。組團開會時的怒吼褪去，現在回到笑呵呵的樣子。

　　先抑，從李夕顏進組開始說，跟著文英楠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幹嘛要來跑綜藝圈，把李夕顏說成來混日子的；後揚，接著是自己對李夕顏提出殷初丁這個想法刮目相看，然後是年紀輕輕想法很好，點子多，腦袋也機靈，真的是她很看好的後輩，高高的捧起來。

　　最後重重的再摔回地下，文恩書笑容不變，話裡一點火星都沒有，卻句句帶刀「我這段時間很看好你，你這個年紀做到擔當作家，KBS裡你至少也能說是最被看好的新人之一，我們對你都有很大的期待。結果你看看，你給我的回報，你是怎麼回報我的期待的？」

　　「假期的事情我說你，你是不是特委屈，覺得這不是你的錯？」文恩書看她要開口，揮手讓她聽自己說完「剛才志原說，你這個是聚餐的時候弄的，那你既然知道自己受傷了，為什麼非要等到今天才請假去？昨天休息的時候你在做什麼？相信自己不會出事，所以無所謂？」

　　「你是作家，整個組等你開工，你要是連一點怎麼讓自己活著到現場都不知道，那組裡要你這個作家有什麼用呢？這裡不是電視劇的片場，你寫寫劇本就可以不管了，綜藝作家要從頭跟到尾，這個你一開始就應該學會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我現在來教你？」

　　文恩書親昵的拉著李夕顏的手，一下下的拍著她，語氣十分的溫柔「我知道你和志原關係好，但是關係好可以私下玩耍對麼，這裡是拍攝現場，不是你家裡的後院。要是想要有鏡頭，走這條路出道，我就誇你一聲聰明，祝你前程似錦，可是你這一邊守著剪輯，把你都剪乾淨，一邊和藝人笑鬧，你是想被拍還是不想被拍？」

　　「這些都不算什麼，受傷麼是意外，和藝人玩鬧麼，也很正常，我偶爾不是也會和他們開幾句玩笑。我這個前輩呢，就隨意的說兩句，你也別太在意，說到底，路要怎麼走，還是要看你自己。想要當作家也不是只有我這個組，是吧。」

　　李夕顏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勸退了，連忙想要說話，文恩書卻站起身「行了，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眼睜睜看著門被關上，偌大的房子裡，空的只剩自己一個，一邊覺得文恩書莫名其妙，一邊覺得自己倒楣透頂。

　　請假的事情確實是自己的錯，這個沒什麼好說的。工作和媽媽是另外一回事。公司和同事沒有義務去配合家裡的事情，李夕顏覺得文恩書因為這個罵她很正常，要是她碰到這樣的下屬也會罵的，你媽管著你，不讓你來，和公司有什麼關係，那你就在家好了，哪裡招不到人。李夕顏壓根就沒提媽媽的事情，只說自己在醫院排隊耽誤了。

　　但是殷志原打鬧這個拿出來說就很奇怪了，最初開始拍攝的時候，不管殷志原是鬧還是不鬧，拍攝中還是休息，李夕顏都不會湊上去。那個時候還在讓自己熟悉綜藝作家的崗位，沒閒心和殷志原鬧是原因之一，因為攝像機24小時都在錄，不給剪輯找麻煩是原因之二。

　　她和殷志原在現場鬧起來，是李有靜先把她推出去的，說是你們關係好，和殷志原協商的時候就你上。後來文恩書知道了，還建議她在現場放開一點，說是電視機前看不到工作人員，但是現場是看得到的。MC也是需要互動的，增強關係，該笑笑該鬧鬧，對畫面有好處。

　　要是一直和MC關係不冷不熱也不是好事，作家是出點子的人，執行的人是藝人，和藝人越熟悉就越容易在他們身上挖出閃光點放大，總不能一直是憑空捏造的人設，綜藝人多半演技有限，純靠演的觀眾也不是傻子，真的就看不出來。

　　可以說李夕顏會在現場和殷志原玩的那麼嗨，完全就是在文恩書的教導下開始的，也是因為兩人玩開了，越來越熟悉，對彼此也很瞭解，才會有初丁這個稱號冒出來。不然只是遠遠看著殷志原，李夕顏最多當他是個神經病患者，還是重症的那種。

　　作家們剛出門沒多久，大家組團被罵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攝製組，人太多就是這點不好，消息都不知道是誰傳的。消息一出，殷志原就跑來找李夕顏了，結果到地方發現，說是發威的文恩書，正在和羅英石待在一起偷聽，立馬換了一個角落躲在一邊。

　　老式韓屋是紙窗戶，李夕顏團成一團坐在一起，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羅英石詢問旁邊虎著臉的作家「她要是哭了怎麼辦，你是不是說的過份了？」

　　「別廢話。」文恩書專心蹲在牆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拽衣角，心底有些心虛，或許稍微過份了一點？「我那是為她好，不是你告訴我的麼，說其他人都說夕顏裝模作樣的，又經常和男人湊在一起，我不罵她不行，她想不到這件事，這丫頭腦子靈是靈，靈的不是地方。」

　　羅英石無語道「我那是讓你提醒她，哪讓你罵她了，你沒看她胳膊都受傷了，你居然這個時候下狠手，要是影響她康復怎麼辦。而且誰三天兩頭和我誇她的，現在又說靈的不是地方，她要是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樣，你才要擔心，這個人趕緊弄走，別浪費時間。」

　　今天這場『教育』其實是碰巧，上個禮拜羅英石帶著攝像的隊伍聚餐的時候，無意中聊起來的，攝像隊伍裡沒有女人，只有男性同胞。男人多的場合聊女人是天性，單論八卦這件事，從來就不分男女的，只看人。

　　作家和攝像是一個團隊，組裡公認的八卦小王子是姜智燦，李夕顏被人告白就是他說出去的，偏偏李夕顏並不會再背後說人，他們一隊的時候就有些無聊。姜智燦就吐槽了一下李夕顏每次只聽不說，感覺自己吃虧了。

　　羅英石就教訓他，本來不說人八卦就是好事，不在背後說人閒話是家教好。他那樣的叫嘴碎，誰有點事情都不敢告訴他，有什麼可抱怨可驕傲。說的冠冕堂皇，轉頭就被打臉。姜智燦說他聽到一個八卦，特別勁爆，哥要是想聽，就把話吞回去。

　　必須想聽的羅英石，乾脆俐落的喝掉酒，把話吞了回去。接著就是他告訴文恩書的那些。兩天一夜全組現在不到八十人，五十幾個都是男人。在有人群的地方，稀少的就是寶貝。他們組女孩子就是被照顧的，舉凡搬東西之類的事情男人做，一起去現場一切女士優先，先洗澡、先吃飯等等之類的小福利。

　　而在這其中，長的好看的更是受到愛護，都是一些細碎的小事情，比如只剩一個零食的時候會留給李夕顏，雨衣不夠的時候會給她穿，上山下河非必要不會讓她去等等。可是小事情多了，看在別人的眼裡就有點不舒服了。尤其是李夕顏本人並不是特別開朗合群的性格，除了作家、攝像、藝人等經常接觸的人，她大部分都不熟悉。

　　離得遠看人的時候，自然就會帶上有色眼鏡，偏偏李夕顏長的好，升職還快，可怕的是組裡大部分都是男人，在比例懸殊的時候，她看起來貌似和男人的關係比女人好。在其他女性作家，被有意無意的忽視的時候，她就被稱之為手段高超了，這個手段自然不是什麼好詞。

　　文恩書聽到這個就頭大，即使是綜藝作家裡，男性也是少數群體，就說作家組只有金大洲一個男的就知道了。她帶團隊很煩這種事情，都是女人又真的避免不了。桃色的緋聞很難洗乾淨是最坑爹的，她是真的覺得李夕顏不錯，要好好培養的，現在差點被說成靠男人上位多憋屈。

　　這種事情羅英石不在乎，文恩書必須要在乎，幕後團隊裡女性的身份很微妙，緋聞更是不出現最好。這也是李夕顏覺得奇怪，但是文恩書想提醒她，讓她疏遠的原因。可是說完了更煩，因為李夕顏萬一矯枉過正，真的不和殷志原來往更坑，作家和藝人是一體的，說是大腦和身體的關係都不為過，大腦離開身體沒用，身體離開大腦也是廢物。

　　文恩書教訓完李夕顏果斷去找羅英石，要讓他救場，攝製組裡文恩書是媽媽，羅英石就是爸爸，現在媽媽當了白臉，就需要羅英石去當個紅臉。可是他們過來的時候，羅英石又不想進去了，這要是李夕顏真的在哭，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啊，哭泣的小姑娘什麼的，他可搞不定。

　　「我這不是讓你去麼，去啊，躲在這裡幹什麼。」文恩書推了他一下「你就進去說點好聽的，做的不錯值得鼓勵之類的，別打擊她，她剛才被我罵的可慘了。」

　　斷斷續續聽牆角的殷志原，已經猜到是什麼情況了，現在簡直想翻白眼。要是這麼擔心的話，剛才就不要罵孩子啊。

　　真的翻白眼的羅英石蹲在原地不願意動「要不我們還是等她出來，到時候我再過去，現在她不是正難過麼，等氣氛緩和一點。」

　　「你是不是男人，這有什麼好怕的，就是個小丫頭。」文恩書瞪了他一眼。

　　羅英石無辜的望著她「是你說哭的，又不是我說哭的，一個小丫頭你下那麼狠的手。」

　　「你是不是。。」

　　「噓！」

　　兩人的爭執被電話聲打斷，屋裡傳來一聲「媽媽，對不起。」

　　這下羅英石更不想進去了。


第五十七章

　　李德業還是很靠譜的，他先哄住了老太太, 才給金惠子打的電話。金惠子回釜山見到朴美英時, 老太太正睡在床上裝虛弱，看起來確實是需要人照顧的樣子。可惜, 李德業給力，朴美英就沒有那麼高超的演技和耐心了。

　　李夕顏忙、李德業忙、孫子孫女經常見不到就算了，唯一的兒媳婦難得回來一趟，不專心照顧生病的自己, 還老是在發呆。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朴美英就生氣了。金惠子的心思還在李夕顏身上，女兒第一次受這麼嚴重的傷, 怎麼可能不擔心，自然不可避免的就疏忽了老太太。

　　朴美英看金惠子削個蘋果, 半天沒弄完不說，還差一點劃傷手，生氣發脾氣的老太太，就開始教訓媳婦。劈裡啪啦講了一通，一下停不下來，說到了李夕顏工作就讓她去，你攔著幹什麼之類。媽媽的直覺神准的金惠子，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立刻詢問為什麼她會知道。

　　這下瞞不住了，朴美英乾脆瞞不住就不瞞, 反正金惠子得聽她的。白天是李夕顏被看著不准打電話，現在是金惠子被教訓不准打擾孫女的工作，兩母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了。可惜的是，李夕顏還是食物鏈的底端，等朴美英睡著了，金惠子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

　　明明是為李夕顏好，不讓她去工作，結果女兒不止好心當驢肝肺，還找人一起騙她，還當她是媽媽麼！金惠子憋了一個晚上的火氣，電話沒打的時候，覺得一定要狠狠的教訓李夕顏，可以電話一接通，眼淚就下來了，抱著手機小聲的抽泣，哭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抽抽噎噎的憋出一句，你怎麼那麼不聽話。

　　看到來電顯示，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準備撒嬌的李夕顏，聽到手機裡傳來的聲音，笑容瞬間消失無蹤。被罵她可以撒嬌推脫，生氣她可以慢慢哄人，可是現在這個哭聲，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輕聲道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也許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也許是這次委屈大發了，也許是李夕顏的道歉讓金惠子覺得女兒真的知道錯了。一下子把這些年的委屈無奈都說出來，小時後就不聽話，有事情不和媽媽說，上學住在宿舍也不願意回家，就算兩人住在一起了，也成天忙忙忙。

　　嘴上說的再不在意，金惠子還是在意的，在意沒人陪，在意房子裡空蕩蕩，安靜的讓她心慌。爸爸和哥哥離開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讓她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迅速被帶離釜山，到了首爾。她不喜歡出門，他們家以前住在首爾，覺得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爸爸和哥哥的影子，她沒有朋友，多少人早就不聯繫了，連號碼是多少都忘記了。

　　金惠子孤獨，孤獨到這麼大的一座城市，她能說話的人只有女兒，就連電視開著，家裡沒有人聲，電視的聲音就更顯的家裡沒有人。她在李夕顏面前是不會說這些的，她是媽媽，媽媽怎麼能這樣呢，媽媽要保護女兒才行。可是她一個做了幾十年家庭主婦，一切都是爸爸做主，一切有爸爸陪伴的人，除了會在家裡照顧女兒，什麼都不會。

　　媽媽看不得女兒這麼忙，書房的燈一開就是一整夜，李夕顏不睡，她也睡不安穩。一邊害怕李夕顏這樣下去，身體要怎麼辦，一邊是勸了也不聽，她除了打掃衛生和做飯，好像什麼也做不了。爸爸是依靠，金惠子靠的心安理得，靠的安全無比。女兒也是依靠，可是這個依靠是不一樣的，這個依靠還是個抱在手心裡的孩子。

　　如果金惠子是爬山虎，父親和哥哥是堅實廣闊的牆壁，讓她可以自由隨意的生長，那李夕顏只是一顆小樹苗。金惠子控制不了自己不依附她，可是同樣想著自己不能這樣做，她應該要保護女兒才行。這些對金惠子來說，有些難堪的心情，一次吐露出來，邊說邊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人生中很少碰到這樣一切為了家庭活著的小女人，即使碰到了，也不會來往頻繁，更多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李夕顏，安靜的聽著電話裡，鼻音濃重，前言不搭後語，邏輯不通，想到一句說一句，抽抽噎噎的話，直到那邊哭聲小了一點，開始試圖溝通。

　　「媽，你有想要做的事情麼？不是因為我，不是因為母親，只是作為金惠子xi想要去過的人生，有這樣的目標或者是夢想麼？」李夕顏起身走到窗戶旁邊。

　　殷志原就坐在窗戶底下，看著她走過來，立刻慌了，往窗簷下一躲，頭頂的窗戶應聲而開。李夕顏格外輕柔的聲音，就在他的頭頂，距離近的，只要姑娘把頭往窗外一伸就能看見他。

　　那邊好像說了什麼，李夕顏輕笑了一聲「我沒有怪你，也不是不想聽話。只是工作就是工作，這對我來說，也不止是工作，這是我熱愛的事情。喜歡到哪怕受傷了，也會擔心。現場怎麼樣了，大家配合的如何，我設想的那些發生了麼。」

　　「我想和您說一些話，您聽我說完好不好？」李夕顏看著窗外的天空，鄉下的夜晚，夜空中的星光燦爛，這是在城市裡再也看不到的美景「我是您的女兒，這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除了自己，就是您。」停頓了幾秒「笑了啊，笑了就好，我應該說最愛您是不是？」

　　「我是您血脈的延續，卻並不能成為您人生的延續，小的時候蹣跚學步，您抱著我，扶著我，牽著我往前走。那個時候您和父親對我的未來，討論過麼？想讓我做什麼？性格怎麼樣？長大了要好好的聽話？」

　　「是嗎？那哥哥開了巧克力店之後，我就可以一直吃成個大胖子。」李夕顏被哥哥年幼的夢想逗的哈哈大笑「科學家啊，我可能要到下輩子才能做了，沒有遺傳到好的智商呢∼」

　　又是幾句童年的談笑，也許是電話那端的人笑的開心，殷志原聽到頭頂的人，微微松了口氣「那些有您的夢想麼？外公和外婆像您和父親一樣，對我的人生滿懷期盼的時候，您的夢想呢？」

　　答案好像並不如李夕顏的想法，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媽媽，李夕顏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我們現在都不清楚對不對，也許我會好好的，也許我真的會因為太累了生病，但是我長大了，我。。。」漫長的停頓，再重新開口「不會，我永遠不會離開您，我永遠需要您，這個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呢，女兒需要母親天經地義。」

　　「可是，媽媽，我的人生已經走上了和當初並不一樣的路，我希望您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想要您在自己的人生裡是最特別，最獨特的那一個。我想要您不止是作為媽媽，而是作為金惠子xi，開心快樂。」

　　「我想讓金惠子xi不要只待在家裡，等待一個不知道多晚才會到家的人。我老是勸你出去玩。。。」那邊說了幾句，李夕顏笑了一下「聽我說完好不好，我怎麼會嫌你煩呢，我永遠不會嫌你煩的，先好好的聽我說完。」

　　「我眼中的金惠子xi，每天會把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穿著好看的裙子，會因為樓下花園裡的樹開花了高興半天。會因為今天去超市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孩子，覺得這是特別幸運的事情。我想讓這樣的金惠子，更開心一點，不是被困在那個房子裡。」

　　「我想讓你去看看日出，你會發現陽光一點都不刺眼，溫暖的讓人心醉；我想讓你去看看夕陽，你會發現它的盡頭不是黑暗，而是新生；我想讓你去看看終年不化的雪山，你會發現再寒冷的地方，也有堅韌不拔的生命；我想讓你去看看大海，你會發現人生如此廣博。」

　　「我想讓你擁有更快樂的人生，你要相信，我愛你，我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愛你，所以，我想要你快樂。我想要你因為朝陽快樂，因為夕陽微笑，我想要你擁有自己的快樂。」

　　「你把家裡收拾的很好，你做的飯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可是我擔心我是不是打擾了你，打擾了你去追尋自己的人生。這些話裡有無數個我想，可是也只是我想，我擔心這些『我想』裡，有多少是我的一廂情願，有多少是我以女兒的身份，對您的脅迫，所以我只能勸說，無法強求。」

　　「媽媽，我永遠愛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因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好，因為自己而快樂。我擔心作為一個女兒成為了你的負擔，我擔心你的人生裡只有我。我很高興我能影響你，我也很榮幸，成為金惠子的女兒，大概是這個世界最幸福、最幸運的事情。但是我也很擔心，只有我能影響你，擔心我變成了你的喜怒哀樂。」

　　「去試試好嗎，試試外面的世界？它可能不有趣，可能很麻煩，可能不止是開心快樂。但是它能帶給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它可以把一成不變的生活，變的不可預測。我希望您有好奇心，旺盛的好奇心會讓您的生命力變的綿長，因為世界那麼大，您沒有看過，怎麼捨得離開。媽媽，我希望您快樂。」

　　電話那端在說著什麼，頭頂的人安靜的聽著，院子裡好像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殷志原看著漫天的繁星，心臟像是被人輕輕戳了一下，有些酸澀的刺痛，又像是置身在溫水裡，仿佛連呼吸都是溫柔的味道，他突然間想打個電話給母親，和她說聲謝謝，說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只看到了，您作為母親的身份。

　　頭頂的聲音再度開口時，也許是把想說的說了，已經變的輕鬆了一點，語調也帶出一點笑意。殷志原覺得自己好像能想到那姑娘的笑容，眼睛微微的彎著，嘴角勾起一點點，低著頭把長髮順到耳後，眼睛裡閃爍著光芒，美好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笑容。

　　一點都沒有笑的李夕顏，神色反而顯得有些莫名的哀傷，她想起了那個凶巴巴的，嘴巴特別毒，老是不讓她幹這個，也不讓她幹那個的女人，李夕顏想她了。想告訴她，我過的很好，你別擔心，別難過，你也要好好的才行。

　　眼角似有淚痕滑過，聲音裡卻是帶著笑意的「金惠子xi是第一次做母親，李夕顏xi也是第一次。。。」微微的停頓「第一次做女兒。我們的人生都是第一次，作為新手，偶爾犯點錯誤，是有趣的事情，它讓我們的人生變的更豐富了。」

　　一通電話時間打的太長，長到蹲在窗簷下的殷志原終於確定屋內沒聲音之後，癱坐在地上低呼一聲，他的腿都沒知覺了。下一秒頭頂傳來笑聲，迅速抬頭，一張記了一輩子的笑臉，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撕開他的胸膛，拿著刻刀雕在他的心上。

　　狼狽的癱坐在地上的殷志原，像是藏在陰影裡的影子，燈光灑在李夕顏的臉上，一瞬間殷志原幾乎以為，那光是姑娘眼底的羞澀，低著頭驚訝的看著他。轉瞬露出一個極淺的笑顏，淺到只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伸出手，掌心向上放到他面前「起來吧。」

　　殷志原看著放在面前的手，手指纖長，從掌心到指尖粉白粉白的，粉的他心臟跳動的不正常，白的他不敢伸手握上去。低聲喃喃「完了，這下。。。。」

　　「怎麼了，起不來？」李夕顏看他不動，順手打了他一下「誰讓你再這裡偷聽的。」

　　被打的一愣的殷志原，突然舌頭短了一截，撒嬌一樣的抱怨「喂，我是哥哥。」

　　「是∼∼」李夕顏被他的語氣逗笑了，順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揉了揉他的頭髮，露出一個笑臉，眼底都是笑意「歐巴∼」

　　殷志原條件反射的伸手，迅速蓋住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只有他，就像屋裡的那個人只能看到她一眼，口氣變的有些尷尬「我說了吧，不要這樣對著我笑。」

　　「你先把手放開再說話，幹什麼呢。」文恩書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身後站著想要拉沒拉住的羅英石。

　　齜牙咧嘴從地上跳起來的殷志原，跨步跳下臺階就跑，頗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我先回去了！」

　　「你們又是什麼時候在的？」李夕顏看著跑走的殷志原，又看看突然冒出來的兩人，趴在窗口左右轉了下腦袋「還有誰在這？」是有多少人在偷聽。

　　文恩書輕咳一聲手肘撞了羅英石一下，心思還在跑走的殷志原身上，覺得自己發現個大八卦的羅英石，看了文恩書一眼，同樣咳嗽一聲「那個，剛過來，剛過來。」說著被文恩書往前一推，差點撲到窗臺上，扶著窗子穩住身型。

　　「這是，有話要對我說？」李夕顏看他們兩的動作心一沉，現在真的不適合再給她說教訓了，心情很不好啊，現在。

　　羅英石迅速點頭，笑眯眯的看著她「我聽說文作家罵你了？她今天那什麼來，脾氣不好。。」剛開口被狠踢了一腳，表情扭曲了一下，立刻變回來「我的意思是說，你別太放在心上，做的挺好的，一直都做的很好，我看好你。」

　　「謝謝哥。」李夕顏點點頭，心裡有些詫異，越權了吧，作家不歸PD管，掃了眼他身後面無表情的文恩書，眼神剛對上，文恩書迅速轉頭避開，李夕顏懂了。對著姐姐笑道「您說我是應該的，確實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想多，您放心吧。」

　　小伎倆被拆穿，文恩書上前兩步，一把推開沒用的羅英石「趕緊走，別在這礙眼。」

　　「我都準備睡覺了，你拖我過來，現在用完了就要丟。」氣氛緩和開了句玩笑的羅英石，指著面前的兩個人「你們這些作家∼」

　　重新坐在房子裡的作家們，氛圍比之前好多了，文恩書看了眼李夕顏的石膏手「這個真的沒問題？不是家裡的長輩不讓來麼，多請兩天假也沒事。」

　　「姐姐果然偷聽了吧？」李夕顏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為了快點好，才弄的，看著嚴重而已。」看著文恩書問道「是之前有什麼事情害怕我誤會，所以來和我說麼？」去而複返總有個理由吧。

　　明明之前笑眯眯的樣子讓人害怕，現在這個虎著臉點頭的文恩書，則是有點可愛「想說志原的事情，控制要做，關係也要處，害怕你不會拿捏那個尺寸。像剛才孤男寡女的像什麼樣子，怎麼能對你上手呢。」

　　「開個玩笑，沒什麼的。」李夕顏笑著回了一句「志原哥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低頭想了一下，不太確定的問「是有人和姐姐說了什麼？我和志原哥之間有奇怪的聲音，您聽到了？」應該不會吧，她和殷志原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湊在一起的人。

　　文恩書歎了口氣，到底還是把傳言告訴了她，和殷志原的關係倒是不大，主要是數量的問題。作家和藝人之間，玩的比這兩人好的多的是，他們倆反而不是被討論的重點。

　　聽完一堆關於自己的流言，主人公皺眉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看著辦的。」無聊的人真的是很多了。

　　兩位女士在說流言，MC們則是在八卦，羅英石剛走到屋子門口，裡面就傳來李繡根取笑殷志原的聲音「你是看到誰了，去了那麼久，還一臉春心蕩漾的跑回來？」

　　「我去跑步了，不行麼！」殷志原大叫。

　　羅英石站在門口摸了摸下巴，轉身去找姜智燦，看來得想辦法讓李夕顏出鏡了，這可真有意思。

　　第二天拍攝的時候，李夕顏開始有意識的貼著文恩書，這是最有效避免所謂流言的方法，跟著文恩書總沒什麼能說的了。到晚餐的時候突然發現殷志原好像有點躲著她的意思，那是她的藝人，拍攝時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怎麼可能看不見。那傢伙有事還讓金大洲給她傳話，有毛病，都在一起直接說不就好了。

　　李夕顏以為殷志原也聽到了流言，錄製結束時，想要約他一起吃飯，說一下這件事，讓他沒必要躲，跟他沒什麼關係。結果等她收拾好，殷志原早就跑了，打電話給他，又說有行程。覺得殷志原又發神經的李夕顏，乾脆丟下他去找文英楠了，反正下個禮拜又見了，到時候再說也行。

　　司機朴道允和副駕駛的金海靈對視一眼，疑惑的詢問後面剛剛掛了電話的人「我們沒行程了，哥不是說錄製兩天一夜很累，結束的時候都不要安排行程麼？」

　　後座久久沒有回應，經紀人和造型師又對視一眼，這次開口的是金海靈，小心翼翼的問「哥和夕顏姐還沒和好？要不我打電話給姐姐，約她出來好好道個歉？」不應該啊，感覺姐姐不是那麼計較的人。

　　「你們哪來的那麼多話。」殷志原讓他們閉嘴「安靜點。」要是能見面還用你約！他現在不能見李夕顏，起碼在想清楚之前，不能見！李夕顏是妹妹！妹妹！妹妹！

　　《無人生還》想要讓文英楠掌掌眼，小說和劇本不是一回事，不代表寫的好劇本就能寫的好小說，故事的敘述流程都不一樣，一個是為了畫面，一個是為了讀者。李夕顏打電話給她被叫到了SBS，說是約在那裡見面。文英楠目前還有作品在上，SBS的長篇企劃，104集的大長篇，從第九集開始佔據收視一位，老師忙的飛起。

　　李夕顏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會議剛結束，文英楠揉了揉眉頭，讓她坐，手伸過去，一句廢話沒有，直奔主題「拿過來給我看看。」

　　每次有新作品上線，作家幾乎就是高速運轉的狀態，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要不是李夕顏說寫了一個短篇，文英楠都不想搭理她，李夕顏跑去兩天一夜之後，文英楠對這個丫頭只做一件事，訓話。最近更是因為自己忙，連訓話都不訓了。

　　文英楠從攤在椅子上，慢慢的坐直，隨著筆記本上的文檔一頁一頁往下翻，眼鏡重新戴上，有人過來打招呼也不理，整個完全撲在了小說裡。李夕顏則是乖巧的坐在旁邊，同以前做小助理時一樣，端茶遞水，和周圍的人解釋，老師暫時有事，等一下再來。

　　李夕顏廢了一條胳膊，一夜寫出的《無人生還》靈感來自那天的一場偶遇，但也只是靈感，她寫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故事，網路暴力可不只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社會的責任。『無人生還』還有一個含義，這個世界沒有無辜者。

　　故事的內容並不複雜，如果按照電影的話，這些算是最簡單的配置，還不需要大場面，現實諷刺的意味強烈。

　　鄭閎樺是漢城新聞社會版的記者，三十歲的年紀，進入會社七年，勉強也能說是大前輩，被小朋友們見到的時候，也是能看到不少彎下去的腦袋。可惜，年齡長了，輩份長了，唯獨職位和工資一點動靜都沒有。今年已經三十歲，二十出頭的後輩都成為次長了，他還是一個社員。

　　後輩次長在升職的聚餐上，笑眯眯的對鄭閎樺說，哥要加油啊。說的人是不是好心不知道，反正聽的人很不舒服。一切就是在酒桌上開始的，眾人越喝越多，話題也變得有些口無遮攔。看不上那個組長的不止鄭閎樺，年少上位，不可能不被人非議。

　　眾人看不到小年輕到底有沒有努力，醉酒狀態下的男人們，只是發揮了嫉妒這項人的本性，進行各種詆毀，從長相看著就不像好人，到人品有問題，越說越過分，最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不就是靠著普林斯頓的畢業證麼，還不知道真的假的呢。

　　說者是不是無心不知道，聽者卻記在心裡，鄭閎樺記住了。並且在一次採訪對象不配合的時候，被金材冶次長，這位後輩指著鼻子罵的時候，把這句話當作抱怨傳了出去。比如說，沒背景還能升那麼快，還不是靠買來的學歷。

　　一開始只是幾句流言，三人成虎，越來越多的人去找鄭閎樺打聽情況，鄭閎樺以自己舉例，說是查過普林斯頓的官網，根本沒有金材冶的名字。要說學歷鄭閎樺也不差，首爾大畢業，這點公信力還是有的。只是他這個國內一等，到這種常青藤名校之間自然稍遜一籌。

　　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傳到了金材冶的耳朵裡，當事人覺得很荒唐，這種流言也會有人相信，理都不想理。可是這個一聽就不靠譜的流言開始在整個公司傳播，所有背後說人閒話的事情，永遠是傳播力最快的事情，慢慢的流言自下而上，部長聽到了這件事大怒，金材冶是他一手提拔的，要是金材冶有問題，他算什麼。

　　這種時候想要找到最初傳出流言的人，已經很困難了，大家都在說，誰知道是誰。特地解釋也有點奇奇怪怪的，弄的好像心虛一樣，部長想了個辦法，公司召集人開了個晨會。金材冶寫了份報告上臺演講，主題是『社會傳播學理論』，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演講的時候，多次以開玩笑的姿態，說起當初在普林斯頓的一些留學的笑話，算是為自己正名。

　　閒話這種東西，擺不上檯面，相信的人能因為閒話相信，自然也能因為演講倒戈，大部人的普通人就是牆頭草，風往哪吹，人往哪倒。何況說到底，金材冶學歷什麼的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就是說說而已。公司內部從那次晨會之後，說金材冶的人就慢慢少了。

　　其他人不說了，部長也覺得事情結束，兩位當事人卻都沒有停止。金材冶暗地裡還在找，鄭閎樺也還在繼續，這下他自然就從人群中凸顯了出來，並且直接收拾東西被趕回家。開除的理由很冠冕堂皇，和流言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他業務能力不行。

　　辭退通知是金材冶親手給的，理由也是他想的，他自認自己一點錯都沒有，被這種殘渣挑釁，怎麼可能不報復。流言能出來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為了自己他也要趕鄭閎樺出局。被辭退的鄭閎樺一點都沒有心虛的想法，反而覺得這是金材冶心虛了，他說的是真的，這是那個狗崽子的報復！社會不公！部長眼瞎！

　　帶著一身戾氣變成社會閒散人士的鄭閎樺，開始了他的復仇，他是記者，他知道要怎麼調查一個人，同時也知道，要怎麼讓一件事情通過輿論的方式鬧大。鄭閎樺還是有腦子的，不然也不能三言兩句就讓別人信他的胡編亂造。他沒有直接去找金材冶麻煩，他計畫要讓整個社會，都看到這幫噁心的人。到時候金材冶只是小蝦米，一手就能捏死他。

　　作為首爾大的畢業生，國內頂尖學府，套用它或者它聯盟學校名頭的名人不要太多。鄭閎樺自己都能爆出一兩個，同學會上經常拿這樣的人當笑話說。踢爆名人學歷造假事件的新聞，很快登上了報紙，這種大新聞哪家報社都願意登，鄭閎樺還列出了詳細的調查資料，鐵證如山，辯都沒法辯。

　　在韓國高學歷就是高人一等，這是社會明面上的潛規則，文人當道就是這樣。可也正因為學歷被民眾看中，學歷造假自然也會被人唾棄。事情很快朝著鄭閎樺設想的方向極速前進，甚至慢慢遠超當初的預期，幾乎變成了全民關注的熱點事件。

　　事情鬧大了，跟風報導頻發，新聞就是炒熱點的學問。而作為事件的領頭，鄭閎樺聲名鵲起。民眾把他當成現代記者的良心，把他譽為社會公信力的堡壘。錢財隨著民聲上漲，巨大的成功淹沒了鄭閎樺，都讓他快要記不得當初為什麼會這麼幹了。金材冶？那是誰？蝦米而已，有什麼關注的必要。

　　各種各樣的新聞報導，真真假假不知道，有人真的被揭穿，有人只是偽造，反正被報導的人，都紛紛落馬。知名大學教授、知名專家學者、知名社會精英等等這些首碼，現在都只留下學歷造假的名號，眼看翻身無望。

　　而此時的鄭閎樺正在全國各地為自己做演講，刷名氣，連記者都不想幹了，想當政治人物。反正記者轉政治線的也多的是，他也不是特例。直到鄭閎樺的導師被牽扯進這場暴風雨中，無力脫身，鄭閎樺慌了。這是污蔑！他的導師都六十歲了，一生弟子無數，絕對沒有學歷造假的可能！

　　重新拿起筆的鄭閎樺一如當初搜集無數資料，讓無數人落馬一樣，擺出一張張畢業院校、發表論文的期刊、教導過學生的聯名證書。用自己這大半年積累的人脈和名氣，把這篇報導發的到處都是。他必須為老師正名，那是他的導師是幫過他無數的人，當初不是老師，他壓根就不可能成為記者！

　　可惜，這場暴風雨已經席捲了全國，即使鄭閎樺是最初讓一切開始的人，也無力讓它停下。事情開始變的詭異起來，鄭閎樺的報導出街，立刻有人追上，發表兩人之間的關係，直指鄭閎樺是在為自己洗地，教授有問題，他也有問題！民眾譁然，當初頂帖支持他的人，現在一邊倒的罵聲一片，自己的感情被傷害了，鄭閎樺辜負了他們的信任，甚至有人在網站上聯名讓他去死。

　　鄭閎樺如同當初的金材冶一樣，並沒有當回事，這是傻逼才會相信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有問題，一開始就是他引爆的這件事，民眾又不是傻子，這點邏輯都沒有麼。他再次放出各種資料，首爾大學的證明，專門去找知名的師兄師姐，為老師也是為他自己，發出無數篇報導。

　　可惜，現在嗨到頂點的線民，已經沒有人在管理智這件事了。想想吧，躲在電腦背後的人們，一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能接觸到，新聞上的那些人，現在卻能用自己的手，把他們撕的粉碎，而且還會得到社會的誇讚，得到周圍人的附和，這哪裡是一場社會道德的審判。這早就已經變成了升鬥小民，用汪洋大海的人群，針對精英階層毀滅性的狂歡。

　　這場盛大的嘉年華，早就不是鄭閎樺所能掌控的了，他的報導被罵作是收了錢之後的新聞，他這個人變成了墮落的代名詞，他呼喚理智的聲音，被人們嫌棄到一片罵聲。一輛高歌猛進的車，就這樣開到了懸崖邊，身後無數曾經為這輛車讓路，為司機歡呼的人，現在親手要把他推進深谷。

　　教授到底沒有保住，一身的榮光到臨了，只剩惡毒的咒駡。鄭閎樺對此無能為力，他現在自身難保，他被人肉了，家人、朋友都被曝光。之前還只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人，這半年居然有錢買別墅了，民眾越發的憤怒，有人到他家門口叫駡潑糞，更有人指著他父母的鼻子，讓他們一家人都去死，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事情鬧的最凶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鄭閎樺，金材冶拿著自己的學歷證明，普林斯頓的入學通知書，自己導師的信件，找到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鄭閎樺，告訴他。自己因為對方被公司開除了，鄭閎樺火了，還是因為學歷造假火的，當初的流言再度被提起，他成為棄車保帥中的『車』。

　　他們是新聞社，不能在這種敏感的時期出問題，金材冶就被放棄了。而被放棄的金材冶成為壓死鄭閎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證實了自己的學歷，證實了一切只是鄭閎樺的臆想。而這個事實鄭閎樺接受不了，他如果接受了，就代表他為了一己私欲，沒有所謂的記者的信念，純粹就是為了私欲，讓無數人變成這樣。

　　他要是接受了，他就得接受，他親手害的把他當弟子的老師，落到現在的地步。鄭閎樺接受不了，也沒辦法接受，他選擇讓一切結束。既然由他開始就由他結束。

　　鄭閎樺死了，自殺。死在他最輝煌時，買下的別墅裡，死在他最落魄時，被無數人咒駡的別墅裡。

　　時間是一個神器，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新年到來，這件事進入時間長河，除了個別的極端人士，所謂的學歷造假變成一個無人問津的東西。偽造學歷者有些重回崗位，有些銷聲匿跡，其中多少真多少假，無人關心。線民們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和身邊的人煩惱中午吃什麼，在網上罵罵政府，罵駡名人。

　　距離最初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快三年，鄭閎樺的屍體被發現了，幾乎快要成為骷髏的屍體，讓早就成為過去的事情，再次刷上頭條，成為熱點讓民眾譁然。漢城新聞發佈了鄭閎樺最後的遺照和遺言，只剩下眼眶的黑洞直直的盯著電腦。電腦進行技術修復後，是他的個人博客裡，無數的讚譽和更多的咒駡。而他的身邊，留下的，是已經看不清字跡的，用鮮血寫就的遺書『無人生還』。

　　各家新聞社開始整理當初的事情，紛紛再版出街，看著新聞的民眾在網上積極的留言，為鄭閎樺哀悼。他是記者群體中的勇士，敢於揭露社會陰暗面的正義使者，他為了那些不理智的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他甚至應該蓋著國旗死去。這些留言裡，有多少當初參與的人，有多少聯名讓他去死的人，說不定連他們自己都忘記了。

　　鄭閎樺送葬的時候，有人自發的為他送行，為這位元偉大的記者送行，為社會失去一個正義者送行。而他的墓碑上，刻著已經出國的導師，送來的一句話，作為他的墓誌銘。

　　雪崩發生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覺得是自己的責任。

　　2009年12月19日

　　鄭閎樺

　　文檔翻到了最後一頁，文英楠摘下眼鏡定定的看著李夕顏，開口就丟雷「馬上從兩天一夜辭職，準備這個項目，企劃越早開始越好。」

　　「呃。。。這不是劇本，這是小說。」李夕顏訕訕的笑笑。

　　文英楠在桌上掃了一眼，拿起一個紙團丟她「拿這樣的本子來跟我說是小說，是嫌我打你不夠重？想死麼！」


第五十八章

　　李夕顏剛躲開迎面丟過來的紙團，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一直在外面協調工作的助理姐姐來問, 晚上有一個文英楠約好的飯局，時間差不多了, 是不是準備出發。

　　文英楠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問不聽話的弟子「你晚上要做什麼？」

　　「喝酒？不去。」李夕顏指了下石膏「好之前都不能喝酒。」

　　看著小姑娘獨臂的造型，文英楠皺了下眉頭「怎麼弄的？」沒等李夕顏回話，看向助理「你去收拾東西, 現在走。去問問能不能換一個包間，不行就加一個位置。」

　　「我還是負傷狀態呢。」李夕顏向老師撒嬌。金惠子已經回來了，這個時候喝酒就是找罵的。

　　文英楠關上電腦，把USB也裝進包裡遞給宋雨燕, 讓李夕顏別廢話「你去給我端茶遞水，這次去見一位大人物, 本來還沒想起來你，算你運氣好。」

　　「老師就是嘴硬心軟，前兩天還說要我記得打電話給夕顏呢。」這句話算是圓了文英楠硬邦邦的語氣。宋雨燕接過包，沖李夕顏眨眨眼「這次你可一定要去，不去你能後悔一輩子。」她生完孩子能休息那麼久，李夕顏代班功不可沒，兩人的關係算是不錯。

　　後悔一輩子什麼的，李夕顏站起身開玩笑「我們要去見總統麼？」大選季的到來, 政治人物的宣傳撒的到處都是，順嘴就說了。兔國待久了, 又回到選舉國家，還有點不習慣。

　　「總統有什麼好見的。」文英楠往外走，讓李夕顏跟上，看著宋雨燕收拾東西「我心倒是軟，不然夕顏能不能活著走出SBS都不知道。」說著戳了李夕顏的腦袋一下「讓你去就去，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這下反而讓李夕顏的興趣被調起來了「連總統都比不上的人？是誰那麼大面子，讓老師訂飯店請客？」不是李夕顏自賣自誇，她的老師在這個行當裡，絕對的金字塔頂端，只要有作品上，永遠的獨佔鰲頭。排著隊想要請文英楠吃飯的，能填滿整個SBS大樓。

　　文英楠斜了她一眼，故意不理她。宋雨燕避開李夕顏想要幫忙拿包的手，受傷的人就別逞強了。一邊打電話給飯店看能不能調整，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小姑娘湊到文英楠身後，饒有興趣的開始猜測要去見誰。什麼KBS的部長，SBS的台長，MBC的理事長，反正官越來越大，嘴裡的人也開始不著邊際。

　　電梯下樓到停車場的時候，李夕顏瞎說的文英楠都看不過去了，抬手打了下她的腦袋「我看你應該包紮的不是手，而是腦子。」眼尾掃了下石膏「一天不教訓你，你就給我出問題，作家傷到手，是打算退圈了麼？」這傢伙大毛病沒有，小問題一堆，不看著都不放心！

　　「不小心扭了一下，看著嚴重，小問題，只是加速癒合。」李夕顏把和文恩書說的話，又轉述給文英楠。

　　兩位老師最大的區別是，前者是真正的嘴硬心軟，對自己說了重話，文恩書會找羅英石來緩和一下。後者則是全身都硬，不滿意就直接教訓，大概是文英楠掌控全域習慣了，碰上不順心的事情，一點都忍不了，尤其是底下的人。作為反面典型的小弟子，李夕顏就常常是被教訓的物件。

　　兩天一夜是職場，文恩書對李夕顏來說，比起老師更多的，是職場的上司，面對文恩書還會不好意思，迄今為止都維持著乖巧面貌。而把文英楠當老師，被教訓習慣了之後，李夕顏面對文英楠就無賴的多。頗有點，我就當你在誇我的意思，讓文英楠每次教訓她之後，反而憋屈的是自己。每次都氣的半死把人趕走，讓她別再出現在自己眼前，過幾天不放心又招回來訓一頓。

　　「作家對自己的手都不小心，你還能做什麼？乞丐還知道要保護自己的飯碗呢，你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成天去拍那些。。。」文英楠習慣性的訓話，說到一半看到有人過來，立刻停了。教訓歸教訓，也不能讓李夕顏丟面子，怎麼都是自家孩子，外人面前當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夕顏看到來人鞠躬小跑過來的時候，退後一步想要和宋雨燕站在一起，被助理姐姐往前一推，文英楠輕聲讓她別動，訓了她一句「你是作家，不是助理。」禮儀繁多的韓國演藝圈，站位是最明顯說明地位的。

　　只有文英楠一個人，李夕顏站在她身後即是弟子也是助手，但是宋雨燕在，她就要站在文英楠的身邊，以同樣是作家的身份。一群互相行禮問候時，李夕顏就被以作家的身份介紹了出去，一部正在準備電影作品的作家，綜藝什麼的，文英楠表示她年紀大，記憶力不好。

　　「前輩您好，我是李夕顏，KBS兩天一夜的擔當作家。」李夕顏微微鞠躬，裝作沒看到文英楠的臉色，對著來人笑眯眯的重新介紹。

　　李准基愣了一下，餘光看了眼文英楠，一下電影作家，一下綜藝作家是什麼意思？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反應卻很快「不用叫前輩的，我哪算您的前輩，要是不介意，叫哥就行，我大您一點，82年的。」幕後和台前也是算前後輩的，但是地位加成下的前後輩，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了。

　　「行了，在乎這些幹什麼，之後有合作再說稱呼的事情。」文英楠被李夕顏的拆臺行為弄的心情不好，想要岔開話題，詢問李准基的經紀人「你們過來上節目？」

　　經紀人眼色靈，聽到這話順勢開口「我們是來談新劇的，接到了崔蘭作家的邀請，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們就不打擾您。」說著微微彎腰準備道別。

　　SBS的停車場，不止作家和演員容易碰到，按照概率來說，最容易偶遇的是愛豆們，電視臺的各種綜藝、電臺都有他們的身影。兩邊正準備告別，雜亂的腳步聲跑過來，SJ的十三人和少女時代的九人組團出現，二十一人的大部隊，加上隨行的工作人員，再加文英楠和李准基他們，一下小四十人擠在這裡，門都給堵了。

　　兩個大團人那麼整齊純粹是湊巧，正常情況下能見到一半都不容易。少女時代是來打歌的，SJ是則是因為剛剛拍攝完團體雜誌，其中幾個人要來SBS上綜藝，其他人順路送一下，在門口剛好碰到了，就一起進來。哪裡想到，居然那麼巧看到了李夕顏。

　　隊友們掃過男朋友的臉色，表情似笑非笑，卻沒有表現出來，人太多場合也不合適八卦。愛豆出道前的訓練裡，整齊劃一的問候行禮是其中一項，聲勢不小的問候聲，讓停車場都帶出回聲。金希徹隨意的應付一下，眼光就盯在李夕顏的胳膊上，強忍怒火瞪她，簡直想沖過去問為什麼會受傷！昨天不是說好好的！

　　文英楠板著臉點點頭，覺得這些愛豆鬧騰，不想搭理，對李准基說「去吧，幫我跟崔作家問聲好。」

　　「好的，您放心。」李准基點頭鞠躬，對著李夕顏行了半禮「那我先走，有機會和您聯繫。」

　　沒想到會以現在的狀態見到男朋友的李夕顏，完全愣住，手臂還吊著呢，昨晚的電話裡，還答應的好好的，自己非常安全，什麼意外都沒有，這是立馬就被揭穿的意思啊。現在和金希徹說，一切都是意外還來得急麼。

　　昨天錄製的間隙，李夕顏看到金希徹給她打了兩通未接，回過去說的就是，早上李夕顏在醫院接到電話時，沒說完的事情。這件事說複雜是真的有點複雜，只是這個複雜，是站在身為愛豆的金希徹的角度。

　　少女時代因為出道沒有水花，公司準備了緋聞的路線打開知名度。金希徹的緋聞物件鄭繡妍，知名度上去了，anti也是翻倍增長。他們和李夕顏一起聚會的那天，到場人數多，大熱門也多，光是鄭允皓的私生就有不少，還要加上金希徹他們的私生飯。

　　不管去哪裡都有私生飯跟著，在場的愛豆們都習以為常了，也沒有太在意，一群人的聚會，被拍到也沒什麼。壞就壞在，金希徹沒想到李夕顏也被拍了，不拍路人或者說不去騷擾家人朋友，這是飯圈基本的規則。

　　就算平時帶著長槍短炮鏡頭拍愛豆的私生，不可避免會拍到一些無關人士，傳上網的時候，也會自覺的加上馬賽克。私生說的再難聽也是粉絲，不是黑粉，不然不管公司怎麼制止，愛豆都不能接受自己身邊的人被這些人騷擾，自己就算了是職業需要，家人朋友不行，完全是無妄之災。

　　私生確實不拍路人，但是李夕顏光長相就不是路人臉，那麼明顯的女團門面臉，說是SM的練習生相信的人大把，就是發上網的時候，大家也都是這麼猜的。李夕顏的照片自然就被放上了各個粉絲站，並且得到了各種類型的評價。

　　因為最後走的時候，金希徹不好送，李夕顏是和鄭繡妍、金泰研一起打車走的，還是先把兩個姑娘送回宿舍再回的家。少女時代公司還沒有確定是完全體，看到照片的粉絲們，以為李夕顏可能成為未來團隊的預備役，還誇了句長的不錯。

　　好死不死，anti看到了照片，現在少女時代的知名度有限，粉絲少的可憐，民眾知道她們的人不多。anti主要就是兩批人，一半SJ的粉絲，一半東神的粉絲。Anti的理由是一樣的，你們這些賤女人離我們哥哥遠一點！都是來自于炒緋聞帶來的副作用。

　　李夕顏的照片一出，先頂著預備役的名頭，走的時候還讓金希徹拿包，鄭繡妍的粉絲先是不滿，緋聞歸緋聞，緋聞不開心就算了，可是你都和我們孩子傳緋聞了，居然還幫別人拿包，男人有問題，女人更有問題。而在金希徹粉絲的角度，李夕顏算哪裡冒出來的無名氏，敢讓金希徹拿包。

　　東神的站子最誇張，一長串連圖，十幾張連拍，加上自己幻想的文字，詳細圖解了，當晚李夕顏特別大牌。作為一個後輩，居然敢讓鄭允皓鞠躬行禮道別，不說沒有還禮的意思，就是靠近哥哥就是大錯！果斷要討伐她！

　　非常清楚私生和anti只有一線之隔的金希徹，嚴肅的警告李夕顏，一定要小心，最好除了必要的出門，都待在家裡哪也別去。可是他彎彎繞繞頗為複雜的解釋，李夕顏卻覺得太誇張了。說到底就是一場誤會，解釋清楚不就行了，有必要弄的那麼小心麼。

　　金希徹詳細給女朋友科普這個世界的神經病到底有多少，鄭允皓那次被anti攻擊，偽裝成粉絲的anti，把膠水當成飲料送給了鄭允皓。沒有防備心的鄭允皓，只喝了一口就知道不對勁，就這還差點讓他聲帶受損，手術後還康復了很長時間，差點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整個公司的藝人都很震驚，金希徹更是在公司勒令不准參與的時候，在自己的博客裡發了大段的譴責文字，事後還被金文建教訓。朋友經歷過的一切，金希徹記的很清楚，他不可能也不會讓李夕顏重蹈覆撤，所以李夕顏必須謹慎！多謹慎都有必要，多小心都是應該，一定不能疏忽大意！

　　李夕顏點頭保證無數，自己絕對會小心，一點事都不會有，掛了電話去找殷志原，他也曾經是愛豆，還是最頂尖的男團的隊長。鄭允皓的事情總覺得金希徹說的太誇張了，這年頭怎麼會有人為了所謂的討厭一個明星，犯下刑事案件，就算再衝動，智商也應該在吧。

　　女朋友覺得那是男朋友在嚇唬她，哪想到殷志原詳細列舉了anti粉幹過的腦殘事件，鄭允皓真不是第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受害者。他的事情之所以會鬧大，還要感謝互聯網。在殷志原的年代，飯圈很多事情都沒有傳到大眾的面前，鬧的更兇殘。

　　昨天的事情先放在一邊，面前的人還在說道別的話。李夕顏被宋雨燕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胡亂的點點頭「好，希望有機會合作。」

　　「你要是新作品打算上線，他倒是可以演個小角色。」文英楠涼涼的開口，綜藝作家合作個頭。

　　一句話說的李准基和經紀人都愣了，經紀人仔細的看了李夕顏一眼，想要記下她的樣子。掏出名片雙手遞給她「今天不太方便，如果您需要，我們一定配合。」

　　他倒不是很在意李夕顏，李准基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人，05年一部《王的男人》大火，李准基拿到了大鐘的新人獎，不是缺片子拍的演員。一個沒作品的作家，也不算什麼。但是能讓文英楠說出口的作品，那就值得來往一下了。

　　李夕顏接過名片剛要說話，宋雨燕卻先開口了，聲音非常的不友好，對著站在對面的一大群人訓斥「看什麼看！一點規矩都沒有。」她的視角望過去，正好能看到金希徹眼冒火星的樣子，想死麼，用這種眼神看著作家。

　　見到李夕顏又看到文英楠，想起曾經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威脅，一直當自己不存在的金文建迅速轉頭，看向宋雨燕。正在和經紀人說話的李夕顏，同樣轉頭，順著宋雨燕的眼神看過去。正對上金希徹臉上一閃而過的屈辱，剛要說話，就看到男朋友已經彎腰，九十度鞠躬，頭都要靠近膝蓋了，恭敬的道歉「對不起。」

　　身邊的隊友們整齊的低頭，連少女時代的姑娘們，除了幾個沒見過李夕顏的，頭都低了下去。在知情人士眼裡，這場面簡直是尷尬的頂峰。男女朋友不能說明身份沒關係，反正圈內實屬正常，但是不能說明身份的男朋友，被女朋友疑似下屬的人訓斥，這就很難看了。

　　李夕顏笑容僵了一下，轉瞬揚起更大的微笑，挽著文英楠的手臂，開玩笑道「現在的愛豆都很帥啊，我都要。。。」

　　「瞎說什麼，心思都放在奇奇怪怪的東西上。」文英楠立刻打斷她的話，這麼多人在這，是說這種話的時候麼，沖著李准基擺手「走吧，我們也走了。」看著疑似經紀人的金文建「管好人，別亂說話。」李夕顏說的『帥』要是延伸出去，就太多含義了。

　　文英楠警告完，看李夕顏還要說話，拍了拍李夕顏的手，讓她閉嘴，帶著她直接往前走。

　　堵在門口的一波人，如同有人指揮一樣，迅速分成兩邊給他們讓出道來，差點做成夾道歡送的效果。隨著金文建恭敬的彎腰，腰瞬間彎下去一片，李夕顏走到金希徹面前停了不到一秒，被文英楠拽著往前。眼前是男朋友到現在都沒直起來的腰，眼看著仿佛她們不走，這腰就不打算直起來了。

　　李夕顏心裡暗罵了一句，前後都是人，她現在就算想要說什麼也不能說，可是真的這麼走了，他們必然會出問題，這太傷人了。別說什麼這是意外，誰都不想的話，易地而處，如果她是金希徹，她自己都接受不了，這算怎麼個情況，我連看著你的資格都沒有麼！

　　踢踏踢踏的高跟鞋猛的一停，曺圭賢聽到那位知名的作家的聲音「怎麼了？」

　　「有點事，等下。」李夕顏抽出手，拍拍曺圭賢的肩膀，等他直起腰，笑道「我有個好朋友是你們團的粉絲呢，可以給我簽個名麼？」說著沖他眨眨眼睛，轉頭伸手問宋雨燕要紙筆，就放在曺圭賢的面前。

　　文英楠詫異的看著，已經被李夕顏弄的變成簽名會的場面，轉頭看了眼同樣莫名其妙的宋雨燕皺眉，這丫頭又在弄什麼。

　　簽名本送到男朋友面前時，金希徹是被利特硬卡著肩膀拽起來的，這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這麼多人在呢。利特掃了一眼神童，幾年的默契立刻發揮作用，憑藉身材的優勢走到兩人身邊的神童，和跟在李夕顏身後的圭賢，把兩位男女朋友圍起來。

　　簽名簽的像地下黨接頭一樣的情侶同時開口。

　　「對不起。」

　　「我能說麼？」

　　話音一落兩人都愣了，李夕顏沒想到金希徹會道歉，金希徹則沒明白李夕顏問的是什麼意思。利特高聲開口「感謝的謝寫錯了，重新寫，你怎麼這麼笨呢。」

　　對不起什麼先放在一邊，李夕顏快速問他「我和老師說，你是我男朋友，能不能？」

　　「不行。」金希徹想都沒想立刻拒絕，看著女朋友驚訝的樣子，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重複道「現在不行。」說完把本子往前一送，微微鞠躬「謝謝您的支持。」

　　神童馬上把本子拿過來，大聲道「我寫點不一樣的吧，祝她愛情順利怎麼樣？女孩子都喜歡這個。」

　　「好，謝謝您，她很喜歡的。」李夕顏往後退了一步，走出包圍圈，深深的看了金希徹一眼。帶著簽名本挨個簽下去。

　　這場突如其來的簽名會結束之後，總算上車坐在後座的文英楠，盯著李夕顏上下打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剛才那是幹嘛呢。

　　「我瞞著老師的事情太多了，你說的是哪一件？」李夕顏輕笑回她。

　　文英楠瞪她一眼「看來還是打的少了，跟我玩小心眼？」

　　「我哪有，是老師先有小秘密的，到現在都不說，我們要去見誰。」李夕顏一臉無辜「告訴我名字唄，是誰啊。」

　　都已經瞞到現在了，當然不會開口的文英楠嗤笑「你就裝吧。」

　　很會裝的李夕顏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不再出聲。宋雨燕回頭跟文英楠說起明天的攝製組的安排，安安靜靜的李夕顏轉頭望著窗外的車流，仿佛對他們的事情不太在意，藏在暗處的臉，卻悄悄的變了，笑意一點點消失，嘴唇緊抿，仿佛被什麼事情給困住了。

　　金希徹不想說？為什麼？不告訴大眾，這個理解，李夕顏也沒有興趣被人圍觀，可是身邊的人也不能說？

　　另外一輛車上，比起李夕顏的獨自猜測，利特就是直接詢問當事人「文作家是夕顏的老師？你的女朋友真的是太給力了。你為什麼不讓女朋友說你們的關係？」

　　利特目前已知的關於李夕顏的身份，已經有兩個很給力的名頭了，聚餐之後傳出來的，影后電影的主要作家，當紅綜藝的擔當作家。現在再加上一個知名編劇的弟子，簡直是金光閃閃。電影、電視劇、綜藝，三駕馬車齊頭並進，太耀眼！之前的重點在於李夕顏長的很好看，現在的重點則是和容貌一點關係都沒有，光是這些作家的身份，就能讓他羡慕了，超級給力的女朋友！

　　「是啊，她真的是特別好。」金希徹淡淡的回了一句。

　　語調平淡的利特都不理解「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望著一向自戀的要上天的隊友「你該不會是自卑了？因為她太好？」

　　「是啊，我自卑了。」金希徹依舊面無表情的回他。

　　隊長不相信，不可能吧，小聲驚呼「你可是金希徹！」覺得全世界自己最完美的金希徹！

　　「嗯，我是金希徹。」

　　利特轉身面對他「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這算什麼回答。

　　「沒有，你別廢話了，我累了，睡覺。」金希徹翻出帽子往頭上一卡，不再開口。

　　坐在兩輛車上的情侶，不約而同的想起對方，卻一點要聯絡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任由時間流逝，沒有短信、沒有電話，什麼都沒有。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的人，極輕極輕的歎息，不知道是在歎息什麼。卻想著剛才利特那副驚訝的面孔。兩年前的那場生日宴仿佛是今日的翻版。

　　同樣的冬天，同樣的想認又不敢認的人，唯一的區別是這次他無處可躲。而和當年一摸一樣的是，他依舊是金希徹。他是金希徹，什麼都沒有的金希徹。李夕顏也依舊是李夕顏，受傷不說，什麼都不說。比起在生日宴華麗的禮服，更讓人無法靠近的李夕顏。

　　金希徹眼中無法靠近的女朋友，現在正張大嘴，以能裝下一個雞蛋的嘴形，失禮的指著面前的人，尖叫即將發出，被文英楠一巴掌拍回肚子裡「規矩呢！」說著按著她的腦袋，讓她行禮「叫人。」

　　「導演好！」幾乎是吼出來的李夕顏，雙手捂嘴看著面前一幫被逗笑的大人們，懊惱的低頭，媽蛋！丟人了！轉瞬放下雙手想要去握，石膏立刻顯眼起來，從雙手變成單手「很高興認識您，我很喜歡前輩的作品！」

　　文英楠推著變身成小迷妹的李夕顏到邊上坐下，笑著給她找場子「她是真的喜歡你的作品，一直和我說，拜託我半天，讓我帶她一起過來。」拍了拍迷妹的腦袋「還有一部不錯的作品，想讓你。。」

　　「老師居然認識前輩？！」李夕顏完全驚訝，文英楠說的是平語。

　　年近四十被無數迷妹迷弟崇拜的大前輩，笑眯眯的看著李夕顏「我和英楠是同齡，你不知道？我的粉絲的話，這點簡歷應該知道啊。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喜歡我的哪部作品？小姑娘喜歡我作品的可不多。」完全一副和善的不得了的樣子。

　　「我喜歡莫。。。」李夕顏瞬間收聲，這部應該還沒上！「撒瑪利亞女孩！很喜歡！」

　　長輩見到小輩的客套收斂了一點，前輩有些意外的看著李夕顏「你喜歡那個？」李夕顏的長相太小白花了，小白花到金吉德以為她是個演員，可是女演員居然會喜歡這個，功利性太明顯，他不想應付了。

　　「喜歡！」李夕顏剛想點頭，已經被旁邊站的不耐煩的文英楠拽著坐下「好好說話，別給我丟臉，那片子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就算是純藝術，那也不是文英楠會欣賞的藝術。

　　金吉德指著文英楠笑道「我都沒說你寫的那些雞毛蒜皮了，你倒說起我。」轉頭看著李夕顏，笑意就沒那麼多了「倒是很少有女孩喜歡那個，你喜歡裡面的哪個角色？」

　　「我不喜歡裡面的任何一個角色，每個人都透漏著虛假的罪惡和欲望的救贖，每一個角色都是平面的，把作為人的私欲，無限的放大，沒有立足點，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所有的角色都無始無終，虛虛的呈現在螢幕上。如果不是導演足夠強大，不管是哪一個角色都是廢物一樣的東西，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李夕顏閃亮著大眼睛，頂著小白花的臉，剛見面就口出惡言，文英楠卻反常的沒有任何動作，穩穩的坐在原地看著自家弟子的表演。李夕顏既然敢這麼說，就能圓的回來，她面前的人，可是金吉德。

　　金吉德，說履歷太俗氣，還顯的湊字數。只說一點，他是韓國唯一一個牆外開花香到牆內的導演，國外獲獎無數，國內顆粒無收。在2012年作品從海外火到韓國之前，作為導演的金吉德，並不受業內人的看好。

　　金吉德的作品天生不是韓國人的審美，但是在國際上卻名聲斐然。他是特定類型片的標杆，也是欲望電影的大師，更是讓韓國所有女演員既害怕又渴望的導演。

　　害怕他獨特的拍攝風格，喜歡把女演員壓迫到極點，作品一向在性和死亡的邊界徘徊，拍金吉德的作品，女演員裸露是基本，他的電影裡沒有替身這回事，要上就上，不上就滾。拍完一部金吉德，休息兩年都不算長，不止是身體的折磨，更多的是心理的創傷。

　　哪怕如此，金吉德也是所有女演員的春藥，因為拍完一部金吉德，為自己掙來一座影后都不是不可能！不管是大鐘、青龍，哪怕是金熊、金獅也不是不可能。金吉德是一個能讓女演員上天堂，也能讓她們下地獄的神奇存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李夕顏而言，最重要，也是讓很少看韓國電影的李夕顏，成為迷妹的原因，是金吉德同時也是一個非常棒的編劇。或者可以說，他是編劇出身，後來才轉行當導演的。

　　「我喜歡撒馬利亞女孩，是喜歡故事按照人物之間的銜接，所表達出來的創作基礎。每一個人物單獨拿出來都平板的不行，可是加入整個故事，變的豐富又飽滿。人類掙扎在欲望控制上的猶豫和妥協，一邊嚮往著明天，一邊只活在當下的逃避和脆弱。」

　　「人物的無知和懵懂被無限的放大，愛欲和生死交錯的銜接，讓罪惡變成救贖，讓冰冷的故事披上神聖的外衣，讓內疚變成獻祭的的表達。光和影的控制，畫面的掌控力。」

　　李夕顏雙眼放光的看著金吉德「您的故事漆黑一片，骯髒到不行的靈魂說著拯救一切的謊言，可是我卻在那黑暗裡看到了光，看到了那些在骯髒裡祈求救贖的靈魂，虛假的讓人作嘔的人性，全部被拍出來了，這是導演的成功，也是作家的偉大！」

　　「只可惜，片子銜接和結尾的畫面圓的有點假，明明那麼暗黑的片子，最後大團圓結局了，有點食不下嚥。」李夕顏輕聲歎了口氣「我看的時候，都懷疑您是不是被投資商逼著改劇本了。」

　　金吉德愣在原地，事實上在李夕顏說出，第一句的時候，除了文英楠淡定，桌上的其他人都愣在原地，視線在李夕顏和文英楠之間來回流轉，就這樣還不打斷她？

　　這姑娘就快指著金吉德的鼻子罵了，作品是創作者的投射，作品灰暗，創作者歡脫不到哪去，作品被描述的很噁心，連什麼骯髒的靈魂這種詞都出來了，那創作者的靈魂能乾淨到哪裡？

　　李夕顏說完自己想說的，依舊維持著小白花的臉，看起來又乖巧又無害，跪坐在文英楠旁邊，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茶，任由包間裡的氣氛降到冰點，眾人連呼吸都變的小心翼翼起來。

　　被認為是應該生氣，或者是大發雷霆的金吉德，卻撫掌大笑，笑的眾人對視一眼，慢慢的跟著笑起來，四周都是笑聲，可是為什麼笑，反而沒人知道。金基德望著桌上唯二不笑的兩人，指著李夕顏對文英楠說「你現在推薦演員的路數都不一樣了，這個人我留下了！」就憑最後那句該結局他至少也要給個試鏡。

　　「演員？」文英楠淡定的表情抽了一下，指著李夕顏「你說她？」看著金吉德假笑了一下，點了一根煙，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在金吉德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告訴他「這是我的弟子，貨真價實的作家。」

　　金吉德訝異的看著李夕顏「你是作家？」長成這樣幹嘛要當作家？下一秒卻有些釋然「也對，你要只是個演員，也不會在乎那些故事背後的東西。」說到這裡，感興趣的看著她「一個作家，剛見面的時候，就來挑釁我，這是你想讓自己在我這裡留下強烈印象的方式？」

　　「不，這是我對一個作家前輩，表達敬意的方式。」李夕顏端正坐姿，認真的看著金吉德「作品是我們的一部分，但不是我們的全部，我會寫羅曼蒂克，不代表我戀愛經驗豐富。」抬手給文英楠倒了杯茶「老師在家長里短上特別擅長，不代表她家庭就諸多紛爭。」

　　「您也是，您的作品很黑暗，很血腥，很沒有下限。仿佛父母子女天道人倫，在您的作品裡都是欲望的動物。可是這頂多證明您身上有這樣的一面，通過作品放大了，發洩了出去，不代表您就是這樣的人。」

　　「而且，我那個也不是挑釁，只是一個後輩對前輩的讚賞，不管是做導演還是作為創作者，都值得的讚賞。」李夕顏表示不要說我套路你，套路也是因為你明顯不喜歡我誇你。剛才見面實在太驚訝，表現的有點過了，如果沒有反轉，她就是眾多迷妹中的一員。見到金吉德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她得留下印象才行。

　　年齡雖然不會增加智商，可是年齡可以增加閱歷，見過的後輩中李夕顏這樣的少，但也不是沒有。金吉德對李夕顏如此坦蕩的套路也是想笑「你就不怕印象沒留好，我反而開始討厭你？」

　　「如果只是挑釁，那您生氣我活該。可是我言之有物，並不是信口雌黃，我確實喜歡您的作品。」李夕顏笑道「作品被看透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為什麼要討厭我，您難道是代筆的麼？」

　　作家其實並不在意觀眾留言是讚美還是吐槽，他們更在意的是，你看沒看懂我告訴你的故事。觀眾和哈姆雷特永遠想的不一樣，作家也會想要知道，不同的哈姆雷特。李夕顏做的遠算不上是冒犯，頂多算發表的看法比較獨特，獨特的想法偶爾能看到作家看不到的走向，討厭說謊的人很多，但是討厭誠實的人很少。

　　該說的說了，印象也有了，文英楠打斷他們，指著桌上的人相互介紹。名字李夕顏都不熟，但是爆出作品，李夕顏立刻就認識了，有些是曾經的記憶，有些則是爆出作品就知道了，這是作為梨花電影系學生的基本素養，在場的都是名人，包括李夕顏。

　　目前還是副導演身份，還未有作品上線的，金吉德的弟子，張哲洙。他的履歷是跟著金吉德走的，金吉德拍的片子，基本都有他的協助。李夕顏對他的印象是一部小短片，當初看短篇影展的時候看到的，故事的畫風不太像老師，畫面的風格倒是有些接近。

　　崔觀英，這位姐姐是文英楠的弟子，或者說是上一任助手。人，李夕顏不熟，但是今天聚會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位元姐姐。她要以作家出道了，文英楠就是來牽橋搭線的。

　　最重要的，也是最後一位介紹的男士，金吉德的弟子，張勳。這位現在只是弟子的人，不久的將來，將給李夕顏帶來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至於李夕顏的介紹詞，她很簡單，一句話就夠了。

　　「我不成器的學生，平時什麼也不幹，就寫寫影評，還算沒有完全在家吃閒飯。」文英楠嘴裡說的嫌棄，眼底的得意卻沒有隱藏「外面說的那個什麼『預言家』就是她。」


第五十九章

　　只一句話，看後輩的慈愛狀態都沒了, 隨意點頭問候的人, 直起身，伸手相握, 平輩相處。李夕顏要是文英楠帶過來見後輩的弟子，那就是個小朋友，但是頂著知名影評人的身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起碼代表, 大家都是互相能幫助的身份，這算是人脈的一種，而不是後輩。

　　如果只是個單純的影評人，那不會有這個效果, 導演、作家這種創作者，同影視評論人關係不好不壞, 和影評人關係良好的是製作公司，他們才是聯繫最密切的。影評人只是文娛產業鏈的一環，通常不會有專門只靠影評吃飯的人，一半都是業內人士客串一把，賺個稿費。但是職位前面加個『知名』就不一樣了。

　　以李夕顏成名戰的電影舉例，《美女的煩惱》能成為黑馬，一路殺進年度票房榜，李夕顏算不上是功不可沒, 但是她也在整個宣傳期，成為幕後能量巨大的推手之一。說她以一己之力起碼拉高了整個電影的關注度, 絕對不是誇獎，而是事實。簡而言之，影評人沒什麼，可是知名影評人是票房的利器，同時也是所有創作者都喜歡的存在，哪怕是她罵幾句，也能推動外界的關注度。

　　一場兩邊都半生不熟的飯局，一開始就聊正事是不可能的，總要相互之間熟悉一下，聊聊作品，你說我電影不錯，我說你作品有想法等等的商業互吹。等酒過三巡，桌上的菜也漸漸冷掉，大家也進入微醺的狀態。

　　宋雨燕去買單，第一輪結束，第二輪，換了個私密性強的會所，這次就是作家們跟著導演們走。飯桌上的燒酒，在會所裡換成紅酒和茶，正事也借著酒意打開的輕鬆氛圍，開始了。

　　今天這場見面的目的很簡單，金吉德的兩個弟子出師，要準備自己的作品，文英楠的弟子同樣也需要出道作品。金吉德是自編自導的導演，他的弟子也是，但是首部作品最好有作家把關，名義上是主要作家之一，實際上算是助理。

　　文英楠要的就是名義上的，真的是主要作家，也找不到對方。說的難聽一點，對方也未必看得上她的人，電影作家和電視劇作家差別還是很大的。兩邊一拍即合，今天就是讓兩邊人見一面，聊聊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看彼此能不能合得來。

　　會所是金吉德推薦的，包間也是他常去的地方。進門就能看到一個私人放映室，投影儀作為分割區，在中心位置，長沙發前是茶几。左邊是酒水的吧台，右邊是用書架隔開的一張八人座的長桌。

　　比一般工作室都要大的空間，幾人分佈在不同的地方，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各自的作品在看，基本已經變成了鬆散的交流會。張哲洙和崔觀英在一起，開了一瓶紅酒坐在書架後面，小聲的聊著作品。宋雨燕跟著文英楠一起，喝著米酒，陪著金吉德在吧台那邊，看著電腦，聊著什麼。

　　李夕顏和張勳坐在中間的沙發上，面前放了一壺紅茶，一個是不能喝酒的傷患，一個是本身對酒沒什麼愛好，就湊在了一起。李夕顏翻著張勳的簡易版劇本，看一段就需要詢問一下創作人，銜接點在哪。

　　導演為自己準備的劇本，尤其是初稿，大部分都是一個個零碎的點子，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李夕顏看的就是這個，太混亂了，自已一個人看不明白。兩人本來是在聊去年上映的一部瑞典的青少年片，說著說著聊嗨了，張勳就打開筆記本，給李夕顏看他在準備的作品。

　　這部暫時定明為《電影就是電影》的作品，內容很簡單，按分類的話，可以算是商業片的類型。

　　一直有演員夢的姜培，現實中是社團的小混混，每天干的事情無非是打架鬥毆，就這樣還被上面的老大看不起，心底就想著什麼時候能擺脫這樣的日子。動作明星蘇達，需要在新作品裡，扮演一個黑社會的角色，卻覺得作品裡寫的人物太虛幻，想要成為真正的厲害人物。可惜，拍電影是拍攝，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一次拍攝失手誤傷了對手演員，讓拍攝中斷，自己也面臨危機。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就這樣相遇了。蘇達向薑培提出了出演這部電影的請求，後者愉快地答應了，但前提是在片中，要有真正的打鬥發揮的機會。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人，如同商業電影的常規套路一樣，慢慢地被對方同化。姜培越來越享受當演員的滋味，而目睹了他在拍攝電影時出色發揮的蘇達，由於對演員生活的厭煩而產生了新的念頭。

　　故事先放在一邊，兩人說的不是內容的事情，而是在聊拍攝準備的問題，張勳卡在了投資這一塊。

　　李夕顏看著張勳苦著臉的樣子，有些想笑「您是導演的弟子，還會擔心投資？」光是靠老師也會有人願意出錢的，這個時候正是奇貨可居的階段呢，怎麼會擔心錢。

　　「別說敬語了，叫一聲哥哥更好。」張勳把筆記本移開，笑了一下「也不能說是擔心投資，還是有人來找我的，只是。。」指了指電腦「故事的爆發點，都不集中，他們想要讓我往裡面加東西，我不太願意。」錢不缺，缺的是乾脆給錢的人。

　　李夕顏了然的點頭，這確實是個麻煩，順勢也說了平語「那哥的打算是先等等？」找不到合心意的投資人，還不如不拍，拍完都不是自己的故事了。

　　「目前只能這樣，我這個需要大場面，要是文藝片我大不了自己出錢拍，但是這個有點困難。現在麻煩的是，我之前對外放出過一些消息，有個還不錯的人選也點頭了，沒辦法無限期的等下去。」張勳說出真正的煩惱，等待不是問題，別說是他，就連金吉德也不是就能在投資商那裡順風順水的，問題是這個等待的時間被加了限制。

　　這個說法倒是有些意外，李夕顏湊過去「很出名的演員？」只有出名演員才有檔期限制，需要關心時間問題。

　　「小女生的最愛，玄彬。」張勳開了一句玩笑。

　　李夕顏卻愣了一下「他？適合麼？」不是說玄彬不好，而是「那位硬漢的味道有些缺吧。」長相太有局限性，薑培這個主要角色，不太適合「雖然是雙線的故事，蘇達可不是男主角，哥想要讓他出演這個？」玄彬擔任配角麼？

　　「你是他的粉絲？」張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在電視圈很出名，我們中間麼，有一個雙男主的配置，已經算抬舉了。」玄彬說起來是電影出道，但是這幾年都在電視圈發展，一部《金三順》讓他一躍成為頂級男星，不過想要回到電影的路上，這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對拍電視劇的玄彬瞭解有限，對拍電影的元彬才算熟悉一點李夕顏搖搖頭「不熟悉，不過既然哥不在乎，那還有什麼煩惱的，等不下去就換一個好了。」這麼無所謂的說法，有什麼好在乎的。

　　「真的是不明白才問的麼，他國民度高，拉得動關注。」張勳指著自己笑道「我這個新人，配一個重回電影圈的頂級電視演員，是賺了啊。」看不上歸看不上，發行和票房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這種有點不要臉的答案，李夕顏也無語了，吐槽了一句「那他可能還嫌棄哥哥久久不開拍，乾脆不幹了呢。」對方也不是傻子。

　　「所以不是在煩惱投資麼。」張勳煞有其事的點頭「萬一他跑了，這個便宜我就占不著了。」有一個玄彬能方便很多事情，關鍵是對方的身價便宜啊，他們是拍電影，玄彬叫不上價錢，簡直是物美價廉。

　　李夕顏指著他大笑「我看哥不是想佔便宜，是想逗我才是。」這說了半天不是和沒說一樣。

　　「也不能這麼說，要是時間匹配的話，我還是願意試試的。」張勳同樣笑道。

　　宋雨燕走過來看他們這麼開心，笑問了一句「說什麼呢？」

　　「說投資的事情呢，小姑娘不懂我們的苦啊。」張勳開玩笑的回道。

　　順勢打趣的宋雨燕，指著李夕顏笑「她當然不知道，第一部作品是獨立投資的，一部只有幾個演員的文藝題材，隨隨便便就拿了五億開拍，場地還不用錢。現在老師想讓她重新拍新作品，都想給她拉投資了，這可不是缺錢的孩子。」文英楠因為《熟食果》的事情，吐槽了無數次。

　　「五億的獨立電影？」張勳驚訝道「我面前坐了一個有錢人麼？」這不是一筆小錢了，尤其是不求回報的獨立電影「上映了麼？還是參加了什麼電影展？」

　　李夕顏搖搖頭「出了點問題，沒有上映。」看著宋雨燕笑道「姐姐這麼說誤會就大了，那可不是我的錢，是導演的錢。」

　　「我也沒說是你的錢啊，我只是說你不缺錢而已。」宋雨燕指著吧台「老師叫你過去，她剛才和導演看了你的新作品，兩人都很有興趣，你這下是不辭職都不行了。」金吉德都覺得不錯，李夕顏要是不辭職準備企劃，文英楠這次絕對能打死她。

　　張勳來了興趣，跟著李夕顏起身「光說我的了，我還沒看過你的呢。」

　　三人走過去的時候，兩位大佬正在爭執，關於最後那個鄭閎樺的死亡日期，文恩書說這種特地寫出來的日期，對人物來說都是有意義的。金吉德則是說，有意義是有意義，但應該是作家的意義，不一定是代指人物。原作者被兩位大佬瞪著，讓她說。

　　「都是，對人物和對我都有意義。」李夕顏選擇兩邊不得罪「12月19日，是伊莉莎白•諾埃爾－諾伊曼的生日，我是致敬前輩，也可以對上鄭閎樺的專業，一切都是傳播學的導向，也是因為大眾新聞的誕生，才能讓故事變成這樣。」

　　突然冒出來的名字幾人都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文恩書先回神，不確定的開口「德國的那位傳播學家？」

　　「對，就是她提出的『沉默的螺旋』。」李夕顏點頭說出重點。

　　只是她的重點五個人裡，只有四個聽懂了，宋雨燕一臉迷茫「那是什麼？」說完被文英楠打了一下「生完孩子你腦子都給孩子了？」

　　「姐姐只是沒想到而已。」李夕顏笑著解釋「是一個傳播學的理論，簡單來說，當我們談論一個話題時。」指了指自己和宋雨燕「姐姐和我的意見完全相反的時候，其他人會選擇各自認為正確的角度，加入我們的討論。」

　　「如果再有更多的人想要參與這個話題，他們就會自然的歸屬到『多數人』的意見。」李夕顏繞著文英楠、張勳和自己畫了一圈「我們五個人，三個人的意見一致，就是多數，再加入的人會自動的站在多數派這裡，並且因為自己站在了多數派，就更有底氣發表意見。」

　　「你和導演就屬於少數派，哪怕是想法和你們一樣的人，在公開對著更多的人群的時候，自然的就會比我們的聲音小，也會變的更沉默，因為擔心自己的說法，並不會被大眾所接受，同時會不自覺的想要融入多數派的分類，而懷疑自己的說法是否真的正確。」

　　「沉默的越發沉默，越沉默就越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越不說，多數派就越多，少數派就越少。時間一長，相信我們的人自然也就比贊同你們的人多，這個迴圈的過程被稱之為『沉默的螺旋』。」

　　真的沒有聽過這個理論的宋雨燕驚訝「這可能麼？我又不是沒有腦子，想問題自然是根據自己的出發點，你這個說的不就變成了人云亦云了麼？」

　　「就是在人云亦云，除非觸及到你不能忍受的部分，大部分人對身邊的小事都是人云亦云。」文英楠看著她問「你在聊八卦的時候，哪怕聽到的時候覺得『那也太扯了』，可是之後你還是會把同樣的話，告訴給下一個人，某種程度上，你不是在說八卦，你是在尋找意見相同的共同體。就是所謂的，我們是一樣的人。」

　　張勳若有所思的點頭「這個還會涉及到一個權威性的壓迫，如果說出這些話的人，是讓你足以相信的人，那麼就算你自己都會懷疑，我想的就是正確的麼，說不定對方才是正確的答案。要是大家都這麼說的話，那會不會是我想錯了。」

　　「最簡單的是在上學的時候，每個班通常都有一個被欺負的人，欺負人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同時班上也總會有看不慣的人。」李夕顏舉出一個最常見的例子「但是只要班上的其他人選擇沉默的視而不見，那那個被欺負的人就會一直被欺負下去，就算有人覺得這樣不好，只要沒人說，大家就默認這件事是正常的。」

　　「甚至因為青少年的特性，害怕自己反抗之後，很可能成為下一個被欺負的人，他們更不會說出口。過份一點的，還會同化自己，哪怕不會上升到動手，也會在言語上，或者無意識中，孤立那個被欺負的人。就是在害怕自己從多數派，變成少數派。」

　　已經不記得自己上學時，是處於多數還是少數的宋雨燕，低頭感歎了一句「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啊。」

　　「不對。」李夕顏搖了搖頭「真理掌握在能獨立思考的人手中，多的人未必是對的，少的人也不是絕對的正確。」小姑娘在自己的眉心點了一下「不管是什麼意見，都應該經過自己的思考，即使一開始錯了，之後也有改正的機會。人云亦云的結果，通常伴隨著不求甚解，再下一次發生同樣的事情，如果沒想明白，依舊會如此。」

　　一直沉默著聽他們說話的金吉德，上下打量李夕顏「你的說法倒像是海外派的想法，有過留學的經歷麼？」

　　韓國的整個社會就是在追求同質化，不管是學校的學生還是社會上的成年人，大家都是努力像多數派靠攏。最明顯的是穿著，一個學校如果流行一雙鞋子，可能整個學校的人都穿著那雙鞋子，這在日本和兔國都不太可能，但是在韓國很常見。大家恨不得能長一個樣，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情，這也是有性格的明星格外討喜的原因，因為現實中這樣的人很少。

　　「你說的好像我們國家，就不能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一樣。」文英楠斜了他一眼「土生土長的韓國人，不行麼？」

　　金吉德笑笑，說出無法反駁的答案「我不就是因為不一樣，所以現在沒什麼人喜歡麼。」端起酒杯碰她的杯子「這丫頭喜歡的那部作品，差點沒辦法上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典型的，不被圈內人看好的異見者，這個圈子已經是整個國家最有想法的了，也不還是如此麼。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而已。」李夕顏跳過背景的話題，看著文英楠「找我過來就是說這個？」

　　文英楠指著電腦「找你是為了說你的這個作品。」沖著金吉德抱怨「她非要說這個是小說，這明顯就是按照劇本寫出來的東西，非要說不準備拍，只想發表，她就是想找打。」

　　「說是小說也不是不行，電影和小說都是故事的載體，表達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金吉德倒不覺得是什麼大問題，主要是不想評論別人家的弟子。把筆記本轉到張勳面前「你可以看看，你故事的格局到底小了一點，可以學學她。眼界開闊一點，導演比不上作家，這個怎麼行。」

　　李夕顏連忙擺手「我可不行，我剛才看了哥的作品，非常棒。」

　　「只有這幾個人，你謙虛什麼。」文英楠給她抬轎子「以你現在的年紀，不管是《熟食果》還是這篇《無人生還》都是社會題材，故事的落點確實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看到的和表達出來的世界觀也更有層次，這是優勢。」

　　「她這樣的，去拍電視劇我反而覺得可惜了。電視上的觀眾，不會帶著腦子看，她就適合電影。」文英楠端起酒杯敬金吉德「我是想讓你幫忙看看，要是合適，給她介紹一個導演，現在是她最好的時候，此時荒廢了，不止是她的損失，也是影壇的損失。」

　　「老師。。。」李夕顏看著文英楠有些驚訝，這比之飯桌上介紹的那位崔姐姐，可要正式的多的拜託，她說的那麼正式，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拒絕。

　　文英楠不看她，盯著金吉德「這孩子也不知道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居然跑去當綜藝作家，我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就是不聽話。」對著金吉德一口喝乾杯子裡的酒「今天算是我拜託你，給她指條正道，別讓她的靈氣都荒廢了。」

　　李夕顏如果不是優秀到讓文英楠覺得去拍綜藝可惜，她怎麼會在乎這丫頭去幹什麼。從她手下走過的助理那麼多，她頂多像今天一樣，牽線搭橋之後就不再關注，路是自己走的。李夕顏的路數在韓國玩不轉，更適合去國外跑。而金吉德就是在國外成名起家的，在國內也就那樣了。

　　「這是幹什麼，我剛才也說了，她確實不錯。」金吉德不接話，突然之間，說這種話，他怎麼接。轉頭看著當事人「長輩有長輩的想法，聽不聽到底還是在你，你自己怎麼打算的，要一直當綜藝作家？」這個莫名其妙的綜藝作家的說法，又是哪冒出來的。

　　李夕顏左看右看，覺得這個場面有點奇怪「我確實是想。。。」文英楠一向不會對外說自己在幹嘛，最多就是說在家裡閑著，怎麼突然說起綜藝作家的事情。

　　「想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抓住，真的等到一年年耗過去，和你同齡的都已經出頭了，你再想改變心意，還來得急麼？」文英楠厲聲呵斥「不要以為年輕就能隨便揮霍時間，你現在出名還是年少有位，再過幾年，你的優勢早就沒了！」她對這件事不滿了都多久了！

　　金吉德拍了拍文英楠的手，讓她不要那麼激動「孩子還小麼，作家又不是吃青春飯的，大一點就大一點，這有什麼的。只要故事寫的好，二十歲和三十歲有什麼區別，閱歷增加了，說不定故事的厚度也能增加，未必不是好事。」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文英楠指著抱著筆記本裝隱身的張勳「他要是在夕顏的年紀，就能獨立拍片，卻非要跟你說，要去看看世界長什麼樣，再回來，你不生氣？你不覺得他浪費生命！」

　　突然被攻擊的金吉德淡定的點頭「當然不生氣，二十歲的導演看到的世界，三十歲的導演未必看不見。但是四十歲的導演經歷過的人生，二十歲的導演是只能靠想像的，連對畫面掌控的程度都不是一回事。」

　　「金吉德，你想要和我吵架是不是！」文英楠拍桌而起，桌上的酒杯都被碰翻了，掉在地上。

　　宋雨燕在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已經悄悄的閃人。專心看劇本的張勳沒有找到機會閃人，現在恨不得自己能隱身。作為吵架的中心點，李夕顏左右不是人，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的看著兩位大佬就這麼詭異的吵起來了。

　　金吉德起身從架子上，重新拿了個酒杯放在文英楠的面前，雖然不知道文英楠是什麼情況，還是好脾氣的勸道「這種事情你急也沒用啊，要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們說了，他們也得聽才行。我這出來吃頓飯的功夫，你想要我能把才見面的小孩子怎麼樣，我難道還能動手打她麼？」這又不是他的弟子。

　　「誰讓你打她了，我是讓你給她介紹導演，你就說幹不幹吧！」文英楠氣道。

　　求人說的像恐嚇一樣，金吉德看著受驚的小姑娘，詢問當事人「你說呢，有沒有心儀的導演，我去幫你問問？」這是借著酒意要求一個約定？文英楠的性格不太會做這種事情啊。

　　文英楠瞪著李夕顏「說！」

　　「我。。。」李夕顏在兩位大佬的夾擊下，終於發現問題在哪了「你們這是故意的？」這個架吵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金吉德一臉疑惑「故意什麼？」轉頭看了文英楠一眼「你看看，這不是我不想答應你，而是你不能讓我賣了面子，還一句好話都得不到，她現在懷疑我們在唱雙簧，逼迫她答應呢。」這是本人並不想拍的意思，那是在鬧什麼。

　　雖然金吉德也覺得現在的場面有點奇怪，但是該支持的還是要撐住，說著拍了拍張勳的肩膀「你老師我現在不管用了啊，從哪冒出來的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姑娘，都能把自己當成個寶貝，還要人求著她開企劃呢。」

　　「不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就差罵到臉上說她識抬舉的話，讓李夕顏迅速擺手想要解釋「我也想要得到導演的喜歡的，哪一個作家不想把作品變成電影，誰都想，我們創作的目標不就是讓作品能夠成為影像麼。我只是。。。」

　　一個停頓，被三個人盯著。李夕顏舔了舔嘴唇，掃過三人「只是。。。」這個不好說，柳楠晴是一方面，在場的人不合適說是一方面。這些人都是初次見面，不管是說答應了朋友只拍她的作品，還是說我在綜藝混沒人管，但是進電影圈可能被壓制，都不好說。

　　只是了半天沒有下文，文英楠不耐煩的看著她「滾出去！不說就別說了，以後也別見我！」

　　「老師∼」李夕顏抱著她的手想要用之前方法混過去，被文英楠一把推開「滾！」

　　金吉德咳嗽一聲，覺得鬧的有點過了「差不多就行了，別在我這裡教訓學生，弄的我多尷尬。不喜歡的孩子留著幹什麼，對外面說一聲就行了。」發脾氣也不應該是現在，看著李夕顏笑道「真的不想拍電影？那也行，之後我去導演協會說說，沒人會接你的本子的，這點小事很容易。」不想拍？那就永遠都別拍了。只要下的了狠手，想要讓一個人聽話還不容易。

　　「不是，突然間，這到底是在幹什麼？」李夕顏收起笑臉，有點生氣了，這太莫名其妙了。看著文英楠「老師是打算威脅我？拍不拍電影，什麼時候拍電影，找誰拍電影，這都是我的事情，這些一定要在老師的安排下才行？那我把名字給您好了，您去拍，都是您的！」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酒香四溢。陶瓷的米酒瓶被文英楠砸在李夕顏的腳邊，飛射的碎片打在李夕顏的身上，衣角都被劃撥一道口子。文英楠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整個室內安靜非常，安靜的仿佛都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那個。。。」張勳一開口，吸引全部的視線，心虛的咽了口口水，膽顫心驚的開口「我聽著這個意思，怎麼像是，不是不想拍，而是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眼看著金吉德的眼睛眯起來，這是要發火的徵兆，張勳的語調極速變快「我就是這麼一說，隨便說說，很隨便！」一手指著李夕顏「初次見面，也不太熟悉，但是也不是沒有想法的孩子，都講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是不願意，肯定是有難處的。名字就是一個符號麼，不叫就不叫，想用誰用誰。」

　　「她那是不能用名字麼！她那是說我要偷她的作品！」文英楠的聲音尖銳刺耳，瞪著李夕顏「我罵你，在你看來就是為了這個是不是？讓你害怕之後再搶你的作品？我真是活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眼瞎！」

　　這句話就太嚴重了，說出去李夕顏別說當綜藝作家，她連出現在影視圈都別想。宋雨燕迅速的從沙發背後跑過來，一腳踢到李夕顏的小腿上，按著她的腦袋，讓她跪趴在地上。順勢跪在李夕顏旁邊，看著文英楠討好的笑道「這孩子喝醉了，耍酒瘋呢。」

　　「你！」

　　「你什麼你！」宋雨燕大力打在李夕顏的後腦上，一聲脆響聽著都疼，高聲呵斥「還不給老師道歉！」膝蓋用力撞了她一下，讓她不要再這個時候還頂著。

　　李夕顏一把推開宋雨燕，齜牙咧嘴的看著文英楠「疼死了∼」一句三個轉調，差點就唱出來了，眼淚汪汪的看著老師「特別疼！」該軟的時候當然可以軟。

　　「噗呲。」一個氣音，金吉德沒繃住，笑了。他現在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只是順著接話而已。文英楠白眼翻到了腦後，窒息的氣氛卻一下鬆弛。

　　張勳立馬把電腦一推，繞過桌子，跑過去把兩個姑娘拽起來「沒事，沒事，先起來。」

　　「不准起來！給我跪著！」文英楠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夕顏「你想不清楚之前，就給我在這跪到想清楚！」

　　張勳尷尬的站在原地，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李夕顏卻直接站起來了，站的直直的，看著文英楠「我想清楚了，我要做綜藝。。」

　　「你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文英楠厲聲打斷她。

　　李夕顏轉身拽著宋雨燕站起來，吊在脖子上石膏的繃帶，因為剛才的動作掉了下去，把人拉起來，繃帶也撿起來甩了甩。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整理著帶子，隨意的塞在口袋裡，直直的走到文英楠的面前。

　　從頭到尾都笑著的金吉德，收起了笑臉，站起身走到文英楠身邊，半擋在她面前。李夕顏越靠越近，只剩一臂距離時，金吉德突然舉起胳膊，對著李夕顏的臉就要打過去，被文英楠抓住手腕推到一邊「要打也是我動手！」說著一巴掌扇了過去，下一秒落空。

　　避開掌風光速彎腰的李夕顏，對著文英楠鞠了個大躬，跪是不可能的，這是她能接受最大的禮了「老師，我要做綜藝。。。作家。」最後作家兩個字忍住了痛呼說出口的，文英楠打在右肩上，扯到了傷口，超疼。

　　連著被打了幾下，李夕顏斷斷續續的繼續說「我拍。。電影。。這次的企劃。。我開始，明天就開始。」一句話被打數下，還盯著一個地方打。

　　「你想拍就拍！」文英楠又打了一下，這次的力道更重「綜藝不想丟，電影也想拍，你以為你是誰！」又一掌「貪心不足！」

　　金吉德看她沒輕沒重的，有點誇張了，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招呼站在原地不敢動的宋雨燕和崔觀英「還不過來把她拉過去，還受傷呢，這下更嚴重了。」

　　氣的臉都紅了的文英楠被按著沙發上坐好，金吉德坐在她旁邊，剩下的人站在沙發後面。唯有小可憐李夕顏恭敬的站在兩人的面前，宋雨燕這次不能再把她按跪下了，就是站著。一點點說自己的打算，一邊當綜藝作家，一邊拍電影。

　　「我換個名字，不參加宣傳，不進行任何採訪，這樣就可以拍。我只出作品，剩下的由導演解決，我可以減半工資，以彌補宣傳期的問題。」李夕顏看著自己的石膏，如果非要選她就只能這樣，起碼她現在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被電影圈徹底的排斥。柳楠晴走的時候說的事情，那位老人家是遺忘她了，還是不屑搭理她都不確定。

　　目前能確定是，綜藝沒有受到任何的關注。而且李夕顏真的覺得，綜藝做的很開心，她真的不想換軌道。只是文英楠不知道今天突然怎麼了，好像不給一個她想要的答案，這件事就沒完了一樣。只能用這種方法妥協「這樣不用放棄綜藝，也能正常拍攝，電影本身就不需要作家去現場，導演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文英楠氣的一句話都不想說，踢了金吉德一腳，讓他開口。導演詢問異想天開的作家「你以為我們這裡在寫小說？你上臺還得有個面具才行？你不願意出面，願意出面的人多的是，導演為什麼要選你，真的以為自己的作品舉世無雙了？」

　　導演都要跑宣傳的時候，作家想要輕鬆？誰都不見，想要隱身？製作組見不見？團隊見不見？演員全部放手？改劇本呢？導演說怎麼改就怎麼改？那叫什麼作家？那就當個打雜的不是一樣，要作家幹什麼。

　　「你一邊說自己想要拍，一邊抱著綜藝作家的職位不想放，我是要說你心比天高，覺得你勇氣可嘉呢。還是要說你命比紙薄，只想著吃肉不想挨打？」金吉德看著頭低的好像認錯了，話裡卻一步都不讓的小姑娘「你說的這些話，是誰不讓你署名，還是你不能在電影上署名的意思？」非要不露臉，也不出名字，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不能露臉，這裡面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我的作品在國內不紅，但是幸運的是還算有幾個獎盃，在國內也算能說點話，有點面子。」金吉德拍著臉色不對的文英楠「你老師的地位我就不用說了，電視劇的圈子，她地位比我還高，三大台都能為她開口。不管你是得罪了什麼人，哪怕是被封殺，她都能抗過去，你在怕什麼？」

　　李夕顏沉默著不說話，沒話可說，也不能說。她不說話，剩下的人只能等著。金吉德掏出煙盒，抽出兩根煙，一根遞給文英楠「要不我們先出去，你單獨跟她談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不是不想拍，是不能拍。」金吉德倒是猜到她在顧慮什麼，就想打個圓場。

　　「就在這說！」文英楠抽著煙，緩緩的吐出來，語調低沉「今天我不把她掰過來，以後她就別想進圈子一步。」看著李夕顏逼問「你想好了，現在乾脆告訴我為什麼，還是明天我親自去見KBS的部長，讓人趕你出兩天一夜。」

　　「老師！」李夕顏真的覺得莫名其妙了，搞什麼！

　　文英楠冷笑「別叫我老師，我能送你進去，就能讓你出來。兩天一夜是當紅綜藝，最高收視率多少？15？20？我能用一部上到30 的劇去換一個你的永不錄用，你大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李夕顏抬起頭，深深的歎了口氣「老師何必做到這個地步，這樣對您也沒有好處，人家會怎麼看您。」這就是杠上了的意思。

　　「我高興！」文英楠氣道「我現在還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又怎麼樣，是能讓我寫不出作品，還是能讓三大台不拍我的作品？我就是被千夫所指，那幫人照樣能跪在我面前，求著我給他們本子！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悠的，我連飯都少吃半碗，把你趕出去，就圖一個高興！」

　　宋雨燕轉頭和崔觀英對視一眼，兩人都了然的點頭，總算知道這一出怎麼來的了，文英楠喝醉了。

　　今天這一場，可真沒有任何提前安排和所謂的約好。就像金吉德說的，李夕顏還沒有到讓他願意配著演場戲的地步，有這個功夫多喝兩杯酒不是更好。只是文英楠發作了，他總不能幹看著，順著她就走到了現在的地步。金吉德還覺得文英楠莫名其妙呢，不管是拍不拍片，還是教訓弟子，都不應該鬧這麼僵，現在倒是知道了，原來喝醉了啊。

　　熟悉文英楠的人都知道她醉了，不是醉了這些話是絕對不可能說的，什麼跪在面前求本子之類的。跟著文英楠兩年的李夕顏，同樣發現她喝醉了，又是一聲長歎，她這兩天的運氣為什麼能這麼倒楣，明天去找個地方去個晦氣吧！

　　「好，您說什麼，我都答應。」李夕顏放棄掙扎，和醉鬼有什麼好說的「我去清理一下自己，剛才酒都撒在身上了，回來再和您說可以麼？」

　　金吉德同樣不想和醉鬼糾纏，攔住還要說話的文英楠，招手讓張勳跟著一起去，低聲吩咐他去買醒酒藥回來，轉頭就把文英楠拉到一邊，揮手讓兩人快走。

　　惹人生氣的丫頭消失了，屋子裡的氣氛卻並沒有變好多少，金吉德拖著時間和文英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卻把酒拿的遠遠的，不讓她再喝。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出去的兩人一個都沒回來，文英楠等的越來越不耐煩，金吉德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五分鐘後，宋雨燕對著電話驚呼一聲「怎麼會這樣！我們馬上過來！」電話一掛對著他們叫道「他們去首爾醫院了，夕顏受傷了！」

　　「什麼？！」


第六十章

　　首爾醫院的急症室病房裡，張勳和醫生站在不遠處, 舉著剛才拍的X光的片子在說著什麼。兩個員警拿著本子在記錄, 一個紮著沖天辮的小姑娘，身上還穿著皺巴巴的校服, 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不停的在哭。李夕顏呆呆的坐在病床上，整個還處在震驚中，緩不過神來。

　　李夕顏和張勳從會所出去不遠處就是藥店, 他們出門的時候十點不到，附近還是燈火通明的，李夕顏因為身上不乾淨不想進去，就在外面等他。藥店的旁邊是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 門口有兩張桌椅給客人休息的，覺得這幾天糟透了的李夕顏, 走過去攤在椅子上，等張勳出來。

　　躺屍的姿勢不太雅觀，路過的人又多，李夕顏調整一下坐姿，老覺得有人在看她。轉過頭，就看到兩個小女生在不遠處，指著她好像在確定什麼。李夕顏以為是身上被米酒弄髒的地方太顯眼，特地往旁邊避了一下。

　　其中一個粉色蝴蝶結發飾的孩子卻走過來了, 李夕顏乾脆起身避開，準備去藥店看看張勳好了沒有。背對粉色蝴蝶結的李夕顏, 轉身往藥店走，幾步路的距離，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迎面正好推門出來張勳臉色大變，指著她背後怒吼一聲「幹什麼！」

　　李夕顏條件反射的回頭，右手下意識的擋在臉前，胳膊被玻璃瓶一樣的東西重重的打了一下，腥臭的液體灑遍全身。整個人都被嚇呆了的李夕顏，嘴巴大張，尖叫音效卡在喉嚨裡，發不出聲音。張勳從她身後沖過來，飛起一腳把人踹出一米多遠，整張塑膠桌都被撞翻，手裡提著的瓶瓶罐罐都砸在那個小姑娘身上。

　　之後的事情就像一場虛幻的電影，人群的尖叫聲，沖天辮拿著書包對著張勳要打，被一腳踢倒在地。張勳手足無措的站在李夕顏面前，相碰又不敢碰。呼嘯的警車、救護車、圍觀的人群，仿佛都被施展了什麼慢速播放的魔法，李夕顏覺得身邊的一切那麼的荒謬，荒謬的宛若一場噩夢。

　　李夕顏木納的躺在病床上，對身邊的一切都沒有反應，別人說什麼她做什麼，清理身上的痕跡、檢查、拍片。張勳過來對著她說了半天話，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看著床前的醫生搖搖頭，示意等下再說。再次回頭想要把她的被子往上提提，下一秒被猛的推到一邊，差點撞上床邊的櫃子。

　　「你幹什麼！」金惠子一把推開張勳，緊緊的抱著李夕顏，嘴巴一張一合像是缺水的金魚，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瞪著張勳像是護崽的母獸。

　　李德業落後一步，上前拉住張勳，渾身煞氣十足「我是夕顏的哥哥，您。。。」愣了兩秒「張導演？」

　　「李先生？」張勳驚訝的看著對方。別說李德業的長相，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類型，就算是個路人，上午才見過的人，也沒那麼容易就忘。

　　意外的見面讓兩人都很詫異，卻沒時間給他們寒暄，一直沒反應的李夕顏，開口了，嗓子啞的不像樣子，虛弱的叫著疼。

　　「哪疼？哪裡？哪？」金惠子抱的更緊，轉頭大叫醫生，就在床邊的醫生立刻上前，讓金惠子鬆開，讓她站到旁邊去。仔細的詢問終於開口的病患，胳膊有什麼感覺，除了手還有沒有其他的地方有問題。

　　金惠子慌亂的重複著醫生的話，醫生問一句，她跟著問一句，盯著女兒仿佛李夕顏還是個小寶寶，聽不懂別人的問題，也不會和別人溝通。一句句的重複，李夕顏回答一句她也跟著重複一句給醫生。

　　李德業看著面前一個身體出問題，一個精神出問題的兩母女，拉著張勳往外走，想要瞭解發生了什麼。他晚上本來約了人吃飯，卻被知道他在首爾的金惠子，打電話叫過去，前兩天把媽媽騙回釜山的事情還沒解決，自然就去見金惠子道歉了。

　　李德業和李夕顏最大的區別是，李夕顏對待金惠子是儘量平等，李德業則是完全把對方當需要保護的存在。談話的方式自然不太一樣，比起李夕顏勸說性質的，讓金惠子多一點自己生活，李德業就直接說，她這樣護著李夕顏，妹妹遲早不耐煩，到時候就要吵架了，不如就讓她自己去闖闖這個社會。

　　金惠子一邊知道他說的對，一邊卻本能的不想這麼做，李夕顏的話觸動了她沒錯，誰不想擁有自己的人生呢，她也不是天然就是媽媽的，但是那點觸動遠比不上女兒重要。就像當初李夕顏讓她來首爾，其實未必是李夕顏說服了她，真要她選，比起婆婆，她當然想和女兒在一起。

　　兩人你來我往的扯了半天，金惠子只能丟下一句，我再想想，試圖作為話題的結束點。李德業卻不滿意這個答案，給了她幾個選項，讓她考慮要做什麼，回釜山要是不願意，留在首爾也要找點事情做，開店也好，學點東西放鬆下心情也可以，想要出去玩也行，之後的事情他安排。

　　名義上的兒子和血緣上的女兒站在同一戰線，金惠子糾結萬分，晚飯吃了幾個小時也沒吃出結果。兩個小時前才說，讓李夕顏自己走自己的路，她也是個成年人了，還有自己這個哥哥護著不會出問題的李德業，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小姑娘碰到了需要員警出動的事情，他氣的要死。

　　身邊沒帶人的時候，李德業很少喝酒，不安全。飯吃完把金惠子送回家的路上，金惠子卻接到了員警的電話，立刻飛車趕到醫院，來的比文英楠他們都快。被突發事件弄的也很混亂的張勳，是在李夕顏檢查的時候，才接到的宋雨燕的電話，告訴他們李夕顏出事了，現在人在醫院。

　　事情的原委張勳知道的也不多，他一直在跟著醫生到處跑，自己都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帶著李德業去找員警。員警還在問話，一開始被踢翻的小姑娘，後腦勺撞到了桌角，輕微腦震盪，另一個倒是沒有大問題。但都是未成年人，還要等家長過來。

　　驚嚇過度和手臂再次負傷的李夕顏，在藥效下沉沉的睡過去。守在病床邊上一步都不敢離開的金惠子，比女兒更像是診斷書上驚嚇過度的那個。

　　金惠子守著打了鎮定劑昏睡的女兒時，同樣作為父母的四位家長，和李夕顏的一大群監護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試圖以女兒還小、孩子沒腦子、大不了賠錢、法理不外乎人情，你們也動手了，我們傷的更重等等說法，不想立案。

　　員警的口供順起來，是一件特別常見的事情。兩個初中生都是少女時代的粉絲，或者說是鄭繡妍的粉絲。在粉絲站裡看到了李夕顏的照片，知道她是預備役之後，又看到金希徹給她拿包，一下就憤怒了。然後就在電視臺附近蹲守，看到李夕顏出來之後就跟上去，想要找她麻煩。

　　平生最大的事情不過是被老師罵的兩個小姑娘，當著一群大人抱頭痛哭，聲淚俱下的賭咒發誓。她們真的沒有打算要怎麼樣，玻璃瓶子裡裝的經血，只是想要嚇唬她一下，如果李夕顏不反抗，頂多就是潑在她身上，絕對不會出任何意外，不是想真的要對李夕顏怎麼樣。

　　孩子哭，家長打，鬧的雞飛狗跳。家長們覺得這個要求一點也不過分，我們孩子才多大，花一樣的年紀，要是留下犯罪記錄的檔案，這輩子就去不掉了！賠錢、道歉、認錯我們都能做，但是說到底，李夕顏不是也沒受傷麼！

　　灌了醒酒藥，在車上已經吐過一場的文英楠趕到醫院，聽到這樣的說法，簡直要被氣笑了。誰缺錢？李夕顏缺還是她缺錢？以為這個是錢能過去的事情？這是故意傷害！什麼叫做李夕顏要是不反抗，被人攻擊反抗難道還錯了？

　　要不是李夕顏命好有石膏擋了一下，右手斷了都不是沒可能！那是玻璃瓶！砸在人身上誰不反抗！道歉是應該的！這個是可以拿出來談的籌碼？應該說能教出這樣的孩子來，有這樣的父母一點都不讓人意外麼！

　　文英楠帶著醉意的戰鬥力爆表，員警就在旁邊，一個髒字都沒有，以一敵四，罵的對方頭都抬不起來。金吉德則是打電話給檢察院的朋友，他的作品都是社會題材，這方面接觸的人多，想要讓專業人士處理。宋雨燕則是打電話給熟悉的報社和電臺，要把事情鬧大。這件事說到哪都是她們有理，以為未成年人是護身符？她能扒下對方一層皮！

　　至於李德業，他不在這裡。去看過金惠子，確定李夕顏沒問題之後，就到緊急通道去打電話了。未成年？不是大錯？無心的？粉絲？anti？誰管她們是什麼，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李夕顏藥效未過，還在昏睡的時候，『粉絲蓄意傷害作家』的報導已經出街了。誤會是出道預備役？不存在的。新聞的內容是，少女時代拜訪作家想要參與作品，作家沒有同意。團隊挑動粉絲去為偶像出氣，作家重傷進醫院，右手可能受到永久性傷害。

　　三大電視臺的早間新聞都報導了，還不包括各大新聞社的稿子，可以說少女時代這下是真的出名了，而且是洗不白的出名。這可比所謂的男男女女的緋聞鬧的要大，這都能夠得上是刑事案件了。

　　文英楠的面子已經不小，還有金吉德在背後默默的支持。做的又是完全符合社會價值觀的事情。極端的粉絲行為早就被很多人詬病，這種大新聞，誰都想摻一腳。一個故事裡有受害者就要有加害人，少女時代現在就被釘死在加害人的位置上，哪怕委屈的說自己的無辜，現在也沒人在乎。

　　作家和偶像壓根不是一個層次的事情，談合作談不攏就動手傷人？放到哪裡都能被罵到死，何況是挑撥粉絲動手。一邊是未成年無法正規走法律程式，一邊是前程遠大的作家，可能要中斷職業生涯，兩邊都是弱者，民眾需要發洩的管道，少女時代首當其衝。

　　短短一個上午，少女時代的粉絲站紛紛臨時關閉，公司的傳媒組忙的人仰馬翻。連想要開記者會道歉，現在都沒有多少記者願意來，他們守在醫院等第一手消息呢，哪有時間管一個十八線的小團。

　　打蛇打七寸，粉絲行為偶像買單是圈內的明規則。文英楠的人生詞典裡，可沒有愛豆是無辜的這個概念，既然那兩個人能為所謂的喜歡動手，她就能讓這個『喜歡』送她們下地獄。

　　新聞一出不用他們動手，這兩人自然會被所謂的粉絲團扒的一乾二淨，那些人可不會在乎她們是不是未成年，也不會在乎她們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們過去的夥伴現在恨不得手撕了她們，就是因為她們才讓偶像們落到這個地步。

　　一直睡到下午一點才醒的李夕顏，因為長時間的昏睡，整個人還有些迷糊，昨天受驚的情況倒是沒了。被金惠子壓著喝了點粥，就要拿手機。金惠子現在不太敢刺激她，要什麼都給，手機當然也要給。

　　已經被打沒電的手機，重新充電開機，幾乎在開機的音樂剛停，數不清的短信聲響起，金希徹、鄭繡妍、金泰研的名字穿插在短信裡，都是未接來電，之後是殷志原的名字，還有的就是文恩書問她為什麼曠工。

　　李夕顏先是給文恩書回電話道歉，說自己急病在醫院，剛醒。期期艾艾的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之後，對著臉色難看的金惠子笑笑，起身拿著電話往洗手間走。金惠子在旁邊，她說對不起說的都心虛。

　　猶豫半天的傷患，把男朋友和他朋友們的電話先放在一邊，這麼多電話應該是知道了什麼。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說實話，她現在不是很想聯繫她們。總覺得昨天的事情，搞不好有可能就是因為所謂的anti。

　　打電話給殷志原想要問他怎麼了的李夕顏，接通的瞬間聽到驚訝的消息「什麼？」

　　「報紙上說那個，被粉絲打斷手的作家是不是你？你為什麼沒去KBS？不要想騙我，我打電話給大州了，他說你今天開會沒去也沒請假，恩書姐發了好大的火。」殷志原的聲音低沉，帶著山雨欲來的危險。

　　沒想過要騙他，確實沒聽懂的李夕顏問道「什麼新聞？打斷手又是怎麼回事？我手好好的。」

　　「那你為什麼沒去開會？」殷志原拍拍駕駛座的椅背，讓樸道允找地方停車。

　　聞著消毒水的味道，幾天內數次進醫院的李夕顏長歎一口氣「我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倒楣，昨天和老師吃飯，結果不知道哪來的瘋子沖上來就打我，被嚇死了都，然後被送到醫院，現在才醒過來。」

　　「打你？打你哪了？你現在在哪？哪個醫院？首爾醫院？」殷志原皺眉，報導是湊巧，還是有心人特地設的局，借著李夕顏找少女時代的麻煩？

　　李夕顏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是首爾醫院？」大大小小的醫院那麼多，一下子就能猜中的幾率也太小了。

　　「你去找一份漢城日報，看是不是有人想找你麻煩，等著我，二十分鐘到。」殷志原說完就掛掉電話，讓司機開車「去首爾醫院。」

　　樸道允苦著臉回頭「我們約了今天錄音的，哥你別鬧了。」

　　「讓你開車就開，哪來那麼多話。」殷志原按著通訊錄往下翻，他要打電話去道歉，錄音是和前輩早就約好的時間，他作為後輩這樣很不禮貌。

　　殷志原在更改行程的時候，李夕顏聽話的去找了份報紙，漢城日報沒有，不過也不用非要這一份，隨便一個發行量大的報紙都有報導。看完報導，她也知道所謂的斷手，還有手機裡那麼多的未接電話是為什麼了。這下不打電話給男朋友，也要打了，起碼要解釋清楚，別讓他們找錯了人，在自己這裡浪費時間。

　　李夕顏安撫著慌亂的金希徹，輕聲開口「報導上的人不是我，你別擔心，我的手一點事都沒有。」

　　「不是你？」金希徹愣了一下「不，就是你。我們會社的人去首爾醫院了，想要讓金泰研她們和你道歉，醫院的門口。。。」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醫院的門口有很多記者，她們這個時候過去也是表達一個態度，但是被趕回來了。」

　　「泰研說經紀人告訴她的，就是你的名字。而且早間新聞也打聽出來了，是文英楠前輩的面子，臨時替換了一個不重要的新聞放進去。你現在真的沒事麼？手怎麼樣？我沒想到會這樣。」

　　金希徹的聲音很疲憊，他被控制在宿舍，事情鬧的太大，金文建瞞不住了，把李夕顏的名字報上去，轉頭就被打了一頓，半邊臉都腫了。報導上寫的太誇張了，誇張到他真的以為李夕顏怎麼了，但是又沒辦法去見她。電話不接，人也不知道怎麼樣，困獸一樣的金希徹被困在宿舍裡，還有公司的人不停的施壓。

　　少女時代是力捧的新人團，這次可不是粉絲傷害愛豆的小打小鬧，用愛豆的名義去傷害作家，要是解釋不清楚說不定連公司其他的組合都會受牽連，只要上電視都必然要涉及到作家，萬一其他作家因為這件事對她們有意見，那就算對外人洗白了，在圈內就算費了。

　　就算不說這些商業上的操作，只說朋友關係，也夠金希徹頭疼的，少女時代九人組，一半都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這件事弄不好就會讓她們一落千丈，徹底無法翻身。他懂得這些的後果，他說不出口，我不能幫忙。可是真的接到李夕顏的電話時，他同樣說不出口，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金希徹現在上面有公司壓著，讓他聯繫李夕顏，不求其他，哪怕是讓文英楠放一把，剩下的事情，公司就能做。下面有被打的金文建，盯著他不准出門，少女時代不能被毀，他更不能。這個時候他去見李夕顏，都不需要照片，只要有一點流言，他也沒活路。

　　中間則被卡在朋友和女朋友的邊界，朋友的未來，女朋友的人生，整個人動彈不得。他都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李夕顏的手斷了，他能怎麼辦。這個選擇題太沉重了，他也不過才二十幾歲，現實不是小說電視劇，為了友情換一個義薄雲天，為了愛情，換一個良緣佳偶，他選不出來。

　　甚至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大意，如果那天再小心一點，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情況。他現在的選擇不管是哪一個，都是別人承擔了他所犯下的錯誤。幸運的是，這些如果當初，好像都能找到解決的方法了。

　　金希徹沉默半天，小心翼翼的開口「夕顏，這件事是我對不。。。」

　　「別說，現在別說，至少現在，希徹，別和我說。」李夕顏輕聲打斷他「我剛醒，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先去瞭解一下。」昨天的事情確實嚇到她了，奉公守法的孩子，第一次碰到惡性事件，這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圍。不想聽道歉，對方道歉自己就必然要說沒關係。她有關係，她不想安慰任何人。

　　又是漫長的沉默，金希徹覺得背上仿佛背了一座山，壓的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啞著嗓子開口「那。。我能說，你的手沒有大問題麼？」

　　「我能告訴老師，你是我的男朋友麼？」同樣是疑問句。

　　金希徹問的是，如果手沒有大問題的話，他能告訴公司這件事麼。起碼讓事情先平息一點，受了輕傷和手斷了不是一個概念。李夕顏則是問他，她可以告訴文英楠，一切的起點是因為什麼，一次聚餐，一次見面，一個愛豆的男朋友，造成了現在的這一切。而這個男朋友希望能放過他的朋友們。

　　「夕顏。。。」

　　「先這樣吧，我們之後再說。」李夕顏掛斷電話，她不想成為選擇題，更不想做被放棄的那一個。

　　牢頭金文建眯著眼睛看著金希徹「什麼叫手沒有大問題？她們撒謊了？故意的？」說著就掏出電話要打，這要是真的，說不定能做點文章絕地反擊。比如，作家沒什麼事情，卻偏要往大了鬧，博取同情心。

　　「哥！」金希徹怒吼一聲，壓了一天的壓力都吼出來，身體顫抖，深吸一口看著金文建「別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逼我現在就去找李夕顏。」

　　金文建冷笑一聲，丟開手機「我當然不逼你，你是我的藝人，少女時代算什麼。」上下打量著金希徹「是吧，她們算什麼呢？不過就是微不足道的朋友而已，友情哪比得上一個作家的女朋友。」

　　被他的眼神逼退的金希徹癱坐在沙發上，愣愣的坐著，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坐著。

　　殷志原到的時候，文英楠正在訓不聽話的徒弟，李夕顏從急診轉到了住院的病房。金惠子回去準備李夕顏的衣服了，新聞過去之前，李夕顏最好都不要離開醫院，不然會讓事情走樣。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右手重傷的作家。

　　李夕顏想要算了，文英楠覺得她不懂事「你自己寫的作品，同樣是網路暴力，你就身在其中，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句話，這件事就能算了？我有這麼大的能量？我只是開了個頭，剩下的人想要在S、M公司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你難道不懂？」

　　文英楠面子是大，但是也沒有大到，能讓全世界都站在她這邊的地步。輿論一邊倒的譴責，一定是有人操控的風口。現在已經不單單是李夕顏的問題，而是其他的公司想要借題發揮。少女時代代表著女團時代的到來，同期出道的女團，能踩下去一個是一個。

　　外界的新聞明面上被阻擊的少女時代，現在鬧成這樣，早就不只針對少女時代了，它身後的S、M才是真正的一塊肥肉，誰都想上前咬一口。文英楠撕開的這道口子，沖進去搶食的鯊魚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有外人來了，訓話就先放在一邊，幾人相互行禮問候。文英楠變成好說話的老師，和李德業一起，感謝殷志原過來探病。小姑娘現在被哥哥和老師一起訓，看到殷志原簡直像看到救星，雙眼放光。

　　李夕顏等他們你好我好的瞎扯半天，拽著殷志原往外走，文英楠和李德業對視一眼，看著李夕顏抓著殷志原的手腕走出去。殷志原一邊鞠躬，一邊被拽的一步一回頭。

　　文英楠意味深長的開口「年輕真好啊∼」

　　「太年輕了。」李德業皺眉，走到床邊，繞著殷志原送來的探病果籃嫌棄「太年輕！」哪冒出來的崽子。

　　殷志原被帶到醫院的空中花園，到處都是人，說話還是這裡方便。李夕顏給殷志原解釋現在的情況，男朋友什麼的沒說，金希徹既然不想讓她說，就不說吧。低頭拉了下病號服「好像變的麻煩了啊，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和恩書姐請假呢，說還是不說？」

　　「直接說就好了，這有什麼可隱瞞的，又不是你的錯。」殷志原看她抖了一下，拉開羽絨服的拉鍊，脫下來遞給她，還是冬天呢，一件衣服就敢到室外來「穿著。」

　　心情鬱結的李夕顏，今天第一次笑，指著殷志原哈哈大笑「你居然也會給女孩子衣服，上次拍攝太冷，你把海靈的衣服都給搶了，他們說要是和你談戀愛，遲早被你氣死。」

　　「那是她的工作失誤，造型師穿的那麼保暖，我就一件衛衣被凍得半死好不好。」殷志原嘴硬道，伸手把衣服抖開，招呼李夕顏「過來。」

　　手一轉把李夕顏包在羽絨服裡，拽著袖子看著她穿好，彎腰把拉鍊拉到最上面，手指繞著脖子把頭髮拽出來，一整套動作，十分自然。手還放在帽子上，面前的姑娘離他只有三公分，近的好像一低頭就能親吻的樣子，眼睛裡都是笑意。

　　殷志原迅速往後退了一步，按著她的臉把人推開「你別手沒問題，再來一個感冒發燒，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死。」

　　「也不是想隱瞞，只是現在已經鬧成這樣了，我再告訴恩書姐，你覺得她會坐視不理？」李夕顏搖搖頭「姐姐一定會更生氣，她太護著我們。」有一個文英楠老師就夠頭疼了。文恩書也是護犢子的人，兩位疊加可不止是1+1那麼簡單。

　　殷志原左右看看，找了一個有垃圾箱的地方，走過去掏煙「你為什麼就想這麼算了？我倒覺得前輩做的對。那些粉絲固然腦子不好，但她們是未成年，這個身份就像保護傘一樣，你做不了太多事情，她們不一定能受什麼懲罰，頂多就是檔案難看一點。」

　　「你看現在，報紙上說了那麼多，你的資訊倒是越來越清楚，她們的資訊除了粉絲，什麼都沒有，未成年保護，新聞社也不能避免。」殷志原換了個姿勢，避免煙吹過去「你要是不這麼做，這件事說不定最後就是賠點錢就結束了。」

　　說完看著有些呆的李夕顏「怎麼，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李夕顏眯著眼睛看著他，看的殷志原毛毛的，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自己「我身上有什麼？」

　　「我只是突然發現，哥好像有點帥呢，尤其是點煙的樣子。」其實是綜藝的形象有點太習慣，李夕顏一下不太適應，這位哥哥嚴肅認真的樣子，不過說出來的話，就找打了。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殷志原被煙嗆了一口，低咳幾聲，笑駡「想死麼，調戲哥哥。說你呢，說什麼我啊。」

　　「也不是這麼說，其實醫院裡的人閒言碎語已經有點了，那兩個孩子新聞上沒有報導，網上已經連學校、班級、姓名都有了。」李夕顏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只是聽不得金希徹的那一句，簡直像被世界拋棄了一樣的語氣，叫出的一聲『夕顏』。

　　「而且我和少女時代的孩子們是認識的關係，要是因為這件事真的毀了事業怎麼辦，她們從小就往一個夢想前進，我總不能做那個毀了她們夢想的人。」李夕顏轉頭對著殷志原笑，手虛虛的握著，好像拿個話筒一樣放在他面前「水晶男孩的隊長大人，你碰到這種事情要怎麼辦呢？」

　　殷志原站直身體做出嚴肅的表情，陪著她玩採訪遊戲「這個是不會發生在我們小黃身上的。」

　　「為什麼？」

　　「我們的孩子們多聽話啊。」

　　「哎∼你們粉絲還燒了經紀人的車呢，圈內獨一份，誰都不敢惹。」

　　「那怎麼一樣，當年不是解散了麼，孩子們多傷心啊，可以理解的。」

　　李夕顏看著殷志原笑道「偶像們都是這麼護著自己的粉絲麼？你這完全是強詞奪理啊。」傷心就能燒經紀人的車，這是社會案件了。

　　「大部分都是吧，你不懂。」殷志原彈了下煙灰，臉上的笑容溫柔的能醉人「她們是真的把你當精神支柱一樣的喜歡，因為你看了一眼就能高興很久，一個擁抱像是天大的驚喜，那樣的感情很難解釋。完全是陌生人，就這樣全心全意的喜歡著你，只想著你好，你開心她們就開心，你傷心，她們比你還難過。當然要護著她們才行。」

　　笑容太柔軟，李夕顏愣住了，她想到另外一位偶像，如果是金希徹的話，也會這樣笑著，說起粉絲麼，那她大概會「你對粉絲那麼好的話，女朋友不會嫉妒麼？」

　　「那怎麼一樣。」殷志原滅掉煙，戳了下她的腦袋「面對她們的時候，我是水晶男孩的殷志原，面對女朋友的時候，我只是殷志原。」原地蹦躂了一下想要驅趕寒氣「女朋友和粉絲當然永遠是女朋友排第一，她才是我真實的人生伴侶。」

　　李夕顏勾起嘴角，緩緩的笑開「現在有點羡慕了啊，成為哥女朋友的那個人。」一天前或許有信心，現在的她沒辦法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是排第一的那個了。

　　「你一個有男朋友的人，居然羡慕我這個單身？」殷志原看著自己的手，隨意的開著玩笑「話說回來，你都進醫院了，男朋友呢，怎麼沒來看你？」

　　有戀情的人湊近單身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他來了，在這裡。」

　　「呀∼」殷志原無奈的看著她笑的一臉燦爛的樣子「這算什麼答案，在和我炫耀麼？」猛的往前一撲，卡住她的脖子「看來要教訓教訓你了。」動作幅度看著大，卻小心的避開了右手。

　　李夕顏左躲右躲沒有躲開，伸手去搔他的腰眼，想要撓他癢癢。殷志原快速彈開，指著她生氣「你是妹妹啊！」還是做妹妹吧，妹妹。

　　小朋友似的玩鬧結束於突然響起的手機，李夕顏頭頂著殷志原的胸口，把他撞開，掏出手機示意休戰，接電話不到兩分鐘，運動後紅撲撲的笑臉沒了，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了？」殷志原伸手把她羽絨服的帽子弄好「又出事了？」

　　李夕顏掛斷電話轉身往回走「很大的事。」這下真的麻煩了。

　　少女時代粉絲攻擊作家的新聞下面，出現了反轉的劇情。網上少女時代的粉絲，人肉了兩個孩子，並且把結果放在了網上，證實自家愛豆的清白，是代別人背鍋。那兩個孩子不是少女時代的粉絲，而是少女時代的anti，她們是東方神起的粉絲，準確的說是鄭允皓的私生飯。

　　就連在口供裡說的，是從電視臺就跟蹤李夕顏都是在說謊，網上有她們的同學說，兩人當天說去東方神起的宿舍下蹲點了，走的時候是下午三點，而新聞上說李夕顏從電視臺出來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紙質媒體還沒反應的時候，網路上鋪天蓋地的帖子已經到處都是了，員警重新回到醫院，一直堅持自己是少女時代粉絲的少女們，在家長和員警的夾擊下，終於說了實話，而這個實話，也逼的李夕顏，只能選擇原諒她們，大事化小。

　　一如帖子裡說的，兩個孩子是鄭允皓的私生，當天放學之後約好去東方神起宿舍樓下等愛豆。那瓶經血是粉色蝴蝶結自己的，大人們臉色難看的聽著小女孩說，這樣能讓愛豆對自己有好感。至於遇到李夕顏完全是個意外，不是像之前所說的預謀。

　　她們沒等到人，時間太晚了，回家的路上剛好遇到的李夕顏，東方神起的粉絲站裡，還有鄭允皓給李夕顏鞠躬的照片，因為臉很漂亮，罵的人很多，她們也就記住了。之後就和昨天說的沒什麼區別，只是想要教訓一下，沒想那麼多。但是員警出現讓她們慌了，害怕給愛豆惹麻煩，乾脆就推到了少女時代的頭上。

　　網上的帖子讓當初謾駡少女時代的線民，自動自發的變成了『道歉党』，罪魁禍首東方神起就像早上的少女時代一樣，被罵的狗血淋頭。不一樣的是，東方神起作為男團一線，有大規模的粉絲基礎，雙方吵的不可開交。而這種做錯了事情還不認的態度徹底惹怒了網友，鄭允皓的個站被攻擊了。

　　對公司而言，少女時代只是力捧的物件，但是東方神起是一棵已經長成的搖錢樹，誰都不能碰。金希徹被帶到公司，鄭允皓能做的是鞠躬道歉，而金希徹能做的就更少。

　　文英楠作為李夕顏的代表，對外發佈聲明，此事到此為止，她們不會追究，未成年人到底心智不全，她們願意和解。一場掀起飯圈大戰的新聞，就這樣落下帷幕，到最後，當事人雙方，也只是以鄭允皓出面和民眾道歉結束，李夕顏則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在民眾面前。

　　不過李夕顏也不想再繼續了。因為金希徹做出了選擇，而她不準備讓男朋友難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6

第六十一章

　　李夕顏多災多難的右手終於恢復健康的時候，兩位彆扭的小情侶, 自動自發的跳過了所謂受傷事件, 和好如初。只是這個如初裡，有多少雙方刻意逃避的事情, 就一言難盡了。起碼不管是李夕顏還是金希徹，都沒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2008年大年初四，早上剛剛吃過早飯, 金惠子留在釜山陪奶奶，李德業和李夕顏則是在老太太非常不滿的狀態中，逃回首爾。這次不能陪老人家多待幾天，李夕顏完全無辜受累, 鍋要找李德業背，是他硬拽著李夕顏跑的。

　　首爾市江南區驛三洞第736-1號, 李夕顏站在showbox碩大的招牌下麵，有些感歎的對著哥哥說「你藏的可真深，我現在覺得自己是個財閥二代，而且是那種拿著別人的作品非要掛在自己名下，不要臉的類型。」

　　李夕顏想過她會進入電影製作公司，當初為自己的影評搞事情的時候，就想過這一點，只是後來奔著綜藝去了, 這個就變成了備選計畫。可是她沒想過，她會以這個身份進入製作公司, 股東的妹妹，呵呵。

　　「你藏的也很深，我還打算你要是沒事做，我出錢給你弄個企劃玩玩，沒想到你都要被人求著開企劃了。」李德業看著一直以為沒什麼用，每天只要吃喝玩樂就行的妹妹，招呼她「走了。」

　　關於兄妹雙方對彼此的誤會，源自於來往實在太少。李德業在粉絲的事情發生之前，對李夕顏的記憶，還處在不聽話的小妹妹階段，一個混在不出名的綜藝節目裡，當個三天兩頭要加班的小作家，可以說是很沒用了。

　　這個印象的改變來自於，事情發生之後，李德業在病房裡見到的張勳，他的老師金吉德、以及李夕顏的老師文英楠，那時他才發現，李夕顏貌似沒有想像中的沒用，搞不好還是個很有用的妹妹。介於張勳哪怕是出於客套，也太過誇張的稱讚。

　　至於李夕顏，因為李德業特殊行業的身份，並不太想接觸對方，一直以為李德業就是個混的很給力的黑社會大佬。不管是在目前的年月，隨意丟給金惠子，就算是換算成RMB都月月過萬的零花錢，還是出手就是黑卡的副卡，李夕顏都知道，這位哥哥身家很有底氣。

　　但是，那也只是很有底氣而已，李夕顏沒在乎過李德業有沒有錢，相比起有錢，她更在乎錢來歷是否乾淨。這也是李夕顏其實不太願意用對方錢的原因，總害怕這錢到底是哪來的，背後有沒有沾著什麼黑色的，她承擔不了的來歷。

　　現在李夕顏覺得要換一個描述，自己曾經糾結過的穿越金手指，其實就在身邊，不對，李德業的這種應該稱呼為金身。哥哥突然多出一個太過震驚身份，她花了一個禮拜才消化了自己的新身份。而這個意外的驚喜，是張勳告訴她的。

　　張勳說，沒想到你是李先生的妹妹，那你怪不得不缺錢了。大韓民國的電影圈，誰都沒你有錢。

　　張勳說，既然你是李先生的妹妹，能不能幫個忙，我這個結局真的不想改，雖然故事是以李先生作為原型，但其實劇情發展和人物設定沒什麼關係。

　　張勳說，其實我這個作品投資很小，showbox家大業大，這點投資連虧本都不用擔心，何況有公司支持，我這個也算商業片，虧不到哪裡去。

　　張勳說，你要是對拍電影還有顧慮，我可以去找老師幫你和文前輩說說，不就是暫時不想拍麼，你的身份什麼時候想拍都行，在乎這些幹什麼。

　　張勳說。。。。。

　　李夕顏連續接了張勳不下三十通電話，最後連文英楠都知道了，把弟子召喚到工作室審問。有這層身份怎麼不早說，是不是顧慮家裡面不同意她拍電影。作家是挺累的，家裡面想讓女孩子輕鬆一點她理解，但是李夕顏也不是小女生，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家裡的事情要是硬抗不過去，換個名字，她幫忙遮掩也行。

　　面對史無前例和顏悅色的老師，李夕顏幾乎是懵的，當然不是說文英楠發現所謂的隱藏身份之後，突然就變得前倨後恭，而是因為想通了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而且發現李夕顏是真的有苦衷。這個苦衷還特別的能戳人，隱藏身份的富家大小姐，為了夢想默默奮鬥的戲碼，電視劇都不能拍這麼勵志，文英楠當然和顏悅色。

　　文英楠都把《熟食果》裡面的女主角，當作是李夕顏某一部分自己的寫照，仿佛李夕顏就是被規矩禮教壓迫的小可憐。哪怕自己有天賦，有理想，也不能做。只能默默的用綜藝作家的身份麻痹家裡人。至於綜藝作家也很累這件事，很乾脆的就被忽視了，你們知道我們夕顏有多努力麼！

　　實在被周圍人的態度，弄的轉不過彎的李夕顏，請假跑回釜山，去找李德業問清楚，到底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覺得世界都玄幻了，她好像不是在過真實的人生，仿佛自己是一本小說的主角，還是超級瑪麗蘇的那種，簡直分分鐘就能上天的節奏。然而這次的見面，更玄幻。

　　李德業也很詫異李夕顏什麼都不知道，轉頭倒是明白一點，不管是李爸爸還是李媽媽都不會告訴小姑娘這些，她知不知道都無所謂的事情。李－金－德－身－業親自開車，帶著妹妹從釜山港出發，勻速行駛四十分鐘之後，停在釜山車站，轉頭告訴李夕顏，她腳下的路都姓李。李德業的李。

　　房地產商？不是。超級大地主？不是。

　　李夕顏木著臉，詢問，那是什麼？

　　「我是做金融的。」李德業調轉車頭，帶她開到市中心，指著一棟8層的商業樓「這就是哥哥的公司，正規的，會給國家納稅的金融公司。」

　　已經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當初被打傻了，以至於現在還沒有緩過神的李夕顏，智障般的開口「哦，放高利貸的。」

　　李德業撫掌大笑，摸了摸姑娘的狗頭「腦子不錯。」帶著小姑娘下車，走進一群壯漢駐紮的『金融』公司，在李夕顏反射要給一群彎腰的人回禮的時候，卡著她的肩膀讓她站好了，穿過彎腰的人群走進頂層的辦公室，給小丫頭倒了杯紅酒，半遮半掩的告訴她，一座金身是如何成為金身的。

　　年少時的苦逼奮鬥就不說了，手上的鮮血、背後的刀傷，胸口的彈孔和一半來自別人的肺，都是他走到現在的勳章，不過這些都不能說。他告訴李夕顏的，是為何他能進入showbox，這個即將躋身一線的頂級電影製作公司。

　　高利貸賺的錢是很可怕的，李德業的規矩，或者說是道上的規矩，日利為十，而且是按照複利計算。簡單來說，一個人借100萬，當天還就要110萬。錢從拿出公司的那一天，複利開始，十天后100萬的借款，就能漲到270萬。這個時候，這筆錢就已經是本金了，利息是按照270這個數字計算。

　　當利益超過百分之百時，別說是法律，就連上帝都能被人敲掉光環，拉入資本戰場。不管社會發展到多發達，李德業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消失，唯一的問題是，社會已經發到到現在的地步，錢就不止是錢了。沒有用的錢，沒有來歷的錢，只是廢紙而已。

　　而要讓來歷不明的錢能夠進入金融系統，成為真正有購買力的東西，就需要把錢洗乾淨。文娛行業是洗錢的利器，電影尤其是。

　　這個在早年的港片最流行，比如，一部爛片，拍攝帳面上的費用報價1000萬，實際只花了五百，片子還沒上映，純賺五百。上映之後，包場放映，票房買票的觀眾只有100萬，按照包場票房卻有2000萬，剩下的1900，同樣是賺的。

　　通過合理合法的手段，讓一堆廢紙變成錢，就是洗錢，也是為什麼不管哪個國家，上報到影視監管部門拍攝的作品特別多，但是能看到的寥寥無幾一樣。文娛行業從早年開始就是涉黑的戰場，不可能脫離操控，兩個行當是一體的。

　　成立於2002年的showbox，母公司是好麗友集團，1956年成立的好麗友，要是乾乾淨淨也不能發展到集團的地步，1956年，距離朝鮮成為韓國也不過才過去十年，整個國家還是法制混亂的時代，他們自然有自己的路數和朋友。

　　Showbox成立至今不過五年，卻能一躍成為國內一線電影製作公司，除了好麗友這座大山在背後支撐，更重要的，是那些拍了之後沒有上映，或者是上映之後卻沒人看到的作品。這些作品裡，有一部分就是李德業的『換錢』工具。而工具轉變為賺錢的東西，在於2006年的一部劃時代的作品《漢江怪物》。

　　2005年的李德業還只是把電影當工具，showbox的人帶著奉俊昊找上門的時候，《漢江怪物》因為特效要求過高，當時的韓國能單獨吃下這麼大投資的正經投資商沒多少，那時的奉俊昊也沒有名氣大到，能拍那麼大的商業電影，他的名氣還在藝術片的市場上。好看、能拿獎、不賺錢。

　　李德業倒是無所謂，要的錢越多越好。他的要求是投資數額翻倍，但是帳面要做的乾淨，他要拿四成的錢走，在洗錢的比例裡，這個算是高要求的。背地裡有什麼是背地裡的事情，明面上李德業是電影最大的投資人。也就是說，李德業擁有《漢江怪物》的全部版權，包括海外版權。

　　神奇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2006年7月27日《漢江怪物》上映，一躍成為年度票房冠軍。早在拍攝結束就已經拿錢走人，對這件事不再關注的李德業，一下成為最大的贏家。這輛印鈔機才剛剛發揮威力，讓整個韓國市場沸騰，多少投資人捶胸頓足。

　　同年在北美71家影院上映，而在上映到第4周時，上映規模擴大到116家影院，並登上票房榜第26位，最終取得了220萬美元的票房成績，也是至2006年為止韓片闖蕩好萊塢的最高票房紀錄。另外該片還在兔國收穫185萬美元的票房，日本148萬美元，西班牙111萬美元。

　　接近40億韓元的純收入，比當初給出去的可多多了！李德業看著自己帳面上躺著的最終數字，差點懷疑人生，還有這種操作？轉年在showbox想要借著《漢江怪物》的東風，衝擊一線製作公司，擴大戰線的時候，砸下七十四億韓元，入主showbox，成為除了好麗友之外第二大的股東，不參與公司經營，純粹躺著分錢。

　　這件事被不少業內人士認為，標準的人傻錢多的典範，李德業同行當的大佬，則是覺得他有錢沒地方花，智商有障礙。超乎眾人預想的，也是最神奇的關鍵點出現了，小成本的《美女的煩惱》大爆，幾乎是翻倍的戰績，加上多部電影也只有少數虧損，showbox真的成為了一線公司，李德業還真的賺到錢了，跌破一地眼鏡，認為這個世道太詭異了。

　　聽到74億這個太過虛幻的數字，李夕顏默默掏出手機，看著四千多萬RMB的換算數字，再聽到《美女的煩惱》的時候，同樣覺得，這世界還有這種操作？當初她選中《美女的煩惱》作為成名戰的時候，怎麼都不會想到還能有這個效果。

　　李德業這兩年頻繁的來首爾，就是在處理這件事，而他和張勳也是因為電影投資見面的。李德業目前是出了名的人傻錢多，《漢江怪物》可不能證明他眼光好，那部片子只能說是奇跡，業內當初無人看好的奇跡。

　　在大佬們聚會的時候，李德業明顯對電影投資沒什麼概念，聊兩句就露底了，李德業本身也沒打算藏著，他就是錢多，怎麼了。老子運氣好，你們就羡慕去。你們想要還沒有呢。就算能賺錢，電影對李德業也就是個大玩具，不是主業。

　　出身不是秘密，背景毫無隱藏，又有人傻錢多的招牌，李德業在頂層的圈子裡，可以說是很出名了。李夕顏沒有聽過過他的名字，就是因為他只在頂層的圈子出名，《熟食果》的投資是柳楠晴出馬的，而小姑娘從頭到尾都沒有試圖去瞭解過，投資圈到底有哪些人。

　　張勳通過朋友介紹，上門推薦自己的作品，就花式賣萌，說《電影就是電影》的故事主人公，就是參考李德業寫的。一個嚮往電影的黑社會主角，多契合啊。可惜李德業不買帳，覺得他本子純粹是導演的瞎想，電影他不懂，黑社會他是行家，情節裡面太假。

　　李德業確實是不管事，showbox卻不會讓頂著『常務理事』名頭的李德業隨意被忽悠，本子被送回公司，評估組的想法是要改劇本，李德業就不想搭理張勳了。可是張勳卻沒放棄，投資一下子談不攏是常事，總要多嘗試幾次。

　　張勳自己都沒想到，他在找的投資人，居然和李夕顏有這樣的關係。天降橫財都不為過，他都有些後悔，當初踹小姑娘的那一腳再重一點，要是對方家長再找他點麻煩就好了。這樣救人的功勞才真正是大！李德業的電話他沒有，只能去騷擾李夕顏，面子？那是什麼，能吃麼！

　　即使李德業遮遮掩掩的說法，在李夕顏的耳朵裡，聽著也很像點家經常出現的，奮鬥版傑克蘇的模版，這個傑克蘇還潔身自好，這要是在綠JJ的女主文，李德業就是標準的男主。當初要不是李爸爸嚴辭拒絕，李哥哥現在的產業就能上天，或者說李夕顏繼承的產業就上天了。

　　想著當初還為了買房子搞出那麼多的事情，李夕顏覺得那時的自己仿佛是個智障。她怎麼就沒懷疑過，金惠子不是貪心的人，反而大部分都很小心，卻毫不手軟的拿著李德業的錢，還是一筆不菲的錢，一點心虛都沒有。因為給的真的是九牛一毛都不算，一毛都是過份的說法。她都能想像，那時的自己在李德業的眼裡有多傻逼。

　　李夕顏跟著李德業的一天，是夢幻的一天，上午知道了自己名義上的哥哥是個傑克蘇模版，下午被傑克蘇包裝成瑪麗蘇妹妹，帶著她見了一票人，她名字下面的公司，已經從捕撈的行業轉換為郵輪產業，來往歐亞航線的高級郵輪，因為李德業覺得小姑娘做運輸業不好聽，李夕顏已經麻木了，她不想說話。

　　過了一天的電影女主角日子的李夕顏，晚上頭等艙飛愛丁堡，她問殷志原要了柳爸爸的電話，終於找到這孩子在哪了。她得去見柳楠晴，因為那孩子對她說謊了。她想起來了，最後見到柳楠晴的時候，那姑娘是認識李德業的，而且很可能知道李德業的身份。

　　那麼最後說的那些所謂的她有可能被封殺，就有太多的可能性了，起碼有李德業在，橫著走做不到，她至少不用管誰封殺她，電影的圈子裡，就沒有會和錢過不去的人。當初的那位老先生別說現在已經退休，就是還在位，也不能怎麼樣她。

　　電影不是政治，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買賣，權利永遠沒錢大，就算那位老先生在業內說得上話，只要李夕顏出得起價錢，願意為她做事的人，能排著隊等在她的家門口。就算是總統也不能讓別人有錢不賺，何況他還沒到那麼高的位置。電影是資本的玩具，一切向錢看，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

　　時隔兩年再見到柳楠晴，李夕顏有點快要認不出來了，白襯衫、水洗的牛仔褲、運動鞋、長髮、素顏，面前的姑娘連畫風都變了，變的，變的，變的「你為什麼模仿我？」

　　「誰模仿你，馬路上的人都模仿你麼。」柳楠晴翻了個白眼，生疏一下就沒了，當初的那個誰都看不上眼的女孩子，仿佛又回來了。

　　機場的咖啡廳裡，李夕顏上下打量對方「還是覺得你這樣怪怪的，你不會真的暗戀我吧，我想要靠近你，卻不敢靠近你，最後只能活成你的樣子，這類的事情。」

　　「你突然要來，我大早上爬到機場來接你，你就這麼對我？」柳楠晴嫌棄道「和男朋友分手了，現在需要愛情滋潤麼，突然間說的是什麼？」

　　李夕顏有些詫異她的態度，柳楠晴好像變了，從包裡掏出《無人生還》遞過去「我以為你會去劍橋之類的地方，沒想到你讀了愛丁堡大學，怎麼會來這裡讀，還是商學院。」

　　「這裡可是首相的聚集地，我們國家兩任總理都是這個學校的，你不知道？社團人脈就夠我用的了，有什麼可挑剔的。」柳楠晴接過裝訂好的劇本，有些懷念的摸了一下封面「這是你的新本子？」

　　看著她把本子放在一邊，好像沒有翻開的意思，李夕顏疑惑道「你不看？」

　　「你不是兩個小時之後就回去了，我等你走了再看。為什麼急著來找我，因為這個？」柳楠晴點了點劇本「想好了要找哪個導演接手了麼？」

　　李夕顏端著咖啡杯的手顫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我們不是說好，我只給你做編劇，你也只給我做導演麼？」

　　「啊？有麼？」柳楠晴眨了眨眼睛，隨意的笑笑「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玩笑而已，哪有專屬作家的，我未必能拍出你要的東西。」

　　咖啡杯放回杯托，李夕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柳楠晴雙手放在熱可哥的杯子邊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也不說話。

　　李夕顏知道柳楠晴哪奇怪了，當初目空一切的底氣沒有了。那個覺得天老大我老二，全世界自己獨一無二的柳楠晴不見了。當初那個，像太陽一樣的姑娘，靠的近一點，就會被她的火焰點著的姑娘，現在連溫暖都沒了。她說，社團的人脈就夠了，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她說，早就過去了，她說，我拍不出你要的東西。柳楠晴的自信，沒了。

　　「你，過的好麼？」陌生感一下子全部回來了，李夕顏看著對面的人，覺得格外的陌生。

　　「我？」柳楠晴低頭淺笑「還不錯，你呢？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只是因為劇本？當初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我應該不會再拍電影了，你去找新的導演吧，你的本子值得更好的導演。」

　　李夕顏皺起眉頭，誰在管劇本「什麼叫還不錯，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太久沒見就不是朋友了麼？我打了那麼多電話給你，永遠是忙音，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新環境總要適應，剛好沒聽到，想回的時候又忘記了，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柳楠晴看了眼牆上的鐘「我等下還要回學校，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

　　看著沒說幾句就要走的朋友，李夕顏緩慢的開口「我住在屋塔房的時候，你問我需不需要幫忙，那個人告訴我，別因為無聊的自尊心，委屈自己。現在我想對當初問我的朋友，同樣問一句，她現在需要幫助麼？」

　　柳楠晴歪頭看了她一眼，一下笑開，大笑，笑的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好不容易停下來，站起身拍了拍李夕顏的腦袋「不用了。」說著拿起劇本對著李夕顏擺擺手「我真的要走了，有空再聯繫。」

　　「李德業是我哥哥，你知道對吧，既然知道，那就知道我可以幫你的。」李夕顏迅速起身「不是隨便說說，我真的可以幫你，不管是什麼。」

　　剛剛的大笑為姑娘的眼角帶出一點淚漬，柳楠晴嬉笑著把她按在座位上「我就是摔的頭破血流，也能自己站起來。」只這一句，當初的傲慢或許不是沒了，而是藏在了更深的角落。

　　「對了，說到李德業，當時走的急，也忘了說，你要是李德業的妹妹，就不用管有沒有誰封殺你。李德業沒倒臺，你就永遠能橫著走。」柳楠晴甩了甩劇本「起碼在電影圈，你是真正的二代，有後臺，有作品的作家，誰都會給你讓路的。」

　　「就是別太依靠李德業，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不管是父母還是哥哥，自己抓在手裡才是屬於你的東西，知道麼？」柳楠晴轉身時留下一句「見到你，我很高興，夕顏。」說完直直的往外走，走的乾脆俐落，走的不想讓任何人，包括李夕顏挽留。

　　李夕顏飛了15個小時，來回三十幾個小時，見柳楠晴的時間連20分鐘都不到，短短的二十分鐘，卻沒想到，她想問的問題早就已經不用問，也沒有答案了。不管當初柳楠晴為什麼沒說，現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大年初四，showbox的會議室裡，坐滿了人，不管事的『常務理事』帶著家屬要求開專案，評估組曾經要求的改劇本被駁回，反正李德業就是要拍。不過，幸運的是，導演好歹還是金吉德的弟子，不會出現突然冒出一個人，為了家裡小輩的喜好，把錢砸水裡的事情，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夕顏跟在李德業身後進門，得到一片彎腰問候的聲音，曾經目標是，起碼站到不用隨便彎腰位置的目標，提前達成，就是達成的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張勳的《電影就是電影》正式開始企劃，她成為主要作家，掛名的那種。

　　同崔觀英唯一的區別是，她是真掛名什麼都不幹，不管是梳理故事，還是填充細枝末節，都有showbox的人出面負責。用張勳的話說，我相信夕顏的能力。用李德業的話說，先頂著別人的名字玩一下，拍好了是你的功勞，拍不好，是導演當初的本子有問題。

　　李夕顏倒是不願意，可惜她的不願意沒什麼用，李德業給她兩個選擇，第一是老老實實掛名《電影就是電影》，先把名氣打出去，同時也有時間去做她想做的綜藝。第二是從兩天一夜辭職，他找人拉團隊，拍《無人生還》。就是作品爛成一坨，他也能用錢給她砸一個知名作家的名頭。

　　李德業可不是文英楠，只能勸說。自從李德業聽了張勳對自家妹妹的一翻海吹，對這個放牛吃草狀態的妹妹，開始了管束的行為。問清楚李夕顏即想當綜藝作家，又想拍電影之後，不是嫌棄她貪心不足，而是告訴她，既然想要，那就想辦法都抓住。

　　既然都想要，這中間要分得清主次，電影一定是為主的，不管是從金錢還是外界名聲，從檔次就不一樣。想要做綜藝什麼時候都行，先辭職把電影作家的名氣打出去，然後再去做綜藝沒人會說什麼，頂多當她愛好獨特。但是反過來就是會被說是貪心了。

　　李夕顏覺得自己有了李德業之後，就像一個遊戲裡的金錢玩家，裝備買到了頂級，碰到普通人基本可以平躺就贏，不管對方再怎麼打，都破不了防。可是遇到真正的大神，該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坑爹的是，錢還不是她的，隨時可能被換號。而她的反抗，在李德業面前不堪一擊。

　　花了半年的時間，才在兩天一夜站穩位置的李夕顏，幾乎是以飛撲的姿態，搶過李德業的電話，讓他不要打電話給KBS的台長，說什麼暫時停職的問題。她自己現在連部長都說不上兩句，李德業就直接打台長電話，也是不能好了。不要臉的抱怨對方，是可惡的有錢人。

　　當前路被李德業弄成AB選項的時候，李夕顏只能低頭選擇，成為掛名作家，起碼她還能在兩天一夜繼續玩耍，不然哪天自己被開掉了，說不定就是李德業做的。她現在被打擊的都不想拍電影了，覺得一切都沒意思，唾手可得的東西還有什麼奮鬥的必要。

　　被李德業勒令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好好的陪著媽媽和奶奶在釜山過年的李夕顏，無所事事的覺得自己和一條鹹魚沒什麼兩樣，還是沒有夢想的鹹魚。對於女兒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抱怨，金惠子只給予了兩個字的評價「矯情。」在家休息還不好，每天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就好了？

　　會議進行的很順利，畢竟李夕顏也沒什麼好說的，她現在就是金娃娃，坐著就行。那位比她大11歲的助理作家，詳細的給她說，故事會怎麼改，思路是什麼，您有什麼意見，我們按照您說的來。張勳則是在旁邊插科打諢，我覺得不錯，這個挺好，這個就不用改了，夕顏一定不喜歡。

　　被代表的李夕顏安靜的的坐在位置上，當自己不存在，問話不回答，調笑不開口。可惜不管她的臉有多臭，其他人都能笑臉以對，讓她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事情已經很噁心了，頂著作家的名字，要別人代筆什麼的。再發脾氣，自己都覺得自己作的要死。

　　晚上聚餐的時候，李德業就坐在李夕顏旁邊，看她還是不開心，拉著她到店裡的小花園，給她上課「這麼多人，我以後可不會在這個組裡多待，你冷著臉算怎麼回事，這些以後都是你的同事，和人打交道都不會麼？」

　　「會不會不都一樣，你不來，我也不來，他們拍他們的，算什麼同事。」李夕顏嘴硬的懟回去。

　　李德業笑了一下「我給了你選擇，這是你選擇的結果，你要是不滿意，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們去拍你的《無人生還》，到時候就都是你的同事了。」翹起腿看著小姑娘「都是為你好的事情，為什麼那麼不開心，有捷徑幹嘛非要去繞彎子。」

　　「你那個根本不是選擇，哪有那樣的二選一。」李夕顏能爆發的早就爆發過了，現在說起這件事，只有無奈「我的路我自己會走，為什麼你們都喜歡摻合在裡面，我難道是兩歲麼，連如何對自己好都不知道？」

　　李夕顏算是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和李德業接觸了，這個哥哥老是會讓她覺得，好像回到了當初李媽媽在的時候。連說辭都差不多，學畫畫有什麼不好，去美國有什麼不好，路我都給你安排好了，我這是為你好，你有什麼不開心的。

　　她就是不開心，她花了整個青春期，只幹了一件中二的事情，就是反抗李媽媽。現在她不想反抗了，寧願去畫畫，可是那已經沒意義了。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人，想要控制她的人生，她從心底裡就抵觸對方，可是這莫名的熟悉感，又讓她有些懷念，煩死了。

　　又不是還小，也不是不懂，李夕顏完全明白李德業做的事情，都是對她好。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沒有李德業，她現在還在為電影夢煩著呢。但是她就是不喜歡，她寧願自己往上爬，哪怕爬的頭破血流，就像柳楠晴說的，她要自己站起來！可是，她和柳楠晴的見面證明了，每個人的想法，出發點都是所謂的『為你好』。

　　「你當然不是兩歲，但是你也才二十歲。」李德業招手讓李夕顏坐到身邊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別說有人管著我，有人願意給我一口飯吃，我都感激涕零。你現在就像雛鳥，你要飛，我給你風，讓你直上九天，可是你不要這風，非要逆風飛行，那我怎麼辦呢，看著你摔下懸崖，置之不理麼？」

　　李德業摟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不遠處包間裡的人「那些人今天，能因為我，給你面子，明天就能因為其他人下了你的面子。我給的只是一個機會，讓你能控制他們的機會，可是事情還是你做，我難道能代替你寫故事麼？」

　　「為什麼會覺得，我在控制你呢？我不會控制你，我只會為你掃清路上的障礙，可是這條路最初，還是你選的，對不對？你想要拍電影，你寫出了好故事，你想讓別人看見你的作品，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先開始的麼？所謂的為你好，就是想讓你開心，你現在不開心麼？」

　　李媽媽和李德業？後者單挑一百個前者都不嫌多，他只要願意出手，怎麼會搞不定一個小姑娘。李夕顏的『不開心』卡在嘴裡，李德業笑眯眯的看著她「想清楚再說啊，只要作品寫出來，不用擔心錢，不用擔心導演是誰，不用擔心票房多少，不用擔心有人會說你壞話。夕顏，你真的不開心麼？」

　　「我不知道。」李夕顏定定的看著李德業「也許你說的都對，我現在有你，我想做的一切都能實現，全世界圍著我轉，我是故事的主人公，不聽話的人都會被趕走，不喜歡我的人都不能出現在我面前。可是，你也說了，他們是因為你，我要怎麼開心？」

　　李德業錯愕的神情一閃而過，下一秒大笑出聲「野心很大啊，我們妹妹。」摟著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摸著她的腦袋「既然有這樣的野心，為什麼不去實現它，讓他們不是因為我，只是因為你，這樣更好，這樣我會更開心。」

　　「可是，你出現了，我就做不到了，我無法超過你。」李夕顏再驕傲也有自知之明，她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超過李德業的程度，玩的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模式。

　　聽著妹妹所謂的無法超過，李德業笑的更開心了「為什麼你的眼睛要盯著我呢，我是你的靠山，不是你的攔路虎，你的目光不應該看著我，去看看你自己的世界。所謂的控制，是不是你的世界太小了，所以你以為我能控制你？這個世界那麼大，我能做的也只有一點點，可是你的世界不應該只有那麼小才對。」

　　這下錯愕的是李夕顏了，她的世界太小了麼，小到以為畫畫是控制，小到覺得別人對她好是控制，小到不願意接受，哪怕是親人的善意。不管是李媽媽，金惠子，還是之後碰到的其他人，她是不是都把自己封閉在小圈子裡，只接受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走吧，回去了。」李德業站起身拍了拍呆住的李夕顏「格局大一點，夕顏。只要你不想，這個世界沒人能真的控制你，不管是我，還是任何人。只要你不想。」

　　我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長大。——李夕顏


第六十二章

　　有了金手指，不對, 應該說有了李德業在前方給李夕顏駕馬車, 晦澀的日常就像上了潤滑油，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電影就是電影》的兩個主要角色, 先後定了蘇志燮和薑至奐，玄彬被三振出局，一來張勳不缺錢了，二來蘇志燮剛剛退伍, 他的身價和玄彬差不多，宣傳點可比玄彬多多了，這是他退伍後的首部長篇，夠新聞炒的了。

　　或許是煩心事都沒了, 李夕顏放在兩天一夜的精力明顯變多，正式擔當作家的名頭早就簽下來, 只是這次不是和文英楠的掛名工作室簽約，而是和李夕顏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本來李德業想讓她掛在showbox名下，李夕顏拒絕了，理由是他只是二股東，實際上是李夕顏無言的反抗。

　　李德業對李夕顏的小反抗笑笑就過去了，一棍子都打下去了，也應該給妹妹一個甜棗，不然小姑娘就真的要暴躁了, 張弛有度才是馴化的方法。李夕顏風風火火為自己的第一個個人工作室奔走的時候，從協調律師到跟組助理, 都是李德業繞了一圈，讓人上門應聘的。

　　工作室目前只有一個案子，就是跟進《電影就是電影》的拍攝，律師和助理都是為了這個準備的。李夕顏不去現場歸不去，常規的一些事情還是要知道的，總不能等宣傳的時候，再一問三不知，那就打臉了。兩天一夜用不著所謂的助理，綜藝作家沒做到主要作家，有助理太奇怪了。

　　工作室位於忠武路9號，這條韓國好萊塢的地界上，讓李夕顏插上了自己的旗幟，雖然目前來看只是個房子而已。房子是買的，李夕顏的錢，小姑娘去盤了一下自己的過往收入加上《電影就是電影》的作家收入，還有基本沒有動過的兩天一夜的作家收入，連貸款都不用，全款買了，雖然買完房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過李夕顏壓根就不用想著錢的問題，她的花銷都是李德業的副卡，李德業正式開始傑克蘇模式之後，連車都給李夕顏換了，說是邁巴赫安全，就算出意外也是德國車耐撞，死的是別人。已經深刻的認識到，李德業是她人生路上跨不過去究極BOSS的李夕顏，放棄掙扎，換車換的很乾脆。

　　忠武路上不起眼的個人工作室，在開業的當天收到不少名字說出去能嚇死人的花籃，比如金吉德，比如奉俊昊，比如裴勇俊，比如文英楠等等幕後的大神。李夕顏看著這些名字深呼吸告訴自己，忍忍就過去了，至少工作室是自己的。可惜，這個看著架子搭的不錯的工作室，其實內裡都是李德業的家底，就不用告訴李夕顏了，不然她真的會爆發。

　　李德業對李夕顏生活的干涉，不止是事業上那麼簡單，還有金惠子也被他一手搞定了，小姑娘既然要忙事業就好好忙，不要有後顧之憂。金惠子被接回釜山和老太太一起在他的公司旁邊開了一個居酒屋，也不幹什麼事情，就是收收錢，開開心心就行。

　　一開始李德業以為李夕顏要把金惠子帶去首爾，是擔心金惠子出問題，說是李夕顏離不開媽媽不可能，這孩子從小就在首爾，每年也就假期見的時間長一點。結果現在發現，金惠子要是和李夕顏在一起，兩人都能給他找麻煩，還不如分開。李夕顏既然想讓金惠子的世界大一點，那就讓她的世界大一點，身邊的事情忙起來，精力自然就被分散了。

　　韓國有一種特殊的居酒屋，和普通的飯店不太一樣，並不提供功能表之類的制式菜肴。店面一般不大，通常一次只能接待一兩桌客人，客人到店點酒水，下酒菜是按照酒水的價格來的，點的酒越貴，下酒菜越多，這個是店家自主安排。經營方式特別隨意，開門關門都是店家高興，因為客人少，來往都是熟客，一般都能和店家成為朋友。

　　李德業給兩位長輩開的店就是這種類型，店小、不麻煩、不會沒事做、也很有意思，來店裡喝酒的多半都是有點錢的客人，也不會出意外，關鍵是老太太喜歡喝酒，一個人在家也寂寞，出來喝喝酒聊聊天也好。

　　這個店是李德業思考過的，要是真弄個什麼咖啡館、飯店之類的東西，金惠子反而不太敢接手，攤子太大找人給她幫忙，她會覺得便宜占大了，就會往回縮。而且店就在李德業的眼皮子底下，有事沒事還能去坐坐，手底下的人也能看著。

　　金惠子起初不太願意，一來不想離開女兒，她在的時候，李夕顏就三天兩頭不睡覺，飯也不好好吃，她要是不在，更覺得女兒什麼都會出問題。二來是從來沒有過社會生活膽子小，不敢做。

　　李德業和李夕顏詳細聊過之後覺得，小姑娘想法雖然簡單，但是有一點是他沒想到的，老人家會寂寞，不管是有女兒還是有孫子，孤單和陪伴都是要解決的事情。他的視線不在這些細碎的小事上，不是故意的，但確實忽視了。既然李夕顏提出了問題，李德業順手就給辦了，他只是沒想到，不代表想到了解決不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哪裡有金惠子想不想的問題，李德業壓根沒有和金惠子商量的打算，直接搬出老太太，一次性搞定。連首爾的行李都不用收拾，直接回釜山就行，反正釜山什麼都有。李夕顏糾結了許久的問題，到他手上就是一個月的功夫，就這還是因為店要裝修拖的時間。

　　非常普通的一個週三，李夕顏和平常一樣下班回家，回家的時候，帶著家政阿姨出現的李德業，表示以後這位會照顧她的日常起居，金惠子回釜山了。蒙圈臉聽完李德業對於金惠子的安排，再次覺得自己果然是沒長大，一心只想著從自己的出發點考慮，就算是當初所謂的為了金惠子好，其實接到首爾之後壓根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對媽媽好還是不好了。

　　沒有來往的時候不覺得，真正被從全方位干涉人生，比起突然冒出一個哥哥，仿佛多了一個爸爸的李夕顏，連當初面對李媽媽的反抗都做不出來，除了成熟一點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之外，更多的是她連反抗的點都找不到，完全無處下手。李德業現在就像一座高山，李夕顏除了仰止，無話可說。

　　2008年4月19日，25歲的李夕顏，開始了獨自生活的新篇章，除了在她不在家的時候，會出現打掃衛生基本算是隱形的家政阿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就只剩她一個人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四人坐的餐桌太大，長條大沙發太空，就連陽臺的夜景，都帶著寂寞的味道。

　　李夕顏適應的很不良好，不管是在哪，哪怕是大學宿舍時期，她都是長期回家的孩子，本地人，都不用等放假，不想吃食堂，一個電話就能回家吃好吃的。而這份適應不良，才讓她恍然發現，原來她已經把這個地方當家，把金惠子當家人了。哪怕她有時候嘮叨的有些麻煩，也已經對媽媽有依賴了。

　　書房的畫室裡，李夕顏在畫布上落下最後一筆，這幅畫她前前後後畫了一年多，從釘畫布開始，畫了又鏟掉，鏟掉的地方再重新塗上顏色，現在終於結束了。在她剛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時候，結束了。

　　「人，真的是個很健忘的動物，是吧。」李夕顏放下畫筆，詢問面前笑容燦爛的『一家四口』，她現在都不太確定，記憶中的人是不是畫筆下的人了。

　　2008年6月13日，仁川國際旅客通道。

　　攝製組還在進行最後的器械檢查，作家們百無聊賴的聚在一起閒扯，李夕顏默默的坐在一邊不說話。金大州湊到她旁邊，用本子擋住嘴，小心翼翼的開口「恩書姐還在生氣呢，你要不要再去道個歉，這件事確實是你不對，你今年也請假太多了。」

　　「再等等吧，等姐姐稍微平復一點。」李夕顏微微搖頭拒絕好意。文恩書與其說是生氣她請假，不如說是發現她這次假期請的太不走心，覺得她稍微有點起色，就尾巴翹起來了，想要壓壓她的脾氣。

　　這次拍攝的主題開會商討的時候，李夕顏是唯一一個反對的，反對的理由太扯，拍攝時間過長，來回對剪輯和工作量都是大麻煩，經費也會支出太多，總的來說不合算，不如不去。

　　在一群興奮的人群中，過於淡定，甚至有點洩氣模樣的李夕顏，被兩位大佬聯手留在會議室批評教育。偏偏主題一定，李夕顏就請假，先是事假沒被批，又改成病假。金大州等人都弄不清楚李夕顏在想什麼，文恩書更弄不清楚，她就生氣了，質問李夕顏是不是覺得當上擔當作家就身嬌體貴，哪都不能去了！

　　電影作家的事情沒有傳到製作組，李夕顏是能瞞一天是一天，要是這個風聲傳過來，大家對她的態度都會改變，電影作家的位置太高，綜藝作家就有點遊戲的意思。而她不想要那樣的改變，暫時就只能瞞著。

　　不過這次李夕顏確實沒什麼好解釋的，她不想參加這次拍攝主題的原因說不出口，找什麼理由都很奇怪，就只能用這種不合理的方法想要逃避，可惜就是因為方法太不合理反而逃避不了，她被文恩書強令要參加，別說錄製的五天四夜不能請假，就連以後一年的假期都不准請。

　　再反抗就要吵架，李夕顏反抗不了，憋屈的來了，然後看著周圍興致勃勃的眾人，更憋屈。因為這次的目的地是『白頭山』！看不懂？換一個名字就看得懂了『長白山』。不管對韓國還是對朝鮮來說，都是聖山，是國家不可分割的領土，是目前輿論炒的最火熱的大熱點，就連奧運會現在都沒這個重要。

　　綜藝節目一向追熱點，兩天一夜的愛國之心，從獨島登陸就能看的出來，知名度就是在那期之後慢慢打出去的。既然證明走愛國路線能增加收視率，那就不妨礙製作組再用一次，街上游－行的人群舉著小旗子還在怒吼『白頭山是我們的！』，作為國家台KBS的當家綜藝，自然也想換個方式支援一下政治，或者說挑起民眾對此事的關注度。

　　有些問題能解決，能退讓，有些問題就真的是原則問題，寸步都不想退。也許真的是在國外，莫名的愛國心就無比的旺盛，哪怕這很中二，也是不能妥協的中二。李夕顏哪怕說不上是愛國的五毛黨，但也做不出來，在這種主題下視而不見，還鼓掌叫好。

　　一直碰到任何問題都努力想著解決方法的李夕顏，覺得這個問題是無解的。李夕顏對此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她真的很想對著每一個人懟回去，那地方從古到今都是我們的！你們就是我們的屬國！搶個P地盤！我們朝鮮族再大一點，都能比你們全國的人多了！你們全國人加起來，還沒有我們一條狗的粉絲多！

　　獨島，李夕顏去的乾脆，而且還因為在獨島上艱苦的拍攝，因為眾人赤忱的愛國心感動了一把。但是現在完全是不一樣的事情，她頂著的是別人的身體，兔魂再堅挺也只會讓人覺得奇怪，不管是從身份證還是護照，她都是個韓國妹子了，揮舞著太極旗，在拍攝奧運特輯的時候，只能給韓國加油的韓國妹子。

　　但是，李夕顏不甘心啊！做不到在外面支持祖國她認了，回家打開電視自己加油！誰讓這麼詭異的穿越她都能趕上。可是上趕著去拍一個，所謂的韓國人的尋根之旅，打著綜藝節目的幌子，做著政治干預的勾當，她不是三歲，臺本就在她的手上，有一半還是她咬著後槽牙寫的，太噁心了！再噁心也得寫，這是工作！

　　噁心的李夕顏明知道文恩書因為請假的事情對她很不滿，她都不想上前道歉，甚至在心底想著，乾脆打電話給李德業讓他開口阻止算了。半年的時間，即使她自己努力讓自己不要跳進『甜蜜陷阱』裡，但是太過順遂的生活，還是把她養的有點脾氣了。

　　萬幸，最後理智拉住了她，沒有幹出那麼傻逼的事情。即使是李德業，本身也是韓國人，說不定告訴他這次的主題之後，不會讓他反對，反而得到支援都不一定。這也是李夕顏想吐血的心都有，卻還是站在了這裡，還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那麼臭。

　　可惜，李夕顏的演技沒有她想像的過關，金大州開口的聲音更忐忑了「你是不是在生理期？這樣一直硬挺著對誰都沒好處，恩書姐一個上午都沒和你說話了。」

　　「你可能沒看出來，我也一個早上都沒說話了。」李夕顏冷冰冰的回道。

　　金大州眨眨眼，不明白她哪出了問題「所以？你要和恩書姐比誰先找誰？發燒了麼，腦子燒壞了？」恩書姐才是主要作家！

　　「說什麼呢，都搞定了，準備上船。」李有靜從遠處走過來，招呼兩人回去，他們是從仁川坐船去丹東，再從丹東去長白山。轉頭看了李夕顏一眼，上手就打了下腦袋「誰欠你錢沒還，這什麼臉？」

　　金大州抓著李夕顏就往前跑「我們先過去啊。」因為主題的事情，大家都對李夕顏有些微詞。

　　近80人出國，哪怕是選擇了比較便宜的海上路線，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KBS批下來的經費有限，跨國拍攝吃住行都要錢。製作組定了一個二等位置的大通鋪，一半可以作為拍攝用，不會打擾到船上的其他人，另一半可以讓整個製作組休息。是的，整個製作組，全部人都睡在這個大通鋪裡。

　　李夕顏把半人高的登山包丟在邊上，等著攝像們重新調試機位，面無表情的盤腿坐在位置上，全身上下都寫著『生人勿近』幾個大字，其他人躲的遠遠的。唯有殷志原被金大州拉過來救場，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文恩書今天罵人罵的格外兇殘，兩頭都很暴躁，太可怕了。

　　「多利∼多利∼」 多利是一個動畫人物，殷志原鼓著臉，做成卡通人物的樣子，蹲在李夕顏面前，身體左搖右晃，想要逗笑她。

　　李夕顏死魚眼看著他，看得他鼓起的雙頰洩氣，抓了下剃成板寸的腦袋，盤腿坐在她對面，左看右看想要找個話題，指著她的登山包誇張的笑道「五天四夜你就帶這點東西？你該不會換洗都沒帶吧，太髒了！」

　　「呵呵。」李夕顏冷笑一聲「我到地方買。」我大兔國什麼沒有！

　　不能出鏡頭，只要在拍攝期間，不能用自己一分錢的殷志原，對這個答案自覺無法接話，乾巴巴的問「不是說拍攝的地方都很偏僻，到時候沒有店你怎麼辦？」據說要去荒無人煙的地方，都靠近朝鮮的國境線了。

　　「淘寶什麼地方都能。。。」李夕顏頓了一下，淘寶還不知道在哪呢，瞪著他「你過來幹什麼，不用準備拍攝？」

　　殷志原好脾氣的笑笑「我這不是在努力準備麼，我聽說我的擔當作家罷工了，嚇死了好不好，你得好好的，我才能工作啊。」

　　「用不用給你看看，我到底為你準備了多少，好讓你詳細瞭解一下什麼是罷工？」李夕顏把手上卷成卷的臺本，對著殷志原來回揮舞。即使被打回重修無數次，吐血三升，該做的她也都做的很好。

　　再次覺得這話沒法接的殷志原放棄了，收起笑臉，認真的看著她「好吧，那你和我說說，你怎麼了，現在是拍攝期間，工作時間做工作的事情，這個不是你一直和我說的麼？」

　　「你確定要聽？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話題，尤其是對你來說。」無人可抱怨的李夕顏，也憋的夠久了。從主題定下，到現在半個月過去了，她什麼反抗都是無用功。至少現在想要找個方式，或者隨便什麼人，讓她發洩一下。

　　殷志原雙手放在耳朵上面，做出專心聽講的樣子「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你知道我們今天要去哪對吧？」

　　「白頭山？」

　　「知道它的另外一個名字麼？」

　　「聖山？」

　　李夕顏嗤笑一聲「我說的是長白山，知道什麼意思麼？」

　　「在兔國的名字？」媒體天天科普，殷志原也不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遊戲的人，疑惑的看著她「和這個有關係？」

　　關係大了。李夕顏拿著臺本一下下在掌心輕拍「綜藝和政治扯上關係，你說呢？」

　　「什麼？」殷志原愣了一下，轉而更迷糊「KBS不是一直都這樣麼，情書都能扯兩句日本藝人和韓國藝人不配。」當初的王牌配對節目，有日本籍藝人上節目，開玩笑的時候，總會扯兩句。

　　低沉的男聲從兩人身後突然開口「因為這個不開心？我們夕顏真的是忙內，還小呢。」

　　兩人迅速回頭，羅英石沖他們擺擺手，讓他們不要起來，拉著身邊的文恩書坐在他們對面，手肘戳了一下僵著臉的作家「我就說麼，孩子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們拍攝到現在，夕顏都能打著石膏來現場了，怎麼會因為嫌苦嫌累就要請假，你要和她溝通。」

　　「我倒是想和她溝通，你看她是要和我溝通的樣子麼。」文恩書指著殷志原「她說話分人的，我這種就只能看到請假條，他才能聽到一句真話。」她是真的很生氣，氣到覺得李夕顏不知好歹的地步。以為二十幾歲的擔當作家是什麼大白菜麼，她把李夕顏提拔上來，也是頂著壓力的，就得到這樣的回報？

　　李夕顏愣了一下，這句話說的好像，自己是故意在找麻煩一樣，喃喃著開口「我開會的時候就說了，主題不合適，可是您不滿意。」

　　「不是她不滿意，而是這個主題是上面給的，我們能做的就這麼多，文作家有她的難處，也不能事無巨細的都告訴你對不對？」羅英石慣例當和事佬「而且，就算你不喜歡，這是工作，你一直把公私分的都很清楚，這次為什麼耍小孩子脾氣？」

　　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但是從對方的角度來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的情況，李夕顏連辯解都說不出來。嘴角緊抿，倔強的看著文恩書不說話，反正這件事她沒錯。

　　「那什麼，她不是還小麼，小孩子心中是非曲直都乾脆的很，也不是在耍脾氣。」殷志原看氣氛不對，摟著李夕顏的肩膀，對著文恩書笑道「姐姐也是好心，她懂的，只是不太會說話，一時說不出來。」

　　文恩書看著不說話的李夕顏，定定的看了她進一分鐘，最後長歎一聲，語氣裡滿含失望「你就給我這個答案？你還小，腦子裡只有自己，整個團隊不顧了？出事要藝人站在你前面？你是作家還是志原是作家？他一邊拍攝還要一邊擔心你？」

　　「我沒有！」李夕顏迅速反駁「該做的我都做了，臺本寫了，拍攝來了，串場也做了，所有我該做的，作家能做的，我都做了！」她就差拿著太極旗插在頭頂飛奔了！

　　文恩書幾乎要被氣笑了「誰教你的，作家只要做這些？我教你的？藝人管不管？他拍攝的時候，你記了多少剪輯點？他哪一句好笑？鏡頭是什麼時間？之前有沒有能對上的場面作為重複剪輯，增加衝突？他做效果的時候，誰給他反應的？銜接點在哪？這些難道不是你的工作？你做了？！」

　　最後一句呵斥，半個房間都聽到了，吵雜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一秒在羅英石的眼神中，變的更吵雜，只是這次有點欲蓋彌彰的樣子，不管是製作組還是MC們的眼睛，都開始往這邊瞄。

　　「我做了。」李夕顏沒有高聲反駁，也沒有任何要吵架的意思，展開手裡的臺本，遞給文恩書「您說的，我都做了。」她知道什麼是工作，哪怕心不甘情不願。

　　可是這句話太平靜，平靜的像是在頂嘴，文恩書抽過臺本，刷刷刷的翻看，想找能把李夕顏罵醒的錯處，翻了半天沒翻出結果來，李夕顏連4分32秒模仿恐龍都寫了，事無巨細，可以說是眼睛就沒離開過殷志原。

　　文恩書『啪』的一下把臺本丟回去「既然知道該做什麼，那你這個臉是怎麼回事？不知道作家要是表情不好，會影響藝人？你表情不對，他就會緊張，一緊張畫面就假，這點常識都不懂？」

　　「哎∼你這個有點強詞奪理了啊。」羅英石撿起臺本，隨意的翻看，嘖嘖有聲的稱讚「做的挺好的，不開心歸不開心，該做的還是做了的，你看看其他作家，對著藝人的反應笑的倒是開心，可是光顧著笑了，最後還要剪輯自己一個個去翻素材。」

　　羅英石看著李夕顏笑道「做得好，怪不得你每次剪輯都盯著智燦，他也不閑你煩，每次寧願晚一點，也要等你在的時候才剪素材，你可是幫他省了不少事。」組裡盯著剪輯的作家嚴格來說就兩個人，一個文恩書，一個李夕顏。光這一點李夕顏在努力上，就值得誇獎，作家是要管剪輯沒錯，但是不用做到那麼細緻，說到底，那還是攝像和後期的工作。

　　「現在是誇她的時候麼！你沒看她這幾天的樣子，一直被誇，一點委屈都受不得。誰還能一輩子順著她，她是作家！作家是負責處理麻煩的，不是製造麻煩的。」文恩書瞪著羅英石覺得他是來拆臺的，說好的給孩子一個教訓呢，這是教訓麼！寵孩子也不是這麼寵的，一點小事哭喪著臉，以後怎麼辦！

　　羅英石很無辜，做得好不誇，什麼時候誇「你的教育方法不行，你這樣的苛刻派，孩子到最後都不喜歡你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我這樣的才對。錯了就說錯了的事情，對了就好好誇獎。她做對了，你誇獎，她才會更努力啊。」

　　「我遲早被你們氣死！」文恩書白了他一眼，轉頭看著李夕顏，火氣早就被羅英石給弄沒了，語氣也和緩起來「節目是KBS的節目，我們是國家台，之前去獨島是這樣，為了奧運的運動員加油也是這樣，這是政治正確的事情，為什麼不能做，你難道是反政府主義麼？作家應該是旁觀者，不是參與者，你不應該有自己的喜好，那不對。」

　　李夕顏的肩膀垮下來，這件事兩邊都沒錯，可是站在文恩書的角度，就是她錯了，小聲嘟囔一句「我們又不是記者，為什麼不能有立場。」說著抬起頭聲音大了一點「作家本身就是傳達自己的價值觀給觀眾的人，我們不是書寫事實的人，我們寫故事的人，故事就是有好有壞，作家當然要有立場才行。」

　　「沒有立場的作家，從根子裡就寫不出有血有肉的故事。沒有三觀，沒有自己世界的作家，對事情的看法完全站在中立的角度，不分對錯好壞，連一個立的住的角色都寫不出來，人物浮在紙上，一看就是虛幻的，那算什麼作家。」

　　這句大道理一樣的話，說的文恩書真的笑了「哎一古，還有血有肉的故事。綜藝要有血有肉麼，綜藝是作家搭的一台戲，不管幕後戲唱的怎麼樣，台前的那一個半小時，都要是闔家歡的結局，你看過哪個綜藝作家追求的是血肉，要的是讓觀眾笑。」

　　文恩書恨鐵不成鋼的戳她腦門，連戳幾下，戳的她眉心都帶著紅印，才算出了口氣「你不喜歡政治參與節目？不可能的，不管是KBS、MBC還是SBS，哪一家電視臺都做不到完全不涉及政治。政治是什麼，是我們身邊息息相關的事情，總統大選，法律條紋，那些你可以不接觸，但是你必須要知道，為什麼？就是因為那是應該知道的事情。」

　　「我們開政治人物開的玩笑還少麼，那些時候怎麼不見你跳出來說，別說政治人物，他們也不容易？你要是只有這點能耐，只能在碰到事情的時候，躲在幕後讓眾人為你擔心，那你這個擔當作家就做到頭了，這輩子也成不了我。」

　　羅英石撫掌大笑「這不就好了麼，你是看她裹足不前想要幫她一把，幹什麼非要用吵架的方式，好好說不是更好。」直起身拍了拍李夕顏的肩膀，順便把殷志原的手打掉「你可是文作家看好的人，她對你比任何人都關注，你可別讓她傷心。」

　　可是我不想成為她，不管是文恩書還是文英楠，李夕顏只想做自己，就算是主要作家也是李夕顏的風格，而不是文恩書的。當然，這些話就沒必要說了，收斂脾氣，試圖轉換心態的李夕顏乖巧的點頭鞠躬，和文恩書道歉，是她的問題，她不會這樣了。

　　文恩書就是文恩書，苦口婆心的勸完小後輩，轉頭笑眯眯的威脅偷瞄這邊的人，讓全場準備開工，她對現場的掌控力可不比羅英石弱，這是目前的李夕顏做不到的，一秒變臉的能力。如同李夕顏沒辦法像文英楠一樣，只是因為文英楠三個字，就能在電視圈橫著走。李夕顏還是小雛鳥呢。

　　不過這只小雛鳥，有自己的飛行航線，也有自己的飛行方法，目前看起來，飛的還不錯。比如，發現船艙裡負責餐廳的女性服務人員都是兔國人之後，以增加剪輯點和畫面的考慮，建議文恩書，可以讓女孩子們和MC們增加一個『情書』的環節，情侶配對麼，到哪都是看點，姑娘們長的也還不錯。

　　文恩書很乾脆的點頭，提出想法的李夕顏負責去協商，流利的首都腔狠刷了一把好感，逗的妹子們都興致很高，配合的也很好，笑點十足。用心險惡的李夕顏默默的打算，光是這段至少可以剪出二十分鐘以上，對著妹子們，我就不信還能扯到家國大事。

　　也許是李夕顏的怨念上達天聽，也許是製作組的運氣不好，船在早上遇到大霧，可見度極低，航行慢了下來，原計劃九點抵達的丹東，現在至少要推遲兩個小時。已經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船，大家都疲了，路上的素材已經足夠，除了跟拍的攝像還跟著，其他人都四散在角落，連MC們都脫離節目狀態，在休息。

　　李夕顏坐在餐廳和女孩子們閒聊，已經過了國境線，說中文比說韓語開心多了。李夕顏拿拍攝時碰到各種有趣的小事情打開話題，姑娘們開心的圍著她，跟她說丹陽哪裡有好玩的，還有什麼飯店是她們去踩過點，口味特別好。李夕顏攤手無奈告訴她們，製作組不會在丹陽很久，他們目的地是長白山，丹陽只是路過，好吃的只能等到下次有機會了。

　　關於李夕顏中文的問題，李夕顏和妹子們的解釋是，她在首都留過學。和製作組的解釋更簡單，她的簡歷上還有一個法語的雙學位呢，梨花出來的孩子，多學一門語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然這個解釋也讓小夥伴們表示，這是一個裝的特別有技巧的逼，並且很完美的成功了。

　　李勝基、殷志原和薑虎棟過來想找點有什麼玩的，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玩的好說不定還能增加個畫面。準確的說，是薑虎棟硬拖前兩人過來的，因為他肚子餓了，吃不著也想看看。三人剛到餐廳，就看到李夕顏眾星捧月的盛況，十來個姑娘圍著她一個，說著聽不懂的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昨天那個低氣壓的姑娘一點都看不見了。

　　「有沒有覺得這個畫面怪怪的，姐姐像不像在調戲小姑娘的花花公子？」李勝基摸著下巴，看著薑虎棟「她們笑的可比哥昨天主持聯誼的時候開心多了。」情書就是變相的聯誼節目麼，昨天的環節也差不多。

　　薑虎棟看了一眼攝像，挪了下位置，正對攝像機，詳裝不滿的看著李勝基「說什麼呢，當然是我更好，她們那是有攝像機，在我們面前拘束。」

　　「別做夢了，你會說中文麼，夕顏能溝通啊，你還要翻譯呢。」殷志原跟著薑虎棟進入拍攝狀態，雖然他覺得自己這段會被剪掉，他的畫面都是李夕顏親自盯著的。

　　作為頂著知名MC稱號的薑虎棟表示「她們都會說韓語，何況我不比作家會溝通，身體語言懂麼。」女孩子們確實會說韓語，船的航線就是在仁川來回的，只是說的不是太流利。

　　「我們來個人氣投票怎麼樣？」李勝基挑釁薑虎棟「哥和姐姐兩個人，看她們都會選誰。」

　　薑虎棟眼睛一亮剛要說話，李夕顏看到他們了，招呼他們過來，姑娘們紛紛從位置上起來，好奇的看著他們。殷志原誇張的嫌棄薑虎棟「算了吧，我看他連一票都沒有，你看看他一來，人都跑了。」

　　「你怎麼不說。。。」薑虎棟的話還沒說完，攝像捂著無線耳機急忙開口「快，上甲板，拍到朝鮮的船了！」說著沖李夕顏大喊道「快來，拍到朝鮮的船了！」

　　四散各地的工作人員，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烏泱泱的往甲板上沖，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夕顏，被旁邊的一個姑娘推了一下「你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們都上去了，你去晚了，好位置就被人搶了。」

　　「這有什麼好搶的，不就是一艘船麼，我們應該到鴨綠江了，朝鮮的船隻要沒過國境線，能看到的不少呢。」

　　「你懂什麼，他們可是韓國人，看到一次朝鮮的船多不容易啊，你看他們興奮的，跟撿錢了一樣。」

　　「真的？那你可得快點去，沒見過吧？」

　　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說著，李夕顏卻依舊穩穩的坐在位置上，輕笑一聲「是啊，我確實沒見過呢，看到的世界太小了。」

　　韓國，一個每個成年男性去當兵，都害怕會碰到戰爭的國家。一個兩年的兵役，會讓女朋友覺得分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的國家。一個每個人都在嚮往著統一，嚮往著和平的，國境線上也是隨時可能開戰的，戰時國家。

　　李夕顏好像有點明白文恩書在說的事情了，她們是為了電視機前的觀眾存在的。在哪個山頭就唱哪的山歌，如此淺顯的道理啊，她卻不願意妥協呢。

　　十分鐘後，看到『朝鮮的船』成為製作組最熱門的話題，而就站在她身邊用衣角擦著淚水的姜智燦，讓李夕顏對這次的拍攝只有一個想法，人果然還是要靠自己！她要是爬到文恩書的位置，主題就是她定！

　　我的路，我要自己走。——李夕顏


第六十三章

　　五天四夜的超長拍攝時間終於結束，不管是主持人還是工作人員都累的精疲力盡。殷志原抱著李夕顏登山包, 下巴放在包上, 站在路邊陪李夕顏等車「你跟我們一起去市里多好，到時候也方便走, 你一個人在這裡到處跑誰放心。」

　　「英石哥打算休息半天再出發，大家都太累了，我要是等你們，飛機就趕不上了。」李夕顏把他的臉推開, 在包裡翻找著什麼。長白山有國際機場，可以直飛曼谷，她的機票在仁川出發前就買好了，當初到兔國要簽證的國家, 在泰國卻是免簽的。

　　殷志原昂著頭，把包往前面送了送, 方便她翻「我要是沒行程也想出去玩，這次你們放幾天假，我聽大洲說能放三天？你什麼時候回國？」莫名有點羡慕，也有點嫉妒「你都不會累麼？我感覺全身的都散架了，你還能出去玩。」

　　「你老了，身體沒辦法折騰了才會連出去玩都覺得累。」李夕顏掏出錢包抓在手上，把包封好「就玩兩天就回去，就是因為太累了, 所以需要找地方放鬆一下精神。」她需要男朋友安慰一下太過憋屈的心靈。

　　李夕顏是去見金希徹的，會議定下主題之後, 為了提高團隊的士氣，羅英石就說了，拍攝結束有三天的假期，想要留在兔國玩或者和他們回國都可以，要是留在兔國，還會給一點購物資金，錢不多，就是一個慰藉。

　　長白山之旅已經無法更改的情況下，李夕顏就去問金希徹的行程了，日子過的太慘，總要甜蜜一下。金希徹發來的日程表，拍攝結束的第二天正好是在曼谷演出，他可以淩晨買機票，提前過去和李夕顏匯合。

　　國外好歹比國內要方便一點，兩邊一拍即合，李夕顏果斷訂機票，也就有了現在一宣佈解散，就打電話叫車的情況。攝製組在山腳的一家小旅館，特別偏，除了自己開車，就是通過店家叫車，計程車之類的，壓根不會往這邊來。

　　殷志原聽到金大洲跑過來對李勝基說，李夕顏要去曼谷玩，羡慕的捶胸頓足，他也想去，但是更想回首爾見女朋友，都一個禮拜沒見了。累的幾乎躺屍的狀態的殷志原，從床上起來，到旅館的門口進行名義上的送行。

　　送行的哥哥誇張的歎了口氣「我真的老了，完全理解不了你這樣的放鬆行為，在家睡覺才是真正的放鬆啊。」

　　「你可以直接說在家打遊戲，宅男歐巴。」李夕顏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大眾往這邊開，立馬拿過包背在身上，一邊接電話一邊和殷志原擺手「我走了，首爾見。」

　　殷志原上前兩步把她的包帶調整好「你小心點，有事打電話給我。」目送她接起電話說著聽不懂的語言跑走。轉身嘟囔了一句「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要玩。」妹妹太活潑也不是好事，讓人多擔心啊。

　　李繡根看著殷志原拖拖拉拉的進門，立刻倒在床上的樣子，開玩笑道「都這樣了，還出去幹什麼？」

　　「哥大概也想去曼谷，被夕顏姐拋棄了。」李勝基笑道。

　　剛睡醒的薑虎棟才知道忙內作家脫離大部隊的消息，發出了和殷志原一樣的感歎「她的體力可真好，我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們可是才從長白山上下來，他還沒緩過神呢。

　　「作家可能想去散心，這幾天好像都不太開心的樣子。」金C倒覺得可以理解，船上的爭吵大家都看在眼裡。

　　殷志原扒拉一個枕頭靠著，懶得參與他們的話題，閉目休息，他是真累。不過，聊的是他的擔當作家，怎麼會放過他呢。睡了一覺的薑虎棟爬到他的床上，詢問『裝睡』的人「文作家因為什麼教訓夕顏的？」

　　「我知道，大洲哥說是因為姐姐老是請假，所以文作家不開心了。」李勝基舉手回答。

　　說到八卦精神都回來了，李繡根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不太相信這個答案「也沒有到老是吧，我們拍攝的時候不是都在麼？」主持人是面對著製作組進行拍攝的，而作家當中，李夕顏往那一戳，存在感爆棚，他很確定拍攝的時候李夕顏都在。

　　「作家又不是在我們面前才工作，後期的事情更多。」薑虎棟嫌棄的看著他「入行那麼久這點都不知道？」

　　李繡根攤手笑道「可是我們能看到的時候，不就在錄製麼，錄製的時候都在，能請很多假？」

　　「這個要問志原，他們才是一對。」金C看著主人公。這個一對不是指情侶，是說作家、攝像和藝人三位一體的一對。

　　女生群體中李夕顏的名聲一般，男人這邊倒是好評居多，先是長相就很有優勢，初戀臉在哪個年齡層的男人群體裡初始好感值都是高的。再加上她是作家，工作能力也很好，而且不會隨意的因為是女生就太嬌氣，爬山涉水也不會抱怨，幾點加起來自然印象不錯。

　　而作家和藝人再怎麼親密都很正常，在這一點上性別從來不是問題，這也是殷志原和李夕顏明明關係很好，卻沒有傳出桃色緋聞的原因。不管再怎麼親密，都能說是在相互瞭解和溝通，有些和作家關係好的藝人，一個節目合作七八年，朝夕相處，有些連對經紀人不會說的話，都會告訴作家。畢竟相比起利益共同體的經紀人，作家好歹沒那麼功利。

　　「沒事，夕顏有一個想法和恩書姐在溝通而已，不是在吵架，只是在討論，正常的爭執，聲音大了一點而已。」殷志原避重就輕的圓了過去，政治干預什麼的，房子裡這麼多人呢，誰知道會傳成什麼樣。

　　薑虎棟伸手拽出他的枕頭「說點靠譜的，要是這麼簡單，會一早上兩人一句話不說？」

　　「就是這麼簡單，就像我和哥，我們兩因為工作的事情鬧起來，雖然是正事，我也是晚輩，夕顏一時想不明白就卡住了而已，文作家只是想讓她自己想明白。」殷志原盤腿坐起來，舉例增加可信度「我們不是四個人在麼，當然是在說我的事情，不然為什麼讓我聽。」

　　李繡根眼神快，看他好像不願意說，就岔開話題「真的啊，那就是未來搞不好會弄一個你的特輯了？」羡慕的看著殷志原「你這傢伙運氣怎麼那麼好，老是有好事。」

　　「你還是說勝基吧，他現在兩個人盯著，我的人都被他搶了。」殷志原指著李勝基跟著把話題岔開。文恩書有意要讓李夕顏多往上走走，金大洲從李有靜的手上，分到了李夕顏這裡，相當於李勝基的半個負責人。

　　沒想那麼多的李勝基低頭笑了一下「我和姐姐有緣分麼，當初就是她推薦我進來的。」他記得所有幫助他的人，李夕顏也是。

　　「你笑成這樣，我會以為你暗戀我們夕顏。」殷志原拿起枕頭丟過去，那麼羞澀幹什麼。

　　躺在旁邊的金C接過枕頭抱住「什麼時候就是你的夕顏了，我們勝基多好，可是皇太子呢。」這個說的是讓李勝基大紅的《七公主》裡面的角色「而且李作家對勝基確實很好，黑洞的角色不就是她給出的人設麼。」這是在兩天一夜裡李勝基的綜藝人設。

　　「別瞎說，我對姐姐那是仰慕！」李勝基立刻制止玩笑開下去，他倒是無所謂，對女孩子的聲譽不好。

　　薑虎棟憑藉多年情感類主持人的經驗壞笑「仰慕變成愛慕不就差一個字麼。」剛說完就被殷志原踹了一腳「瞎說什麼。」

　　殷志原沒用力，薑虎棟倒是有些驚訝，節目裡的設定和私下裡還是區別很大的，比如在節目裡這樣的是玩鬧，在私下裡殷志原可是很規矩的。立刻撲上去卡住殷志原的脖子，話題一下從李夕顏跳轉到，要如何尊敬哥哥。

　　坐在車上昏昏欲睡李夕顏，正含著薄荷糖讓自己精神一點，不知道自己被誰討論，十四個小時後，兩個禮拜沒見的小情侶終於抱在一起，在異國的賓館裡訴說著久未見面的懷念。當然，身體交流有時候比語言更讓人開心。

　　太陽落下又升起，李夕顏起床的時候，金希徹已經離開了，她太長時間沒睡，又急著飛機過來，還勞累了一晚，睡的特別沉，連金希徹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兩人再見面時，已經是曼谷的深夜十點半，妝都沒卸的金希徹，頂著舞臺造型就回來了。

　　李夕顏挖著一塊芒果布丁看到金希徹全妝的樣子，笑的手上的布丁亂晃「你們造型師的審美，還真的是萬年如一日。」上挑的眼線，金色的眼影，豔麗的紅唇，為了打光效果，比平常白了兩個色號的膚色，還有束在頭上的小辮子，看起來比她還像個女孩子。

　　「怎麼，我這樣不帥麼？」金希徹把口罩和帽子丟在桌上，低下頭吃掉勺子上的布丁，順勢親了女朋友一口，直起身叉腰昂頭擺了個造型。

　　笑的不行的李夕顏連連點頭「帥，特別帥！」笑的她肚子疼，連忙捂著肚子要往沙發上倒。金希徹拿過她手上的布丁放在桌子上，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往洗手間走「看來你不喜歡，那就給我卸妝。」

　　「誰說的，我可喜歡了。」李夕顏雙腿環在男朋友的腰上，捧著臉親了一口，轉瞬又笑開，雙手攤開放在金希徹的面前，齜牙一笑「看，你的粉只要自己抖抖就能掉一地，都不用卸。」

　　金希徹掐了下手裡軟軟的屁股「要不是為了快點回來，我會不卸妝麼？下來，重死了。」嘴倒是硬，卻把人放到了洗手臺上，轉身去給她拿拖鞋「什麼時候醒的，出去買布丁的麼，怎麼沒打電話給我？」

　　「下午才醒，沒出去，酒店的客房服務，他們小超市的東西可以送過來。」李夕顏告訴問題很多的男朋友，醒了之後吃了飯，在後院的泳池遊了幾圈，剩下的時間，就在屋子裡待著，哪都沒去。

　　酒店定的是主辦方給SJ定的同一家，不過李夕顏住在更私密的別墅區，房間是金希徹定的，男朋友被當初粉絲的事情弄的有點驚弓之鳥，寧願破財免災，出道這麼久也算有點存款的人了。有點可惜的是，金希徹的用心李夕顏看不太明白，因為雙方目前對所謂『財』的理解，差距有點大。在李夕顏的記憶裡，明星都不是窮人，SJ雖然還不是一線，也是准一線了，愛豆綜藝錢少，可是代言錢很多的。

　　金希徹拿著拖鞋進來，李夕顏晃著腿不願意穿鞋子，心情很好的撥弄男朋友頭上的小辮子。金希徹等她玩了一會兒，抽了條毛巾墊在她身下，讓她別被洗手台的瓷磚冰到，又轉身出去。

　　「來來回回的幹什麼呢？」李夕顏看他拿著化妝包進來「你的行禮是放在我這裡的麼？」昨晚見面的時候，好像屋子裡沒有他的行禮，不過也不一定，幾間房間呢，她也沒都看。

　　金希徹彎腰蹲在李夕顏面前，把腦袋湊過去「幫我把頭髮拆了，行禮還在那邊，這是剛才拿回來的。」

　　「那麼多髮卡，不疼麼？」抬頭的時候看不見，底下來滿頭的黑色髮卡，緊緊的卡著頭髮，頭皮都是緊的。李夕顏一個一個往下丟，很快丟了一地「卸完再回來多好，你不會是疼麻木了吧。」

　　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把女朋友環在懷裡的金希徹輕笑了一聲「這個有什麼好疼的。」下一秒嘶了一聲「輕點啊。」

　　「誰讓你嘴硬的。」李夕顏按住他的頭髮，讓他別動「直接說想看到我多好，我也想見你啊，我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最後一根固定在耳邊，拿下來的時候，後頸完全紅了，伸手幫他順了順頭髮，順的一手的髮膠「既然用了髮膠，還弄那麼多髮卡幹什麼？」

　　崩的緊緊的頭髮一下放鬆下來，金希徹整個頭皮都發麻，雙手用力在頭皮上抓「髮膠沒辦法一直噴，時效太短了，髮卡比較有用。」打開化妝包把瓶瓶罐罐拿出來「我帶了很多水果在樓下，有一個叫龍功果很好吃，還有芭樂汁，你去嘗嘗，我卸完妝去找你。」

　　「我等你。」李夕顏跳下洗手台站在邊上「美人在梳妝，我怎麼能離開。」戀愛的時間長了，李選手上線的時候，反而越來越少，只有偶爾才冒出兩句。

　　相比起李選手，金喵喵乾脆就不上線了，金希徹已經足夠成熟，推著李夕顏的肩膀，讓她出去「我要洗個澡，身上還有汗呢。」

　　「鴛鴦浴啊∼」李夕顏轉身兩眼亮晶晶的看著男朋友，可以解鎖新姿勢∼

　　然而男朋友沒聽懂，疑惑道「那是什麼？」文化差異在這種時候就很明顯。

　　關鍵時刻，誰在管文化啊。李夕顏伸手環住金希徹的脖子，送上綿長的一個吻，氣喘吁吁的鬆開，蹭著鼻子，嬌聲道「就是，我想和你一起，洗∼澡∼」

　　之後，就是金希徹的戰場了。靡靡的水聲，曖昧的嬌喘，澡算是白洗了。

　　第二天的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金希徹是被電話吵醒的，迷迷糊糊在床頭櫃上找到手機接起，聽到聲音瞬間清醒，手機立刻放在懷裡人的耳邊，小聲道「電話。」

　　「嗯？」李夕顏的聲音有些沙啞，趴在他的懷裡開口「誰？」

　　「我打錯了。」話音一落，接著就是通話被掛斷的『嘟嘟嘟』。

　　李夕顏眨巴著眼睛睜開一條細縫，拿過手機放在金希徹的胸口，調出通話記錄，有些疑惑的看著上面的名字，剛要說話，電話再次響起，剛放在耳邊就聽到那邊的叫聲。

　　「李夕顏！你在哪？！誰在你旁邊？！」

　　「怎麼了？」李夕顏打著哈欠起身，按下擴音鍵，從地上找衣服穿。

　　金希徹支起身體小聲的問她「出了什麼事？」

　　「什麼怎麼了，你在曼谷出事了麼？誰在你旁邊，你喝酒了？你。。。」

　　一大串的問題丟過來，李夕顏知道他誤會了，笑了一聲「哥，我來見男朋友的，你說我在誰旁邊。」

　　「啊？」殷志原愣住，暴躁的臉色一下變成呆滯的樣子，好半天都沒回神。

　　正在行駛中的車，司機因為受到驚嚇一個急刹，差點被追尾，樸道允轉頭看著罪魁禍首，大吼一聲「哥！」剛才這傢伙差點讓他以為怎麼了！

　　「你在哪呢？」李夕顏聽到那邊一連串的喇叭聲「怎麼那麼吵？」沖著金希徹搖頭表示沒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髮。

　　殷志原一把捂住樸道允的嘴，用嘴形讓他閉嘴開車，轉而對著電話裝沒事「你是去見男朋友的啊，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嚇死我了。」

　　「我是在陌生地方會讓自己喝醉的人麼，說的好像第一天認識我一樣。」套上牛仔褲四處找襯衫的李夕顏問他「怎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不管本來打算說什麼，反正現在不用說的殷志原，隨意的開玩笑「平時你是不會，這不是在傷心麼，傷心的時候幹出什麼都正常啊。」

　　李夕顏在他說出傷心的時候，拿起手機取消擴音，放在耳邊「說吧，到底什麼事？」說著對金希徹指了指外面，表示自己先出去，避開男朋友突然清醒的視線，轉身就往外走。

　　「沒事，你不是在曼谷麼，我想讓你幫我帶點東西回來。」殷志原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輕鬆的笑意「看到什麼貴的，韓國沒有的，你就買給我，前段時間去泰國答應給媽媽買禮物，結果忘記了。明天要回家吃飯才想起來，在韓國買不就太假了麼。」

　　覺得這種事情也就殷志原幹的出來的李夕顏，無語的笑笑「知道了，我帶點吃的和化妝品回去，你看著送。」

　　「謝謝了，回來我給你報銷。」殷志原聲音一變「啊，我要下車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給我短信，我去找你。」

　　李夕顏笑了一下「請我吃飯就行，錢就算了。」她都跟著殷志原吃了多少東西了，還說什麼錢的事情「那我先掛，明天電話你。」

　　電話一掛，男朋友的聲音就傳過來了「過來穿衣服，你怎麼這樣就出來了。」金希徹敞開襯衫，讓她過來。

　　「只有你能看到啊。」下半身穿著牛仔褲，上半身只有黑色的胸罩，李夕顏轉身背對他，順著他手套上衣服，扣子都沒扣，摟著人親了一下「要不要接著睡？」

　　金希徹低頭給她扣扣子「不用了，我等下要回去，我們集合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他聽到手機裡傳來的『夕顏』就徹底醒了，更別說現在還有所謂的傷心，李夕顏從見面到現在都是笑著的，笑的一點傷心都看不到。

　　「我是下午的飛機，那你收拾一下過去吧。」李夕顏倒不是不想說，只是她嫌麻煩，要解釋的太多了，而她只想甜蜜，談戀愛難道不就是為了開心麼，幹嘛要弄的彼此不開心呢。一如她再也沒有問過金希徹，要不要見她的朋友、老師一樣，不開心的事情，既然對方不想，那就不做。

　　金希徹看著笑容燦爛的女朋友，慢慢的也勾起嘴角「好，我們首爾見。」閉上眼睛，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和虔誠，吻在她的眉心。不想說就不說吧。

　　李夕顏的想法，金希徹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雙方都有了無言的默契，粉絲事件是個節點，從那之後，他們見面時就已經只有開心快樂。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快樂的事情一樣，藏在他們的水晶堡壘裡的，只有粉色的愛情。一場感情回到了最初的樣子，最初李夕顏沒有接受這個世界，最初金希徹還對出道抱有幻想。

　　把和男朋友見面當作『充電』的李夕顏，對於結束時的一點小小的意外沒有放在心底。本來打算是在床上睡到上飛機的計畫，因為要給殷志原買禮物泡湯。送走男朋友出門逛街，禮物買都買了，乾脆就都買了，反正回國也有很多人要送，光製作組就一群人呢。

　　差點經歷車禍的樸道允憋了一肚子氣，終於在開進停車場的時候，和自家藝人抱怨「下次哥要爆發之前，能不能給個預告，我們剛才差點就死了。」

　　「大清早的說什麼死不死的，你管我幹什麼，好好開車我們誰都能活。」殷志原拿著PSP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樸道允氣結，威脅道「那我和夕顏說好了，你什麼時候去的泰國，我怎麼不知道？」

　　「你可以試試。」殷志原讓遊戲人物跳過高臺，漫不盡心的笑道「準備好辭職信去找她吧。」

　　瞬間慫了的樸道允，湊到殷志原旁邊，訕笑「哥∼」看了眼PSP「快跳，要死了！」話一說完，遊戲結束的聲音響起。

　　殷志原按下安全帶的搭扣，把PSP丟在車上「走了。」這破遊戲，真沒意思。

　　SJ在曼谷公演廣受好評，韓流再創新天團的通告，被發的到處都是的時候。李夕顏在和殷志原吃飯，這位哥哥老是能找到一些很好吃的店，藏在犄角旮旯的小店，平常人路過都未必會進去，他就能找到，比如今晚這個，一家羊湯做的很棒的蒼蠅館子。

　　「為什麼作為一個宅男，你怎麼好像被點亮了美食地圖一樣？」李夕顏喝了半碗湯，才有心思開口聊天，真的特別好喝，香氣誘人味道醇厚羊肉勁道，最重要的是，一點膻味都沒有，只有肉香。

　　殷志原抬手給她倒了碗米酒，沒有回答問題，反而說「酒是老闆自己釀的，不是熟客沒有，嘗嘗看。」

　　「我對湯能說出來好壞，對酒就只是酒而已。」李夕顏喝了一口，假裝很好喝的點點頭，轉手放在旁邊繼續喝湯，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喝？」殷志原面前的東西幾乎沒怎麼動。

　　晚上九點，晚飯太晚，夜宵太早。六點吃過了的殷志原表示「不餓，就是請你吃的。」說起後備箱的兩大袋禮物「不能讓你白白給我那一堆東西啊，哥哥還是很有禮貌的人。」

　　李夕顏頭都沒抬專心喝湯「買的都是導購推薦的，好不好用也不確定，化妝品用之前要提醒伯母確定一下會不會過敏，吃的都是果乾零食什麼的，你可以帶回去吃，送給長輩就算了。」

　　「我記得你是背著包走的，怎麼提了那麼大個箱子回來。」殷志原去接李夕顏的時候，看到她大包小包的「男朋友看來破財了啊。」

　　買嗨了一下沒收住手，買到最後不止是禮物，還敗了很多看著好看，但絕對不適合上手的畫具。購物這種東西，大概是天性，李夕顏抽出紙巾擦嘴，掃了他一眼「我看著難道缺錢到要讓男朋友花錢？」

　　「是是是，你有錢。」殷志原大笑，指著桌子「那這頓飯。。」

　　話沒有說完，門口的迎客鈴鐺一響，傳來妹子小聲的尖叫，兩人齊齊轉頭，那位妝容精緻的OL快步走過來，對著殷志原連連鞠躬。李夕顏了然，遇到粉絲了。他們一起吃飯的次數多，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像這種沒有包間的小店，更容易碰到。碰到這種事情，她只要在旁邊裝不存在就行，殷志原能解決。

　　殷志原愛豆出道都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當年的粉絲別說長大變成熟，有些結婚生子的都有，早就過了最瘋狂的年紀。近幾年純粹因為歌曲和綜藝粉上他的，大半也是成年人，因為兩天一夜大火，倒是多了一些低齡的粉絲，不過綜藝人的粉絲可不會像追愛豆那麼兇殘。

　　首爾本身就是一個很容易偶遇偶像的地方，OL除了最開始的幾分鐘有些興奮之外，慢慢就平息下來，拿了簽名說著『我從水晶男孩就是哥哥粉絲』的話，非常友善的對李夕顏問好，順便保證她一定不會說出去，祝他們百年好合啥的。

　　李夕顏噴笑，這個也是發生過的，孤男寡女麼，有時候李夕顏下班晚，殷志原剛好也才結束行程，他們還淩晨一起吃飯，被誤會是常事。殷志原習以為常的在旁邊解釋，說李夕顏是兩天一夜的作家，自己有男朋友的，讓那位千萬不要亂想。

　　「哥是打算為你們單身一輩子的人，放心吧。」李夕顏對著OL笑笑，在旁邊為她加油鼓勁「努力一把，說不定您有戀人了，哥還是個單身。」

　　小姐姐害羞的伸出右手「我已經結婚了。」看著殷志原，雙手握拳「哥哥也要加油，我們一定不會反對的，只要您幸福就好了。」對著李夕顏抱歉的鞠躬「誤會了您不好意思，那我就不打擾了。」說著又一鞠躬，拉著站在門口臉色不好看的，疑似老公的人，推門就跑，飯也不吃了。

　　這種秀一臉的奇怪相遇，讓李夕顏哈哈大笑，殷志原無語的看著對方，被粉絲塞了口狗糧真是夠了。這年頭單身愛豆都能被勸婚，一代團的粉絲們，真的是操碎心。

　　殷志原臉色幾經變幻，姑娘的笑聲太清脆，誘的人忍不住只想跟著笑，最後低下頭勾起嘴角，淺淺的笑開。

　　「哥，你這樣倒是挺好看的，少年感十足啊。」李夕顏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眼角下垂只彎了一點點，嘴角微微上翹，不是男人的笑容，反而是大男孩青春的羞澀感，這個年紀還能有這麼強少年感，真是少見。轉而想到他初丁的名號感歎了一句「靈魂決定身體。」

　　大男孩抽出一根煙，熟練的點上，他對少年感三個字表示不屑「安靜吃你的吧。」

　　「我吃好了。」李夕顏指著空了大半的碗「走麼？」

　　殷志原站起身去買單，李夕顏拿著他的煙盒在旁邊等他，都喝了酒本來要叫代駕的，殷志原卻心血來潮說是散散步消食。店就在德繡宮邊上，幽靜的小路，路燈昏黃兩邊的銀杏高大，很有氣氛，只是人不對。

　　「我怎麼感覺來這裡的都是一對對的？」李夕顏看著路過的一對情侶「這是你之前約會的地方？」

　　殷志原看她像看傻子「你不是首爾人麼，石牆路都不知道，這裡是情侶詛咒的地方啊，來過這裡的人都分手了，誰會來這裡約會。」

　　「石牆路？」李夕顏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裡確實有這個傳說，因為靠近後宮，傳說因為不能得到王的恩寵而引發的嫉妒心所致，於是之後一起走過這條德秀宮宮牆外小路的戀人們，就會受到愛情不被祝福的詛咒。還有一個說法是這後面以前是家庭法院，在那裡進行離婚等手續的辦理，這樣的位置會讓人們產生走過石牆路就是走向離婚的想法。

　　不過既然是傳說，就有很多說法，有壞的就有好的。李夕顏笑道「還有人說，在石牆路相遇的情侶會一輩子都在一起呢，你還相信這些？」

　　「不信，要是這麼容易就分開，那當初辛苦的在一起又為什麼。」殷志原看著李夕顏「是你說什麼約會的。」

　　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誰會辛苦的在一起，既然辛苦為什麼不分開。」

　　「現實不可能永遠都是高興的，總會碰到需要雙方妥協的事情，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即使很辛苦，但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想要在一起啊。」殷志原手伸到李夕顏面前「把煙給我，小朋友。」

　　小朋友把煙遞給他，理智的說出大人不想聽的話「妥協不是因為我愛你，而是因為沒有碰觸底線，愛情沒有那麼偉大，哪來為了彼此各退一步，僅僅是因為我退的那一步，讓你也無法前進而已。」

　　「這是什麼話，難道戀愛是什麼攻防戰麼？」殷志原站在原地點燃煙「你的戀愛談的那麼累？」

　　李夕顏搖頭「這個怎麼能說累，戀愛就是為了開心在一起的，累了為什麼要談戀愛？」

　　「什麼亂七八糟的，難道你男朋友就那麼完美，讓你一點感覺到累的地方都沒有？」殷志原被煙嗆了一口，無語的問。

　　正在戀愛中的人告訴單身狗「完美是一種想像，誰都不可能完美，但是只要對我而言是完美的就夠了。」

　　「別做白日夢了，人會變的！」過來人哥哥讓妹妹清醒一點。

　　非常清醒的妹妹告訴他「變了就不是我要的那個人。」

　　「嘖，我幹嘛跟你說這個，你這種戀愛小白，知道什麼是愛情麼。」殷志原揮手表示話題結束，抽了口煙沉默半天，問道「你之後有什麼打算？」看她沒明白，又補了一句「我認識一個前輩，和蘇志燮很熟，他說你是張勳導演新作品的作家？那位導演是金吉德導演的弟子吧？你打算辭職麼？」

　　七拐八拐的一句話簡單來說，就是殷志原的朋友看到兩人一起吃飯，好奇的問殷志原是不是有參與電影的計畫，李夕顏在那位前輩的印象裡是電影作家，電影作家和曾經也出演過電影的殷志原見面吃飯，理由不就很明顯了麼。殷志原的電話打過去就是說這個，但是後來因為金希徹誤接岔過去了。

　　李德業一力推進的項目，在公司內部有第一優先順序，幾乎是在開拍的時候，就已經在談院線的問題，就連宣傳都是演員簽署的時候，就開始了，和當初《熟食果》相比，這部作品順利的不可思議。順利的圈中雖然不算人盡皆知，但是李夕顏的名字卻很多人都知道了。殷志原果斷聽到了各種版本的李作家事蹟，長歎一口氣，這丫頭真不是一般的麻煩。

　　李夕顏如果辭職，對殷志原的影響很大，他現在唯一的固定節目就是兩天一夜，同時也是最紅的一個節目，此時更換擔當作家，光重新適應團隊節奏就需要時間，而且還不一定能真的適應，就算可以，那也未必能做到像他和李夕顏一樣，那麼契合。組裡就算是文恩書，也沒有李夕顏能壓制性子起來的殷志原。

　　可是，綜藝作家和電影作家比，三歲小孩都知道要怎麼選。何況是金吉德的弟子拍的片子，在出道作品裡，算是一線配置了。殷志原糾結了一晚上，都沒有下定決心要留下李夕顏，能操作的地方還是有的。只是不管從哪個角度，對他來說李夕顏留在兩天一夜是最好，可是他自己知道，什麼是對李夕顏最好。

　　最後決定，與其自己在這裡猶豫，還不如直接去問當事人，選擇權應該是對方的，他插手就過分了，那是李夕顏的人生，他憑什麼去糾結「雖然你在綜藝發展也很好，但是要是你想離開的話，我也會祝福你，重點在你怎麼想？」

　　「我？我當然是留下，你想什麼呢。」李夕顏果斷的給出答案，倒是沒想到殷志原會這麼問「哥要是想讓我留下，為什麼不去找恩書姐？也不是不能操作的。」

　　比如人情、文恩書對她算得上是知遇之恩；比如在作家圈的名聲，撂挑子不幹可不是好名聲，兩天一夜還沒做大呢，擔當作家突然辭職，對製作組都是打擊；比如來自KBS的壓力，兩天一夜是當家節目，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說就走人，哪那麼容易。

　　殷志原靠在宮牆上，看著說傻話的妹妹「那是你的事業，你的人生，你自己的路，我為什麼要去找其他人，你自己不會選擇麼？」低頭笑了一下「就是沒想到，你會那麼乾脆的說留下，我以為你瞞著大家，就是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再說出來，到時候就直接辭職了。」

　　後半句李夕顏完全沒聽，她定定的看著殷志原，這是第一個，不管是過去的李夕顏還是現在的李夕顏，殷志原是第一個對她說，那是你的路，你自己選，她好像認識了一個了不起的人。哪怕是李德業，都沒有殷志原了不起！

　　「哥？」

　　「幹什麼？」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帥！」

　　殷志原愣了兩秒『啪』的一下打在李夕顏的腦袋上，讓她清醒點，別開玩笑「別廢話！我問你呢，要是留在兩天一夜當綜藝作家，你的電影怎麼辦，前輩說已經定檔了，你宣傳期怎麼辦？請假？」

　　李夕顏才不管他在說什麼，猛的撲上去抱住他「我。。。」

　　我遇到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李夕顏


第六十四章

　　李夕顏的一個猛撲，殷志原手上的煙都被撞掉了, 靠在石牆上, 聽著耳邊尖叫的『我覺得哥哥全世界最帥！』有那麼一瞬間手就要抱上去，這個人就在他的懷裡了, 可是下一秒，已經抬起的手直接舉高，按著李夕顏的臉把她推開一臂遠「瘋了麼，拉拉扯扯幹什麼。」

　　「我高興！」李夕顏拍開他的手, 笑的像是個發現了寶物的小朋友，全身都是愉悅的味道「認識你是我迄今為止最高興的事情！」

　　殷志原眼神一閃，低頭避開她的笑臉，踩滅地上的煙頭「胡說八道什麼, 以為這樣就能逃避問題了，定檔我記得是在九月, 還有兩個月，你準備怎麼辦？宣傳期要是都請假，請的就太多了，即使恩書姐和英石哥同意，其他人也會有意見的。」

　　「放心吧，我早就計畫好了，只是沒想到你會提前知道而已。」李夕顏沒發現他的躲避，直接順著他的話, 告訴殷志原自己的打算。

　　《電影就是電影》定檔9月11，李夕顏在定檔前已經和張勳商量過了, 她會出席各個城市的首映，包括一些推不掉的宣傳，但是非必要的場合就不會出席，這個不算違規，只是在規則範圍內，給自己減少麻煩。

　　主創團隊宣傳期跑到吐血的都有，但是那主要是導演和演員，作家按道理應該在，但是不在也不會說什麼，畢竟不管是觀眾還是媒體，關注點不會太放在作家身上。票房好了導演獲利、演員獲利、編劇得利相對較少，這是電影行當的組建方式造成的，韓國大部分的電影是導演一體制，畢竟不是電視劇，那才是作家為王。

　　張勳倒是沒想到李夕顏是為了配合兩天一夜的行程，他以為這姑娘還在糾結代筆的問題。有公司宣傳打底，李夕顏到不到他也不用多說，這個時候不出現，也有點不想吃相太難看的意思，說到底，這真不是李夕顏的作品。

　　李夕顏不想出現張勳還是能理解的，這姑娘要是真的是個舔著臉要好處，卻自己寫不出東西的就算了，只要安坐摘桃子吃。但是她自己能寫，寫的還不錯，年紀小，有能力，又有家底，背景還不錯，要臉、要面子、要品格都正常。

　　搞定張勳之後，李夕顏跑去找了李德業，跟他商量，電影上映後的宣傳重點不應該在她身上，觀眾不買帳是其一，圈內看到說閒話是其二；重點是，作品賣不賣座還不一定，這個說她好，自己都站不住腳。與其現在大張旗鼓的弄小動作，不如等到票房出來再做打算。

　　這就一杆子支到了起碼十月中旬之後，李夕顏和李德業聊了半天，才發現這位哥哥其實不太懂電影在幹什麼。事情都是底下的人做，他只要吩咐就行，起碼業內的一些手段他不清楚，只要隔開公司的人，自己還是可以忽悠一下對方的。

　　比如，就算票房出來也不保險，最好是等到年底的頒獎季，真的有提名，到時候再宣傳比什麼都好。哪怕到時候拿不到獎，哪怕提名和編劇無關，好歹也是個噱頭，這是她的出道作品，能提名就已經很好了。

　　確實不太懂影視圈在玩什麼的李德業，面對李夕顏是笑眯眯的點頭，把人送走轉頭就打電話去問懂的人，他費功夫瞭解那些幹什麼，有的是專業人才為他煩惱。對方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電影有電影的宣傳方式，捧人有捧人的方法，李夕顏說的那些在他們手裡，連麻煩都算不上。

　　又不是要捧一個超級巨星，那當然沒那麼容易，只是一個出道作家變成小有名氣的作家，能用的方法太多了。最簡單的是代表的作品大賣，這個只要砸錢就行，哪怕錢不夠，買通記者也能吹上幾天通稿。接著是師出名門，文英楠、奉俊昊隨便一個站出來都能做文章，更何況，李夕顏還長得不錯，美女作家的名頭隨便都能炒。

　　不過，不管是什麼方式，有一個大前提，當事人得配合才行。總不能他們在前面吹的花團錦簇，李夕顏在後面隨便說一句，那不是我，公關就要抓瞎。謙虛也不是用這種方法謙的，創作者扯上諸如代筆、抄襲的新聞，就算洗乾淨，別人也覺得，無風不起浪。

　　李德業看著淺顯易懂的計畫書，吩咐底下的人先暫緩，再等通知。他還是想讓李夕顏開心的，之前覺得小姑娘不懂世道險惡，有捷徑為了所謂的面子不願意走，那是傻。現在卻想，說不定李夕顏不是不知道什麼是捷徑，而是她的目標更大，想要的更多，起碼不止是一個所謂的稍有名氣的作家。

　　公司聽李德業的，張勳代表團隊，兩邊都搞定了，李夕顏下一步就準備去找文恩書。擔當作家長期請假是不現實的，這個職位就是要保證有人在，不然會打亂所有制作組的計畫，李夕顏的想法是，假要請，但是請假的時間，儘量彌合拍攝時間，最好是讓整個攝製組的拍攝時間能變化，想法簡直是要上天的節奏。

　　所謂的讓整個攝製組更改時間，也就是要讓MC們、工作人員全部調整時間配合她，先不說七十幾人配合她一個，就是MC們一兩個月的行程哪那麼容易就能改，可以說夢做的很美了。別說是她，就是文恩書想要這麼幹都不現實，年初文恩書高燒四十度，拍攝時間一到，掛著吊瓶就到現場了，她才是真正的一天不在都不行，還想著改時間。

　　不過這個神奇的事情，李夕顏快要做成了，而且是可實現的，還不會被任何人聯想到她的，很不錯的方法。這個就要說李夕顏已經快要逆天的好運氣，MBC當家節目，綜藝節目當之無愧大哥，《無限挑戰》的主作家懷孕了！綜藝主要作家懷孕對當事人和節目組，都是晴天霹靂的壞消息，不對，對當事人來說還是有一點好的，為人母麼。

　　這個消息最初還是文恩書在閒聊的時候，無意中說出來的，她被挖來兩天一夜，那位後輩還是她推薦過去的人。這個行當沒有仇人的，大家也不會把事情做絕，我走人是因為隔壁給的價錢高，你給不了這個價錢，那也沒關係，我還會找人接手，大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又合作了。彼此不會撕破臉，作家是在電視臺中間流轉的，不是就固定一個電視臺了。

　　那位年逾四十的作家，高齡產婦，孩子肯定是不會打的，但是這麼高強度的工作，要是繼續下去，不打也能自己掉。本人得到懷孕的消息，喜憂參半，無限挑戰已經是王牌節目，節目組不可能因為她懷孕就暫時停擺，一定會有新人上位。但是這個新人要是上位了，不管做的好壞，她想產子之後再回去就不現實了，女性在職場就是有這個BUG。

　　文恩書說的時候，有點物傷其類的意思，她當初照顧家庭和工作之間，不可避免的選擇了後者，因為這個家裡不是沒有怨言的。別人的無心之言，李夕顏記在了心裡，她當時靈光一閃有了個點子，只是不確定，這件事要如何實現。她的打算很簡單，如果她不能讓攝製組改變拍攝時間，那就讓能改變的人說話，比如綜藝部門的部長，或者更高層，台長。

　　這個可不是所謂找李德業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這裡面不止涉及到大筆的金錢損失，還要搭進去不少的人情，李德業嚴格來說不算圈裡人，沒那麼大臉。話說回來，就算李德業能做到，李夕顏也沒有想要找他的想法。《電影就是電影》已經拍的很憋屈了，怎麼可能讓李德業再插手兩天一夜。

　　李夕顏輾轉找了不少人打聽，寫了N個計畫，一個個推翻，最後確定，這是最合適的方法，轉頭就開始了想辦法去實現。計畫說簡單也簡單，讓文恩書成為無限挑戰的代理作家，在那位元主作家產假期間幫忙代班主持大局，這樣兩天一夜和無限挑戰都需要重新更改拍攝時間，好配合對方。她這個小角色，只要在旁邊安穩待著就行。

　　要是說複雜，那就真的是很複雜了！首先要保證無限挑戰為什麼那麼多人放著不要，非要找上文恩書，還是在她已經有一個當家節目的情況下，做這種即詭異又莫名其妙的事情。綜藝圈的作家又不是死絕了，文恩書也不是高超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其次是MBC和KBS雙方電視臺長官要願意合作，後者是國家台，前者是半私人制度，雙方合作不是沒有，韓國有線台一共就三家，工作人員都是來回流轉，配合的中小公司，也是你用完我用。關係不壞是肯定的，但是也好不到哪去，畢竟也是競爭關係。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算兩家電視臺願意合作，兩個節目組也都能各退一步，當事人也未必就能答應。文恩書已經是兩天一夜的主要作家了，她是大佬，負責的事情夠多，地位也夠高，幹什麼要回已經出來的地方給人代班，她既不缺錢也不缺名氣，做這個事情除了能得到一句謝謝，還有什麼，她也不缺這聲謝謝。何況她現在也不是很有空，加上無限挑戰就是要忙到死的節奏，身體都未必吃得消。

　　李夕顏找到的切入點，是那位現在還在煩惱要怎麼辦的金成恩作家，這位作家的助理和當初一位從兩天一夜離職的作家，是好朋友。助理也很煩，金成恩要是走了，她的麻煩也不小。李夕顏找上門約離職的小夥伴一起喝酒，作為在家煩惱的助理也被呼喚一起。

　　酒桌上李夕顏半醉半醒的問助理，為什麼不讓文恩書回去，文恩書即是無限挑戰的開國功臣，也是金成恩作家的好朋友，現在還有兩天一夜的工作。第一不會被製作組排斥，連融合都比其他人快；第二是關係在那裡，說一聲幫忙也不是不行，哪怕是一開始不同意，也起碼要試試看。第三則是最重要的，金成恩只要回來，文恩書能直接走人，壓根不會出現職位侵佔。

　　離職的小哥哥說李夕顏異想天開，這怎麼可能呢。助理卻一下子就酒醒了，這件事不是沒有前例的，雖然不是在綜藝節目，也不是作家。但是MBC一檔時事類的節目，主PD出了車禍，當時節目很火，台裡不敢讓隨便一個新人接手，怕出問題，就去商借SBS一個前任的PD。

　　那位PD就是從MBC離職的人，也被請回來了。在車禍好之前，那位PD就是兩個節目跑，為這個大家還說兩人是義氣的代名詞，因為兩位PD私下就是非常好的朋友。SBS的PD願意背這個包袱，就是車禍的PD拜託的。

　　李夕顏就是因為這個前例想到的，如同白日做夢一樣的計畫。助理當然也能因為前例跑去找金成恩，不過她沒提李夕顏，點子當然是自己想的值錢，說什麼其他人。金成恩自然是一萬個同意，其他先不說，只說復工職位的問題，她就能想辦法求文恩書幫這個忙！

　　文恩書果斷拒絕。她當然不答應的，開什麼玩笑，難道要累死她麼。兩個當家綜藝，拍好了皆大歡喜，要是兩邊收視率都掉了，她就難辭其咎。到時候可不會有人幫她說，她要跑兩個綜藝，一時照顧不過來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只會想，她的能力不過如此，就這點水準，她腦袋壞了才會幹。

　　「你說的好像很簡單，中間費了不少功夫吧？」殷志原的腳邊落了一地的煙頭，這個繞的有點大的局面，沒想到是李夕顏為了請假搞出來的，真的是刮目相看「那現在作家不答應要怎麼辦？」

　　李夕顏沖他眨眨眼睛「那就想辦法讓她答應。」

　　「怎麼做？」

　　「缺錢。」

　　殷志原笑了「你是不是以為作家的收入就你那麼一點？文作家是可以拿收視率獎金的，我們的製作費，作家至少可以拿走八分之一。」主要作家是臺柱子，誰缺錢文恩書都不會缺。

　　「故事要慢慢的聽，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就算是首富都有缺錢的時候。」李夕顏搖頭晃腦的炫耀著自己。

　　李夕顏不是會嘴碎的人，這個計畫還沒收尾，說出來其實不安全，但是她足夠相信面前的人，哪怕是因為一個小時前的那句話，她就能無條件相信對方。一開始幾乎是不可能的計畫，現在已經快要做成了，她自然可以驕傲一下，不管是對誰，人總是有炫耀的欲望的。尤其是那個人是殷志原，一個告訴她路要自己走的人。她在告訴殷志原，自己的路走的非常好。

　　如何讓一位中產階級的女士覺得自己缺錢呢，很簡單，教育費用。這年頭，知識是最昂貴的商品，沒有任何一項能超越它。李夕顏要做的很簡單，這個月底，梨花女校會和英國愛丁堡大學有一個遊學計畫，如果交流合適，還能留在愛丁堡上個進修班，再轉成為交換生。

　　兩邊都是名校，梨花不說，愛丁堡世界排名21，最頂尖的學府，放到一位正在苦惱家裡孩子前途的母親面前，怎麼都不會放過。作家有錢麼？某種程度上起碼不缺錢。可是送孩子出國那麼一大筆錢，拿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文恩書這樣的家庭，是不會單純在銀行存一大筆錢的，貨幣永遠在貶值，銀行的利息才多少，這個稍微有點家底的人都知道的常識。要想要拿出錢，基金要套現，房產要出售，投資要收回，可是這些都需要時間，現在已經是6月中旬，出手太快就要被壓價，但是慢慢出手也趕不上時間。無限挑戰的主要作家，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我記得，作家的女兒才高二？還是高三？而且，無限挑戰的錢不夠這一趟吧，要是真的在英國做交換生，這頂多就是一半都不到。」殷志原疑惑道「不過，你居然能讓愛丁堡的人同意什麼交換生計畫？李德業能量那麼大麼？」

　　既然知道了李夕顏是作家，所謂人傻錢多的李德業當然也就知道了。殷志原聽到的消息裡，李德業是灰色世界的人，那樣的人再有錢也不會能夠上愛丁堡大學這樣的學校，先不說跨國的問題，層次就不一樣。愛丁堡最出名的，是它『政治家的搖籃』明擺著的國家學校，李德業怎麼可能碰的到。

　　「高三，今年高考，學習成績一般。」李夕顏揮手打掉肩膀上的蚊子「我們換個地方說，我血都快被吸幹了。」說著轉身往停車的位置走，告訴想歪的哥哥「請稱呼德業歐巴為哥，他比你大。順便，他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殷志原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等一下，我說了半天，你以為是德業哥做的？」李夕顏皺眉，這是不相信她？

　　空掉的煙盒被丟進垃圾桶裡，殷志原笑了一下，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先說完，為什麼你能讓愛丁堡和梨花突然有交換生什麼的，總不能因為你是梨花的畢業生，還有那麼大的能力？」

　　「我說完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要怎麼回答我的問題。」李夕顏哼了一聲。

　　只是梨花的畢業生當然沒有這個能力，都畢業了，還說什麼交換生計畫。有這個能力的是另一所學校的姐妹會成員，柳楠晴。或者說，其實兩人都沒做多少事情，這件事只是趕巧了而已，愛丁堡本來就是梨花的友好學校，不然柳楠晴也不會隨便就選中了愛丁堡，國外不是所有學校都認亞洲學歷的。

　　友好學校之間本來就有交流的計畫，三年前兩所學校就在商談如何落實這件事，李夕顏幫教授準備過不少科系資料，所以知道這件事。今年剛好愛丁堡校內推舉的時候，說起交換生計畫，柳楠晴作為姐妹會的成員，知道了消息，告訴了李夕顏，她們重新聯繫起來，偶爾也會發發郵件，閒扯一點有的沒的。

　　李夕顏找人打聽過文恩書女兒的學習成績，不好不差中流的水準，考上梨花都要拼搏一把，還要看運氣好不好，出國就更危險了。除非送出去讀只看錢的野雞大學，按照李夕顏對文恩書平常的瞭解，這位寧願女兒在國內，多少能上個還不錯的學校。而如何讓一個高三的學生以梨花的名義出去，很簡單，買學籍。

　　韓國有很多休學的人，有些休學還會回來，有些休學就不回來了。意外回不來算一種，自己申請結業算一種，前者多半是由家人回來辦手續，而這個學籍就變成一個可買賣的東西了。不合法，也不違法，學校不支持，但是也不反對，睜一眼閉一眼，畢竟人都走了，頂多算是資源再利用。

　　買學籍之後可以更改人的資料，只要在學校找對人就行，這個對李夕顏不困難，不是因為她是畢業生，而是她幫教授處理過這個事情，校內對這種是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算少，私下流言傳的比較多。李夕顏要對文恩書做的，就是把一條進入愛丁堡的路放在她面前，等著她作為一個母親的選擇。

　　買學籍價格不菲，出國價格更貴，哪都需要錢，此等情況下，文恩書會怎麼選就很明顯了。無限挑戰可以算是一筆不錯的外快，有這一筆錢幫助太多不可能，但是也不算少了，代班可是要持續大半年的。

　　「你就那麼肯定恩書姐會吃你的餡餅？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送出去不代表她女兒能是交換生，就算是交換生也不代表，她能學的進去。在這裡就一般，出國沒人管不是更一般？」殷志原在車上翻找著打火機，剛才新買了一包，結果打火機忘在店裡了。

　　李夕顏拉開副駕駛前面的儲物箱，幫他一起找「她就這一個女兒，你說呢。有一條花路，就算是拼一把，也會讓女兒走走看的。這個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天時地利人和，丟掉了這個餡餅，她女兒說不定只能上一個不出名的學校。」

　　「找到了。」李夕顏把打火機遞給他「去國外能不能學好真的不一定，誰都保證不了，但是有這個去機會，你都說了是餡餅，她為什麼不咬，你不是也聽過她為女兒的事情抱怨過麼。」文恩書喝醉了也挺能叨叨的，家裡的事情更能叨叨。

　　點燃煙按下車窗，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的殷志原，轉身看著終於說完整個計畫的姑娘「助理不是李德業，你自己找到的？點子也是自己想的？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想法，交換生只是碰巧，要是沒有這個東西，你怎麼做？最重要的是，只是因為不想請假，就折騰恩書姐，你不會覺得抱歉麼？」

　　「我是先知道的交換生，然後才聽到的懷孕，把零碎的消息，變成可操作可播出的畫面，那是作家的職業素養，這個值得懷疑麼。助理當然是自己找的，找到那位也繞了不少人，前段時間你約我，老是沒空就在忙這個。」

　　「至於對姐姐會不會抱歉。」李夕顏揚起假笑詢問殷志原「如果你是姐姐，即是我直白的說，姐，我有一個計畫可以送你女兒去愛丁堡大學，只是要讓你累一點，花點錢，你願不願意？」答案不是很明顯麼。

　　殷志原卻給了她另外一個答案「那你就應該去問她，因為那應該是她的選擇，而不是被你操縱下的選擇。」本來就不應該去干涉別人的人生。

　　同樣的話一天聽了兩次，李夕顏微微一愣，展顏笑開「哥，我還是覺得你很帥。」下一秒被瞪，舉起手做投降裝「好吧，不說這個。不過你忘了，我給了選擇的，我不能強按姐姐答應，要不要去這件事，本來就是一個選擇題，而不是固定的答案。而且，選擇權不是在我手上，是在。。。」

　　殷志原還在認真的聽，李夕顏卻停住了，對面的人看著她，昏黃的車內燈，那雙瞳孔裡倒影的人，讓她停住了，她在那雙眼睛裡，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德業。當初在花園裡，笑著告訴她，選擇是你做的，我只是讓你有更好的路走，她現在好像做了一樣的事情，為別人給出所謂的為你好的選擇。

　　「怎麼了？」

　　李夕顏一下回神，轉身看著前方，勾起嘴角「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學習能力好，未必是件好事。」笑的有些嘲諷，也有些釋然「長大原來是不知不覺的，青春文學裡，不應該有個陣痛什麼的，好讓人也發現一下。啊，這是長大了。」

　　「突然間，感慨什麼。」殷志原緩緩吐出煙，意有所指的開口「不管是什麼，只要別後悔就好了，到時候恩書姐忙的天昏地暗，說不定還會生病的時候，你的愧疚心別讓自己做出後悔的事情。」

　　因為不想請假，所以設了一個巨大的，堪稱巧妙的局，把所有人都框在裡面。而且每個人說不定都覺得，李夕顏是個很好的人。助理覺得自己搶了功勞，文恩書覺得李夕顏為她女兒的事情，奔走忙碌。人情賣了，好處收了，卻成為大家眼裡好像什麼都沒撈著的人。

　　僅僅只是請假而已，僅僅只是不想讓自己被罵，如此精巧的一個局，殷志原都感歎了。他的這個妹妹，他認識的這個姑娘，強大到讓自己都有些感歎，那些細碎的完全抓不到頭腦的線頭，被她穿的如此完美，聰明的幾乎讓他想要鼓掌叫好。

　　一路安靜聽著，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殷志原，其實心裡躁動不已，不是男男女女的躁動，那太膚淺。而是因為一直以來熟悉的，以為可能需要照顧的人，比想像中強大的多的躁動。一個成年人，對另外一個成年，刮目相看的心情。他現在真的對李夕顏很有興趣了，不是妹妹，也不是女人，只是對這個人本身，很有興趣。

　　「做都做了，難道我還會假惺惺的勸姐姐保重身體麼，你的想像裡，我就這麼壞？」李夕顏無語道。

　　殷志原丟掉煙拿出鑰匙要開車「我的想像裡，你還是個心軟的小姑娘呢，結果你是一個霸王龍啊。」

　　「你幹什麼？」李夕顏拉著他的手腕「叫代駕，你喝酒了還開車？」

　　五碗米酒都沒喝到，光陪著姑娘喝湯的殷志原無語的看著她「這都過去多久了，我早就醒了，而且本來也沒喝醉。要不然你開，你不是沒喝麼。」

　　「我喝了一碗。」李夕顏拿出手機，她存了不少代駕的電話，隨便按一個撥出去「只要沾了嘴，就要叫代駕，你以為酒駕不危險就算了？被抓到你能讓人罵到死。」

　　殷志原收回手把鑰匙丟給她「嘖，你可真麻煩。」

　　2008年7月10日，生日當天回饋粉絲進行小型簽名會的金希徹，脖子上多了一條蒂芙尼的黃金雙環項鍊，兩個套在一起的黃金戒指，刻著『yzdmx』五個字母。有粉絲看到項鍊掉出領口，問他那個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宇宙大明星，怎麼樣，哥哥是不是當之無愧？」金希徹站在舞臺上，覺得話筒對著台下，等著理所當然的答案。整齊劃一的『是！』笑的囂張又肆意。

　　隔天，KBS的兩天一夜節目組，MBC無限挑戰製作組，雙雙接到上面的通知，從八月一號開始，節目拍攝時間調整，作家文恩書將同時擔任兩個節目的主要作家。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是來往的電話聲，太突然了，好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李夕顏懵圈臉坐在會議室裡，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連聲拒絕「我不行，真的不行，不合適，真不合適。」人算不如天算，這什麼鬼，為什麼會這樣！

　　「有什麼好不合適的，團隊跟我走，你難道不是我團隊的人？我說你合適就合適。你要是擔心別人的閒言碎語，就讓她們來找我，你能上是你的本事。」文恩書敲著桌子，表示事情就這麼定了「合同我會讓MBC送過來，你找時間讓律師看看，直接簽，待遇和在這裡的一樣。」

　　李夕顏終於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了，還長大呢，還李德業呢，她連李德業一半的功力都沒有！計畫成功，文恩書同時擔任兩個節目的主要作家，拍攝的時間確實調整了，按照新的拍攝計畫，李夕顏只要請一次假就能穩穩的渡過《電影就是電影》的宣傳期。

　　一切好像都很完美，關鍵問題是太完美了，完美的覺得小朋友忙前忙後什麼都沒撈到文恩書，要把李夕顏一起帶去無限挑戰。這才叫真正的大餡餅呢，入行不到兩年，成為兩個王牌節目的擔當作家，說出去能讓人羡慕的流口水好不好！然而李夕顏現在都悔死了，怎麼突然就冒出一個無限挑戰！

　　糾結萬份的李夕顏留下一句『您給我個時間，讓我再考慮考慮。』說完轉身跑走。

　　兩天后，想清楚的李夕顏，拿著無限挑戰的作家合約，找到文恩書，坦白。別想歪，不是坦白所謂的愛丁堡事件，而是告訴文恩書，她也想要簽合約，但是要推遲到至少十月，因為她的新電影要上映了。

　　「電影？」文恩書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東西？」羅英石同樣以為自己幻聽。

　　李夕顏有些害羞的摸了摸鼻子「我也是才知道的，之前和張勳導演，就是金吉德老師的弟子，我們偶然間在文老師，就是文英楠老師的酒局上見過一面。後來他看了我的作品，覺得很不錯，我就把作品給他了，年初開始拍攝的。有一段時間，我不是經常請假麼，就是在跑這件事。」

　　「因為年初才拍，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上映了，就是在宣傳的《電影就是電影》。我之前都不知道這件事，導演以為我知道了，他發了短信給我。我們那個時候在白頭山，不知道是不是信號問題，還是手機怎麼了，我沒接到短信。也是宣傳上了，我才知道的，真的很抱歉。」

　　一段不到兩分鐘的話，巨大的信息量讓羅英石和文恩書雙雙目瞪口呆。兩人都知道李夕顏能力不錯，但是沒想到能力不錯到這個地步。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孩子，在綜藝做到了擔當作家，還能順手把自己的出道作品讓金吉德的弟子看中了，最神奇的事情是，居然上了院線，一躍成為電影作家，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

　　「讓我緩一下，你的意思是，《電影就是電影》是你的作品？」羅英石茫然的開口。

　　小姑娘乖巧的點頭「準確的說是導演的點子，我只是主筆。」

　　「那你現在是要和我們辭職？」文恩書皺眉。

　　信口雌黃沒一句真話的李夕顏迅速搖頭「不是，怎麼會辭職，我只是想要問問能不能請假，我明天要去拿電影宣傳的日程表，不知道會不會撞期。」低著頭有些不安的開口「我知道我請假有點多，真的很抱歉。」站起身深深的鞠躬「要是不行的話，我就和導演那邊說，我不去了，對不起！」

　　不知道要說什麼的兩人又對視一眼，羅英石搶先開口「你先起來，也不是你的錯，不用行這麼大的禮。那個，我再問一遍，《電影就是電影》確實是你的作品？」

　　「她還能騙你不成。」文恩書揮手讓他閉嘴，看著雙手交疊垂著頭一副等罵的小姑娘，笑的和顏悅色「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你有了一部電影要上，要成為電影作家了，但是還是打算留在組裡？」

　　羅英石還是不相信，站起身繞著會議室到處翻，連桌上的小盆栽都被他扒拉了幾下「這不會是什麼隱藏攝像機吧，還是你玩遊戲輸了拿我們打賭，真心話大冒險？」他們組的孩子不是幹不出來的。

　　「閉嘴吧，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麼。」文恩書招手讓李夕顏坐下「那個是什麼時候上映來著，幾號時間定了麼？到時候你要去首映禮對吧，要不要找品牌借禮服，電視劇那邊有不少品牌合作，要不我去，」話鋒一轉「我忘了，不用我，文英楠前輩認識的應該更多，你是她的弟子，她會幫你都搞定的。」

　　李夕顏現在有些懵，她是抱著被罵的心情來的，結果兩人好像都沒有這個意思，她是想錯了什麼，還是沒想到什麼「您不生氣麼？」

　　「生氣？為什麼生氣，這是好事，你在電影圈出道了，大好事。」文恩書看著在旁邊笑的嘴都快笑裂的羅英石「我們在片尾給電影放宣傳片吧，我去說，錢給個友情價就行。」

　　羅英石連連點頭「放放放，都放，我去和製作人說，就放那個。」說著就要往外走，拉開門一半又轉頭回來，拉著李夕顏的手用力搖了一下「你可是和我們簽了約的，這個時候違約可不行！一定要是我們的作家啊！」

　　完全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李夕顏，看著羅英石歡脫的出去，再對著文恩書笑的更燦爛的臉「我那個請假。。。」

　　「假不行，你去和電影那邊協調看看，我們這邊你走了太麻煩，他們那邊不就是採訪麼，讓他們到節目來採訪。」文恩書看著李夕顏迷茫的樣子笑的不行，這姑娘難得有這幅樣子「你現在可不能不出鏡了，未來電影宣傳的時候，你就是我們的編輯點，必須要出境才行，一切都是為了收視率知道麼。」

　　李夕顏搞錯了一件事，讓製作組配合她的行程，那是做夢，但是她成為電影作家，只要不辭職，對任何節目都是好事，辭職當然是另說。但是在她的小腦袋裡，被自身所站的位置限制了。一個電影在宣傳期的作家，就算是平時的節目邀請都要排時間的，幕後創作人員可不是藝人。

　　但是李夕顏作為兩天一夜的擔當作家，節目組完全可以借助她的身份，做很多事情，這可是同時擔任電影和綜藝的作家，國內還是獨一份呢，大新聞！只要消息出去，李夕顏自己就是爆點，兩天一夜完全是撿漏了。搞不好電影宣傳的同時，節目也能借此宣傳呢！

　　被重新教導的李夕顏，如果沒有聽到文恩書的那句『假不行』，差點就以為自己弄那麼多事情，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了。看著文恩書老母親一樣的笑臉，僵硬的想，所以，現在是什麼，因禍得福？她要謝謝李德業的電影計畫麼。

　　李夕顏，非常有意思。——殷志原


第六十五章

　　2008年7月20日，兩天一夜直播還有五分鐘結束, KBS的官方留言板上就冒出了一堆討論貼, 主題無非兩個，新人PD簡直蠢萌, 以及，美女作家！

　　時間回到7月14號，錄製當天。新入社的新人PD劉浩鎮正處於崩潰的狀態，他才剛剛進入KBS三個月, 連台裡的路都還沒摸清楚，製作組的人都還沒認全，第一次參加拍攝，就碰到主MC之間吵架, 甚至可能演變成打架的情況，簡直辭職的心都有了。

　　李有靜看著劉浩鎮整個人被薑虎棟拎起來, 湊到李夕顏身邊小聲問「你說他怎麼能這麼蠢？」就算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好歹也是那麼大了，這麼明顯的隱藏攝像機都看不出來。

　　是的，讓劉浩鎮欲哭無淚的場面是專門為他做的隱藏攝像機。兩天一夜的節目組攝像機前玩的瘋，團隊越來越融洽之後，私下裡玩的更瘋。這位元記者做到一半，專職成為PD的新人，剛調到兩天一夜團隊, 誰都不熟悉，羅英石就想用一個別開生面的歡迎會, 來教導他，什麼是兩天一夜。

　　文恩書臨時出的點子，上一任『歡迎式』前輩金C主演，主PD羅英石輔助，主MC薑虎棟助演，其他人敲邊鼓。劇情是金C家裡的孩子高燒，想要請假回去。薑虎棟嚴詞訓斥，節目就是節目，幾十個人怎麼能因為他一個暫停錄製。一切準備好戲開場。

　　「你說！你是新人，也是PD！你說這樣的情況他能走麼！」姜虎棟指著劉浩鎮，一副怒火滔天的樣子，劉浩鎮都被嚇傻了。

　　完全不明白這件事和自己這個新人有什麼關係的劉浩鎮，像一隻茫然無措的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看著節目組，試圖用迷茫的眼神祈求支援。而他久久沒開口，直接被薑虎棟提著褲子拎了起來，看著好像要被摔到地上。羅英石都快笑瘋了，連忙表情管理沖上去，作勢要攔住薑虎棟。

　　這次的隱藏攝像機可以說是全員參與，李夕顏看著被肆意擺佈的劉浩鎮，一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錯誤，面前這個人怎麼會是兩天一夜第三季的PD，說他是小萌新都是抬舉。

　　「大概因為不是專業出身？」李夕顏回給李有靜的答案，自己都不相信，不是專業出身也是接受過基本培訓才進來的，社會人士考入KBS成為PD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李有靜看著文恩書隱晦的一個動作，連忙拉著李夕顏從角落走出去「不是，應該說英石哥太不按牌理出牌。」哪有隱藏攝像機主角是工作人員的，除了上次騙李夕顏的那一次，就連那次也是意外，不像這次專門就是沖著劉浩鎮去的。

　　劇情已經像脫韁的野馬拉不回來，薑虎棟和金C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上前試圖拉架的劉浩鎮被薑虎棟甩在一邊，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團在一起靠著牆放棄掙扎，這是他開工的第一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下一秒，生無可戀的劉浩鎮，眼睜睜看著MC們手牽手，高高舉起歡呼「新人PD隱藏攝像機成功！！！！」剛才最生氣的薑虎棟，叫的尤其興奮，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薑虎棟沖上去抱著已經笑出聲的劉浩鎮，才發現他整個人都在抖。

　　吵架時全員線上的演技，現在變成了幸災樂禍的掌聲，和善意的調笑，幾十號人大聲的慶祝隱藏攝像機成功，襯托的被耍的劉浩鎮格外的幼小無助，本來就瘦巴巴的身體，現在感覺又小了一圈。不過畫面越慘，觀眾越喜聞樂見。

　　［要說會玩，還是兩天一夜會玩，那個PD完全被騙，一點都沒被發現，你去的可是兩天一夜啊！醒醒吧，少年！］

　　［我打字的時候已經快要笑昏過去了，第一天上班就被這樣歡迎，這孩子該不會就辭職了吧。］

　　［最後薑虎棟把那個PD舉起來的時候，他臉都被嚇白了了，那可是摔跤選手！他感覺連薑虎棟的三分之一都沒有，瘦的跟魚幹一樣，太慘了。］

　　［PD簡直不能更慘，不過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工作人員長的特別漂亮，就是在牆角的那個，穿著藍色襯衫的那個。簡直是理想型啊！］

　　寶藍色襯衫的李夕顏正在給金大州打電話，確定自家另一個藝人的情況。李勝基掉隊了，他和李繡根兩人另外出發。電話剛掛殷志原帶著姜智燦走過來，現在是餐後半休息階段，跟拍還在繼續但沒那麼正式。

　　「勝基他們怎麼樣？」殷志原看著她的手機，大概能猜到她打電話給誰。

　　李夕顏看了鏡頭一眼，要往姜智燦背後走，沒想到他卻退了一步，攝像機對準了她拍，半擋住臉疑惑「幹什麼呢？」

　　「你還擋什麼，遲早不都要露臉的。」殷志原笑道。

　　姜智燦上下晃動鏡頭，點頭同意。

　　李夕顏荒唐的笑道「酒桌上的話你們也信。」

　　「信啊，我們都能為PD做隱藏攝像機了，當然也能為作家做一個作品特輯。」殷志原表示在兩天一夜一切皆有可能。

　　李夕顏是《電影就是電影》的作家消息，幾乎在羅英石跑出會議室不到半個小時，傳遍整個節目組。當事人和文恩書從會議室出來不到五分鐘，被聽到消息的同事們包圍，七嘴八舌的確定傳言是否是真的。

　　接著就是手機都快要被打爆了，接都接不過來，很多其他公司的同事們接連電話恭喜，李勝基的經紀人劉萬浩更是送了果籃過來，說是之前在《七公主》就覺得很有緣分，兩天一夜開始的時候也沒表示一下，現在必須要送禮以示心意。李夕顏倒也沒推辭，她知道劉萬浩的意思，李勝基和其他MC不一樣，他不止是歌手，也有心在影視圈闖闖看。

　　不止是李勝基，當初《七公主》結束之後，基本已經不再聯繫的一些人，製作組的人和出演的演員，都聽到了一些消息，特地打了電話過來，說一聲恭喜。更別說曾經的同學和老師們，從來沒覺得自己人緣這麼好的李夕顏，初次認識到，首爾的圈子是真心小，一點消息傳出去，誰都能知道。

　　可以說整個六月底，KBS幾個綜藝部門，最大的新聞就是兩天一夜的那個李夕顏，居然在電影圈出道了，而且導演還是金吉德的弟子。關鍵是，李夕顏居然沒辭職，簡直不能理解。這個消息甚至力壓，文恩書同時擔任兩個王牌節目主要作家的消息，不管去哪都能聽到別人的議論聲。

　　第二天拍攝結束，羅英石就帶著PD、攝像、MC們和作家們一起聚餐，打著的就是給李夕顏慶祝出道的名義，本來李夕顏要買單的，文恩書直接表示，這個刷的是部長的法人卡，算是公司聚餐，她負責開心就行。

　　酒桌上李夕顏被灌的不行，誰都想和她喝一杯沾沾喜氣，幸好金大州、李勝基和殷志原，還有他們的經紀人，都有幫忙擋酒，不然她搞不好都無法活著出門。酒桌上不知道誰提起的，說是現在李夕顏都要出面做宣傳了，那這個機會怎麼也要在兩天一夜用一次，怎麼說都是他們組出去的作家。

　　當時羅英石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喝大了，舉著酒杯表示，不止要讓李夕顏在節目裡宣傳，還要第一個在節目裡宣傳，必須保證自己的作家，出鏡的第一次，一定要在兩天一夜。還嘟囔著要給李夕顏出一個作品的特輯，主題就按照《電影就是電影》來，作為作家，李夕顏必須要貫穿全場，務必讓這姑娘二十分鐘就出現一次。

　　雖然不管是酒局還是四面八方的恭喜聲，都讓李夕顏比起開心更多的是帶著心虛的丟臉感，但是這個消息還是有好處的，比如之前在組裡的一些八卦，一下子消失無蹤不說，現在就算誰無意中提起，也沒人會搭話了。頗有一種，到這個程度都算得上是比不上，那就別嫉妒了，浪費精力。

　　道理大概等同於，同桌考上北大會羡慕嫉妒恨，會不會惡意中傷，看個人的人品和道德標準。但是同桌拿著全獎去了哈佛，大概只有一句『臥槽，牛逼，丫不是人！』作為重點。大部分人的嫉妒還是很脆弱的，無非覺得對方的享有的東西，不配得到。但是對方一旦高出太多，嫉妒就變成了羡慕而沒辦法恨了，因為自覺自己做不到。

　　酒桌上的話當然不能當真，花二十分鐘用PD做個隱藏攝像機沒什麼，用一期節目專門介紹作家就是在做夢了。不過，殷志原有一句話說對了，遲早是要露臉的，而且這個早，就在這次拍攝結束剪輯時。

　　一直盯著剪輯的李夕顏，被文恩書帶去和無限挑戰的團隊熟悉一下情況，主要是見見主創團隊，瞭解一下彼此，簡稱聚餐。而沒被盯著的剪輯，出現了兩天一夜第一個不是男男而是男女的粉紅畫面。同時也是這期的最熱門話題，兩天一夜的美女作家。

　　大清早做起床任務，剛從河裡跑出來，急匆匆去洗澡換衣服的李勝基，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李夕顏在拿著臺本看什麼，看的太認真沒有在意路，上臺階的時候沒注意，一下踩空了，差點摔倒。剛撐著旁邊的柱子站穩，弟弟已經跑過來，問她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我扶住了。」李夕顏搖頭問他「志原哥好了沒？」

　　李勝基又確定了一次，半抬不抬想要扶著她的手放下來，指著屋內「馬上出來。」說曹操就到，殷志原調整著衣服走出來，問李勝基這麼了。

　　「夕顏姐差點摔倒。」李勝基指著臺本「看著這個沒看路。」

　　殷志原看了眼她手裡的臺本，囑咐一句「小心一點。」

　　拍攝第二天的起床任務是馬拉松長跑，參與人員是姜虎棟、殷志原、李勝基、MC夢，坐在小型卡車上看著他們跑，負責搞笑轉播的，是李繡根和金C。而李夕顏同樣是坐在卡車上的那個，她是坐在攝像機背後的，主要功能是應付突發情況。

　　如果剛剛的摔倒是個鋪墊，下面就是正戲，李夕顏和文恩書說完話準備上車，卡車的後車廂，還有攝像機的三腳架擋著，上下不太方便。金大州已經在上面準備拉她一把，她身後的殷志原和李勝基同時伸手，想要扶她上去。李勝基看殷志原伸手了，自覺不用幫忙轉身朝著出發的地方走。殷志原直接站在李夕顏的身後，托著她的背把她架上去了。

　　這些其實在現場怎麼看都覺得很正常的同事幫助，硬是被羅英石剪輯的一波三折，最高－潮的剪輯點來了。李夕顏下車的時候，四位長跑結束累的要死的人，癱坐在地上，第一名李勝基卻走到卡車旁邊，伸手要扶李夕顏下來。

　　光線正好，陽光撒在李勝基還帶著汗水的臉上，荷爾蒙爆棚的男孩子，掌心向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姑娘，嘴裡溫柔的說著關心「努娜，小心點。」背著光的姑娘，慢鏡頭的把手放在男孩子的掌心，勾起嘴角軟糯的好像有些害羞「謝謝。」

　　粉粉的特效花瓣佈滿螢幕，背景的BGM用的是，李勝基的成名曲《因為是我的女人》，完全戀愛風的曲子，連歌詞都好像有別的含義，特別是那句『姐姐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再搭配上後期不斷加進去的，李勝基的那聲『姐姐』，簡直少女心爆棚。

　　然而很會搞事情的羅英石，不止把綜藝拍成了純愛劇，還順手剪了一個三角戀狗血劇。背景音樂用的《錯誤的相遇》，這首歌主要的中心思想是『自從把女朋友介紹給朋友，我頭上的帽子顏色就不對了。』主角分別為，曖昧男：殷志原，曖昧女：李夕顏，以及改變別人帽子顏色的，李勝基。

　　畫面上播放著殷志原和李夕顏在攝製組打鬧的場面，李勝基站在陰影出若有所思的看著鏡頭，畫面一切正好是李夕顏笑的開心的樣子。

　　下一個鏡頭，殷志原和李勝基站在一起，指著李夕顏仿佛在說什麼，聲音消掉，每個人的臉旁邊有個小對話方塊，裡面說著介紹詞。字幕跟上『一次偶然的公司聚會，我把她，介紹給了他』。

　　早上李夕顏差點摔倒的畫面被放出來，靠著神奇的剪輯效果，變成了李勝基一臉慌張的跑過去，聲音是配音的一聲大吼「姐姐！！」，不看畫面可能會以為李夕顏至少重傷昏迷。『憂心忡忡』的李勝基以半抱著姑娘的姿勢關心的詢問情況。

　　李夕顏還沒開口，殷志原走出來了，歌詞恰好接上『我有了不詳的預感。』鏡頭緩慢的轉過去，半遮半掩的露出半張臉，烘托氣氛，然後是一句聽不出喜怒，在目前的畫面裡，好像就是生氣的「小心一點。」字幕出現『從此我們的關係就變了。』

　　殷志原托著李夕顏上卡車的畫面，搭配的是李勝基『決絕轉身』，而最後被放出來的，李勝基的粉紅牽手下車畫面，背景是電閃雷鳴的坐在原地，眼睛閉的死緊的殷志原。字幕起『錯誤的相遇。』

　　最後畫面還特地變成符合回憶路線的暗黃色調，裡面都是殷志原和李勝基的兄弟情誼，什麼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什麼我的就是你的。背景BGM上一秒還是舒緩的《致愛麗絲》，下一秒就變成了激昂的《野蜂飛舞》。兩人在任務中，互相挑釁，你坑我躲的畫面全部被剪輯進去。鮮紅的字幕上寫著『你再也不是我的兄弟』。

　　好一出大戲！

　　電視機前的觀眾，差點以為自己看的不是兩天一夜，而是什麼八點檔的愛情劇。看到最後都笑瘋了，尤其是在殷志原和李勝基為了一塊餅乾，搶的你死我活的時候，畫面一轉，是李夕顏和羅英石肩靠肩的背對鏡頭，特效還給他們加了個大愛心。

　　飄過螢幕上的字幕寫著『一切都是兩個男人的幻想，女主角早已心有所屬。』狗血劇結束于拿著白板出現的羅英石，白板上寫著『故事純屬虛構，作家戀愛中，請勿打擾。』

　　KBS的留言板上，話題刷的飛起，好笑是好笑，有趣也很有趣，但是製作組表明了態度，只有少數李勝基的女友粉有些激進，其他都是叫好聲。關鍵點在於，李夕顏很漂亮啊，這個才是討論的重點，不是藝人的作家，卻長的比藝人還好看呢！

　　［有誰和我一樣同情我們初丁的，在這種情節裡，居然還能被炮灰，也太慘了。順便說一句，那個作家叫什麼啊，我一個女孩子都覺得很好看。］

　　［我覺得我好像要站個CP了，勝基和那個作家姐姐好配啊！尤其是那聲『努娜』，我少女心都要爆了！］

　　［兩天一夜還招人麼？我想要應聘，去給作家組端茶遞水都行，作家姐姐也太美了吧。］

　　［OMG！我見過這個作家的，她是我們閣下的擔當作家，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隊長解釋說是作家，我還懷疑過是不是戀愛的託辭，認真保守秘密了很久，一個帖子都沒發，覺得自己知道了大秘密！結果居然，真的是作家！為什麼是作家啊，志原歐巴也該談戀愛了！］

　　［省省吧，藝人和作家一起吃飯太正常了，樓上想太多。而且殷志原的顏值在光頭之後，簡直跌穿地心，我站李勝基。看劇情，明顯是他贏了！］

　　［講道理，難道贏家不是羅英石PD？最後那個背影裡面，是他們兩個人吧，作家明顯和PD更配。］

　　［這麼漂亮的人居然不是單身，拒絕這個消息，我要去KBS蹲點求偶遇！］

　　［我們志原全世界最帥，不接受反駁！］

　　［不要引戰，我們勝基和志原哥的關係很好。而且這個明明就是剪輯效果好不好，去掉BGM和特效，做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位要去KBS蹲點的，你還是別去了，人家又不是藝人，幹嘛去騷擾作家。］

　　並不知道自己被留言說要蹲點的李夕顏，在和自己的小隊伍一起吃飯順便看直播，狗血劇的三位主演都在場，還有金大州以及他們的經紀人。李夕顏在看到粉色花瓣的時候，一口酒就噴了出來。

　　兩個經紀人抱在一起笑瘋了，李勝基捂臉沒眼看，殷志原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夕顏「剪輯你沒盯著？」李夕顏要是知道就不會這個表情。不對，李夕顏要是盯著，壓根就不會有這些。

　　金大州抽出幾張紙遞給李夕顏，他提前看過不止一遍，現在已經能免疫了。回答道「她被恩書姐帶去見無限挑戰的人了，沒看到剪輯。」揶揄的沖著李夕顏笑道「我估計你以後出鏡的機會多著呢，等你電影開始宣傳，還有無限挑戰那邊的事情，你可沒辦法盯著剪輯了。」

　　「你放心吧，我就是爬也爬回剪輯室。」李夕顏咬牙切齒的掏出電話，準備問姜智燦，是不是活膩了。短信還沒發出，突然想到，這不是姜智燦做的，應該是羅英石和文恩書的主意，丟掉手機想要趴在桌子上，被殷志原一把按住肩膀。

　　「都是酒，你不嫌髒啊。」殷志原把她推回椅子裡，伸手按下服務鈴。順手打了一下樸道允的腦袋，警告「別笑了。」

　　因為是飯點，他們到的有點晚，定好的位置取消了，眾人也懶得再換，這個點到哪都可能要排隊。乾脆坐在大廳裡的四人桌，加了兩個凳子。殷志原右手是李夕顏，左手拐角是樸道允，他旁邊是李勝基的經紀人劉萬浩和李勝基。李夕顏的位置，左邊是殷志原，對面是李勝基，右手是金大州。

　　這次特地叫出來的都是李夕顏的人，李勝基算半個，因為她接下來會很忙，未必能顧及到彼此。說的都是節目上的事情，還有之後可能會出的一些主題的類型，如果需要配合的話，金大州需要支援殷志原。計畫的是很好，但是不確定會不會出意外，就先把事情順一遍，這樣安全一點。

　　大廳的電視上放的就是兩天一夜，因為看到殷志原和李勝基在一起，飯店老闆特地調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神展開。幾人雖然不是坐在中心位置，但也不算偏僻。電視上的畫面還播著，哄笑的人群已經有人開口叫了一聲『作家真漂亮！』還有詭異的『殷志原加油！』不知道算不算是同情。

　　李夕顏等服務生過來，剛想說買單的時候，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跟幾人打個招呼出去接電話，走到僻靜處接起問道「看了直播？那是剪輯的效果，鬧著玩的。」

　　「什麼？」金希徹愣了一下「什麼直播？」他還在全州回來的車上，首爾還沒到呢，別說兩天一夜的直播了。

　　猜錯了的李夕顏也沒在意，提前打了個預防針「我們節目這期不太一樣，我有事沒有跟著剪輯組的一起看片子，你要是看到了別在意。」說完低頭一笑「不對，這個你比我清楚，只是節目而已。」對方才是真正的藝人呢。

　　「節目組拍到你的畫面了？」金希徹想不到一個作家的畫面有什麼好介意的，看了駕駛座的金文建一眼，說出打電話的目的「我聽經紀人說，你有一部電影要上線了？電影就是電影？」

　　完全忘記把這件事告訴男朋友的李夕顏，才想起來「對，9月11，要給你們邀請函麼，來走個首映禮的紅毯？」

　　「不用了，我那天有行程，只是你怎麼沒告訴我？」金希徹看著窗外開玩笑道「我們現在聯繫的越來越少了。」

　　李夕顏微微皺眉，她不想說這個，會吵架「可是每次見面都很開心啊，這樣不好麼？」

　　「好啊，挺好的。」金希徹灑然一笑「你覺得好就好。」

　　氣氛好像有些不對，李夕顏收起笑臉，不想猜，直接問「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麼？」

　　「我的事情大概電腦一開就知道了吧，沒有什麼應該知道還是不應該的。」金希徹反問「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麼？」

　　並不喜歡這樣奇怪對話的李夕顏，詢問疑似生氣的男朋友「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麼？」

　　「嗯∼大概是因為你的電影，我卻要從其他人那裡知道？而且還可能是最後知道的一個，作為男朋友有點傷心。」金希徹的語氣沒變，還是開玩笑的樣子。

　　李夕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因為那不是我的作品，如果你想要知道這個的話。」對朋友、對同事和對男朋友的期待是不一樣的，殷志原再獨特也是哥哥，知不知道關鍵問題無所謂。但是金希徹不一樣，既然自己沒說，不就代表不想說麼，這很明顯，為什麼要問。

　　「什麼意思？什麼叫。。。」金希徹沒說完，車上不止有他。

　　並不想多解釋，更不想吵架的李夕顏，放棄溝通「沒什麼意思，隨便說說。」揚起笑臉說別的「我最近可能會很忙，下次見面要很久了呢，你會想我麼？」

　　「你想說的，就是問我會不會想你？」金希徹挑眉笑道「我也要準備新專輯了，真的會很久都見不到面，你會想我麼？」

　　「當然。」

　　「我也是。」

　　支著下巴玩著手機的金希徹，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金文建卻開口了「你們吵架了？」

　　「我們大概永遠都不會吵架，吵架是雙方的事情，哥知道麼？」金希徹笑道「要兩人都配合才能吵架。」粉絲的事情他最初想要找機會說的，可是那個機會好像怎麼都找不到，哪怕他想要把話題轉過去，都能被李夕顏岔開。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如果對象是李夕顏的話，他們走不到吵架的地步，因為李夕顏不喜歡會吵架的戀愛。

　　「不吵架，那是冷戰？」金文建開玩笑道。金希徹成熟了，金文建當然也不會困在曾經，起碼兩人一直到現在也沒怎麼樣，反而因為磨合的越來越多，彼此都足夠熟悉了。

　　金希徹伸了個懶腰，隨意的開口「單方面的冷戰有什麼好冷的。」

　　「你這樣說的好像不喜歡了一樣，上個月不是還見過呢。」金文建看了後視鏡一眼「如果分手的話，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拉著眼罩準備睡覺的金希徹回了他一句「不會分手的，她離不開我，別想了。」金希徹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好像很不可思議，但是就是如此，李夕顏對他的感情不正常。那種感覺很奇怪，金希徹解釋不來，就像。。。像。。。像自己不是一個真人一樣。

　　好像，李夕顏想要把自己和她的生活圈隔開；好像，現實是現實，虛幻是虛幻；好像，自己喜歡上的一個動漫人物；他們明明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可是他到現在都不敢說，自己瞭解李夕顏。早年的金希徹不會想這些，半年前的金希徹也不會想這些，這個詭異的前後不搭的想法，來自於他紅了，或者說SJ紅了。

　　新歌上一位不再是驚喜而是常事；演出、舞臺、家族演唱會、團隊演唱會；日本、泰國、兔國，美國；亞洲演唱會連開再到巡演，SJ早就不是新人團，他們紅了。作為顏值擔當，也是團隊內通告最多的金希徹，紅了。再美好的愛情都有給予不了的東西，比如自尊、比如自信、比如驕傲。而這些，事業都能帶給金希徹。

　　金希徹成熟了，驕傲也回來了，所以李夕顏不想說的，他不會想著那是不是覺得他解決不了，所以沒有告訴他的意義。他不再是金喵喵，傲嬌卻換了一個方式，既然不想說，就不說，看誰憋的住。然後他暴漲的自信，讓他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女朋友。

　　結論就是，李夕顏離不開他。

　　只這一個結論，就足以讓金希徹的態度發生變化，小心翼翼不見了，忐忑不安不見了，執著的想要瞭解，想要靠近也不見了。目前的金希徹，如果回到當初，大概是李夕顏最喜歡的樣子，只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不麻煩，也不糾結。問題在於，如今不是當初。

　　自顧自的下了結論，同時也非常相信這個結論的金希徹，遺忘了一件事，他的成熟，李夕顏不知道。李夕顏的印象裡，金喵喵一直都在，只是被藏的更好了而已。至於所謂的生活圈隔開，粉絲的事情再也沒有成為討論的話題，金希徹忘記了，李夕顏問過的，問過，你要認識我的老師麼。當初的金希徹回答不要，現在的李夕顏不會再問。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個鏡頭視角的偏移，造成的誤會。兩位戀人，都在在自己的角度，以眼睛為鏡頭，只看到了自己視角的對方。沒有溝通，沒有導演喊CUT，沒有編劇告訴他們下一步怎麼走。光靠自己摸索著前進，自然只能看到有限的對方，並且幻想有限的自己，應該如此做，才是最好的。

　　李夕顏回到位置上的時候，殷志原已經買完單，只等她回來就走了，他們換地方吃，這邊也吃的差不多了。李夕顏的一口酒下去，更不用吃了。

　　「男朋友生氣了？怎麼苦這一張臉？」殷志原是看到來電顯示『金喵喵』的。

　　李勝基拿著李夕顏的包起身「要不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李夕顏接過包往外走「和你的粉絲們解釋就行了，不用擔心我。」金希徹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哪裡怪。

　　殷志原看著好像真的打算解釋的弟弟笑了「你別越解釋越麻煩。」看著李夕顏開玩笑道「我們都認識多久了，我還沒見過你男朋友呢，什麼時候出來見見，哥哥幫你考驗一下？」

　　「你考驗自己就可以了，知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麼，哪用得著考驗。」李夕顏要去開車，轉頭望著殷志原「二場我就不去了，省的你們還要顧及我，男人們玩的東西，我不感興趣，先走。」 她自己走，叫個代駕就行。

　　樸道允半真半假的開口「一起吧，一起出來就一起結束唄。」要是李夕顏真不在，二場的選擇能多出不少。

　　殷志原斜了樸道允一眼沒理他，對著李夕顏囑咐「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給我資訊。」

　　「好。」李夕顏對著他們點點頭轉身閃人。

　　李勝基看人走遠了，才找殷志原八卦「哥不是和夕顏姐很熟麼，男朋友都沒見過，不會真的像傳聞裡說的那樣，是假的吧。」

　　「我覺得不是。」曾經說過這個傳言的金大州搖頭，說出一個更勁爆的「她男朋友好像是圈內人，還是個演員，很出名的那種。」

　　殷志原轉頭看著他，不太相信「又是哪聽來的消息，還是智燦？」如果是演員的話，到現在一點風聲都沒有？他要是沒記錯，李夕顏這個初戀談了很久了，兩年？三年？

　　「這次是有證據的，夕顏之前不是去泰國了麼，就是去見男朋友的。有人在機場看到李夕顏和一個戴帽子的男人聊了很久，然後還刻意分開單獨走。」金大州一臉絕對可信的樣子「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全國都認識，非常有名。」

　　比起金大州的道聼塗説，明確知道李夕顏是去見男朋友的殷志原，掏出一根煙點上，默默的不說話。李勝基倒是很有興趣的催促他，讓他趕快說。金大州神神秘秘說出一個名字，殷志原猛的被嗆了口煙連連咳嗽「誰？」

　　「金來沅。哥你不認識？就是和金泰熙演『愛在哈佛』的男主角。」金大州湊近他們低聲道「據說燈光組的文謙親眼看到的，而且他們在同一班飛機上，兩人分開的時候還抱了一下呢，特別依依不捨！」

　　李勝基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大八卦「真的？確定麼？那前輩從來不說女朋友，是兩人不打算公開？」

　　「要是你，你公開麼？」金大州看著笨蛋藝人「萬一被粉絲攻擊怎麼辦，就夕顏那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公開還能活？」

　　劉萬浩維護自家藝人「你不懂，金來沅是演員，而且這幾年主要的方向都是電影，他不靠粉絲吃飯。夕顏姐是作家，她才不用擔心粉絲反對，而且她是電影作家，要是真的公開了，肯定是祝福比反對的多。」製作組也算圈內，但是隔行如隔山，兩邊不在一個碗裡吃飯，未必瞭解這麼多。

　　「說不定是夕顏不想公開，她現在有作品上映，等到時候刷一把熱度不是更好。」樸道允想的更複雜。

　　終於回神的殷志原，叼著煙一人一巴掌拍過去，全場他最大，打了也是白打，讓他們清醒點「說的和真的一樣，他們不是一對，別瞎說，被聽到了說不定真的有人當真，傳出去就麻煩了。」

　　「誰瞎說了，事實好不好。」八卦提供者捍衛自己「都親眼看到了，難道還能有假的？親、眼、看、見。」

　　殷志原轉身就走「我說不是就不是，別廢話。」招呼樸道允「打電話叫代駕過來。」

　　「啊？我沒喝啊，我開車就行了。」樸道允揮手表示不用。

　　金大州對代駕不感興趣，上前兩步想要繼續說之前的事情「哥怎麼知道不是？不是證據確鑿了麼。又是擁抱又是一起渡過假期，泰國這種地方，不就是藝人躲鏡頭用的麼。還是，哥知道夕顏的男朋友是誰？」

　　「不知道，反正不是金來沅，那位有女朋友了。」

　　「那不是正好，一邊有男朋友，一邊有女朋友。」

　　殷志原推開他湊過來的臉「我是說，我知道金來沅的女朋友是誰。」他在圈子裡多少年了，這種雙方都是圈內人的情侶，左拐右拐總是能扯上一點關係的，而且他和女方還算熟悉，絕對不是李夕顏的男朋友。

　　不過，按照以往的各種情況，李夕顏那個傢伙，說不定真的在和圈內人交往，不然總不會一直都見不到面，他們光是一起吃飯都吃了多少次了。殷志原摸著下巴想著妹妹男朋友的身份，轉頭看著樸道允要往駕駛位坐，瞪了他一眼「幹什麼呢。」

　　「開車？」樸道允半隻腳都已經上去了，現在又收回來「怎麼了？」

　　殷志原踩滅煙頭「打電話叫代駕過來，你剛才喝了兩杯忘記了？」

　　「那算什麼？」樸道允不解的看著他「就兩杯燒酒，測酒駕都未必測的出來。哥以前不是。。」

　　掏出手機乾脆自己撥號的殷志原，輕輕踢了他一腳「你怎麼那麼多話，以後只要酒沾唇就叫代駕，沒有什麼以前，就這麼辦。」

　　「這樣太麻煩了，等代駕過來還要很久呢。」樸道允覺得他是想找麻煩。

　　殷志原掛了電話，指揮其餘人上車，指著樸道允「你打車走，這樣就不麻煩了。」

　　看戲的三人笑的不行，悲催的經紀人已經被趕上計程車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6

第六十六章

　　作為兩天一夜節目組公認的八卦小王子姜智燦，沒想到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八卦, 聽到別人告訴他, 李夕顏八卦男友是金來沅的時候，捶胸頓足, 覺得自己錯過了至少一個億。不過，既然姜智燦都知道了，那就代表節目組沒人不知道。也不對，當事人被蒙在鼓裡, 她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並不知道李夕顏什麼都不知道的文恩書，在晚餐拍攝結束，工作人員休息吃飯的時候，帶著揶揄的笑容告訴李夕顏說, 你男朋友最近可能和KBS合作，有個月火劇正在涉外他。

　　李夕顏一臉茫然, 金希徹被涉外月火劇？不太可能吧，月火劇的作家怎麼可能找上愛豆，就算會找，他們之前打電話還說在準備新專輯，為了個小角色來回跑，時間也不夠啊。

　　下一秒就聽到文恩書說，男主角雖然還沒定，但是作家很喜歡他, 應該沒問題。

　　「男主角？月火劇的男主角？」李夕顏放下筷子，覺得不對了「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所謂的月火劇, 是韓國電視劇的劇中之一。韓國承襲了古代中國對日期的稱呼，電視臺也習慣以這個稱呼劃分電視劇類型，月曜日（星期一）、火曜日（星期二）、水曜日（星期三）、木曜日（星期四）、金曜日（星期五）、土曜日（星期六）、日曜日（星期日）。

　　月火劇的意思就是週一和週二播出的電視劇，以此類推還有水木、土日之類的劇種。月火劇比較特別，主打的一般是正劇和古裝劇，收視群體在本土來說相對穩定，而且基本不可能找新人挑大樑，抗收視率的除了作家，就是中堅派的演員，更別說男主角。

　　文恩書看她表情不對，跟著放下筷子「誤會？」伸手招呼不遠處的羅英石，讓他一起過來吃，等他過來坐好，求證的問他「不是你告訴我，金來沅要出演KBS的月火劇了麼？」她最近在重新熟悉無限挑戰的事情，對組內的事情瞭解的不多，八卦來源對象，都是羅英石。

　　「不是出演，是還在溝通。」羅英石沒想到文恩書直接當著李夕顏就說了，這種在別人背後八卦女孩子的事情，有點尷尬啊。

　　李夕顏更茫然「這個我男朋友有什麼關係？」轉頭一想不對「你們以為我男朋友是來金來沅前輩？」荒唐的笑道「別鬧了好不好，我和他連說平語的關係都不是，只是見過幾次而已。」

　　「不是？」文恩書詫異的看著羅英石「不是你也敢這麼說？傳出去多少報紙是頭條你知不知道？」伸手就打了瞎說的傢伙一下「小姑娘的名聲都是被你這樣的人弄壞的。」

　　羅英石超級冤枉「當初不是說了麼，只是這麼一說而已，真假不一定啊。」轉頭對李夕顏尷尬的笑笑「原來不是啊，那我誤會了，不好意思。」

　　羅英石和文恩書說的時候，是分享八卦的心態，有些事情下對上能做，比如休息的時候說點小道消息，上對下說了就不合適。羅英石在劇組裡能分享八卦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別人說給他，他自然是找同級別的瞎聊。八卦麼，隨便說說的，哪想到就這麼被問到了臉上，坑爹的是還當著當事人的面，當事人還拆穿了。

　　「你連人名都給出來了，我以為是已經確定的事情啊。」文恩書也沒想那麼多，閒聊來的消息，誰在乎真假啊。轉頭問當事人「就算是瞎說吧，怎麼會就是金來沅呢？圈內人那麼多，你都有作品要上了，合作過的人也不算少了，為什麼單單是他？」這也是她覺得消息好像有點可信性的原因。

　　李夕顏比她想問這個問題，怎麼都不應該牽扯到金來沅才對，看著羅英石問道「哥從哪聽來的？智燦哥？」奇奇怪怪的消息，這位元哥哥幾乎都是源頭。

　　好好吃著飯被拎到老大面前的姜智燦，果斷出賣隊友，然後像拔蘿蔔一樣，一個個問下去，找到了另外一位當事人，燈光組的導演助理趙文謙。一頓飯吃的混亂無比，卻不是嚴肅審問的樣子，更像是把八卦當下酒菜，嬉笑玩鬧你說他八婆，他說你嘴碎，笑聲吵的連休息的MC們都被吸引過來了。

　　李勝基搬了個塑膠椅子往李夕顏身邊去，塑膠餐桌被拼到了一起，長條桌上都是吃的，還有各種小零食，弄的跟茶話會一樣。他晚餐遊戲輸了，悲劇的沒有吃到東西，現在就指著姐姐網開一面，給口吃的。連活命之恩，湧泉相報的話都說出來了。

　　金大州看到自家藝人淒慘的樣子，拍桌狂笑「你去求夕顏，還不如來找我。志原哥上次一天沒吃東西，差點都狂暴了，夕顏拿著礦泉水和哥哥說，多喝點水就不餓了。」

　　「人體一半以上都是水，這有什麼問題。」李夕顏拿起餐桌上的一盒巧克力牛奶，戳開吸管洞，拿著一次性紙杯擠了大概兩口的量，遞給李勝基「姐姐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補充點糖分。」就這還是她看在周圍沒有攝像機的情況下，才能做的。

　　李勝基捧著淺淺的一層巧克力牛奶，都不敢大口喝，一點點的小口抿著喝，一口能品味半天，感歎道「果然什麼都比不上甜食。」

　　「晚上不是吃飯了麼，你這個太誇張了啊。」羅英石沒有攔著李夕顏不讓給，事實也證明，李夕顏自己有分寸。至於所謂的吃飯，兩天一夜還是有人性的，吃不到大餐還是可以吃白飯的麼，雖然是什麼都沒有的白飯，那也好歹是飯啊。

　　李繡根剛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做出真正誇張的表情「電視臺的傢伙們，簡直泯滅人性，難道你以為那就算吃飯了麼！」指了指李夕顏面前的果凍「看看你們，再想想我們，這是壓迫啊，慘無人道的壓迫。」

　　「你今天吃了韓正餐啊，大魚大肉的，那可是兩班貴族的宴席標準。」李有靜笑道，晚餐遊戲，李繡根贏了的，吃的超級好。做節目，既然有吃不上的，那吃上的當然要吃讓人羡慕的才能更增加畫面效果。

　　姜虎棟帶著金C和一幫提前吃過飯的攝像跟過來了，拍攝期間攝像機24小時不能離人，吃飯和睡覺都是輪班制度。姜虎棟跟羅英石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八卦一聽，主持人勁頭就起來了，轉頭剛想採訪女主角。

　　李夕顏在看到攝像的時候，掛在脖子上的口罩瞬間蓋住大半張臉，出鏡是真的不喜歡，剪輯也是真的沒時間，這個是折中的方法。為了這個，文恩書還笑過她，作家那麼怕鏡頭怎麼行，宣傳期怎麼辦。

　　文恩書看了下手錶，揮手讓人散了，該吃飯吃飯，該工作工作，姜智燦鬧著說事情還沒完呢，李夕顏起碼解釋兩句啊，這電視劇都拍到一半了，怎麼都得看個大結局啊。他性格一向都很活躍，在組裡和誰關係都好，對著羅英石和文恩書也是哥哥姐姐叫的很甜，要不也不能知道那麼多八卦，這種時候他都是活躍氣氛的那個。除了八卦小王子，還有聚餐氣氛王的稱號。

　　「沒什麼好解釋的啊，就是個誤會。」李夕顏開玩笑的拿起桌上的一包薯片，砸向『親眼所見』的趙文謙「那天是剛好和金來沅前輩同一個航班，落地的時候碰到了，就聊了幾句，抱一下是禮儀啊，我們虛虛的抱了一下，告別而已。」

　　李勝基頗為不舍的，把已經再倒不出一滴牛奶的紙杯放下「姐姐和前輩怎麼認識的？」

　　「作家和演員能是怎麼認識的，作品約見，同行的酒局，製作會社關聯，理由多呢。」文恩書隨意道。

　　李夕顏點頭，看著李勝基「記得之前我是老師的弟子吧，你們拍《七公主》的時候，我還是老師的助理呢。金來沅前輩因為一部作品和老師有過合作，老師過生日的時候來敬了杯酒，年初你有行程沒到，萬浩送禮物來的那次，後來偶然見過兩次，就像機場一樣，碰巧了。」

　　「誤會，純粹就是誤會。」趙文謙訕訕的笑笑，拆開薯片討好的放在李夕顏面前「我那不是太驚訝了麼，你們男俊女美很登對啊。」那天他是去機場送一個朋友，看到李夕顏和金來沅是真驚訝，靈光一閃想到了李夕顏只在傳聞中出現的男朋友，真的是誤會了。

　　李夕顏指著姜智燦「還是應該怪你，什麼話到你那裡，都能誇張三倍。什麼叫抱的依依不捨，難捨難分。我和金來沅前輩都不熟悉，抱了頂多三秒就分開了。」

　　「這次還真不是我，我還是之後才知道的呢。」姜智燦吃著薯片，搖頭拒絕背鍋，看著趙文謙開玩笑道「我要是你，當然應該賣給媒體，還能賺一筆。你看現在，好處沒有，還被夕顏說一頓，蠢啊∼」

　　一臉『我對你的智商報以同情』的樣子逗的眾人哈哈大笑，趙文謙氣的拿柑橘砸他。又笑鬧了一場，大家漸漸散開，去準備睡覺前的最後一次拍攝，趙文謙避開了人，找上李夕顏，正式的鞠躬道歉，他確實沒惡意，只是說著好玩。李夕顏也沒在意，說說笑笑就過去了。

　　李夕顏不想離開綜藝，初期或許是為了所謂的目標，現在則是覺得，對兩天一夜的節目組已經有歸屬感了，同事每天見面不說，隔兩個禮拜還會有兩天甚至更長的時間，吃飯睡覺24小時貼在一起，比起單純同事之間的感情要再親密一點。

　　比如姜智燦，玩鬧之後，特地去找了剛才過來跟拍的攝像，刪掉了聊天內容，回收站也清了一遍。玩笑歸玩笑，該避嫌還是要避的，既然李夕顏都說了是誤會，那還是不要出問題的好，到底是女作家，扯上男演員不好聽。姜智燦或許嘴上沒有把門的，不過做事還是靠譜的，不然羅英石也不可能，只是因為他能活躍氣氛就喜歡他。

　　李夕顏敢正大光明的對著一群人說，我和那位演員沒關係，比起是和大家澄清緋聞，更像是飯桌上多了一個話題，拿出來鬧一下而已。團隊雖然沒有到融為一體那麼誇張，但是組裡的人玩歸玩，做的事情也從來不含糊。這個都能上新聞的八卦，從頭到尾也沒有團隊外的人知道，就很明顯了，什麼話能傳還是知道的。

　　2008年9月11日，《電影就是電影》發佈會，作為主要作家，同時也是出道作品的李夕顏，受到記者們除了導演之外高度的熱情。準確來說，這部電影兩位主創都是新人，這同時也是張勳的第一部長篇電影。

　　創作思路，對作品的想法，選擇演員的標準，對票房有什麼期待，等等一系列問題問下來，李夕顏都覺得有些疲憊。哪怕問題都是之前對好的，答案也是官方的答案，她依然覺得很累，比拍攝要累的多。因為這不是她喜歡的事情，所有自己不喜歡，卻只能去應付的事情，都會讓人覺得很疲憊。

　　張勳陪著李夕顏往休息室走，看著她不算明朗的臉色，有些好笑「剛才在臺上不是笑的還不錯，怎麼一下來就撐不住了？」這性格真的是一言難盡，要是自己不知道她是為作品歸屬權在糾結，都要懷疑她不想合作了。

　　「我不是演員啊，哥。」李夕顏有些不舒服的動了下腳。她能對著記者一直笑著，已經很不容易了。身高已經是自己理想的身高，她的鞋子基本是平底，最高也就五寸。她很久都沒穿過細高跟了，還是10寸的高度，瞬間拔高到175，都和張勳平齊了。

　　今天是首映禮，造型是公司送來的團隊，花了兩個多小時化妝做頭髮，一次性的染髮劑讓一頭黑長直變成栗色的大波浪，李夕顏換衣服的時候瞄了一眼鏡子，覺得自己被弄的不像是以編劇的身份去的，反而更像是要去走紅毯的女演員。雖然理論上，她確實也要走紅毯沒錯。

　　比起稍顯誇張的妝容，衣服還是可以接受的，要是晚禮服什麼的，李夕顏就撂挑子不幹了。黑色貼身一字窄裙，長度在膝蓋上方一寸，外搭一件修身的靛藍色西裝外套，首飾也很簡潔鉑金的鎖骨鏈，加上一塊鑲鑽的女士腕表，腳上是黑色絨面的細高跟，專業性確實有了，就是行動不是很方便，鞋太高，裙子太窄，走路都走不快。

　　「你要是換件衣服，說你是女演員來參加首映禮也沒人懷疑。」張勳笑道，他平時看李夕顏都是素顏，一下打扮的這麼光鮮亮麗，突然還有些不習慣。

　　李夕顏慢吞吞的走著，無視他的打趣「別開我玩笑了，我可做不來女演員，冬天下河要笑，夏天穿棉襖要哭，一個片段拍個百八十遍，導演不滿意就要重新拍，這個職業太偉大，還是讓給可以幹的人吧。」玩笑裡帶著兩句真心，看過現場就知道，演員真是個極限職業。

　　話音剛落身後跟著的演員們都笑了，李夕顏不怎麼去現場，倒是沒人知道她是代筆，大部分人認為她是架子大。李德業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少數幾位主創和主演是知道這個人的，也因此沒人對李夕顏不出現在片場有疑問，反正作家說到底也不一定要出現，那不是還有兩個助理作家盯場麼。

　　不過，就算不知道李德業，光是主創的態度就能讓人覺得不對勁，劇組私下流言裡，李夕顏是身家背景強硬的類型，倒是沒有牽扯到桃色之類的緋聞。就算李夕顏再漂亮，她到底是作家不是女演員，輕易不敢說的太過分。演員是被挑選的，得罪製作組討不了好，作家是挑人的，看誰不滿意就直接踢出去，位置不一樣，傳聞就不同。

　　攝製組廣為流傳的小道消息是，這部片子是李夕顏選了張勳做導演，不是導演找的作家，投資款也是沖著李夕顏給的，專門就是為了捧李夕顏，才會製作的作品，不然劇組都拉不起來。雖然不算對，但也不算全錯。某種程度上，李德業確實是為了李夕顏，才選的張勳。

　　站的高的好處就是，不管李夕顏是不是在開玩笑，總會有人願意捧場笑一下。張勳掃了一眼身後的人，微微勾起嘴角，沒說話。他知道底下人有過一些什麼傳言，不過只要不涉及到代筆這個關鍵問題，隨便他們說。反正自己也不吃虧，他們也不敢過份。

　　李夕顏走的慢吞吞的，其他人也都配合她的腳步，一群人走龜速。張勳對這方面經驗不足，看她這樣以為她又不開心「等下就要看到成片了，你這速度，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到放映廳？」

　　「作家是不習慣鞋子那麼高。」洪繡賢上前一步，試探著挽著李夕顏手臂，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笑了一下「我帶著您走吧。」她是這部男人戲裡的一點紅，一部電影拍完，和作家還是敬語也是少見。

　　張勳愣了一下，展顏笑開「誰讓你穿那麼高的，自找罪受。」

　　「借品牌的時候哪有那麼多選擇，Manolo Blahnik的鞋子都是手工款，頂級的舒適度，我要是能借到這個品牌能高興死。」洪繡賢踩著高跟鞋搭著李夕顏走的很穩，挽著的手不輕不重的拖著上臂，讓李夕顏能輕鬆點。

　　第一女主角沖著不瞭解行情的導演笑道「為了能穿上最新品，多少女孩子別說穿不慣，就是尺寸不合適都能硬穿，這個在國內都沒專櫃，要飛去歐洲買，漂亮最重要。」一句話誇了牌子，更誇了能穿上這個牌子的李夕顏，牌子是貴，但也沒有到洪繡賢如此推崇的地步，說話的技巧而已。

　　蘇至燮看了一眼李夕顏，他是模特出身，對品牌還是有概念的，笑著接了洪繡賢的話「所以說，這就是女演員老是在奔波的原因，總有新品在等著你們，揮舞著信用卡把它們帶回家。」

　　「應該說，這就是女演員這麼難追的原因，養不起啊。」張勳看了眼李夕顏的鞋子「這是我要少吃多少飯才能買的起？」

　　出門坐車，下車走紅毯，剛開始不覺得，自以為能搞定這個高度的李夕顏，忘記了她踩高蹺健步如飛的日子，早就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正在為自己的失察而後悔，專心走路，沒太在意他們的話，隨口回答「不知道，劉昌建讓人送來的。」

　　全場陡然安靜了一秒，張勳最先反應過來，笑駡了一句「社長都能做你大伯了，你還直接叫名字。」劉昌建，showbox的現任社長，在這部電影下線之前，也是現場所有人的社長。

　　「他自己不。。」李夕顏話沒說完，突然反映過來，這樣說話有點過，看著前面就是放映廳，鬆開洪繡賢的手，笑著轉移話題「男女主演要搭配進場了，我跟著導演走吧。」

　　主創團隊進場在掌聲中落座，李夕顏看著坐在第六排的兩天一夜的小夥伴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坐在張勳和蘇至燮中間。電影還有三分鐘開場，影院裡眾人都在小聲的說著話。

　　金大州靠近李勝基和殷志原小聲的感歎「以前雖然覺得夕顏挺好看的，但是久了都覺得習慣了，沒想到她一直素顏化了妝那麼好看。我進來的時候聽到有個記者說，要不是說了是作家，他們都以為是新出道的女演員了。」

　　「姐姐一直都是主角臉，我們拍《七公主》的時候，導演還想找姐姐客串呢。」李勝基覺得李夕顏在美貌值上面，沒有什麼可聊的「不過她不是怕鏡頭麼，可惜了，不然我覺得姐姐直接出道也不是不行，自編自演，即使作品一般，這個噱頭也會被炒很久。」

　　對李夕顏不想被拍這件事，算是兩天一夜前三大未解之謎，理論上從事這個行當的人，應該不會那麼躲避鏡頭才對。很多演員說有鏡頭恐懼症，那也是特殊的職業病，和作家有什麼關係。

　　討論美貌沒問題，討論轉行就不行了。金大州擺手道「那她還是躲避鏡頭的好，上個禮拜她要準備首映的事情，你知道我幹了多少活麼，她簡直是機器人，就差把志原哥幾點睡覺，幾點打呼，夢話說什麼都記下來了。帶著她的筆記去找姜智燦，再拿我的記錄過去，差點被罵知不知道。」

　　「這麼說來，你對我是不是太敷衍了？」李勝基裝作不滿「哥不是也應該這麼對我麼。」

　　金大州暗暗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怎麼可能，我這個才是正常的，她那個叫太詳細。我記那麼多也沒用，只要記得你出彩的點不就行了，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你只是懶吧，志原哥連喝水都能靠字幕套進人設裡，那不就證明姐姐記的越細，能為志原哥找到的出彩點越多，哪怕是一閃而過的鏡頭呢，志原哥現在國民小學生的人設，連真正的小學生都知道了，這就是人設立的穩的好處。」李勝基用手肘推了一下殷志原「哥，你說是吧？」

　　殷志原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三秒才轉頭「是什麼？」

　　「你在看。。」李勝基順著他剛才的視線看過去，驚訝的睜大眼睛，一下笑出聲「你不是看姐姐看呆了吧，剛才在外面不是看過一次麼，反射弧這麼長？」

　　恰巧此時頭頂的光線全暗，黑暗中耳朵微紅的殷志原，松了松領帶，輕舒了一口氣，模模糊糊想起他們在說什麼，繞過李勝基拍了拍金大州「大家都那麼做，可是唯一和大家不一樣的夕顏，入行不到半年成為擔當作家，她不是憑運氣升職的，而是憑自己不是所謂的『大家』。」

　　這下愣住的是金大州了，李勝基轉頭看了他一眼，湊到殷志原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謝謝。有些話他不好說，藝人管轄作家他也沒那個資格。就像金大州說的，大家都那麼做，這很正常。

　　要是沒有李夕顏，李勝基也覺得很正常，金大州這麼做，李有靜也是這麼做，都這麼做。可是有了李夕顏，看過李夕顏對殷志原的關注，看過李夕顏手上一次拍攝下來，寫的滿滿的臺本，對比有了，不滿也就有了。

　　李勝基是跟著金大州被分到李夕顏手上的時候，才偶然知道李夕顏為什麼能那麼短就成為擔當作家，不止因為她聰明、想法多、運氣好，更是因為她比所有人都努力。最初他其實只是個掛名，那時李夕顏沒有正式升職，她嚴格來說不是金大州的上司，不能用命令的方式讓金大州怎麼做事，何況金大州的方法不是不對，行內都這麼做，她李夕顏憑什麼說不對。

　　李夕顏是把責任劃分的很明晰的人，這和她什麼都習慣做計畫有關，工作也是一樣，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她就要做到萬無一失。她對金大州的做事方法不太滿意，試探著溝通之後，也不覺得適合強壓，他們同期進組，自己升職，對方沒有，職位本來就不穩，強壓是找架吵，還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意思。

　　看不慣又不能強制，李夕顏一開始也糾結過，要怎麼解決。既然文恩書把金大州分到自己這裡，要看到的絕對不會是自己對金大州不管不問，等著他自己慢慢進步，而是自己怎麼改變，或者誇張一點，領導金大州，讓他真正變成下屬。

　　工作經驗真心有限，到了現在兩天一夜，才算是真正進入職場的李夕顏，都想著要不要去買本管理學的書，回來研究一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真蠢，她有一個現成的例子放在眼前，還買什麼書。李夕顏開始觀察文恩書，應該說，是文恩書和羅英石相處的方法。

　　作家和PD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理論上一個職場裡，不可能出現兩個王。哪怕只是一群人在一起玩遊戲，只要有兩個權利群體，這個遊戲就沒法繼續，更別說工作上有兩個老闆，一樣大，都能管轄事情，這會讓下屬混亂的。萬一要是兩人想法再有一絲偏差，這件事就完蛋。

　　李夕顏開啟一隻眼睛盯著殷志原，另一隻眼盯著文恩書的生活，卻發現文恩書好像沒什麼值得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羅英石在控場，文恩書只管著內容和作家的事情，基本不摻合太多事情。直到一次定主題的時候，羅英石覺得另一個地方比較好，才找到值得關注的東西。

　　當時有兩個拍攝地備選，第一個是去釜山的一個村子，第二個是去仁川的一個村子。羅英石想去前者，文恩書想去後者。其實沒什麼好爭的，只是因為釜山的村子支持拍攝，而仁川的村子因為有宗家要舉辦家族祭祀，所有拍攝的場地可能會受到控制。羅英石擔心出問題，製作組那麼多人，誰都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支持拍攝當然比限制場地好。

　　文恩書開會的時候也沒有說同意，也沒有反對，只是讓人先按照羅英石的想法去和釜山當地溝通。短短兩個小時，羅英石的想法就變了，組裡的人沒當回事，上面想法本來就經常變。李夕顏卻知道，文恩書拿著仁川大捷、村子周圍的風景，還有家族祭祀的規制去找了羅英石。

　　理由極其簡單，支持拍攝的村子不難找，兩天一夜不是當初無人問津的小可憐了，現在是當紅的綜藝，有的是地方政府為了宣傳歡迎他們的。但是家族祭祀這種事可不常有，家族祭祀是禁止拍攝的，但是他們可以用祭祀這個主題，做一個尋找舊時禮儀的主題，寓教於樂，收視率不會低，韓國到處都是宗族出來的人，這個有很強的認同感。

　　以送資料為理由，悄悄站在羅英石辦公桌後面裝壁花的李夕顏，不知道兩位大佬是不是不在意她聽見，也沒讓她避開，她就當自己不存在。從頭到尾文恩書都沒有說羅英石去釜山的決定有什麼不好，簡直是太好了，得到支持多好啊，有助拍攝，大家也不用那麼幸苦，當地的資料還有當地幫他們準備，簡直完美。

　　文恩書表示自己也更想去釜山，問題在於，祭祀是有時效的，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可能還要等很久，下一次能不能碰到也不一定。雖然我很想去釜山，到底是覺得這個主題，在那樣的環境下最能出效果，自己隨便再搭一個檯子，未必能做的那麼完美，有點可惜了。

　　在文大佬一臉惋惜的說，雖然可惜，但是我絕對支持你的決定的時候，羅英石糾結的拿起仁川的計畫書，看了半天，對著文恩書抱怨，你就早說這些不就好了，非要到我這裡套路我。

　　羅英石當然看得出來文恩書的意思，他又不是第一天出來上班。文恩書笑的一臉愧疚，說是都是自己的問題，女人的天性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老是改主意，真正做決定還是要羅英石做，他的決斷力比自己好多了。

　　李夕顏眼睜睜的看著，明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的羅英石，笑眯眯的走出辦公室說要換拍攝地，得到眾人有志一同的抱怨，說老大折騰人。而坐在辦公室默默喝茶的文恩書，對李夕顏眨眨眼睛告訴她，性別在職場可以是挾制，也可以是助力，關鍵是要看怎麼用。李菜鳥覺得，不就是膝蓋麼，都給你！

　　明面上兩天一夜的國王一定是羅英石，但是王后文恩書用水滴石穿的慢磨功夫，能控制國王，這就很有意思了。有意思到李夕顏知道她要怎麼和金大州相處了，某種程度上，還沒有在上司的職位站穩的自己，是另一個不能用壓制方法，對待羅英石的文恩書。

　　李夕顏的做法很簡單，磨。金大州對以前的事情都做習慣了，他有自己的方法，那就一點點問。

　　『勝基剛才好像笑了啊，要我幫你記下來麼？』

　　『勝基之前是不是接了虎東哥的話，我怎麼不記得他是怎麼說的呢，你記了麼，告訴我一遍吧，我記性不好，再寫一遍。』

　　『勝基去哪裡了，他不會是去偷吃了吧，我去找他會不會讓他丟面子，你能幫忙麼？』

　　諸如此類的問題，問的頻繁又瑣碎，要是李勝基掉隊，只有金大州跟著，李夕顏能打八百個電話過去，問上千個問題。直到金大州一個月後，習慣性的什麼都和李夕顏說一句。『勝基幹嘛了，勝基準備去幹嘛，勝基馬上要幹嘛』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金大州不嫌煩麼？這個真不嫌。哪怕一開始是嫌煩的，李夕顏仰著腦袋，一臉『這個不該問麼』的表情，加上非常自然的語氣對著金大州，他也能從麻煩變成習慣。因為這點事發火的話，金大州自己都能認為自己腦子不好，李夕顏只是問題比較多而已，又沒做什麼。

　　問的多了，不止金大州看得見，李勝基當然也看得見，最初李勝基以為是李夕顏擔心他，或者是作家對藝人都是這麼工作的。還是金萬浩提醒李勝基，這是李夕顏在幫他，也可以說是李夕顏在調－教金大州。金萬浩是經紀人，他看事情的角度從自己出發，如何和藝人相處是經紀人的必修課，只是金萬浩沒想到，他會在李夕顏身上，看到這個必修課的現實變異版。

　　等李勝基看到金萬浩從其他作家那裡借來的臺本，加上李夕顏的臺本，在面前一字排開的時候。別說是金萬浩因為金大州的事情，對李夕顏有些改觀，就是他自己，對這位漂亮的作家姐姐，也直接去掉首碼，只是作家。李夕顏這樣的人，容貌反而不值一提，起碼不是關注的重點，只是加分項。

　　等李夕顏的職位站穩了，金大州也有點習慣這個套路的時候，李夕顏就開始往後縮，不再干涉也不再提問題，尤其是電影首映在即，她問的更少。不是精力不夠，而是故意這麼做的。下屬選領導，領導也要選下屬，她已經教會金大州什麼是更好的方法，如果金大州想不明白，她就要換人了。

　　李夕顏沒有那個閒工夫跟在金大州身後當保姆，她也沒那個義務手把手教金大州要怎麼做事。作為一個上司，自覺自己已經給了方法，要是金大州不知道利用，或者沒有她監督，就退回到從前，那就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了。金大州當然是好的，只是不適合自己的團隊，或者不適合跟著自己。

　　說到底李夕顏不是文恩書，也成不了文恩書，事無巨細的看著手底下的小朋友們。文恩書的手段高，她可以學也可以用，但是她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文恩書。她現在對自己的團隊應該有什麼樣的人，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想法。但是起碼，她不會要沒有進取心的人，只有強烈想要往上走的人，才會對每一天的自己都不滿意，都想要更好。

　　金大州想不到這些彎彎繞，屁股決定腦袋。他站在的位置，沒必要看那麼遠，也看不到那麼遠，二十幾歲，剛剛入行，想那麼多幹嘛。他想上走，這個是肯定的，但是在殷志原把那句話說出來之前，他的想法就只是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就像初出茅廬的新人，進入公司所有人都想要升職，但是依舊會拿著工資混日子，覺得自己本職工作做完，自然就應該下班走人。卻還是會抱怨，別人為什麼能升職一樣。就像他雖然習慣了李夕顏說的那些，但是李夕顏不再，他就覺得省事的方法也沒什麼不好，他又沒犯錯一樣。

　　不過，這個世界，既然有，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想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是普通人，為什麼我們明明做一樣的事情，你卻能升職加薪，我卻只能辛苦半天還討不著好，明明我對這個公司，才是勞苦功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自然也有，被別人無意中一句話點撥，覺得眼前迷霧盡散，天空澄澈的人。

　　電影在放什麼金大州一點都不知道，不過他不用看，也知道這部片子一定很受歡迎。只要聽著四周震耳欲聾的掌聲就知道了，而此時的金大州只有一個想法。

　　李夕顏，不愧是李夕顏啊。——金大州


第六十七章

　　放映廳經久不息的掌聲，讓主創人員三次鞠躬行禮道謝, 才走出門外。李夕顏看著眾人臉上顯而易見的興奮, 有些游離於眾人之外，看著張勳笑的客套有禮「哥, 安心等著外界的讚美吧，你成功了。」出道作品的壓力，李夕顏只要想想當初的《熟食果》也能理解。

　　「不，是我們成功了！」張勳一把抓住李夕顏的手, 緊緊的握住，臉漲的通紅「謝謝，不管是什麼，我欠你一句謝謝！」代筆也好, 掛名也罷，這一切在現在都無所謂了, 沒有李夕顏，今天不會到來，他真的很感謝李夕顏的妥協，明明這個妥協沒必要的。李夕顏大可以自己拍自己的電影，什麼投石問路，他能成為『石』本身，就是太值得感謝的事情！

　　李夕顏客套的笑臉僵了一秒，慢慢的握住他的手, 認真的看著他「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創意是對方的，但是在影片的編劇欄裡, 主筆變成了自己，連排名順位都是自己站第一個，得多不要臉，才能搶了別人的東西之後，還讓別人說一句謝謝。

　　首映當晚的慶功宴上，李夕顏喝的酩酊大醉，舉凡敬酒的人，她都是一口喝幹，一點都沒有要控制自己的想法，反而帶著發洩的意味，發洩對這操蛋世界，說不出口的怨懟。外界的掌聲越高昂，李夕顏的心情越不好，那不應該屬於她，那是偷竊。

　　李夕顏的狀態在一群醉鬼裡並不突兀，張勳比她更誇張，幾乎到了找人拼酒的地步，這位平常基本是不喝酒的。李夕顏的行為，反而讓之前覺得她好像參與感不高的人認為，作家雖然表面上鎮定，實際上還是對片子有期待，有擔心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李夕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睜開眼的瞬間，發現不是在家，看著應該是酒店的房間。抱著快要裂開的腦袋從床上起來，沖進洗手間再吐，直到什麼都吐不出來，才稍微好了一點。

　　梳粧檯上鏡子裡的人，臉上的妝變的烏七八糟，衣服也變的皺巴巴的。一條濕毛巾甩在鏡子上，毛巾帶著大片水漬滑下來，鏡子裡的人也變的模糊不清。她還是忍受不了這張臉，尤其是是獨自一人看著那雙眼睛的時候。

　　簡單的洗漱完，打電話給助理，問她昨晚的情況，李夕顏完全斷片，最後的記憶是在和蘇至燮那幾個演員玩『報電影名猜演員』的遊戲，喝下一大杯芝華士，之後就什麼都記不得了。她對自己的酒瘋不是很有信心，畢竟有罵人的前科在，昨天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好，不知道會幹出什麼。

　　何欣惠直接拿著電話過來了，圓圓的臉，棕紅色的齊耳短髮，過膝的碎花裙，比李夕顏低半個頭的身高，笑起來像個鄰家小妹妹，和李夕顏同齡。不太一樣的是，她是高中之後直接上的編劇培訓學校，兩年制度，出社會要早的多。

　　說是作家不算，她在此之前的簡歷上，都沒有進過正規的製作公司，或者是什麼出名老師的工作室，工作經歷更多是廣告拍攝的助理作家。李夕顏選中她，是因為她親和力很好，見人三分笑，很適合在現場協調。她目前還不需要多專業的助理，能協調製作組，確定一下情況就行了。

　　昨晚是何欣惠帶著李夕顏來的，開了一個商務套間，兩間臥室，她就在隔壁。李夕顏喝的有點誇張，她就沒怎麼喝，兩人總要有一個醒著，本來想送李夕顏回家的，但是不知道進門的密碼，就送到酒店了。

　　至於酒瘋麼，何欣惠表示「沒什麼，最後全場都掛了，基本沒有清醒的人，你說的話好像是中文，我沒聽懂。」

　　「中文？」李夕顏愣了一下，好吧，這個也正常，到底是母語。接過何欣惠遞過來的醒酒劑，一口喝幹，走到櫃子邊上，拿出一瓶果汁喝了一口中和一下味道，才覺得好一點。

　　何欣惠回房間拿著一疊名片，看李夕顏攤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走過去遞給她 「一部分是記者的，問說能不能採訪，其他是來昨天派對，藝人的經紀人的，說是有機會看能不能合作。還有幾張說是導演，不過我都沒聽過，感覺像是騙人的。製作公司的名片我都挑出來了，那些不在裡面，你看有沒有需要我聯繫的。」

　　「採訪都推掉，除了城市首映宣傳我去，其他就算了。之後接到這些不用管，藝人的留下來，之後可能有用。至於導演的，先放著再說。」李夕顏揉著太陽穴，儘量讓腦子清醒一點「日本上映的時間定了麼？」

　　何欣惠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讓她先喝點「暫定在11月21號，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天，兔國那邊還要走程式，他們審片一向慢的很，規矩又多。公司在爭取12月低之前在美國上映，紐約不一定，華盛頓應該可以。」

　　「審查嚴有嚴的好處，我們不是也有本土保護的政策，兔國的做法也很正常，而且。。。」李夕顏不自覺的想要解釋，說到一半看何欣惠有些迷茫的樣子放棄了，她說這些幹嘛，這部片子能不能過審都不一定。

　　「日本回來之後你就休息吧，我這邊暫時沒有需要你跟著的，等美國上映的消息確定，你再回來，公司會打電話給你，注意不要關機就行。」李夕顏端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水「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何欣惠笑了一下「這個算什麼辛苦，這都是我做過最輕鬆的工作了，工資又高，假期又多，認識的人都是名人。我學了那麼久編劇，還是這份工作才知道，電影編劇到底在做什麼。」

　　「是嗎，聽著好像還不錯，不過工資高就談不上了，我可是很窮的。」李夕顏笑著搭了一句。

　　拿著兩份工資，一份是助理，另一份是李德業的補助，對何欣惠來說，絕對是高了，不過這個就不好說了。又說了兩句最近的安排，都順過之後，聊起收尾的事情「那到時候我把車停在公司的車庫，鑰匙就放在工作室的桌上，還是我開去你家的停車庫？」公司用的車，是李夕顏換下來的那輛，現在是何欣惠在開，到底有車方便點。

　　「停公司，我暫時不用。」李夕顏還想說什麼，臥室的手機響了，剛要起身，何欣惠先一步起來，去拿給她。

　　一開始李夕顏不太習慣助理什麼都幫忙，端茶遞水，偶爾還要說個笑話。對她來說何欣惠是員工不是生活保姆，不過想起當文英楠助手的日子，就釋然了。這裡的大環境就是助理等同于生活助手，什麼都幹，自己這樣反而有點太過生疏。之後就是照著當初文英楠對自己的態度，不再那麼客套，觀察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何欣惠好像更習慣自己這麼對她。

　　李夕顏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笑了一下「怎麼了？」

　　「約飯，我們幾個晚上剛好都沒行程，勝基大概六點結束。」殷志原剛剛結束節目，拿著手機從SBS大堂往外走，路上一連串的後輩鞠躬行禮，揮手表示問好「你昨天剛結束首映，今天是不是要給你慶祝一下，虎東哥說大家到他的店裡聚聚，要為我們作家慶功，祝《電影就是電影》的票房大賣。」

　　金希徹直起腰的動作一頓，殷志原剛走出五步遠，還能聽到他的聲音「昨天慶功宴想要打電話給你的，你沒接。我打電話給欣惠，她說你喝的太嗨，可能沒聽到。電影上映這麼開心？」

　　一個像經紀人的男人在旁邊開玩笑「我估計她高興瘋了，平常喝酒都推的遠遠的，是不是。。」話沒說完，被殷志原打了一下頭，捂著嘴直笑。

　　另一個看著像造型師的妹子跟著鬧殷志原「哥每次都光顧著姐姐，我們也是要慶祝的。」又是一個敲頭。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金希徹看到殷志原哈哈大笑，走遠了，就聽不清楚了。

　　金文建看自家藝人站在原地不動，拍了他一下「怎麼不走？」

　　「他們剛才說的是夕顏吧？」金希徹轉頭看著金文建「又是他們的作家，又是電影首映，連作品名都是一樣的，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金文建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一行人，隨意的回道「很正常吧，作家和藝人關係一向都很好。」看了眼金希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金希徹微微皺眉，殷志原剛剛的笑容讓他覺得不舒服，不過金文建說的也對，藝人和作家，關係都是好的。心血來潮的問經紀人「你說我去上兩天一夜怎麼樣？」

　　經紀人詫異的開口「你確定？兩天一夜可不是一般的辛苦，沒吃沒喝，說不定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你去我當然高興，但是你要是在現場鬧事，那我就不管你了，他們可是KBS的王牌節目，鬧的不開心，你說不定會被新聞罵的。」

　　「我都說要去了，為什麼會鬧事。」金希徹聽完『沒吃沒喝』就有點糾結，不過他還沒見過女朋友在現場的樣子，突然想見一見。

　　金文建低頭想了一下「我可以去找人問問，但是你別因為看到了李夕顏，就做多餘的事情，圈子裡混的誰都不是傻子。」金希徹要是願意他舉雙手贊成，那可是超紅的綜藝，可是以自家藝人的性格，錄製太危險。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金希徹本來想說不用問，他打電話給李夕顏就行，後來一想，不說就是驚喜，那也不錯。至於現場怎麼對待女朋友，那不是很明顯麼，藝人不管用什麼方式接近作家，靠的有多近，都是正常事情啊。頂多被人說討好作家，才不會有人腦洞大到能想歪呢。

　　男朋友計畫中的驚喜先放在一邊，李夕顏推了殷志原所謂的『慶功宴』說是宿醉頭疼，要回家睡覺。她現在不太想收到任何關於電影的祝賀，寧願一個人待著。電話一掛，看了眼手機裡的幾通未接，和一大堆祝福的短信，丟開手機直接回家了。

　　李夕顏不想聽到祝福，但是如此大的事情，還是出道作品，沒有祝福是不可能的。第二天上班路上，從進入電梯開始，一路上只要是認識她的人，就一片的『電影大賣』的加油鼓勁，到辦公室剛坐下，金大州拿著一張A4紙跑過來。

　　「猜猜這是什麼？」金大州把手蓋在紙上，讓李夕顏猜內容。

　　強撐演技笑了一路的李夕顏沒心情玩，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的看著他「是什麼？」

　　「你怎麼這個表情？」金大州愣了一下，接著做出了然的表情「應酬太累了？」說著把手從紙上拿開「當當當當∼∼你新作品的觀影人數，成績很不錯！」

　　韓國電影是國家支柱產業，之所以能成為支柱產業，高稅率是原因之一。而之所以用觀影人數來判斷片子，而不是用票房，就是電影院為了應對國家政策，避稅做出的手段。不過對外的解釋為，韓國電影票價全國統一，只要計算人數就能計算票價。

　　用觀影人數作為影片成敗的統計，好處還不止這個，同時也可以讓票價低的非特效電影，或者小成本電影進入觀影排行榜的前列。壞處就是無法通過觀影人數來計算票房成績，誤差太大。數字這東西不能商家報多少就是多少，稅務尤其在乎精准。

　　李夕顏抽出檔，直接蓋住了那張紙，沒有接話，反問道「你之前的臺本好像有點問題，過兩天就拍攝了，有打算要改麼？」

　　「啊？」一臉雀躍等著分享好消息的金大州，笑容立刻變的尷尬不少「那個，我再去看看，你先忙。」說完轉身就走。

　　李夕顏從包裡掏出一個USB，把那張紙抽出來，看都沒看握成團丟進了垃圾桶，起身去找文恩書。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不想管，還是做好該做的。

　　幸好文恩書最近忙的要死，恭喜也就順口一說就過去了，接過她的USB仔細的看起來，不時的詢問文檔裡的具體操作實踐問題。如果有其他人看到電腦上的案子，一定會疑惑，為什麼兩天一夜的製作組，兩位作家在探討的是無限挑戰的問題。

　　李夕顏到底還是被文恩書拉去了無限挑戰，她不負責MC們，她負責跟著文恩書學控場，學主作家在做什麼，學如何跨越擔當作家的鴻溝，成為掌控整個攝製組的作家。這個USB就是她的作業，在兩天一夜還只管人設的李夕顏，現在要幫文恩書想無限挑戰的主題策劃。

　　「藝人和經紀人有個天然的壁壘，經紀人掌控藝人的行程，瑣事都是經紀人在安排，哥哥們之間有足夠的默契，平時也會互相開懟。如果一半的MC成為經紀人，一半是他們的藝人，不管是開車、準備食物、安排行程，都能成為衝突點，笑料也不缺。」

　　「很多觀眾對經紀人到底在做什麼也有好奇心，這個只是展示其中的一部分。我去看了一些之前無限挑戰廢棄的母帶，可以把MC平時對經紀人的態度挑出來，剪輯在畫面裡進行對比，也是一個很好用的畫面。還有。。。」

　　李夕顏指著文檔，一點點說著自己的想法，說的太認真，沒注意文恩書有些欣慰的眼神，一直到都說完了，才發現文恩書很少開口，大部分都是自己在說，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對方「您覺得怎麼樣？」她為文恩書做了不少主題填充的工作，已經很熟悉了，但是自己親自做還是第一次。

　　「你的水準做一個這樣的案子，我覺得有點失望。」文恩書收起過於滿意的笑臉，板著臉開始給她糾錯「你這裡，在構架上就有問題，要注重藝人彼此之間的火花，但是也不要忘記，要創造新的組合。一個節目三四年都不算長，如果兩人只有衝突，沒有溫情也不對，會給觀眾不好的感覺。要會拆分重組他們之間的關係。」

　　「劉在時和哈哈之間合作太多了，有時候有些爭吵需要本身立場造成衝突，但是不能把立場做的完全對立。經紀人和藝人也不是完全對立的關係，他們也可以互相幫助。勾心鬥角只能是邊角料，用來增加笑點，但是主旨必須是溫情，真善美假歸假，但是觀眾就喜歡這些。」

　　文恩書從大框架開始批，一路批到李夕顏懷疑人生，連工作人員跟組排位都能有各種錯處，那壓根不是作家要管的事情，作家管了這些，還要PD幹什麼，她只是按照慣例放上去的。文恩書一眼就看出來，她有點敷衍，直接就罵她不用腦子。

　　本來就不甚明朗的心情，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基本是烏雲密佈，金大州遠遠看了李夕顏一眼，拿著臺本掉頭就走，自覺這個時候上去大概無法活著回來。臉色太難看，難看的陸續想要過來恭喜的人，都消失無蹤。以她辦公桌為圓心，前後左右兩排人，今天格外的安靜。

　　直到李夕顏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拿著修改的案子，再次去找文恩書，紛紛起身走人，一刻不敢多待。脾氣越好的人，拉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越嚇人。大家都不想被掃到颱風尾，連沒做完的小夥伴，都準備回家加班，反正不在辦公室待。

　　羅英石七點半準備下班，繞道作家組，發現今天居然沒人加班，都走空了，就文恩書和李夕顏還在，剛準備感歎一下到底是主要作家和她的小弟子，走到旁邊一聽無語了。敲了敲文恩書的隔板，沉聲道「這裡是KBS吧，我想找一下兩天一夜的主要作家。」

　　兩天一夜節目組是一個大辦公室，官再大都是格子間，沒有單獨辦公室一說，當然部長的職位是有的。文恩書的格子比普通人大一點，格擋高一米五，站起來才能看到有人，不是特地提高音量，其他人也不是太清楚裡面在說什麼。

　　兩人的討論被打斷了，或者說是文恩書的訓話被打斷，抬頭看著沉著臉的羅英石，笑道「那你找錯了，再往前走一點，主要作家在MBC的無限挑戰呢。」

　　「說什麼呢，生氣了啊。」羅英石憋不住笑了，對著李夕顏指了指手腕「還沒吃飯吧，這都幾點了，她還不讓你走。我跟你說，這樣你可以向倫理委員會投訴，有人壓迫你的。」

　　倫理委員會，類似公司內部的自省部門，舉凡同事惡意中傷、孕期剝削、潛規則上位等等都歸他們管，包括強制加班，算是另外一種人事部門。

　　文恩書翹起腿，雙手抱臂，昂著頭做出威脅的表情，假笑道「你去唄，看你能不能活著回來。」

　　「我。。。我。。。我不去∼」李夕顏腿往椅子上一縮，左右看著兩位大佬，抱著腿裝作瑟瑟發抖的樣子，尾音還顫了一下，可以說是小可憐本人了。

　　文恩書愣了幾秒，和羅英石對視一眼，轉瞬哈哈大笑。羅英石笑的直拍擋板，手都紅了。

　　文恩書起身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指著笑的肚子疼，縮在地上的羅英石抱怨「你看看你，心太好，規矩都亂了，我沒走，這些崽子們居然都不見了。」

　　韓國職場有很多潛規則，比如長輩敬酒一定要喝，走路要走在身後，正式的場合關係再好也要說敬語，等等各種小規矩，做錯了就會被人排擠。最典型的一個就是，老大沒下班，全世界都不准走，不管事情有沒有做完，就像聚餐一定是按照等級走人一樣。

　　李夕顏很幸運的一點是，沒出社會時碰到的是愛才的文英楠，出了社會同樣是對下屬很寬容的羅英石，製作組人員一定就通知眾人，我們的隊伍，重要的是做事能力，不是規矩。只要事情做得好，規矩都是另說。

　　文恩書就不太一樣，她相對來說是比較注重上下尊卑的人，別看罵人也是笑眯眯的，看著好脾氣，骨子裡信奉的還是老一輩的規矩，沒壓力，哪有的人才。從她身段很軟的哄著羅英石就能看得出來，文英楠就做不到軟磨的功夫，她覺得女性從來不是弱勢。當然這個和環境也有關，電視劇作家是統領劇組的人，沒人會在她面前說三道四。

　　這也是李夕顏更多把文恩書當上司，而不是老師的原因。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孩子，比起批評式教育，當然更喜歡被鼓勵著前進。她好的點在於，只要對方足夠強，強到她確定，反抗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她就會乖乖聽話。比如李德業，再抱怨也是按照對方的安排做了，比如文恩書，再罵也會上趕著再去找她求教。

　　「事情在哪不是做，我們拍攝的時間那麼長，加班加的都數不過來，這樣比一直壓著他們不走好。」羅英石站起身詢問她「你們走不走，不然一起下去，總要吃個飯再繼續，不然人都餓傻了，能出什麼好點子。」

　　文恩書看了眼文檔，伸手問李夕顏要她記錄的本子，拿過來仔細翻了幾頁，微微點頭還給她「就到這裡吧，去收拾東西，走了。」

　　「啊？」李夕顏沒反應過來。

　　羅英石推著她的轉椅，把她推回位置上「還啊什麼，這是你做的不錯的意思，趕快收拾東西。」轉頭看著文恩書「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昨天車被人擦了一下，送去噴漆了，早上沒開車，你順路送我一程。」

　　「吃飯就算了，我有點累，想要回去休息，我直接送你回去。」文恩書這段時間被兩個節目折騰的分身乏力。

　　李夕顏拎著包跟著兩人往電梯走「不然我送英石哥吧，姐姐直接回去。」

　　羅英石點頭同意，對文恩書說「那我和這丫頭走，你回去早點睡。」轉頭望著丫頭「你住哪，順不順路，要是不順我就打車走。」吃飯的話就不提了，又是上司又是男的，這樣不好。

　　「哥住在哪？」

　　「弘益大學附近，你方便麼？」

　　李夕顏自然的點頭「方便，哥跟我走吧。」

　　羅英石兩天后才去拿車，蹭了兩天李夕顏的順風車，突然發現，自家忙內作家好像是個小富婆。他對車的喜好一般，就是說的出牌子的程度，坐著李夕顏的車感覺不錯，回家查了下。他車開了很久了，兩天一夜收視一上來，獎金就多，想著換車。

　　結果按照牌子查了下沒找到李夕顏那一款，打電話給做汽車銷售的朋友，形容了一下配置和牌子，聽到答案驚訝了。他是估摸著李夕顏的工資找的低端款，對面說的卻是品牌的紀念款，頂配。再加點錢，買個一居室都夠了，讓他乍舌。有這錢幹嘛買車，直接買房不是更好。

　　然後在一個禮拜後的聚餐時，聽到更意外的消息，殷志原之前的社區物業對粉絲有點問題，他懶得麻煩，打算換房子，問李夕顏她那個社區怎麼樣。距離KBS走路不超過20分鐘，開車五分鐘就到的社區。汝矣島黃金地段，價格貴的要上天。隨隨便便都是以億為單位的房子。

　　「夕顏家在那裡？首爾人真的是，不知道從哪就能冒出來一個有錢人。」李秀根煞有其事的表示，對首都人民的羡慕嫉妒恨。

　　李夕顏看了眼愣住的羅英石，笑著解釋了一句「正好要去那附近有點事，順路的。」當時的情況說不順路，她不是傻麼。

　　「什麼順路？」李勝基起身給哥哥姐姐們倒酒。

　　文恩書擺手表示不喝了，看著李夕顏笑道「前幾天PD的車送修，夕顏送了他兩次，說是順路。現在看來一點也不順，弘益大學到汝矣島要繞個大圈呢。」拿起筷子給李夕顏夾了塊魚肉「謝謝你了，因為你我多睡不少呢。」

　　「我們就在附近好不好，你家到我家才多少距離。」羅英石回了一句，對著李夕顏開玩笑「早知道你這麼有錢，我們初期缺錢的時候，應該找你要贊助的。」

　　李夕顏不好接話，殷志原懟了回去「哥好意思麼，對著自己作家要贊助。」

　　「夕顏算是給了贊助吧，這次的電影不是在我們這裡宣傳的麼，錢不少吧？」金大州拇指和食指搓了一下，做出數錢的動作。

　　給了錢的贊助端著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那是公司的錢，不是我的。」

　　「說到這個，電影過了五十萬人了，以先期爆出來的投資，已經過了損益點了吧，接下來就是純賺，才十天不到，姐姐出名了。」李勝基敬了她一杯「姐姐要請客才行，上次虎東哥說要吃飯，你也沒來。」

　　薑虎東放下筷子驚訝「五十萬人就過了損益點，投資很小麼？不是都要千萬才算當紅的作品？」

　　「演員說過了，哥幹什麼不相信。」李秀根搭了一句，看著李夕顏「記得哥說過你壞話啊，下次可要在節目裡好好教訓他。」

　　眾人被逗笑了，文恩書給薑虎東解釋「投資20億不到，算是一般，不高不低。到57萬人的時候就過損益點了，按照這個勢頭肯定會過的。」轉頭看著李夕顏問「而且，你那部片子，不是沖著商業去的吧？我看著倒是像奔著獎項去的，最佳編劇？」商業的外衣，內核還是偏文藝。探討的也是業內的狀況，只要碰對了評審，說不定真的能拿個獎。

　　「真的？那一定要請客的，我可是在最佳編劇的手底下走過的人。」薑虎東舉著酒杯對著李夕顏「到時候來我的店裡，我請你，好好的慶祝一場，這可是出道作品，祝你一炮而紅。」

　　羅英石指著他笑道「做生意腦袋很靈啊，牆上的宣傳照片，要掛上我們夕顏的麼？拿著獎盃拍張照片？」

　　這句話就是討個好彩頭了，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都是獎項最值錢的第一梯隊，在業內的名氣比影帝影后都要大一點，前者才是一部電影的靈魂，後者只是身體的一部分。

　　只不過「最佳編劇怎麼可能給新人，謝謝哥的吉言。」李夕顏不想談這個，不管是最佳編劇還是什麼，都和她沒關係，轉而說起劇組的其他事情，三言兩語把這個話題岔開。

　　最佳編劇會不會給新人，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李夕顏沒想到，她第一次出的案子，文恩書就用了。

　　兩天后站在MBC的作家室，李夕顏拿著臺本站在文恩書面前，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驚喜「姐，你確定麼？我覺得這個好像也沒那麼好，我還能再好的。」

　　「你這個意思是，我做這個決定是錯的了？」文恩書敲了敲臺本「你當然能做到更好，這個已經和金泰浩說過了，讓你做就好好做，細節還要再修，別給我丟人。」

　　李夕顏抱著臺本歡呼一聲「沒問題！」

　　2008年10月1號，李夕顏的生日當天，也是她第一個策劃案，真正被製作組執行，雖然不是兩天一夜，而是在無限挑戰，不過誰在乎呢。光是開心就夠了，她可是正式走上了這條路，並且走的非常的好！

　　晚上11點，李夕顏帶著耳機，在MBC的剪輯室看母帶，她跟著的是劉在時那一組，但是其他組也需要再過一遍，以防有值得的畫面被遺漏。手機被關了靜音放在包裡，等主人再次想起它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李夕顏看著上面一連串的未接，走出編輯室回給男朋友「找我有急事麼？」9個未接，金希徹已經很少這麼急著找過她了。

　　「你在哪？生日不過，就是因為這個？」金希徹僵著臉，沒有等她問完，直接挑明重點「兩天一夜拒絕參演，這個是你想要的生日禮物？讓我乖一點？」

　　拍攝的日期是早就定好的，李夕顏兩天前打電話給金希徹，告訴他今年的生日過不了，她要工作。當時金希徹有些小傲嬌的，說是準備了一個很棒的行程當驚喜禮物的，這下泡湯了。李夕顏開玩笑的說，禮物就算了，只要金希徹乖一點就算禮物。

　　當時李夕顏是真的開玩笑，但是金文建說兩天一夜拒絕了他們，會不會不止他不想曝光，李夕顏也未必想要人知道，自己有個偶像的男朋友。到底是作家，位置本來就不一樣，現在還有作品正在熱映，和金希徹出緋聞是在拉低她的格調。

　　金希徹當著金文建的面，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李夕顏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一個節目組那麼多作家，李夕顏知不知道有他都不一定，就是巧合！篤定不可能的男朋友，轉頭就打電話女朋友求證，因為他也心虛。

　　這件事有點太巧，乖一點的話就在耳邊，所謂的乖一點到底是指什麼，不要摻合她的工作，還是不要摻合她的所有事情。緊接著就是怎麼都打不通的電話，到現在沒爆發，還是抱著說不定是誤會的想法，要不現在就炸了。

　　「什麼？」李夕顏沒聽懂「兩天一夜拒絕什麼參演？你？」電話那頭沉默，猜對了「這個和乖一點有什麼關係？」下一秒想到一個不太可能，有點傻逼，基本不現實的關聯，錯愕的開口「你難道以為，我刷掉了你，不讓你來節目？」

　　又是漫長的沉默，李夕顏幾乎都要被氣笑了，首次在矛盾發生時沒有開啟李選手模式，冷著臉問他「你知道兩天一夜有多少作家麼？你知道我在節目組做什麼麼？你知道你的名字一定到我手裡？還是你知道，我看到你的名字，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一通短信都沒有，就直接刷掉你？金希徹，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神經病？」

　　金希徹被問愣了，幾乎立刻就想懟回去，這些東西，我不知道是因為誰！可是他沒說，因為李夕顏第一次對他發火，自從戀愛開始到現在，幾年了，第一次。

　　李夕顏依舊沒有聽到聲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擠出一點笑意「希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這一個禮拜都在忙，我沒有看到你們公司的推薦，可能是送到別人手上了，你想要參加兩天一夜麼？」

　　「你說的我像是在無理取鬧。」金希徹坐在車子裡，他的行程還沒結束「好，我誤會了，對不起，這樣行了吧？」

　　金文建坐在駕駛位有些想笑，這語氣是要吵架了啊。

　　火氣只有一瞬間，李夕顏也反應過來了，同樣的情況，誤會也不是不可能，金希徹想歪了也正常。冷靜下來的姑娘，代表李選手也上線了「行，都行，只要是你說的，怎麼樣都可以。」

　　「呀！！！」金希徹大吼一聲，金文建被嚇了一跳，後座的男朋友卻更憋屈「你每次都這樣！」他寧願吵架，不是這樣永遠吵不起來！說了也不聽，發脾氣也不生氣，弄的老是他憋屈「呀，李夕顏，你是不是愛死我了，這種事情都不生氣？剛剛不是生氣了麼？生氣就生啊。」

　　這下李夕顏真笑了，有點想起金喵喵的樣子了「是啊，我愛死你了，所以不會對你生氣，剛才那是誤會了麼，誤會沒了不就好了。」

　　「呵呵，隨便你。」金希徹煩躁的回了一句「你在哪，我還有一個拍攝就結束，我來找你。」他們需要聊聊，認真的，不是以男女朋友，而是以金希徹和李夕顏的身份聊。

　　一方發現了問題想要解決，一方看不到問題，只想要把事情圓過去，李夕顏抱歉的說「我今天可能要通宵，明天兩天一夜要拍攝了，三天后回首爾，到時候見？」

　　「三天？」金希徹詢問金文建，皺眉開口「三天后我在大阪，13號回來。」微微舔了下有些乾澀的嘴唇「到時候，我能問你，你在做什麼嗎？職業，家庭，所有。」

　　李夕顏有些詫異的問道「見面就是為了說這些？」這有什麼好說的。

　　「我就是想知道！」語氣硬的像是要吵架。

　　李夕顏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打了快二十分鐘了，有點太長「好吧，我去看一下時間，我們到時候見。」


第六十八章

　　李夕顏幾乎只在計程車上睡了半個小時不到，就去趕兩天一夜的拍攝了, 晚上一直在看母帶, 連夢裡都是河東勳的聲音，突然到現場接過金大州遞過來的臺本, 腦子都沒有轉過來，開口就問「在時哥到了麼？」拍攝準備都是製作組先到，李夕顏晚了一點，怕藝人先到了。

　　「醒醒吧, 虎棟哥還沒到，你以為你在哪。」金大州無語的笑道，在這裡說什麼在石哥。

　　說話的人自己都呆了兩秒，無奈的扶額「我現在急需一支腎上腺素, 讓自己清醒一點。」說著在包裡翻找，翻了半天想起薄荷糖昨晚就吃完了, 現場已經開始準備，不好再去買。

　　「你們兩這樣遲早撐不下去。」金大州指著不遠處的咖啡店，問她「要不要給你買杯咖啡提提神？」小聲湊近她警告「恩書姐一早上抽了三根煙，你小心一點。」

　　李夕顏驚訝的看著他「姐抽煙了？」文恩書很少抽煙，少到李夕顏進組兩個月，看到文恩書在角落和羅英石一起抽煙的時候，十分的驚訝，因為那位姐姐是很傳統的女士。抽煙這種事情, 不太像會發生在她身上，平常倒是還讓羅英石少抽一點, 勸他保重身體。

　　那個時候是兩天一夜收視率的低潮，後來收視率起來了，就很少看到了，只有在極其煩躁的時候，文恩書才會抽一根用來鎮定，通常那位開始抽煙，就代表全組的神經都要崩緊一點，這個時候犯錯，就準備好被罵到死。

　　兩個作家在小聲討論老大怎麼了，PD悄悄的蹭過來，一臉興奮的跟他們八卦，開頭是很常見的路數「我告訴你們一件事，不要告訴別人啊，」

　　「你知道的事情不就代表全組都知道了？」李夕顏對這句話免疫。

　　姜智燦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嘴硬道「所以說，那你聽不聽？」

　　「聽聽聽，快說，是什麼？」金大州拍了李夕顏一下，讓她先聽完。

　　八卦小王子勾了勾手指，讓他們靠近點，神神秘秘的說「金C哥的經紀人知道吧，就是特別靦腆的那個，我們一起吃飯都不說話的那位，他暗戀志原哥的造型師！」

　　「真的？」金大州雙手交握，一臉興奮的捧場。

　　李夕顏則是懷疑的看著他「都說是暗戀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誰，組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麼。」姜智燦腦袋一甩想裝個逼，看到李夕顏鄙視的眼神，輕咳一聲，告訴她消息來源「經紀人之間不是會互相留號碼麼，上個月志原哥的那個造型師的手機壞了，之前的號碼就都沒了。那個經紀人特地找道允要的號碼，道允第一次忘記了，那人要了三次！三次！還不能說明問題？」

　　聽著一串經紀人、造型師之類的稱呼，李夕顏嫌棄的看著他「你到現在還記得不其他人的名字？」大家一個組都多久了。

　　「和我又沒關係，我幹嘛要。。。」姜智燦話還沒說完，被一聲呵斥打斷。

　　文恩書舉著臺本對著三個湊在一起的腦袋吼「姜智燦在那幹嘛呢！你的機器呢！不開工了！」看著三人兔子一樣受驚的樣子，掠過金大州，指著李夕顏「你是來幹嘛的！閒聊的麼！」

　　三人立刻轉身就跑，跑到一半，李夕顏眼睛一轉，三兩步截住姜智燦，拽著他的領子往文恩書的方向走。姜智燦被她嚇了一跳，連聲道「幹什麼，幹什麼！你不會是去打小報告吧！李夕顏！呀！放手！我動手了啊！」

　　姜智燦掙扎的猛烈，衛衣的領子都被李夕顏拽的漏出半個肩膀，手到處動，卻也沒有真上手，怕打到姑娘，虛張聲勢的亂揮。眼看著羅英石也往文恩書的方向走，威脅變成了小聲求饒「夕顏，美女，妹妹，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什麼都不說，下次我一定都不告訴你還不成，放過我啊，這個時候過去，哥真的會死的！」

　　「你們兩鬧什麼，當這裡是遊樂場麼！」羅英石看著姜智燦的手亂揮，李夕顏抓著他不放，板著臉訓人「你欺負夕顏了？」

　　姜智燦覺得簡直要六月飛雪了，他冤枉！！剛要說話，李夕顏把他推到一邊，小聲湊到兩位大佬面前「我有一個新想法，我們可以把工作人員之間的關係爆一下，MC們的經紀人、助理、造型師，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值得挖一下，有不少點。」

　　李夕顏看著文恩書若有所思的樣子，指著姜智燦說「智燦哥說，金C哥的經紀人暗戀志原哥的造型師。」這裡沒有說名字，是怕兩位大佬不記得「六位MC，算上他們的工作人員至少20人，每天在一起，發生的故事太多了，肯定有爆點，因為和藝人是關聯關係，觀眾也不會覺得太陌生。」

　　「暗戀啊。。。」文恩書沉吟道，轉頭詢問羅英石「值得試試，我們主打整個製作組是一個團隊，那麼經紀人他們也是。你覺得呢？」

　　羅英石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兒，果斷點頭「行，先拍了再看效果。」出演的人都在現場，也不需要臨時準備，拍攝不行再徹，流程按照之前的走就行，不費事。抬手輕輕拍了下姜智燦的肩膀「幹得好，不過下次這種消息先來告訴我。」

　　「說什麼呢，還有什麼下次，你別亂七八糟的就瞎說，萬一不是，人家小姑娘多尷尬。」羅英石誇了一句，文恩書就壓了一下，他們都誇，姜智燦就要飛起來了。

　　李夕顏挑眉看著姜智燦，表示記得要謝謝她，詢問文恩書「那我去改下流程，要先和出鏡的人對一遍本子，看有沒有人不願意出畫面。」

　　文恩書揮手讓她走，姜智燦小聲的嘟囔一句「除了你誰那麼麻煩。」話音剛落，三雙眼睛盯著他，打了個寒顫，推著李夕顏的肩膀就跑，文恩書在身後笑駡「急著幹什麼去，慢一點，你別把夕顏推倒了！」

　　推倒沒有發生，就是姜智燦比李夕顏高一個頭，步子邁的大，不小心踩了李夕顏幾腳，被李夕顏追著打。嬉鬧了幾分鐘，李夕顏徹底清醒過來，姜智燦留下一句會請她吃飯，去忙自己的了。他倒是沒想到，八卦還能有這種作用，還被羅英石誇了，應該說，不愧是作家麼，腦子轉的就是快。

　　所謂的對本子，不是說要出演人員，按照定好的臺詞裝模作樣，綜藝不是電視劇，不需要弄的那麼假，只是告訴經紀人和造型師們，等下會多一個流程需要他們出演，想說什麼不想說什麼不強制，但是多一點爆點，自家藝人就多一個鏡頭，具體他們可以自己商量一下。

　　晚上拍攝時，作為話題開頭的，是羅英石頗為詫異的說，李繡根的造型師妹子，原來是bigbang的造型師，一個愛豆團和一個藝能人的組合，觀眾自然會好奇。尤其是bigbang現在因為《一天一天》蟬聯六週一位，正當紅。

　　本來話題應該由薑虎棟帶出來，兩天一夜的主MC，對改動流程已經免疫了，野外的真人秀經常出意外，颳風下雨就不說，有些涉外好的場地也會臨時變卦，改流程是常識。不過。。。他睡著了，呵呵。

　　沒想到李夕顏預想的金海靈被暗戀的事情，不是一例，工作人員之間的情感糾葛頗為有趣，你喜歡他，他喜歡她，她不喜歡他，她喜歡另一個他。不要說剪輯之後畫面效果有多好，光是看現場快要笑翻了的攝製組，就知道這個畫面的價值。

　　而且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真的爆出了不少的八卦，很多連姜智燦都不知道，要不是正在拍攝，李夕顏覺得姜智燦能上前揪著薑虎棟的造型師金寶拉，做怨婦樣不停的搖對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說！還是不是朋友了！」

　　事實和李夕顏想的有些出入，沒有揪領子，哀怨倒是一點都不少。睡覺拍攝結束，全場休息的時候，姜智燦像個背後靈一樣，跟了金寶拉一路，薑虎棟趴在窗子上，看著自家造型師的笑話。等金寶拉實在扛不住的時候，大吼一聲「告訴你，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讓我怎麼說！」

　　金寶拉的事情可以說是晚上最大的八卦，她和李勝基的經紀人劉萬浩在一起了，神奇的是，李勝基作為藝人，一點都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和眾人一樣茫然，光是他毫不做假的懵逼臉，整個製作組就笑的不行。更好笑的是，藝人還不確定經紀人在哪，女朋友卻很清楚男朋友在哪，可以說是很社會了。

　　姜智燦其實早就想到原因，現在卻做出萬分受傷的樣子，掩面而逃。又是一片歡聲笑語。外面鬧的都快翻天了，李夕顏卻是倒在地板上連床都沒撲，直接就睡，她困的要死，羅英石喊收工都是淩晨兩點的事情了，她基本相當於四十八小時沒睡，瀕死的邊緣。

　　老式的韓屋，有點像早年東北的民居，外面大灶燒水導熱，烘的地板是燙的，人就直接撲一床被子睡在地板上。李夕顏早上醒來的時候，是被李有靜叫醒的，才七點半，睡了五個多小時，剛醒來頭疼的要死，迷迷糊糊去洗漱，超清涼的薄荷味牙膏讓大腦徹底醒過來。

　　李有靜拿了一盒牛奶和一卷紫菜包飯給她，讓她別出去了，就在屋裡吃好了，這姑娘整張臉慘白，搭配小白花的長相，看起來超可憐。文恩書都懷疑她是不是生病了，一邊有些後悔壓榨的是不是有點過，一邊又覺得，年輕人身體好，年輕的時光是有限的，此時不辛苦，什麼時候辛苦，糾結的很。

　　李夕顏倒是不知道文恩書的糾結，她突然想起來金希徹的事情，問李有靜前幾天有沒有什麼人要來做嘉賓。她和文恩書兩頭跑，作家組最大的就是李有靜，有嘉賓一定會到她手上過一遍。

　　「有啊，我們超過15的收視率之後，不就一直有麼。」李有靜以為她這麼問是有什麼新主題要請嘉賓「我們不是一直都不怎麼用到嘉賓麼，都推了，有新主題需要？人選有定麼，要不要我去聯繫一下？」

　　李有靜的話一說，李夕顏就知道金希徹被刷的原因了，他們確實暫時不需要嘉賓，兩天一夜不是宣傳類節目，拍攝又很辛苦，當紅的沒必要來，不紅的來了他們也不要。慢慢的就乾脆習慣不用嘉賓，金希徹頂著愛豆的名字，和組裡的MC都不算熟悉，多他一個確實沒必要，被刷了也正常。

　　「沒什麼，隨便問問。」李夕顏拆開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紫菜包飯推回去「不吃了，沒胃口。」

　　頂著一張小可憐的臉，出門被一群人詢問身體狀況的李夕顏，在拍攝結束的時候松了口氣，李勝基聽說她打車來的，問要不要送她一程。不然，先去醫院也行，看著實在讓人不安心。

　　「不用，你回首爾，我去釜山，要去參加宣傳，有人來接我，放心吧。」李夕顏揮手讓他先走，她打電話給何欣惠了，想在車上再睡一下，坐李勝基的車，睡的不安穩。

　　殷志原走過來，正好聽到釜山的話，看著李夕顏白的不像話的臉，皺眉問她「你這是沒睡好，還是生病了，我看文作家的臉色也不好，她跑兩個節目，你不止跑兩個節目，還要參加電影宣傳，別把身體弄垮了，那更麻煩。」

　　「沒事，我應付的來，放心吧。」李夕顏點頭接受好意，本來不應該這麼忙的，無限挑戰確實是個意外，事情都堆在一起了。

　　從口袋裡掏出一袋黑色的『樂天超醒』遞給逞強的妹妹「剛才讓道允去買煙的時候，多買的。」說完轉身就走的殷志原，做出一副順手給的樣子，衛衣帽子下，檔的嚴嚴實實的耳尖卻紅了。

　　李夕顏拿著熟悉的糖果，大笑沖著殷志原道謝，得到一個瀟灑的背後揮手，對著李勝基笑道「你說志原哥知不知道，這糖只有在大超市有的賣，這種小山村沒有的。」

　　薄荷糖如果有層級標準『樂天超醒』就是王者級別，貴而且爽，一顆就能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基本是她的常備提神劑，有一段時間吃的太頻繁，整個人都是薄荷味。因為這款味道太沖，一般的小店根本不賣，更別說殷志原想要在這種村子裡，能買到。

　　「哥就是太彆扭，明明是對人好，也要轉個彎。」李勝基跟著笑，湊到李夕顏身邊小聲說「我一開始來的時候，還以為哥不喜歡我呢，結果他照顧我最多。」

　　同樣很受照顧的妹妹，認同的點頭「沒錯，他就是彆扭。」爭執的時候比誰都囂張，被人誇的時候，反而害羞的說不出話來，像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兩人說說笑笑調侃殷志原的小彆扭，李勝基陪李夕顏等到何欣惠，看她上車才離開。在車上還和經紀人說殷志原剛才的事，裝模作樣不在意的丟下特地買的東西，轉頭又說順手什麼的。

　　「昨天道允哥說，他大半夜被派出去買糖，跑了好多個地方才買到的，覺得志原哥簡直是大魔王，他要是聽到你說志原哥是嘴硬心軟，心地善良，一定會覺得你在逗他。」被公佈戀情的劉萬浩笑著開口「不過，志原哥對姐姐確實很好，他們不會有什麼吧？」

　　李勝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經紀人戀愛了，結果你倒是關注其他人，想要轉移話題麼？」

　　「這個算什麼轉移話題，我覺得很有可能啊，夕顏姐長的漂亮，能力也不錯。志原哥喜歡上姐姐不是很正常，而且大半夜把經紀人支出去買一包糖，說沒點什麼，不可能吧。」劉萬浩信誓旦旦的分析。

　　聽的人愣了一下，副駕駛的造型師卻有點動搖「平時休息的時候，志原哥好像老是粘著姐姐。」

　　「那是正常的溝通，按照這個標準，我還粘著夕顏姐呢，志原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李勝基反駁道「而且，作家和藝人關係好多正常，夕顏姐幫了志原哥那麼多，一包糖沒什麼吧，說不定是要買別的順便買糖。」

　　嘴上說著不相信，心裡面到底嘀咕了一下，李勝基再次拍攝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在兩人之間飄，最後確定果斷是想多了，他們的接觸還沒自己和金大州接觸多。有限的接觸聊的都是節目的事情，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本來李夕顏就忙的整個人都不對了，別說是和殷志原閒扯，她現在在兩個節目的拍攝間隙，能保證自己清醒都不容易，恨不得站著就能睡著，哪有功夫交流什麼。只能說李勝基沒有碰上正確的時間，殷志原知道李夕顏忙，非必要壓根不會去打擾，當然看不出什麼。

　　金希徹和李夕顏的見面，因為雙方的忙碌一直在往後推，男朋友在準備新專輯、舞蹈要練，行程要跑，本來就沒多少時間。女朋友不是在拍攝，就是在準備拍攝，要不然還有後期剪輯和新策劃要做。中間還穿插著電影的宣傳，全國各地跑發展到還要出國。所有空閒的時間，都壓縮在睡眠上，每天能睡五個小時就算人品爆發，大部分還是在交通工具上睡的。

　　無限挑戰李夕顏策劃的那期『一日經紀人』播出的效果很不錯，文恩書試著讓李夕顏做更多的事情，從什麼都不對開始批評，慢慢的一個月、兩個月過去，能找到的點越來越少，李夕顏是只要提過的錯誤，就不會再犯第二次，可以說是她帶過最滿意的學生，沒有之一。

　　2009年2月27日，第45屆韓國百想藝術大賞落下帷幕，拿到了最佳劇本獎提名的李夕顏，雖然沒有獲獎，也因為『美人作家』的名字被各方報導，尤其是她同時是兩天一夜作家的身份，由於KBS的演藝大賞被爆了出來。之前壓根沒有特別關注過這件事的記者，兩張紅毯照被放在一起，除非真的瞎，不然怎麼都知道是一個人。

　　小範圍內火紅的名聲也給李夕顏帶來一些困擾，比如她被扒了背景，不是人肉，而是雜誌特地整理的。《電影就是電影》票房成績不算爆紅，但絕對是賺了的，蘇志燮和薑至奐憑藉這部電影，拿齊了最佳新人，作為導演和作家的張勳、李夕顏當然也得到一片誇獎，以李夕顏的年紀，能在百想拿到提名，就足夠值得驕傲。

　　報導採訪了不少人，從梨花大學的雙學位，教授和同學們的誇讚，到《七公主》助理作家的事情，首次進入電視圈就是大熱的國民劇。畢業後進入兩天一夜，不到半年成為擔當作家，同時兩天一夜也是KBS的王牌綜藝。第一次主筆電影，就拿到了不菲的票房，和百想的提名。簡直活脫脫的人生贏家劇本，最可怕的是，她還長的漂亮！

　　這種標準『別人家孩子』的報導，一出街就得到各方的羡慕嫉妒恨，大家都是人，為什麼區別就這麼大呢！李勝基的粉絲會，在看到報導之後，還特地在給兩天一夜節目組送新年應援，拜託照顧李勝基的時候，給李夕顏準備了一個碩大的包裹，和文恩書的都差不多大了。前段時間李夕顏紅火的時候，李勝基在節目上順嘴說了一句，當初能進兩天一夜還要感謝李夕顏的推薦。

　　紅了這件事，對李夕顏來說壞處多過好處。最明顯的地方就是，上街的時候，居然也有認識她了，雖然少，但是確實有！這是很坑爹的一件事，這代表如果她要和男朋友見面，不止金希徹要包的跟賊一樣，她也要隱藏自己，1+1遠遠大於2。

　　兩位小情人，見面的時候都已經是三月了，算算時間他們十月之後就沒見過，五個多月沒見面，這戀愛談的也是很神奇，硬是在一座城市談出了異地戀的效果。見面的地點在李夕顏家，因為李夕顏現在也是拿著身份證去酒店，會被人側目的人了，咖啡館、會所之類的地方，也不安全，乾脆就在家裡。

　　金希徹第一次真正進入李夕顏的私人空間，有些莫名的小興奮，不過聽到她一個人住的時候，就平靜多了，他一開始還以為見家長呢。寬廣的客廳，視野很好的風景，影院級別的投影儀和音響設備，精緻的擺設，無不表示主人的審美，以及闊綽。

　　不過這些金希徹在進門前已經有些想像，女朋友的身家，平常也能猜的出來，比如幾年換兩部車之類的，倒沒有太意外。讓他意外的是，書房的三幅畫。或者說是三幅半，還有一副沒畫完，只有一個底，淺淺的勾勒著人影。

　　最大的一幅占了小半面牆，看著是一張全家福，兩位老人坐在沙發上，好像是變裝的樣子，因為老太太穿著水藍色的旗袍，膝蓋上坐著大約七八歲的李夕顏，身後站著的應該是她的母親，不管是小朋友還是媽媽和奶奶，都是美人。

　　一幅差不多成年人雙臂張開大小，畫的應該是一間客廳，老夫人拿著毛線在織，爺爺捧著一本書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的聚精會神，只露出半邊身體。差不多十幾歲的小李夕顏，支著畫架在畫著長輩，母親拿著一個橘子撥到一半，滿滿都是溫馨的味道。

　　還有一幅只有半人高，有點像大學的畢業照，穿著學士服的李夕顏，站在草地上，遠遠的有一個人拿著相機看不清臉，同樣的一家四口，媽媽笑的好像有些不情願，爺爺奶奶笑的十分開心，李夕顏的驕傲幾乎要從畫紙跳出來了。

　　誠實的說，早前金希徹不是很會看畫，他大概是那種覺得，畫的這麼麻煩，拍張照片不是更好的類型。藝術素養這東西，一半是要靠家庭的薰陶和學習，另一半就是錢堆出來的審美，金希徹兩邊都不沾。不過拍攝的多了，對畫面，對結構，對審美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碰到節目要誇一個藝術家的時候，總能說上兩句俏皮話。

　　「你畫的真好。」很會說俏皮話的金希徹，在面對女朋友的時候，只剩下這一句，不過這一句是最真誠的讚美。即使是他也能從這些畫上，看到滿滿的對家庭的依戀和歡欣，戀家的女孩子，總是好的。

　　戀家的女孩子端著兩杯橙汁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招呼他「出來喝東西。」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畫上是你的家人？你媽媽真漂亮。」金希徹走出去接過託盤，放在桌子上。

　　李夕顏沒有接話，笑了一下「你喜歡的話，我給你畫一幅，就是我畫的比較慢，事情太多了，素描快一點，上色可能要等，畫個14.。。。」準備說尺寸的李夕顏找了一個參照物，怕他不明白，指著沙發上的抱枕「那麼大的大概一兩個月應該可以。」

　　「不行，我要大的，像你書房最大的那張。」金希徹開玩笑道，等著李夕顏拒絕，那也太大了。他們太長時間不見都感覺有點生疏了，就想要鬧一下。

　　可惜，那是金希徹的想法，只是這點要求，李夕顏的包容性一向超強，想了一下說「那幅我畫了一年多，如果要那麼大的，現在可能要等兩年以上，你確定要麼？」

　　「說什麼呢，我開玩笑的。那個太大了，我要客廳那麼大的就行。」金希徹張開雙手比劃了一下「這麼大我也要找地方放才行。」

　　李夕顏歪著頭確定「真的麼？如果你喜歡，多大都可以。」畫畫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種休息的方法，拿起畫筆，一筆筆的勾勒，調整色塊，確定佈局，都是她在放鬆自己，金希徹想要大的也不是不行。

　　「是，反正我喜歡。」金希徹失笑，這下倒是不生疏了，李夕顏還是那個李夕顏，永遠能讓他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李夕顏。

　　有的沒的說了一些，金希徹低著頭摩擦玻璃杯，一口喝幹橙汁，問李夕顏要酒「家裡面有燒酒吧，我想和你談談。」臉上的笑容沒了，反而一臉的嚴肅。

　　「燒酒沒有，有紅酒和果酒，你想喝的話，我打電話叫外賣？」李夕顏有些意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家裡的酒都是覺得口味好買回來的，還有是李德業送過來的，他偶爾過來坐坐，兩個會喝一點。裝飾品的作用大過飲用品，她不嗜酒，只是偶爾太疲憊的時候，會用來提神。

　　喝酒不是重點，酒精只是用來壯膽，金希徹也不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到底應不應該說，總覺得，說出來，說不定不是他想的關係變好了，萬一李夕顏要是不願意說，那他要怎麼辦，強迫對方？然後呢？分手？他不想分手。

　　半瓶紅酒下肚，金希徹沒想清楚，要怎麼問對方，反而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事情，他們有亞洲小分隊了，隊長是韓菮，這親故一直在兔國跑，跑的興高采烈好像都不想回來了。回家麼，他也能理解，但是總覺得韓菮好像重心太偏移，對隊內的事情都不太關心了。

　　說自己很久以前因為少女時代的緋聞和經紀人吵過架，那個時候發現，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有，囂張肆意什麼的，都是假的，真正碰到事情，被一推就倒，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說團隊的人太多，性格都不一樣，相處起來麻煩的要死，但是他們都很為彼此著想，一開始還會為一口吃的吵的天翻地覆，要是身邊沒有人攔著，說不定都能打起來。現在倒是不一樣，時間長了，居然覺得人都還不錯，起碼都沒有壞心，交朋友也是可以的。

　　說當初車禍的時候，自己怕的不得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回到舞臺了。就算是現在，做手術的腿也會疼，舞步太誇張的時候堅持不下來，他們要發新專輯了，可是舞步能不能完整的跟上隊伍，還在困擾他。他怕自己會拖累團隊，可是又不甘心。

　　說李夕顏當初碰到黑粉攻擊的時候，他完全都崩潰了，聯繫不到人，公司的壓制，朋友的拜託，他就像站在蹺蹺板的中間，不管往哪走，都找不到平衡點，只有下坡，只會跌倒。鄭允浩的anti嚇壞了他，他怕李夕顏也那樣怎麼辦，為什麼不怪他呢，生氣，吵架、冷戰都可以，可是李夕顏不怪他，不願意說，這是不是就已經是判刑了，所以他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說自己唯一見過李夕顏的朋友是柳楠晴，可是柳楠晴卻讓他們分手。李夕顏有電影要上映了，他才知道李夕顏拍了電影。李夕顏有電影得到了百想的提名，他從新聞上看到，發了恭喜的短信，覺得自己不像男朋友更像個不熟悉的朋友，還是不怎麼聯繫的。

　　金希徹說了很多，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又想到別的，前面說的就跳過去。李夕顏安安靜靜的聽著，不打斷也不發表意見，她只是聽著。

　　直到紅酒只剩一口，金希徹說出最後一句「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情，我想要進入你的世界，我想要知道，李夕顏到底在做什麼，這。。。會讓你為難麼？」

　　「所以說，你覺得，你一直被排斥在我的世界之外，你認為，我是故意想要躲避你，躲避你的問題，躲避你瞭解我，躲避你想知道的一切？」李夕顏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背脊挺直，幾乎不像是在面對男朋友，而是面對合作對象。

　　李夕顏沒有聽到金希徹的答案，不過現在的情況也不用聽到答案了，站起身去拿酒，一點點打開，瓶塞『啵』的一聲，掩蓋了一聲極輕的歎息「希徹，我想時間太久了，久到你忘記了，不想進入我世界的人，是你。」

　　「男人的自尊心也好，男朋友對女朋友的羞恥感也好，這些我並不理解，但是，我試圖讓自己理解你。我也許不是那麼稱職的女朋友，但是也不會做出，不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的事情。最初我給過你我的日程，問你要不要見我的老師，問你要不要來參加首映式的紅毯。」

　　「日程不了了之，老師你說你不想見，首映的紅毯沒時間。希徹，真的是我不讓你進入我的世界麼？還是你退縮著，不敢進入我的世界？」李夕顏放下開瓶器，去書房抱了一個紙箱出來，放在金希徹的面前「這個箱子裡，是我過去的每天在做什麼。有的時候一個月，有的時候兩個月一本。」

　　從門口的包裡拿出日記本，放在桌上「這個本子裡，是我接下來的一個月，要做什麼。希徹，我的這些本子，我們只要見面，我都會帶其中一本放在身上，有哪一次我說，你不能看我的本子麼？還是我沒有直接說出來，卻隱晦的表示，我不喜歡你看我的安排？」

　　「我習慣什麼事情都會做計畫，愛情沒有辦計畫，你沒有做計畫，你不在我的本子裡，難道這就代表，你不在我的心裡麼。我聽不懂你為什麼會有這些誤會，你能解釋給我聽麼？」李夕顏拿著酒瓶給男朋友倒了半杯，聲音平靜「金希徹，你到底是懦弱，不想分開，想要控制我，還是大男子主義，覺得戀愛應該是由你主導？」

　　初戀的姑娘或許不懂戀愛，但是李夕顏很懂得人，她是作家，綜藝也好，電影也好，都是在和人打交道。筆下的角色有天使就有撒旦。作家必須要沉浸在角色裡，哪怕不變成撒旦，也要知道如何讓一個人成為一個撒旦。

　　李夕顏是凡事做計畫的人，計畫的目的，是為了走向一個結果。如同現在，李夕顏不知道金希徹今天這番話，想要完成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她認為自己的戀情沒問題，可是金希徹認為他們之間到處都是問題，那麼解決問題之後呢？自己要做什麼？什麼都告訴對方，像定點彙報一樣？

　　戀愛是什麼樣的，甜蜜、開心、高興、親熱，李夕顏的世界裡，以上的詞代表了所有。吵架、鬧脾氣、尋求幫助、彼此分享人生，這些李夕顏都做不到。人是獨立存在的，這場穿越已經完美的證明了這件事，這麼明顯的事情，難道還需要去懷疑麼。

　　戀愛細胞只在關鍵時刻觸發，現在完全是以理智在理解這次談話的李夕顏，想不到一切還會有另外一個答案。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當然想要瞭解你的一切，我連看到路邊一朵花開，吃了一個好吃的食物，看到一個好玩的笑話，我都想要告訴你。我想要和你分享我生命中的一切，同時也想知道，你的一切。這，是人的本能。是這個大千世界，所有，我愛你，你愛我的情侶們，都會走過的一條路。

　　理性和感性碰撞的時候怎麼辦呢，金希徹的答案是，一口喝幹紅酒，指著李夕顏，擺好姿勢，準備吵架「在你眼裡，我算什麼？懦弱、大男子主義、超強的自尊心、不知道妥協、每天給你找麻煩、因為你比我強，還有羞恥感。」金希徹一邊數，一邊更火大「我還讓你受傷了，受傷了之後還不安慰你！」

　　「照你這麼說，你還和我談什麼戀愛？我這種渣男，出去都要被人罵兩句，說是女性公敵都是抬舉我！你為什麼和我在一起，你喜歡我什麼？你喜歡你口中的渣男什麼？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是不是有病！」

　　「所有在我這裡都值得大吵一架的事情，在你那裡都是輕鬆一笑就過去，所有我生氣的事情，對你都是無理取鬧！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什麼都不好，我連一個優點都沒有，我還看不得你好！你喜歡我什麼？啊？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進水，我都爛成狗都不如，你TM喜歡我什麼？」

　　這種每對戀人都會找彼此求證的話，在這樣的情況下，男朋友冷笑的看著李夕顏「喜歡這張臉？還是喜歡和愛豆談戀愛的感覺？那麼想紅麼？那你躲什麼，曝光我送你紅啊！讓全世界都認識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金希徹大概已經氣瘋了。


第六十九章

　　金希徹氣的臉都紅了，如果說他是燒紅了火星四處飛的炭火, 李夕顏就是一汪平靜無波的山泉。淡定的看著他手直直的指著自己, 連姿勢都沒變，緩緩的開口「你在不安什麼？」

　　一盆冷水迎頭澆下, 炭火似乎都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帶著水汽，金希徹愣了起碼一分鐘，荒謬的看著李夕顏「不安？」什麼叫不安？不安什麼？

　　「你喜歡我什麼, 這種問題難道不是因為不安？」李夕顏看著長篇大論，怒火沖天的男朋友，疑惑直接放在了臉上「我們交往那麼久，你還在懷疑我為什麼喜歡你, 難道不是因為不安？還是因為不自信？」

　　金希徹首次覺得，女朋友是個智障「你覺得我說那麼多就是在不安？」突然想到一個更弱智的想法「你該不會還以為我在和你撒嬌？」

　　李夕顏淡定的望著他, 臉上掛著更明顯的疑問，仿佛在說，難道不是？

　　「呀，李夕顏，你是白癡嗎？」金希徹現在火氣全消，反而從心底彌漫上來一種，荒謬的無力感。用盡全力揮出去的一拳，打在了棉花裡, 自己的糾結和無措，到這個弱智這裡, 就只有這麼蠢的想法。

　　從來沒被人這麼說過的李夕顏，皺眉看著他，看的金希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指著女朋友的手收回，端著酒瓶給自己倒酒，仰頭喝掉一半，酒杯卡在桌上，前所未有的嚴肅臉，定定的看著李夕顏「你這個笨蛋，蠢的無可救藥！」說完勾起嘴角笑了。

　　「你知道你在說的事情，和你剛才說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吧？」李夕顏看著上一秒氣的不行，現在卻又笑的不行的金希徹「所以，你到底在不安什麼？」莫名其妙的吵架，又莫名其妙的沒有結果，金希徹想幹什麼？

　　金希徹想幹的事情，是從對面的位置挪過來，按著女朋友的腦袋，揉成雞窩頭，恨恨的開口「我遲早要被你氣死！」拉開椅子坐在李夕顏旁邊「說你笨，你也不是，說你聰明，你比誰都笨，你以為我還是三歲麼，會因為不安做這些事情？」

　　交往那麼久，才發現女朋友沒有戀愛腦，愛情細胞說不定都是殘疾的狀況，金希徹蛋疼的要死，又覺得之前的那些糾結往復都喂了狗。按著李夕顏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在你心裡，怎麼才算是一場戀愛，光在乎彼此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所以就連那樣的吵架，也能聯想到不安或是撒嬌，只把關係限定在兩個人中間。

　　「我們指的是我和你，還要在乎什麼？」李夕顏看著金希徹「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金希徹捂著臉哀嚎一聲「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啊！！！！」

　　「喂！」李夕顏不滿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男朋友現在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電視劇裡看到沒有戀愛腦，會覺得人物很有趣，現實生活中，戀愛對象沒有戀愛細胞，就很蛋疼了。金希徹放下手「別廢話，先說。」

　　「說什麼？」

　　「隨便你說什麼，像我剛才那樣，什麼都告訴你，想到什麼說什麼。」

　　「幹嘛要這樣，做報告？」

　　「讓你說就說。」

　　李夕顏指著桌上的箱子「你要是想知道，其實那些比我說的更清楚，你到底想要讓我說什麼？」

　　「我不要看你今天在哪，明天在哪，我想要知道，李夕顏今天開不開心，昨天開不開心，碰到了什麼事情，有什麼有趣的人，身邊有什麼朋友。」金希徹抓著她的手「我不想看那些讓你奔波的行程，我想要瞭解的是你。」

　　覺得他在說廢話的李夕顏，都懶的解釋，本子上的每一個行程，才是李夕顏成為李夕顏的原因。不過既然這場莫名其妙的吵架，進行到這裡，那就說吧「你想要知道什麼，家人，朋友，我在做的事情，還是具體的什麼，突然間，我要從哪開頭。」

　　「那就從這裡說，你是首爾人，怎麼沒和父母住在一起？」金希徹下巴點了點書房的位置「我家裡人你都見過了，你是獨生女麼，那幾位就是你的家人？」至於畫上為什麼沒有父親，這個就不好問了，再怎麼生氣也是有底線的，不要觸碰底線。

　　只能說金希徹的運氣不好，一挑就挑中了李夕顏不想說的事情，避重就輕道「母親和奶奶在釜山，爺爺是釜山人，只是我從小在首爾長大，一直是在宿舍住。」

　　「就這樣？」金希徹眨了眨眼睛，一句話說完了？

　　李夕顏轉頭看著寬敞的客廳，不知道還有什麼說的「家裡是做生意的，我還有一個哥哥，也在釜山。」金希徹看著她，讓她繼續說「房子是我的？」實在沒說的，突然間能說什麼。

　　「沒了？」金希徹疑惑，看她實在不知道要要說什麼，乾脆自己問「做生意是做什麼生意？」

　　又是一個不能說的，李夕顏沉默了幾秒「電影投資和一些港口的生意。」

　　「電影投資？你家裡人就是做電影的啊。」金希徹有些恍然，怪不得轉了專業「大三修雙學位的事情，是因為家裡人要求的？」

　　「不是，只是自己喜歡。」李夕顏搖頭。

　　金希徹開啟問答模式，像個節目主持人「圈裡人的話，是我認識的人麼？」他自覺和笨蛋說話，就要問清楚一點，不然李夕顏絕對聽不懂，不然就是想歪，比如那個神奇的撒嬌和不安。

　　「應該不認識吧。」李夕顏有些猶豫，說名字總能打聽出背景，不說名字好像也不對。

　　男朋友看著她「什麼是應該？不好說還是不能說？」

　　「我哥哥是李德業，這樣說你有印象麼？」李夕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李德業的身份不太好說「哥哥是做特殊金融的，其中一個身份是showbox的常務理事，showbox應該知道吧，是一家電影公司，可能會。。。」

　　金希徹突然打斷她，手指在桌上寫字「李德業三個字，是品德的德，事業的業？」看到自家女朋友點頭，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經紀人，兩分鐘後掛了電話，再問「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大概這麼高」站起身在頭頂偏上比劃了一下，指著右眼的眉峰「這裡缺了一角，然後看起來特別可怕的？」

　　「你見過？倒也沒有特別可怕吧。」李夕顏想著自家煩人的哥哥，笑的有些嫌棄，更多的則是無奈「只是話特別多，管東管西的，有點煩。」

　　男朋友愣愣的看著她，眼睛都瞪圓了，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財閥二代？」他交了個什麼女朋友？

　　「我？我哪算財閥二代？」李夕顏看著金希徹「等一下，你是怎麼見到我哥的？」

　　金希徹有些迷茫的開口「他是在中的下一任老闆，還是秀滿老師家族的人。」

　　「什麼？什麼老闆？家族的人又是什麼？」李夕顏一句話都沒聽懂。

　　「過幾個月可能就會爆發了，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在中他們要退團，新老闆就是你剛才說的人，我在公司看到過他兩次，一次是談在中他們的合約，第二次是想買『東方神起』這個招牌。」

　　金希徹完全被震驚，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的，他到底在和誰談戀愛，喃喃道「聽說他是黑社會起家，手下的人都背著不少人命，老師被逼的。。。」

　　話沒說完，李夕顏打斷他「希徹，那是我哥哥。而且，我們家和李秀滿XI沒有任何親屬關係，也不會逼著人亂認親戚。」

　　「我沒有說什麼亂認關係，我只是。。。」金希徹找不到任何形容詞，表達現在的心情，只能說「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是李德業xi的妹妹。」看到李夕顏的表情怪怪的，又說「我的意思是說，我知道你家境應該挺好的，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好。我是說。。。」說不下去了，怎麼說都不對。

　　李夕顏皺眉看著他「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會因為這個有什麼改變麼？我是李德業的妹妹，我家境很好，這些會影響你？」

　　「這不是當然的麼？」金希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也太有錢了！」糾結的抓著頭髮「我聽說李德業全部身家能買下半個首爾！太誇張了！你是財閥二代！我的天哪。」

　　男朋友已經語無倫次了，頭髮都抓的像雞窩一樣，和李夕顏正好配對。女朋友淡定的看著對方「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他有多有錢，順便，那些錢是他的，他是一代，我不是財閥二代，你想多了。」買下半個首爾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

　　「現在這個重要麼，你為什麼是李德業的妹妹啊啊啊啊啊啊。」金希徹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不告訴他這個，不告訴他那個，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寧願什麼都不知道，突然覺得壓力山大有沒有「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啊啊啊啊啊啊。」

　　一連串的『啊』，李夕顏扒開他的手，捧著他的臉，嚴肅的問「知道了，然後呢，你現在是想怎麼樣？又想要吵架了？這次又是為什麼？我太有錢了？都說了，那不是我的。」

　　「不，我一點都不想吵架，我完全想錯了，你不告訴我是對的。」金希徹整個人還在神遊，腦子沒有轉過來。

　　李夕顏卻讓他清醒一點「我說了，那不是我的。」

　　「哦。」

　　「金希徹？」

　　「嗯？」

　　「要見見他麼？」

　　「誰？」

　　「我哥哥。」

　　「什麼？不要！」金希徹搖的頭都要掉了，一連說了一連串的不要。他去見李德業，現在？絕對不要！會死的！他一共見過李德業兩面，每次身後都跟著一排人，自己不會被大卸八塊吧！他姐姐帶男朋友回家的時候，他爸就這麼想的！

　　李夕顏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說想要進入我的世界，結果卻不願意見我的家人？」到底那場吵架是為了什麼？果然還是金喵喵在和自己撒嬌吧？

　　「慢慢來好不好？我先見你的老師和朋友們，我們慢慢來？」金希徹糾結的看著李夕顏，現在要有個時空機多好，他要回到兩個小時前打醒自己！

　　現在百分之百確定，金希徹就是在撒嬌的李夕顏，淡定的點頭「好，我們慢慢來。」

　　金希徹做了很多心理預期，一拖半年的吵架，聲勢浩大的開始，虎頭蛇尾的結束。連問題都沒有問多少，實在是突如其來的消息，太超出他的預期，三觀都要裂了。李德業這個名字，他們公司內部可以說是很出名了，就差成為『不能說的人』。因為理事長親自送的這位出門，公司大門口，九十度鞠躬，全世界都傳瘋了。這樣的人，是李夕顏的哥哥？

　　呵呵，他到底在和誰談戀愛？李夕顏不告訴他，說不定是在為他考慮，他都快覺得世界玄幻了，這是在拍什麼電視劇麼？

　　李夕顏不知道金希徹想的那麼多，她只是有些心累的覺得，養一隻寵物真的是太磨人了。轉頭打電話給李德業，問他所謂的『東方神起』是怎麼回事。然後被叫出來吃飯，順便親自見人。

　　包間的門一拉開，整齊的問候聲，讓李夕顏有些慶倖那場無聊的爭執，起碼如果在見到這三人之後，金希徹從其他地方聽到自己的身份，好像也挺奇怪的。彎腰問候的三人，頭一抬，就愣在當場。誰都沒想到，居然是李夕顏。

　　李德業看著他們幾個人傻傻的站著，招呼李夕顏「過來，站在那幹嘛，認識的？」

　　金在鐘、樸侑天、金俊繡整齊劃一的轉頭看著李夕顏，等著她的答案。李夕顏走過去坐下，隨意道「都是圈內的，認識有什麼好奇怪的。」對著白昌洙點點頭「歐巴。」

　　三人互望一眼，這句話就代表，李夕顏不想多說。朴侑天先開口「作家很有名的，我們也是有緣在電視臺見過幾次，倒是沒想到是您的女朋友。」他想歪了。大半夜的，又是私人會所，聊的又是私密的事情，避開了所謂男朋友的話題，李夕顏長的又漂亮，他誤會的很正常。

　　李夕顏喝著茶被嗆住，放下杯子連聲咳嗽，白昌洙愣了一下大笑，李德業笑駡了一句，拍著李夕顏的後背，對著幾人警告「這是我妹妹，親的。」

　　「十分抱歉！」樸侑天迅速彎腰，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接過李德業遞過來的茶，好不容易不咳了的妹妹，擺擺手讓他們坐「沒關係，誤會。」轉頭看著哥哥「你們在聊事情，為什麼叫我來？」這種場合她來幹嘛，她來之前以為只有李德業在。

　　「我讓德業叫你的，他說你對圈內比較熟，沒你點頭，不要他們。」白昌洙開了句玩笑，被指為『他們』的三位低著頭坐在位置上裝不存在。「看看吧，我們大作家，滿意不，滿意就讓你哥給錢，我可是要打官司的人，可窮了。」

　　李德業抽出一根煙砸過去，被白昌洙握住叼在嘴裡，橫了他一眼，轉頭看著李夕顏解釋「不是你打電話問我，東方神起什麼的，我以為你感興趣，就讓你來了，我們家妹妹兩個禮拜沒見，是不是又瘦了，你有好好吃飯麼？」

　　「我聽人說什麼李秀滿是我們家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才打電話給你的。」李夕顏看著不說話的三人問「這是打算從S、M公司解約？你去那個公司就是為了他們麼？之前說有人要你注資經濟公司就是昌洙哥的？」

　　說到一半，低頭看桌面裝不存在的三人，視線都掃過來，李秀滿的家族是什麼鬼。白昌洙也很驚訝，看著李德業「你和李秀滿那老頭有關係？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難道韓國姓李的都和我有關係？」李德業笑問李夕顏「從哪聽來的？他們公司的那棟樓是我的，他們想要買下來，過去談個價格，怎麼扯上什麼李秀滿了，我們沒關係，有關係也是屋主和租客的關係。」

　　李夕顏對李德業多有錢這件事已經麻木了，『一棟樓是我的』這樣的臺詞也很習慣，直接跳過問重點「那怎麼會這麼說，還說你去談東方神起名字的歸屬權，真的打算買？」

　　「我都是你說了才知道的。歸屬權關我什麼事，這個你要問他。」李德業指著白昌洙「他弄出來的事情，心血來潮要弄一個經紀公司。培養人他是沒本事了，撿現成的果子倒是可以。」端起酒杯對著金在鐘三人「之後他的那個玩具就要靠你們了，加油啊。」

　　三人連忙端起酒杯，側身喝下。李德業也就是順便說了一句，對他們不太關注，看著李夕顏問「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讓他們在這裡談？這家店換了一個廚師，好像是從法國什麼很有名的餐廳挖來的，我們換個包間，我有事和你說。」

　　「喝了我的酒就想走？兄弟是這樣做的麼？」白昌洙笑道「你這麼白吃白拿的，夕顏有樣學樣怎麼辦，好好教導小孩子。」

　　李德業笑駡了一句「滾吧，你才是真的教壞小孩子，正事不做，成天玩這些有的沒的。」指著李夕顏「她也是好好的電影不拍，玩什麼綜藝。」

　　「我們可是跟你學的，你買的那個showbox，不是賺的不少？」白昌洙甩鍋「我這不是跟著哥哥的腳步前進麼。」看著李夕顏笑「是吧，妹妹。讓你哥給錢，快點的，酒都喝了，還囉嗦。」

　　很囉嗦的李德業表示「那公司是買給夕顏當嫁妝的，你懂什麼。」詢問無聊看著他們閒扯的妹妹「你看他這樣子，像是做事情的樣子麼，你說，錢給不給？」

　　「你們打算好要從公司出來了？」李夕顏詢問一直沒說話的三人，她不太清楚現在什麼情況，不過她記得東方神起好像本來就是分開的，多少人還是怎麼分的不記得了。

　　三人互相看看，金在鐘肯定的點頭「想好了，實在撐不下去了，不是不在乎團隊，我們也想好好的，只是。。。」

　　「想好了就行。」李夕顏打斷他的解釋，拿著包起身「給錢吧，走了，我肚子餓了，晚飯沒吃。」

　　李德業仔細的看了金在鐘一眼，看的金在鐘有些心虛低頭躲避他的眼神，轉頭笑開，跟著起身「行，我們妹妹餓了」看著要錢的兄弟笑道「明天找人去公司開票，要多少？」

　　「給我張空白支票就行，你怎麼事那麼多？」白昌洙得寸進尺「這家公司你當老大，我給你打下手，讓我玩就行。我讓律師給你送合同。」

　　李夕顏皺眉看著白昌洙「哥哥想要玩，為什麼德業哥出大頭？」責任完全轉嫁了好不好，把誰當冤大頭呢。她說給錢，是因為李德業從頭到尾都沒說拒絕，不然以李德業的性格，早就走人了。

　　「所以才說他不務正業，跟你一樣。明天自己去拿錢，我打電話讓人給你準備。」李德業截住話頭，摟著李夕顏往外走，看她臉色不對逗她「這麼為我著想，肚子不餓了？」說到這個「現在快十點了，你怎麼晚飯沒吃？」

　　李夕顏白了他一眼「你臨時約我吃飯，我不得加班？」

　　「這個就是你不對了啊，明明是你打電話。。。」

　　門一關上，聲音就聽不到了，金俊繡明顯的長出一口氣，他實在有些怕李德業，不是面相兇惡的怕，其實李德業長的還行，就是骨子裡覺得毛毛的那種怕。小聲問未來社長「那位對妹妹可真好，看著長得不太像，都誤會了。」

　　「好？你可沒見過什麼叫對人好？」白昌洙感歎了一句「一百多億啊，買了幾艘破船，弄個什麼旅遊，就直接送了。媽的，我怎麼就沒有這麼一個有錢的哥哥。老子的哥哥，都TM是跟我要錢花的。」指著李德業的座位「只要李夕顏想要，這位能把你們公司用錢砸下來，買給她玩。」

　　不太熟悉的人走了，剩下的三人組團放鬆，他們見李德業也只有幾次，相比白昌洙非常接地氣的嬉笑怒駡，李德業一點都不接地氣，氣場十足，也不怎麼說話，有限的幾次見面，每次架子都大的很，前後左右一排人。電影裡大佬出行，說的就是他那樣的。

　　這還是唯一一次單獨見到他，從李德業進包間，他們就沒怎麼說話。走到東方神起這個地位，跳槽是合作不是求幫忙，那是兩回事。金在鐘三人或許抵抗不了S｜M這個龐然大物，但是他們吸金的能力絕對不成問題。白昌洙和他們是互惠互利，他們賺錢，白昌洙用特殊手段對付前公司，大家是平等的。

　　也因此突然多了一個李德業，大家都不太習慣，尤其是聽到大老闆可能會變更的時候，樸侑天點燃一根煙，有些猶豫的開口「這和我們當初說的可不一樣。」他們跳出一個牢籠，不會想要再進一個，尤其是白昌洙這樣的人，都不算是正規的公司了，加上李德業無異與虎謀皮。

　　「安心吧，我們說好的，什麼都不會變。多一個李德業，只是讓我們的路走的順一點，錢不重要，給你們打官司的錢我給得起，就算我給不起，難道你們不是比我更著急麼，這點錢，你們自己就能出。有了李德業的錢，就是掛了他的名字。」白昌洙笑得意味深長「我這個小玩具，他看不上，但是他的名字，我卻很有用，不然你們以為所謂的他要買你們的牌子，是誰傳出來的？」

　　金希徹告訴李夕顏的事情是假的麼，是！李德業對什麼經紀公司，什麼藝人不太關心，文娛是韓國的支柱產業，卻不是最賺錢的一個。耗時耗力水也深，李德業才懶得做這麼無聊的事情。有這功夫玩點什麼不好，比如教教不聽話的妹妹。

　　李德業手上隨便拉一個公司出來，都比業內最賺錢的S｜M，賺的多。愛豆看著賺的多，投資也不小，從養人、團隊等等都不能少，他幹的可是無本的買賣。別說買來玩的showbox每年進賬多少，就是李夕顏的掛名公司，都比一般小企劃社給力，他浪費那時間幹嘛。

　　金希徹知道的消息，或者說從金文建那裡知道的消息，都是白昌洙找人放出去的，增加一下聲勢，順便也警告S｜M別想玩花招，國內所有的企劃社都是黑白均沾，白昌洙這樣的人有興趣玩，當然也是這個行當他熟悉一點，文娛產業逃不掉這些人。有李德業震場，當然比沒有好。

　　金在鐘聽的認真，他有心再往上走走，實際上在沒找到白昌洙這樣的人之前，他們三個曾經孤注一擲的打算就這麼走的，現在麼，就是運氣了。可是「那位哥看起來，不像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的樣子，夕顏姐都親自問了，傳的也廣了。」

　　「傳的不算廣，不然外面早亂了，只有你們公司的人知道，夕顏。。。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知道的。不過，你叫她夕顏姐？關係很好？」白昌洙看他臉色不對，也沒有詳細問，抽了口煙緩緩的吐出「德業啊，他大概是知道的吧。」

　　李德業？他當然是「我知道。」端著佐餐酒慢慢的給妹妹解釋經過的哥哥，笑眯眯的回答妹妹的問題。

　　「知道？那剛才為什麼好像第一次聽到的樣子？」不明所以的金俊繡。

　　「知道你也無所謂，不像哥的性格啊。」另一個房間咬著布丁的李夕顏。

　　白昌洙「因為他欠我一條命。」

　　李德業「因為我欠他一條命。」

　　兩個房間的小朋友們，有志一同的看著彼此的大佬，很有想聽故事的欲望，白昌洙說的乾脆，帶著點炫耀的意思，解開襯衫的紐扣，給他們看一條橫穿了整個背脊的手術疤，給小弟弟們講古。

　　李德業對著自家乖巧的小妹妹，則說的隱晦多了。當年兩人都在首爾混，李德業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大佬的，窮的時候很窮過，人窮就志短，為了錢什麼都幹。當時李德業不過十五六歲，憑藉年輕氣盛，膽子能吞天，學人玩碰瓷。在那幾年，也是小混混比較賺錢的生存方式之一。

　　一輛銀灰色的跑車，炫酷的不行，看起來就土豪。兩個膽子比天大的小混混，商量著上前碰瓷。李德業特地在車快靠近的時候裝作著急的跑過去，哪想到對方司機是個酒駕，壓根就沒刹車，直直的撞了上來，白昌洙想都沒想撲過去推開傻住的李德業，整個被撞飛十幾米遠。

　　車禍之後，土豪政二代，被家人送出國。兩個小混混不止沒有得到賠償金，白昌洙反而差點因為沒錢，就地撲街。這筆錢是李夕顏的父親賣了家裡的車湊齊的，幾年未見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他怎麼可能不給。所以，李德業欠白昌洙一條命。

　　「我這疤只要在，哥哥我啊，就不會缺錢。不過這樣說來，其實我也欠夕顏的，她爸爸是真正的好人，就是好人不長命，那位先生是可惜了。要不是老子當年在日本不知道，當初那個王八蛋，我草，讓他死牢裡，都是幸運的，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才應該。」一連串的髒話罵出來。

　　白昌洙咋吧一下嘴，看這小朋友們各異的臉色笑道「幹什麼，以為我是吃白飯的？我能走到這一步，是老子自己拼出來，只是沒有德業狠啊。那小子是真狠，夕顏的父親幫忙了，他怕給先生惹事，渾身上下五萬塊都沒有，就回了釜山，我有一次見他，半邊身子都被人開膛了，那日子我是真扛不住。」

　　「不過要是不狠，也爬不到現在的地步。」白昌洙似笑非笑的看著金在鐘「你和夕顏很熟？那你幫忙照顧著點，你們小朋友有自己的圈子，要是看到什麼崽子往上湊，直接打死算我的。」

　　三人整齊的一抖，默默的為金希徹默哀。不過要是這麼說的話，金在鐘疑惑道「那他們就不是親兄妹了？」

　　「幹嘛，一個肚子裡出來的才算親兄妹？你們這些人，沒我們那時候的道義了，老子當年要是和你一起，你還不得丟下我就跑？」白昌洙不屑道「夕顏這是被那位先生教的好，大學校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我們夕顏是梨花畢業的呢，知道吧？」

　　白昌洙與有榮焉的炫耀妹妹，他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李夕顏的時候，還開了個玩笑，之後知道身份了，李德業不太想說這些事情，怕嚇到小孩子，他也就沒說。但是「夕顏這是沒出嫁，她要是嫁人，德業能把所有檯面上的產業，一起劃給她，先生就這一根獨苗了。別說是他，我都要給個大紅包。」

　　好吧，現在三人更擔憂了，金希徹貌似更危險了。

　　男人們的桌子上說的風生水起，另一個包間卻頗為沉默，李德業端著酒杯，看著安靜的李夕顏，不太會安慰這個技能，平時對著妹妹的絮叨，這時候反而有些磕巴。只能說「父親也算走的沒痛苦，以後哥哥會照顧你的，別傷心。」他心裡，那位先生和父親沒什麼區別。

　　「我沒有，我只是在想。。」李夕顏停頓了幾秒「要是當年，見一見他就好了，本來是有機會見到的。」她沒爹，或者說，她爹有和沒有沒什麼區別。可是李姐姐的父親，是個太好太好的人，不管是從李德業、金惠子還是每年過年回去，到現在都有父親的朋友，上門拜訪就知道，那位父親真的是個絕世的好人。

　　看得清自己，哪怕知道李德業很有錢，也沒有想要占人的便宜，守得住貧困，對得起自己。自家情況只是一般，卻願意散盡錢財救一個素未蒙面的小混混，對得起別人。一大家子人，每一個都照顧的很好，金惠子到老了，也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李姐姐光是記憶裡，就是個有目標又有家教的女生，對得起家人。

　　如果古代形容君子，李爸爸大概就是那樣的君子，對天地、對自身都無愧。可惜的是，這樣的好人，偏偏死於一場車禍。甚至臨死前都不知道，女兒已經不是女兒了，李夕顏都有幾分想歎息了，怎麼一場穿越，就能有那麼多的悲劇呢。

　　「別想這些了，我問你，你寫的那個無人生還，打算什麼時候拍？」李德業把話題岔開「我聽劉昌建說，以你現在的熱度，投拍無人生還是最合適的，導演你想要誰，我去給你找，團隊公司留著人給你先挑。」

　　李夕顏更想歎息了，那麼好的李爸爸，要是知道自家女兒長歪了，說不定能氣活過來。苦著臉告訴哥哥「時機不對，現在不合適。」

　　「你還想著綜藝的事情？不是教過你，要學會取捨，綜藝就在那裡，電影可是賣時機的東西，你紅關注度高，作品也出彩，為什麼不先拍電影？」李德業抽了口煙，語重心長的說「哥哥年紀大了，你一直這樣，我不在了你怎麼辦？」

　　剛剛沉浸在自己變邪惡，道德水準明顯下降的李夕顏，看到比她更不要臉的李德業，毫不留情的吐槽「說的好像你多老了一樣，你也就比我大。。」掰著指頭算了一下「7歲！才32，裝什麼行將就木。」

　　「33了，七歲呢，多老啊。」李德業對著天花板吐出一排煙，歎息道「這一輩子太漫長，漫長到，三十年就算過完了一輩子了。」

　　李夕顏對『文青』翻了個白眼「最近的女朋友是文學院的麼，說的這是什麼。」

　　「哥哥什麼時候有過女朋友了，女人哪有妹妹重要。」李德業笑著又把放飛的話題拽回來「所以說，無人生還，你打算什麼時候拍？」

　　放下手上的刀叉，作家給予專業的意見「現在時機不到，再等等。」

　　「這個時機什麼時候到？」

　　「不知道。」

　　「看來我有必要給KBS的人打個電話了，是不是？」李德業指著她假笑。

　　李夕顏笑的更假「隨便，難道你以為，一年都過去了，我還是你一句話就會被撤掉的作家？」她現在別說KBS不會放，就算KBS眼瞎放了她，大不了去無限挑戰，她照樣是擔當作家。

　　「哎一古∼我們妹妹，現在對自己那麼有自信了啊，那我就試試吧，你說我給KBS資助個新節目的全部資金怎麼樣，不要回報，沒有上限。」李德業拿出手機裝模作樣的擺弄了幾下，放在耳邊。

　　淡定坐著的李夕顏，聽到那邊真的『喂』了之後，抓起餐巾團成團丟過去「呀！都說了，要等時機的！真沒到！」

　　「是嗎，那這個時機什麼時候到？」李德業把手機對著她「嚇唬你的∼」

　　李夕顏鼓著臉生氣「不告訴你！」

　　「我的耐心可有限。」

　　「知道了。」

　　李夕顏真的在等時機，沒有騙李德業，同時沒有說謊的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個時機什麼時候來，因為她忘記。她在等真正的網路暴力發生，借著那股風，送自己直上九霄，平步青雲。全民關注的實事，是全世界都沒有的好宣傳，只要那個時機的到來，她有信心，從此脫離李德業的掌控，只走自己的路。

　　唯一的問題是，這樣有些心虛啊，就好像看著一個人被打，既不報警也不幫忙，反而在旁邊拍照發朋友圈，卻不上前勸阻一樣。如果提前上映，雖然不一定有用，但是說不定能做到，警示那些線民，哪怕只是多勸解一個人，也是多一個人先明白，網路暴力的恐怖和罪惡。

　　李夕顏一邊說服自己，現在出無人生還，是一種浪費資源的行為，本子自己寫的很滿意，給文英楠和幾位大佬看過，都說不錯，這樣的本子可以有大用處的。可是另一邊，又覺得自己，自私又過分，對比家教和品德都是上乘的李姐姐，簡直成渣渣。

　　如果李德業知道李夕顏的擔心，大概會大笑著揉著妹妹的腦袋，告訴她，自己能活到現在，活的這麼肆無忌憚，除了對別人狠，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狠。道德水準什麼的，李爸爸萬里挑一，李夕顏確是他養出來的孩子，自家的崽子，要是真的長成李爸爸那樣，李德業能吐血而死。

　　狼行千里吃肉，不止吃別人，也吃自己。——李德業

　　長大，好像沒那麼開心。——李夕顏


第七十章

　　李夕顏和李德業的關係，金在鐘三人商量了一下到底沒有告訴金希徹, 一來時機不對, 他們還在忙退團的事情，告訴了金希徹很多事情都要說, 而有些事情說起來不方便。二來則是擔心，萬一要是金希徹知道了之後，跑去問李夕顏有的沒的，那他們三個算什麼。

　　至於金希徹知不知道, 三人有志一同的覺得，一定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有這層關係，金希徹不會在公司流言傳成這樣的時候，對他們三個一個電話都沒有。而金希徹早前確實是不知道, 知道了之後又不知道要怎麼說了。雙方彼此都秉持著對方不知道，居然就這樣瞞過去了。

　　2009年3月12日, SJ第三張正規《sorry sorry》發行，一經推出橫掃所有的音樂榜單，齊齊空降一位，一時間好像整個韓國都能聽到這張專輯。出道三年的團隊，正式登頂一線團，所有成員的官咖人數暴漲，連去打歌舞台的時候，都走路帶風。

　　急劇上升的不止是人氣, 還有傲氣。金希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有信心，不管李夕顏是誰, 他都有足夠的信心，他們在一起是最好的。不管是李德業還是什麼其他的人，都不能影響他們。自從懂了李夕顏毫無戀愛細胞這件事，金希徹連面對女朋友的時候，都不會再糾結生氣了，李夕顏的性格和他在一起本身，就是超級喜歡他的表現。

　　專輯發行一個月之後，金希徹鬆口問李夕顏，他有沒有機會能去見見她的朋友們，或者是文英楠老師。李夕顏一口答應，她去約時間，先見見老師，把之前粉絲的事情解釋一下，之前李夕顏非要大事化小，文英楠很是不滿了一段時間。朋友什麼時間都可以。

　　金大州看著李夕顏笑眯眯的回來，打趣她「男朋友的電話？」

　　「嗯，要帶他去見見我的老師。」李夕顏點頭往位置上走。

　　得到意外答案的金大州眼睛一亮，湊過去「這是要見家長的意思？什麼時候也帶來見見我們？我們也算是女方家屬了啊。」

　　「可以啊，約時間出來一起吃飯。」李夕顏照樣點頭，應該的。

　　金大州誇張的捂住嘴，瞪著李夕顏「真的？」這位隱身的，幾乎像不存在一樣的男朋友，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

　　說實話，他們組很多人都懷疑過男朋友的真實性，時間越長越懷疑。大家也算朝夕相處，別說平時沒有人接送這姑娘上下班，情人節照常加班，連朵花都沒人送，哪怕是喝醉了，也沒有一個男人說要送她回家，反而是助理來接。講道理，這樣的情況說是自己戀愛中，真的很值得懷疑，現在居然真的有人物出現了？驚天大八卦！

　　「等等！等等！你怎麼突然間把人帶出來見人了，你。。。」金大州指著李夕顏，小聲尖叫「結婚？！」

　　「什麼？」李夕顏愣住了，這個詞從哪冒出來的？

　　金大州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拋了個媚眼「沒想到你居然比我早啊∼」他女朋友也談了很久了，只是暫時由於經濟壓力，還在存錢，結婚是肯定要結的。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

　　李夕顏的話沒說完，李有靜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進來，沖到李夕顏的桌邊，手裡的臺本砸在李夕顏的辦公桌上，小聲的怒吼「我要被氣死了！！！」

　　金大州繞到她對面的桌上，拿著一杯拿鐵過來塞在李有靜手裡，李夕顏則是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巧克力，拆開遞到李有靜面前「說吧。」這小半個月，李有靜都是暴躁狀態。

　　李有靜謝過金大州的咖啡，吞了一塊巧克力醞釀一下情緒。頭抬到四十五度角，腰一扭腳一跺腳，雙手交握放在胸口，聲音甜的發膩「人家不會拉∼」說完直起身，張嘴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姐姐活到現在沒見過這麼煩的！她有這功夫幹什麼不好，非要來折磨我！」

　　「別謝我，夕顏買的。」金大州指著咖啡，讓李有靜要謝對人「最多三個月，忍忍就過去了。」雙手握拳「加油！」

　　李夕顏擺手讓李有靜不用謝了「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自己做了，讓她別沾手不就行了，省的你還要給她補漏洞。」

　　「憑什麼！我什麼都幹了，到時候功勞全是她的，我就看著那麼好欺負？」李有靜氣忿道。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李夕顏只能攤手表示「那祝你好運。」

　　文恩書和羅英石剛吃完飯回來，就看到他們三個圍在李夕顏座位上，走過去問「在討論新主題？」

　　「我都要被氣死了，還討論什麼主題。」李有靜對著文恩書接連抱怨「我帶不了那個女人，她每天能給我找八百個麻煩，之前她說要學，我廢了那麼大力氣教她，結果呢！」

　　李有靜抄起桌上的臺本遞給文恩書「給她的臺本什麼樣，送回來還是什麼樣，乾淨的我還以為是新的呢！要不是我留心多問了一句，她就敢拿著這個臺本去剪輯室找PD，人家到時候不得罵我！還說什麼她都記在腦子裡！我看她的腦子裡都是水！」

　　拿起嶄新的臺本翻了翻，卷成卷握在手裡，文恩書看著憤憤不平的李有靜，又看了眼李夕顏「有靜要是不行，不然夕顏你。。」

　　「我不是這意思，這不是把麻煩給她，她夠忙的了。」李有靜連連搖頭，她不是甩鍋來的。

　　金大州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嚴辭拒絕「不行，肯定不行，我和艾米利亞相處不來，分到我們這組，我要罷工！」

　　文恩書拿起臺本打了金大州一下「罷工你都敢說，回去做事。」輕點李夕顏和李有靜「你們兩過來。」說著往座位上走。

　　「你可千萬不能答應啊，我會死的！」金大州抓著起身的李夕顏，讓她一定要堅定立場。

　　所謂的艾米利亞，韓國的名字很常見，金在妍，這個名字常見到從小學到高中，總能碰到兩三個同名的。而之所以叫她艾米利亞，是這位新同事，自我介紹的時候，嬌聲嬌氣的說「Please call me Emilia。」從此，大家就叫新同事艾米利亞。

　　艾米利亞是加利福利亞留學回來的，UCLA一線學府。讀的專業是金融，至於為什麼會做作家，簡單來說是家裡安排的，不過金大州以人格保證，那姑娘絕對是李勝基的腦殘粉，專門為了李勝基進來的，例子就是，只要拍攝這姑娘就湊到李勝基旁邊，進行工作溝通，原話是搔首弄姿，被李夕顏打了一下，改口了。

　　金大州超級煩她，先不說他和李勝基溝通的時候，這姑娘莫名其妙的過來插話，插的還不在點子上，她才剛剛進組一個禮拜，金大州都不熟，也不好說她。這要是個男的，金大州一定懟他，跟我們都不是一組的，自家的藝人不關心，跑來騷擾我們，浪費我們的時間。

　　當然這不是不能忍，到底是同事，而且艾米利亞長還不錯，個頭穿鞋一米六左右，瘦瘦小小的，喜歡穿印著草莓的小短裙，笑起來臉上還有一個甜甜的酒窩，挺可愛的。拍攝的時候，為了方便大家都有些隨便，艾米利亞不一樣，她會打扮的很漂亮，只要是異性戀，大部分情況下，男人對漂亮姑娘的容忍力都比較高。

　　神奇的點在於，有一次李夕顏在和脫隊的文恩書打電話，節目分成兩隊，殷志原、李勝基、MC夢一隊，文恩書是跟著主MC走的。她讓金大州去告訴李勝基，等下可以跟殷志原做個配合，艾米利亞再湊過來的時候，金大州婉轉的表示，我們先說完，你先聽著，等聽完了再說你的意見。

　　哪成想這妹子甩臉就走，走之前還對金大州說『也不看看你自己，用這種方式吸引女孩子，誰看得上你。』當時李勝基、經紀人、造型師、PD全部在場，詭異的看著金大州，尷尬了兩分多鐘，都沒人說話。金大州簡直要被氣死，他有女朋友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其實這個也不怪小姑娘誤會，艾米利亞從小就長的很可愛，像鄰家的小妹妹，一直都不缺男孩子追。進組之後，男生對她都很友好，有些明顯就是對她有意思。她去找李勝基的時候，十次有九次，金大州都湊上來打斷，說的還是什麼一聽就是瞎找的理由，工作啥的。

　　艾米利亞不太懂作家這回事，聽著金大州的話，什麼節目流程什麼的，臺本上都寫了，有什麼重複一遍的必要，就覺得金大州找理由想要接近她。接近她就算了，還老是打擾她和李勝基相處，她都表現這麼明顯了，對金大州沒興趣，難道那男的是瞎麼！

　　兩人從此結下樑子，彼此都認為，對方是傻逼。要說李有靜為什麼不喜歡艾米利亞，這個很簡單，這妹子連基本的作家規則都不知道，就被分到她手上。自比高學歷、高智商，學什麼都快，聽說李有靜畢業的學校一般般，對她就有點看不上，李有靜有心帶她，她卻說看書就行了。

　　上司教不好下屬，文恩書不會找艾米利亞的麻煩，卻會找李有靜的麻煩，她才是組長。李有靜氣的要死，還要壓著脾氣慢慢教，結果艾米利亞反而覺得，她婆婆媽媽的，一句話說那麼多遍，自己都聽懂了，還要說。

　　86年生，剛剛從學校畢業，進入社會第一份工作就是兩天一夜作家的艾米利亞，其實沒什麼不好的，就是一個正常的有點小驕傲的萌新。人不壞，就是不太會說話，懟人直接懟臉，比如在聚餐的時候，開姜智燦的玩笑，說他和大媽一樣，那麼八卦。

　　姜智燦當時臉色就不對，他在此之前，和這姑娘都沒說過幾句話。大家有沒有那麼熟，對著前輩就敢這麼說話。放下杯子就教訓，誰讓你叫我哥的，敬語呢，規矩沒學？

　　妹子還沒發現問題，以為姜智燦開玩笑，李有靜翻著白眼讓她道歉，艾米利亞端著酒杯，敬姜智燦，表示自己就是性子比較直接，開個玩笑，有靜姐就是想太多，哥哥不會介意的吧。說完當面喝了酒，沒有一點禮儀。姜智燦和李有靜雙雙被拖下水，氣的乾脆換桌，不回來了。

　　確實如艾米利亞所說，壞心她是真沒有，性子直不直不一定，說話不太過腦子是一定的。進組半個月，除了羅英石、文恩書地位在那不敢瞎說，李夕顏忙的要死基本不太關注她，剩下的只要接觸過，都能被刺一兩句。問題在於社會不是學校，大家是利益共同體，一個組就那麼幾個人，性子直不會轉彎，也沒人慣著，自然就不討人喜歡。

　　而這位不太討人喜歡，也沒有什麼專業技能，卻能進入兩天一夜，成為KBS王牌節目忙內作家的艾米利亞，是因為家裡的背景，她父親是放通委的常任委員之一。放通委全稱放送通信委員會，這個去年2月才獨立成立的部門，主管電視臺放送審核制度，類比的話，可當作變異版廣電。

　　韓國電視臺有兩套晉升機制，一套是如羅英石這樣，親自做節目，帶團隊。時間夠長，手上的節目夠紅，慢慢做到部長之類的職位，純靠手上功夫見證章，部長再往上就不看實力而是看關係了。

　　另外一種，就是純坐辦公室的後勤職位，這種也看實力，不過比起實力更看中關係，很多內部協調，溝通外界，拿投資等等的事情，都是這些人做，這裡面關係是最硬的實力。有關係一個電話能拉來的投資，沒關係帶著方案跑一年都未必跑的下來。比如放通委發消息，懲戒某個節目畫面有礙觀瞻的時候，這就是可以協商，需要關係溝通的問題。

　　本來麼，艾米利亞妥妥的第二種，只要她父親不出問題，她的升遷之路，絕對水風順水，搞不好都能在羅英石上臺前，成為他的上司。會進入兩天一夜，是因為人家覺得，自己不想靠關係，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而兩天一夜就是被選中，證明實力的方法。

　　小姑娘自強不息的精神值得鼓勵，但是兩天一夜是KBS的王牌，怎麼會讓她隨隨便便就成了擔當作家（原計劃要的是擔當作家），瞎折騰也不能這麼玩，兩天一夜給台裡帶來收視率是多少，這裡面有多少錢，文恩書同不同意，羅英石怎麼想，都是問題，艾米利亞她父親也沒做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自強不息，要闖出一片天的艾米利亞，在家折磨父親，上司也不想鬧的太難看，就去找文恩書和羅英石商量，看能不能有個折中的方法。兩人都進社會多久了，長官都親自找來了，就代表這件事能談的餘地不多。不答應不可能，可是答應也麻煩。

　　最後文恩書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作家總得有個實習期，一上來擔當作家肯定不行，這個沒得談，先做三個月，拿著擔當作家的工資，掛個名字，沒實權。要是做的好，皆大歡喜，做的不好，既然是長官答應的人家，那人也要長官送走，總不能留在組裡讓其他辛苦的作家怎麼想。

　　文恩書抬出李夕顏做例子，辛辛苦苦做到的位置，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上來就成了，這是寒下屬的心。韓國又不是只有KBS一家電視臺，也不是只有兩天一夜一個當紅的節目，真的讓人離心了，節目就散了，團隊怎麼帶，節目品質不掉就怪了。

　　就這樣，艾米利亞進入了兩天一夜，分到了運氣很不好的李有靜手上。文恩書特地提醒組員，人不會待久，樣子裝裝就行。一部分是擔心，萬一新人不好相處，隊內的人得罪人，那姑娘要是報復呢。另一部分是特地說給李夕顏聽的，她也擔心李夕顏真的多想，說起來李夕顏也不大，而且實打實爬上來的。

　　作家組是知道艾米利亞身份的，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不過金大州吐槽，壓根也不用裝，那姑娘每天閃亮登場，走的時候還說『我讓司機來接』。實在很難把她當做『平凡人』。整個一個大小姐出巡，下凡視察。

　　李夕顏倒是真的沒在乎過艾米利亞，也沒有覺得靠家庭背景上位，自己拼搏喂了狗什麼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超級忙，壓根沒心思關注一個小朋友在幹什麼，無限挑戰那邊在準備收尾，文恩書乾脆把最後的幾次主導的案子都教給了她，讓她能多一點鍛煉的機會。

　　在無限挑戰，李夕顏從最初的『忙內』成為『李作家』，除了文恩書之外，基本相當於半個主要作家，金泰浩都開玩笑的問過，要不要乾脆來無限挑戰，比兩天一夜有意思多了。那次閒聊讓文恩書警覺，再這麼下去，別李夕顏真的被挖走了。

　　從那次之後，也在兩天一夜慢慢放權，這裡放的沒有無限挑戰乾脆，那邊到底是兼職，這裡才是主戰場，文恩書要是完全把案子教給李夕顏，那她的作用算什麼，內裡的小心思有點不好說，卻還是覺得年輕人多鍛煉，比什麼都好。

　　電影宣傳期結束，按道理，李夕顏應該不忙了，但是無限挑戰上手，兩天一夜工作量增加，宣傳期結束空出來的時間，被填的滿滿的。一個靠關係進來，還不在李夕顏手下混的小姑娘，她有關注對方的時間，不如和朋友吃吃飯，回家多畫一幅畫，哪怕是睡覺呢，都比研究艾米利亞有趣。

　　說到底，李夕顏很難對艾米利亞產生，文恩書想像中的嫉妒情緒。就算是時間充裕，也不會有，只要艾米利亞不和自己產生必要的聯繫，李夕顏基本是無視對方的，不在一個級別上的對手，要怎麼產生所謂的嫉妒。

　　不過，現在要有關係了。

　　文恩書有些頭疼的看著李有靜「不是說了麼，你乾脆就別理她，非要上趕著教，又自己生氣，你不是在自找麻煩麼？」組裡現在能帶新人，還能帶的讓自己滿意的就面前這兩個，現在一個完蛋了，就指望另外一個了「你怎麼說？讓她過去？承擔的來麼？」

　　「我先確定一下，姐姐為什麼心血來潮要教她？」李夕顏詢問被氣的半死的李有靜。

　　對方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她要學我還能晾著她？」

　　「說實話。」文恩書瞪她一眼。

　　隔板上突然冒出一個腦袋，金大州趴在上面「我知道，那女人給姐姐送東西了。」

　　「瞎說什麼！」李有靜訓他「誰讓你偷聽的。」

　　金大州挑眉笑笑「我在自家上司的位置上等著命運的裁決，有什麼不對。」他站的是李夕顏的位置「順便還能幫你們望風」指著對面的位置「她要是回來了，你們還怎麼說。」

　　「那是你能等人的地方麼，坐回去！」李有靜不滿道。

　　辦公室的座位是論資排輩的，位置本身就是地位。作家組兩排格子間，一排五個位置，頂頭是文恩書，她的格子間是橫過來的，面對這兩排座位。最初李夕顏坐在第五個，對面是金大州，半年後，她坐在第三個，對面是李有靜。

　　無限挑戰開始，做在了第一個，對面的位置是空的，距離文恩書最近。金大州在李夕顏坐在第一個位置時，就搬到了她的旁邊，算是升職。現在李夕顏對面，空著的位置上坐著艾米利亞。

　　「行了，都別鬧，想聽就聽，反正也會到你們組。」文恩書打斷兩人的廢話，皺眉看著李有靜「真的拿東西了？你多大了，才入行？規矩要從頭開始學麼？」

　　面對金大州是教訓，看著李夕顏好奇的眼神，就是尷尬了，咳嗽一聲解釋道「不是什麼東西，只是一盒牛肉，她說家裡多的，送一點。促進一下同事之間的關係麼，我拿著也沒怎麼樣。」長輩收晚輩禮不是什麼大問題，點在於，收禮之後不要違規操作就行，李有靜確實沒有違規。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收了人家東西，既然她想學，也是好事，你好好教不行，跑到我這裡來抱怨，那你把東西還回去！」文恩書把臺本丟在桌上「記吃不記打，我說讓你好好放著，平時不搭理，你不願意，現在說這些幹什麼？東西收了，然後讓妹妹給你收拾爛攤子？」

　　文恩書指著李夕顏，罵李有靜「她多少事你不知道，鬧到我這裡，不就想讓她給你收尾？你也是好意思！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去處理，你這破事再讓我知道，你看我怎麼收拾你。」揮手讓她趕緊走。

　　「我真沒意思，就是抱怨一下，我哪能知道她那麼不靠譜。你說她自己說，想要多學一點東西，我作為前輩不是應該的麼。要說收東西，我收到夕顏的東西更多，去年泰國送的那個白象的擺設，還在我辦公桌上呢，這怎麼了。」李有靜真心覺得冤枉，她也沒想過要讓李夕顏接手爛攤子，就像文恩書說的，她還虧心呢。

　　文恩書不想搭理她，相處那麼久了，這點信任是有的，只是李有靜平時挺聰明的，非得這次蠢的要死。收禮也要看人，李夕顏的東西和艾米利亞的東西能一樣麼，一個是平時來往，一個是求人辦事。接了人的禮，就得把事情給辦了！

　　李有靜糾結的一步三回頭，慢吞吞的挪到座位上，金大州看兩人還有話要說，繞到李有靜那裡，小聲的抱怨「這次就是姐姐不好，她那人智商有問題，你還指著她被你教兩次就能成材？」

　　「你以為你當初好到哪裡去，你是夕顏一手磨出來的，真當自己是天才了？」李有靜打了他一下，恨道「我們誰不是什麼都不懂就進來了，只要願意學，誰學不出來。」

　　金大州皮笑肉不笑的回她「前提是，她願意學。」作家的作都不會寫的人，還想什麼擔當作家，呵呵。

　　「所以，我才會教！」李有靜沉聲道。禮物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送禮物的原因，她不缺這點錢買肉，特級的也不是吃不起。重點是艾米利亞說是想要認真的學，這才是她教的原因。這件事她自覺一點問題都沒有，收禮這件事，就像李夕顏給她買了杯咖啡一樣，辦公室哪都常見，偏偏到那女人身上就不對了！

　　下屬在位置上說的事情，大佬們也在談，文恩書問李夕顏「你覺得怎麼回事，那姑娘是真的想學，還是想要耍有靜？」

　　「不知道，我沒怎麼接觸艾米利亞，不太清楚她的性格，只是有靜姐不是因為一盒肉，就給自己找麻煩的人。當初她找有靜姐的時候，肯定是真的表達過，想要認真學的意思。」比較起來，李夕顏當然相信李有靜。

　　文恩書點點臺本「那這個怎麼回事，這可不是想學的態度。」

　　「說不定是個誤會，把人叫過來問問？」李夕顏也不確定，不過這前後說不通，想學就認真學，敷衍就乾脆敷衍，不上不下的算什麼。

　　人到底叫過來了，兩方對峙，李夕顏坐在位置上沒摻合，金大州躲在她旁邊偷聽，不過聲音不算小，基本都能聽到，也不算偷聽了。

　　「我是怕您罵我，才這麼說的。」艾米利亞低著頭哭的妝都花了，不停擦眼淚，狼狽的很。

　　李有靜按著後頸，差點氣厥過去「你以為現在我就不會罵你了！你是豬腦子麼！那麼重要的東西不知道放好！丟了！丟了就丟了，你還騙我！」

　　文恩書被她們吵的頭疼，怒斥一聲「行了！」高聲把李夕顏喊過來，指著面前兩個麻煩精「剛剛都聽到了？你怎麼看？」

　　「夕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艾米利亞頂著哭花了的臉，可憐兮兮的看著李夕顏，抓著她的手「真的，你相信我。」

　　眼睜睜看著沾著不知道是粉底還是眼線的手抓過來，李夕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妹妹，我們真不熟。彎腰抽了幾張紙巾讓她先擦擦自己，順勢把手放開，背在身後「既然是誤會，吸取教訓就行。」

　　防止再被抓一回，李夕顏走到李有靜旁邊，單手按著她的肩膀，開玩笑道「姐姐要是不解氣，就打兩下，出出氣。」這件事和她沒什麼關係，做個和事佬而已。

　　說開了，還真的是個誤會，不過這個誤會吧，主要是艾米利亞自己作，而且這個還算和李夕顏有點關係。

　　艾米莉亞覺得在臺本上記東西太亂了，按照這位的說法是，看到李夕顏每天帶著記事本，覺得很漂亮又很專業，想要學她，也買了個本子。但是她又沒有隨身帶著那個本子的習慣，寫倒是寫了，寫完之後，本子忘記帶回來了。

　　等發現沒帶本子，已經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艾米利亞怕掉了本子，被李有靜罵，就想著自己記的那麼認真，一定還能記得很多，就騙李有靜，不在臺本上寫，是因為自己記憶力好，都記在腦子裡。李有靜果然沒有罵她，她還覺得逃過一劫，沒成想當面沒說，卻到文恩書這裡說了。

　　李有靜能相信她的話就見鬼了，她沒罵是因為覺得罵了沒用，想著自己那麼用心教她，結果對方就這個態度，壓根不想搭理她，何況是罵她，那是浪費口水。她的怒火都在李夕顏這裡發洩了，覺得和艾米利亞說的都是廢話。

　　「您要是當時不相信就直接說，幹什麼這樣，我真的沒撒謊，我真的寫了的！而且我記得不就行了，剪輯本來也不是我們的事情，我記得的那些不是也能幫忙麼。」哭成小花貓的小姑娘，也許是覺得李夕顏在幫她，莫名就覺得特別委屈，有本事當面說啊，這算什麼！她覺得自己被打了小報告，太可惡了！

　　小姑娘假模假樣的抱怨，在場三人都有些皺眉，這就是覺得李有靜有問題，反而自己沒問題的意思。不止是前輩，同樣還是長輩的李有靜，氣的手都揚起來了，文恩書怒道「幹什麼！」這巴掌打下去更麻煩。

　　李夕顏在艾米利亞頭抬起來之前，連忙把她的手按下去，推著怒火沖天的李有靜讓她先走，小聲在她耳邊說「忍忍，動手是你吃虧。」韓國職場動手動腳這件事很常見，李夕顏第一次看到做錯事乾脆跪地的行為，三觀都有點裂，現在倒是有些習慣了，人的適應力很強大。

　　「放手，我知道深淺。」李有靜站在原地沒動，對著文恩書深深鞠躬「這次是我的失誤，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指著艾米利亞「你行，你有本事，我教不了你，我能力不足！」轉頭對著李夕顏硬擠了一個笑臉，扭曲的不行「晚上我請你吃飯，姐姐給你道歉。」這破事她TM不伺候了！

　　文恩書看著甩臉走人的李有靜，再看看一臉茫然的艾米利亞，低頭暗暗的歎了口氣，所以她就說，這人進來就一定會給她找麻煩，果不其然！抬頭露出慈祥的笑臉，拍了拍艾米利亞的肩膀「別哭了啊，哭的到時候眼睛要腫了。這就是個誤會。大家誤會了而已，有靜性子急一點，我看你可能不太適合她，換一個組怎麼樣？」

　　和藹非常的文恩書，笑眯眯的看著小姑娘，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手放在椅子下面，對著李夕顏招了招，讓她說話。現在這狀況，只能李夕顏接手，她怕再放出去，這丫頭能把全組的人都得罪了。

　　李夕顏剛要開口，艾米利亞先說話了，一開始有點不安「我。。我能跟著夕顏姐麼？」看她們沒反應就急了，快速道「我特別喜歡姐姐！真的，我還特地去看了姐姐的《電影就是電影》特別好，我覺得蘇志燮超級帥！我跟著姐姐一定能幫到你的，讓我幹什麼都行。」

　　紙巾被丟在桌上，艾米利亞拉著李夕顏的手，連連保證「我真的做什麼都行，我很聰明的，學東西又快，姐姐交代我的事情都會記得，絕對不會忘。姐姐才不像有靜姐那樣，那麼。。。」

　　「是嗎，我也挺喜歡你的。」李夕顏默默為兩隻手都淪陷蛋疼，聽到這裡迅速打斷她，李有靜是前輩，哪有這樣說話的。反手抓著她的手「那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啊，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你別嫌累啊。」

　　艾米利亞用力的點頭「一定不會！我特別能吃苦！」

　　「這下好了，大家都滿意了是不是。」文恩書拍拍手，看著艾米利亞「先去洗把臉，把妝補一補，哭的都不好看了。」

　　才想起來形象問題的妹子，尖叫一聲捂著臉跑走。金大州等人消失，露出一個慘的不行的笑臉，對著文恩書抱怨「為什麼這麼對我啊∼我真的會罷工的∼真的會∼」

　　「找打是不是，回去做你的事去！」文恩書揮手趕走金大州，抽出紙巾裹著剛才用過的那團眼淚鼻涕都有東西，丟進垃圾桶，轉頭看到李夕顏舉著手臉色不好「怎麼了，不開心？我也是為你好，等你走到我這個位置，她那樣的人，你總要伺候幾個的，先習慣習慣吧。」

　　節目做的越好，想要進來混資歷的人越多，艾米利亞這樣的還真不是最麻煩的，起碼還是有心學。最怕的是真的什麼都不懂，非要認為自己什麼都懂，還試圖拿著雞毛當令箭，對作家指手畫腳的。那才是真煩人。

　　李夕顏抽出紙巾擦手，覺得手上的感覺怪怪的「沒問題，我知道分寸，明白的。」一個小姑娘有什麼不好搞的，收拾她的方法多的是「我去看看有靜姐，給她解釋一下，別到時候姐姐和您鬧脾氣。」現在有點文恩書站在那妹子那邊的意思。

　　「去吧，好好和她說，我遲早被她氣死。」文恩書叮囑一句「別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無限挑戰那邊也別放鬆，還有三期，我們就功成身退了。」

　　李有靜不在座位上，反而在天臺的吸煙處，拿著一根煙不知道在幹什麼。李夕顏夾著一包濕紙巾，一路走一路擦，她已經洗過兩遍了，但是想到可能沾了鼻涕什麼的，就覺得毛毛的。

　　「不是不抽煙，在這裡幹什麼？」李夕顏靠著牆，看李有靜拿著煙上下滑動。

　　手上的打火機點燃又熄滅，熄滅又點燃，李有靜鬱悶道「那麼多人都說煩躁的時候，一根煙能解決所有事情，恩書姐也是這樣。我就是想知道這招靈不靈，感覺還不如去買衣服更讓我開心。」

　　「那我們就翹班去買衣服。你這個哪來的？」李夕顏又抽出一張紙巾擦手，她進入兩天一夜帶她的是李有靜，雖然她沒有帶多久，自己就跟著文恩書了，但是姐姐也幫她很多，起碼不是李有靜，她不會那麼快就被文恩書看到。

　　打火機再次點燃「問英石哥要的，他剛走。」李有靜看李夕顏不停的擦手，問道「你手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髒。」李夕顏夾好濕紙巾，把手伸過去「給我。」

　　李有靜把東西給她「那小丫頭可不簡單，你看她今天搞出來這一出，說不定就是為了到你手上。」

　　「你也想太多了，論教人，我怎麼比的上你。」李夕顏接過煙，點燃打火機放在煙頭「一個小姑娘，就算真的到我手上又怎麼樣呢，還能給我找多少麻煩？放心吧，我收拾她，給姐姐報仇。」

　　煙點燃了，李夕顏要往嘴邊放，李有靜一把攔住「幹什麼？」

　　李夕顏順著她的手，湊近吸了一口，猛的被嗆，連聲咳嗽。李有靜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罵「誰讓你吸的！這是好玩的東西麼！你是兩歲啊，看到什麼都想試試！」

　　煙不是被吐出來的，完全是被咳出來的，李夕顏不知道怎麼玩，第一口就吸道肺裡了，嗆的眼淚都咳出來，把煙遞到李有靜嘴邊「事情是幹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猶豫有什麼用，行不行總要試試才知道。」

　　李有靜一下愣住，有些恍惚的看著李夕顏，這句話是在說煙，還是在說連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卻逃避的自己？接過煙，猛的吸了一口，下一秒咳的驚天動地。煙被滅在地上，咳嗽的人抱怨「他們抽煙的時候，都這麼難過？這個解什麼壓！」

　　剛剛說著深沉話的李夕顏，現在看她狼狽的樣子，笑的不行，摟著李有靜往外走「走，翹班去買衣服，讓姐夫看著帳單哭，那個才解壓！」

　　「走！」李有靜大手一揮「刷爆卡！」笑聲裡，最後一絲陰霾都沒了。

　　牆角聽了作家組的八卦，不放心李有靜回來的羅英石，抬頭有些感歎的看著天空「李夕顏啊，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姑娘。」剩下一句話含在嘴裡，說不定她已經能超過文恩書了。起碼現在，文恩書和李夕顏，李有靜的天平已經歪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6

第七十一章

　　『買買買』的目標到底沒有實現，李夕顏和李有靜敗家二人組, 還沒走出KBS的大門, 就被拉回來了。李夕顏一路上接了三通電話，第一通就是文恩書的。

　　李有靜站在樓道裡, 看著苦著臉掛斷電話的李夕顏，無奈的歎口氣「恩書姐找你？看來翹班是不可能了，你可是個大忙人。」

　　「我不止是個大忙人，我還很會哄人。」李夕顏晃著手機表示「既然不能買衣服, 我用別的方法讓姐姐開心。」

　　並不想回辦公室，即不想看到文恩書，也不想看到艾米利亞的李有靜表示「算了，你先回去, 我再走走。」

　　「別呀∼好戲都要開場了，VIP座位, 沒有觀眾怎麼行。」李夕顏沖她眨眨眼「讓你看個好玩的，相信我。嗯？」

　　李有靜剛要說話，第二通電話就來了，看到來電顯示，挑眉笑道「看來你有的麻煩。那姑娘的消息，大洲肯定說出去了。」

　　「大州現在都快成智燦哥的二代了。」李夕顏無語的笑笑，拿著手機沒有避開直接就接了，反正事情都做了, 當然要讓李有靜知道她有多麻煩才行。施恩不望報？別鬧了，這是辦公室。

　　李夕顏靠在牆上, 電話剛接起來，一句話沒聽完就笑了，李有靜疑惑的看著她，妹妹搖搖頭表示沒事，開口道「哥和艾米利亞也有過節？我記得你們應該沒來往才對。」這位哥哥對不喜歡的人都直接無視的。

　　「不是我，是海靈。」殷志原看著面前黑著臉的造型師，還有旁邊笑的不行的經紀人無奈扶額「她聽說那女人要和我們一組，現在鬧著不去錄製。」

　　「什麼叫鬧著，她先挑釁我的！」金海靈不滿道「而且怎麼不是你了，就是因為哥哥我們才吵起來的好不好。」

　　李有靜小聲的開口「志原也不喜歡她？」看到妹妹點頭，頗為感歎「那姑娘也夠神奇的，進組不到半個月，能得罪都得罪了，也是本事。」

　　一邊聽著殷志原的電話，一邊聽到李有靜的感歎，李夕顏沒忍住笑出聲，連忙說「你繼續，繼續。」

　　要說這事吧，真不是什麼大事，硬說吵架其實也不算。上次拍攝結束的時候，艾米利亞看到金海靈在收拾衣服，順嘴上去說了一句『哥的衣服也太醜了，好歹是愛豆呢，要是服裝贊助不太行，要不要幫忙？』

　　在李夕顏聽來，那姑娘說不定是好意，只是沒用對方法。金海靈當場炸鍋，在造型師面前說藝人衣服醜，那不就是在嫌棄造型師？果斷就是挑釁，直接懟回去『關你什麼事，管好你自己吧。』有些事即使上面沒說，大家也能看得出來，比如說艾米利亞並不算什麼正經的作家，不然金海靈絕對不敢這麼說話。

　　但是看破不說破才是交際的方法，金海靈話一出口，艾米利亞也不爽了，我是為你好，你什麼態度。而且你一個造型師，居然敢和我這麼說話，兩人當場就吵了起來。殷志原過去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把兩人拉開了，怎麼著都是作家，讓金海靈道個歉，這件事就結束。

　　道歉是道了，心裡的疙瘩卻沒消，艾米利亞也是心大，沒幾天給金海靈寄了一疊牌子經理人的聯繫方式，說是有需要直接報她的名字。這下好了，梁子徹底結下，雖然聽起來比較像是金海靈單方的。殷志原對這件事不太在意，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覺得那位說不定都忘記這件事了，看著沒什麼腦容量的樣子。」殷志原把金海靈抱怨的臉推開「現在是確定了艾米利亞跟著我們組？她帶誰？不要是我就行，我怕她和海靈在現場互拽頭髮。」

　　李夕顏笑的不行，反而覺得那姑娘還挺逗的，還給金海靈寄品牌電話，怎麼想的出來「放心吧，她跟著我，誰都不帶。你和海靈說，就當沒看到就行，先忍忍，怎麼都是作家，別過分了。」

　　「行，只要不是我就行，讓她去摧殘勝基，我看她更高興。」殷志原笑道「先這樣，後天現場見。」掛了電話看著金海靈「事情已經定了，別抱怨了，她說的也沒錯，你準備的衣服，不是確實有點醜麼。」

　　金海靈尖叫一聲「哥是哪邊的啊！」

　　同樣掛了電話的李夕顏，給李有靜說這件事的時候，一邊說一邊笑，最後表示「還說今天是艾米利亞故意的呢，你想的也太多了，她沒那個腦子。」

　　頗為神奇的操作讓李有靜也笑了，點頭附和「是，她確實沒什麼腦子。」不過就算如此「那個造型師也太沒規矩。」

　　「志原哥比較戀舊，海靈跟著他很久了，都像家人了，脾氣總是有一點的。」李夕顏對金海靈的審美，也覺得有點問題，剛想說什麼，電話又響了，舉起電話對著李有靜抱怨「姐姐可真要請我吃飯，超貴的那種，你看我現在被催的。」

　　李有靜大笑「行行行，我請你吃君王宴席，接吧，勝基可能要哭了。」艾米利亞纏著李勝基的事情，差不多都知道。

　　來電的不是李勝基，而是劉萬浩，有些話他自己不好說，說出來不是有點自作多情的意思，只能經紀人打。目的和殷志原差不多，確定一下艾米利亞負責誰，反正不要是李勝基。不是一個組應付的就很麻煩了，現在一個組，要是再負責他，那就完蛋了。

　　殷志原算什麼愛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李勝基現在才是真正萬千少女粉，碰到這樣一位作家想死的心都有，傳出去粉絲群不得炸鍋。劉萬浩唱作俱佳的和李夕訴苦，我們勝基在上升期啊，那位又是作家，得罪不起，可是這樣勝基也難做，拜託幫幫忙。

　　李夕顏說了幾句保證看著人，之前的事情不會發生。劉萬浩在電話裡千恩萬謝，轉頭讓李勝基打電話給殷志原，多加一道保險，讓他拍攝休息的時候，最好就不要離開殷志原的身邊，能跟著薑虎棟最好。

　　「你現在就笑吧，有你哭的時候，到時候你就知道，沒腦子的女人，比有腦子難纏多了。起碼有腦子的會看臉色，沒臉沒皮的事情做不出來。」李有靜白了一眼，扶著牆笑的不行的李夕顏，警告她別那麼不在意。

　　電話裡的劉萬浩就差聲淚俱下，李夕顏被他的『表演』逗的眼淚都笑出來了，擦著眼角，摟著李有靜往下走「你們真的是，一個小姑娘，把你們弄成這樣。回去我就給你看看，對付一個熊孩子就要用成年人的方法，你覺得她是小姑娘，跟她計較沒面子，這一招不管用的。」

　　「呵呵，你就吹，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高招，後天拍攝，她要是還跟著勝基，或者黏的更緊了，怎麼說？」親身經歷熊孩子的李有靜，不信她的話。

　　李夕顏眨眨眼「後天？不用，等下我就讓你看。」

　　半個小時後，李有靜給李夕顏豎了一個大拇指，真心實意的感歎「我該隱退了，新人調教，以後你接手吧。」

　　「感謝當年不殺之恩。」偷偷圍觀全場的金大州，對著李夕顏深深的鞠躬，太兇殘了，他都有點可憐那姑娘了。

　　李夕顏淡定的揮揮手「過獎、過獎。」

　　時間倒轉回十分鐘前，李夕顏把艾米利亞叫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姑娘就坐在李夕顏和金大州的位置中間，金大州假模假樣的戴著耳機，裝作看視頻素材，實際上專心聽李夕顏說話。

　　「我聽有靜姐說，你還是有心學的，我能知道一下你的打算麼，比如說是真的想要往作家的方向走呢，還是只是想要玩一下，之後還是要回去做你的本業，你是學金融的對吧，有往那個方向發展的意思麼？」

　　艾米利亞有些迷糊，不太明白為什麼要說這個，回答的很隨意「都行吧，我也沒想好，就是覺得作家挺好玩的，讓藝人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試試。」

　　「試試我這裡可不行，你看，我事情也很多，我要抽出時間來教你，就需壓縮自己休息的時間，你從美國回來，應該知道每個人的私人時間都是很寶貴的對吧？」李夕顏笑的特別溫柔看著小姑娘「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以一起喝茶聊天，逛街購物，不是非要做同事才可以。」

　　「但是如果要做同事的話，你需要讓我信任你才行，相信我交給你的事情，你可以順利的完成，不用我重複工作。相信我教過一次的事情，你都能學會，不用重複教導。相信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代替我，成為我最棒的助手，這些才是同事，也是我最欣賞的夥伴，如果你只是想要玩一下，我可能就有點困難了。」

　　李夕顏某種程度上，是能理解艾米利亞的，雖然中二的方式不太一樣，但是她也有過，想要作為自己被這個世界認可的時候。因為理解，所以知道，要怎麼搞定對方。她不聽話是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重視，那就給她好了，只要她能接得住。

　　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輕聲細語的畫下一個大餅，說著什麼信任的鬼話忽悠小妹妹的李夕顏，看到她急著要反駁，親切的拍拍她的頭，順手還揉了揉，一臉好前輩的模版，專戳人痛處「你還小，其實沒必要想這麼多，我看你打扮家裡應該也不錯，作家是很辛苦的，你不太能堅持也沒關係，回家每天吃喝玩樂，不是更開心麼。」

　　「我不！我不用靠家裡，我自己就能行！我不怕吃苦！」艾米利亞言辭拒絕，信任這個詞從對方的話裡說出來，就像是想要認可她一樣，不是因為她父親是誰，只是因為她是誰，想要認可自己，光是這個詞就比什麼都重要！

　　好姐姐一臉擔心「可是真的很累的，而且你基礎也薄弱，要是想要跟上來，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真的行麼？」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又誘惑「當然了，這世界，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報的，你的每一滴汗水，都會讓你更強大，我很看好你，覺得你比誰都聰明，我的眼光錯了麼？」

　　「沒有錯！我一定是最好的！我就知道姐姐喜歡我，早就知道了！」艾米利亞連連點頭「我不怕累，多累都行，我想要幫姐姐，我一定能讓您認可我的！」

　　李夕顏有些猶豫的搖搖頭「真的行麼，那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你要從基礎學起才行。」小姑娘在旁邊連連點頭，就差發毒誓保證自己可以，好像是被孩子感動了，李夕顏提筆寫了一疊書單，起碼有十來本「這些都是入門的書，你有信心能看完麼？」

　　「啊？」上一秒雄心壯志的孩子，現在有點懵，拿著紙看著密密麻麻的字「這個。。。是不是有點。。」咳嗽一聲「我不是說太多了，我的意思是，光看書沒什麼效果吧，都是理論知識，在現場也不太一樣。」

　　假模假樣坐在文恩書的位置上，好像在弄什麼東西的李有靜，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當初我說現場和書不一樣的時候，你怎麼說的，現在就變成書上是紙上談兵了，套路變的快啊。

　　「理論知識都是前輩們總結的，這個在你看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效果，但是當你到現場的時候，你就發現，很多理論都是為了讓你的實操更方便。」李夕顏看她嘟著嘴有些不太願意，微微勾唇立刻收回來，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讓你一下子看這麼多書，確實難為你了。那我們換一個，因材施教麼，你不喜歡看書也沒什麼。只是這個更辛苦。。。」

　　李夕顏話還沒說完，艾米利亞連連點頭，小酒窩又露了出來，可愛的不行「我就知道姐姐對我好，什麼辦法？只要不看書，我都行。」

　　「我們剪輯室有節目的母帶，你去好好看一遍，每期給我一篇人物的剪輯點總結，什麼時候，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必須要和放送的是不一樣的，而且要告訴我，為什麼那些有趣的點，沒有被剪輯在成片裡。」李夕顏詢問道「知道怎麼判斷剪輯點麼？」

　　艾米利亞果斷搖頭，李夕顏有些想笑，拿著筆，在剛才給她的書單上，其中一本下面畫線「看看這本書就知道了。」看她皺眉笑道「剪輯點很容易找的，比如說勝基」名字一出，小姑娘眼睛一亮，李夕顏笑容更燦爛「你可以專門去看勝基的拍攝素材，有很多很有意思的都沒放進成片，母帶裡都有的，只是有點累，你要做麼？」

　　李夕顏話音一落，金大州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李有靜連連咳嗽，連忙捂住嘴忍笑。有點累？那個是有點麼，那個是會被累死。李勝基進節目都多久了，每次拍攝時間至少兩天一夜，攝像機是24小時都不停的，也就是一期節目至少40個小時以上，所有的素材寫人物編輯點？明年都做不完！

　　同金大州和李有靜不同，艾米利亞高興的都從椅子上跳起來了「我願意，我一定能做好！」不知道想到什麼，臉微微泛紅「我真的可以都寫勝基歐巴的麼？是不是也要寫寫其他人的？」

　　「當然要了，只寫勝基的怎麼行，作家要瞭解所有的藝人，不然勝基和誰配合呢？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勝基的擔當作家，作家要做的事情」李夕顏點點書單「這裡都有寫，所以想要看明白，最好還是把這些書都吃透了，才能讓你真正能成為他的作家。」

　　獵物已經到眼前了，李夕顏果斷挖坑「我一直覺得你擔當作家的職位有點虛，要拿出本事才能站的穩，你要是能力好，大可以找恩書姐去申請，成為勝基的擔當作家，到時候這個職位才真正是你的，你不想麼？」那麼甜的糖果不想吃？

　　「想！我想的，我一定好好看，等下就去！」巨大的糖果，怎麼可能不想吃！艾米利亞激動的不行。

　　一切搞定的獵人開始填土「有這個信心就好，就是要對自己有自信。這樣，這個工作量有點大，到時候我給恩書姐幫你請假，拍攝的時候，你去做這件事就行。要是姐姐不同意，我幫你扛著，你放心，我說我讓你做的，不讓她罵你。」

　　「真的麼？太好了！」上趕著把自己送進陷阱，還幫忙給自己挖的深一點的艾米利亞走之前，還不忘感謝獵人「我知道姐姐都是為我好，他們都覺得我不行，什麼都不教我，只有姐姐想要認真教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我就知道你是好樣的！」李夕顏雙手握拳「我等著看結果，加油！」

　　打蛇要找准七寸，既然小姑娘想拼搏，那我就讓你拼搏，就看你能不能堅持的住。堅持不住？哎一古，我一片好心付之東流，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堅持住了？那更好，多了一個好幫手。那麼大的工作量能堅持下來，起碼綜藝作家要做什麼都知道，也就入門了。

　　等艾米利亞歡欣雀躍的跑去剪輯室，圍觀了整場挖陷阱過程的金大州和李有靜，敬佩之情溢於言表，這才是手段高超，把別人賣了，還讓人給數錢，太可怕了。金大州覺得當初李夕顏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對他，他應該去燒柱香感謝菩薩保佑。

　　李有靜則是沒想到，那姑娘出乎意料的好騙，詢問把孩子治的死死的人「你怎麼知道這一招就一定能行呢？就算她現在不明白，等她明白過來，不是就知道你在耍她了麼。」看到占滿半間屋子的母帶，再蠢都知道了吧。

　　「不缺吃喝，不缺玩樂的孩子，出來工作無非為了兩件事。」李夕顏伸出拇指「一，在家無聊，出來打發時間。你看她像是缺朋友的人麼？所以她不是因為這個。」食指伸出變成一把槍的樣子「二，想要實現自己或者其他的人生意義，所謂的夢想。」對準門口開槍「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兜售夢想，都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做事情。」

　　「至於她會不會覺得我在耍她，姐姐，我可給了兩個選擇，她選了後者，可不是我逼迫的，怎麼能說我在耍她呢，那是她的選擇哦。」李夕顏挑眉表示「話可不能亂說，我是在教導後輩呢。」

　　金大州好奇道「那她要是就乾脆同意看書了呢？」

　　「書是永遠看不完的，傻子。你為了成為作家看了多少書，你數的過來麼，一本看完了永遠有下一本。」李有靜愛憐的摸摸他的狗頭「以後乖一點知道麼，好好和夕顏相處，不然什麼時候被吞了，你還得謝謝她沒有趕盡殺絕。」

　　李有靜現在真的是對這孩子刮目相看，這一招她不是想不出來，問題在於，對準了人才行，光是這個眼光，這個手段，她自愧不如。當初還為了上升那麼快，有些小嫉妒的心情，現在真的一點都不剩了。她確實，比不上李夕顏，不管是從哪個角度。

　　比起李有靜的小心思，從來也沒拿自己和李夕顏比過的金大州，乾脆俐落的拜服「老大，以後你可得照著我！」

　　「乖乖去做事吧，我要的案子呢，聽了一天八卦，事情做了麼，還老大。」李夕顏用筆敲了下他的腦袋讓他回去做事，轉頭對著李有靜挑眉一笑「怎麼樣，不用等後天吧？」

　　李有靜開玩笑道「別高興的太早，我看她很能出么蛾子。」

　　「安心，我自備殺蟲劑。」李夕顏也沒想過一次就能收拾了艾米利亞，只是讓她安份一段時間而已，至於再出么蛾子怎麼辦？不是有殺蟲劑麼。

　　兩天后拍攝時，不管是打起精神的金海靈還是頭疼無比的李勝基，得到艾米利亞請假的消息，都大松一口氣，紛紛和金大州打聽原因。李夕顏不是碎嘴的類型，非必要從她那裡聽不到消息。金大州倒是想炫耀『老大』的英姿，可惜李夕顏不准。

　　李夕顏警告金大州，一共就三個人知道，李有靜不會說，這件事某種程度上，是自己在為她收拾爛攤子，自己也不會說，只要有第四個人知道。她就把艾米利亞丟給他，讓他和小姑娘配合。事情還沒完，人還沒走，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拆穿的可能，小心為上。

　　可惜，事情到底還是被第四個人知道了，金大州是真沒說，姜智燦憑藉八卦雷達，算准這裡面有問題，纏著他問了一個禮拜，他一個字都沒說。是李有靜說的，而被告知的第四個人，是文恩書。不過文恩書知道的時候，因為一個意外半個組都對艾米利亞有點不喜歡了，這次不是出於性格，而是她不專業，以及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不專業。

　　開心的小夥伴們只高興了兩個禮拜，下一次拍攝的時候，么蛾子準時出現在攝製組，金海靈臉都黑了，劉萬浩的臉也不對。出乎他們預料的是，拍攝的第一天，那位沒去纏著李勝基，金海靈更是直接無視，因為她超級忙，從頭到尾都沒離開李夕顏身邊。

　　艾米利亞堅持不了那麼大的工作量，也算在李夕顏的意料之中，小姑娘苦著臉找過來，說是那樣太辛苦了，能不能有別的辦法。當然她也解釋了，她不是不能吃苦，只是覺得，那樣吃的苦，沒什麼意義，那都是過去的資料，就算再看和現在的拍攝也是不一樣的。

　　金大州縮在位置上蛋疼的不行，李有靜則是覺得李夕顏搞不好要翻車。不過兩人都沒想到，既然李夕顏能用一招對付艾米利亞，就能想出來第二招。

　　對著艾米利亞深深歎了口氣，看的小姑娘坐立不安的李夕顏，開口說出第三個方法「也是我的問題，一直看資料確實太辛苦，這樣，你跟我去現場，我在現場教你怎麼做？」

　　自覺自己當初答應的好好的，現在才堅持那麼短的時間，就不行了，有點愧疚。現在看李夕顏居然沒有怪她，反而還給她找理由的艾米利亞，更愧疚了！對著李夕顏連連保證，她一定會好好幹，這次絕對不怕苦怕累，姐姐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李夕顏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加油鼓勁，你一定可以的。然後就是拍攝當天，看到穿著淺粉色色連衣裙，編著公主頭，還戴了一個小皇冠發飾的妹妹，微微的皺眉「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不好看麼？」艾米利亞轉了一圈，裙擺飄揚，確實挺好看的。她一直都這麼穿啊，有什麼問題。

　　一直以鼓勵為主的姐姐，首次拉下臉教訓她「我想讓你坐在恩書姐旁邊，不是像以前那樣站在人群裡。你穿裙子來很不方便，而且現在才三月，早晚溫差大，你著涼了怎麼辦，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身體麼。」

　　臉色很嚴肅，語調也很嚴肅，說出來的話確實關心的。尤其是坐在主要作家旁邊，這可是地位的象徵！特地打扮一新，來拍攝的艾米利亞後悔了，求助姐姐「那怎麼辦，我只是覺得這樣漂亮。」

　　「不是帶司機來了麼，讓他回去幫你拿一下，儘快換了。」李夕顏招手叫來金大州「你和她對一下臺本，等她換完衣服，大字報給她，今天她提流程。」

　　艾米利亞笑容一收，有點不願意「大字報不是助理作家拿的麼，一直舉著好累，我又不是助理作家。」所謂大字報，相當於人肉提詞器，不過在綜藝裡，是提示流程走向的工作，坐在攝像機後面，舉著就行。

　　「不是想要學東西麼，這個是離拍攝現場最近的位置，也是鏡頭感最好的位置，想要學會控場，要先學會什麼叫畫面。你對鏡頭語言的概念太薄弱了，需要加強這一塊。」李夕顏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這不是你想要的麼？」

　　說是這麼說，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的艾米利亞嘟囔「那我可以直接坐在那，為什麼非要舉著那東西。」

　　「位置是定好的，如果你坐在那就必須有一個人閃開，我本來是想讓你坐我的位置，但是你哪個人物編輯。。」李夕顏頓了一下「那些就不說了，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其實我也是對你期望太高。」一臉失望的看著小丫頭「慢慢來，我們不著急，你今天就先玩吧。」

　　別說艾米利亞，金大州差點都信了，李夕顏是真的為小姑娘好，就是妹子不知好歹。艾米利亞尷尬的不行，手都不知道要怎麼放，看了眼旁邊的金大州，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一定會認真學的，您放心，今天的流程就交給我了！」

　　「真的？逞強可不行，不想做也沒關係，但是逞強的話，就耽誤別人的工作了，到時候不止我會罵你，誰都會罵你的，你真的能行？」李夕顏說了一句重話，看到小姑娘有點退縮，又給了個糖果誘惑「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證明自己對不對，告訴他們你的位置是真憑實力來的，和什麼其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艾米利亞眼睛一亮咬牙開口「行！沒問題！！」

　　「好，就是要有這樣的想法。」李夕顏看了金大州一眼，滿意的掉頭去協調其他事情。助理作家那邊是協調好的，文恩書對這種事情不關注，只要艾米利亞不找麻煩，隨便她。

　　金大州看著老大的短信『認真教，把助理要做的都教給她，硬塞進去，哪怕不懂也要記得。』再次懷疑，其實李夕顏真的是打算好好教艾米利亞的吧，這一點也不像挖坑的樣子，按規矩就是這麼來是對的，知道助理的活是什麼，才知道要怎麼控制助理，成為作家。

　　一改之前以為老大要陷害艾米利亞的態度，金大州自覺思想陰暗，覺悟不夠，教起來特別的認真。艾米利亞為了李夕顏，學的也很認真，她已經讓姐姐失望一次了，不能再讓她失望！

　　李夕顏怎麼想的？她從來也沒打算做能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既然是教導小姑娘，那就教，就算是要踢艾米利亞出局，李夕顏也會讓她自己走，而不是被誰逼走的，那太下三濫了。一個成年人，最先要學會的就是自己承擔後果。

　　她或許不算完全的好人，但也不是一個惡人。不管是當初文恩書的局，還是今天為艾米利亞設的局，選擇權都在當局者的身上，她不會堵死一條路，只會讓他們自己走上，她準備好的那條。

　　李夕顏的局設的很隱晦，掐的依舊是七寸，可以說是專門為艾米利亞準備的。艾米利亞的性格有點嬌氣，吃不得苦，助理工作基本不用腦子，但是身體卻很受罪，就算是坐著拿大字報，也是要舉幾個小時，她撐不住的。

　　而撐不住的下場，就是現場必須換人，不會有大問題，只是有點小麻煩。而這個小麻煩不足以教會她什麼叫放棄。接下來就是協調拍攝，去和每一個PD、工作人員對地點、對時間、確定，定點位置，確定機器等等，都要跑，李夕顏親自帶著她一點點的跑過去。

　　這些李夕顏沒必要做的，她早就不是助理了，但是她親自帶著，現場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私下哪有不誇讚的。要是他們入行的時候，有這樣的上司，睡覺都能笑醒。

　　艾米利亞就悲劇了，她一點都不想跑，她跑的累死了，拍攝那麼多次，她第一次幹這個，也是第一次做一個正經的作家。覺得那些人很煩，東西就在臺本上，就算不知道，為什麼不能自己來問，非要一個個通知，可是李夕顏在做，她就只能跟在後面。

　　李夕顏看著艾米利亞的耐心越來越少，第一個失誤出現了，通知錯了路線，李夕顏著急忙慌的去彌補，要是一隊人跑錯地方，那要等至少一個小時以上，整個攝製組都得等人回來。眼睛就沒離開過艾米利亞的李夕顏，忙碌的不行，補救的也很及時，有驚無險。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等第二天，助理坐回原來的位置，李夕顏搖頭對著艾米利亞歎息「休息一下吧，你也累了，這個讓他們去做就行，我們再想別的方法。」看著沉默不語的小姑娘，摸摸頭安慰「沒什麼，人都會犯錯的。」

　　差點沒跟上自家藝人的姜智燦可不這麼想，他還是第一次犯這麼大的錯，而且是被人連累的，被羅英石罵的半死，當然要找人發洩。站在旁邊冷笑「不能做就別做，她一個人浪費大家多少時間。」

　　大清早的，昨晚結束的遲，大家起床氣都沒消，七嘴八舌的抱怨，李夕顏拉著艾米利亞往外走，讓他們都去做事「誰還沒犯過錯了，都是什麼都會就進來的麼，差不多就行了，她才入行幾天。」

　　壞人也做了，牌坊也立了，硬是刷了一圈好感度的李夕顏，帶著些許的愧疚，看著面前說她要回家的艾米利亞「你真的想好了麼，現在走了，就是認輸了，人總會犯錯，只要過去就好了。誰不是跌跌撞撞長大的呢。」

　　「你就不是！你什麼錯都沒有！你一點錯都沒犯過！」艾米利亞一把推開李夕顏，把她推到在地上。她沒看過李夕顏犯過一次錯誤！

　　過來找人的金大州剛好看到，氣的大吼一聲「你幹什麼！」三兩步沖上去，把李夕顏扶起來，指著艾米利亞「你有病啊！」

　　「算了，一時氣到頭上，她也不是故意的。」李夕顏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現在像個惡毒的女配，在欺負『傻白不怎麼甜』。

　　推了人瞬間後悔的艾米利亞，大哭著吼道「這破地方我不玩了！」轉身跑走。

　　也許是運氣不好，也許是『報應』李夕顏被推的那一下，好死不死腳崴了，這次真不是裝的。一蹦一跳的被金大州扶回去，然後全世界都知道了，後輩對前輩動手，文恩書火冒三丈，抄起電話打給部長，這人不要了，哪來的回哪去。

　　部長好不容易把文恩書安撫好，還在想著怎麼辦，對方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是抱歉，家裡孩子性子野，沒定性，想要辭職。結局皆大歡喜，兩天一夜沒了一個大家都討厭的人，艾米利亞也確定自己不適合幹作家，再次被送出國留學，不過走之前，小姑娘帶著禮物見了李夕顏一面。

　　李夕顏打開面前的盒子，是一對珍珠耳環，日系輕珠寶的一個牌子AbHeri，歐式復古帶著一點日系，風格很OL，李夕顏知道是因為，她經常搭配的就是這家的，而現在，對面的小姑娘，明顯也是知道的。

　　「我看姐姐好多首飾都是他們家的，覺得你應該喜歡。」艾米利亞有些不安的捏著芒果汁的吸管，看李夕顏好像不準備收，連忙說「我是來給姐姐道歉的，那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就是不出來，乾脆起身，拿著盒子深深的鞠躬「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李夕顏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拖著她的手，讓她坐回去「禮物我收下，道歉就算了，你沒做錯什麼，我也沒做對什麼。」這次只是立場不同，造成的結果，有一句話李夕顏沒有撒謊「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是做朋友的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真的麼？」艾米利亞抓著李夕顏的手，眼淚汪汪的看著她「姐姐真的不介意！」

　　笑出聲的李夕顏點頭道「真的不介意，是我的榮幸。」她曾幾何時是不是也被這麼套路過，但是自己不記得了呢？

　　沒了上司和下屬的制約，解決了所謂『道歉』問題的兩人，聊的很開心。拋開工作，艾米利亞真的很有趣，和李有靜沒有開始的逛街，反而是艾米利亞一起買買買了。人生的機遇有的時候，真的挺神奇的，包括那些偶爾間出現在生命中的朋友。

　　兩人分開時，艾米利亞用力的擁抱了一下李夕顏「姐姐教會我很多，真的謝謝你。我一定會對姐姐很好的！你一定不要忘記我啊！」說完不等李夕顏反應，紅著臉跑走。

　　李夕顏默默的站在原地，看著小姑娘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渣。暗自嘟囔了一句「還真是個傻白甜。」

　　第一次設局，得到了文恩書附贈的『無限挑戰』。以及後續一系列的因為親近帶來的教導和關注，包括各種技能的提升。

　　第二次設局會得到什麼，李夕顏暫時還不知道，不過至少，她多了一位不錯的小妹妹。就是看著疑似智商不高的樣子。


第七十二章

　　李夕顏已經半年沒有過休息了，為了和艾米利亞見面請了半天的假, 原計劃是見面之後回家好好睡一覺的, 現在看著手上的禮物袋，歎息一聲, 還是去見人吧，人生碰到一個傻白甜也不容易。

　　覺得自己五行缺覺的李夕顏，拿起手機剛要打電話，沒想到禮物袋主人的經紀人先打電話來了, 而且正好是約晚飯，欣然答應。等按照短信裡的地址到飯店的時候，發現有點不對勁，一家高檔的韓餐館, 在這裡請吃飯？

　　跟著服務生來到包間，除了李勝基、劉萬浩之外還有兩位男士, 一位有些的面熟，應該是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另一位四十歲上下，穿著正式的西裝，領結、袖扣、連西裝褲的折痕都很俐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看著像是標準的商務人士。

　　行禮、問候，一套流程走下來, 李夕顏知道面熟的是誰了，朴康城, 李勝基的管理經紀人，至於另外一位，權志英，這位出現就很奇怪了，他是Hook Entertainment的社長，也就是在坐其餘三位的老闆。

　　「沒想到李作家這麼漂亮，以前一直想找機會見您一面，希望這次的見面沒有太突然。」權志英接過朴康城遞過來的酒，給李夕顏倒了一杯，看她雙手接過，滿意的笑了一下「我們勝基平時讓您費心了。」

　　李夕顏有些玩味的看著低頭裝死的劉萬浩，以及坐立不安的李勝基，對權志英客套「都是一個組裡的，沒有誰照顧誰，勝基做的很好，您太謙虛了。」

　　「您才是謙虛，我們是個小公司，沒什麼名氣，早年可以說是善姬老師的工作室，近幾年簽了勝基，也是老師不放心，勝基一個人在外面闖，害怕他適應不了，才變成正經的經濟公司，要不是您介紹了兩天一夜，我們可拿不到這樣的資源，都是多虧了您的照顧。」權志英的社交套路溜溜的。

　　下午才見過被自己套路的人，晚上就見到一個想要套路自己的人，李夕顏的感覺頗為神奇，同樣把高帽子給對方戴上「誰說經紀公司一定要像S｜M那樣才行，您有一個李善姬老師，大半個歌壇都是您稱王，還需要其他人做什麼。」

　　誇人的話李夕顏從來都是張嘴就來，轉頭看了李勝基一眼，起身給權志英倒了杯酒「而且勝基現在發展的也好，誰能說您是小公司，我看大佛都在您的廟裡，還需要其他童子幹什麼。」

　　一句話能說的人跳，一句話同樣能說的人笑，雙方一過招，對視一眼，相視而笑，權志英大笑的舉著酒杯，在李夕顏轉身的時候，連忙制止「就這樣喝，我占著年紀大，叫您一聲妹妹，您可得給我這個面子。」

　　「歐巴，既然叫妹妹，那敬語也就不用了吧，」李夕顏順勢改口，仰頭幹掉酒，酒杯反扣一滴不剩。她其實想說，都是九尾狐，就別在這玩聊齋了，就怕她說了，對方也聽不懂。

　　兩人你來我往的半瓶酒都要下去了，剩下的三個人，朴康城從李夕顏的那句『歐巴』之後，自覺接過酒壺，開始插科打諢，兩邊捧著。李勝基和劉萬浩則是依舊當隱形人，內裡的波濤卻洶湧。

　　他們都沒見過這樣的李夕顏，這樣談笑風生，標準社交場合的李夕顏。沒有聚餐時，隱在人後的不出風頭，也不是拍攝時，拿著臺本的專業篤定，更不是放鬆時，隨意開著玩笑的閒適灑脫。

　　這樣的李夕顏，有些陌生、也有些讓人不太敢隨意接近，有點像混跡于名利場的女人，三句話沒一句真的，你看她現在笑的不行，說不定下一秒就能丟了酒杯，直接走人。原本兩人還有些不太相信權志英說的事情，現在好像不得不相信了。

　　而這樣的李夕顏，是李德業一手教導出來的，既然妹妹都攏在身邊了，一些合適的場合當然也會帶她去見人，見人就要學著說話聊天，這些不是看書能看來的，而是要親身體驗過，嘗試過了華衣美食，走過了星光大道，才會有的，面對任何人，都能有的自信和底氣。

　　李夕顏的這份底氣卻不止來自于李德業，更是相信，就算只是她自己，也不覺得一個經濟公司的社長，能對她做什麼。更何況，權志英的樣子，明顯是有求於人，既然是對方要求人，她自然多的是耐心，想要靠著戴高帽想弄暈她，那就看誰會先按耐不住。

　　耐心大家都有的是，不過這樣扯下去也不是辦法，權志英遞了個眼神，朴康城拿著酒壺晃了晃「作家的酒量就是好，這都要沒了，我帶著好酒，我去給您拿。」說著起身拍了拍劉萬浩「我鑰匙是不是放你那裡了？」

　　「是，在車上，我和哥一起去。」劉萬浩一個磕巴都沒打，果斷起身，跟著朴康城走出去。

　　李勝基微微動了動，看了李夕顏一眼，悄悄眨了眨眼睛，坐在位置上沒動。門一關，屋內就剩三人了，酒杯也撤下去，換成了茶。桌上的菜李夕顏進門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包間是傳統的韓屋，一邊是餐桌，一邊是喝茶休息的小方桌。韓國的制式韓餐是有標準的，桌上的這桌□□餐，就是標準的王席，一米二的長桌，碗碟擺的滿滿當當，可惜無人欣賞。三人都離席，坐在小桌子上，安靜的喝著茶。

　　兩位大佬都沒有開口的意思，捧哏的也走了，李勝基對如此安靜的情況，有些不適應，李夕顏捧著沒有巴掌大的小茶杯，一杯茶慢悠悠的喝著，喝了有近十分鐘，茶杯裡的水，一點都不見少。

　　權志英有些感歎的放下同樣沒少多少的茶水「現在的孩子真不得了，聽說您和勝基差不多大，我在您這個年紀，可沒您這份定力。」見面之前還只當是個小姑娘，沒想到這手段，遠不是一個姑娘能比的，不上套啊，有點麻煩了。

　　「歐巴，剛才還說是妹妹呢，轉瞬這敬語有回來了？」李夕顏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勝基把桌上的茶點往李夕顏那邊推了推，打圓場「姐姐剛才都沒怎麼吃東西，肚子餓不餓？」

　　「那麼多好吃的，你看著我像肚子餓麼？」李夕顏不接茬，不管什麼事也應該要提前說一聲，就算是公司社長的要求，大家也算是不短的交情了，一句話的功夫總是有的，她現在對李勝基不太滿意。

　　拍著要解釋的小朋友，權志英笑道「他也是在您來之前剛剛知道，您別誤會了，我確實來的突然，是我打擾了你們。」端起茶杯「酒就算了，年紀大了，胃有點問題，我以茶代酒，當給您道歉了。」

　　「這是哪裡的話，要是早知道您在這裡，應該是我帶著禮物來見您，是我的榮幸才是。」李夕顏笑著喝了口茶，長輩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在對方沒有失禮之前，她當然是有禮貌的後輩。

　　權志英笑歎「到底是作家。」一句話都不輸「您也看出來了，我確實想要拜託您幫忙，對您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也不舔著臉說什麼事成之後了，我能給的，您都有，我給不起的，您也有。以後只要您說話，我一定怎麼都幫您辦了。」

　　這件事說起來，一開始權志英並沒有想要找李夕顏的，確切的說在李夕顏沒有被爆出『兩天一夜』這個作家的身份之前，權志英都不太知道李夕顏是誰，他還沒有閑到，關注李勝基一個綜藝裡，有幾個作家的地步。

　　直到兩個禮拜前，他聽到消息，有一位元背景不太乾淨的人，在清潭洞開了一家小型經紀公司，主要運營演員和歌手，巧合的是，那公司和他們會社是上下樓，每天進進出出的，看著確實不太像是好人的樣子。不過這些和權志英本來應該沒關係的，就是多了一個同行的鄰居。

　　問題來了，這個同行的鄰居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和他們較上勁了，接連搶了兩個商演不說，連他們打算涉外的電視劇，都和對方的作家接洽上了，這就很尷尬了。一次是誤會，兩次是巧合，第三次，怎麼都是針對了吧。

　　權志英最初是經紀人起家，Hook Entertainment也真的只是李善姬的個人工作室，就是現在也是只有三個藝人，李勝基是李善姬的徒弟，李瑞鎮是李善姬的朋友，說是經紀公司，不如說是個稍微大一點的工作室。不過人不多，個個都頂用，一對師徒不說，李瑞鎮也是日日劇的招牌，還沒被人這麼懟過。

　　那個年代的經紀人，清清白白可混不了圈子，權志英起家的時候也沒有太乾淨。既然找到了問題，下絆子的人也找到了，就想約出來見見面，劃下道來，大家聊聊，他們也未必這麼好欺負。

　　沒想到，他打電話約人，對方三催四請不出現，權志英就火大了，想要搞事情。混黑的人用的手段就那麼多，對方既然敢搶就能想到會被找麻煩，權志英也不是在意手段的人，一個電話過去，錢給了，怎麼做他不管。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找的人不但不願意動手，反而自己的會社被砸了。大清早接了一個電話趕到公司，看著滿屋子的狼藉，連大門都成了碎玻璃，現在知道，踢到鐵板了，迅速打電話求救，哪路的神佛，好歹知道個名字吧。

　　左右打聽，前後拜託，連想道歉，都找不到願意搭橋的人。權志英愁雲慘霧的，還不敢讓藝人知道，他把事情搞成這樣，怎麼有臉見人。事情的轉機，是一位多年的老朋友隱晦的給出一個名字，讓他自己去打聽，負荊請罪也好，跪地求饒也罷，反正別在朋友圈再問了，沒人能幫他。

　　權志英看著這個名字詫異無比，劉昌建？這人他認識啊，還有點關係呢，自己一個軍隊的同期是這位的後輩，他們還見過幾次，雙方在一個圈子混，對方又混的那麼好，他就算為了人脈也要交際的，showbox的社長，自己旗下兩個演員，雖然不一定能演電影，但是未來誰說得准。

　　可是，劉昌建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權志英想破腦袋都想不通，他們連一丁點的利益牽扯都沒有，更別說是過節了。打電話給劉昌建也沒人接，找到軍隊同期幫忙，錢塞不少，劉昌建答應見面了。可惜見面說的也直白，這件事和他沒關係，找錯人了。

　　權志英前前後後搭進去的，買輛豪車的錢都夠了，辦公室現在也只是簡單的收拾兩一下，不敢裝修，怕再出意外，怎麼可能想聽到這種回答。倒是劉昌建的一位小情人助理，開口要了一筆錢，丟了一句話「你們公司的那個李勝基在兩天一夜對吧？報紙上說，他和李夕顏xi關係不錯，你怎麼不讓他去拜託一下，這大半個首爾的事情，那位都能幫你定下來。」

　　一句話說的權志英滿頭霧水，到底是個出路，立刻找人去打聽李夕顏是誰，這下好了，辦公室被砸就算了，房東要收回不租了，兩天之內搬走。李善姬的專輯都在收尾了，連個修音這種小角色都說要離職，違約金他們給。團隊和李善姬合作了小十年，走之前抱歉的開口，大家關係在這裡，他們也是沒辦法，上面施壓他們合作不了。

　　鬧到了這個地步，事情瞞不住了，李善姬罵過之後，也動起來。這位是老前輩了，她本身就是歌謠界的活化石，真賣面子出去，還是能賣的。李夕顏背後的人就出來了，李德業，同時也是那家公司的老闆。一下就都串起來了。

　　接著就是今天的這餐飯，權志英還沒想好要找什麼理由和李夕顏見一面，轉而就聽到李勝基約了李夕顏的消息，李勝基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他這段時間都沒去會社，一直在外面跑，他約李夕顏也是想要幫忙，不過是朴康城決定的，他本人到還好，覺得未必非要姐姐幫忙。

　　在包間見到社長的時候，他們三人還驚訝呢，然後就聽到了所謂的黑社會什麼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拍電影麼？權志英是飛車趕過來的，就比李夕顏提前進場十分鐘不到，請客的規格換了，請的人身份也不一樣了。權志英來的匆忙什麼都沒準備，這也是他一開始崩著的原因，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呢，可是沒想到李夕顏看著臉嫩，卻一點都不好騙。

　　朴康城走的時候，本來李勝基也是要出去的，但是他覺得社長說不定誤會了什麼，還是留下來安全點，李夕顏萬一覺得他們社長是神經病，他還能打個圓場，送李夕顏走。李勝基還是覺得，這裡面有誤會，李夕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會和那些人扯上關係的。

　　李夕顏聽完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沒發表意見，轉頭問疑似自己都不相信社長話的藝人「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我？沒什麼，我在談一個本子，作家本來約好要見面的，但是突然不見了，康城哥想要讓姐姐為我引薦一下。不過我聽說作家出國了，想等她回來。」李勝基頓了幾秒，那麼奇葩的話社長都說了，現在說這些也無所謂「康城哥非說，你引薦一下，更方便。」簡單來說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

　　一個晚上被兩人要求牽橋搭線，李夕顏有些失笑「前提是我也得認識那位元作家才行，哪個電視臺的企劃，叫什麼名字？」

　　「SBS的企劃，《燦爛的遺產》作家是蘇賢晶老師，姐姐認識麼？」李勝基縮回被社長拽著的袖子，拒絕配合。這情況李夕顏明顯是為了不落他面子，不想搭理社長，他就說權志英絕對誤會了。

　　權志英現在覺得以前自己認為自家孩子超級聰明，一定是眼瞎。哥哥對你那麼好，你就這麼對我！笨！僵硬的對李夕顏笑笑「抱歉，我出去打個電話。」起身瞪了不聽話的藝人一眼，推門出去。

　　「不好意思啊，我這哥聽風就是雨的，人不壞，就是想法比較複雜，以前我拍個廣告，模特靠近一點，他都怕人家怎麼樣我。」李勝基門一關就道歉，今天真的是個大烏龍！

　　李夕顏擺擺手表示沒關係，疑惑的問道「他不是社長麼，怎麼會去看你拍廣告？」

　　「我們公司小，前幾年有時候忙不過來，哥也會兼一下經紀人，現在好多了，哥也算苦盡甘來。」李勝基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所謂的黑社會，他是根正苗紅的好孩子，家境不錯，成績也好，長得也行，入行除了在演員的問題上，就沒吃過虧，實在理解不了社會的陰暗面。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夕顏笑問「那你們關係很好啊。」

　　「他對我好麼，我出道的年紀小，走到現在，哥幫了不少忙。」李勝基點頭答道。

　　李夕顏笑笑沒再說這個事情，轉而問他「怎麼突然間又接電視劇了，兩天一夜和電視劇同時跑，到時候你撐得住麼？」電視劇趕拍的時候，基本可以說是要命的，更別說還有一個同樣要命的兩天一夜。

　　「要說不累那肯定是騙人的，不過我還是想要往上走一走，我想要當演員。」李勝基對著姐姐倒是沒說虛話「歌手是我的本職，但是演員也是我喜歡的，反而是綜藝，其實有點當做是職業的意思。」看李夕顏笑了，也跟著笑「這個要怪姐姐啊，我的綜藝形象也就比志原哥好一點。」黑洞的人設好笑是好笑，但是有點難看啊。

　　本職是綜藝作家的姐姐笑問他「照你這個說法，你不喜歡綜藝？我看你在節目裡玩的比志原哥還瘋，在外面一直端著，也就兩天一夜能讓你發洩一下，真的不喜歡麼？」她不信。

　　「我說不過你，誰能說的過作家，志原哥那麼能說的人，都贏不過姐姐。」李勝基抬高雙手表示投降。

　　李夕顏大笑，點了點茶杯讓他倒茶認錯「賢晶姐我認識，過兩天我打電話帶你出來見一面，不過成不成要看你自己了，劇本拿到手沒有？準備的是什麼角色？」

　　「你認識？怎麼認識的？」李勝基驚訝道，他不太想找李夕顏，一方面是覺得沒必要，他可以自己爭取角色，一方面是覺得李夕顏未必就認識人。轉而想到朴康城的話「因為文英楠老師？」這層關係倒是有可能。

　　還真不是因為文英楠，李夕顏咳嗽一聲，不想多說「都是作家，圈子那麼小，一起參加過幾次聚會，喝過幾次酒，認識有多奇怪。」她是頂著出道作品就拿到最佳編劇提名的人，她的人脈圈未必比得上文英楠，但可以橫掃三十代以下的作家，而且是電影、電視劇、綜藝都有人。

　　「見面我可以幫你一把，角色我就幫不上忙了，這個要看你自己。」李夕顏認識的人確實多，但是關係深不深就不一定，畢竟她真的很忙，交朋友也是要花時間的事情。

　　李勝基做出詫異的表情「姐姐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想要走後門的麼，能見一面我就要請吃飯了。」李夕顏能安排一次見面，能省不少事情，起碼朴康城約不到人「我之前就拿到過本子，還是SBS送過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約了更好的人，所以就不想搭理我了。」

　　出國什麼的，聽著太像藉口，哪有專案已經上線還往國外跑的作家。李勝基還要說什麼，門突然被拉開，權志英對他招招手「善姬姐找你。」說著把電話遞給他，把他推出去，自己進來。

　　屋裡只剩兩個人，雙方不熟悉，一方還要求人，氣氛有點奇怪。權志英對著李夕顏笑笑，又端起茶裝樣子。說實話，李夕顏的臉太嫩了，看著比李勝基都小，實在讓他做不出來，太低聲下氣的樣子。何況他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哪怕是求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彎下去腰了。

　　李夕顏看著旁邊滿滿一桌沒動過的菜肴，再看看面前有些尷尬的權志英，開口問出今晚第一句正事「總不會無緣無故找你麻煩，你就真的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平語，語調清冷，有些隨意。

　　權志英愣了三秒才開口，這姑娘這麼問，就是要管這件事了？「真不知道，我就是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那些事情，我都是第一次碰到，現在都不明白，到底為什麼就找上我了。」表情真摯誠懇。

　　「這樣啊。」李夕顏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拿起包，指著禮物袋「那個是我們一個作家給勝基的，今天多謝款待，下次有機會我請哥哥喝一杯。」

　　權志英連忙起身想要抓住她，到底沒上手，就擋在門口「您這是什麼意思？」管還是不管啊？

　　「你想要我幫忙，卻一句實話沒有。」李夕顏笑了一下「那我何必浪費時間呢。」

　　權志英急了，高聲道「全都是實話，我一句假話都沒說，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

　　「你如果真的是本份的生意人，李德業的名字你都不會知道。」李夕顏挑眉，讓他繼續編。

　　一個經紀公司的社長，被人找麻煩正常，本來就是競爭行業，韓國搶資源歷來兇殘。但是被人找麻煩之後，就去找幕後的黑手，還能直接就給出李德業的名字，他本身就不乾淨，他自己就是一條道的人，才能找上這條道的事情。真正的不知道的人，壓根不會往那方面想，比如李勝基，壓根就沒想過，什麼涉黑，什麼問題，現在都是2009年了，不是1988。

　　權志英的臉色變了一下，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樣子，到底沒有繼續編「是，我確實也有些那方面的朋友，但是這次真不是我先挑釁的，我們公司一共就三個藝人，我也不打算做大，也不打算養什麼練習生。資源大家都搶，但是我也沒必要找上門挑釁，這是真的！」

　　「所以，簡單來說，你搶資源的時候，沒搶過對方，就打算用手段？」李夕顏皺眉「自己捅的簍子，現在看對方不好欺負了，所以想要上門道歉？」

　　這話聽著就不像是要插手的意思，權志英臉都黑了，卻還是沒發火，試圖解釋「大家做鄰居，未必要和和氣氣的，但是也必要弄的這麼難看，他們剛開業搶商演，我也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警告一下。」說出來也是糾結，這件事，說到底，有點打臉不成反被踩的意思。

　　「你想要警告一下對方，別人就不能警告一下你？」李夕顏笑道「哪裡的規矩是，道歉就一定會被接受了。」自作孽不可活。以為自己是誰，求人幫忙就一定會被人答應？

　　被小丫頭懟到臉上，權志英罵聲含在嘴裡，壓著火咬牙「您不是和勝基關係好麼，拜託您！」說著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彎下膝蓋。

　　包間的門刷的一下被拉開，李勝基瞠目結舌的愣在當場，李夕顏微微皺眉，跪在她腳邊的權志英吼他「滾出去！」門應聲而關。

　　「你不用這樣，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李夕顏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兩步避開權志英，她也沒想到這位會直接跪下。

　　跪都跪了，再在乎面子，就是傻「不需要您做什麼，只要您說一句話，剩下的事情都由我解決，道歉斟茶認錯，都是我來。」

　　李夕顏簡直想翻白眼，廢話，難道還是她來麼。繞了半圈，走過去想要拉他起來，沒拉動，乾脆盤腿坐在權志英面前，讓她和對方一樣跪著不可能「先不說這件事和我有沒有關係，就說你這個明顯是自己先破壞的規則，卻想要用另一種規則來彌補，我為什麼要幫你呢？」既然敢做就要敢認。

　　「是我的錯，我認！可是也沒必要趕盡殺絕，我只是一個警告，他們是要抄家！」權志英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他都這樣了，還想要怎麼樣！

　　遊戲是你先開始的，輸了就不想玩，想什麼好事呢。李夕顏按著他的肩膀，硬把他架了起來「如果真的是趕盡殺絕，你現在沒機會還能和我說話。別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到底說了多少真話，或者你所謂的警告原本想要做什麼。」

　　「不過我能確定，李德業沒有所謂的趕盡殺絕，你出手他還你一次，會打的重一點，但不會打死你，除非你先拔刀，想要他的命。」李夕顏一點都不信權志英，李德業或許沒有讓她見識過，所謂的地下世界的事情，但是李德業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就讓對方活不成的人。

　　「按照你的說法，李德業只出過兩次手，一次砸了你的公司，第二次讓李善姬的錄製暫停，但是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損失麼？沒有吧？」李夕顏看著有些愣住的權志英「別想和我說謊，李德業，不對，我們歐巴，看不上你這樣的人。他動了兩次手，就代表你挑釁了兩次。」

　　非常自然的說著『我們歐巴』這樣的話，聽著有些炫耀的意味，不過李夕顏確實是這麼想的，那個男人的胸襟，像釜山的大海一樣寬廣，絕對幹不出欺負弱者的事情「所以，與其來找我，所謂的端茶道歉，不如你安份點，別想著旁門左道。」

　　大門再次被打開，這次是男人爽朗的笑聲，白昌洙大笑著進門，給李夕顏鼓掌「我說什麼來著，這裡絕對有好戲看，你要是錯過了，就後悔去吧。」

　　「是挺好看的。」李德業上前踢開權志英，拉著李夕顏的手，把她拽起來，一把抱住，笑道「我們妹妹啊，這種話要和我說才行，跟他說什麼。」

　　李夕顏翻著白眼一把打開他，看著門口的白昌洙，還有愣住的李勝基三人，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指著李德業怒道「你果然讓人監視我的吧！」她早就懷疑了，就算首爾本來就不大，但是三天兩頭能碰到李德業，要是自己不聯繫他，這種巧合就更多，絕對是被跟蹤了！

　　「說什麼監視那麼誇張，我這是在保護你。」李德業雙手掐著妹妹的臉，來回揉搓「真可愛啊，果然是我的崽子。」

　　李夕顏抬腳就踹，幾次都沒成功，伸手直接掐回去，手短，夠不到，氣的要死「你這個變態！」這個神經病，居然讓人監視她，她是什麼罪犯麼！

　　「剛才還我們歐巴，現在就變成變態了。」李德業改掐為按，把她的嘴弄的嘟起來，說話都不成調子「怎麼和哥哥說話呢，乖一點，哥給你買糖吃。」

　　把李夕顏的臉當橡皮泥，弄的妹妹臉紅彤彤的，看著氣色好了不少。李德業終於滿意了，摟著她腦袋按在懷裡，對著白昌洙吩咐「我先走，人交給你。」

　　李夕顏手亂揮，指著地上「包！」李德業拿起包掛在她的脖子上，抓著包帶，拽著她。李夕顏怒道「你遛狗呢！放開！」

　　李德業還想鬧她，轉頭看到門口的三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手一松，李夕顏差點正面栽下去，連忙扒著他的胳膊，開口就想罵，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三個已經低著頭裝不存在了。

　　氣的不行的小妹妹踹了哥哥一腳，這次踹實了，李德業沒躲，踹人的反而愣了一下，冷靜下來，調整一下包帶，讓礙事的哥哥在旁邊等著。對著白昌洙點點頭，走到李勝基面前「我帶過來的那個禮物是艾米利亞給你的，她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了。」

　　「她說你出道的時候，她就是你的粉絲了，真的很喜歡你。不過現在好像有點幻滅，說是看母帶的時候，覺得你。。。也是個人。」李夕顏說的有點尷尬，拍拍弟弟的肩膀「抱歉，我好像讓你少了個粉絲。」

　　艾米利亞真的是李勝基的粉絲，是不是腦殘粉不確定，不過她對李勝基倒是沒有男女的幻想，更多的是偶像情節，這也是拍攝的時候老是粘著的原因。不過母帶好像有點太兇殘了，男神也是吃飯放屁屎尿齊全這件事，讓艾米利亞受到了衝擊。在剪輯室堅持不下去，工作量太大是原因之一，也有一些是因為這個。

　　李夕顏聽到的時候笑的不行，某個瞬間想起當初和金希徹交往的初期，她那個時候也有些不適應，面前的人臉是一樣的，但是好像和電視上看到的人，又不太一樣。當了作家之後有些適應，因為明白了什麼是放大性格，做出綜藝的人設，殷志原就是這個類型，臺上很能鬧騰，私下是很有擔當的人。

　　李勝基有些愣愣的點頭「我知道了。」

　　站在旁邊的李德業等他們說完，對白昌洙擺擺手，摟著李夕顏往外走「媽媽也在首爾，陪奶奶在南山玩，要不要一起去，還是我們吃完飯去找她們，你餓不餓？」

　　「別想轉移話題，你有什麼毛病，居然找人監視我！」李夕顏表示這個話題還沒結束。

　　李德業大笑「現在不好騙了啊。」

　　「我什麼時候好騙過？」

　　「這都一年多了，你不是才發現麼，還不好騙？」

　　李夕顏愣了兩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年多？什麼時候開始的？去showbox之後？」所以說，他們的關係被很多人知道的時候，這位就開始了？「你有那麼多仇家會找我麻煩？」等等「你監視了我一年多，那你不是知道我男朋友是。。」

　　兩人轉過拐角，剩下的話都聽不到了，李勝基看著面前五大三粗的白昌洙，再看看頹喪的因為李德業的一腳倒在地上，現在都沒起來的權志英。朴康城想要去扶權志英起來，白昌洙直接上前，把三人關在外面。

　　等李勝基坐在回家的車上，出發的地點從飯店變成了醫院，一餐飯吃完，只喝了兩杯酒的經紀人和藝人，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李夕顏走了沒多久，一群看著就不像好人的人進了包間，最初出現的白昌洙，走出來，對他們笑「跟你們社長說，我們兩清了，以後別騷擾不該見的人。」

　　今晚的事情太破三觀了，不只是李勝基的三觀，連劉萬浩的三觀也有點裂。誰都沒想到李夕顏是那樣的，就算拋開所有的身份，光是為了李勝基，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有多困難呢，那個樣子明明兄妹關係很好的！

　　「你說，夕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艾米利亞那樣對她，她都能帶話還能幫忙送禮物。我們是什麼關係，她就直接走了，看都沒看社長一眼。」劉萬浩有些氣憤，更多的是茫然。

　　就算不說平時的關係，他們好歹共事了那麼久，李夕顏難道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幹嘛的，為什麼不能說句話呢。說算了，說就這樣，說別過分，說句什麼不行！隨便說一句不行麼！

　　李勝基回答不上來，說出口的話自己都不相信「她可能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李夕顏想不到麼，李勝基不知道，他突然想到權志英慘白著臉警告他「你給我離她遠一點，活的太有自己想法的人，有原則也冷血，你不惹她，她好說話，可是這種人壓根不知道什麼叫朋友。哪一天你碰到她的底線，不管關係再好，她都能丟下你。」

　　「萬浩，有原則不是好事麼？」李勝基問的有些茫然。

　　劉萬浩也想起權志英的話「那是冷血吧，那叫P的有原則！我們壓根看錯她了，她就是冷血！以後離她遠遠的！」

　　「可是我們過兩天就要見她了，姐姐說，要給我介紹蘇賢晶老師。」李勝基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她聽完志英哥的話，說要給我介紹老師，這是補償麼？」補償她不會幫忙，還是補償她不能幫忙？

　　經紀人被噎住，這算什麼補償，可是又不能說，只能罵了一句「一家子都是神經病，你沒聽到那個哥哥還監視妹妹！那對兄妹都不正常！」

　　「可是，夕顏姐到底想幹什麼呢？聽完那些話，還說要把我介紹給作家，她想我謝謝她？」李勝基完全想不明白這件事的邏輯「她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麼？她什麼都不管？」

　　劉萬浩猛的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別發神經了，你說什麼，一個字都不准說！」隨便抓了個東西丟在後座，怒道「就算你說了，誰信！現在組裡誰不說她好！那女人不出道都可惜了演技！」


第七十三章

　　劉萬浩的憤怒和李勝基的茫然，都源自於兩件事, 資訊不足和立場不同。所謂資訊不足是指, 權志英並沒有把事情完全告訴他們。

　　在社長的版本裡，同一開始告訴李夕顏的一樣, 他是個老實的生意人，這次是無妄之災。李勝基相信前半句不相信後半句，相交這麼多年，生意人是確定的, 無妄之災就不一定了，社長是個聰明的生意人，不會讓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白白多了個仇家。

　　劉萬浩則是相信後半句, 不太相信前半句，同藝人不太知道社會的灰色地帶不同, 經紀人還是知道的，他雖然只是跟隨的經紀人，也是要見人談事情的，該知道的，都知道。老實的生意人就算了吧，無妄之災倒是可能，圈內搶資源，被搶的都能稱得上是無妄之災。

　　李勝基不知道私底下的事情, 還有一個原因，他被保護的很好, 老師壓根不想學生接觸這些，社長沒必要讓藝人知道，經紀人不會說。最重要的是，他的位置還沒有到可以接觸這些的時候，紅了是確定的，但是紅了的藝人也只是藝人，製作公司之間運轉的動作，藝人能知道的有限。

　　而資訊不足造成的立場不同，讓兩人覺得，權志英要拜託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解決起來有點麻煩，對李夕顏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以他們和李夕顏的交情，不過是一句話，也不費什麼事情，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誰承想，李夕顏真的一句都沒說，劉萬浩就怒了。至於李勝基，他比起憤怒，更多的只是茫然。這個世界還有李德業那樣的人，這種茫然，以及，李夕顏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的茫然，他們的關係難道不值一句話？

　　經紀人讓藝人小心說話的時候。哥哥和妹妹也在說這件事。不過不是在車上，而是在家裡。兩兄妹沒吃飯，直接去南山接了人，兩位長輩玩了一天有點累，回來看到兄妹有話要說的樣子，洗漱過後，都說要睡了，給他們騰地方。

　　餐桌上擺著日料做下酒菜，李德業讓人送來的，碗碟都是餐廳的。李夕顏晚飯吃了和沒吃一樣，確實有點餓，專心吃飯，五分飽之後，放下筷子，逼問李德業「這些東西又是哪來的，難道你看著是一個人，其實附近還隱藏著一大群人跟著你？」她到家的時候，這滿桌的東西都齊了。

　　「怎麼，這是你新寫的電影麼？我是南韓特工還是FBI？」李德業夾起一塊生魚片，放在她的餐碟裡「春季的黑鮪魚在繁衍期，是它們最肥美的時候，這條是早上從沖繩送來的，嘗嘗看。」

　　李夕顏嫌棄的看著哥哥「你說藍鰭金槍魚比說黑鮪魚更能讓我聽懂，人家在為後代養膘，結果給你吃了，考慮過魚的心情麼。」李德業所有的食行衣住最初都好好的震撼了小妹妹，以文字排列為順序，檔次依次遞減，就這樣，李夕顏也是在一開始吐槽過他，該死的有錢人。

　　之所以住在最後，因為李德業並不是挑剔住所的人，他房子多，沒有固定的一個稱之為『家』的地方，都是暫住地。非要說家的話，金惠子在釜山和奶奶住的地方，對李德業來說才是家。反正李夕顏沒去過他家，每次這位哥哥都是不知道能從哪冒出來。

　　比起稍微有點隨便的住所問題，吃食上李德業是標準的走，什麼貴就吃什麼的路線。當然了，美味也很重要，不過在同等美味的情況下，選更貴的，就是李德業的常規做法。這也導致，李夕顏基本把首爾頂級的餐廳吃了個遍，並且不要臉的覺得，也就那樣吧。她對口腹之欲並不迷戀，再好吃的美食，也只是食物而已。

　　最開始李夕顏並不太習慣，她之前是小康，還是文藝版的。碰上李德業這種24K純土豪，有點相處不來。而且資本主義國家，一切向錢看，有些服務確實有點誇張，比如過了營業時間的餐廳，兩排人只為兩個人服務什麼的，常常讓李夕顏感歎自己怕不是個廢人，多少有些拘束。

　　直到有一次和殷志原去吃一家法餐的時候，餐廳是殷志原朋友開的，那次是剛好和李夕顏約飯，朋友打電話過來說好久不見，兩人就轉道去吃法餐了。

　　李夕顏突然就想開了，她有點明白李德業的選擇食物的源頭在哪，在於出身問題。簡而言之小時候窮怕了，有錢之後的揮霍管道，是在彌補幼年的缺失。

　　發現這個很偶然，法餐的規矩有點煩，李夕顏一般都無視，吃的開心就好。殷志原吃到甜點的時候，看她拿著湯匙，指了指李夕顏一般不用，當作裝飾品的最小的勺子說「用這個，吃甜品。」殷志原說的很自然，自然到好像就應該要這麼說，不是教導，也不是說那是規矩，而是像喝水就應該用杯子一樣的自然。

　　李夕顏突然就想到了李德業，李德業不管吃什麼，規矩都很好，而且沒有一點刻意的意思，同殷志原一樣，非常熟練的運用各種餐具。但是他們有本質上的區別，殷志原是真把這個當喝水，而李德業則是把喝水當習慣，這個習慣是努力用後天培養的。

　　殷志原是什麼好吃，吃什麼。這位自帶美食地圖的哥哥，經常能在犄角旮旯裡，發現好吃的。帶李夕顏去的地方，比起高級餐廳，更多是在小店，有時候連個招牌都沒有的小店，兩人也吃的很嗨。和李德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李夕顏再和李德業一起吃飯的時候，仔細觀察哥哥，幾次之後，以一個綜藝作家的觀察力，加上電影作家的腦補能力，給李德業安上了一個悲慘的童年。同時，對李德業在食物這件事上炫富的行為，表示萬分的理解，理解之後她對李德業莫名的親近不少，高頓大氣上檔次的人，一下很接地氣，妹妹覺得距離感沒那麼強了。

　　李德業倒是不知道李夕顏給自己安了一個『小可憐』的身份，他以為李夕顏是相處的多了，就放開了。不過要是知道這招有用，估計這位大佬可能會果斷賣慘也不一定，反正說到慘，他也真的很慘過。至於食物是不是幼年缺失，大佬不在意，反正他彌補的起，買的就是一個開心。

　　「不管我怎麼說，你不是都能聽得懂麼。」李德業看她乖乖的吃下去，笑著給她倒酒「我在附近開家中餐怎麼樣，從當地找廚子來，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吃那些，外賣的又不太滿意，以後讓店裡給你準備？」

　　李夕顏果斷搖頭「你想開就開，別折騰我。」端起清酒抿了一口「別想岔開話題，說吧，為什麼監視我，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年多了是什麼意思？」一路上都被這位給岔開，現在還不說。

　　「那個叫保護。」李德業笑道「你今天為什麼沒有答應那個人，不是和李勝基的關係不錯麼，我看你們聚餐的時候笑的都很開心。」

　　什麼叫聚餐的時候笑的都很開心，李夕顏對如此不走心的轉移話題，表示無語「你又知道我們聚餐了，還笑的很開心，現在是想要惹我生氣的意思？」監視她還敢拿出來說！

　　「我現在是想要瞭解，為什麼你明知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卻沒有要告訴我的意思。」李德業半眯著眼睛盯著她「出了問題不想找哥哥，是還覺得和哥哥生疏？」

　　這個稍微走點心了，不過妹妹依舊不滿「這招行不通，生疏不生疏你說了不算，而且我的電話，我想打就打，不打就不打，光憑這個就生疏了？先回答我的問題。」

　　「一個個的來，你先回答我的，我再告訴你。」李德業看了眼飯桌「不是給你買好吃的了麼，聽話點。」

　　說的好像不聽話能怎麼樣是的，李夕顏放下筷子「行，但是你問完了就到我了。問吧。」

　　「為什麼沒有打電話給我，關係不錯的人，讓你幫個小忙，一通電話賣一個人情，人情是自己的，你還是賺的，為什麼沒做不相信我會那麼輕易的答應你，還是覺得事情和你沒關係，懶得管？」李德業希望是後者，前者他就有點不高興了。

　　李夕顏表示，兩個答案都不是「我是在遵守規則，他先出的手對吧？」看哥哥沒反應，繼續往下說「他先動的手，沒打過是他的問題，做了就要承擔後果，有什麼道理先動手的人，因為太弱被打倒在地，然後就對別人說，強者欺負他？」

　　「我什麼時候教過你，做事要按照規矩來了，足夠強的時候，你就是規矩，哪有所謂的遵守。」李德業有些意外這個答案，不過也並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一件事目的很重要，但是結果更重要，你要看的不是他有沒有動手，而是他已經倒地了，你這個拉他一把的人，能得到什麼。」

　　「倒下了想爬起來，不是找到誰能扶自己，而是找到支點自己站起來。」李夕顏拒絕所謂的『目的導向論』「而且，我和他的關係，哥哥覺得我能用上他？我是作家他是藝人管理，怎麼都是他求我。更何況，我有什麼需要他的？」指了指沙發上的包「我可是拿著財閥黑卡的人，難道還會缺錢麼？」

　　黑卡的主人哈哈大笑「不是想要靠自己麼，現在又想哥哥給你買單了？」

　　「說實話？」李夕顏笑眯眯的「我就是不想，也得能實現才行啊。」不打電話本身，就是在靠自己。她自己的事情都不想找李德業，何況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

　　李德業挑眉「這麼說還是因為和哥哥生疏了？我倒寧願你像昌洙說的，外人和自家人，當然是站在自家人這邊，看來我和他都想錯了，是不是？」

　　「不，要我選，我當然選哥哥。不過不是因為是親人，而是因為，他說的那個人是你。」李夕顏端著酒杯隨意道「歐巴本身就值得相信，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歐巴，李德業這個名字，就是值得相信的存在。」

　　「嗯？」李德業愣了兩秒，和他說『我相信哥』的人很多，為了利益、為了求生，都有。可是這樣隨意的把信任完全交付的人，只是因為他是他，而把信任交付的人，讓他想起那位一直信任他的長輩，笑容微微收起，低歎一聲「到底是父親的女兒。」

　　聲音太小，李夕顏沒聽清「什麼？」

　　「我說，你這次做錯了，應該給我打電話的，這樣你就多了一條自己的人脈，不是因為我，而是你自己的。」李德業認真的教導妹妹「我能給你的很多，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能把那些變成自己的東西。」這是他哪怕知道李夕顏有點排斥他插手，他也沒有硬來的原因，總要讓小孩子自己走一走，走錯了，他也能護得主。

　　李德業對李夕顏有些矛盾，真的和養女兒一樣，一邊覺得要讓崽子自己面對風雨，這樣才能真正的強大起來，一邊又覺得，反正自己都在，風雨自己就能擋住，為什麼非要讓孩子自己去闖。要不是這個糾結沒解決，李夕顏所謂的綜藝什麼的，早就被李德業弄黃了，真的想讓李夕顏聽話還不容易。哥哥能想出一百種方法，調－教不聽話的妹妹。

　　李夕顏覺得他說的是廢話「我打電話給你，賣的是你的面子，他找上我，看的也是我能聯繫你，這個人情怎麼都算不到我這裡。他是因為你，才想認識我，這樣的人我要人情幹什麼。而且不是說了，我要他的人情沒用處。」

　　「更何況，昌洙哥有一句話是對的，我們才是家人。」李夕顏拿起一瓶新酒，給哥哥斟酒「這次是對方先挑釁你的吧，不然你也不會動手，而且砸公司什麼的，也太無聊了，都不像你了，一定是他先做了什麼。」

　　李德業噴笑，看著她笑道「那還真不是我，昌洙找人幹的。」他不會做這種事，又不是十幾年前，教訓人的方法要讓對方真的感覺到疼，一家企劃社被砸了公司，只是損失一點錢財，那算什麼教訓。

　　「那後來呢？李善姬前輩的專輯是你做的？」李夕顏恍然大悟，她就說李德業怎麼會做這種事情，明顯不像他的風格。要不是聽到經紀公司的老闆是李德業，她都懷疑權志英是不是找錯人了。

　　端著酒杯和妹妹碰杯，順便教她「如果想要讓人家怕，就要一開始就讓他知道，自己沒有反抗的力量。錢財的損失要傷經動骨才行，昌洙。。。」

　　李德業頓了兩秒，到底是妹妹的長輩，沒有說的太過分「他格局太小，你眼光要看長遠，別被眼前的事情困住。再弱小的對手，也要認真對待，要不然就一棍子打死，讓他永遠翻不了身，如果是要警告，就要警告的他，看到你就繞道走。不上不下的，他一直蹦躂，你也煩。」

　　「比如那個權志英，砸了公司，他頂多覺得對方有點勢力，但是也沒有到多大，努力一把說不定就能找到機會反擊。可是卡住李善姬的專輯，是斷他的財路，這個是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嚨，這樣他才會真的怕。」李德業詢問聽課的妹妹「李善姬只是個開頭，要是你，接下來怎麼做？」

　　李夕顏思考了幾秒「李勝基的劇本是哥哥找人攔下的？下一步是動藝人，把搖錢樹都拔了，他就沒用了？」

　　「不對，這樣太慢了，一個小蝦米，你要重視，但是不應該太在乎。」李德業給妹妹上課「視線開闊一點，李勝基那些人連蝦米都不算，你要盯著的權志英，別分散注意力。做事不要在乎細枝末節，要直指中心。再想想，有什麼是只要有一點動靜，他就能連和你對峙都不敢，只能跪在你面前的。」

　　好學生開動腦筋的時候，李老師端著酒喝的有滋有味，他這個妹妹啊，再教兩年說不定現在手上的事情，都能教給她打理，有點女兒長大了的心酸呢。一開始權志英的事情，李德業其實並不知道，他對白昌洙幹的事情沒關注，給了錢之後再沒管過，什麼檔和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底下的人跑。

　　李德業會知道，完全是權志英自己作死。權志英聽到李夕顏的名字，就開始找人查她。這個本來沒什麼，私底下打聽李夕顏的人多的是，尤其是電影圈，想要接近李夕顏的人更不少。只是別人的打聽，不是通過同行就是通過朋友。權志英的打聽，弄的跟身家調查一樣，走的還是黑路子。

　　權志英找到人，丟下錢，不到一個小時，他的身家背景和白昌洙的過節，都放在李德業的桌子上了，接下來就是李善姬的專輯被迫暫停。李德業可不是白昌洙，還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一次就是狠手。

　　要說權志英也是倒楣，他找人查李夕顏的時候，時間緊就想要找歪路子。可是他一個和白昌洙有過節的人，本身背景還不乾淨，這樣的人找人查李夕顏，在李德業的思維邏輯裡，他就是想要對李夕顏做什麼，這不是找死麼。就算權志英可能只是隨便查查，李德業也不能放過他。

　　李夕顏還在冥思苦想，有什麼辦法是即快，又能讓權志英怕的要死的。突然看到自己餐碟上的『紫の竹』，拿起筷子，筷頭也有這個標記，靈光一閃，看著哥哥「公司內部下手？」

　　「怎麼動手？」李德業起身去拿煙，有點意思了。

　　打火機的聲音剛響，李夕顏臉上已經帶笑「稅務，舉報他漏稅，用媒體曝光，他挪用公司資產，並且私下瞞報藝人收入。」站起身往客廳走，笑容燦爛「這樣首爾稅務會上門，藝人也會翻查自己的收入，只要找到一筆，他就兩頭都出問題，和藝人之間的信任就沒了。」

　　經紀人失去自家藝人的信任，公司從內部就會垮臺，業內也不能接受這種觸碰底線的做法，權志英就是想東山再起，也得有人願意簽他才行。再加上稅務的問題，足夠把他按進泥濘裡，永遠翻不了身！

　　李德業叼著煙點頭「想法是不錯，你要是想看他死，這是個好方法，乾脆俐落。做的好的話，連幕後的指使者是誰都不知道，他就永遠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了。不過。。。」事情總有一個不過。

　　看著得意的妹妹，一盆冷水潑上去「我們要做的是警告，而你這個已經不止是警告了。別只會放，每做一件事，你都要學會收。按照你這個方法，如果做到一半，有人想要救人，搞不好這個和你關係還很好，求到你這裡，你要怎麼保證，你能翻手再把他救回來？」

　　「但凡是媒體，看熱鬧不嫌事大，權志英手下的三人，按照我拿到的資料，都還挺有名，牽扯到錢財鬧的多大都不一定，你要怎麼讓媒體放棄一個大新聞？政府部門更不用說，那些人不見兔子不撒鷹，你要如何讓他們收手？別到時候沒教訓對方，反而把自己拖下水，那你就玩砸了。」

　　李德業看笑話的表情太明顯，李夕顏長歎一聲倒在沙發上「都動手了，幹什麼還要救回來，當初不搭理他不就行了。」好煩啊！翻身從沙發上起來，拍拍旁邊和哥哥撒嬌「要是哥呢，哥怎麼做？」有現成的老師，果斷求教！面子是什麼，能吃麼！

　　「哎一古∼我們妹妹還是這樣可愛。」李德業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夾煙的手指逗小狗一樣讓妹妹過來「歐巴今天走了很多路，腿有點酸啊。」

　　李夕顏微微撇嘴，轉而諂媚的揚起笑臉，湊到大佬身邊，乖巧無比的給大佬捶腿「我們哥哥真是太幸苦了，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蹲在沙發邊上，仰頭看著客人「舒服麼？要不要再輕點？」

　　客人對她的服務態度很不滿意「我這個煙啊，沒地方彈呢。」

　　「來來來，這裡這裡。」李夕顏立刻轉頭拿煙灰缸，周到的捧到客人手邊上。

　　李德業笑都要憋不住了，咳嗽一聲「突然有點渴了，哎呀，我今天說了太多話，這喉嚨都有點受不了。」

　　「那你別抽。。。」李夕顏剛想懟回去，看到李德業的眼神，立刻切換到狗腿模式「那您想喝什麼，我去給您倒？」

　　伸手在『人肉煙灰缸』上彈著煙灰的大爺找茬「嘖∼我什麼都想喝，水啊，果汁啊，酒啊。」使喚妹妹「要不你都給我一份，我都嘗一口？」

　　「我書房顏料不少，要不是我給你在水里加點色彩？」李狗腿不幹了，這傢伙就是想要折騰她，煙灰缸丟回桌上，轉身就像走。

　　下一秒被李德業一把抓住，拉到沙發上，按照腦袋用力的揉了揉「也就是你，有多少人搶著給哥哥倒水知道麼。」彈了下小姑娘的額頭「這麼沒有耐心怎麼行，耐心是所有事情的基礎，有些事就算你現在做不到，只要你的耐心足夠強，總有能做到的一天。」

　　「嗯，我一定比你活的長，等你打不過我的時候，就是我復仇的那一天！」撲騰了半天被牢牢卡在對方懷裡的李夕顏，信誓旦旦的保證，她絕對有耐心等到那一天。

　　被威脅的李德業，笑的牙花都要露出來了「好，我等著。」踩滅剛才掉在地毯上的煙頭，抽出紙巾包起來，丟在垃圾桶裡。

　　「這是媽媽親自選的地毯，她可喜歡了。」李夕顏假笑「她睡覺前還說，明天別讓阿姨來了，她打掃衛生，給我做好吃的。你要留下一起吃飯麼，把她心愛的地毯弄壞的哥哥？」

　　李德業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放心吧，你明天起床的時候，這塊地毯依舊是媽媽最愛的，完好無損的那塊。」說著拿起手機給人發短信「去倒杯茶給我，別弄什麼花茶，拿我前幾天送過來的祁門紅茶，哥哥教你怎麼收放自如。」

　　清茶放在桌上，作為教學案例被利用的很徹底的權志英，再次被提起「你的方法不是不行，就是要換個招數。比如說稅務，沒必要真的讓政府部門插手，如果真的想用這種方法，找人弄張假的傳票，同樣能嚇到他。你再找人適時出現，表示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但是他要學會什麼叫乖。」

　　「蜘蛛結網看過吧，每一根絲線的走向，都要掌控你的手裡。想要完成一件事，就要先排除掉，不可掌控的人，政府部門你不能掌控，最好就不要碰它。想要困死獵物，就不要留一絲讓他能逃脫的地方。」

　　說的好像很靠譜，但是李夕顏覺得這招有BUG「假的傳票一個電話就能問出來，別警告沒成功，他反而覺得我更好欺負了。」

　　「你高估了權志英，要學會看人，夕顏。不管做什麼事情，你最先要學會的，就是看人。」李德業淺淺的勾起嘴角「不是看對方怎麼說，是看他的行動，他的動作才是真正暴露他的東西。穿衣打扮，說話做事，都是共通的，但是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他一開始上門挑釁之前，先做的是打電話求和，只是昌洙沒理他。接著是發現不行，想了些方法，也膽子不大。昌洙砸了他地方，他想的不是報復，而是能不能找准人道歉。這個人欺軟怕硬，小動作多，大事一件都不敢做。他的背景有問題，政府部門是天然的挾制，他不敢問。只要他不敢問，你的事情就能成。」

　　「既然他有些背景，那代表他也可能有政府部門的朋友，所以你的傳票可以是假的，但是傳票上面檢察官的電話可以是真的。而這個真的檢察官，可以幫你搞定所有的後續。如果你想要讓事情結束，只要收回那張假的傳票，一切誰都不知道。」

　　李德業看著思考中的李夕顏，問她「現在，你告訴我，要做到這些，需要什麼？」

　　「需要你。」李夕顏洩氣的倒回沙發裡「你說的這些，都是你才能用的方法，真的檢察官也好，假的傳票也好，這些我都做不到，都需要你。」所以說了半天，沒意義。

　　怎麼可能沒意義，上課白上了？李德業笑眯眯的看著她「你還是太局限，不要只看著身邊的事情，你在文娛圈，他也在文娛圈，可是這不代表，你就只能用圈裡的手段對付他。要是你已經打算好，要用自己的手段，一點都不牽扯到我的話。」

　　「那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警告，而是利誘。欺軟怕硬的人，通常也會為了蠅頭小利而放棄大局。你是作家，你能給他的東西很多，介紹作品，介紹節目，甚至給他畫個大餅，說你有作品要拍，可以選擇他的藝人，都可以。利字當前，所謂的矛盾，都能迎刃而解。」

　　李德業站起身「這是道陷阱題，夕顏。站在什麼位置，就用什麼位置處理事情，你不應該在不想用我的資源的時候，卻站在我的高度想事情，眼高手低是大忌。不過你居然一點也不想用我的人，這讓我有點傷心啊。」

　　傷心的哥哥拍拍妹妹的腦袋往外走「今天給你留個課後作業，昌洙你接觸的時間也長了，只用你的方法，站在你的位置，你要怎麼拉昌洙下水，一棍子打死也行，警告也可以。如果你能解決昌洙，下一個課後作業，就是我了。」

　　李夕顏抱著腦袋在沙發上糾結的時候，李德業則是心情很好的瀟灑去了。而等到李夕顏反應過來，李德業居然就這樣跑了，監視的事情，一句話都沒說的時候，鬱悶的想要吐血！什麼課後作業，壓根就是用來轉移話題的，自己居然傻傻的就信了！李德業那個傢伙！

　　哥哥很開心的把話題推後，李夕顏則是開始觀察，到底她的行程是怎麼漏出去的，總不能李德業真的派人跟蹤她吧，這導致李夕顏開始疑神疑鬼，總覺得身後有人。而李德業則是乾脆的消失在李夕顏的身邊，只要這位不想，李夕顏還真找不到他。

　　兄妹之間的小糾結先放到一邊，李勝基開始躲著李夕顏了，或者說，儘量避開和李夕顏有接觸。作家的事情也不說了，聚餐也找理由避開。李勝基自覺做的隱晦，實際上不少人都看出來了。因為李勝基之前和李夕顏的關係很好，突然一下子，吃飯不來，拍攝不接近，當誰瞎。

　　殷志原發現李勝基好像有躲著李夕顏的意思，本來約了李勝基出來吃飯，打著吃飯的幌子，實際上是想問他和李夕顏怎麼了。結果他要拍攝來不了，碰巧遇到金大州和姜智燦，就乾脆坐在一起，沒想到居然聽到太震驚的消息，一下胃口全無。

　　有八卦小王子在的地方，當然要發揮技能，他告訴殷志原，他知道李勝基為什麼躲著李夕顏「勝基現在拍的那個SBS的電視劇知道吧，是夕顏介紹的，他們搞不好在一起了，在避嫌呢。」

　　「什麼？」殷志原覺得他在開玩笑。

　　「不可能。」金大州十分篤定。

　　「你等著被夕顏姐打吧。」樸道允同樣不相信。

　　姜智燦一臉『你們這些凡人』的表情「後勤的人親眼看到劉萬浩給夕顏送了個東西，說是電視劇的事情謝謝她照顧。」端起酒杯傲視他們「這次是真的親眼，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們不覺得勝基對夕顏的態度怪怪的麼，他們之間絕對有問題。」

　　「我保證沒有，你絕對被人忽悠了。」金大州直接開口懟回去「夕顏都要準備結婚了，怎麼可能和勝基有什麼。」

　　話音一落三人有志一同的盯著他，姜智燦捂著嘴一臉不敢相信，這樣的消息他居然不知道！

　　比起所謂的李勝基和李夕顏可能在一起，這種明顯不靠譜的說法，金大州說的結婚的事情讓殷志原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夕顏有個男朋友知道吧，他們要見家長了。」金大州看著姜智燦「怎麼樣，我的比你的勁爆吧？」

　　姜智燦豎起大拇指表示「勁爆極了！」

　　「我不信，見家長也不代表就要結婚啊。」朴道允掃了殷志原一眼，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總覺得自家藝人對李夕顏的態度，好像不止是妹妹那麼簡單。

　　金大州翻了個白眼，覺得他找茬「一對戀人，約好了要見家長，不是結婚，就是訂婚，還有其他可能麼？」

　　「沒錯，沒錯。」姜智燦連連點頭附和，拿起桌上的手機想要發信息。

　　殷志原最後怎麼結帳的都不知道，結婚？這個詞實在太遙遠，他都沒結婚，李夕顏著急結婚？

　　在殷志原下定決心，就只做哥哥的日子裡，這個神奇大八卦，就在組裡流傳開了，而在當事人毫無所知的時候，八卦都快發展成，她下個月就要結婚了。至於當事人知道的時候，是什麼反應，那個只有當事人知道，李夕顏現在還忙著呢。

　　四月中，無限挑戰節目組，文恩書兼職的最後一期錄製結束，李夕顏和文恩書在MBC的節目組會議室裡，聊節目收尾的問題。文恩書突然說起李夕顏對艾米利亞的事情，做的很好，比她預想的都要好的多。

　　「是我應該做的。」李夕顏覺得話題轉換的有點突然，順著她說。

　　文恩書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問題更奇怪「你覺得無限挑戰好，還是兩天一夜好？」

　　「類型不太一樣，無限挑戰是真人秀的開山作品，兩天一夜是把真人秀分類細化的作品，不能進行比較的。」李夕顏斟酌著回道。坐在這裡說兩天一夜好，也不合適。

　　只是文恩書不想聽到這種模淩兩可的回答，非要二選一「就以作家的身份考慮，如果要你選，你是想留在兩天一夜還是無限挑戰？」

　　「啊？一定要選？」

　　「一定要選。」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李夕顏端著面前的咖啡，沉默了幾秒「那還是兩天一夜吧。」

　　「為什麼？」

　　說好的沒有為什麼呢。李夕顏黑線「那是我的第一個節目，到底不一樣，有感情在的。」這姐姐是更年期到了麼。

　　疑似更年期的文恩書，又改口「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電影還有拍攝計畫麼？」

　　「暫時應該沒有。」李夕顏嫌棄這對話方式太累，直接問道「姐，你想說什麼就說唄，或者什麼要我幫忙，總要說出來，我才能知道。」

　　文恩書從包裡翻出一根煙點上，李夕顏抬頭瞄了一眼牆上『禁止吸煙』的牌子，低頭當沒看到。雙手交疊放在臺本上，微微動了下身體，背脊挺直乖巧的不得了。面前的一次性紙杯裡的咖啡，臨時變身煙灰缸，文恩書默默的抽著煙不說話。

　　直到一根煙抽完，第二根煙點上的時候，丟下一句炸彈「你想做主作家麼？兩天一夜的？」

　　以為自己幻聽的李夕顏，詫異的抬起頭「什麼？」文恩書又重複了一遍，李夕顏條件發射的開口「我沒有要篡位！」說完就被打，頭都歪了，疼的齜牙咧嘴。

　　「瞎說什麼東西。」文恩書彈掉她肩膀上，因為自己動手帶上去的煙灰，剛才安靜聚集起來的凝重，一下就沒了「你現在寫的案子，已經足夠好，我挑不出錯處了，能教的，我都教會了，你學的也很好。」

　　「組裡的人你也都熟悉，我看著就算我不在，你管的也很好。艾米利亞那樣的人，總能有個三五個，你處理的方法，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那麼順利。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太好了，一個節目有一個主要作家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浪費資源。還有，前幾天我和英石聊過，他說你在協調。。。」

　　一向秉持著嚴師出高徒的文恩書，不知道吃錯了什麼，開口都是誇獎，李夕顏什麼都好，誰都說她好，整個節目組就沒有覺得她不好的人。李夕顏一開始還安靜的聽著，聽著聽著，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這是在交代遺言，還是在敲打她？什麼叫一個節目沒必要有兩個主要作家？


第七十四章

　　長篇大論的誇獎說完，總結來說, 李夕顏雖然還有些稚嫩, 但是在她看來已經能試著往上再進一步了。文恩書看著李夕顏，詢問當事人「你怎麼想？」

　　「如果說是不想當主作家, 那一定是騙人的，可是這並不是我說想，就能成功的東西。」李夕顏的答案模淩兩可。

　　主要作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就拿現在的事情來說, 不管文恩書是為什麼突然說這番話，這都不是文恩書或者是李夕顏就能定下來的事情。這要是一個新節目，錄兩期試水，收視率和反響都不錯, 李夕顏上位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兩天一夜大火，招牌節目讓一個新人擔當主要作家, KBS就是瘋了也不可能。這件事要是公佈，在作家圈是大地震。一個入行連五年都不到的孩子，做到王牌節目的主要作家，坐火箭升職都沒這麼快的，絕對有黑幕！

　　「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文恩書把煙丟進紙杯裡，說的意味深長。

　　李夕顏愣了一下，不確定她的意思, 是知道的李德業還是「為什麼會這麼說？」

　　「趙明翰前兩天問我，需不需要一個幫忙的人, 他覺得你很不錯，讓我好好帶帶你，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文恩書重新拿出一根煙點燃「他對我現在還留在無限挑戰有點意見，這個我理解，不過特意讓你變成輔助的人，還說如果我忙不過來，可以讓你幫幫忙，這個忙不過來是指什麼？」

　　笑容微微僵了兩秒，想起這段時間消失的哥哥，心底罵個半死，臉上還是疑惑的表情「部長是開玩笑的吧，他只是想抱怨一下，姐姐別當真了。」她懷疑李德業去見部長了，或者乾脆去見台長了。

　　「這要是個玩笑，開的就過了。」文恩書彈著煙灰「成恩你見過，別看她見你的時候笑嘻嘻的，背後眼淚都能把漢江給填了。一說復工，爸媽罵，公婆鬧，老公說不反對，其實就是不支持。她總不能真的為工作離婚，我怎麼能不幫她。」

　　趙明翰是KBS綜藝部門部長，他對文恩書也沒有到不滿的地步，只是因為文恩書不聽話，所以鬧的有點不開心。這要說回無限挑戰的兼職，原本文恩書應該2月就應該結束，這也是KBS和MBC定好的時間。原作家金成恩這個時候，連產假都結束了，自然應該回來復工。

　　問題是金成恩走不開，哺乳期是一個，家人反對也是一個。韓國人口少，當然土地也不大。不過國內是鼓勵女性回歸家庭的，尤其是對哺乳期的女士，生孩子的福利雖然趕不上日本，但是假期和補助都很多，家裡也並不缺錢。金成恩倒是想回來，可也不能因為工作家裡就全不要了。

　　當初說好的時間就一拖再拖，眼看都要四月底了，早就過了2月。趙明翰可不管這些，自家的節目當然比隔壁的重要，何況能幫的都幫了，無限挑戰自己去找個新作家，幹嘛非要拽著他們的人不放。本來想要讓文恩書直接回來，可是文恩書不願意。

　　「前兩天音樂銀行直播被放通委警告，是你去幫忙撤銷的？你現在的人脈圈也很廣了。」文恩書看著李夕顏「艾米利亞短短兩個月不到，能和你相處的那麼好，也是你的本事，這沒什麼不好說的。」

　　李夕顏一下沒反應過來「艾米利亞？」怎麼又繞回來了。

　　音樂銀行的直播經常被警告，可以說是重災區。打歌舞台是直播，沒有剪輯也不能馬賽克遮擋，有時候歌手表演的服裝和行為太露骨，就會被警告。不過這個警告可撤銷，因為評判露骨本身標準就不一致，純看放通委是不是要找麻煩。

　　上次準確來說不是李夕顏幫的忙，是音樂銀行的PD上報之後，趙明翰想起艾米利亞，讓PD去找她幫個忙。小姑娘自持身份，說是不合適。李夕顏剛好路過，說了一句，做人友善點，不麻煩就幫一下。上一秒說不合適的人，下一秒果斷點頭打電話。

　　當時劉文昌臉都不對了，看人下菜碟也沒有當面打臉的。李夕顏還特地請對方喝了杯咖啡，說自家孩子性子太天真，不好意思。劉文昌哪需要李夕顏的道歉，他應該謝謝李夕顏才是，轉頭去趙明翰那裡，說了艾米利亞一串壞話，順便把李夕顏誇的不行。

　　「你的能力合適，在趙明翰看來也比我會做人，羅英石不會反對，我一定是鼎力支持你，現在就看你的想法。只要你真的想要，以前攢下來的人脈就一個個動起來，你在KBS不是小角色，就算沒有我，你還有一尊大神能保駕護航。」文恩書看著不明所以的小徒弟，給出一個人名「文英楠前輩，別忘了，你是她的正式入門弟子。」

　　這下李夕顏是真的愣住了「老師怎麼能管到綜藝的事情？」她想錯了？這件事和李德業好像沒什麼關係「更何況，姐姐這麼說，就是打算離開兩天一夜？為什麼？」點了點桌子「要留下來？那成恩姐怎麼說？」

　　金成恩也不會甘心啊。現在再怎麼回不來，也不會想要自己的職位就這麼被搶了。「姐姐是代班，當初說好的就是代班的名義，現在如果直接就坐上主作家的位置，圈內的人怎麼看姐姐。而且，恩書姐是朋友，搶朋友的位置，姐姐會被人說閒話的。」

　　「名聲？實惠抓在手裡，名聲重要麼？有的是時間塑金身，你在這個行當混，就別在意名聲，那些都是虛的。」文恩書把煙換了一隻手，有些欣慰的摸了摸李夕顏的頭。這個時候沒想著要怎麼借此機會往上爬，而是在乎她會怎麼樣，這個孩子怎麼那麼招人喜歡呢。

　　文恩書看著李夕顏說「文英楠前輩自然是管不到綜藝的事情，但是弟子升職需要幫助，她是能管的。她的作品不管是哪一部都是KBS扛鼎之作，只要她正式的開口為你月臺，就是台長都要給三分面子。作家是用作品說話的，文英楠前輩的作品，是她的護身石，而你的老師是圈內最穩固的的頂級作家之一，她能幫忙的地方，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至於兩天一夜，我也不會立刻就走，總要等你站穩才行。我一手拉起來的節目，只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你可別讓我失望才行，走也要走的風風光光的。」文恩書彈著煙灰，讓小妹妹別小看了自己「你比你想的有力量，夕顏。」

　　李夕顏沉默著，她或許真的小看了自己，可是這也不代表她就要答應兩天一夜的事情「我不同意，姐姐不能留在無限挑戰。」想要上位麼？想！但是不能用這種方法，這和擠走文恩書有什麼區別。

　　「誰說我要留在無限挑戰了？」文恩書看她呆滯的表情大笑「我怎麼可能留在這裡，好馬不吃回頭草，知道什麼意思麼？我當初選擇了離開，怎麼可能自打嘴巴再回來。」

　　剛才和我說的那些是在耍我麼？李夕顏糾結的看著她「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已經決定好了要走，但是放心不下兩天一夜。如果你選了無限挑戰，我就要給兩天一夜物色一個新作家了。」文恩書眨眨眼睛，開始給李夕顏講，今天這番對話的來歷「X-Man知道麼？」

　　李夕顏果斷點頭，還用節目的環節作為回答「當然了。」

　　「是啊，當然了。當初節目最火的時候，整個韓國只有我們一個聲音，同檔的所有節目都被壓的死死的。」文恩書有些懷念當初的那段時光「我們創造了一個時代，那個時代也創造了我們。可是現在，節目的類型越來越多，分類也越來越細，想要再做出那樣的輝煌很難了。」

　　文恩書最早是SBS社會作家招聘出身，她為SBS服務了近七年，X-Man是她最寶貝的孩子，可惜時代變了，觀眾對棚內的競技節目不新鮮了，她去了MBC開始了《無謀的挑戰》，目的是想要再創輝煌，她做到了，可是這個《無限挑戰》改版之後，卻不是她想要的樣子，輾轉又到了《兩天一夜》。

　　「夕顏，我快要五十了，這個年紀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煙燒到了尾巴，文恩書丟進煙灰缸，還要再點，這已經是第四根了，李夕顏想要攔著，被姐姐笑眯眯的揮開，繼續點煙「我活了半輩子，愧對家庭，愧對父母，愧對孩子。可是我唯一沒有一絲心虛的，是對我自己。」

　　「這一路我走的不容易，丟下的朋友，捨棄的同事，背後的罵聲，哪個我沒有經歷過。名聲？」文恩書諷刺的笑了一下「我當初離開無限挑戰，背後罵我蠢，罵我為了錢連臉都不要了，這樣的人，現在在哪呢？兩天一夜火了，你看到姐姐被人追捧，沒火的時候，這半個圈子的人，都看不慣我。」

　　「那又怎麼樣，我能有一個《無限挑戰》就能有一個《兩天一夜》，我文恩書還能有更多。」文恩書看著李夕顏，她真的把這孩子當弟子看，最滿意的一個弟子「眼光別太狹窄了，夕顏。作家重要從來不是節目有多火，而是你開創了什麼，我想要的，是開創一個時代！」

　　「大韓民國這塊土地上，我要讓綜藝史裡有我的名字，為了這個，我能丟下一切，包括兩天一夜。它已經定型了，沒有什麼新玩意兒，節目風格不會再變，20的收視率已經到頂，那裡不再值得我留下，我需要新的東西，能刺激我創作的東西。」

　　文恩書看李夕顏的眉頭皺的死緊，笑了一聲「怎麼，認為我說的不對，還是覺得我異想天開？」

　　「不，我只是沒想到，姐姐是這樣的人。」

　　「什麼樣的？自私自利？還是一個女人不守規矩？」

　　「值得我叫您一聲老師，而不是作家的人。」

　　李夕顏定定的看著文恩書，她覺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有問題，她看到的文恩書，有些古板，太守規矩，擅長以柔克剛，可是也有點對女性這個身份自卑的人。可是現在的文恩書，絕對不是她想像中的人，她太偏頗也太自大，她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其實只不過是最表面的一層。

　　愣了兩秒的文恩書放聲大笑，笑的煙都拿不穩，李夕顏安靜的等著她笑完，慢悠悠的開口「我有一個哥哥，他告訴我一句話，我覺得這句話，也適合姐姐。」

　　「當足夠強的時候，你就是規矩，哪裡有所謂的遵守。」

　　李夕顏有一瞬間在文恩書的身後，看到李德業淺笑著告訴她「夕顏，格局大一點，這個世界，只要你不想，沒有任何人能控制你。」

　　李夕顏在今天才徹底理解這句話，所有的一切都只在於她想不想。她太固步自封了，穿越是一場意外，可也是一份幸運，柳楠晴這樣的朋友是幸運，李德業這樣的哥哥也是幸運，她要擁抱幸運，而不是劃清界線排斥他們。

　　侃侃而談的文恩書，一下愣在那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望著李夕顏感歎「你的哥哥一定是個獨裁者，強大的獨裁者。」說得出這種話的人，強大也自我。

　　「嗯，他是。」李夕顏笑容燦爛的點頭。那麼獨裁的傢伙，沒有強迫她做事，而是默默的等著她，讓她肆意的奔跑玩耍，突然間，好像監視什麼的，也沒那麼生氣了，那傢伙還逃跑了呢。

　　莫名覺得有點可愛的李德業先放在一邊，李夕顏問老師接下去的打算「那您是找到讓您想要去的地方了？」話變成了敬語，現在文恩書是長輩了。

　　「案子還在談，目前還不能完全的確定。不過我在和當初X-Man的團隊接觸，我們想要做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純對抗類的戶外綜藝。」文恩書對她的敬語沒有發表意見，反而笑了一下「不管在什麼時候，對抗的畫面衝突，永遠是抓住觀眾眼球的王者。兩天一夜和無限挑戰的核心，都沒有這麼精准，我要做一個更細化的綜藝。」

　　文恩書簡單的說著自己的新項目，李夕顏卻聽著覺得好像哪裡不對，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Running Man？」我去！那絕對是開創了韓綜的新一輪頂峰的作品。李夕顏看著文恩書的眼神，簡直像是瞻仰大神！

　　「什麼？」文恩書沒反應過來。

　　李夕顏迅速搖頭「沒什麼，沒什麼。」她不能說，一個劃時代的作品，是作家心血的結晶，絕對不能亂說。

　　眼睜睜看著最愛的節目，現在還在一個蛋殼裡孵化，李夕顏後半段完全是恍惚的狀態，心裡甚至有一種，乾脆丟下兩天一夜去參與新作品的想法，可是看著興奮的文恩書，慢慢的沉寂下來。文恩書能做到她一定也能做到，兩天一夜在她的手上也能創造出無與倫比的輝煌！

　　「老師，兩天一夜絕對沒有定型，我會讓它煥發出更璀璨的一面！」李夕顏看著文恩書，告訴她，節目會發展成什麼樣，作家才是永恆的上帝之手，絕對不會有已經到了頂峰的節目，只有無能為力的作家。

　　被子弟當面懟的文恩書沒有生氣，反而欣慰的看著李夕顏「好，我等著。」

　　2009年4月26號，李夕顏把文恩書介紹給文英楠，說是她在綜藝的老師，兩位本來就不算陌生的作家，彼此相處的十分融洽。只不過相比文恩書對李夕顏的滿意狀態，文英楠則是一連串的吐槽，說她當初還是很反對李夕顏去綜藝，對她來說，這就是在不務正業。

　　文恩書得意的大笑，看著李夕顏說「選的好，你在藝能上的天賦要是被埋沒了，那就太可惜了。」

　　「你應該看看她去年的作品，那才叫埋沒了天賦。」文英楠氣道。

　　李夕顏來回看著老師們，打算轉移話題，把男朋友拿出來當由頭，說要介紹他們見面。文恩書有些驚訝，她很忙，見不到還能說是時間不湊巧，但是文英楠也沒見過，那就太奇怪了，五年的戀愛對象，怎麼能一面都沒見過。

　　「還約什麼時間，現在就叫出來見。」文英楠讓李夕顏打電話「難道還要長輩配合他的時間才行，難道是什麼總統麼？」

　　文恩書點頭「五年不算短了，怎麼能一面都沒見過，叫出來。」

　　一坑剛剛填上，立刻掉進另一個坑裡，李夕顏十分蛋疼，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看著兩位老師「那我出去打個電話問一下？」

　　老師們一起皺眉，這種事還要問一下，文英楠揮手敢她出去，等門一關，對文恩書說「她的那個男朋友有和沒有一樣，做事情明明有腦子，一談戀愛就像傻了一樣，到底年紀小，就被男人給騙了。」

　　「為什麼這麼說？」文恩書疑惑的看著她「前輩不是沒見過人麼？」

　　文英楠端起酒杯敬她「這種事情還要親眼見到人才行？五年了，五年那麼長，生個孩子都會跑了。那男人連拜訪長輩還要夕顏問他有沒有時間，不是不在乎，就是把夕顏吃的死死的，這傻丫頭也真是夠傻的。」

　　「也可能是不方便，我看她的樣子，對方像是圈內人。」文恩書倒是沒想那麼多，沒見過老師說不定見過朋友呢，小朋友談戀愛不想見長輩很正常。

　　文英楠滿不在乎道「圈內人又怎麼樣，圈內人談戀愛要瞞著的是媒體，難道我還能說出去麼？」

　　並不知道男朋友差點變成渣男的李夕顏，站在門口打電話，那邊剛好閑著，接起來三兩句說完目的，金希徹果斷糾結了。

　　「我在車上，馬上要去機場飛臺灣，過不去啊。」金希徹沒想到這麼突然，見面沒問題，時間有問題「能改時間麼？兩天后回來，我也要準備一下，好歹得有禮物什麼的。」

　　沒報太大希望的李夕顏，知道他現在正在宣傳期，也沒太失望「只是剛好聊到，所以說的，你別太在意。兩天后不行，我要忙。」想了一下兩位老師的時間「下個禮拜一吧，你有時間麼？」

　　「有！」沒有也要有「下個禮拜一晚飯？我來定地方，吃韓餐？」這個最安全。

　　李夕顏同意，吃韓餐最好。猶豫了一下「希徹，我哥可能知道你，你要不要一起見見？」李德業沒有明說，但他一定知道金希徹。

　　「啊？李德業xi？」金希徹慌了一下「這好嗎？」

　　女朋友被男朋友有些害怕的聲音弄的想笑「本來就要見啊，有什麼好不好的。」見過老師、朋友們，哥哥也是要見的啊。

　　「好，見！」身後追車的私生們，對著保姆車揮手，金希徹看著他們鎮定心情，他可是金希徹！

　　李夕顏掛斷電話笑了一下，再拉開門的時候卻苦著臉「他不在國內，禮拜一晚上見面怎麼樣？」拿起酒壺給文英楠倒酒「您最近休息。」再看著文恩書「您的時間和我一樣，我們禮拜一見吧？」

　　「這種事情憑什麼他定，難道不應該是長輩定麼？」文英楠打了一下訕笑的李夕顏「你才幾歲，被一個男人吃的死死的，丟我的臉。」

　　文恩書笑道「也不小了，83年生的，27了對吧？」看她點頭，感歎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結婚幾年了，你也是時候要定下來了吧？」

　　結婚什麼的，李夕顏傻了，這詞太遙遠，不知道要這麼接話。

　　文英楠卻不贊同「她才多大，實歲26而已，二十代正是拼搏的時候，結什麼婚。這個時候圍著男人轉是浪費時間，等你再往前走一點，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文恩書還想再說，突然想起文英楠是離過一次婚的，覺得不好開口，笑道「小朋友有小朋友的想法，這個你自己考慮。」看著李夕顏到底叮囑了一句「結婚可以慢慢來，但是要準備要孩子的話，可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讓她去煩吧，我們喝酒。」文英楠拿起酒杯結束話題，她沒孩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早年太過勞累傷了身體，流了兩個之後，變成慣性流產，後來離婚了，也就沒有這個想法了。

　　李夕顏迅速起身倒酒，比起結婚，孩子更遙遠，她一個都不想參與。一餐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兩天一夜需要幫助的事情，也很順利的就搞定了。文英楠為李夕顏月臺是肯定的，不管李夕顏再怎麼不務正業，也是她的弟子，文恩書開了頭，她就答應下來了，需要的時候，直接說她的名字，她會和台裡打招呼的。

　　把兩位老師送上車，站在門口等代駕的李夕顏，看著從遠處慢悠悠開過來的車子，對著車窗裡的人，笑的十分嫌棄「怎麼，不躲我了？」你能逃跑，我就能逼你出來。

　　「你這麼想哥哥，我當然得出來才行。」李德業笑的十分淡定「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李夕顏笑道「你下來，我喝了不少酒，上車會吐，下來走走。」她現在也算酒量不錯了，還是比不上年齡的差距，兩位老師是真的很能喝。

　　「我帶著醒酒藥，上來吧。」李德業讓她上車。

　　李夕顏轉身就走，李德業這次的逃避談話，讓她發現，這位哥哥還是很怕她生氣的，既然如此，妹妹本來就是不聽話的存在。借著酒意很不聽話的妹妹，才不管他說什麼。

　　沒走出幾步遠，肩膀上多了一隻手，李德業好笑的看著她「現在是在和我鬧脾氣麼？不是你讓我來的麼？」

　　「這是承認欣惠是你的人了？」李夕顏笑道。

　　既然是監視她，必然是從她身邊的人下手。李夕顏只是試探著打電話給給助理，說自己碰到了麻煩，要是李德業在就好了，結果一天都沒等到人，李夕顏還以為自己想錯了，何欣惠和李德業沒關係。現在看來，她沒猜錯，助理就是李德業的探子，搞不好還只是之一。

　　李德業低頭看著李夕顏笑臉，跟著笑道「不生氣了？看來是件大事要我幫忙啊，儘管說，想要什麼哥哥都給你。」

　　「先好好說說吧，我再考慮一下生不生氣。」李夕顏拍拍他的手，讓他鬆開「手錶太冰了，拿開。說吧，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仇家尋仇所以我有危險？」這是她基於李德業的身份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原因，

　　可惜，合理是合理，就是她低估了李德業「歐巴這麼正派的人，怎麼會有仇家呢。」李德業拿開手對著她晃了下手錶「這個是你買的，你還嫌棄。」表是當初李夕顏剛發現李德業給金惠子家用的時候，花了大價錢買的，李德業一直帶著，不管原因是什麼，也是小姑娘全副身家的禮物。

　　李德業當然有仇家，不過他的仇家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能讓他特地讓人保護妹妹的仇家，目前還沒出現。他讓人盯著李夕顏，是因為「這個要怪你那個男朋友，叫金希徹對吧。談個戀愛自己女人被傷了，連面都沒露，男人靠不住的，哥哥當然得出馬才行。」

　　「因為粉絲的事情？」李夕顏愣了幾秒，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當初的那兩個小姑娘呢？你做了什麼事？」

　　「小姑娘？你說動手的那兩個？填海了吧。」李德業剛說完，看李夕顏眼睛都瞪圓了，撫掌大笑「這麼好騙？哎一古我們妹妹，這樣下去可怎麼辦，那麼容易被人騙讓我很擔心啊。」

　　李夕顏差點被嚇死，抬腳想踢他，沒踢著「呀！李德業！」

　　「你這樣就不對了啊，居然相信這種話，哥哥難道就那麼兇殘？」李德業按著妹妹腦袋，把她推開一臂遠，任由她的小短手亂揮，就是打不到，看她氣的臉都紅了，剛想說話，身後有人開口。

　　殷志原看著十分活潑的李夕顏，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夕顏？」

　　李德業手一松，李夕顏立刻站好，斜了李德業一眼，轉身揚起有點假的笑臉「好巧啊，志原哥怎麼在這？」

　　「虎東哥的店，過來一起吃飯。」殷志原指著他們斜對面的地方，看著她身邊的人「這位是？」

　　李夕顏給他介紹「我哥哥，李德業xi，比哥大。」看著李德業眨眨眼，讓他不要出么蛾子「殷志原xi，我在兩天一夜的MC。」

　　「您好，麻煩您照顧她了。」李德業非常靠譜，十分自然的和殷志原握手，一點都沒有要做什麼其他事的意思。他對殷志原的觀感頗為神奇，放著那樣的家世去做什麼偶像，自我到囂張的人。

　　殷志原倒是愣了一下，李德業也算是久仰大名的人，擺出社交的狀態「您好，初次見面。」

　　「這個點哥是來吃晚飯還是宵夜？」李夕顏看著手錶，剛剛過八點半。

　　「吃晚飯，錄歌忘記了時間，虎東哥的節目剛結束，就約了。」殷志原往她身後看了一眼，無視那邊準備逃跑的人，招呼他「勝基，夕顏在這裡。」

　　一點也不想過來打招呼，只想跑走的李勝基，笑的十分僵硬，慢吞吞的走過來，對著幾人鞠躬叫人，對著李德業不知道要怎麼稱呼，說了聲『您好』站在旁邊就不說話了。

　　李夕顏笑看他一眼，沒在意，對殷志原擺擺手「那你們進去吧，我們先走。」身邊一直安靜的哥哥突然說話了。

　　「我們見過一面對吧？」李德業上下打量李勝基，看的他頭垂的更低，笑了一下，問李夕顏「你之前拜託一個作家，說是有合適的角色可以試鏡的人是他麼？」

　　話音剛落，李勝基迅速抬頭，驚訝的看著李夕顏「姐姐去找了我們作家？」

　　「你不知道？」殷志原疑惑道「智燦說你經紀人不是去謝過夕顏麼？」這種事情，有什麼理由藝人自己不知道。

　　李夕顏摟著李德業的胳膊，她倒是知道李德業為什麼說這個，他是在提醒李勝基，注意一下他的行為，這很不禮貌。妹妹對哥哥這種隨時隨地都要找回場子的行為，有些想笑「不是什麼大事，可能一時沒想起來。」拽了一下哥哥「走吧。」

　　「所以才說你好騙。」李德業訓了妹妹一句，做了好事就要說，藏著算怎麼回事。對殷志原點點頭，沒理李勝基，轉身走人。

　　偶遇丟在腦後，李夕顏對李勝基沒興趣，她更關心自己的事情「所以，去年你就開始了？怎麼做的，像狗仔一樣偷拍我？那個時候何欣惠還不是我的助理呢，她是你特地送過來的，還有其他人麼？」

　　「男人需要一點小秘密才會更有魅力，反正都不生氣了，還問這麼清楚幹嘛呢？」李德業笑著轉移話題「那個李勝基是怎麼回事，你的愛好是做好事不留名麼？這可不是我們家的規矩啊。」

　　李夕顏不上套「先回答我，別又想套路我。」

　　「套路你是什麼意思？」李德業疑惑「我就是想知道，我的教學方法是不是出了問題，這麼點時間，讓你變的我都有點不認識了。」

　　話說成這樣，就是李夕顏不說他就也不說的意思，妹妹放棄掙扎，乾脆道「做好事留名，也不是非得當著李勝基的面，要他感激我。他經紀人知道，電視劇的作家知道，不管是誰說一句，我難道還怕他忘麼。」不是懟到臉上的才叫幫助，從別的地方知道，才不留痕跡。

　　李夕顏看著他「該你了，快說。」

　　「我沒什麼好說的啊，哥哥的朋友多，願意幫忙的就多，跟著你還不簡單，你除了公司、拍攝也不去什麼地方。」李德業不想妹妹接觸那些事情，一句話帶過「這是好事，不然我不放心，既然知道了，我給你一個司機怎麼樣。我看你們組好像有個小姑娘就有司機。」

　　監視也好，保護也行，李夕顏不介意這個，反正反抗不了「司機就算了吧，我都沒讓你把人撤走，也沒說要開了何欣惠，大家各讓一步，安穩一點。」

　　「就這樣？」李德業停住腳步，他以為李夕顏至少會發火，現在看來他想多了，這個她居然不介意？

　　李夕顏雙手抱胸，鄙視他「不然你以為怎麼樣，我和你大吵一架，讓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歐巴，包好看麼？」李夕顏拿著坤包對他晃了一下「我全身上下都被你干涉了，還糾結什麼生活？」要是能反抗早就反抗了。

　　「你這種打不過就不打了的心態，有點問題啊，那還不如反抗呢。」李德業咋吧著嘴，對妹妹乾脆俐落認輸的行為很不贊同，不過如果物件是他的話，這是非常好的一個行為「既然這樣，你幹嘛還要生氣？」還有「你對著我可以，可是對著其他人，只要看到一點苗頭，就要控制住知道麼，比如你那個男朋友。」

　　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轉到男朋友身上的李夕顏，問道「關他什麼事。」至於生氣「莫名其妙被人監視，難道還不能生氣了麼？」

　　「可以∼你生氣了，我不就來哄你了麼。」李德業笑道「你那個男朋友交的和沒交有什麼區別，幫不上忙就算了，還老是給你找麻煩。吃飯不到，喝酒不出現，陪你逛街做不到，在你辛苦的時候也不能照顧你，你怎麼就喜歡上這麼個人？」

　　李夕顏眯著眼睛看著李德業「你想要找他麻煩？別做多餘的事情，不然我就真的生氣了。」男朋友是用來開心的，又不是她父母，要做那麼多事情幹什麼。

　　「我要是找他麻煩，他能現在不和你分手麼？」李德業掐住妹妹的臉，居然為了個男人警告他「一個男人而已，你想要，哥哥給你一打，不然我把S｜M的那些偶像都送到你面前，你慢慢挑，他也值得我費心思？」

　　男歡女愛最不保險，如果當初金希徹見的不是柳楠晴而是李德業，不止不會被反對，反而會得到支援。因為李哥哥拿到金希徹的資料，就不相信他們兩能有結果，自家的妹妹，絕對不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比起戀愛，眼光盯著的是自己腳下的路。

　　而金希徹這種小朋友，談起戀愛來就粘粘乎乎的，李夕顏遲早會煩他，這兩人才不用他出手。就像現在，他的人跟了一年多，一對情侶見面加起來都不超過三個月，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嘴上說的不在乎，私底下還是把金希徹查乾淨，然後就更嫌棄，這男朋友還不如沒有呢。

　　李夕顏打開他的手「別老是掐我的臉，既然不值得你費心思，那找個機會見一面吧，反正你也對他很瞭解，就當過個明路。」

　　「見面？」李德業疑惑的看著妹妹「我和他有什麼好見的，我要見過你的每任男朋友，萬一搞混了這麼辦，等你碰到想要結婚的人，再帶過來給我見吧。到時候，哥哥幫你好好考驗一下你的老公。」

　　李德業說的輕鬆，其實上次在他們公司見到金希徹的時候，李德業都是按耐住脾氣無視金希徹的。一個讓李夕顏躺在醫院裡的男人，無視就是最大的善意了，難道還想要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他怕髒了自己的手。

　　「你這話說的，好像盼著我分手一樣。」李夕顏無語「是你自己說不見的啊，希徹下個禮拜一去見我的老師了，別又裝作偶遇出現。」

　　對男朋友的話題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李德業，不想繼續說這個人，浪費時間，問她「你和那個助理說，有事情解決不了是什麼事情，無人生還打算要拍了？」

　　「怎麼，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麼？」李夕顏笑道「騙你出來的招數，也不是很聰明麼，不就騙出來了。」

　　李德業笑了一下，現在是不打算說了？「這麼說，看來和文英楠吃飯，已經找到了幫手？」

　　「裝什麼不知道啊。」李夕顏打了他一下「我自己能解決，你看著就行。」

　　被要求看著的哥哥笑眯眯的告訴妹妹「MBC開始對外出售股權了，KBS國家台的事情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想不想要，我讓人把MBC的股權買下來？」

　　「呵呵，你怎麼不把韓國買下來。」李夕顏假笑「這是在和我炫富麼？」

　　李德業挑眉笑道「這是在告訴你，任何時候，我都站在你身後。」

　　到最後，兩個小姑娘怎麼樣了也沒說，跟著李夕顏的人到底有多少也沒說，至於見面的男朋友？當然也沒有下文。李夕顏啊，碰上李德業大概就真的只能認輸，完全不是對手。

　　不過，人會長大的麼。

　　風已經起了，是時候飛了。——李夕顏


第七十五章

　　兩兄妹在閒扯買不買什麼電視臺的時候，李勝基剛剛掛了電話, 臉色難看的站在原地。靠在牆邊等他打完電話的殷志原, 掏出一根煙點燃，盯著不安的李勝基「說吧, 怎麼回事？」

　　這段時間態度避讓就算了，今天碰到了人，禮貌都丟了，完全不像平時的李勝基。該知道的不知道, 還要打電話給經紀人，打完電話還是這幅樣子。殷志原看他不說話，試探著開口「你之前見過李德業xi？因為什麼見面的？」

　　「哥認識那位元？為什麼？」李勝基愣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好像對李德業並不陌生的樣子。

　　殷志原吐出一口煙, 表情藏在煙霧裡，回答的很隨意「認識他的人多的是, 小半個電影圈應該都認識他，我認識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演員不是應該更熟悉他麼？」

　　「這和我是演員有什麼關係？那位是圈內人？」李勝基不信，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圈內人。

　　哥哥裝作疑惑的樣子，看著弟弟「他是showbox的第二大股東，你真的不知道？圈內一線的電影製作公司，他不是圈內人，還有誰是。不過『那位』是什麼稱呼, 他比我都大，敬語好好的說。」

　　「什麼？！」李勝基手機差點都沒抓穩掉在地上, 握緊手機迅速開口「什麼叫showbox的第二大股東？showbox是我知道的那個？《漢江怪物》的showbox？」這家製作公司幾乎就是靠這部電影一戰成名。

　　殷志原詫異的看著他，好像更不明白了「你知道漢江怪物為什麼不知道他？李德業xi是漢江怪物的投資人，圈內當時都快傳瘋了，要不是他，漢江怪物差點就因為資金不足拍不了。」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可能是漢江怪物的投資人，他明明是個社團組織的人！他。。」話沒說完，李勝基立刻閉嘴，忐忑的看著殷志原，語無倫次的解釋「我那個，我的意思是說，他看起來，我是說，他不太像。」

　　裝模作樣的人不裝了，殷志原彈了下煙灰，了然的點頭「看來你知道的不多，也不算少。所以，是因為李德業xi的身份疏遠夕顏的？你交朋友的方式是不是有點隨便，因為發現對方家庭有不太一樣的人，害怕了，就不想來往了麼？」這方面他很有經驗。

　　「哥！」這種直接懟到臉上的問話，李勝基很不習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怎麼可能因為什麼家庭背景疏遠姐姐。」那他成什麼人了。

　　殷志原笑的不置可否「哦，那是因為什麼，突然間發現夕顏不值得來往，所以疏遠了？」

　　「不是！」李勝基煩躁的抓了下頭髮，李德業怎麼可能是圈內人，他怎麼可能是，大腦一混亂，說話就口不擇言「別問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空氣陡然一靜，靜的李勝基都傻住了，他都不相信自己說了什麼。殷志原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手指彎曲彈落煙頭，直起身一腳踩滅，聲音冷淡「也是，和我沒什麼關係。」說完直接越過他往前走。

　　「志原哥！」李勝基快速上前擋住他「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你聽我解釋。」

　　殷志原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抬了抬下巴，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面無表情的看著要解釋的人「說吧。」

　　和所有猶豫著要怎麼開始的人一樣，李勝基的開頭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那位。。。」看到哥哥皺眉，改口道「李德業xi不是什麼好人，他是社團的人，哥知道什麼是社團吧，就是黑社會，電影上的那種。不對，比電影上的還誇張，他們。。。」

　　「我不需要你跟我科普這些，說重點。」殷志原打斷他，讓他乾脆點。

　　李勝基被噎了一下，頓了幾秒，從聚餐開始說，說到社長搶資源的時候看了哥哥一眼；說到讓李夕顏幫忙聯繫作家的時候繼續看哥哥；說到到下跪、說到李德業的出現，頓了一下又看一眼；說到李夕顏從頭到尾的無動於衷，說李夕顏的對李德業的那一腳習以為常。故事的尾聲，是被送進醫院的權志英和警告他們的白昌洙。

　　全都說完了，李勝基洩氣的看著一直安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的殷志原，有氣無力的開口「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夕顏姐去找作家了，萬浩沒告訴我，姐姐直接給作家打的電話，萬浩帶我去見作家的時候，告訴我的，是都安排好了。」

　　李勝基幾乎說了全部，不過也有些話還是沒說。比如，劉萬浩在電話裡說，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告訴你之後，你萬一心軟了，又和李夕顏接觸起來，到時候大家都麻煩。這個說了，就是不知好歹了，就算是他聽著也覺得不順耳，何況是和李夕顏關係更好的人。

　　殷志原花了一分鐘消化這個有點複雜的故事，掏出一根煙拿在手裡把玩「我有點沒弄懂，你的社長不知道原因的得罪了李德業，然後李德業讓人教訓了他，這個和李德業是好人還是壞人有什麼關係？」看著弟弟疑惑道「總不會是因為白昌洙做的事情，你就覺得他是壞人？」

　　「志英哥進醫院了！到現在還沒出院呢！」李勝基簡直懷疑，剛才自己說的是廢話，或者是殷志原理解能力是負分「進醫院懂麼！」

　　不相信李勝基會這麼小白的殷志原，覺得弟弟搞不好是個弱智「你從小到大沒打過架？小時候在學校沒和人發生過矛盾？矛盾升級了，變成了打架。學校升級變成社會，動手的後果也會嚴重，這個和好人壞人有關係？」邏輯呢？

　　「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我說李德業是社團的人，他是社團懂麼？」李勝基覺得自己在雞同鴨講。

　　恰好，殷志原也是這麼想的「社團怎麼了，圈內很多都是社團的人啊，我們這個圈子什麼時候和他們劃清關係過，你的那位社長多大？至少35歲以上吧，那個年代的人，都是涉黑出來的，他能把李善姬老師的工作室，變成一家公司，也乾淨不到哪裡去啊，你在驚訝什麼？」都出道幾年了，這是什麼鬼問題。

　　作為九十年代出身的偶像，同時家庭環境也不是那麼單純的殷志原，完全不理解李勝基到底在驚訝什麼。他那個時候，就連電影拍攝，很多武行都是涉黑出身，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而且愛豆的經紀人管理兇殘的程度，身邊跟著的保鏢和隨行人員，這樣出身的人多的是。

　　真正兩個年代的人，什麼都不知道的李勝基傻了，認為哥哥在耍他，可是對方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喃喃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朴贊郁導演的《老男孩》看過吧？」殷志原看著不像裝白癡，而是真白癡的李勝基「老男孩的武術指導，圈內最大的動作演員工作室，就是社團的附屬，很多武指都是涉黑的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不是拍過電視劇麼？演員怎麼一點行內的事情都不懂？」

　　李勝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三觀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來，崩潰的說「這是我拍的第二部電視劇，我算什麼演員啊！」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可是殷志原沒有騙他的必要啊！

　　「不是，就算你拍的電視劇少，你入行都多久了，一點事情都沒碰到過？哪怕是看香港電影呢？早年香港的電影圈都是黑道盛行，你總不會以為香港的黑幫片都是導演幻想出來的吧？」殷志原看弟弟的眼神，像是看什麼珍惜動物，不敢相信他能蠢成這樣。

　　然而李勝基告訴他的答案和智商沒關係，和運氣有關，一句話就回答了一切問題「我是善姬老師帶出道的，我是歌手啊。」有這尊大佛在，他別說是問題，連點小困難都沒遇到過。真幸運兒。

　　「我是愛豆出身，還拍過幾部電影真是對不起。」殷志原點著煙，不想搭理幸運兒，作為從出道到解散再到單飛，過山車一樣曲折的事業線，讓他懷疑李勝基在炫耀。

　　覺得世界都變了的李勝基，艱難的撐著膝蓋起身，看著抽著煙無聊到都快打哈欠的殷志原，迷茫道「都2009年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到2019年也會有這樣的人，藝術源於生活啊，弟弟。」殷志原拍拍小朋友的肩膀，問出今天這番話的重點「所以，這就是你疏遠夕顏的原因，因為那是你從未見過，也從未接觸過的存在？」

　　依舊沒緩過神來的李勝基搖頭「不是，我是覺得姐姐有點。。有點。。」有點什麼說不出來，乾脆把社長告訴他的話重複給哥哥聽。

　　「你們社長是不是腦子不好？」殷志原皺眉看著李勝基「我和姜智燦打架，算了，我和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因為一個你不知道的原因打了一架，然後我輸了。接著你來質問我，為什麼要打一個陌生人，你覺得這句話說得通麼？你天然就應該站在我身邊，這才是道理。」

　　李勝基有些愣「可是，如果只要我一句話，你就不用打那個陌生人了，我為什麼不能說呢，只是一句話而已，一句話，張開嘴，三十秒，會有多困難？」

　　「首先，你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動手，既然我沒有選擇爭吵，而是直接就動手，自然有我的原因。」殷志原問他「你是相信我不是隨意動手的人，還是相信一個陌生人說的，那是很小的事情，我沒必要動手，我小題大做？」

　　「其次，既然我動手了，他也必然是還手了的，你甚至不知道，我們之間先動手的人是誰，你只看到了結局，他輸了。輸了的人倒在地上，贏了的人勝利的站著，可是這並不能代表，輸了的人就沒有問題，一切就是贏家的過錯。」

　　殷志原踩滅煙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什麼時候說，應不應該說，要怎麼說，都是由開口的人決定，而不是你這個旁觀者去告訴她，你應該說這句話，你不說就是不對。你讓朋友在家人和你之間做選擇，然後你責怪她，應該選擇朋友，你覺得你的想法是對的？」

　　「可是被打的那個不是陌生人，社長已經那樣了，只是一句話而已，她沒有任何損失，只是一句話。」李勝基聽懂了道理，可是不是所有的道理都能被人接受，他就不接受。

　　殷志原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腦袋「清醒點，不管你的社長怎麼樣，這個世界不是被打就要被拯救，誰告訴你的弱者就有道理了。你被提名，你獲獎了，你領獎的感言永遠是感謝幫助你的人，而不是感謝對手太弱。」

　　李勝基愣在原地，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力所能及的幫助別人，弱者被同情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可是殷志原卻告訴他，弱者就是弱者，要不要同情是勝利的人說了算的，不是天地正理。

　　三觀全部打破重組的弟弟傻在當場，晚飯沒吃，肚子也很餓的殷志原，摟著他的肩膀往店裡走「我不清楚你的那個社長做了什麼，不過這個世界，如果有一天你摔倒了，你要做的是努力讓自己找到支點，用盡全力爬起來。而不是讓別人扶你一把，更不是在別人沒有扶你的時候，怪罪對方為什麼不幫忙，誰都沒有一定要幫助別人的義務。」

　　「如果是力所能及呢，不傷害我的時候，力所能及的時候，扶一把也不行麼？」李勝基喃喃的問。

　　殷志原笑了一下「當然行，這個你開心就好。不過這是你的選擇，別用自己的選擇去綁架別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你是，我是，夕顏也是。她有自己的選擇，也有自己對事情的理解，這些我們都不明白，我們也沒資格去評價。」

　　臨時充當知心大哥哥的殷志原，拍拍弟弟的肩膀，說出關鍵點「只要別忘了，不管她怎麼對你的社長，起碼對你，夕顏還是擔的起你一聲姐姐的。面對姐姐的態度，不用我重新教你吧？」

　　「哥？」

　　「嗯？」

　　「說這麼多，你就是為了夕顏姐吧？」

　　「當然了，不然大半夜和你浪費什麼時間。」

　　「明明我們見的比較多吧，她都忙的快起飛了。」

　　「這樣你還給她找麻煩？」

　　「重點是，你不是應該我這邊的麼？」

　　殷志原鬆開手，誇張的看著他「你沒睡醒麼？夕顏可是我的擔當作家，你是誰？我們很熟麼？」

　　「哥！你重色輕友！」李勝基有種被背叛的錯覺，說好的兄弟情誼呢！

　　應該是喂狗了，從小受狗狗喜歡，別名狗少年的殷志原笑駡「別廢話了，我餓了一晚上，趕緊進去。」

　　李勝基突然停下腳步，笑的有些害羞，看著殷志原猶豫半天開口。

　　「哥？」

　　「又幹什麼？」

　　「謝謝你。」

　　「謝你個頭。」

　　新一期兩天一夜的拍攝開始，李夕顏發現李勝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劉萬浩倒是一點都沒變，躲她遠遠的，經紀人和藝人截然相反的態度，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錯覺。直到金大州問她，是不是和勝基和好了。

　　「我們什麼時候不好過，我怎麼不知道？」李夕顏疑惑的看著對方。

　　金大州回以白眼「全世界誰不知道勝基躲著你，上次拍攝他一句話都沒和你說。」

　　「是嗎？那是我太忙了，他怕打擾我。」李夕顏笑眯眯的裝傻，手機適時的響起，對著還要說話的人晃了晃，走到一邊接電話。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一個壞消息「我們多了一個雜誌封面的拍攝，就在禮拜一，要不我們改個時間吧，下午開始拍，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金希徹有些抱歉「因為是團隊的封面，我走不開，也不太好推遲。」

　　金希徹很煩躁，卻還是壓著脾氣想要和女朋友道歉，好不容易見長輩，還是和長輩約好的時間，現在要臨時改，他怕長輩們對他有意見，更怕李夕顏對他有意見。這次是常規行程，連個突然加塞都不算。他倒是讓金文建空出禮拜一的時間，可是不行。

　　團體封面的行程，不是金希徹一個人說了算的，也不能只照顧他一個人。新專輯大火，十幾人的團隊都四散在各地，能聚到一起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有事，時間都是相互配合，他自己請假算什麼，他也不能只想著自己。

　　李夕顏倒是沒什麼意見，就是可能有點麻煩「沒關係，工作重要。要不然等你忙完這段時間吧，宣傳期什麼時候結束？等你宣傳期結束再見好了，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你行程結束一般都太晚了，讓老師等著不合適，要是臨時再出問題更不好。」

　　工作是正事，見面是私事，讓行是一定的。但是老師們的時間也有限，不可能配合金希徹的來，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定一個不會出問題的時間。現在對金希徹來說是特殊時期，宣傳期的愛豆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等宣傳期結束就好一點了。

　　「那要很久呢，這張5月前後結束，接著我們有專輯要再版，那張宣傳期不長，但是7月左右就要開始亞洲巡演了，至少6個城市10場以上的演唱會。等我徹底閑下來，說不定都要到十月了。」金希徹歎了口氣，太紅好像也不是很好。

　　李夕顏輕笑著安撫他「沒關係，十月也很好，金秋十月，是個好季節呢。」

　　「可是，我都答應好了，一下推到十月，這樣好麼？大半年都過去了，不然我們還是再定時間吧，我12號有空，下午之後就沒行程了，你呢？」金希徹不太想弄那麼遠，現在才4月，說什麼十月的事情。

　　拿著手機往回走的李夕顏，翻開記事本上的排程，抱歉道「12號我有拍攝，老師和我在一起，不行啊。」

　　「我都忘了，我們李作家比我還忙呢。」金希徹長歎一口氣，光他有時間也沒用。

　　李作家笑著出新主意「要不然這樣，你有空就發資訊給我，我來安排，合適我們就約，也不是非要推那麼久，好不好？」就是這樣有點危險，萬一臨時又有變動，文恩書老師還好，文英楠老師一定會生氣。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金希徹倒在座位上，看著韓菮對他搖了搖PSP，對他點點頭表示等一下，和電話裡的女朋友告別「那你別太累，我掛了。」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玩遊戲發洩一下。

　　李夕顏笑道「好，你也早點睡。」

　　悲慘的又沒吃到晚飯的殷志原和李勝基，溜達到工作人員這裡希望尋找一點安慰，剛好看到李夕顏拿著本子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兩人對視一眼，有志一同的往那邊走。

　　李勝基墊著腳尖走過去，想要惡作劇，他一開始以為就算他態度變了，李夕顏也可能會不搭理他。沒想到李夕顏很輕易的就跟著他的態度，變的熟悉起來，接著才發現，其實李夕顏從頭到尾態度都沒變，變的只是他和劉萬浩。

　　殷志原等著李勝基離李夕顏只剩兩步的時候，直接叫破惡作劇「夕顏，在幹嘛？」

　　「你們怎麼過來了？」李夕顏轉頭看著靠近她打算做壞事的李勝基，舉起本子輕輕打了他一下「想要嚇我？」左右轉頭看了看，問殷志原「智燦哥呢？」PD不跟著藝人在幹嘛，怎麼就李勝基的攝像在。

　　殷志原指著遠處的餐車「他去吃飯了，你看什麼表情那麼嚴肅，在想什麼？」

　　「沒什麼。」李夕顏對攝像做出掐了別播的手勢，看對方點頭才接著說「本來和老師約好要帶男朋友一起吃飯的，結果他那邊出了點問題，要改時間，我在想要怎麼和老師說呢。」

　　李夕顏開始為兩天一夜出主題之後，在組裡的權利直線上漲，這種直接指示掐畫面的事情，也越來越習慣，口罩也乾脆就不戴了。關於主作家的交替問題，會從下一期或者下下期開始，要給李夕顏充足的準備時間。

　　最重要的是，要先搞定趙文瀚，定好身份。到時候文恩書就徹底變成半隱身狀態，除了依舊在拍攝現場出現，其他的事情，一律李夕顏接手掌控整個作家團隊，包括攝製組。

　　聽到殷志原和李勝基出來了，姜智燦拿著攝像機飛奔過來，同樣拿著臺本跑過來的金大州剛好聽到這句話，怪笑的對著李夕顏拱手「恭喜恭喜，到時候給我們發喜糖啊。」

　　「什麼？」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什麼喜糖？」

　　姜智燦喘著氣開口「你不是要結婚了麼，喜糖當然要給了，不過禮金別太抱希望，我最近特別窮。」

　　「什麼！」李夕顏看著姜智燦，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你這個壓根就不能算是八卦了，根本就是胡言亂語。為什麼你每次都能瞎說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呢？誰要結婚了？我莫名其妙的結什麼婚？」

　　周圍本來在休息的人，因為一句結婚通通被吸引過來，姜智燦立刻閉嘴扛起攝像機，剛才的沒什麼好拍的，現在卻是個不錯的素材。兩天一夜現在流行製作組是一家，他們私下的事情也會放進畫面裡，尤其是藝人都在時候。

　　李夕顏被他的動作弄的一愣，兩台攝像機都對著她，看著周圍站在攝像機背後，等著八卦的人，突然靈光一閃，推開兩個攝像往羅英石和文恩英那裡跑，被丟下的眾人左右看看，無趣的散開。

　　李勝基看著姜智燦壞笑「你完了，夕顏姐去告狀了，讓你亂說，這次死定了。」他還聽過什麼他和李夕顏有關係的八卦，十分懷疑始作俑者就是姜智燦。說完看著有愣在旁邊的殷志原「是吧？」

　　「是什麼？」殷志原還沒從衝擊中緩過來，看著金大州荒唐的不行「你是瞎說的？這種事情你都瞎說？」他糾結了多久知道麼！

　　金大州超級無辜「我說的都是真的好不好！」

　　「你說的？」李勝基看著自家作家，再看看不說話的姜智燦，無語道「哥你怎麼變的和智燦哥一樣了，你不拍夕顏姐找你麻煩，她可是你的頂頭上司！」膽子也太大了。

　　十分鐘前還在和自己頂頭上司瞎扯的金大州反駁「夕顏一向對事不對人，只要我手上的事情沒問題，她不會找我麻煩。而且，我保證！」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等著被打吧，真的！」殷志原氣道。

　　壓在胸口的大石頭，就這樣虛無的消失了，反而讓他多了一種無力感。看著遠處不知道在和羅英石說什麼李夕顏，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如果只是一個無聊的八卦都能讓他這麼有壓力的話，自欺欺人的哥哥妹妹，真的有用麼？

　　哥哥妹妹有沒有用，殷志原說了不算，而說了算的人，並沒有在想什麼結不結婚的問題，她在和羅英石商量正事。最早下一期，最遲下下期，她就會作為掛名的主作家，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主題了，現在連關心男朋友的心思都沒有，何況是什麼一聽就不靠譜的八卦。

　　「你是說我們整個組？所有人？」文恩書皺眉看著李夕顏「不要太冒進，我知道你急著做出成績，但是這太誇張了。」

　　李夕顏沒有回答『冒進』的問題，而是慢慢的解釋「操作上並不困難，需要的物資和其他的，都可以提前準備。而且，我們今天可以先試水，看看播出之後的觀眾回饋。」

　　「我們是製作組，說起來和MC們是一個團隊，但是我們雙方是天然的對立面。」李夕顏把自己的本子放到兩人面前，一張張的翻閱「每一期的最高收視率畫面，我都有記錄，頂端雖然偶然比較多，但是也有一些漲幅，是因為藝人和製作組對抗帶來的。」

　　「他們只有6個人，我們有60個人甚至更多，雖然我們在整個製作組挑選6位選手，但是在觀眾看來，依舊是6人對抗60人，只要剪輯合適。不管是喜劇的效果，還是大片的悲壯感都能做到，而且衝突很容易就做的很棒，我們可以給製作組的人加油助威。」

　　李夕顏想要讓整個製作組參與到睡覺的環節，MC一隊，製作組一隊，不是製作組所有人，而是挑選和MC人數相等的選手，進行各種遊戲的比拼，贏的人按照兩天一夜的老規矩可以享受溫暖的室內，輸的人就只能在野外喂蚊子。

　　「觀眾天然就站在MC那邊，MC之間比拼的時候，觀眾對輸贏的關注遠沒有搞笑更重要。但是和我們比的時候，所有觀眾都會想要藝人贏，吸取眼球幾乎是可以確定的事情。想想看，如果我們輸了，七八十人的野外露營，光是這一點，我們能刷的話題就有多少。」

　　文恩書還想要說話，一直安靜思考的羅英石先開口了「試水你想要怎麼試？」

　　「等下睡覺福不福的時候，讓虎棟哥提起這件事，就當是他想的，找繡根哥配合，到時候哥你裝作願意嘗試就可以。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其他的完全看現場所有人的反應，一切越像意外提起的事情越好，製作組的反應和MC的反應一樣重要。」李夕顏看著皺眉的文恩書「姐姐，相信我，只是一個新的嘗試，即使不成，大不了剪掉，誰都不會發現。」

　　羅英石沉吟了幾分鐘，最終點頭「行，你去安排，告訴我怎麼配合就行。」看著李夕顏抱著本子跑走，拉住想要追過去的文恩書，讓她稍安勿躁「你既然想好了，就讓她自己去闖，未必不行，我覺得這個點子還能玩出新花樣。」

　　「我把她交給你，接下來可就不能只說好聽的了，那樣是在害她。」文恩書看著羅英石「按照她的想法，是想要整組人都受罪，能不能成卻是未知數，她會被罵的。」

　　秉持著誇獎教育的羅英石微微搖頭，認真對著即將離開的搭檔，說了句實話「所有新東西都是一時的異想天開，作家就是把這些異想天開實現的人。我倒覺得你的模式太固定，已經有點僵硬了，至少在勇於嘗試新點子上，你未必比得上夕顏，到底年輕，沖進強。」剛說完就被打。

　　「你說誰老呢！」文恩書不滿道，年齡問題是所有女人的痛點。

　　羅英石糾結的看著她「說好話不行，說實話也不行，前輩，您是想讓我怎麼樣？」

　　兩位大佬開著玩笑的時候，李夕顏卻在和薑虎棟、李繡根避開攝像機說著新環節。主MC的事情，理論上應該文恩書來，不過李夕顏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兩人也很習慣。

　　兩人都是老手，不需要長篇大論，果斷的點頭表示明白。只是薑虎棟需要知道「這個設計好的環節，作家想要精准到哪一步，遊戲是要輸還是要贏，這個需要控制麼？」

　　「不用，這個我來控制，你們只要努力想著贏就可以了，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假的，也沒有所謂的設計好，唯一的設計，就是把這個點子，從哥的嘴裡說出來，變成你的。」李夕顏讓他不要作假，都不是演員，作假太容易被發現。

　　李夕顏看著薑虎棟開玩笑道「遊戲是我們選的，當然是我們更有力。還是哥以為，我們會玩摔跤之內的東西，在職業選手面前班門弄斧？」

　　「這就好，我還想說要是太複雜，我腦子就轉不過來了。」薑虎棟跟著笑道「那我等下直接去提起來，還是等作家給信號？」

　　李繡根笑著說了一句「還是我們自己看著辦，要是等信號志原他們就都知道了，不假也假了。」

　　「嗯，這個哥決定就好，你說出來，英石哥會配合的。」李夕顏點頭同意李繡根的話。

　　新的嘗試說完，薑虎棟點頭準備回拍攝地，李夕顏卻另起話頭說另外一件事「繡根哥跟班的這個角色有點太局限，如果想要增加化學效果，除了繡根哥，虎棟哥可以嘗試著依賴對方，這樣能讓繡根哥的角色更立體，你們兩位是相輔相成的。」

　　李繡根和薑虎棟對視一眼，沒想到李夕顏會說人設的事情，這個不應該是李夕顏管的，他們有自己的擔當作家，尤其是姜虎棟，他是李夕顏管不到的人，李夕顏的這句話越權了。

　　薑虎棟不好開口，李繡根意有所指的問「可是他要是依賴我，自己本身的人設會不會不穩？總要先保證自己的位置穩了，再去想別人，你說對吧？」李夕顏按照道理不像這麼沒有概念的孩子。

　　非常有概念的孩子，希望試水的效果能好一點，才能讓畫面也好一點。李夕顏舔了下唇瓣，湊道薑虎棟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薑虎棟眼睛都瞪大了，李夕顏對著當沒看到她小動作的李繡根笑道「不是我不說，只是現在說出來不太好，最多半個月您就知道了。」

　　「哎∼說這些幹什麼，該我知道的，總會知道的，聽到那麼多不該知道的，我還累呢。」李繡根笑著揮揮手表示不介意，不管在哪個節目，主MC是不一樣的，這不是什麼瞞著誰，只是職位的限制。

　　薑虎棟點點頭，讓李夕顏別在意這件小事，直接切入重點「作家想要我怎麼做，依賴往哪個方向走？」

　　「就像一個家裡有爸爸和媽媽，目前媽媽的角色是金C的，但是爸爸的角色虎棟哥是嚴厲版，繡根哥可以試試朋友款的，瑣事都幫忙，什麼都能幹，包容性強，在關鍵時刻卻能坑虎棟哥一把的。」李夕顏自顧自的說，裝作沒看到薑虎棟和李繡根之間的眉眼官司「這期暫時先這樣，等我整理好了，我們再見一面，還只是一個想法。」

　　三人又說了幾句，各自分開準備拍攝，一路上薑虎棟都沒有對李夕顏的話發表意見，就是告訴李繡根照做。李夕顏說的事情不適合說，不是不相信李繡根，只是單純的不適合說而已。

　　文恩書準備離開兩天一夜的消息，目前只有四個人知道。羅英石、文恩書、李夕顏和趙明翰，現在在四人的基礎上，多了一個主MC薑虎棟。說實話，薑虎棟是震驚的，更震驚的是，這種話從李夕顏的嘴巴裡說出來，並且李夕顏在和他聊人設的時候，就代表她是有意爭取這個位置的，這太神奇了。

　　同樣覺得很神奇的，還有部長趙明翰，他強烈要求文恩書再想想，如果是待遇問題可以談麼，不要那麼衝動。20收視率的綜藝，說是在同檔稱王都不為過，這個時候離開，和幸苦栽下去的樹，到收成的時候拱手讓人有什麼區別。

　　誠意很足，說的也很好聽，可惜文恩書去意已決，毫無用處。而文恩書推薦的接班人李夕顏，趙明翰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他對李夕顏印象還停留在做的不錯的擔當作家，突然升主作家，新節目可以，兩天一夜絕對不可能！那還是一個新人，萬一李夕顏搞砸了，文恩書還走了，他更麻煩。

　　按照趙明翰的想法，能留下文恩書最好，哪怕是最後留不下，至少也要從其他電視臺，或者從目前的主要作家裡，再選一個靠譜的接手節目組，在文恩書還在的時候，儘快和節目組融合。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風格，而作家的風格要保證和節目不會排斥。

　　趙明翰最擔心的事情是，作家出問題，收視率跌下來。而這些擔心，正好是文恩書強烈推薦李夕顏的理由。李夕顏本來就是兩天一夜的作家，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也是她的弟子，風格問題不用擔心，她們是一脈相承的。

　　最重要的是，羅英石同意讓李夕顏嘗試接手，主PD都點頭的事情，說的還是主作家更換的問題，部長想要反對，就要找更能接受的理由。此時，文英楠登場的時候就到了，她的作用不是以勢壓人，而是在部長強烈反對或者想要讓自己人上位的時候，作為李夕顏的大靠山出現。

　　一個當紅綜藝的主作家，這個位置只要有一點縫隙，想要搶的人能從KBS的一樓排到樓頂，每一位的能力不好說，但是論資歷李夕顏頂多算是小蝦米。可是有了文英楠就不一樣了，今年KBS正好需要出一部年度大劇，文英楠現在還沒有答應下來要執筆，正是談價格最關鍵的溝通時間，也是最適合為李夕顏月臺的時間。

　　5月7日，即去年文恩書同時兼職無限挑戰主要作家之後，兩天一夜最大的消息震驚一票人。年僅27歲，入行不到五年，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節目，都是兩天一夜的李夕顏，成為主要作家實習，兩個月的時間內，如果合格，將接任文恩書主要作家的位置。

　　同時，這也是全韓國藝能屆，史上最年輕的主作家。

　　嗯。。。可能也是最漂亮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7

第七十六章

　　2009年6月6日，李夕顏陪著文恩書在行政部門辦離職的手續, 因為不是正常解除合同, 有些檔需要文恩書親自到場簽署，助理做不了。兩個月的實習期結束, 她正式上位，姐姐也正式離開節目組。

　　李夕顏挽著老師的胳膊求幫忙「英楠姐不接我電話，她徹底生氣了。您幫忙說一下唄，我那不是忘記了麼。」

　　「你活該, 你以為我不生氣麼？為男人和老師撒謊，你這是欠打。」文恩書推開她的腦袋，拒絕幫助。

　　事情要說回金希徹臨時更改的約定，李夕顏正準備打電話給文英楠的時候, 殷志原他們來了，就岔了過去, 也沒寫在記事本裡。當天突然冒出來一個新的拍攝計畫，試水的效果比想像中的還好，之後就一直忙著把試水變成真的可實施的拍攝，忘記了和文英楠說這件事。

　　禮拜一文英楠打電話來問，晚上吃飯的地方，李夕顏才想起來，然後就悲劇了。李夕顏很少或者說基本不犯錯的印象太深刻，別說文英楠, 就是文恩書都不相信是李夕顏忘記說了，而把這種當天爽約的行為, 當成是男朋友的過錯。李夕顏的解釋文英楠不止沒相信，反而認為小徒弟居然為了偏袒男人說謊，簡直沒救了！

　　然後就是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這一個月都過去了，李夕顏連文英楠辦公室的門都進不去，也就文恩書因為經常見面，勉強原諒了她。這件事給李夕顏的教訓是，不管碰到什麼，都一定要先在本子裡寫明，以及和老師們最好不要講道理，直接認錯就好了，道理說的明白是狡辯，說不明白是撒謊，反正都不對。

　　「我欠打，我欠打，都是我的錯。」李夕顏晃著老師的胳膊撒嬌「您幫忙說說唄，上門道歉也得給我個門不是。」

　　文恩書被她晃的一搖一搖的，剛要說話，門口響起一連串的『夕顏、夕顏』金大州揮舞著一張紙沖了進來。李夕顏站起身想要問怎麼了，被他一把抱住高聲尖叫「我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你是最棒的！無限挑戰都不如我們！」

　　「你先放開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夕顏被金大州勒的喘不過氣來，擁抱她的人，卻抱的更緊了。

　　金大州興奮的臉色通紅，抱著李夕顏上下蹦躂「我們過30了！30！30啊！我們是史上第一個週六過30的綜藝！我們過30了！」

　　話音還沒落地，安靜的行政辦公室瞬間吵雜一片，格子間後面冒出一串腦袋，往這邊聚集，金大州手上的紙被搶過來，四處傳遞，驚喜和詫異的聲音，把三個人都包圍了。

　　『過三十了？真的假的？』『我們過三十了？兩天一夜？』『我的天哪，兩天一夜過三十了？』『綜藝節目過三十了？大發！』

　　在人群外一個疑似新人的男孩子，無措的看著歡呼的人群，不知道他們在嗨什麼，拉著一個前輩問「什麼過三十了，收視率？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剛入行麼？兩天一夜！不是電視劇，是兩天一夜過了三十的收視率！三十懂麼！你。。。」沒擠進中心位置的前輩剛想回頭看看，是誰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就看到一個新人，表情一變給他科普「相當於我們的電視劇過50的收視率，你懂麼，整個台都會發獎金慶祝的事情！我們現在是三大台的王了！」

　　「真的？我們會發獎金麼？」萌新眼睛一亮，下一秒被前輩打頭「榮譽！知道麼！這是榮譽！」

　　會不會發獎金要看上層的大佬怎麼想，先解釋一下，對綜藝來說過三十的收視率相當於什麼。綜藝節目過20的收視率就能稱之為大火，過三十收視率的綜藝，全韓國目前只有一個，就是金大州所謂的『無限挑戰』，那被稱之為國民。而舉凡國民開頭的節目，都是能被載入史冊的作品。

　　綜藝節目不是電視劇，就算是電視劇，過三十收視率的電視劇也值得開香檳慶祝，過三十的綜藝簡直可以給自己堆一個香檳塔，所有參與過兩天一夜的工作人員，從節目上了三十開始，不管是薪資還是在行內的名聲，都是一個超級□□。金大州恨不得在KBS門口放鞭炮，告訴所有人這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至於為什麼行政的人會這麼誇張，因為這相當於他們不再是萬年老二了，這是整個電視臺的榮譽。國內一共就三家電視臺，表面上和睦相處，私下裡收視率爭的兇殘。綜藝部門被MBC壓了多久了，無限挑戰有過三次三十的記錄，雖然他們只有一次，但是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勝利就在前方！

　　是的，無限挑戰有過三次記錄，至於金大州說的什麼史上第一，已經被文恩書打了「瞎說什麼，無限挑戰兩個月前就過了。你先放開夕顏，她都快被憋死了！」

　　金大州從人群中搶回被揉的爛爛的紙，舉到大喘氣的李夕顏面前「你怎麼沒反應，我們過三十了！」

　　「誰說我沒反應的，昨天我們三個喝酒喝到天亮，你不知道今天英石哥請了半天假沒來？」李夕顏摟著文恩書「這是姐姐的功勞，沒有前期的積累可能麼，最棒的不是我，是姐姐。」

　　金大州笑容一僵，看著文恩書「你們早就知道了啊。」完了，剛才忘記姐姐了。李夕顏一直是他老大，這兩個月又是整個組的大佬，一時沒想起來，應該先說姐姐的。

　　「我們是拿即時收視率的，你忘記了？」文恩書隨意的笑笑，她是要走的人了，還在乎這些虛名幹什麼，難道她不說，圈內就不知道了？兩天一夜是她拉起來的團隊，這個誰都磨滅不了。

　　拍著李夕顏讓她回去「現在應該都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在這裡就行。有了這個成績，你的位置就沒人再說閒話了。」到底年紀小，資歷也不足，上位太快了，現在就穩妥了。電視臺一向看收視率說話，她的這個小弟子，已經準備好要一飛沖天了！

　　「不，這個成績是姐姐的，我們一起回去。」李夕顏拉著文恩書，這絕對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文恩書拉開她的手，讓她別鬧脾氣，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湊到她耳邊說「國王只有一個，你是時候要加冕了，別讓我分薄了你的地位，自己去！昨天我和你說的，都忘記了？」

　　「可是。。」李夕顏還想再說。昨天文恩書已經教導過她一次，這次功勞不管是部長還是下層，都要算在李夕顏的身上，因為她現在才是主要作家，她才是未來會帶著整個團隊前進的人，就算是她自己，也要認為功勞是自己的，這樣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文恩書打斷她「別可是了。」拉著她的手遞給金大州「把你們作家帶走，回去歡呼吧，讓趙明翰給你們法人卡，今天讓所有人都去歡呼！」

　　金大州左右看看兩人，被文恩書的一句『我的話不管用了麼』嚇的拉起李夕顏就跑。

　　當天從拿到收視率開始，整個兩天一夜節目組瘋狂的打電話，電視臺的人收拾東西，合作的外部人員也通通到場歡慶。連MC們也都在各自的行程結束後，進入歡呼的人群。從午飯一直鬧到半夜，吃喝玩樂一條龍。好不容易從宿醉中醒來的羅英石，又喝的爛醉如泥，歡呼的人群幾乎掀翻了房頂。

　　殷志原到酒吧的時間比較晚，都快十點了，全場從中午開始喝，現在沒幾個還活著，地上一片死屍。羅英石癱倒在地上，有意識控制自己的李夕顏也沒繃住，被一群敬酒的孩子們弄的早就醉的不行，蹲在角落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在犄角旮旯裡找到人的殷志原，蹲在她面前，拖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看到一個大大的笑臉，就知道她應該是醉了，無奈道「怎麼喝了這麼多，大州他們沒有幫你擋酒麼？」

　　喝醉的妹子不說話，就看著他笑，笑的人心都軟了。

　　「起得來麼？」殷志原拖著她的肩膀把她扶起來，一下沒站穩被撲倒在沙發上。

　　懷裡的姑娘還是笑著，帶著酒意有些朦朧的眼睛裡，都是自己的影子，曖昧的酒香纏繞著兩人，殷志原好像被蠱惑了，微微的抬起頭，越靠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

　　「歐巴？」醉鬼貼著他的唇瓣，嬌俏的開口。

　　純粹的疑惑沒有一絲酒意的聲音，讓曖昧的氛圍瞬間被打破，殷志原猛的倒在沙發上，卡住李夕顏的肩膀把人推的遠遠的，耳朵爆紅，表情卻嚴肅無比「醒了？」

　　「醒了？」一摸一樣的對話，在心虛的人耳朵裡就變成了「醒了。」帶著興師問罪的味道。

　　「呀，誰上你亂動的，我是在扶你，我扶你，你就老老實實的站著！動什麼動！」殷志原一臉都是你的錯，抱怨對方。

　　解釋的十分合理，可惜醉鬼沒聽懂，只回答了一句「動什麼動！」

　　「。。。」殷志原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面前的人

　　「。。。」李夕顏歪著腦袋，笑眯眯的回望他。

　　閃亮亮的眼睛被一雙大手蓋住，睫毛蹭著手心，有點癢癢的。殷志原低頭笑了一下，嘟囔道「都說了，別這樣看著我，歐巴真的要把你當女人了啊。」低不可聞的歎息，或許已經把你當女人了。

　　酒精除了喝下胃裡，也許也能通過空氣傳播，比如殷志原，現在就覺得有點醉了，醉的起來不來，醉的不想動。放在姑娘臉上的手不想動，被壓住的身體不想動，把人推開的手一點點放鬆力氣，讓人倒在懷裡，肩膀上的手移動到背上，差一點點就環抱住的時候，猛的抬起，縮回到沙發上，僵硬的躺著，心卻跳的好像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

　　好像過了很久，也可能一分鐘都不到，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叫人，殷志原迷迷糊糊的聽不清楚，直到身上的人被拉開，迅速抬手抓住姑娘胳膊，眼睛猛的睜開，對上疑惑的李勝基「哥？」

　　「。。。來了？」抓緊的手一點點的鬆開，殷志原用力晃了晃腦袋，幫著李勝基把人從身上扶起來，咳嗽一聲清醒了一點「幾點了？」

　　李勝基把人扶著坐好，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兩點多了，哥什麼時候到的，你們這是玩什麼呢？」這奇怪的姿勢幹什麼呢。

　　「怎麼現在才過來？」殷志原起身站起來，避開弟弟的問題，讓他把人放下「夕顏喝醉了，讓她躺著吧，我們去喝酒。」2點，自己什麼時候到的，為什麼感覺只過去了幾分鐘呢。

　　李勝基看著被擺弄半天也沒醒的姐姐，詢問殷志原「要不打電話給她助理吧，總不能讓夕顏姐在這睡。」看殷志原的臉色有些不好，擔心道「你沒事吧，頭疼？昨天熬夜錄歌的人，今天來喝什麼酒啊。」這位也是要準備新專輯，累的不行。慶祝這種事，那麼拼命幹什麼。

　　「你話怎麼那麼多。」殷志原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何欣惠，太晚了可能在睡覺，沒人接，囑咐李勝基「去吧台要醒酒藥，他們應該有，她助理不接電話。」說著又打了一遍，第三遍的時候終於接了，報了地址讓人過來接人。

　　弟弟在的時候恨不得站到一米之外的人，現在又蹲在沙發邊上，欺負喝醉的妹妹，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人家的臉，自言自語的說著詭異的話「你還有治療失眠的效果啊，乾脆把你打暈了關在家裡當抱枕算了。」他好久都沒睡好了，每次出新專輯都是這樣，壓力太大，沒想到在這裡居然睡著了。

　　李勝基拿著一盒醒酒藥過來的時候，看到殷志原靠在牆邊抽煙，遞了一瓶給他，蹲著沙發邊上，把人扶起來，晃了半天才晃醒，得到一個陽光燦爛的笑臉，噴笑道「夕顏姐這樣好可愛。」打開瓶蓋想要塞進她手裡，又縮回來「你自己能喝麼？」

　　李夕顏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殷志原滅掉煙，走到沙發上坐下，扶著她的肩膀，把手上沒喝的藥瓶放在她的嘴邊「來，乾杯！」姑娘扶著他的手，仰頭就喝掉，歡呼一聲「乾杯！」

　　高興著乾杯的李夕顏，被罐了三瓶之後，一下捂住嘴，推開殷志原就跑，跑到半路隨手從桌上拽過一個冰桶直接吐在裡面。跟著追過來的兩人，李勝基噁心的往後退了一大步，殷志原皺眉從桌上拽過一包紙巾，抽了一大疊等她吐完接過冰桶遞紙，吩咐李勝基「再拿幾瓶醒酒藥來。」

　　接連吐了三次，喝了至少十瓶醒酒藥的李夕顏，從衛生間搖搖晃晃的走出來，殷志原把手上的可樂放在她手裡，架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牆上，看她臉都白了，皺眉問道「怎麼樣，醒了沒有？」

　　「別和我說話，頭疼。」李夕顏嗓子啞的不行，接過可樂擺手讓他安靜點，轉頭拿著可樂進洗手間漱口，再出來的時候，連臉都洗過了，好了不少。

　　李勝基拿著兩瓶果汁過來，一瓶遞給殷志原，一瓶拿在手上等李夕顏出來。殷志原接過果汁問他「哪來的？吧台不是沒人麼？」他可樂還是在桌上找的。

　　「吧台要的啊，人在下麵睡覺，是不是沒看見？」李勝基回道，吧台高一截，要走過去才能看到人。

　　李夕顏從門裡面出來，兩杯果汁遞過來，隨手拿了一杯灌了半杯，長歎一聲，有氣無力的開口「我一定要戒酒！」太難過了。

　　「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李勝基把果汁遞給殷志原「哥要不要？」

　　「不要，你喝吧。」殷志原問好不容易醒來的妹妹「你是喝了多少，大州他們沒幫你擋酒麼？」

　　李夕顏冷笑一聲「金大州和姜智燦他們兩死定了，就他們兩開頭說要敬酒的，我都不記得我喝了多少。」扶著牆慢吞吞的往外走「你們兩什麼時候到的，勝基不是說拍攝太晚，就不過來了？」

　　「都到了，我不到不是不好麼，才來一會兒。」李勝基上前一步，扶著李夕顏「姐，你現在像個重病患者。」

　　慢一步的殷志原縮回手，想要掏煙沒摸著，乾脆插在口袋裡「回去拿包等等吧，我打電話給欣惠了，她應該快到了。」

　　「你打電話給她了？我現在叫代駕一樣的。」李夕顏癱倒在沙發上，果汁隨手放在桌上，拿起一個刻著翅膀的銀色打火機，望著殷志原「這是哥的吧，用了好久了。」

　　李勝基看了一眼，笑道「哥可寶貝了，我們有一次吃飯忘記拿了，店家說給他留著，他還特地開回去找。」

　　「你廢話可以更多一點。」殷志原拿過打火機，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點上，眼尾的餘光掃了李夕顏一眼，隨意道「打火機有什麼用不用的，好看就一直用了。」

　　李夕顏看著他笑道「那證明我的眼光不錯，看來你很喜歡麼。」

　　「姐姐送的麼？」李勝基看著殷志原，開了個玩笑「那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怪不得不離身。」話音一落就被打，迅速起身和李夕顏換了個位置，坐到裡面去「開玩笑啊，哥！」

　　殷志原差點把煙都丟了，上前還要打他，被李夕顏一把拉到沙發上坐下「別鬧了，頭疼。」拿起打火機在手上把玩，詢問主人「這是什麼時候送的來著，去年還是前年，我記得是生日禮物。過兩天又是哥的生日吧，想要什麼？」看著還在揉腦袋的李勝基「你送個禮物給哥哥道歉吧，人家有女朋友，別隨便開玩笑。」

　　「哥有女朋友？」李勝基頭都不揉了驚訝的看著殷志原。

　　當事人更茫然，看著李夕顏「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這下驚訝的輪到李夕顏了「我上次在MBC門口，看到一個妹子抱了你，還。。」

　　「粉絲吧，哥哪有女朋友。」李勝基插話「他最近連睡覺都要數著時間，還女朋友呢。」

　　李夕顏斜了他一眼「你當我連粉絲和女朋友都分不出來麼，抱的依依不捨的，怎麼可能是粉絲。關鍵是」抬起手親了一下手指「還有離別kiss哦∼」

　　「哦∼∼∼」李勝基誇張的看著殷志原「kiss∼」

　　殷志原在李夕顏發出『啾』的一聲時，被煙嗆到，連聲咳嗽，現在弟弟還敢起哄，抓著桌上果盤裡的聖女果丟過去「哦你個頭！」反手戳了下李夕顏的臉「瞎說什麼東西！」

　　李夕顏才不管他，直接抱住李勝基，兩人對視一眼，頭靠頭齊聲開口「kiss∼∼」尾音拖的超長。

　　「呀！還不閉嘴！」殷志原猛的起身瞪著他們。

　　「哎一古∼害羞了，害羞了∼」

　　「別害羞啊，不就是∼」

　　又是一次和音「kiss∼」

　　殷志原一個跨步拽開兩人，在中間坐下，抱在一起的人猛的被分開，李夕顏被殷志原拽住，好懸沒掉在地上「亂說什麼，不是那種關係。」

　　沒人拉，還被擠到地上去的李勝基，不滿的看著哥哥「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你確定要我拉你？」殷志原搖了搖手裡的煙「不怕被燙？」

　　被懟的李勝基從地上跳起來，嘴硬道「不怕！」下一秒連忙避開殷志原伸過來的手，訕笑道「怕怕怕，怕！」

　　李夕顏在旁邊被他們兩逗的笑瘋了，指著李勝基「你可以慫的更快一點。」

　　「我這不是尊敬哥哥麼，說什麼呢。」李勝基把桌子上的東西清了一下，乾脆坐在了桌上「這麼說，是真的有女朋友了？帶出來見見啊，恭喜哥！」

　　弟弟開頭，李夕顏附和「後天不就是哥的生日，晚上一起吃飯吧，那位姐姐很漂亮呢。」

　　「閉嘴吧，你們兩，想挨打麼。」殷志原端起喝到一半的果汁剛要喝，李勝基攔了一下「喝這個吧，那個姐姐喝過了。」說著把滿滿的一杯遞過去。

　　李夕顏伸手把自己的果汁拿過來，嫌棄道「一共就兩杯，你還搶我的。」

　　「順手懂不懂！」殷志原這下是真的想把兩人組團打一遍，盯著李夕顏「還有你，我難道沒有喝過你的水麼，計較什麼。」

　　李勝基看殷志原真的生氣了，連忙調停「說正事，說正事，真的戀愛了麼？」

　　「你才戀愛了呢！」殷志原看著妹妹吐槽。

　　妹妹淡定的回望「我本來就在戀愛啊。」

　　完美的懟了哥哥的李夕顏和李勝基對視一眼，默契的擊掌。手還沒放下，一人挨了一巴掌，異口同聲的抱怨「呀！」

　　動手之後心情明顯好了很多的殷志原，挑眉看著兩個小朋友「幹什麼，想再被打一次？」

　　李勝基狗腿的拿著煙遞過去，李夕顏送上打火機「您說，我們都聽著。」

　　「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很久不見的一個朋友。。」殷志原看著兩人明顯不相信的眼神，改口道「前女友行了吧。擁抱只是打招呼而已，至於那個」頓了幾秒，表情有些奇怪「那個只是我沒反應過來，所以才。。」

　　「等等，哥的意思是，你被前女友突襲親了一下？」李勝基睜大眼睛「那她肯定還喜歡你。」

　　非常湊巧看到現場的李夕顏也這麼覺得，看著李勝基點頭認同「她應該是特地去找哥的，不然怎麼會在MBC門口碰見，而且一點都不在乎被人看到哦。」

　　「你跟著瞎起什麼哄，我們不可能的。」殷志原彆扭的看著李夕顏，嘟囔了一句「你不是知道麼，夏威夷的那位。」

　　李勝基沒聽懂，李夕顏倒是聽懂了，恍然大悟的看著殷志原「初戀姐姐？」看殷志原點頭，瞬間沒興趣了「好吧，祝姐姐幸福。」那確實沒什麼未來，這都多少年了。

　　「初戀？」比起李夕顏熟知內情，李勝基則是覺得很有希望「那位是初戀？那不是更有希望，初戀總是不一樣的啊。」尤其是對男人來說，初戀更不一樣。

　　八卦沒八成，李夕顏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了，殷志原對著弟弟吐了一口煙「說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難道是初戀回來，就會答應的人麼？」

　　「我？不知道。可能會吧，不過要看情況，有物件當然是不會，哥不是沒有女朋友麼。」李勝基看著李夕顏尋求支援「姐姐呢，要是你沒有戀人的時候，初戀回來告白的話，會答應麼？」

　　李夕顏拒絕支援「我目前還在初戀中，沒有初戀能回來告白。」

　　「初戀中？」李勝基驚訝道「這個男朋友是初戀？姐姐戀愛了很久了吧？」

　　回答他的不是戀愛中的李夕顏，而是旁觀了整場戀愛的殷志原「四年，五年了吧？她這種一根經的傢伙，一個戀愛談的好像全天下都沒男人了一樣。」

　　「語氣為什麼這樣，嫉妒麼？」李勝基覺得他的話怪怪的，也沒在意，看著李夕顏微微歎了口氣「我也有點嫉妒，和初戀在一起，第一次就碰到了會渡過一輩子的人，多完美，好羡慕你。」

　　殷志原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剛好瞄到的李勝基心思一動，轉瞬被動作更大的李夕顏吸引「說什麼一輩子那麼恐怖，我才。。」話沒說完手機響了，何欣惠到了，掛了電話招呼他們「你們走不走？我讓欣惠送送你們？順便把英石哥送回KBS，讓哥在台裡的休息室過一夜吧。」

　　「我算了，姐姐送志原哥吧，他也喝了不少，我開車來的，沒喝酒。」李勝基站起來，看著不遠處挺屍的羅英石「我送英石哥吧，你們都喝了不少了，別麻煩了。」

　　李夕顏看著李勝基的小身板「你行麼？」

　　「男人哪有不行的。」李勝基開了個玩笑，被哥哥打了一下，姐姐明顯沒聽懂，偷笑著不說話。

　　最後是三人先把羅英石架到李勝基的車上，不止李夕顏，殷志原都懷疑李勝基一個人能不能搞定，兩個擔心的人被一起推走，弟弟站在車門邊對他們揮手，摸著下巴看著兩人的背影感歎道「希望我是看錯了，這個牆角可不好撬。」

　　並不在乎李勝基看錯了什麼的殷志原，目前還沒走到撬牆角的地步，因為對方的牆看著好像並不牢固。說不定，不用他做這個壞人。

　　殷志原裝作閒聊的說起剛才的話題「勝基說一輩子，你幹嘛反應那麼大，四五年的戀情，又是初戀的話，走向結婚不是很正常麼？」

　　「那個算反應大麼？」剛剛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的李夕顏，現在倒是沒什麼反應「大概是一輩子聽起來太長了吧，聽起來有點恐怖啊。」

　　這個答案就很有意思了，殷志原笑了一下，問的更隨意了「喜歡一個人不都想要長長久久麼，我愛你的下一句，不就是我會永遠愛你？如果覺得一輩子太長，那麼什麼才叫短呢？四年，五年，算長還是短？」

　　「啊？」李夕顏愣住了，她好像沒想過這個問題，活在當下不好麼，想那麼長遠幹什麼？

　　殷志原站在原地，所有的試探都藏在無所謂的笑容裡，微微眯起眼睛盯著李夕顏「如果是一部電影，男女主人公談了很久的戀愛，其中一方覺得他們的戀愛太長了，在愛情故事裡，這代表什麼，李作家？」

　　李作家傻傻的看著殷志原，覺得他有些陌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陌生，覺得接下來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不說話，愣愣的看著對方。

　　「哎一古∼表情怎麼這麼嚴肅，頭又疼了麼？」殷志原揚起笑臉，跳過了這個話題，拍拍妹妹的腦袋「下次少喝點酒啊，你吐的不難過麼？」

　　李夕顏猛的回神，嫌棄的看著他「這句話不應該是哥告訴我吧，你喝的明明比我多。」

　　「可是，我很少喝醉啊。」殷志原裝作沒看到她的逃避，順著她的話往下接「還有，下次看到我的什麼事情，要當時就問我知道麼，剛才那個是什麼啊。」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李夕顏訕笑「當時的情況，不是怕打擾你麼。」

　　「放心吧，你什麼時候都不用在乎打擾我。」殷志原指著不遠處的車，不等李夕顏想明白這句話，拉起她跑過去「快走。」

　　淩晨的涼風帶走了酒意，帶走殷志原似是而非的話，也帶走了，李夕顏沒有回答出來的問題。一切好像只是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閒聊而已。

　　2009年7月11日，兩天一夜連續五周超過30的收視率轟動整個綜藝圈，這要是個電視劇的資料，導演能笑暈過去，而這是綜藝的資料，羅英石已經暈過去了。李夕顏這個默默無名的小菜鳥，得到讚頌無數，大名響徹整個圈子。

　　當初反對李夕顏接手的趙文瀚，現在恨不得把李夕顏供起來，每天按三餐上供，讓這場連霸能無限期的延續下去。為了防止文恩書的事件重演，也是為了表示台裡的重視，整個團隊的待遇都往上提了一級，羅英石和李夕顏對節目的分紅直接漲了一半，別小看這一半，這個數位是以百萬為單位的金額。

　　第六周收視一位。

　　第七周收視一位。

　　第八周收視一位。

　　第九。。。

　　第十。。。

　　驚喜變成了癲狂，再變成麻木。金大州走路都帶風，完美的做到狐假虎威這四個字，被各方節目組請教，因為當事人太忙，約不到人。李夕顏主要作家的位置現在變成KBS有名的『錦鯉』，不少作家拍攝前會到這裡來上個供，祈求萬事大吉，倒是整個作家團隊，現在連零食都不用買了，直接去李夕顏的位置上拿就行。

　　不過一件事有人敬佩無比，就有人嫉妒不爽。行政的衛生間裡，兩位姑娘就站在洗手台，一邊補妝一邊抱怨。月尾是各個節目來行政報銷節目費用的時間，有的組如兩天一夜，只要遞個條子就能批。有的組，比如她們要寫清楚每一筆錢，在什麼時間，具體幹什麼了，單位要精確到小數點。

　　「那也不是她的功勞啊，她才入行多久，滿打滿算連三年都不到，兩天一夜能有今天，那也是文前輩的積累，她不過就是等果子熟了伸手摘下來，傲個P啊。」

　　開口的聲音有些尖細，回答的聲音倒是很平靜「就算真的是摘桃子，人家有那個運氣，你嫉妒有什麼用，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啊。我們這一行，紅了的，誰不是運氣逆天的。」

　　「你跟我這裝什麼好人，真的要調到兩天一夜了？那也不用現在就巴結人。與其看著李夕顏，你還不如盯著羅英石，PD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這次羅英石要被升職了你知道吧，李夕顏可不是KBS的人，就是個外來戶而已。她要不是和文英楠前輩有關係，才做不到主要作家的位置呢。」

　　粉盒關上的聲音，回答有些含糊，可能在塗口紅「我還是那句話，有本事就上，沒本事說了也沒用。我要是能考上梨花，我也追著文英楠前輩。有本事當電視劇的作家，誰會想要當綜藝作家。我倒覺得李夕顏有點傻呢，她電影都出道了，還在綜藝這浪費什麼時間。」

　　「誰知道人家怎麼想的，天才麼∼」尾音拖的過長，有點諷刺的味道「說不定那些不是她做的也不一定啊，這年頭又不是沒有代筆的人。」說到這裡有點興奮「你看到新聞沒有，東國大學的一個教授，學歷是假的，學校都暴動了，還有遊－行，你說李夕顏的學歷會不會也是假的？」

　　「你省省吧，真把新聞當真了，她要是假的，難道文英楠老師也是假的，人家可是校友。你說話別太不過腦子，等我走了就安靜點，組裡的那些人可都不好相處。而且，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小心。。。」

　　隔間的門突然被推開，桃紅色套裝的妹子一回頭，手上的唇蜜順著唇角差點化到耳朵後面，整個人都傻了，瞠目結舌的看著對方「李。。作家。。」

　　「你剛才說，東國大學的什麼？」李夕顏直接開口問出重點。

　　「什麼？」黑色套裝的女人，聲音有些尖，沒有反應過來。

　　唇蜜被丟到一邊，妹子按著身邊的人連連鞠躬「十分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她說話不過。。。。」

　　李夕顏揮手讓她們閉嘴，重複問道「東國大學的教授被爆出假學歷？什麼時候？哪家新聞社？遊－行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兩人連鞠躬都停下，對視一眼，黑色套裝小心翼翼開口「漢城體育報導的，今天的頭版頭條，我剛才。。」

　　話沒說完，人已經越過她們跑走了，另一扇門也隨之打開。李有靜雙手抱胸假笑著打量她們「既然知道今天會有人來報帳，難道不知道數額過大的時候，主作家是要親自簽字的。沒看到我們的報帳單麼」走到粉色衣服身邊，拿起她的胸牌，念著所屬節目「明星金鐘？」

　　李有靜冷笑一聲「兩個助理作家，我還以為至少是個擔當作家。就你們也能說主作家的是非沒事多做點正經事，作家嘴那麼碎，能寫出什麼？腦子都用在看著別人身上了吧，自己的事情有好好做麼。」

　　「你！」黑色衣服剛要發火，粉色衣服立刻按住她的手，彎腰道歉「前輩，是我們不好，對不起。」

　　「前輩？你誰啊，就叫我一聲前輩？」李有靜手上猛的一用力，拽斷她的胸牌「帶著你們主作家來要這個，我到要看看，誰教的你們這麼會說話。」晃著被拽斷的胸牌，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往外走，快要出門的時候，突然轉頭「對了，你們誰要來我們組來著？我會好好的歡迎你們的，畢竟我這個前輩，要好好教教你們，什麼叫，後輩。」

　　李有靜昂著腦袋勝利凱旋的時候，李夕顏看著電腦上的報導，兩眼放光，她等的機會，到了。

　　戀愛不能想著長短麼？——李夕顏

　　他要不要試試看，撬一撬本來就不牢固的牆角呢。——殷志原


第七十七章

　　李夕顏發短信告訴李德業《無人生還》要拍了，然後準備打電話給劉昌建, 這件事李德業一直催著, 除了主創如導演和演員，等著李夕顏親自定人, 其他都是早就給李夕顏準備著的。包括特別費錢的攝影、美工、劇務、廣宣等等，整個團隊都是準備好的，還有AB組備選。

　　這個項目準備期在圈內長的有點詭異，通常拖延拍攝的片子, 多半是資金不足等錢用，李夕顏這個是不缺錢，但是主創不願意開始。本來預備給李夕顏的團隊，等待時間過長, 換了主創去『兼職』《金福南殺人事件始末》的拍攝，現在都拍完進入後期了。

　　電影的團隊基本都是拿錢開工, 像《無人生還》這種給了錢白養著的，很多人都是人生第一次經歷，算是真正認識到土豪玩起遊戲來，是真的在燒錢。這一大群人每天都是百萬以上往水裡丟，幸好有『金福南』開工，不然大家都懷疑showbox倒閉只是時間的問題，哪有這樣的製作公司。

　　李夕顏知道李德業幹出這麼無聊的事情，還是張勳告訴她的, 當時張勳問她養那麼多人幹什麼，有錢也不是這麼花。李夕顏完全茫然的回電話給李德業, 完全不敢相信聰明的哥哥能做出這種蠢事。結果被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他說，要是可惜錢的話，那就趕快開始。

　　被腦殘的哥哥懟的說不出話來的李夕顏，乾脆把團隊『借』給了張哲洙，這位是張勳的師兄弟，當初粉絲事件張哲洙也在場，和文英楠的弟子聊的就是這個劇本。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的張勳，特地請李夕顏吃了頓飯，雖然應該不是看他的面子，自覺自己還沒那麼大臉，但是項目起來了，經手的是李夕顏，光這點他就被老師和師弟同時感謝，也算得了人情。

　　簡而言之，《無人生還》這個項目，只要李夕顏點頭開始，一切就都準備就緒，拿著包往外面走的李夕顏，被李有靜叫住，掃了眼她面前的幾個人，隨意的點點頭算打招呼。

　　李夕顏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和包「我有事先走，你幫我和英石哥說一下，下期拍攝的案子已經定了，你去盯著點細節，有事電話我。」

　　「等等，下午有各個組推薦的實習作家過來，你不盯著？」李有靜意有所指的掃過面前的人，讓她看清楚一點。

　　文恩書走了，李夕顏成為主作家，金大州雞犬升天成為暫時的擔當作家，團隊缺人，作家隊伍要進兩個新人。本來說是從社會招聘的新人選，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被文恩書的事情刺激了，上面要從已經和KBS簽約，有一定忠誠度的各個助理作家中選人。雖然都是助理作家，但是節目和節目是不一樣的，進入兩天一夜完全就是升職，光工資就不是一個階級，內部現在都有點搶瘋了的意思。

　　李夕顏和文恩書不太一樣，不是一手抓全場的類型。文恩書是恨不得臺本裡每一輛車的行動路線都敲定，才同意開拍的人，每一個環節都盯的很緊。李夕顏也盯細節，不過她是三次機會制度，她的細節都在她手上，開拍前除了羅英石，誰都看不到。主題框架一定，下面的事情該分到誰手上，就在誰手上，只有三次犯錯的機會，同一個錯誤三次之後，直接減薪，第四次就內部通告警告。

　　這樣的工作方法一開始同事們不大習慣，多少有點不近人情，文恩書如果是笑眯眯的罵人，李夕顏就是笑眯眯的釜底抽薪，比文恩書手段乾脆多了。老師對弟子這麼俐落的手法沒有發表意見，她是想等著小徒弟出錯之後再上手教，那樣才有記性。韓國職場講人情味，李夕顏這樣太把工作當工作，遲早會有反彈。

　　沒想到兩個月的主作家實習期，誇的比罵的多，真正有本事也想上位的人，反而對李夕顏這樣的上司更喜歡。而能在兩天一夜這樣的高壓團隊留下來的人，當然不全是碌碌無為之輩，李夕顏最好的就是壓根不管潛規則，她從來不看資歷，只看能力升人。

　　而那些沒什麼本事，又想要混資歷的，人雖然沒被開除那麼誇張，但是手上的權利明顯小了很多。罵也罵了，可是罵了沒用，大部分的人還是站在李夕顏那邊，李夕顏又是頂頭上司，除了嘴上凶也幹不了什麼。就算他們想要挑事，李夕顏手上有自己單獨的臺本和組內出的臺本，兩本臺本一對，誰犯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自己找死。

　　平時不得志的人得志了，叫囂著自己能力超強，老大眼瞎的人也在別人的對比下安分了，想要鬧事的人動不了手。短短兩個月，作家組的權利劃分大變樣，真正的唯李夕顏馬首是瞻。文恩書當初和羅英石說，小姑娘沉不住氣，做事太激進，現在反過來被羅英石調笑，年輕人的風格她已經不適應了，青出於藍啊！

　　冷眼看著團隊一點點變化，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把自己的痕跡在一點點抹去，文恩書有些莫名的失落，更多的是欣慰。難得對羅英石說了句實話，要是李夕顏真的和她一摸一樣，她也是要擔心的，畢竟天底下沒有一摸一樣的人，就不會有一摸一樣的作家，那樣的李夕顏頂多算是複製，而沒有自己的風格。

　　而且李夕顏這樣的做法，不止奠定了主作家的權威性，同時也讓團隊更高效。文恩書的方法，好當然是好的，不然她也不會主作家的位置這麼穩，但是她的方法很容易限制下屬發揮，也容易養成惰性。人都是一樣的，有事情別人能盯著，自己就不太在意了，反正文恩書都會安排好不是麼。

　　而李夕顏則是完全看底下的人發揮，輸贏自負後果。只看金大州就知道了，他基本可以算是李夕顏一手帶出來的，除了剛入行李有靜帶了幾個月，剩下的時間都跟著李夕顏在跑。現在金大州升任擔當作家，哪怕只是實習，也說明他本事大漲。可以說如果不是有李夕顏在前面頂著，他就是圈內升的最快的作家了。

　　這種表面上放牛吃草的散養，內地裡規矩抓的一絲不錯的管理模式，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比如作為主作家的李夕顏，表面上控制的事情越來越少，權利還在手裡，但是事情只抓大方向，手上的事情少了很多。

　　至於暗地裡花心思做的第二個臺本，現在雖然還在做，但是隨著團隊磨合度增加，第二臺本遲早變成形式主義，一個用來威懾大家要小心，不要被抓到小辮子的形式主義，到時候李夕顏才是真正的解放了。

　　這是她從李德業那裡學來的招數，按照那位大佬的說法，老闆本來就是什麼都不用做，不然花錢養著的人，還有什麼用。以目前的形式和進度來說，要做到李德業那一步還要再磨一段時間，不過李夕顏覺得，她應該不用等太久。

　　《無人生還》的開拍，正好能驗證，她的這套執行的如何，如果有問題，現在改也不麻煩，說到底，她成為主作家也才幾個月。入行到現在從不犯錯，以至於讓所有人都說，李夕顏這個名字就代表著『完美』。

　　但是聽到這種太過誇張的傳言，當事人的想法是，看來她得找個機會犯個錯，最好能讓大家覺得麻煩，又不會太過分的。完美可不是好詞，尤其是在職場，太完美的人，只要犯一點錯，大家的容忍力都會超低，還不如小錯不斷，大錯不犯來的接地氣。

　　誰都不能保證一點錯誤都不犯，李夕顏只是事前準備做的很充分，可是她也不能保證，就真的能一點錯都不出。所以她很煩這個說法，更煩金大州把這個說法當炫耀，為此教訓過他多次，就是那傢伙每次都以為她在謙虛。

　　對事不對人的名聲出去了，只要不是工作，私下裡大家玩笑都開的不太在意階級問題，這讓李夕顏找個機會讓金大州認識一下，什麼叫老大。可悲的是，金大州大概真的變成了腦殘粉，尤其是第五周收視率連霸之後，基本李夕顏說什麼他都認為是對的。李夕顏給金大州找的事情，在腦殘粉的眼裡，那就是在鞭策他成長，自作多情用在金大州身上不是誇張，而是形容詞。

　　李夕顏的套路一貫是陽謀，陰謀她不屑，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做的那麼誇張，現實世界不是電影，沒有什麼血海深仇。所謂的陽謀，就是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的，就連當事人也明確知道她在做什麼，也能讓別人叫苦不迭的同時，一邊懷疑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邊還要謝謝她。

　　具體可參考出國留學，買個限量版的鞋子，還要寄回來一雙，說是給姐姐禮物的艾米莉亞。可是真的有人感激涕零還努力達到要求，達不到要求，還在她面前假哭（金大州是真被折騰的差點淚崩）李老師表示很無語。

　　雖然沒有真的想要對金大州做什麼，也沒有認真設套，但是這勉強也算是李夕顏第一次的滑鐵盧，頗具紀念意義，就這麼獻給金大州了。這讓李夕顏一度懷疑，要是她和金大州說羅英石是女的，說不定金大州真的敢上去扒大佬的褲子。只能無力的放任自流，隨便他玩耍。

　　至於李有靜說的助理作家，李夕顏現在心思不在這些細枝末節上面，助理作家只要不出錯，還不用麻煩她管著，不過只要犯事「你盯著就行，不滿意就直接換，把名單給我，別在這事上浪費太多時間。我和部長說過了，三個月試用，不合適就退回去，不想學，態度不好的就別花心思了，想學的再留下。」

　　「態度問題可是很私人的啊，這個誰來評判？」李有靜瞄了眼臉色不好的人，笑的見牙不見眼。

　　李夕顏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仔細看著面前粉色衣服的人，想起來了，洗手間的那位，跟著笑了一下「你們先看，你們都覺得態度不好，就別浪費時間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不要玩的太過「要是確實不錯，其他的就先放放，做事還是看能力。」

　　「能力重要，人品也重要啊。」李有靜眨眨眼「放心，我有分寸。」

　　送走李夕顏，很有分寸的李有靜，沖面前的人笑的假的不行「下午見啊，後輩∼」

　　李夕顏打電話給劉昌建說了《無人生還》的事情，電話說了二十多分鐘，通話還沒掛，在門口看見了李德業，告訴劉昌建馬上到之後，走過去看著他們的大部隊。這是少數李德業帶著『出巡』的隊伍見他，上一次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那次才是真偶遇。

　　不過這次可能，同樣也是偶遇，李德業在她面前一向不弄這麼大排場，兩輛SUV，兩輛賓士，算上李德業的商務賓士，一共五輛，身邊站著的人少說也有二十來個，李夕顏吐槽過弄的像是黑社會大佬遊街，這位哥哥本來就不太讓她接觸這些，被吐槽之後，更不讓她接觸了。

　　「我剛準備走，你到的倒是快，我還以為你要下班才過來。」李德業看她一點也不怯場的和身邊的人點頭打招呼，滿意的摸摸妹妹的腦袋「要不要我陪你上去，上面都準備好了，你想要什麼和劉昌建說就行，他不行就交給我。」

　　最初李夕顏是不太習慣幾十號人組團鞠躬問候的，光聲勢就不一樣好不好，很違和啊，總有種自己在拍什麼黑幫片的錯覺，習慣了之後吧，也就好了，反正她的適應能力一向都不錯，拍開頭上的爪子「你怎麼會來這裡？」

　　「去買了一塊地，想要和樂天搶生意，看到你的短信順路過來的。」李德業笑道，今天真的是偶遇，他就算找人跟著妹妹，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彙報行蹤的，他又不是真的變態。他的命令只是李夕顏在出問題，或者需要幫助的時候告訴他而已。

　　李夕顏突然想起上午報給台裡的報銷單，那個數字都要她簽字了，面前的傢伙花出去的連零頭都不算「你想要蓋遊樂場？」樂天集團旗下，最大也是最出名的，就是它的室內遊樂場，號稱世界最大的室內主題公園。

　　「你想要遊樂場？」李德業沒反應過來，反而認真的考慮「首爾現在要建個遊樂場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不行，把。。」

　　瞬間覺得話題往奇怪的方向走的李夕顏，立刻制止土豪的發散思維「不要！我又不是三歲，要什麼遊樂場。」試圖把話題拽回來「我以為你想建樂天世界，不是？」

　　「不是啊，我建遊樂場幹什麼，你又不想要。」李德業笑了一下，好像李夕顏只要說，要，他就買一樣「我買了星洲的一個高爾夫球場。」

　　李夕顏拒絕遊樂場的話題，認真的開口詢問「星洲的高爾夫球場，你到首爾來幹什麼？那不是應該在當地政府辦手續？」

　　「你這麼看著我，我會以為你想要球場了。」李德業心情很好的戲弄妹妹「昨天去過星洲了，辛格浩那老頭搶了我一個球隊，我翻了一倍他還敢抬價。。」看了有些迷茫的妹妹，笑了一下「沒什麼，他從去年就想動星洲的那塊地了，被我直接給搶了，他投進去不少錢，上下打點。哥哥可是的一句話就搶了，現在他要把球隊還我，想的美。」

　　李夕顏沒聽懂前半句，後面聽懂了，因為炫耀的意味太明顯「簡單來說，你就是特地來首爾告訴那位先生，過時不候，機會只有一次？」

　　「哎一古∼說的好，過時不候。」李德業大笑「沒錯，機會只有一次，既然我開口的時候他拿喬，現在就別想做夢了。」抬頭看著進進出出偷偷瞄這邊的人，讓妹妹先上去「上去麼，還是我陪你？」

　　李夕顏順著他的眼神掃了一眼，上前兩步抱著他，感覺懷裡的人有點僵，還拍了拍背「這種時候又裝什麼不熟，明明每天監視我的人。」

　　「你不是不喜歡麼。」李德業順了順妹妹的頭髮，他倒是不在意，但是李夕顏不喜歡啊，不喜歡他的身份，不喜歡他的出身，更不喜歡這些出身帶來的所有福利。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多少還是有點顧及，養妹妹呢，他第一次養妹妹，當然要讓妹妹開開心心的。

　　耳邊的話又輕又柔，帶著大哥哥的包容和長輩對小脾氣的無底線容忍，李夕顏有些想歎息，好吧，她真的有點作。用力又抱了一下，鬆開手想要掐臉，看到周圍的『小弟』們，改掐為捧，捧著哥哥的腦袋一歪，湊上去響亮的一個臉頰吻，大大的一聲『啵』，親完撒腿就跑。

　　在妹妹面前任她擺佈的哥哥，才不在乎身邊的人，隨便她玩著臉，笑眯眯的看著她，等著她掐，下一秒完全愣住，整個人都傻了。轉瞬露出一個超級大的笑臉，笑的整個人仿佛都沐浴著弱智光環，一點都沒誇張。親他了！親他了！親他了！三個字組成的光圈，在頭頂無限迴圈。

　　「哥，你笑的跟昨天民哲女兒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站在旁邊裝隱形的花襯衫不怕死的吐槽。昨天他們還一起說，傻瓜爸爸搞不好是個智障。

　　光環消失，李德業飛起一腳踹他「你懂什麼。」轉瞬又摸著臉笑開「你說她是不是想要那個樂天世界，我把那個高爾夫球場推了建遊樂場怎麼樣，那地方比樂天的那個大吧。」

　　「我覺得吧，不如還是給零花錢的好，我弟弟每天管我要錢，就要錢的時候最聽話。」花襯衫覺得什麼樂天世界太遙遠，錢最實在。

　　李德業卡著他的脖子教訓他「你弟弟能和我們夕顏比麼，我們夕顏給我的禮物」手腕上的表懟到臉上，花襯衫差點變鬥雞眼「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塊表多少錢知道麼，超貴！特別貴！把你賣了都買不起！」一把推開懷裡的人，笑容沒了，反而歎了口氣「我們夕顏怎麼這麼乖呢∼哥哥也不用表∼」親親就很不錯啊！

　　樓下的大佬在發傻的時候，一路上電梯，小跑到社長辦公室的李夕顏，沒看到秘書小姐在她還沒到門口的時候就開門了，直直的跑進去，臉上還帶著紅暈。媽蛋，她算算也那麼大個人了，撒嬌什麼的有點超出底線啊，一定是被李德業給蠱惑了，那傢伙的聲音幹嘛那樣，裝什麼可憐的老父親啊！

　　「來了。。。」聲音一頓「你的臉怎麼了，那麼紅？」劉昌建聽到秘書說人到了的時候，就從辦公桌後面起來，看到她臉色不對，還開了句玩笑「今天有人過來試鏡，看到喜歡的了，哥哥給你介紹？」

　　「說什麼呢，德業哥在下面說是從樂天手裡搶了個高爾夫球場，說是要一起去玩，聊的有點開心而已。」李夕顏現在說謊眼睛都眨，張口就來，李德業調－教的非常成功。

　　劉昌建愣了兩秒，剛想順嘴湊個樂，轉瞬臉色一變「樂天？樂天集團的那個樂天？」

　　「韓國還有其他樂天麼？」李夕顏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麼了？」不是她不說敬語，也不是她不叫哥，而是這位多次聲明，就直接叫名字，大家都方便，一方面是劉昌建留學背景，另一方面就是職位的問題。

　　李德業把showbox常務理事的位置給李夕顏了，當然股份沒轉，李夕顏不要，有個職位已經很誇張了，股份一定不能要。不過這個職位只有少數人知道，主要是李夕顏不太參與公司的事情，她來的次數和李德業都差不多了，非必要不出現。

　　劉昌建連忙越過李夕顏走到門口，吩咐秘書「告訴他們，我們會晚點到。」關上門表情嚴肅的看著李夕顏「你知道什麼是五大集團麼？」

　　「什麼東西？」李夕顏一臉疑惑的看著對方。

　　一直秉承著上司要好好相處的劉昌建沒忍住罵了句帶著F開頭的句子，李夕顏皺眉看著他，抬起雙手做出道歉的手勢「先聽我說完，韓國經濟命脈，我這個12歲出國的都知道，你為什麼不知道。三星集團、LG集團、現代集團、韓進集團、以及我們剛才說的樂天集團，只要有兩家合作，就能動搖總統候選。」

　　你12歲，我還22歲呢，李夕顏表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總統候選，李德業也不會。。。」頓了幾秒，傻傻的看著他「我哥要參加總統選舉？」這世界變異了麼？我其實是瑪麗蘇本蘇？

　　「darling， wake up！」劉昌建她嚇到，脫口而出「If he can run for the president， I\'m in the white house now!」 ［如果他能競選總統，我現在就在白宮了！］

　　有介於李德業幹出什麼奇怪的事情，都不覺得奇怪的李夕顏，剛才真的被自己的腦洞嚇了一跳，語言一下跟著轉換「wow！This is what you said first！」［那是你先說的！］

　　「哦∼我聽說你是本土派，英文居然沒有口音。」劉昌建切換語言系統「抱歉，我剛從加州回來，不過，作家都這樣麼，幻想自己是總統的妹妹？」想的也太美了。

　　李夕顏翻了巨大的白眼「是你先誤導我的，說什麼總統競選，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只是讓你知道，老闆所謂的從樂天搶了塊地有多嚴重！」劉昌建指著桌上的電腦，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電腦是樂天，我們就是手機，明白麼？我們的大老闆是好麗友集團，它們的體量連樂天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

　　完全不懂商業，對商業也毫無興趣的李夕顏更不明白了「就算這樣，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搶了德業哥一個球隊，哥搶了一塊地，不是相互的？」起碼李德業敢做就沒有在害怕的意思，不是李夕顏太相信哥哥，而是李德業怎麼也不可能去挑釁惹不起的人，就算惹不起，也能保證對方拿他沒辦法，這是基本的處事規則。

　　「OMG！我都不知道我在和誰說話，你確定《無人生還》是你寫的麼？」劉昌建口不擇言的說道，之前的那部作品就是代筆，該不會這次也是？

　　李夕顏臉色一沉「聽著，我不是來和你玩你猜我猜的遊戲的，要不你乾脆的告訴我，你要說什麼，要不我乾脆走人，拍攝不是只有在這家公司才可以。」這句話踩線了。

　　「OK，OK，OK。我的錯，我道歉。」劉昌建攔在門口，快速解釋「樂天涉足的產業很多，和我們有關的，也是最重要的，他們有影院，專業院線，你沒看到過樂天影院麼，首爾幾乎到處都是！」

　　劉昌建仔細的看著李夕顏「明白我說的了麼，老闆得罪了樂天，我們都要遭殃，不止是你的一部電影，是我們整個公司！我們是要上院線的，我們不是專門製作獨立電影或者是小成本的文藝片，沒有樂天的院線支援，我們至少損失六分之一的票房，甚至更多。要知道，影院之間也是相互聯繫的，更別說是集團之間！」

　　「你的意思是，樂天會因為哥哥封了我的，不對，是整個showbox的電影？別開玩笑了，你當一線製作公司是開來過家家的麼？」能做到一線，就算不是和影院關係良好，至少也是平級，在這說什麼傻話呢，李夕顏覺得對方在耍她。

　　然而劉昌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聽清楚，電影市場是資本市場操控的玩具，我們是一線沒錯，但是哪怕是好萊塢六大製片廠，也不會隨意得罪真正的資本巨鱷，他們想要碾死我們，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哪怕是公司是賺錢的，他們大可以」手指在自己和對方中間劃了一圈「趕我們走！」

　　「我們是股份制，母公司是好麗友集團，只要樂天開口。資源置換也好，直接拿錢買也行，想要對付你我，再簡單不過。」劉昌建怕李夕顏還不信，加重砝碼「你是KBS的作家，三星是KBS最大的廣告合作商，很多節目都是三星贊助的，你說他們要開口，趕走你一個作家，有多困難？」

　　李夕顏臉色僵硬的聽完他的話，突然想起李德業當初說，『我打個電話給你們台長怎麼樣？』這幫土豪能不能好了！抄起電話打給罪魁禍首，到底不是很相信劉昌建太過誇張的言論，開口的聲音也不是質問，而是詢問。

　　「樂天的影院？」李德業疑惑了一秒，不知道她為什麼說起這個「那是他們的拳頭產業之一，動起來有點麻煩，那就撕破臉了。要別的玩好不好，不然歐巴給你建個院線？」說著還開了句玩笑「你的親親有點貴啊，不過哥哥還是買的起的，下次要繼續知道麼。」

　　很想吐槽『親親』是什麼鬼的李夕顏，忍住吐槽說正事「劉昌建說，樂天會封我的電影，不讓我上院線。」

　　「封你？為什麼？」李德業轉瞬想到之前在公司樓下和妹妹說的事情，笑了一聲「別擔心，在韓國這塊土地上，哥哥能讓你橫著走。」笑眯眯的讓妹妹把電話給劉昌建「他可能是誤會了，哥哥和他說，你去弄電影的事情，別在乎這個。」

　　李夕顏掛了電話也不開口，劉昌建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李夕顏擋了，大概十分鐘後劉昌建的手機響了。李夕顏上前一步奪過手機，直接按下擴音，讓劉昌建過來，電話裡之前還滿含笑意的聲音，現在滿滿的都是壓迫感，李夕顏首次直面和她面前，一點都不一樣的李德業的，兇殘的張口就要拋屍的李德業。

　　「不想被剁碎了丟進漢江喂魚，你要先學會怎麼說話。現在，拿著手機到一個夕顏看不到你的地方，安靜的聽我說。」

　　劉昌建臉色難看，雙手合十對著李夕顏求放過，李德業真的幹得出來的！李夕顏瞪著他，做出口型讓他說話，比起劉昌建怕的要死的樣子，李夕顏一點都不怕，反而莫名的覺得自家哥哥好像有點帥氣，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連連擺手的劉昌建臉都白了，絕望的看著天花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您說。」

　　「我不喜歡重複，而你已經讓我重複一次了，如果有第三次，我們就不用再見了。你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讓夕顏拍完她的電影，不管需要什麼，如果你做不到，把你的要求給民哲，他會去做，至於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讓夕顏知道，明白麼？」

　　劉昌建試圖為自己挽回一點「非常抱歉，這次是我的失誤，在上院線的時候，樂天是避不過去的一環。」

　　「你以為當初是誰讓你來見我的，還是你為showbox就那麼一文不值，好麗友對我成為第二大股東一句話都沒有？」李德業有點不耐煩了，這世界的傻逼怎麼這麼多「我是釜山港口起家的，你的腿要是不喜歡，我找人給你換一雙，用你腿跑去找好麗友的人問清楚，我為什麼會成為showbox的第二大股東。」

　　最後一句話連標點符號都帶著冷意，劉昌建迅速對著電話深深的鞠躬「是！」電話瞬間掛斷，李夕顏連忙避開，拿著電話的是她，劉昌建差不多是對她鞠躬了。

　　電話剛掛斷，劉昌建差點攤在地上，喃喃著開口「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什麼都沒聽到，我還有一家老小，我在加州還有一個情人，我還有一個女兒，我還。。。」

　　「停！」李夕顏覺得他太誇張了，一通電話而已，真當演電視劇「你的家事我不感興趣，打電話給好麗友的人，所謂的釜山港口起家是什麼意思？」

　　劉昌建都快哭了「你別害我了，真的，真別害我，我們無冤無仇，我對你也算盡心盡力，我對我老婆都沒那麼用心，你說要拍電影，我給你找人，你說要。。」

　　「我打電話直接問哥哥，還是你打電話告訴我答案，二選一。」李夕顏板起臉，學著李德業在電話裡的聲音，就是功力不夠，有點鬧脾氣的感覺。

　　十分鐘內被一對兄妹連番摧殘，劉昌建是真的要崩潰了，抓著頭髮大吼一聲，李夕顏覺得耳朵都有嗡嗡的迴響，門口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秘書的聲音似有似無的傳進來，劉昌建大罵著讓她滾。

　　辦公室乒零乓啷響成一片，看著透明玻璃外街景的李夕顏，一邊感歎不愧是電影製作公司的社長，戲就是足。一邊無聊的想著，用哪個導演拍無人生還合適，說實話，韓國拍類型片的導演她大半部分都不太看得上。李夕顏知道自己現在屬於眼高手低的階段，此時的韓國電影還沒有崛起，好導演有限。

　　更準確的說，如果按照世界排名，韓國電影從來也沒有崛起過。雖然到了2017年有些社會主義題材的影片從韓國紅到了亞洲，但是如果以世界影壇為基礎，別說是她的祖國，就連日本，韓國也比不上。這個國家玩不來高檔藝術，沒有貶低誰的意思，電影本質上還是藝術的表現形式，而創造藝術的人需要有強烈的文化底蘊和認同感。

　　韓國的電影抨擊社會，抨擊國家，抨擊人民，甚至抨擊自己的文化和出身，這些在全世界都不算特別。重點就在於，這不特別，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對自己的文化認同感太強，可惜的是，他們文化底蘊太淺，但是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明朝殖民聽宗主國，日本殖民一樣聽宗主國。這個國家曾經一度的官方語言不是漢子就是日語，說話是拼音文字，外來詞語可以說是侵襲著整個國家。這裡的文人受地域所限制，受國家所限制，甚至受教育所限制，他們拍的東西太有指向性，哪怕是轟動一時的《熔爐》它所造成的，最值得驚歎的，也不是電影本身，而是電影的社會影響力。

　　可是，在李夕顏眼裡，電影就是電影，站在一個好故事的立場，她想要找到的導演，其他的先不說，至少要理解她在表達什麼。不是看著她的劇本說好，然後就大而化之的拍了，那是拿錢做事，不是創造一個世界。

　　李夕顏想要和她一起，能創造世界的人，這也是當初她很喜歡柳楠晴的原因，柳楠晴的成長經歷讓她的世界，天然的很大，不局限在這塊土地上，說難聽點，是對這個國家的歸屬感沒那麼強。可惜，那位現在還在愛丁堡呢。

　　不過，說是這麼說，要是真的讓她去評判導演的功力，李夕顏自覺自己還不夠格，她頂多就算個紙上談兵，憑藉著過人的閱片量，還有勉強算有點用處的前瞻性眼光，站在高處指點江山。所有的一切還是要落到實處，不然她就永遠只是說而已。

　　電影評論家李夕顏已經站的穩穩的，她的影評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錯過一部好片子。這是努力的結果，哪怕是再忙的時候，她也會抽出時間看片。這也是運氣的結果，她看片的眼光，是多年之後被教導出來的學院派，非常標準的類型，再看過往的片子，即使沒看過，只要下功夫，很少出錯。

　　綜藝就更不用說，那是她一步步走出來的路，她現在的位置可以傲視所有的同齡人。這兩個是李夕顏不靠任何人，自己一路爬上去的。人的底氣一旦足夠支撐自己，受外物的影響就很微弱。

　　換句話說，就是胸懷更廣博，李夕顏現在就不太介意李德業到底會對她的電影有什麼影響，因為她有足夠的底氣，即使沒有李德業，她也能走的很穩。現在的她接受了李德業的那句話，有捷徑幹嘛不走呢，她想要試試，把《無人生還》推到更高的地方，現在就要看，這條捷徑到底能改變什麼了。

　　身後的聲音停了，喘著粗氣的人也平復下來，屋內安靜的有點嚇人，李夕顏四散的思緒收了回來，轉身看著像是颱風過境一樣的辦公室，越過一地的碎片，走到門口，拉開門，留下一句「我等你的答案。」

　　門應聲而關，留下一地狼藉。

　　裝完X就跑，真刺激。——李夕顏


第七十八章

　　就像李夕顏不理解劉昌建為什麼要那麼戲劇化一樣，劉昌建也不理解李夕顏為什麼要來摧殘他。如果李夕顏想要知道, 不管是自己去問李德業也好, 還是想辦法打聽什麼，難道不是更方便。為什麼非要找他, 為什麼要從他這裡知道，李德業親自開口警告他，不要讓李夕顏知道任何事，那不管李夕顏從他這裡知道什麼, 他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是誇張，不是形容詞，劉昌建是真的這麼想的。劉昌建和李德業的第一次見面，就給彼此, 不對，是劉昌建單方面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當初帶著奉俊昊去釜山那棟大廈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但是還沒走到辦公室，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拖出來。

　　所以說，能拍出《綁架門口的狗》這樣奇怪作品的奉俊昊，本身也不太正常，比起劉昌建受到的驚嚇，他簡直兩眼放光。這位導演當時差點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就想去找李德業取材，覺得自己碰到了難得的機會。不得不說, 李德業願意投資《漢江怪物》，奉俊昊還算有趣是原因之一。

　　和奉俊昊相反, 劉昌建進門後正好在喝紅酒的李德業，鮮紅的酒液，還沒清理乾淨的地毯，他幾乎是軟著腿進去，冒著冷汗出來。其實他們只是打了個招呼，兩分鐘都不到就被帶出來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另一個人處理的，他和奉俊昊只是被帶進去認個人而已。

　　劉昌建是真的覺得，那時的李德業像是個嗜血的惡魔，而作為惡魔的妹妹，不管是不是好人，他都不想摻合進他們兄妹的事情，這是他接受不了李夕顏叫他哥的原因。也是李夕顏覺得他腦子不好，只是一通電話，幾句話就被嚇成這樣的原因。當初的印象實在太深刻，電影上看到的畫面再血腥，也沒有現實中直面來的讓人恐懼。

　　說的再誇張一點，劉昌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懷疑，自己那天看到的壓根不是活人，甚至可能是具屍體，為此他還看了兩個多月的心理醫生。由於不能說明情況，整個人又很奇怪，心理醫生差點以為他不是抑鬱就是快抑鬱了，還建議他最好休息一下，工作的壓力不要太大了，要接受正式的心理治療。

　　對李德業都快有心理陰影的劉昌建，被嚴肅的警告不要告訴李夕顏任何事情，現在李夕顏用這件事反過來威脅他，作為夾心餅乾的劉昌建，只是把辦公室給砸了，是非常正常的發洩。同時在發洩之後，迅速離開公司，去找清楚這件事的人瞭解情況，目前看來唯一的活路，就是李夕顏在知道一切之後，閉緊嘴巴，他才能解脫。

　　晚上十點，位於江南的『玩偶』是一家會員制的酒吧，因為保密措施做的很好，這家店是圈內人的半個聚集地，當然，價格也很給力。李夕顏很少出現在酒吧，一來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二來她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尋歡作樂上，她的放鬆方式很安靜，畫畫。

　　不過劉昌建是這家店的常客，從他的車停在門口開始，一路的門童，領路人都對他很熟悉，快到二樓的時候，都有特殊服務的小姐姐直接上前領人，說是老地方一直給他留著。劉昌建是直接去李夕顏聚餐的飯店接人的，下午算是小團隊第一次見面，李夕顏請客吃飯，彼此熟悉一下。

　　剛進包間沒多久，李夕顏就被弄的一愣，她是從兩天一夜直接去的公司，修身的西裝、休閒褲，臉還是素顏。混這個行當的，看人是基本功，李夕顏沒有被誤會是陪客的女人，反而被誤會成了需要有人陪的客人，熟人小姐姐一揮手，面前站了一排『花枝招展』的漢子們。

　　本來還陰著臉的劉昌建，嘴裡的酒都噴了，一直緊抿的嘴角帶出一點笑意。轉頭看著李夕顏，問她需不需要找個『倒酒』的人，李夕顏假笑的看著他，不開口讓他自己解決。

　　發現自己會錯意，不用劉昌建開口，小姐姐嬌笑著道歉，轉頭叫人送來一瓶紅酒和一堆水果小吃，說是賠罪，自罰三杯，乾脆俐落的三口喝幹，帶人出去。禮貌和面子絕對給的足足的，李夕顏沒有生氣反而有點欣賞她的個性。

　　唱作俱佳的小姐姐一走，門一關又只剩下兩個人。劉昌建一杯杯自斟自飲，沉默著組織語言，李夕顏則是慢悠悠的喝著茶，她晚上喝了一點，現在不太想喝酒，等著對方開口。

　　李夕顏等到一瓶芝華士只剩半瓶，對面才憋不住終於開口了，雖然不清楚裡面有多少實情，有多少是傳言，至少和她所瞭解的李德業完全不一樣。安靜聽著的李夕顏，很懷疑劉昌建到底在說李德業，還是在說幻想中的李德業。她的哥哥明明那麼好，講義氣、有人情味、一份恩記了半輩子，就算不是絕對的好人，也沒那麼誇張。

　　劉昌建嘴巴裡的李德業，冷血、兇殘、無視法律、毫無人性、仇家遍地、黑社會大佬的模版，都市電影裡，永恆的反派究極BOSS。想讓他橫屍街頭的人，能從釜山排到首爾，但是敢碰他的一個都沒有，所有挑釁的人，現在不是在吃牢飯就是連牢飯都沒吃上，徹底被挫骨揚灰。

　　「我想聽的不是這些，而你也不應該在我的面前，這麼說我的哥哥。」李夕顏放下茶杯，打斷他韓語夾雜著英文的大段言論「我想知道，他下午說的，什麼是釜山港口出身，以及，你口中的五大集團，為什麼不敢碰他。按照你的說法，這個國家都快被所謂的五大集團掌控了。」

　　滔滔不絕人物評價暫停，劉昌建端起酒杯起身，他已經有點微醺了，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發洩。酒精侵蝕大腦，動作幅度變大，說出口的話也變得放肆起來。

　　「既然你會向我打聽你自己的哥哥，不就代表，他在你面前，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你要不是發現了這個不一樣，何必找我打聽，你大可以直接去問他。怎麼，現在覺得我說的人超出你的預期，接受不了了？」

　　李夕顏看了眼他手裡的酒，按響了服務鈴，進來的還是那位熟人小姐姐「把包間的燈開到最亮，送醒酒藥和一盆冰水過來。」看著她重複「一盆，明白嗎？」

　　自我介紹叫櫻桃的小姐姐看了一眼沒有反應的劉昌建，點頭笑的更燦爛了，因為她發現，今晚的主人不是劉昌建而是李夕顏，轉頭送上足以把劉昌建腦袋都按進去的水晶盆，笑著解釋了一句「這是客人玩遊戲用的，我準備了冰桶，您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叫我。」

　　包間的人進進出出，劉昌建已經放下了酒杯，知道自己有些過了。轉眼門再次關上，李夕顏指著醒酒藥和冰桶「清醒一點，我們再聊，別說讓自己後悔的話，我們的關係，我一直以為相處的還不錯。」

　　醒酒藥到底沒喝，冰桶倒是用上了，劉昌建把冰包在毛巾裡，蓋在額頭上，無力的開口「我們滿打滿算也沒見面超過十次，相處不錯這個詞，真的不敢當。」

　　「起碼在此之前，我們對彼此都沒有什麼意見，而今天之後更不會有。畢竟我們算是同一條戰線的了，不是麼。為什麼非要這麼抗拒這件事，哪怕德業哥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也沒什麼好怕的，他不會這麼對我是不是？」李夕顏的耐心很足，可是漫無目的的繞圈子她不喜歡。

　　癱倒在沙發上的劉昌建轉頭看著她「沒錯，他不會對你如何，但是我呢，告訴你之後，我要怎麼解釋？如果他不想你知道，你又為什麼非要知道呢，你都說了，他不會對你做任何不好的事情，那你只要接受他的好意就可以了，不是麼？」

　　「給你一個小建議，裝瘋賣傻的時候，最好不要喝酒，因為那會讓你看起來很蠢。」李夕顏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抿了一口「只要我想要，showbox的第二大股東就是我，而社長是推選的。你覺得你這個推選的社長，有什麼理由不站在股東這邊。你怕李德業，可是我能從李德業手上保住你。」

　　李夕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相不相信，哪怕沒有任何理由，我只要說一句，我不喜歡你，你就得從社長的位置上下來。」無視慢慢直起身的劉昌建，輕笑了一聲，舉起酒杯敬他「同樣的，只要我喜歡你，這個位置在股權沒有變更的情況下，就一直是你的。」

　　「哇喔∼」劉昌建丟開毛巾，冰塊灑落一地，笑容諷刺的看著李夕顏「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今天特地找上我？謝謝你，把這個位置給我？別弄錯了，我確實怕李德業，可是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韓國這塊土地，我也不是靠著誰才成為showbox的社長的，這個位子，是我的。」

　　「你是真的不懂商業上的事情對吧，李德業是第二大股東，人事任命他可以插手，但是罷免社長，卻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你真的以為你的哥哥無所不能是不是？」劉昌建剛想倒酒，手一轉伸向茶壺「別太天真了，小姑娘，資本市場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你的哥哥也不是總統。」

　　這句話說出口，劉昌建是想讓李夕顏別太過分也別太自大。可惜，李夕顏沒有被他唬住，反而放下酒杯，輕輕給他鼓掌「看，這才是一家一線製作公司的社長，你很怕我哥，這個我相信，可是你也看不上他。你覺得那樣的人逞兇鬥狠，卻未必能隻手遮天，說到底，你還是在和我裝。」

　　「可是你就算裝，也裝的毫無新意，也許你覺得我不值得你花費力氣？」李夕顏笑的十分溫和，一點不滿都沒有，語調又輕又軟「可是你忘了，如果德業哥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你為什麼不敢反抗他呢，你可以反抗的，你甚至可以當面諷刺他。」

　　「西方的教育，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記得你信基督？上帝有沒有告訴你，做人不要太貪心，不能一邊享受著別人的好處，一邊暗地裡覺得，對方是個白癡。你這個不叫成大事不拘小節，而是既想當婊子又想要做瑪麗亞。」

　　「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想告訴我，或者說，你真的不屑我哥，你大可以辭職走人，韓國不是只有showbox一家電影製作公司，世界也不是只有韓國這個小地方。你沒有離開，你選擇去接我，你已經打算好要告訴我一切，現在又和我裝什麼傻呢？」

　　「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還是想要讓我因為你現在裝模作樣的表現，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過份了，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為今天的事情做出彌補，幫你保駕護航？愧疚是個好詞對吧，愧疚帶來的人情，比利益交換好多了，如果我們只是利益的共同體，那我隨時都能丟下你，因為你能給的一切我都有，而我手裡有你想要的一切。」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想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的另一面？」李夕顏指著門口「那些人又算什麼，以為我被哥哥保護的很好，對這個世界只剩下真善美的認知？想要知道，我會不會像個小姑娘一樣，被你弄的方寸大亂？」

　　「我和哥不太一樣，他不太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反正不管你怎麼看他，該聽話的時候，你依舊是搖尾巴的那個。我這個人境界沒有他高，我很不喜歡你對我哥哥的態度。你要是真的看不起我哥，你走了，我保證你安然出國，但是你想要從我哥身上得到你想要的，卻還這種做法的話。」

　　「哪怕我不懂商業，也自然有懂商業的人，能把你從社長的位置上拽下來。」李夕顏拿起兩個酒杯倒酒「開誠佈公吧，你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消息，讓你覺得我身上有足夠的利益，值得你搞這一套。」一杯推到劉昌建的面前「劉昌建xi，別把人當傻子，也別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李夕顏的話越說越多，陰謀被放在檯面上，臉打的又響又脆，就差直接說，劉昌建因為晚上知道了李德業的身份，被巨大的利益蠱惑，想要騙她一個小姑娘。而披著紅斗篷的小紅帽，摘下帽兜化身為狼，一開口就咬了一口狠的。自喻為獵人的劉昌建呆在當場。

　　李夕顏相信劉昌建怕李德業，如果李德業真的有劉昌建說的那麼誇張，所有人大概都會害怕他，但是懼怕和敬畏是兩個截然相反的詞彙，前者是不敢接觸，後者是想靠近但是有顧慮。她最初對李德業就是敬畏，而不是懼怕，可能是因為那位元出場的方式太特別的原因。

　　不過，即使如此，劉昌建的態度也太奇怪，有種社會精英階層，對土豪的隱隱不屑感，金大州對艾米莉亞就有這種隱隱的排斥，所謂的，那女人要不是命好，連KBS的大門都進不來。李夕顏和劉昌建很少接觸，從來沒有發現這一點，直到今天說起樂天集團，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李夕顏才發現，這位社長好像對她哥，很有意見的樣子。

　　李夕顏不是會故意找別人麻煩的人，李德業既然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必然有他的理由，不管是保護也好，維持自身形象也罷，李德業不說，李夕顏就不會追問。劉昌建要是真的不想說，李夕顏不會逼他，就像劉昌建說的，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做讓人討厭的事情。

　　但是現在不一樣，她需要知道李德業的背後有什麼，而這個知道並不想去打擾想要保密的哥哥。李德業就是再不好，外界評價再壞，對李夕顏絕對是舉世無雙的好哥哥。作為獨生子女長大的孩子，有這樣的哥哥絕對是要燒高香的。

　　李夕顏又不是冷血動物，受人好意再嫌棄對方，那是腦子有問題。嘴上再怎麼讓哥哥不要靠太近，心底也早就把李德業劃分到自己的地盤裡，家人是要互相保護的存在，不是只有李德業能保護她。

　　一個對她哥有意見的人，那麼恰巧的出現在她面前，如果不教訓一下，李夕顏都覺得愧對自己家裡，都快變成展示台的衣帽間。年末的紅毯不知道哪裡刺激到李德業，那個傢伙讓人送了一車當季各個品牌的新品過來，真的是車為單位，客廳都堆滿了，到現在還有一堆在儲物間都沒拆。

　　現成的人在面前，可以讓她更瞭解李德業，李夕顏當然是抓住痛腳就狠踩，那是我哥，再怎麼不好，也只能我嫌棄的哥哥！你算哪冒出來的，居然敢看不起我哥！

　　包間內一片死寂，李夕顏這次卻沒有要等他回神的意思，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桌上的杯子「我耐心有限，女人就是反復無常的動物，這一秒有興趣聽，下一秒又改變想法了。」說完喝乾杯中的酒，拿著包直接起身要往外走。

　　「等一下！」劉昌建從沙發上跳起來，三步兩步走到門口攔住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撫掌大笑「是我有眼無珠，在您面前耍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大家都是聰明人，開個玩笑，試探一下彼此，商場上的來往，不都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麼。」

　　劉昌建確實打聽到了很突破他想像的消息，而這個消息讓他的野心格外的膨脹。如果有李德業的支持，不對，不用他支持，只要他隨便抬抬手，公司就不是一線製作公司之一，而是韓國最頂尖的製作公司。過於香甜的美味，饞的他想立刻沖上去撕咬。

　　今晚的一連串確實如李夕顏所說，是一場準備好的試探，李夕顏才多大，一個小姑娘聰明能聰明到哪裡去，何況還是一個代筆的作家。李德業的態度很明顯，他是很保護這個妹妹的，這等同于，李夕顏可以影響甚至左右李德業的決定。劉昌建沒有傻到直接去找李德業說什麼，但是搞定了李夕顏就是搞定了李德業。

　　更何況，這個賣人情的機會是李夕顏親手送到自己手上的，劉昌建覺得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這件事，就是蠢的無可救藥。李德業不想說，李夕顏想要知道，小姑娘想要摻合大人的事情，留下一些學費當成長經歷沒什麼不好。而且劉昌建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過份的事情，又不是他要說，是李夕顏逼他說，他是無辜的。

　　劉昌建只是想要借著這個人情換點他應得的學費，倒是沒想到，自己看錯了人，低估了李夕顏，這個小丫頭除了臉長得嫩，看起來好欺負，內裡沒有一點好欺負的地方，反而能生吞了想要給她設套的人。

　　李夕顏冷著臉看著他「漫天要價的前提是，你有東西值得我買，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我未必要從你這裡知道。」

　　「不，這你錯了，相信我，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告訴你這些。」劉昌建走到桌邊拿起剛才妹子倒的酒，對著空酒杯碰了一下「老闆不會告訴你，其他人不敢告訴你，只有我有你想要的商品，現在，還有的談麼？」

　　一開始的裝瘋賣傻沒有了，面前的人露出真正商人的狡詐，李夕顏挑眉看著他「看來，我也小看了劉社長，是不是？」

　　「哪裡的話，這不是說明我的演技不錯麼。」劉昌建做出邀請的手勢，讓李夕顏回到沙發上，沖小姑娘拋了個媚眼「別看我這樣，當初我可是差點成為演員練習生的。」

　　既然談生意，劍拔弩張當然就沒有了，李夕顏坐回沙發上「說說吧，讓我們劉社長，戴上面具成為演員的消息，到底值不值得，您今晚的表演。」

　　「不不不∼」劉昌建豎起食指左右搖晃「都到這一步，先談買賣，我需要你全力支援showbox的發展」看到李夕顏冷笑，攤手表示「裝樣子你不滿意，誠實的開價你也覺得不行，那生意要怎麼談？」

　　李夕顏敲了敲桌子「你還真是漫天要價，什麼才叫全力？你問我要一百億我也要給麼？」

　　「你不是也就地還錢了麼，商業上既然不懂，我就不說了。但是電影你一定熟悉。一家製作電影的公司，一百億，還真不算多。」劉昌建笑道「我們說的是韓元，一百億，也不過是九百多萬美元，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數字一下縮小，不代表價值縮小了，他們在韓國的土地上，說什麼美元。李夕顏嘲笑他異想天開「你以為我有印鈔機？九百萬美元，帝國大廈我都能買了，投資電影公司？我不懂商業上的事情，不代表我不知道showbox值多少錢。」

　　「你當然沒有，可是我們在說的，難道你是麼？」劉昌建笑著給她倒酒「你沒有，可是李德業有。」

　　黑社會強大麼？這個要看對比的東西是什麼。在國家機器面前，黑社會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現在是法治社會，韓國再怎麼樣，也是一隻腳邁入發達國家的國度。黑社會這種見不得光的存在，已經慢慢從現實的隨處可見，變成電影裡的江湖，很多人早就不知道這幫人的存在了，李勝基就是典型。

　　可是正因為，現在是法制社會，只要沒有證據，沒有任何人能說對方是黑社會，人家是正緊納稅的國民，作為國家機器，想要對沒有犯任何法律的國民動手，那就突破底線了。李德業就是這一種，擁有正規不上市公司的納稅大戶。

　　說到李德業，就不得不提一個地方，釜山。港口城市釜山，這座韓國最大的港口，第二大人口的城市，擁有亞洲乃至於全世界最繁華的港口之一，年物流輸送量為世界第五，是整個東亞大陸的海運樞紐。

　　釜山有一個特別的地方，鎮海經濟自由區，那是韓國唯一一個經濟自由區，所謂的經濟自由區，最簡單的就是內部規則是由各個商會統一推選人員管理，允許在指定的地區，進行經濟活動以外的經濟特別區。簡而言之，這裡是某種程度上的國中之國。

　　鎮海經濟自由區2003年10月創建，2004年3月得到政府特別許可，擁有自己的行政機構和單獨的行政廳。這裡擁有世界最好的物流中心，同時會在2020年之前，建立世界最大的生態物流鏈，包圍海陸空，成為全天候的價值鏈。

　　這樣看起來有點複雜，說簡單的，鎮海經濟自由區的第一任，也可能到死只有這一任的負責人，就是李德業。再簡單一點，他是這個國中之國的國王。李德業曾經開車帶著李夕顏，繞了大半個釜山，並且告訴小朋友『你腳下的這塊土地，姓李。』那不是誇張，他其實隱晦的告訴了李夕顏，哥哥擁有什麼，不過李夕顏沒聽懂，這就是商業小白的壞處。

　　現在這個商業小白有些疑惑的看著劉昌建「我不明白，就算哥哥一力推行這個經濟自由區的建立，那又能怎麼樣？就算他是市長好了，難道還能控制國家？」她試圖按照上海市市長的標準理解對方的話，可是上海市市長難道還能控制一汽大眾？別鬧了，韓國是資本主義國家，不是朝鮮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力量遠沒有財閥給力。

　　劉昌建看著剛才聰明的不行，現在瞬間智障的姑娘，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現在讓我懷疑，之前和我侃侃而談的人，是你的雙胞胎姐妹。你明白釜山對韓國意味著什麼麼，那是國內最大的港口，也是整個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每天的輸送量都超過千噸以上。」

　　「我們是進口國家，全國20%以上的生活用品都是從釜山港運輸，所有的財閥，不管是樂天還是三星，只要想要讓商品出國，同樣需要釜山港，那裡是亞洲最大的港口之一，而李德業是擁有港口控制權的人，他握著最大權杖，你說他有沒有印鈔機？」

　　劉昌建說的太誇張？並沒有。李德業的組織擁有釜山港七成以上的交易控制權，現代的黑社會早就不逞兇鬥狠了，那是上一輩玩剩下的東西。七成的交易控制權，代表著李德業的一句話，就能讓三星的船進不了港，卸不了貨，就算運了進來，也帶不走貨物。

　　只要李德業有魚死網破的決心，他能讓釜山港停擺，一艘船都出不去。所以，李德業有錢麼？超級有錢！他有錢到每天就算只是躺著，也能被紙幣埋了的地步。但是李德業勢力大到，對五大集團不屑一顧？那不是，他還沒那麼大的能量，這個前提是，所謂的魚死網破。

　　韓國五大集團，是這個國家立國的根本，隨便拿出一個，要是硬拼財力和能量，李德業一個都拼不過。他們可以動用的國家力量，李德業能堅持一個月，就能在世界歷史上，效仿曾經濃墨重彩被描述的，世界第一黑幫組織，洪－門。不過他頂多能堅持三五天，就不得了了。

　　那為什麼說他是手握權柄的國王，因為他真的是。三五天相當於什麼，相當於上千億的損失，相當於哪怕是五大集團想要一次性消滅他，都要傷經動骨，相當於哪怕是國家想要動他，都要承擔十幾萬人的暴動。港口城市釜山，至少十分之一是做和海運生意相關的人，周圍牽連的產業鏈一環套一環，其中一環斷層，就要面對整個產業鏈被損毀的後果。

　　問題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了一時意氣損失上千億，全世界都找不出這樣的傻逼，整個韓國的國民總值才多少。李德業擁有的東西不算太多，起碼沒有多到讓五大集團忌憚，害怕再出現一個第六大的地步，那他們自然要收拾他，搶地盤的敵人，哪怕損失再大，也不能讓對方長大。

　　不過，李德業擁有的東西最關鍵，他佔據咽喉之地，誰要動他，都要想好，能不能承擔李德業臨死反撲的瘋狂。五大集團也不是同氣連枝，大家彼此業務交叉，有合作也有競爭，彼此牽制，誰都不想做那個出頭的傻子，自己當螳螂，別人當黃雀。所以李德業不是最牛逼，卻是佔據了國中國，手握權杖，在夾縫中，生存的遊刃有餘的國王。

　　更何況，李德業擁有釜山港，和五大集團都是有合作的，大家相互之間互惠互利的地方更多，釜山是塊肥肉，誰都想搶，但是五家誰伸爪子，其他人就不會幹看著。與其被對方吞了壯大自身的勢力，有一個李德業在其中做定山石，起碼自己沒有好處，對方也撈不到東西。

　　買賣做到頂層，玩的早就不是商人的規則，這世界所有的一切，越走越高就會變的越來越哲學，而哲學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就是政治。政治的關鍵字，只有兩個字『妥協』。政壇上罵的越凶越不會動手，因為彼此都知道，未來的某一天，他們可能再度握手言和。

　　五大集團的妥協，讓李德業這個小蝦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而李德業也很懂道理的，涉足所有的產業都是零碎不沾大餅。比如showbox他是第二大股東，因為這不是海運，這也不是釜山。而好麗友集團賣一個小人情，得到李德業這個朋友，非常的願意，何況這人還不摻合運營，簡直可以號稱業內最受歡迎的投資人。

　　娛樂圈有句話，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商場上同樣，想要成為有錢人，看努力，看運氣，看手段。可是想要成為財閥，那就純靠命。二十年前的李德業沒想到自己有這個命，而既然他能走都這一步，他就不會再跌下去。國家不敢讓他倒臺，五大集團不會看他倒臺。

　　只要李德業一直乖乖在釜山不冒頭，李夕顏確實可以在韓國的地界上橫著走，是人都會給她三分面子，因為她身後站著李德業，而李德業最奇葩的是，他沒有家人，一個弱點都找不到。李德業想要成為第六大麼？理論上沒人不想更好，可是李德業是真不想。

　　不是因為錢夠了，這年頭混到他這個位置，誰還在乎錢呢，那就是一堆紙而已。他不動位置，不想挪窩，只是因為看的很清楚，現在的局勢已經定了，這個國家不出大亂子，不出動搖國本的事情，所有人都會努力維持局面，大家想的都是發展自身。

　　說句不好聽的，韓國算什麼，國家的盤子就這麼大，與其各自搶地方，大家打的頭破血流，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精彩。那裡沒有挾制彼此的人，那裡的勢力是地頭蛇，能不能壓的過，要看自己的龍夠不夠強壯。

　　一連串的科普說完，同時劉昌建也表示「我確實被餡餅誘惑的出了昏招，不過你得承認，李德業的這個餡餅，甜的我還有理智，就已經算是定力很足了。」講道理，得到這個消息，他沒有對著李德業跪下叫爸爸，就是他道德水準很高了！

　　李夕顏還處在呆滯中，努力消化真人傑克蘇現實版，大腦混亂成一團，聲音低到自己都聽不見，喃喃自語「我還真的是瑪麗蘇本蘇，這要是本女性向作品，我大概就是女主角，每天睡百八十個男人，不對，是被百八十個男人追求，然後成天糾結跟誰好。」

　　「你說什麼？」劉昌建沒聽清。

　　還在腦洞中的李夕顏脫口而出「我在想要不要去染個七彩的頭髮。」

　　「七彩的頭髮？」劉昌建不知道她怎麼跳到了這裡「為什麼要染頭髮。」七彩是什麼東西，審美這麼詭異？

　　李夕顏剛要說話，門口有人敲門，櫻桃進來鞠躬，說打擾了「李秉先xi剛剛到了，聽說您在這裡，想要來問候一聲。」

　　劉昌建看著李夕顏「你男主角候選裡，有他吧，要不要見見？」韓國頂尖的那一撥，現在都在無人生還的男主角候選名單裡。

　　「隨便。」李夕顏現在無所謂的回答，她還在選導演，對男主角還沒看。轉頭看著劉昌建問「我要是今天真的被你忽悠住，你想幹什麼？」這塊餡餅大的超乎了想像，李夕顏現在覺得自己是個金娃娃。

　　劉昌建看著關上的門，嬉笑著想要開玩笑，掃到李夕顏的眼神，微微收起笑臉，說實話「把你綁上showbox的戰車，最好能讓你進入管理團隊，用李德業讓公司成為國內乃至世界最頂級的製作公司。」

　　「我進入管理團隊，那還有你什麼事。」剛說完自己就反駁了「不對，我就算進入管理團隊，也需要人帶我入門，你想要通過我搭上哥哥？」如果劉昌建成為她半個老師的存在，那想要搭上李德業就容易的多。

　　沒否認的劉昌建笑眯眯的看著智商又回來的人「人往高處走，我們是互惠互利，再怎麼是作家，哪怕走到金字塔的頂端，製作公司如果不想要，能供我們挑剔的地方依舊有。這個行當能做下棋的人，誰願意做棋子？」

　　「你可以放棄這個打算了，我想要做的就只是作家。比起用錢創造世界，我更喜歡用腦子。」李夕顏挑眉回望「而你所謂的一百億，我。。。」

　　話沒說完，門再次被打開，劉昌建皺眉望過去，剛想呵斥為什麼不敲門，話卡在嘴裡，被嚇的居然打了一個嗝。搞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會在這裡！他知道了什麼！他在這裡安裝竊聽器了！我不是要死了吧！遺言。。

　　自覺命不久矣的劉昌建被嚇的魂不附體，李德業上下打量他，轉頭對妹妹笑「你怎麼會到這裡來？」跟著妹妹的人說小姑娘去了『玩偶』，並且詳細的解釋了這個酒吧的特殊之處，哥哥很懷疑，劉昌建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準備用這種方式自殺。

　　劉昌建大概死都想不到，李德業會無聊到監視李夕顏，而知道自己被監視的李夕顏，在發現劉昌建智障的把自己帶到這種地方之後，就猜到李德業會出現，但是那個時機要是說換地方就露怯了。比起劉昌建，自覺還是搞定自家哥哥比較簡單。

　　妹妹招手讓哥哥過來，笑眯眯的告訴他「想到一個新題材，所以讓劉昌建帶我來取材的，倒是你怎麼跟我到這裡來了？」

　　「這種事情找我不是更簡單？」李德業笑著坐在沙發上，拍拍小姑娘的頭，這丫頭知不知道，每次要說謊的時候，就會笑的特別淡定。不過，作為一個好哥哥，當然不能拆妹妹的台「所以，取材結果怎麼樣？」

　　「好，非常好，特別好！」劉昌建語無倫次的插話，轉瞬在兩兄妹齊齊轉頭的眼神下選擇閉嘴。

　　李夕顏覺得他智障，這種時候安靜待著不好麼。

　　李德業？李德業還是覺得，劉昌建在找機會自殺。


第七十九章

　　劉昌建在作死，李夕顏看在三分鐘前, 那個大概真的沒人會告訴她的『消息』份上, 搭救他「取材比想像中的好玩，不過不是我想要的, 我還以為大家都是聲色犬馬的類型，沒想到都很會做人，那寫出來就沒意思了，觀眾想看的不是血腥就是苦情劇, 唯獨不想看的，就是他們認為慘的人，其實過的比誰都好。」攤開手做無奈裝。

　　「是麼？那這些觀眾真不討人喜歡，哥哥給你換一批。」李德業順著妹妹的話往下問「哪個孩子讓你覺得很會做人, 我也要見見才行，看來很得你喜歡？」

　　李夕顏失笑「怎麼換觀眾？人都是這樣的, 笑窮人不努力，笑娼－妓不自愛，反正過的比自己好的一定不幸福，過得沒自己好的，那就看同情心強不強了。」

　　話音一落敲門聲剛好響了，劉昌建迅速起身，讓人進來。

　　李德業沒有管來人是誰，反而有些疑惑的看著妹妹「你這話聽著怎麼有點憤世嫉俗的意思？」眼尾掃了劉昌建一眼, 笑問她「碰到不開心的事情了？」他的小姑娘雖然不是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小女生，但是對事情的態度還是頗為正義的, 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感慨。

　　「我也不可能每天都開心啊。」李夕顏看劉昌建帶人進來問候了，剛想起身握手，被李德業按住肩膀，讓她坐好，繼續說剛才的話「你當然要每天開心才行，哥哥的作用不就是讓你每天都開心麼？下午我可是很開心，不是親。。。」

　　李夕顏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閉嘴！說出來就打死你！」一句話把不知道為什麼情緒低落的小妹妹，逗的活力十足的哥哥，好像現在才看到門口的一群人，拿下臉上的爪子，有些無奈的看著妹妹「回家再玩，現在不是有人再麼。」

　　包間裡的三人，劉昌建是食物鏈的低端，面前的兩人，劉昌建就是食物鏈的頂層。劉昌建起身走到門口迎人的動作，讓兩人有些驚訝，不過之後安靜低頭，隨便兩個陌生人無視他，更讓人驚訝。

　　想要開口的人都自覺閉嘴，劉昌建則是在心理評估，他還是看低了李夕顏，能這樣鬧李德業，她確實能一句話就輕易保住自己，慌亂感瞬間消失，心思大定。等李德業話音一落，適時的上前介紹「李秉先xi和金允時xi，都是演員。這些是他們的經紀人。」沒身份的就別浪費口水了。

　　轉身微微鞠躬，左手拖著手肘處，右手掌心向上，恭敬的對著坐著的兄妹「這位是李夕顏xi，我們公司的常務理事，這位是她的哥哥，李德業xi。」身份沒介紹，混到李秉先和金允時的位置，要是不知道李德業是誰，就白在圈裡跑了，人傻錢多的大土豪名頭，李德業還沒摘下來呢。

　　showbox常務理事的名頭已經很能唬人了，這個職位後面跟著的都是股份，不是單單的一個職位。至於李德業，當然都認識，誰都沒對這對兄妹不起身的行為發表看法，反而是一連串的鞠躬問候，社交基本禮儀走完，各自找地方坐下，酒杯重新倒滿酒，乾脆俐落的乾杯。李德業微微沾唇表示禮貌，李夕顏則是端著茶杯若有所思的看著金允時。

　　「理事之前認識允時哥？」今天做東的是李秉先，看李夕顏的眼神不對，端著酒杯上前湊趣。雖然李夕顏看著就不大，不過年齡這東西吧，也得看身份，起碼新進來的所有人，沒有敢對著李夕顏說平語的。

　　現在的位置是，李德業和李夕顏霸道的霸佔著整張沙發，其他人坐在服務生重新搬過來的椅子上，中間隔著酒吧超長的矮桌，差點變成兩軍對壘，雖然兄妹只有兩人，人數上有些劣勢，不過李大佬表示，有他一個，可以橫掃對面所有人。

　　李夕顏微微搖頭放下茶杯，對著金允時重新介紹自己「我是有一個作品要開拍的作家，只是覺得您的形象可能適合我的新作品，多看了幾眼，抱歉。」

　　「下午的時候不是說，想要宋康皓？」劉昌建有些詫異，他看過無人生還的本子，總不能讓金允時給宋康皓做配，不是說做不到，而是太奇怪，兩邊都是主角的類型，而本子不是走雙主角，兩人在一台戲裡，總要有個主次。

　　這句話直接說出來有些失禮，就好像說金允時不如宋康皓一樣，算起來金允時才是前輩，他入行比宋康皓早了八年，忠武路也站的穩穩的。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社會上誰真的看年齡論資排輩了。

　　金允時和李秉先對視一眼，開玩笑道「我也沒機會和宋康皓xi合作，要是有機會能合作，還是我的榮幸。」頓了幾秒詢問李夕顏「您是《電影就是電影》的李夕顏作家？」就說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是我的作品。」李夕顏笑容收了一點，轉頭讓劉昌建不要瞎說「不是我想要，是宣傳的人覺得，宋康皓現在因為朴贊鬱今年上的《蝙蝠》，有望去坎城紅毯，想要乘著東風增加話題，我對這個沒興趣。」她的電影絕對不缺話題，才不要擔心這個。

　　「我不想要宋康皓，他的長相不適合，氣場太足的時候不像好人，演起小人物又太憨厚，減肥的話，顴骨太高，太普通，沒有知識份子鬱鬱不得志的感覺，要是勵志的類型倒是適合他，小人物一招翻身，但是我的本子又不是。」又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演技磨平，一部好電影的誕生需要每個環節都不出錯，演員只是重要的環節之一，她要光戳在那裡，就能貼人物的演員。

　　本來笑眯眯沒有摻合他們談話的李德業，聽到熟悉的名字，看著妹妹「你不喜歡，不是說所有人都喜歡宋康皓？奉俊昊說那是國內最棒的演技者，我還以為你想要他，空了他快半年的檔期。」

　　「他是之一，又不是唯一，在乎他幹什麼。你放過人家吧，演員選本子和作家選演員一樣，有時候也是要運氣的。他要是沒檔期，證明我們沒這個緣分，你空人家檔期幹什麼。」李夕顏斜視哥哥，搞那麼多事情幹嘛。

　　搞了非常多事情的哥哥，對著妹妹眨眨眼睛「緣分和運氣不是靠等的，要抓在手裡才行，放心吧，他很高興能有榮幸等你的作品開拍。」

　　「老闆付了合約金的，《蝙蝠》是我們的公司投資的，作為理事，好歹要關心一下公司基本的作品吧，李作家。」劉昌建在旁邊開玩笑。

　　李夕顏愣了幾秒笑道「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這是所謂的『合約金』。轉頭跳過這個話題，詢問金允時「我讓人送本子過去，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興趣，要是有興趣，我們可以找機會聊一下。」

　　「當然有興趣，我對作家的前一部作品就很喜歡。」金允時笑道，就算不沖著本子，沖著所謂『我不想要宋康皓』這句話，他就有興趣。

　　劉昌建端著酒杯的手顫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你下午開會的時候，是不是沒看男演員有誰在候選名單裡？他們都拿到過本子，試鏡的素材都拍給你了。」看著若有所思的李秉先和金允時點頭「別想了，就是你們想的那個答案。」

　　這年頭讓影帝試鏡，還試遍了所有忠武路的一線，半個圈子都知道這個神奇的操作方式，金允時也是累積票房早就過千萬的演員，影帝的獎盃更是不止一座。去年更是憑藉《追擊者》集齊了七座影帝的獎盃。不說宋康皓和面前的兩人，多少人十幾年都不知道試鏡叫什麼，居然也被安排試鏡了，走到他們這個地位，哪用得著試鏡，誰沒看過他們的作品，還試什麼。

　　「是那本《無人生還》？」李秉先想起年初聽到經紀人說試鏡的時候，差點被氣笑了，圈內還有作品需要自己試鏡？後來又聽說，演出費隨便報的時候，又想著大概是哪個上面的人玩的新把戲，得罪不起就忍了。沒想到本子意外的不錯，他還打聽過作家，不過時間太久，忘記了。

　　過於奇葩的操作方式，金允時也記得，這次到沒有客套，帶著兩分真心，看著李夕顏笑道「原來是您的作品，我很喜歡《無人生還》，切入的視角和故事線都很有意思，如果您覺得可以，這絕對是我的榮幸。」那本子拿到手上就知道是沖著獎項去的，票房好不好現在說不定，不過他打打殺殺拍的夠多了，也想換換口味。

　　「看來你真的準備的很充分啊。」李夕顏這句話不是對劉昌建，而是對著自家哥哥說的，哪怕李德業可能只是吩咐了一句。不過電影圈這種詭異的操作，可能也是頭一次，李夕顏自覺自己這個本子，可能從開拍就會被不少人盯著。

　　李德業晃了晃酒杯「所以之前不是說了麼，如果可惜那些錢的話，你就應該早點開始才對。」

　　「是是是，你總是對的。」李夕顏表示「我這不是開始了麼。」轉頭對金允時笑道「導演還在選，要是真的能定，可能需要你再瘦至少二十斤才行」抬手止住他的點頭「現在還都不確定，我得先回去看看劉昌建都準備了什麼，下午見面的時間太短，很多事情都沒談，項目還沒正式啟動，我們還是先不要給彼此承諾的好。」

　　製作方的一句話，折騰演員的事情哪個地方都不缺，別說是瘦二十斤，拍攝前期要求增肥，中途再要求減肥的劇組也多的是，演員在製作方眼裡，基本算個物件，類似橡皮泥可以搓圓捏扁，一切為作品服務。

　　不過李夕顏沒有折騰人的愛好，如果人定了，她當然讓對方迅速瘦下來，而且要儘快瘦下來。至於損不損害身體，那是演員要擔心的事情。但是現在人沒定，要是金允時提前減肥，自己再換角，道理上沒問題，情理上就有的說了。

　　「我本來也因為最近休息，就沒太在意飲食，休息時間長了，自然要開工的。」金允時笑著把問題攬到自己身上「哪怕不是因為這部作品，我也應該減肥了。不過要是瘦了之後，能讓作家滿意，皆大歡喜啊。」他倒是沒想到，李夕顏會把話攤開來說，圈內忽悠演員一套套的，臨時換人的更多。不過既然是好意，當然是接著。

　　李秉先笑著接過他的話，捧了李夕顏一句「我們這一行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也就是李作家說的明白，多少人前腳說了，我看你不錯，回家興奮的都睡不著，辛苦準備就怕別人不滿意。哪想到後腳又問，我認識你麼。剛出道的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要是都是李作家這樣的，那就好了。」

　　「我怎麼聽著，這句話好像再說我的意思？」劉昌建笑著捧了回去「製作組也不容易啊，碰上你們這些影帝影后，誰不是伺候的好好的，就怕你們撂挑子不幹，我們也很苦的。」話一說完，大家都被逗笑了。

　　作品邀請不可能一次見面就定人，插科打諢幾句，李秉先余光看到李德業在看表，拿起酒瓶給眾人又倒了一圈酒，自動忽略一直捧著茶杯的李夕顏，端起酒杯敬酒告辭。

　　一群人都退出去，剛才神氣的劉昌建又畏縮起來，李夕顏掃了他一眼，找個理由讓他出去「剛才忘記問金允時的電話了，社長幫忙跑一趟？」

　　「真的？那到時候確實麻煩，我去找他。」劉昌建站起身快步消失在包間。

　　李德業看著被關上的門，對著妹妹笑「你倒是很護著他，怎麼，他給你什麼好處了麼？」一個演員的電話有什麼好要的，這兩個傢伙找理由都這麼不走心。

　　「我的電影還要上線呢，圈內哪個製作公司的社長，都幹不出來讓李秉先他們試鏡的事情，張口都不可能。」李夕顏在李德業面前，大部分時候都是實話實說，雖然李德業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但是她也知道，那是李德業讓著她，不是真的看不出她說謊，也因此，謊言基本不走心，實話則是走避重就輕的路線。

　　現在李夕顏說的就是實話，她敢確定，什麼試鏡的事情，絕對不是李德業吩咐的，那做這件事的就是劉昌建。這位元的處事方式，真的是標準的，想要示好的時候，就能捧人上天的節奏。

　　不管是初次見面，紅毯送來的造型團隊和各種配飾，還是今天為了《無人生還》能做到這個地步。商人的前倨後恭，在他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要不是今晚的這場試探，她對劉昌建的印象大概還停留在很狗腿上面。現在麼，只能說到底是生意人，待價而沽啊。

　　李德業挑眉看著她笑「怎麼好像突然對這些事情不排斥了？我還以為你會說，下次不要這麼做呢。」有點變了啊，他這個清高的小妹妹「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儘管開口，哥哥什麼都給你。」果然還是把那個高爾夫球場推了建遊樂場？

　　「你說的好像，我對你好一點就是想要你東西一樣。」李夕顏嫌棄道「幸好我是你妹妹知道麼，你要是用這招追女朋友一定會被人家甩的。」對他好就好好接受，一臉你是不是要找我做什麼，是幾個意思。

　　就差被評價為沒人要的哥哥，撫掌大笑，拍著妹妹的狗頭「你要不是我妹妹啊，我就把你娶回家，省的別人惦記，還傻乎乎的往上湊。」養妹妹啊，真的是太過甜蜜的負擔，哎呀，這個詞不錯。

　　「什麼東西，你噁心死了！」李夕顏打開他的爪子，擼起袖口讓他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娶回家，這個變態，果然對他好一點就是不行，這傢伙就是個M！

　　一看妹妹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的李德業，把小姑娘扒拉到懷裡，掐著她的臉壞笑「說，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說我噁心，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呀！這什麼臺詞！你最近在看八點檔的狗血劇麼！」李夕顏奮力掙扎，她快吐了！

　　兄妹幼稚的鬧成一團，另一邊剛剛回包間的李秉先和金允時，卻一點都不知道那邊鬧著三歲都不玩的戲碼，正好也在說著這對兄妹。

　　金允時接過酒杯，看著李秉先問道「你和宋康皓比較熟，他的《蝙蝠》真的是因為《無人生還》接到的，所謂的合約金？」不是不相信，而是手筆太大，太難相信。

　　「我們就算熟悉，這種事康昊哥也不會拿出來說。被一個小姑娘擺佈，誰說得出口。」李秉先和他碰杯「就是沒想到，這年頭還有看不上宋康皓的作家，那個李夕顏多大，看著像是二十三四歲，就敢這麼挑人了，等她再長大一點，這韓國都沒她看得上的了。」

　　不知道是不屑還是嫉妒的言論，讓金允時發笑「我們剛才都是被小姑娘擺佈的人，而且有那樣一個哥哥，她別說挑剔宋康皓，就是挑剔奉俊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電影什麼時候作家能說話了，她可能是圈內第一個，讓製作組把作家當中心的，羡慕不來。」

　　「哎一古，這世道，我們拼死拼活的東西，人家唾手可得，沒辦法不羡慕啊。我像她那麼大的時候，還在睡馬路呢。」李秉先下巴微抬，點了點門口「那個劉昌建，好像很怕李德業，聽說他背景不乾淨，showbox以後還不知道能作什麼妖。」他背了十億的債走到今天，卻有人出身就含著金湯匙啊。

　　金允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的好像你有多乾淨一樣，我們不都是這麼起來的麼，李社長。」

　　和一般的以個人為主要經營對象的明星工作室不同，李秉先的BH娛樂，是專業的經紀公司，旗下的演員影帝影后都有，男演員電影有他，電視劇有高修。女演員扛鼎的更多，韓孝珠、韓佳芢、韓采英、韓智旻，『四韓』在國內都是一線，更別說現在在接觸的金敏禧了，那位是頂級的女演員。

　　一句社長帶著點調侃的味道，因為李秉先是執行總裁，不是社長。金允時舉起酒杯杯敬他「你背靠三星，在這個三星共－和－國還有什麼需要你擔心的人麼？」三星共－和－國是韓國的另一個稱呼，也是表示這個集團對國家影響。

　　「我背靠誰都經營的是演員會社，和showbox這種龐然大物比算什麼，人家是製作公司，哥和我，都是被挑選的人。」李秉先笑道「剛才不是還說要努力減肥麼，現在還在和我喝酒？」

　　金允時大笑，放下酒杯「那倒是，我現在是要減肥的人了，確實應該忌口才行，演員不容易混啊，弟弟。」

　　「你認真的？真的想拍無人生還？」李秉先驚訝，他以為剛才只是話趕話那麼一說，皺眉提醒「別太當真，那位連宋康皓都看不上。」

　　這句話就不那麼讓人高興了，金允時看著他「本子你看過，能說不是好本子麼？」看到他搖頭，接著開口「她既然看不上宋康皓，代表普通導演她也看不上。一部作品，有一位元好導演，有一個好本子，有什麼理由我在作家說，覺得我不錯的時候，不想爭一把？」

　　金允時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而且我確實也要減肥了，還要賺錢養家呢。」

　　「你要是真的有打算，最好提前跑起來，他們看樣子已經在選導演了，有李德業在，投資一定不會少，當初《漢江怪物》投資的數字都上天了，這次可是他親妹妹。導演的名單一出，撲上去想要咬一口的不知道多少。」李秉先說著說著，自己差點都心動了「何況還有那個半個圈子都知道的試鏡，你還真未必搶的到。」

　　明白弟弟意思的金允時，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所以啊，我要減肥了。」搶不搶得到，總要先上手試試再說。

　　要賺錢養家的兄弟以茶代酒的時候，不差錢的兄妹，拋棄一去不回的劉昌建，起身準備走人。李夕顏起身的時候晃了一下，李德業連忙抓住她「小心一點。」

　　「沒事，可能是酒喝的有點多。」李夕顏按著額頭，晚上飯沒怎麼吃，光說話了，空腹喝酒容易醉，所以她過來的時候，就不太想喝。挽著哥哥靠在他肩膀上「你是開車來的，還是司機送你來的？」

　　面對難得撒嬌的妹妹，李德業笑的十分開心，卻也對她的答案不太滿意「不想喝就不喝，誰還能逼你喝酒麼？你的那個助理呢，她的作用不就是擋酒的？」低頭蹭了蹭妹妹「帶司機來的，我給你準備個司機吧，你接下來要到處跑，疲勞駕駛我不放心，反正你不是主要作家了麼，有個司機也很正常。」

　　「行啊，你準備吧。」李夕顏半眯著眼睛，隨口回答。

　　李德業腳步微頓，慢吞吞的往前走，現在確定了，妹妹絕對是想要什麼，居然這麼聽話，認真的問她「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

　　「真的！我就不能聽話一次麼？之前說不要你又不高興，現在說要了，你還那麼多話，不要了。」李夕顏直起身，鬆開手快步往前走，決定不慣著李德業。

　　幸福來的太突然，李德業一下接受不良，三兩步追上她，把她摟在懷裡「我的錯，我的錯好不好，要吧∼我給你找個超帥的男人，電影裡的那種保鏢怎麼樣，不開車的時候還能養養眼。」

　　「你還是找個不顯眼的，讓我不要被人圍觀。」李夕顏嫌棄道，電影裡的保鏢什麼鬼，她帶著那樣的司機，不是自找麻煩麼。電視臺裡的人有多八卦知道麼。

　　介於今晚的妹妹聽話的有點詭異，李德業就想得寸進尺「那我再給你個助理，平時喝酒什麼的，要是不想喝，你就讓她喝，你那個助理沒什麼用。」

　　「女的？」李夕顏看他點頭，無所謂道「行啊。」

　　這也行？李德業笑容更大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劉昌建說了什麼？還是李夕顏碰到了什麼事情，改變的點在哪呢？能讓李夕顏願意，自己在她身邊光明正大的安釘子了。

　　「前兩天有人送我一套藍寶石的首飾，看著還不錯，要不要，我讓人送過去？」

　　「嗯，送吧。」

　　「前段時間不是說，我在你家附近開個中餐館麼，請粵式的廚師怎麼樣，我們上次去吃飯，我看你喜歡吃蝦餃。」

　　「從北京請人吧，我更喜歡。」

　　「你那輛車開了很久了，換一輛吧，商務車好休息，你還能在裡面睡覺。」

　　「好啊，你安排吧。」

　　「我昨天去奶奶那吃飯的時候，有個客人說關島很好玩，我們一家人出去玩幾天。你還沒看過你的船吧，我給你換了艘新船，上面什麼玩的都有，演出團是從拉斯維加斯找來的團隊，我們坐郵輪去玩？」

　　「等我時間空下來的，你到時候讓人問新助理再定時間。」

　　「你那個房子小了點，社區後面不是別墅區麼，換到後面去住怎麼樣，上次媽媽和奶奶過來，都沒房間讓我留下，差點睡沙發了。」

　　「呀，別得寸進尺啊。」

　　李夕顏一開始還默默忍著，終於憋不住了，停下腳步瞪著試圖一次性搞定所有要求的李德業「除了司機，什麼都不要！」果然不能慣著他，她還是做不聽話的妹妹更好！

　　「說出口的話怎麼能反悔呢。」李德業看她眼睛都瞪圓了，也不笑了，周圍的音樂太吵，貼在她耳邊低聲詢問「突然間，什麼都答應的話，我會想歪的啊，那個劉昌建對你做了什麼？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夕顏就大變樣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李夕顏詳細瞭解，自己之前的推拒有多矯情的妹妹，一個起跳卡住他的脖子，不讓他看不清自己的臉，聲音變的有點害羞「呀，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弄的那些東西，自己不知道麼，我又不是傻子！」

　　「我還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李德業埋在妹妹懷裡的聲音悶悶的，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眼底盡是冰冷。

　　小姑娘好像是真的害羞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嬌氣「你不是特地去找人拜託那些導演們麼，好多人不拍片都被你請出山了。非要我對你說謝謝才行？呀，不是你說我不用說謝謝的麼，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湊在耳邊的聲音變得十分可愛「你以為我是會讀心術麼，對人好要說出來才行，默默做幹什麼，你是什麼苦情男配麼，這樣我都變成壞人了！」說完捂著臉往外沖，跑出兩米遠身後還沒人追過來，微微松了口氣，過關了吧？

　　裝模作樣，發揮畢生所有演技的李夕顏，一直跑到門口，都沒看到李德業，無語的望天。真的假的，我哥這麼好騙？以前那個教給她那麼多套路的人，是冒充的吧？

　　就在妹妹等的不耐煩，懷疑她是不是被李德業反套路，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劉昌建，確認他還活著的時候，被迎面跑出來的哥哥高高的抱起，轉了一個大圈！手機都被甩在地上，太過意外的行為，嚇的她連聲尖叫。

　　酒吧門口的人都被他們吸引過來，歡呼著給他們鼓掌，被舉高高的妹子一下來就追著男人打，轉頭又被抱了個滿懷，男人的笑聲裡帶著太滿足的愉悅，周圍的人，大概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

　　李夕顏連踹兩腳，李德業都沒放開她，意外的，非常好騙的哥哥，現在心情簡直要上天了，堪比下午被親的那一口。這種自家孩子長大了，會疼人了的感覺，真的是讓他差點原地起飛。

　　覺得簡直不能更丟臉的李夕顏，拽著哥哥的耳朵，硬把他從身上扯到一邊，大吼「呀！！」

　　吼聲引的圍觀的人大笑，李德業也不生氣，還故意對著人群做著謝幕禮儀，指著李夕顏說她害羞了，讓大家快點走。眾人哄笑著散開，李德業笑的牙花都露出來了，然而一分鐘後，這份老父親的欣慰，被蒙上了一點瑕疵。

　　「夕顏姐？」金在中推門出來，正好看到李夕顏氣的滿臉通紅的樣子，一個男人背對他，對著李夕顏動手動腳，連忙上前阻止「你幹什麼！」

　　李夕顏愣了一下，看到他身後出來的一大群人，更是愣住，為什麼金希徹會在這？有沒有必要那麼巧，首爾是有多小？

　　金希徹跑過來的瞬間，金在中的腰已經彎下去了，他看到人是誰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動作。金希徹的步子一僵，立刻跟著彎腰喊人，身後的十幾號人都沒看清臉，看到前面兩人的動作，條件反射齊齊跟著彎腰。

　　先和男朋友說沒空，然後在酒吧門口，帶著哥哥偶遇男朋友，再然後被對方的朋友們行九十度大禮的感覺是什麼？李夕顏可以給出答案，非常尷尬！比剛才那個轉圈圈還要尷尬一百倍！整個人都呆住了。

　　李德業眼底的笑意從看到金希徹為止，消失無蹤，他現在有個很不像話的想法，自家妹妹是不是想讓他見男朋友，才這麼乖巧的。要真的是這樣，他就把金希徹剁碎了丟去喂魚！兇殘的哥哥，看了眼李夕顏的傻樣，滿意的點頭，很好，是偶遇。

　　「你們好，都是出來玩的不用這樣。」李德業拍拍金在中的背讓他起來，本來玩在一起的男孩子們自動分成三隊，SJ、JYJ以及神話，三家公司，三個隊伍。前兩者知道李德業是誰，後面的兩位就完全不熟了。

　　倒是李先鎬、李瑉宇和李夕顏稍微熟悉一點，因為樸忠載今年1月退出無限挑戰的時候，李夕顏還作為作家，去給他入伍的隊伍送行了。彼此還一起吃過幾次飯，算得上是見過幾次的關係。

　　晚了兩分鐘出來的女孩子們，看到的就是一大圈人圍在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樣子。金泰妍看到李夕顏一驚，還以為金希徹是沒打招呼，被女朋友抓到在酒吧玩的情侶撕X現場，雖然李夕顏不太像那樣的姑娘，對男朋友放任自流的大家都驚訝，但是這大半夜的在酒吧門口撞見，會發生什麼，很難說啊。

　　「姐姐怎麼在這裡，我們來慶功的，希徹哥他們的演唱會很成功呢！」金泰妍給金希徹使眼色，過來解釋啊，愣著幹什麼！

　　李夕顏臉上的紅暈還沒消，笑的有點尷尬，她是知道演唱會很成功，金希徹說今晚有慶功要不要一起，那時她正在和團隊選導演，就拒絕了。誰承想，在這裡遇到了。現在說是巧遇還來得急麼？她真的是有事的，絕對不是出來玩來著。

　　「你好，我是夕顏的哥哥，你們是打算走了麼？」李德業摟著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的妹妹，對著樸有天他們點點頭「我們也差不多要走了，那就先這樣吧。」

　　JYJ三人組團鞠躬「是，您走好。」看的姑娘們一愣一愣的。

　　還沒緩過神的李夕顏被帶著走了快五分鐘，才回神拉開李德業的手「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有什麼事？」李德業皺眉望著她，車已經開過來了，司機連車門都打開了「太晚了，不是不舒服麼，先回家。」

　　李夕顏糾結的看著他「裝什麼傻啊，你不是看到希徹在了麼？」她得回去解釋一下，不然剛才的場面太詭異了。

　　「嗯，看到了，一群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在酒吧玩，喝的半醉不醉的，怎麼你還要回去質問對方為什麼沒帶你？」李德業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平時看著挺聰明的，怎麼一個男人就讓你犯傻？這是去找他的時候麼，應該他跪著爬過來找你才對！」交的什麼男朋友！

　　話裡聽著好像金希徹是個渣男一樣，李夕顏無語的笑道「你誤會了，他本來喊我了，是我沒時間，現在我這個沒時間的人，說是要工作的人，和他在酒吧門口遇見，我才是那個要道歉的人。」

　　「你為什麼要道歉，難道你不是在工作麼？」李德業皺眉，他妹妹為什麼要道歉。

　　李夕顏覺得某些時候，哥哥的存在意義真的有點麻煩，比如現在「你幹嘛生氣，只是去解釋一句，防止誤會而已。沒多大事情，別在意這些。」

　　「那也不用你巴巴的過去解釋，他要是對你這點信任都沒有，你們這個戀愛談什麼，過家家遊戲麼？」李德業覺得小姑娘犯傻，男人就不能慣著，你越上趕著，對方留給自己的餘地就越大。要是金希徹真的誤會了什麼，或者想要知道什麼，那也應該是他過來，而不是李夕顏過去！

　　覺得自家哥哥強詞奪理的李夕顏，放棄解釋「哎呀，你就別管了，戀愛是我的事情麼，好不好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啊，難道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不相信我能處理好？」

　　「你為了一個男人，用我的話堵我？腦子壞了麼？」李德業板著臉，剛才心情有多好，現在心情就有多差。

　　李夕顏縮回手，上下打量李德業，有些不確定的歪頭看著他「你現在是在吃醋？」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等等，想起李德業有些誇張的監視行為「我們不是在拍電視劇你知道吧，現在玩什麼爸爸看見毛腳女婿的不滿戲碼，太奇怪了！」

　　「女婿？你想要一個沒腳的男朋友麼？」李德業齜牙一笑，他這個不叫吃醋，而是「歐巴是男人，比你更懂男人，你這個時候去找他，不如等他來找你，推拉知道麼！」

　　在這個時候搞什麼性別問題，李夕顏推著他進車「你這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和我說什麼戀愛問題，你先解決自己的單身問題吧，奶奶還等著抱孫子呢！」

　　「李夕顏，你真的是沒良心！」李德業氣道。

　　沒良心的妹妹關上車門對著旁邊的人擺手，讓司機趕快上車，看著被按下來的車窗，拒絕這個評價「別說電視劇臺詞了，活的現實點，我沒良心會這麼聽話麼！」

　　轉身跑走的李夕顏沒有看到身後的車半天沒動，自然也沒有看到，李德業徹底陰沉下來的臉色。


第八十章

　　同李德業前前後後耗了十幾分鐘的李夕顏，跑回去的時候門口的人早就走光了。再一摸身上, 手機莫名奇妙的也不見了, 低頭翻包時，路邊響起鳴笛, 轉頭回望，銀白色的寶馬駕駛座伸出手臂沖她招手。

　　酒吧門口太亮，路邊就顯的有些昏暗，李夕顏快要走到車邊, 才看清楚人，直接拉門上車「我剛準備打電話給你，幸好你們沒走，我手機好像丟了。」

　　「我知道, 所以在等你。」副駕駛的金希徹拿著螢幕裂開的iphone，遞給她。想要分辨這是李夕顏的手機並不困難, 因為金希徹身邊所有人加起來，也只有女朋友用這個圖示像是被咬了一口蘋果的手機。他在地上看到的時候，直接就撿起來了。

　　李夕顏接過手機，看著上面的裂痕，想起之前可能是被抱著轉圈圈時甩出去的，只能感歎一句「果然不耐摔。」隨意滑了兩下，還是能用的。

　　要說李夕顏穿越之後有什麼不適應的，第一個不是飲食, 對待所謂的口味問題，只要找對店就行了, 不管想吃什麼，基本都能買到。而且她兩次人生都是在首都，想要叫個外賣也都很方便，她也不是太在乎自己吃什麼，反正想要吃的味道不管在哪都吃不到了。

　　最不方便的，排名第一是禮儀，第二就是電子產品的落後程度，因此在蘋果一發售，韓國還沒有的時候，直接打飛的去美國，把家裡的電腦一系列都換了，拿到3代的瞬間，有種終於回到現代社會的感覺。

　　「真的是姐姐的？希徹哥說是要等等主人，我們還懷疑他怎麼突然想要玩拾金不昧呢，原來是主人特別。」金在鐘開了個玩笑。韓國目前的手機市場三星絕對稱王稱霸，用iphone特別少，有些不關注IT的人甚至不知道這個牌子。

　　金希徹斜了他一眼「我在你的記憶中，難道是個貪小便宜，路上撿到東西乾脆就拿走的人？」

　　「沒有，哥怎麼會這麼想。」金在鐘掏出煙盒對兩人晃晃「我出去抽根煙，你們繼續。」

　　李夕顏剛想說不用，金希徹已經點頭說「謝了。」女朋友安靜閉嘴等人下車。

　　車內只剩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坐著，先開口的是金希徹，開口的聲音有點猶豫「你怎麼會在這裡？嗯，我是說，這家店有點。。。」找不到合適的說法，含糊道「有點亂。」

　　男朋友沒有想著女朋友是故意不出現慶功，然後自己出來玩。就像李德業說的，這點信任或者說自信金希徹還是有的，先不說李夕顏不是這樣的人，以金希徹對李夕顏的瞭解，如果是不想來，李夕顏會直接說原因，而不是和他說謊，何況為這點事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金希徹擔心的是，那位神奇的『哥哥』帶著妹妹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女朋友在他的眼裡是標準的乖乖女，不是說性格，而是指處事方式，比如什麼都做計畫，比如待人處事很有規矩，就算是李德業這個名字讓他很是吃驚，也沒有改變對女朋友的印象。

　　作為乖乖女的李夕顏，在金希徹看來，除了情商疑似為負以外，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缺點。現在多出了一個特別危險的哥哥，大概就是她最大的缺點了。男朋友想太多的認為，自家孩子會不會被外人帶壞，卻忘記了，理論上來說，他才是那個外人。

　　李夕顏的腦洞沒那麼大，猜不到金希徹在想什麼，不過確定他沒誤會，這就好了「我之前寫的《無人生還》開始籌備了，到這裡來說這個的。」至於有點亂的這個說法「你是知道這家店的特別，所以過來的？」

　　「你知道？」金希徹眨眨眼睛，突然發現這個說法有點奇怪，連忙擺手「不是，這家店是保密性做得好，圈內很多人都過來玩，我沒有做什麼。」解釋的更奇怪了「真的，就你看到的那些人，多一個沒有。不是，我是說那些姑娘都是認識的朋友，也不是，很多人都是別人帶來的，我。。」

　　李夕顏看他有些慌亂的在辯解，扶著椅背上前親了他一口，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縮回後座「我相信你。」又不是玩過家家，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幹嘛要談戀愛。

　　「。。。嗯。」金希徹愣了兩秒，揚起笑臉「以前覺得你這樣好像是不在乎我，不過其實你是信任我對吧？」撥弄了下額前的劉海，和女朋友分享朋友的看法「他們說你手段高超呢，像是在我身上安了個控制器，即使人不在身邊，我也不敢做什麼。」

　　這個是男孩子們的想法，女朋友做到李夕顏這樣，基本不干涉男朋友在幹什麼，也不會黏人，活好不好就不說了，說了會被打。但是性格是真的好，圈內戀愛來得快，結束的也快，他們身邊的誘惑太多了，圈子本身也浮躁，更何況彼此都很忙，聚少離多有時候連吵架都吵不起來，就直接分手了。

　　尤其像金希徹這樣的類型，身邊的朋友超級多，女性朋友更不少，大家都覺得但凡金希徹開始在宿舍作妖，就是小情侶吵架了，後來那次真正的吵架之後，金希徹說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身邊的人都很驚訝，聽完男朋友簡易版的女朋友情商問題的言論。紛紛表示，有這樣的女朋友就燒香吧，別作了，那是人家脾氣好，要是他們早就被打死了。

　　當然，這些都是男人的看法，女人的看法就是所謂的手段高超，一個妹子信誓旦旦的說，就是因為李夕顏有底氣放任金希徹自由，金希徹反而會因為沒有安全感而上趕著報備，這才不是情商有問題，簡直是手段超凡，如果是她就做不到，光是那麼多太性感的舞臺都需要心理準備，才能接受。

　　要是兩年前的金希徹說不定真的能相信後者，某種程度上他自己也這麼想過，不過現在的金希徹，更相信，李夕顏就是很單純的像她說的，她相信自己。因為這姑娘在戀愛上的思考方式特別的不科學，和她玩矯情的那一套會被氣死，這是親身經歷留下的血淚教訓。

　　「這樣不好麼？」李夕顏很乾脆的認下了，所謂的手段高超這個說法，看了眼不遠處的金在鐘，詢問男朋友「你晚上要回去麼？」

　　金希徹苦著臉點頭「回去，我們淩晨兩點飛上海，這次回來一直在跑行程，今天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在鐘他們倒是悠閒，只剩打官司的事情了，內部協商破裂。」

　　「這樣啊。」李夕顏看了眼手錶，十二點多了「那你現在要走麼，我打電話叫車。」

　　面對一點留戀都沒有的女朋友，金希徹趴在椅背上鼓著臉假裝生氣「我們快半個月沒見了，你就想要問我要不要走？」

　　「不，我想要問你有沒有想我。」李選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因為我很想你。」

　　瞬間笑開的男朋友傲嬌道「看情況吧，我這麼忙。」剛說完自己低頭笑成一個傻子，還不忘叮囑對方「你要每天都想我知道麼。」

　　「本來就是每天都很想你。」李夕顏湊過去又親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臉「下次回來的時候就能休息了吧？」

　　金希徹點點頭「行程會少很多，到時候就真的要去見前輩們了。」之前爽約的事情，金希徹覺得文英楠他們一定生氣了，李夕顏說的沒生氣說不定是在忽悠自己。

　　「既然這樣想的話，剛才在哥哥面前，幹什麼和我裝不熟。」李夕顏疑惑的問道，剛才就可以直接打招呼的。

　　剛剛偽裝是人群之一的金希徹，無奈表示「跟我們一起的孩子們，有一些我都是第一次見，直接打招呼不好，萬一有人把你說出去怎麼辦，而且場合也不對，我應該正式和他問候的，在酒吧門口算怎麼回事。」他能藏那麼久，連私生都避的遠遠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嗯。。。歐巴認識你的，我不是說過麼，我哥知道你。」李夕顏看他糾結的樣子，笑道「你怎麼這個表情。」

　　誤以為是女朋友介紹自己的金希徹表示「我忘記了，早知道剛才就打招呼了。」不知道關係還能說，知道關係還那麼隨便，很不好啊。

　　「沒事，他不在意這些。」李夕顏安慰他，又看了眼手錶「要不要讓在鐘進來，你也要回去趕飛機。」

　　金希徹側身靠近李夕顏，把人拽過來，用力的親了一下，轉身按下車窗，招呼在外面的車主。金在鐘一邊扣著安全帶，一邊調笑情侶「你們沒有對我的愛車做什麼壞事吧？」沖著哥哥壞笑「你的速度也太快了。」

　　「滾開。」金希徹笑駡了他一句，轉頭道「走吧，我們先送夕顏回去。」

　　李夕顏一愣，看金在鐘要發動車子，連忙阻止「你們剛才喝酒了吧，叫代駕來，我自己回去就行，別麻煩了。」

　　「我還清醒著呢，姐姐放心吧。叫代駕就不方便送你了，現在四處都是SJ的天下，我們很容易暴露目標的。」金在鐘看著後視鏡裡的李夕顏「不把你送回家，哥也不放心走啊。」

　　對酒駕非常反感的李夕顏收起笑臉，嚴肅的開口「不行，叫代駕，我自己走。」說著拉開車門，讓想要伸手攔人金希徹坐好「我沒關係，你別下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

　　「可是。。」金在鐘看著金希徹不確定要怎麼辦，男朋友按下車窗，看著堅持要自己走的姑娘「不然我和你打車走？」這都半夜了，他不太放心。

　　李夕顏站在副駕駛旁邊，按著他的腦袋推他回去，剛要說話，身後有鳴笛聲，轉頭一看，居然看到李德業的車，他還沒走。這下好了「我哥送我回去，你們等代駕來知道麼？」

　　「啊？那好吧，你小心點。」金希徹看著後視鏡裡的車子，有些驚訝，只能放棄送人的想法，看著李夕顏跑去後面，拉門上車。

　　金在鐘看著頭一直沒轉過來的金希徹，憋了一個晚上的話，終於露了一點口風「你不用去打個招呼麼，他不是夕顏的哥哥麼。」有些話不太好說，但是這都面對面了，金希徹也不聞不問的，太奇怪了。

　　「要啊，當然要，慢慢來吧。」金希徹轉過頭笑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不是他不知道要過去問聲好，而是他想起剛才李夕顏說，李德業是知道他的，既然李德業知道他，剛才他裝不熟的時候，李德業直接無視了，是不是代表對方並不想和他見面呢，他上趕著沒意義啊。

　　兩句話的功夫，要不要問候的話題就不用說了，因為車子已經從他們車邊開走了，顯然對方沒有要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意思。金在鐘訕訕的笑道「只是見過一次，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我以為你不知道呢，對不起啊。」

　　「你道什麼歉，要是我也不說，這多尷尬。」金希徹隨意的揮揮手，讓他別在意。李德業太大牌，他要是沒有從李夕顏那裡知道，反而從朋友嘴裡知道這個消息，說不定還能誤會李夕顏是故意不說的呢。

　　金在鐘直接發動車子，狗腿道「我就說哥最好了。」

　　「走吧，我還要回宿舍收拾東西呢。」金希徹低頭扣上安全帶，讓他別廢話了。

　　九月底，兩天一夜連續第12周超過30收視率的連霸，讓整個攝製組連腳下走路都像踩著棉花，狂喜、興奮、淡定、再狂喜之後，現在進入患得患失的狀態，有人已經開始擔心，這個數字什麼時候結束，結束之後要怎麼辦，會不會跌下去，萬一跌下去了，要怎麼樣才能再回來，等等想法弄的人心浮躁。

　　李夕顏在會議室摔臺本發火，四個書釘直接被甩開，紙張到處亂飛，新人坐立不安的起身，想要撿起來。金大州被李有靜踢了一腳，小心翼翼的端著杯子，讓大佬喝水「提前查出來是好事，您消消氣。」

　　「這麼蠢的錯誤都能犯，你跟我說提前查出來是好事！」李夕顏指著宋華輝「一疊廢紙你撿起來幹什麼！讓你來是讓你來打掃衛生的麼！還有你！」一巴掌打在金大州的頭上「規矩是怎麼教的，帶新人就是這麼帶？你在浪費全組的時間！」

　　宋華輝是兩天一夜第二位元男作家，音樂銀行推薦過來的人，直接分在了金大州的組裡，李夕顏想要金大州學學帶人，擔當作家不止要會控制藝人，也要學會控制團隊。

　　這次的事情說小不小，宋華輝把道具組的車和攝像組的車安排混了，拍攝分AB組，跟著藝人走，弄混車隊會弄混跟隨的工作人員，兩邊走的不是同一條路線，弄混十分麻煩。但是說大也不大，兩邊隨行人員都是老人，即使一開始走混了，到現場也能自己發現，不會出大亂子。何況本子在送到羅英石桌上之前，就已經發現了。

　　李夕顏氣的是，這是最基礎的工作，基礎到只要帶著腦子的人都不會犯的錯誤，這是粗心造成的問題。工作做不來，經驗不足，能力不行，這些都能慢慢調－教，但是唯獨粗心不行，這是大忌，這代表從一開始，心思就沒放在工作上。

　　「金大州去找行政，這個月獎金全扣！全組自查自己手上的本子，要是再有這種蠢到不行的錯誤，直接交辭呈給我，別浪費我的時間。」李夕顏直接起身怒道「散會！」

　　所有人迅速起身彎腰，桌椅碰撞的聲音響成一片，恭送大佬出門。越好說話的人，發起火來越嚇人。李有靜抬起頭，看著兩排頭頂鼓掌讓所有人集中「去把各自的安排和負責的臺本都拿過來，交替互查，哪怕是標點符號錯了，都給我報上來。」

　　各家的小作家跑出門去準備，屋內坐著的人長出一口氣攤在椅子上，李有靜看著依舊彎著腰站在金大州面前的宋華輝「去準備東西，別在這站著了。」說著推了金大州一下「別愣著了，幹活。」

　　李夕顏大發雌威的消息傳遍整個辦公室的時候，在天臺抽煙的羅英石招呼笑眯眯的妹妹「教訓過了？」

　　「應該能頂一段時間，成績太好了，底下的孩子們難免有些驕傲，還是我站的不穩的原因。」李夕顏遞給他一杯冰美式「我倒是是知道，姐姐當初為什麼那麼凶了，哥也太喜歡做好人了，壞人都給姐姐做。」

　　這幾天犯錯的不止是作家組，PD也出了一些小問題，比如拍攝的時候攝像沒有跟好藝人之類的，都是太過耀眼的成績帶來的副作用，都飄在天上，腳踏實地的人反倒成了異類。兩位大佬一碰頭，想要殺殺現在的風氣，剛好金大州就迎頭撞了進來。

　　羅英石帶團隊是一碗水端平，沒有誰特別好，也不會對誰特別差。李夕顏是獸群制度，強者上，庸者下，這也是兩人挑中金大州開刀的原因。金大州是板上釘釘的李夕顏的心腹，即使沒有這次的事情，李夕顏也會找機會發火，殺雞儆猴的雞越獨特，猴子們才會真正的安分起來。

　　李夕顏這邊發火，羅英石再臉色不好的訓人就不合適了。一個團隊兩個領導，必然是一個人做壞人，另一個人做好人。羅英石的管理方法讓他很難成為那個壞人，李夕顏更合適，作家掌控全組，但是也游離在外，他們是上帝視角，天生不屬於任何團隊。

　　這場李作家責駡團隊的戲碼，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沒想到金大州真的能出錯，應該說要感謝宋華輝，不然以李夕顏有限的演技，還真做不到這麼真。至於為什麼宋華輝犯錯，金大州倒楣，很簡單，下屬出錯，倒楣的一定是上級，這是管理失誤。以此類推，李夕顏也有問題，所以兩位大佬還要再下去，為這場戲收尾。

　　羅英石滅掉煙，拿著咖啡喝了一口「不是壞人給我做，是你們這些作家的演技欲望太強了。而且，不是你站的不穩，這次的事情就算是恩書前輩在，處理方法也不一定比你好，相比較起來，我更喜歡你帶團隊分方式，能養虎狼，誰想要綿羊。」

　　「但是姐姐的方法求穩確實是最好的。」李夕顏沒有謙虛，而是真心實意的這麼覺得，她適合開疆擴土，但是守成還差點味道，文恩書的方法雖然瑣碎，但是基本不會出錯，因為都被她一手抓著，基本都是她在做事情，要出錯，就是她錯了。

　　帶著後輩往回走的羅英石笑著搖頭「你別小看自己，前輩有前輩的好，沒有她，我們沒有這次爆發的機會，但是如果一直都是前輩，我們也未必就能爆發。讓兩天一夜上30的人是你，這個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他怕李夕顏想太多，那就得不償失了。

　　「要是論誇人，哥哥真的是KBS第一人。」李夕顏笑著讓他別擔心「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在哪，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情就想轉變方法的，放心吧，我還沒那麼不自信的程度。」

　　羅英石轉頭看她，發現她沒有勉強的意思，轉而說起前兩天提起電影的事情「我對電影拍攝也不是完全不懂，但是前期準備那麼多事情，你確定能照顧的來？你現在可不是當初拍出道作品的小作家了，你可是我們的頂樑柱，請假是絕對不行的。」

　　「剛才還給我吃了個甜棗，現在又來敲打我。」李夕顏拆穿對方的套路，保證道「我的主業是綜藝作家，我明白的，一定不會請假耽誤拍攝，臺本和主題也會讓您很滿意的。」

　　兩天前，李夕顏請趙明翰和羅英石吃飯，桌上就說了關於電影專案準備的事情。趙明翰當即就反對，李夕顏剛剛當上主作家才幾個月，現在成績又那麼好，此時浪費精力去跑電影，他怎麼可能同意。至於請假更是想都不要想，他絕對不批。

　　羅英石雖然也不贊同，但是反對的不是太強烈，主要是趙明翰已經在前面頂著了，他當然是負責苦口婆心的那個。什麼年輕人不要太貪心，做一件事就要專心一項，那才能出成績。心思分散萬一兩頭不討好，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夕顏安安靜靜的等著兩人唱雙簧一樣給她講明利害，慢吞吞的丟出一句，不會改變目前兩天一夜的任何安排，不管是前期準備拍攝，還是後期上映宣傳，所有的時間都會錯開拍攝時間。當然的，所謂的請假也不存在，她會在做好手上所有事情的情況下，去準備新作品。

　　簡而言之，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出於對同事的禮儀，需要讓大家知道一下這件事。兩位前輩被她這一招弄的無處下手，這就像我會在本職工作完成的時候，出去兼個職，道理上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心裡覺得不舒服。

　　「我看你當初這樣帶人，就知道你想要偷懶，只是你這個偷懶偷的，居然是給自己找事情。」羅英石皺眉看著她「我們現在本來就有點問題，你作為主作家還分散心思，到時候要是本子出問題，我親自找前輩回來教訓你。」

　　李夕顏大笑「為什麼不是哥直接教訓我？」

　　「不是說了麼，我在組裡擔當的好人的角色啊。」羅英石板著臉按下電梯。

　　好人角色的羅英石和壞人角色的李夕顏，一前一後的進入辦公室，前者臉色只是普通的不好，後者的臉色是非常的不好。心驚膽顫坐在位置上的作家們，看到兩位大佬的臉，十分懷疑李夕顏是不是被羅英石說了，那他們更是命不久矣。

　　縮在格子間裝死的作家們，在PD組同情的眼光中，再次進入辦公室，棍子李夕顏打了，甜棗就要羅英石給。勉勵安慰的常規套路之後，給小可憐們送溫暖的羅英石，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而黑臉的李夕顏，打開筆記本坐在最前方，讓他們一個個排隊過來受死。不是，是再次核查臺本。

　　火也發了，罵也罵了，好人當然不能讓羅英石全做。加班到七點，搞定一切之後，李夕顏帶著作家組到附近的日料店聚餐，她買單，隨便點。這就是利誘，聚餐費報銷是有額度的，在坐的所有人，都不是能被報銷日料的階級。

　　也就是大家都知道，起碼一半的錢都是李夕顏給。好老闆，不就是能帶著他們大口吃肉的人，這點李夕顏永遠很給力，不管是是工作能力，連霸的收視率，還是私下裡經常超出標準的聚餐。

　　辦公室裡發火的大佬，酒桌上就是喜笑顏開的溫暖上司，酒足飯飽，白天的那點事情早就忘在腦後。宋華輝借著酒意給金大州道歉，金大州則是乾脆不要臉的抱著李夕顏哭，說是他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一定要原諒他。被嫌棄的李夕顏一腳踢開。

　　「那傢伙是裝醉吧，居然往我衣服上擦眼淚。」李夕顏接過李有靜的餐巾紙，擦拭胳膊上的污漬同姐姐抱怨。

　　李有靜看著門被推開，讓人坐下「都送走了？」

　　「是，都送上車了。」金在妍點頭。

　　金在妍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習慣這種下屬先走的聚餐，從小到大連小學都是姐姐們先走，到李夕顏這裡就是誰喝醉誰走。現在包間裡只剩三個人，李夕顏是占著上司的身份不怎麼喝，李有靜是全場最大，也沒人敢硬要她喝，而金在妍就是純粹的，很能喝，堪稱千杯不倒。

　　當初進組的歡迎會上，金在妍爆出名字得到一片莫名的掌聲，並且被不懷好意的前輩們惡作劇的時候，憑藉一己之力，喝翻了全組，自此一戰成名。作家組女人多，能喝還是很有好處的，比如姐姐們就很喜歡在攝製組聚餐的時候，帶著金在妍去戲弄之前嘲笑她們酒量不行的男人們。

　　金在妍就是當初洗手間的那一位，李有靜還是把人留下了，之後和李夕顏說的時候，還感歎，雖然都叫金在妍，但是人和人還是有區別的，這個金在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至於另一個金在妍，或者叫艾米利亞，現在還在海的那邊讀書呢，大概不會想知道，李有靜怎麼評價她。

　　「每次我都很懷疑，她是不是身體構造和我們不太一樣。」李有靜指著金在妍，同李夕顏驚奇道「怎麼會有真的喝不醉的人呢，上次大州和智燦打賭，說她能什麼時候醉，結果被莊家通殺，這孩子從頭到尾都醒著。」

　　同樣圍觀過現場的李夕顏看著跪坐著的金在妍，開玩笑讓她放鬆一點「你是不是特別怕我？怎麼每次在我面前，都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表情？我們是同齡，你放輕鬆。」

　　「沒有，我怎麼會怕您。」金在妍直起身給自己倒酒，舉杯要敬。

　　李夕顏揮手攔她，指著茶壺「還是喝茶吧，不然你想要喝飲料也行，別喝那麼多酒，對身體不好。」

　　「你今天發那麼大的火，還不讓人家害怕一下？」李有靜笑道，讓金在妍敬酒「她還沒和你好好喝一杯，正好沒人，你也應該照顧一下。」

　　端起的茶杯放下，拿起酒杯的李夕顏，對著姐姐笑道「你這是為她撐腰了？這麼喜歡她麼？那我們一起喝一杯。」

　　「聽話乖巧的孩子誰不喜歡，我當初多喜歡你啊，這孩子有幾分你剛入行的樣子。」李有靜仰頭喝掉酒，放在桌子上，說起當初洗手間的事情「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當初那是誤會。」李有靜指著金在妍解釋。

　　「當時不是兩個人麼，另外一個是她的同期，一直也很照顧她，人很好，就是嘴巴有點問題。她也是被連累的，而且我們當時聽到的，她不是一直也在幫你說話麼，誤會一場，一杯酒解決就好了，她還怕我說了之後，你會多想。我說你搞不好都忘了這件事，她還擔心呢。」

　　李夕顏轉頭看著有些不安的金在妍笑道「就是因為這個一直這麼怕我？別在意這些事情，工作就只談工作，姐姐覺得你很好的話，我當然也覺得你好。」端著酒杯讓她倒酒，等她也端起杯子，碰杯喝下「姐姐還是很會看人的，我當初就是她選出來的人，你也要加油，實習期過了，就徹底是同事了。」

　　「是，我一定會努力的，您放心。」金在妍手緊緊的握住杯子，用力的點頭。

　　看著兩個小姑娘的大姐姐，撐著桌子起身，對金在妍說「這樣就好了，別為之前那些事情限制你自己。也別想著藏拙，我們不流行辦公室政治那一套，好好做，比什麼都好。差不多了，走吧，我可是要回家帶孩子的人。」

　　李有靜留到現在就是要把事情說開，她確實愛才，不過也是因為金在妍很討喜的原因。每天辦公桌上永遠溫熱的花茶，見到人九十度鞠躬的禮貌，讓她想起當初還是小作家時，也是這麼對前輩的。何況金在妍確實是能做事的，這點很重要。

　　「還藏拙了？因為宋華輝是你的前輩，所以覺得不好出頭？」李夕顏看著不說話的金在妍，知道她是默認了，笑道「好想法要拿出來，別在乎別人怎麼看，如果太在意周圍人的眼光，你就是在阻礙自己。」跟著姐姐起身「那就走吧，在妍去扶著姐姐，我看她都快醉了。」

　　金在妍三兩步走過去，扶著李有靜，兩人站在門口，看李夕顏上車離開，李有靜拍著她的手笑道「我說了吧，都是小事，夕顏不在意這些。你就是膽子太小了，大氣一點。」順著她的眼神看著只剩尾燈的車子，疑惑道「看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覺得那個代駕好像見過不止一次了。」金在妍覺得駕駛位的人好像有點眼熟。

　　李有靜沒在意「可能用慣了，就一直當常客了吧。」

　　金在妍喃喃了一句沒人聽到的話，轉頭揚起笑臉，扶著李有靜往車邊走「今天真的謝謝姐姐了，我還以為夕顏前輩很不喜歡我呢，畢竟當初我說了那樣的話，而且她好像很忙的樣子，也不太理人。」

　　看著手機的李有靜隨口回她「你想太多了，她要是不喜歡你，你就不會待到現在了，只是這段時間她是真的忙，不是故意不理人，你想讓她看到你，多拿出點東西來就行了。」

　　「是嗎。」金在妍輕笑著點頭「那我要努力才行。」

　　坐在車上的李夕顏從包裡翻出一顆薄荷糖，壓下嘴裡的酒味，問金長秀「他們人都到了麼？」這位李德業送來的司機，同時還兼職助理、保鏢等一系列職位。長得沒有多帥，標準的南韓長相，薄唇小眼睛，不過一身的腱子肉，男人味很足。

　　「導演還沒到，我們約了十點，現在過去也不會遲到，您放心。」金長秀看了眼後視鏡，看到她在吃薄荷糖「櫃子裡有醒酒藥和牛奶，要是不舒服的話，可以喝一點。」

　　李夕顏打開扶手邊的內層，謝過他，拿著醒酒藥灌了一瓶，雖然沒喝多少，還是以防萬一吧。比起最初的《熟食果》，還有上一次麻煩的《電影就是電影》。這次的作品有李德業出手之後，幾乎順暢的不可思議，製作組完全以她為中心制，所有的時間安排都是按照她的來，這也是她敢保證絕對不會耽誤兩天一夜拍攝的原因。

　　這大概是李夕顏人生真正意義上的首部作品，並且也是從準備期開始，就滿懷期待的作品。導演的人選在李夕顏看過所有的內部評價和作品之後，最後剩下三個備選人，作家挑導演這件事，李夕顏覺得自己確實可以上天了。

　　李夕顏上個禮拜連續見了兩位，一位是康佑碩導演，這位88年出道的大前輩，93年就得到了百想的最佳導演，成名作《公共之敵》更是連拍三部續集。李夕顏當初選中這位前輩，看中的是他對《實尾島》的改變。

　　《實尾島》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改變了韓國電影人，在創作時太過局限在對社會和政府的不滿上。文藝工作者不滿政府體制很正常，但是不滿歸不滿，拍電影就好好講故事，你可以宣洩在作品裡，但是不能把作品當成宣洩的工具。

　　好的電影人都有自己的政治訴求，這是到達某種層次之後，必然會帶來的東西。韓國沒有特別典型的，像西方一樣的左－派和右－派。非要劃分的話，韓國的右－派和威權時期的軍政府，通常有著各種親緣或者是利益關係，最明顯的是在政治立場上親日和親美。

　　而左－派則是如同大部分的反對派一樣，多半出身草根，從底層一步步爬到高位，在韓國特殊的國情下，最核心的表現形式就是——反日。以及擁有強大的民族主義，還有民族自豪感。大部分的導演某種程度上都是左—派，這個是思維方式造成的，比如李夕顏要見的三人都是左－派，有的症狀輕一點，有的重一點，康佑碩就是重一點的那個。

　　李夕顏選人的時候其實是無意識的，主要還是看作品，可是選完人，把候選導演的作品往面前一放，自己都有點想笑。她大概是真的對這個國家不是很滿意，所以就連尋找合作對象，都是找同樣的人。

　　不過，康佑碩當天見面結束就直接pass了，因為那位真的太左。而且可能是拍了半輩子的電影，個人風格已經定了，他想要的《無人生還》更希望能把視角從人，轉變為整個政府組織在這件事裡的影響。簡而言之他要拍的，是一個孤膽英雄反抗當權者的故事。

　　李夕顏當著面笑眯眯的，轉頭直接說不行。康佑碩不是她要的人，當然也可以說，康佑碩未必看的上李夕顏，因為這位導演覺得，《無人生還》立足點太散，看電影的就是這些傻逼的民眾，結果你在電影院告訴觀影人『你們是傻逼』，那要怎麼玩。

　　兩邊有志一同的覺得對方和自己不合適之後，李夕顏見到了第二位，這位吧。。。很神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7

第八十一章

　　李夕顏見奉俊昊的那一天是首爾難得一見的壞天氣，傾盆暴雨, 夏天已經到了尾巴, 卻出了颱風預警，馬路上稀稀落落的人群, 頂著狂風往前走，一把傘在此時一點用都沒有，稍微瘦一點，都能連人帶傘被吹到天上去。

　　兩人約在一家老式的咖啡廳, 奉俊昊推薦的店，八十年代的裝修，牆上掛著很具有年代感的海報，吧台的整面裝飾牆都是黑膠唱片, 連店裡的音樂都是披頭士。這樣的店當然沒有地下停車場直達，一條小巷裡的店, 車只能開到巷口，下車走過去要七八分鐘的路。

　　因為風雨，硬是走了十來分鐘，要不是有金長秀在前面頂著，李夕顏大概和落湯雞沒什麼區別，雖然進店的時候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在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糾結現在的形象會不會太失禮的李夕顏，看到奉俊昊全身上下都在滴水的造型, 立刻圓滿，比起對方, 她算是好的了。

　　一前一後進店的兩人，在門口遇見的第一句話，是奉俊昊對李夕顏說的，上下打量了妹子有一分鐘，丟下一句「如果你年輕十歲，我一定找你當我的女主角，可惜太老了。」

　　只這一句話，預示著今天奇妙的見面，就像是太過糟糕的天氣一樣，太過糟糕的開始。

　　李夕顏在此之前只見過奉俊昊兩次，一次是在青龍頒獎禮的結束派對，那次大家都不太熟，唯一有關聯的是雙方都和李德業有來往，雙方意思意思點頭問好，各自散開。

　　第二次是在年初，奉俊昊的《母親》即將上映之前，在公司開年酒會上祝他票房大賣。兩次李夕顏都是盛裝出席，可是即使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也不代表她素顏就希望被評價說『老了』。

　　笑的十分假的李夕顏，接過金長秀遞過來的包，如此回答「我想我今天不是來試鏡演員的。」

　　可能是天氣問題，店內只有他們四個客人，助理和司機坐在另一桌，李夕顏和奉俊昊各自拿著一疊餐巾紙在擦拭。李夕顏乾脆用貓眼石手串把頭髮鬆散的紮起來，擦了擦身上的水就算搞定，她弄完的時候，奉俊昊濕答答的頭髮還像海帶一樣貼在臉上，狼狽的不行。

　　「你是素顏？如果真的再年輕一點就好了。」奉俊昊看她弄完了，把濕漉漉的頭髮往後一撥，貼了三張餐巾紙在腦袋上，一邊吸水，一邊做固定用。

　　對面的話很讓人不爽，可是造型又有點搞笑，李夕顏不想一開始就把氣氛弄僵，壓著脾氣笑道「要是化妝效果好的話，也是可以裝一下十代的孩子們。」

　　「可那是裝的，不像。而且你太高了，和臉不匹配，要是一五幾就剛好，再瘦一點，蒼白，無力的的樣子，那樣最合適。」奉俊昊招手讓服務生過來點餐。

　　李夕顏不接話了，這就有點過分了。她懷疑奉俊昊其實並不想接這部片子，不管是看不上《無人生還》還是不喜歡被李德業強制工作，都有可能。而現在這個不著調的樣子，大概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她很欣賞對方，但是不代表對方可以肆無忌憚。

　　點了一杯美式，兩份蛋糕的奉俊昊好像什麼都發生過一樣，詢問李夕顏「你想要吃什麼？我午飯還沒吃，有點餓，他們這裡還有炸雞，你吃不吃？」

　　「謝謝，我不需要。」李夕顏等服務生走開，直接開口「我想我們可能不合適，我還有事，今天麻煩您跑一趟，我會和哥哥說的。」

　　奉俊昊嘴巴微張，傻眼的看著李夕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看她站起來了，連忙跟著起身攔住「我們還沒開始，你怎麼就知道不合適？我很喜歡《無人生還》，你不喜歡我的風格？我覺得我們很合適啊！我特地去找的劉昌建，他說你還沒定導演，對我的作品也很喜歡，怎麼突然間就不合適了？」

　　李夕顏眨巴著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奉俊昊也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都答應出來見面了，什麼都沒說就要走是什麼意思。兩位老闆都起身了，隔了兩張桌子的助理們也跟著起身，直到奉俊昊頭上的紙巾滑下來，李夕顏沒忍住笑了一下，對著那邊揮揮手，重新坐下。

　　「我先確定一件事，再說我們要不要繼續下去，您看過《無人生還》？」李夕顏看著奉俊昊點頭，再問「您確實對《無人生還》有興趣？」繼續點頭「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比如說，我哥給的錢夠多，或者是什麼更好的投資機會？」

　　奉俊昊尷尬的一笑「投資機會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是先看中的《無人生還》。一開始並不知道作品和李德業xi有什麼關係。」抓起兩張紙巾又蓋回頭上「就是不知道作家是誰，我還是想要親自見作家，雖然你也很熟悉作品，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和原作者見面才能確定創作想法。」

　　「抱歉，什麼叫作家是誰？」李夕顏這下是真的生氣了「你在來之前，沒有看到本子上的作家寫的是誰的名字？」開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

　　對面的人愣住，服務生端上咖啡，桌上無人說話，奉俊昊收起笑臉，拿出一根煙點燃，嚴肅的看著李夕顏「圈內想要名的人很多，你這樣的也不是沒有，有錢的孩子們想要玩一下文娛圈的遊戲，我們這些人是資本下的傀儡，大家心照不宣，只要留口飯吃就行。」

　　「我看中作品，作家願意讓出主筆，換一個出道的機會，可能還有大筆的錢財，這都無可厚非。但是，李夕顏xi，這樣就過分了，都是一個圈子混，你在我面前裝這些沒意義，我難道會毀了作品，和媒體說什麼？」

　　上一秒嚴肅的不行，下一秒又嬉皮笑臉「你挑作品的眼光很不錯啊，《無人生還》的本子，圈內都說好，光憑這個眼光，當作家多可惜啊，你去當製作人更合適，錢不缺，名頭也大，而且權利更大。我推薦你去當製作人，這比冒名作品有趣多了。」

　　說作品好，說眼光好，說我知道規矩，說的明明是誇讚的話，如果李夕顏真的是冒名頂替的人，搞不好就真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了。可惜，李夕顏不是，李夕顏是真的作家，所以，李夕顏現在哭笑不得。

　　李夕顏現在很想把李德業大卸八塊，就說吧，她不想拍《電影就是電影》，當誰是傻子呢，能看得出來的人都不瞎。這東西都不需要證據，作家的作品風格雖然不是完全一致，但也不可能南轅北轍，《電影就是電影》和《無人生還》壓根就不像一個人執筆。

　　場面十分尷尬，李夕顏招呼服務員，上一壺紅茶，紅茶和肉鬆蛋糕一起送過來，奉俊昊掐了煙，也不在乎這氣氛，淡定的吃著蛋糕。李夕顏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始解釋所謂的代筆事件。對面的人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反正一心只在蛋糕上。

　　等蛋糕吃完，頭髮差不多幹了，紙巾拿下來，第二根煙點上，奉俊昊伸手在周圍劃拉一圈「這裡只有我們，就算都是人，你也不用擔心誰會說你什麼，這年頭有大新聞，比起報導出來，媒體一般都會先找當事人敲一筆，你不用怕報導。就算直接報導出來，你只要錢還有，捧著你的人還是多的是，在乎這個幹什麼呢。」

　　「看來您不相信。」李夕顏笑道「正如您說的，我不用在乎代筆不代筆，反正圈內能看得出來的早就知道，看不出來的也沒到能對我指手畫腳的位置。至於觀眾，只要沒證據，誰都不能說我什麼，報導又能怎麼樣，只要沒人站出來說，那部作品是她的，那我就是主筆作家。」

　　李夕顏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被新聞說代筆，媒體找不到證據，只是憑空猜測，這種報導自然有律師對付。而所謂的證據，那位《電影就是電影》的真正主筆，合約簽在公司，現在被公司大力培養，自己的『出道』作品都快開拍了，只要不想自毀前程，這輩子都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既然大家都明白，我也沒必要在乎這些事情，您也說了，當製作人比當作家有意思，整個團隊都是我管轄，那才是權利的頂端呢。可是，我還是坐在您面前，和您解釋這些，難道不就很明顯了麼？」

　　李夕顏從包裡拿出筆記本，一邊擺弄電腦，一邊笑道「我想要玩，方式有很多，上一部作品同樣是我的名字，可是導演是新人，這次依舊是我的名字，我卻挨個見導演，這還不足以解釋？這才是我的作品，我真正的，花力氣，花功夫，想要拍出來的，屬於我的東西。」

　　「你知道麼，我認識不少奇奇怪怪的人，電影投資有時候一個人錢不夠，就需要很多人幫忙。你看過我的那部《綁架門口的狗》麼？」奉俊昊一臉『我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前』的表情「那部片子，有人為了讓自己的寵物狗能出境，投了我五千萬，而且不要分紅，就要我把狗的名字放在演員表裡。」

　　「這年頭稀奇古怪的有錢人特別多，你說是吧？」誰知道你為什麼上部作品和這部作品區別對待「而且，《電影就是電影》和《無人生還》光是故事結構的完整性就沒得比，投資也需要回報的，對吧？」這部拍的好，當然大賺。

　　李夕顏笑了，笑的十分愉悅「那倒是真的，我也覺得《電影就是電影》的結構有問題，BUG到處都是，所以才說不想署名。就是我哥那個笨蛋，非要搞那麼多事前，我當時不想拍《無人生還》覺得時機沒到，劇本也能再精修，他非要說我在浪費時間。」

　　「對了，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KBS《兩天一夜》的主作家，正職是綜藝作家，同時兼職電影作家。順便，我也是首爾日報的專欄作家，夕顏。」李夕顏找到自己給《母親》寫的那篇影評，把電腦推過去「不知道您看沒看過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還是直接給證據吧。

　　奉俊昊——這個國家最會講故事的導演。

　　上一次看奉俊昊導演的作品還是《漢江怪物》，時隔三年，這位元帶著新作品《母親》即將登陸，快要無聊死的五月。作為一個還算小有名氣的影評人，有幸和眾多同行被邀請參加點映，關於電影的評價，你們即將看到所有眼睛沒瞎的影評人的誇讚，為了顯示本人的特別，我想帶你們看一下，電影背後的故事。

　　奉俊昊的電影如果詳細研究過，就能發現，其中有一些慣性，比如，基本是社會題材。從《綁架門口的狗》過大的社會壓力下，現代人的精神歸屬落到寵物的身上，到《殺人回憶》裡，常見的女性侵害事件，再到即將上映的《母親》，同樣是大社會下，關於親緣維繫的道德壓迫。

　　這可能要歸功於導演社會學專業的出身。這裡需要科普一個潛規則，通常學習社會學、心理學此類專業的人，只要有認真學習，多半會被教導的，對社會屬性有天然的排斥感，因為專業教導的，就是讓學生獨立思考，人作為社會動物，存在的價值和其中的弊端。

　　說回奉俊昊導演，他的作品裡，有商業導演不具備的藝術深度，同樣是去英雄主義，主角光環的減法運用，最得當的就是奉俊昊，他的主角都是反傳統的角色設定，帶著市面上很少見的，屬於人性的猥瑣，而商業片的主角，很難看到如此現實的不堪。

　　這一點，在《漢江怪物》裡表現的最明顯，一個救世主一樣的角色，不是常規的大義而是反傳統的痞氣，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作為男人，都差了那麼一點。哪怕我認為，這是奉俊昊導演生涯裡最失敗的作品，為了突出人物而弱化了故事性的作品。

　　至於有沒有之一，還要看導演最後拿到終身成就獎的時候，還有沒有超過《漢江怪物》的存在。當然，我並不是在說奉俊昊導演的作品不好，想想看，他最差的作品拿到了史無前例的票房收入，這絕對是在誇獎。

　　要想研究一個導演的作品，最簡單的方法，是去看其作品裡，對政治訴求的表達，通常這能看出，導演在對待國家價值觀和自身價值觀衝突時，對周圍環境和自身的妥協。

　　我最欣賞奉俊昊導演的，是他在其中找到了平衡點。這也是很多影評人所謂的，奉俊昊導演的藝術性不足時，我都不屑的地方，藝術性不能高於故事性，這是電影的本質，我們是說故事的人，我們要做的，是讓觀眾看懂故事，而不是在看不懂的時候，看著所謂的藝術認為自己領悟能力不夠。歡迎就這一點來和探討，我絕對一步不退。

　　導演的作品裡，始終忠於一個最基本的人物設定規則，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好人和壞人，有的只是人性在面對事件時，做出的必然的妥協，人物不會出現影視作品中的『神性』。這點很重要，也是導演的特色，正是因為人物的真實，作品才會始終帶著壓抑和憋屈。這點再次吐槽《漢江怪物》男主完全脫離了底線，弄的一塌糊塗。

　　當一部電影選擇脫離社會烏托邦，反抗連好萊塢都不敢碰的孩子、寵物作為磨刀石和情節推動器的時候，導演本身的功底就出來了。相信我，敢於讓孩子死在電影裡，並且死的十分淒慘的導演，通常不是頂尖，就是爛到不行，奉俊昊導演是頂尖的。

　　對我有一定瞭解的人都知道，我欣賞朴贊郁導演的暴力美學，但是同時也說過，他天生不適合出現在女性電影市場，血腥味帶來的極致的釋放感，在面對要求細緻的女性觀眾眼裡不討好。在這一點上，奉俊昊導演的作品更能表現殺人於無形。

　　導演對鏡頭的掌控力很微妙，剪輯是最能突出討厭控制力的地方。奉俊昊導演對於暴力和恐懼的處理，克制又精妙，最大程度的減低情感宣洩，很少能在他的電影裡看到太過外放的情感。

　　即使是觀眾知道，主角要爆發了，鏡頭就會立刻跳轉，讓觀眾卡在座位上，還沒來得及跟著主角發洩，就已經被導演堵住了宣洩口，整個人被電影劇情帶著，被導演玩弄在股掌之上，可以說是很討人厭，也很抓人的剪輯手法。

　　同時，不得不說的要說節奏的掌控。。。。

　　李夕顏的紅茶杯續了三杯，一壺紅茶只剩半壺不到，奉俊昊把電腦推回來，眼神裡少了玩世不恭，多了些認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把我和朴贊鬱比，然後那麼篤定的說，對方不如我的，你收了多少？」

　　「三千萬。」李夕顏豎起三根手指對他搖了搖「也是有真話的，比如我真的很不喜歡《漢江怪物》。」影評這回事，寫到這麼詳細，不是真愛就是收錢了，李夕顏收錢了。不過，即使是收錢了，能寫到這個地步，對奉俊昊的瞭解，也是詳細調查過的，這代表，李夕顏起碼在欣賞電影上，有自己的見解，並且很獨到。

　　奉俊昊撫掌大笑，看著李夕顏疑惑「你還會因為缺錢做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成為影評人的一股清流，不和他們同流合污，只做你自己？」圈內給影評人的錢都是公關費，這個太正常。不過也有真的熱愛這些，而不收任何錢的人。

　　「我確實沒有同流合污，如果一部電影太糟糕，就算給錢我也是不要的。」李夕顏合上電腦「作品不錯，需要宣傳，製作方願意給，而我本來就會說好話，有錢幹嘛不要？」又不是讓她硬著頭皮瞎說，要真是那樣，她的名聲就壞了，得不償失。

　　一篇影評能帶來多少信任，不太清楚，不過一篇專門為自己寫的影評，能帶來的信任就很多了，只要「你不會無聊到，連這個也讓人代筆？那就讓人很失望了。」

　　「我剛開始就想問了，為什麼您一直對我說平語？我看起來很好欺負？」李夕顏白了他一眼「還有很多壓根不知道，這個『夕顏』就是李夕顏的人，我找個代表幹什麼，好玩？」

　　奉俊昊詫異的看著她「你比我小那麼多，難道我要說敬語？我是69年生，當叔叔的年紀都夠了，你是83年生對吧？而且，你為什麼討厭《漢江怪物》那部電影是李德業xi投的。」

　　「大叔，你同樣比我哥大，可是你對著他用敬語。」李夕顏假笑的看著他「果然還是我比較好欺負？」

　　奉俊昊敲了敲桌子，隨意的開口「事實上，電影一嚮導演說了算，可是現在要我聽一個代筆。。」揮了下手「有些事本來就是做過一次，你就要背一輩子的鍋。我比起你更喜歡李德業xi，那位是值得尊敬的人。你可能不知道，我拍《漢江怪物》的時候，差點因為沒錢付房租被趕出門，那樣的投資人當然值得敬語。」

　　「我這個人要求不高，吃速食麵也能活，可是李德業xi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說不在乎錢有點假，不過我答應主要是想要還人情。可是《電影就是電影》真的太沒意思，所以看到《無人生還》的時候，作品真的很不錯，我對你就很看不上了。」

　　李夕顏歪頭看著他「所以，總結來說，你果然是想要我知難而退？就不怕我回去告狀？」反正話都說開了，也不差這一句。剛剛說著看不上的人，卻給了另一個答案。

　　「你不會，我們見過一面，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年初公司年會的時候，我看到李德業xi來接你。我欣賞李德業xi，除了電影的原因，還因為他的眼睛裡有故事。有趣的是，那天你看著他的時候，你的眼睛也有，你不信任他，或者說。。。」奉俊昊想了一個形容詞「你怕他，怕他發現你的秘密。」

　　李夕顏手指微動，剛要開口，奉俊昊接著說下「別說我看錯了，這點東西我都能看錯，那你的那篇影評至少要再收兩千萬，才能吹的那麼厲害。我們不會向一個不信任的人尋求幫助，如果害怕對方，那就更不會。」

　　奉俊昊指著電腦「你剛才的話也證明了這件事，《電影就是電影》是李德業xi讓你做的，但是你並不想做。實際上，這件事對你沒有壞處，起碼作為作家的出道作品，那算不錯了。如果你真的想要靠你的哥哥解決一切，你就不用來見我，只要一句話，我依舊得拍不是麼？」

　　導演太過敏銳的視角，能看到太多東西「你來見我，你想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導演，最好是聽話的人，實在不行，也是要能和你合拍的。而我不想要和一個代筆的人合作，既然如此，只要和你不合拍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我見到的人是你，不是李德業xi，你不想他插手這件事。」

　　「所以呢？這就是我好欺負的原因？」李夕顏不接話，反而把話題跳了過去。

　　奉俊昊淡定的點頭「這是我不用在乎你告狀的原因，而且，我並不是不想拍《無人生還》，本子挺不錯的，我只是想要見到作家，而來的人是你，所以」雙手一攤「我和一位代筆的人能說什麼。」

　　代筆的人告訴他「既然這樣，我們還有必要聊下去麼？大家都挺忙的，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聽話聽重點，小朋友。我說的是我要見作家，你不就是作家麼？」奉俊昊笑道「還是你剛才說的一大串都是廢話，說到底你還是代筆了？」

　　李夕顏雙手放在電腦上，仔細的打量奉俊昊「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能讓人不開心？」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把所有的話都挑明，然後再說，我想要和你合作，哪裡來的自信？

　　「相信我，你要是不裝的話，我們大概是同類人，誰都不招人喜歡。」奉俊昊依舊維持著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無人生還如果真的是你的作品，那你和我一樣，不喜歡這個國家，不喜歡這個社會，不喜歡身邊莫名其妙湊上來的人，更不喜歡那些弱智一樣的人群。」

　　一位創作者和另外一位創作者見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作品之外的東西「你想要找的合拍的導演是什麼樣的？他必須對這個社會有自己的見解，他得知道你想要拍的，就是在隱晦的嫌棄著坐在電影院的那些人。你的作品賣點是精英階層，罵的也是精英階層，你討厭你自己。」

　　「恰好，我也是這麼想的。」自己嫌棄自己的導演，望著對面，所謂的和他同類人的作家「別裝樣子了，我們挺合適的，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李夕顏露出一個假的不行的笑，敬語什麼的早就丟在腦後「也許你對我有什麼誤會，很抱歉，我覺得我們並不合適，起碼我不討厭自己。」對大言不慚的傢伙說「我敢肯定，我有更好的選擇。」

　　「我也敢肯定，唯一不會讓你改劇本主線的只有我。《無人生還》的內核太明顯了，一旦拍不好，就是在諷刺觀眾，沒多少人願意的。」奉俊昊笑眯眯的看著她「只要你看得上的導演，都不會百分之百的聽話，而百分之百聽話的人，你看不上。」

　　「我們，最合適。」

　　「呵呵。」

　　自覺見過的奇葩不算少，但是奉俊昊還是重新刷新了李夕顏對神奇生物的認知。兩人最後分開時，奉俊昊還給了李夕顏一個私人號碼，號稱除了通訊錄加起來只有十個人知道的號碼。李夕顏對此依舊只有『呵呵』兩字，作為回答。

　　坐在去見第三位導演的車上，李夕顏想起之前和奉俊昊的談話，覺得劉昌建聽說她選了奉俊昊的時候，給的一句勸告很貼切「那位有點奇怪，你要不要再想想。」她真的要好好想想，怎麼讓那個奇葩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他一個導演了。

　　然而這個好好想想，在今天有些破滅。李夕顏看著對面滔滔不絕的羅泓珍前輩，說實話，不管是做人還是對過往作品的分析，她把最後一個見面的位置留給羅泓珍，就是因為她在三個導演中，最喜歡對方。

　　這份喜歡裡，有過往的欣賞，更多的是未來一部給李夕顏留下了很深刻映射的作品《哭聲》。李夕顏還記得，當初為《哭聲》拉片寫論文的時候，去調查的背景故事。韓國的社會題材電影，大部分都來自於真實事件，可是把真實事件，變成一個故事，並不是容易的事前，她很喜歡羅泓珍的改編，到現在都很喜歡。

　　這位在幾年後，已經走的太商業的韓國電影圈，依舊維持著自己的堅持，會把觀眾帶入劇情的陷阱，需要觀眾思考而不是不帶腦子看片的導演，有自己的鏡頭美學，那恰好也是李夕顏所喜歡的。

　　問題是，這位為什麼非要在關鍵點出問題，只要不是想動主線，哪怕情節疊加也是可以談的，為什麼非要是想要改結局呢！她真的很喜歡他的作品來著！

　　李夕顏微微歎了口氣，拒絕所謂的故事非常漂亮，但是要不要試著改變一下主角結局的看法「結局是定好的，只有他死在自己的手上，才是真正的無人生還，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某種程度上在殺死自己。」

　　「小時候喜歡的動畫，長大覺得幼稚，殺死了那個天真的自己。青少年時，喜歡過的人，追求過的夢想，長大之後回想，覺得那不切實際，殺死了那個滿腔熱血的自己。到大學，對未來的期待，對社會的憤慨，等真正進了社會，卻在一步步妥協。」

　　「所有坐在觀眾席上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曾經不止一次的殺死過自己，有些人說那是長大，是成熟，有些人說，那是適應社會帶來的必然的結果。但是沒人試圖反抗那個結果，無人生還之所以會有這個結局，就是因為，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包括我們自己，都在用生滿了鐵銹的屠刀，一刀刀把我們緩慢的殺死，留下的人不是生命，只是活著的動物。」

　　李夕顏看著羅泓珍尷尬的臉色，突然想起奉俊昊的話，我們都是討厭自己的人。他說的不對，李夕顏不討厭自己，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用金惠子，用李德業，用柳楠晴，每一個人都是她親手為自己打磨的刀，她親手雕刻的作品，讓她成為現在的李夕顏。她還怎麼會討厭自己，她只不過有那麼一丁點，非常小的，不那麼喜歡而已。

　　三位最滿意的導演，兩位試圖動主線，一位還沒來得及討論主線，就很想踢他出局。李夕顏的《無人生還》還沒開始，就被卡在了導演的選擇上。她試圖把眼光放低一點，除了知名大導之外，也去見新人，半新不新的就算了，連過往的作品都看不上，怎麼有信心談新作。

　　從各個電影節找競賽作品的日子開始，李夕顏懷疑自己眼睛都要瞎，連做夢都變的稀奇古怪的，唯一算是有點安慰的，是兩天一夜節目組自從上次被教訓過一次之後，明顯收斂不少，至少作家組的人，都非常的乖巧。

　　2009年10月15號，依舊在收視率連霸期間的攝製組，今天被弄的人仰馬翻，這次的拍攝地在山上，MC們爬的叫苦不迭，製作組還要背著機器上去，更心碎。晚餐環節一結束，組團癱倒在地。餐車上不來，所有人只能吃麵包之類的東西，都沒人想去拿。

　　李勝基掛了經紀人的人電話進來，看到一地的『屍體』，在殷志原和薑虎棟的中間找了個位置，擠進去躺好，眼睛還沒閉上，薑虎棟問他行程問題。最近累的要死的弟弟歎息一句「要是再來這樣的幾次，我就真的要請假了，行程能調節，但是身體撐不住。」

　　「你想好了？我們現在的收視率，曝光量比電視劇不差什麼，你這個時候請假，李作家會有意見的，她這段時間心情好像不太好，前段時間還訓人了。」李繡根想要勸他再想想。

　　薑虎棟直起身靠在牆上「勝基上一部電視劇都過40了，他又不是看收視率的人，節目是節目，身體是身體，總要顧一個。」

　　「哎一古，薑虎棟居然說要照顧身體，世界變了啊。」李繡根笑道「放送是生命的話，是誰說的，你不能因為勝基和你開了一檔新節目就這麼偏袒他。」

　　兩個禮拜前在SBS開播的《強心臟》主MC團隊，就是薑虎棟和李勝基搭檔，這麼親的弟弟當然要照顧了。薑虎棟尷尬的笑笑「我自己當然沒關係，但是你們怎麼行，說的好像我不關心你一樣。」

　　「算了吧，我發燒讓我再忍忍，等節目結束的人是誰。」李繡根拆臺。

　　薑虎棟眼睛一轉，看到門外的人，抬手一指「是作家做的好不好，我說什麼了。」

　　「這關夕顏什麼事，她說的是。。」殷志原坐起身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下一秒倒回地板上「那是金在妍，指錯了。」

　　門外的人正好轉頭，薑虎棟立刻放下手指，對著人點頭笑笑裝沒事，抬手打了殷志原一下「你不早說！」

　　「我都沒看，要怎麼說。」殷志原無語道「而且明明是兩個人，你都能弄錯。」

　　李勝基起身對著自家作家招手問好，順便幫助薑虎棟「她們兩不是很像麼，而且打扮的也差不多，都是衝鋒衣和牛仔褲，頭髮都差不多長，背對著認錯很正常好不好。」

　　「現在你是真的完全和虎棟哥一條戰線了啊，這種話都亂說，哪像了。」殷志原不滿道「完全不一樣。」

　　金C被吵的睡不著，參與話題「作家和金在妍打扮的一模一樣你沒看見，她們今天背的包都是一樣的。」

　　「那也不可能認錯，金在妍駝背你們看不見，夕顏連坐著的時候，背都是挺直的。」殷志原舉出實例。

　　眾人連番『噓』他。

　　「誰會看駝背啊。」認錯的薑虎棟壞笑的看著他「這麼關注金在妍，你對她有興趣？」

　　李繡根跟著瞎鬧「還是對我們李作家有興趣？」

　　知情人李勝基開始挑事「我壓夕顏姐，五千！」

　　「金在妍，五千！」姜虎棟站隊新人，男人不都喜新厭舊麼。

　　「李作家。」「李作家。」「作家。」

　　剩下的三人異口同聲，買定離手，組團等著殷志原公佈答案，然而初丁是那麼好鬧的麼「莊家通殺，我誰都不選。」雙手往前一伸「給錢，給錢。」

　　「你這是作弊！」李勝基說著就要撲過去。

　　殷志原立刻躲開，指著攝像機「你們想死麼，居然拿主作家打賭，都不想活到明天了？」蠢蠢欲動的人無聊的躺回原位，玩不下去了。

　　「不過，金在妍是不是在學作家的打扮？我看不止一個人認錯呢。」MC夢支著腦袋感歎「當初我追星的時候，也幹過這些，想想還有點懷念呢。」

　　李繡根踢了他一腳「追星和同事能一樣麼，現實中多尷尬啊。」看著薑虎棟「你還是別在背後說了，碰到正面再叫人。」這位之前就認錯過一次。

　　「附議，哥還是不要在背後叫人，上次幸好夕顏姐沒聽到。」李勝基也看著哥哥。

　　薑虎棟抓了抓腦袋「作家不在意這個吧，反正我們只會把金在妍認錯，又不會對著作家叫金在妍。何況綜藝作家，性格都好，不然我們哪來那麼多的收視率，作家的梗都很好笑啊，一看就很大氣。」

　　「哥還是不要那麼心大，要是有人把一個藝能人錯認成你，還是個後輩，你會開心麼？」MC夢提醒道。

　　真的心很大的薑虎棟笑道「那有什麼不開心的，他想要成為我，是好事啊，證明我是他的榜樣。而且，我又不是想要成為就能成為的，學在時的人那麼多，你看到圈子裡有第二個劉在時麼，已經有有最好的了，誰還會在乎模仿者。」

　　「哥，你怎麼突然變的那麼聰明，吃什麼了？」殷志原一臉驚訝的看著薑虎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眾人大笑，薑虎棟笑駡他「好好關心你自己吧！」


第八十二章

　　第二天拍攝結束，為了慰勞從山上好不容易下來的孩子們, 攝製組在山腳下的烤肉店聚餐, 李夕顏從有意識的開始控制自己喝酒之後，連組裡的人都自覺的在敬酒的時候, 儘量避開她。

　　不過就算有人敬酒也沒關係，因為有個不錯的幫手，金在妍同學就在聚餐時充當擋箭牌，擋酒能力滿級, 能喝到對方懷疑人生。而對金在妍來說，這有一個非常給力的好處，她在聚餐的時候，坐在了李夕顏旁邊, 那可是主創才能坐的位置，全桌最底層也是薑虎棟這位主MC。

　　李夕顏掛了電話重新回到店裡, 看到整張桌子只有金在妍還在，舉目四望都喝嗨了，早就不分什麼作家、PD圍在一起，拍拍低著頭的金在妍「他們在玩什麼，你怎麼不過去？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別喝了，你不接話，沒人會灌你酒的。」

　　理論上李夕顏應該感謝金在妍, 她會喝這麼多，也有擋酒的原因。但實際上, 李夕顏其實不太需要擋酒這件事，反正她的位置也不是在酒桌上判斷的。只不過，既然金在妍有心表現，她推拒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他們在玩國王遊戲呢，作家要一起麼？」金在妍晃了晃杯子笑道「我酒量還不錯，您放心吧，沒那麼容易醉的。」

　　李夕顏剛要說話，已經有人看到她進來了，姜智燦沖她招手「夕顏，過來一起玩。」眾人紛紛叫她一起過來，玩遊戲怎麼能少了主作家。

　　「你要一起麼？還是在這裡再待一會兒？」李夕顏對著起哄的人揮揮手，讓他們等一下。金在妍迅速點頭起身，要參與遊戲。

　　攝製組加起來快八十人，玩遊戲自動按組內權利等級分成兩撥，車隊之類後勤的一撥，PD、作家、MC、經紀人和攝像一撥。姜智燦喊李夕顏玩的當然是後一撥人的遊戲群體，也有三十幾人。幸好不是飯點，沒什麼客人，基本算是攝製組包場，桌椅全部挪開，圍成一個大圈，擠得滿滿當當的，讓出個位置整圈人都要動。

　　姜智燦幸苦娜了兩個位置，李夕顏拉著金在妍坐下，問他現在規則是什麼，國王遊戲是統稱，規則按照人數會有變動。他們玩的是，抽到大鬼的人是國王，剩下的所有人都要按照國王的要求來。上一把李有靜和宋華輝被抓到了，兩人喝了三杯交杯酒。

　　「來來來，重新來。」金大州熟練的洗著牌，說出新規則「我們現在人太多了，從下一把開始踢人，拿到紅心皇后的人，無條件出局，直到我們還剩11人重新開局。」說著還嫌棄上一把的國王「你那個交杯酒是什麼啊，我們難道是大學聯歡會麼，玩點刺激的！」

　　喝了交杯酒的李有靜抓起面前的甜蘿蔔片丟金大州「你想玩的多刺激，這邊那麼多女孩子，想要被打麼？」

　　「姐∼遊戲啊∼這是遊戲∼」金大州避開甜蘿蔔，直接開始發牌「一人一張，不要作弊，作弊要喝□□酒啊。」按照這位元的說話方式，基本已經出於半醉的狀態了。

　　姜智燦接過牌看了一眼，洩氣的丟在面前「這都幾把了，為什麼我就抓不到鬼王呢。」

　　「運氣這種東西，前輩可能還缺一點。」金在妍笑著回了他一句，湊近李夕顏小聲問「作家是什麼，我可以幫助您哦。」眼睛從牌上掃過，沒看清，李夕顏遮了一下。

　　李夕顏正在看牌，笑眯眯的問道「看來你的運氣很不錯？」

　　「好像確實不錯。」金在妍剛說完，姜智燦湊過來「你拿到鬼王了？」

　　坐在兩人中間，看著他們像對接頭暗號一樣小心翼翼的李夕顏，沒忍住笑了一下，隔了六個人的金大州，指著他們三個「不許交頭接耳，不要作弊！」

　　「誰作弊了，我們可是擁有國王的人。」姜智燦指著金在妍「國王在此，你閉嘴吧！」

　　金在妍在眾人的眼光中，慢慢的把牌舉過頭頂，有一瞬間覺得全世界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似有似無的瞄了李夕顏一眼，『啪』的一下扔在地板上，歡呼一聲「國王！」

　　「你可以啊！」李有靜拍手給她鼓掌「第一把就拿到了。」眾人都跟著起哄，這下是真的所有人都在等著金在妍這位新上任的國王發話。

　　金在妍請了清嗓子，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紅心6和紅心9」停頓幾秒，觀察眾人的臉色。

　　李勝基迅速雙手合十做出求饒的樣子，金大州這個臨時主持人迅速制止他「幹什麼呢，別破壞規則，還沒說完呢。」伸手對金在妍做出『請』的手勢「要幹什麼？來個勁爆的！」

　　「勁爆的啊∼」金在妍手指繞著發尾裝作思考的樣子「那就兩個人來個法式深吻吧，要帶舌頭能拉絲的！」

　　尖叫聲驟然響起，三十幾人組團大吼的聲音，房頂都差點被掀了，劉萬浩從地上跳起來，試圖壓制起哄的人群「不行，不行，不行！我們勝基還是個孩子呢！」被金大州直接撲倒在地，捂住嘴拉到一邊，一手指著人群中間的燒酒叫道「快開始！除了勝基還有一個是誰！站出來！不願意的，幹一瓶酒啊！」

　　「那看來，我就只能幹了這瓶酒了。」李夕顏夾著一張紅心9舉過頭頂，嬉鬧的聲音安靜了一秒，轉瞬叫的更大。姜智燦撫掌大笑「這種好機會喝什麼酒啊！親！親！親！」雙手上揚掌控節奏。

　　「親！親！親！親！親！」

　　開始還只有幾個起哄的，後來連旁邊玩的人都過來加入「親！」的大軍，堪稱人聲鼎沸，也可以算是『逼良為－娼』。

　　李夕顏站起身，在無數『親！』中，扭開燒酒，仰頭對瓶吹，剛喝兩口，李勝基迅速撲過來，搶過酒瓶「我來，我來。」眾人的吼叫聲更大，李夕顏看他喝了小半瓶，一手推開他，一手拽過酒瓶，大口的喝著剩下的。

　　殷志原愣愣的坐在原地，歡呼的人群中，太過纖細的手指抓著翠綠的酒瓶，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流，劃過白皙的頸脖，燈光似乎變的妖異起來，好像一束聚光燈，打在那人的身上，除了那個人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所有的聲音好似從遠方傳來，吵雜的吼叫聲一點都聽不見了，耳邊轟鳴著的，是太過奇怪的心臟，震耳欲聾的翻騰。

　　眾人喧鬧的叫好聲中，金大州圍著李夕顏上下蹦躂，最後一滴酒液入喉，李夕顏反手讓瓶口朝下，右手劃了一個半圓，左腳微微向後屈膝，標準的舞臺謝幕禮，得到所有人鼓掌叫好。

　　把瓶子丟給玩瘋了的金大州，李夕顏雙手下壓，等眾人安靜下來「多謝捧場，玩的開心點。」說著伸手揉了揉李勝基的腦袋「對小朋友要照顧點啊，這是我們的忙內呢。」

　　「努娜！完全帥！無敵帥！全世界最帥！」李勝基興奮的臉都紅了，剛才的李夕顏讓他有種被人保護的感覺，不管是搶下酒，還是乾脆俐落的喝完，還有最後漂亮的謝幕禮，帥慘了！

　　李勝基伸手就想要抱上去，被人從身後拽住衣領丟到一邊，殷志原上前扶著面色泛紅的李夕顏「還好吧？逞什麼能啊，讓那小子喝不就行了。」

　　「我們夕顏姐才不會像哥一樣。」淪落為『那小子』的李勝基，上前拖著李夕顏的另外一邊，推開還在蹦躂著的金大州，帶著李夕顏往外走。

　　金大州雙手大開攔住他們「別走啊，還有下一局呢。」

　　「下一局你個頭，想死麼。」殷志原抬腳踢開他，直接往外走。

　　李夕顏一邊一個甩開身邊把自己架起來的兩人「我自己走就行。」似笑非笑的看著重新撲過來的金大州，剛剛還叫囂著『別走』的人，迅速彎腰，雙手往前一伸，討好的笑道「我送你去休息吧。」

　　「去玩吧，讓智燦哥看著點英石哥，我看哥差不多了。」李夕顏揮手把他打發走，讓身後的兩個小尾巴也走開「你們繼續玩，我去外面吹吹風，喝的太急了。」她沒醉，只是有點暈乎。

　　也許是喝的太急了，也許是酒精上頭，十月的江原道，山腳下的風已經有些冷了，一件衛衣從溫暖的室內跑到外面的李夕顏，腦袋一熱打電話給奉俊昊，好吧，她妥協了。

　　「我都說了，我們最合適，結果你還讓我等那麼久。」

　　奉俊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囂張，李夕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總覺得很不順耳「好好聊天，還是我們吵一架，然後我把你拉黑？」

　　「這可不是作家對導演的態度啊，既然想合作，分個主次吧，我為主。」

　　李夕顏嗤笑，直接懟回去「看來導演很長時間沒有拍片了，這可不是對投資人的態度，誰給錢，誰是BOSS。」她的作品，當然是她作主。

　　「投資人當然不一樣，可是找遍了半個圈子也沒找到滿意導演的投資人，那又不一樣了。我這段時間聽到一個很好玩的消息，說是有一位元作家，放著最完美的導演不要，反倒去找什麼競賽的新人，你說那個作家，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找遍了競賽片，找不到自己想要導演的李夕顏，沉默了快一分鐘，決定果然還是放棄這個傢伙，他們溝通有障礙「當我沒說，再見。」說著就要掛，手機裡立刻叫停。

　　「哎一古，這麼急幹什麼，合作嗎，總要先聊聊作品，我還沒和創作者討論過作品，你就不想知道，我要怎麼拍《無人生還》？我連分鏡都準備好了，男主角用薛景求，我和他聊過了，檔期沒問題。男配你想用誰，張東建怎麼樣？精英范很足。」

　　連合約還沒簽，就大言不慚的說著男主、男配的傢伙，李夕顏懷疑他哪來的底氣「看來，我現在要是不同意，還讓你的一番準備付之東流了？」

　　「你不同意？那為什麼打電話給我？」聲音裡滿滿的理所當然「除了我，你還能在韓國找到第二個和你如此合拍的導演？相信我，除了我，沒有人能拍出你想要的《無人生還》。」

　　李夕顏突然有點想笑，她想到了遠在愛丁堡的那位「我有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一樣的話，這個世界除了她，沒人可以拍攝我的作品，你們倒是都對自己很有信心。」柳楠晴啊，為什麼柳楠晴那傢伙，現在要學什麼商科。

　　「是麼？那你的朋友對世界的瞭解太少，一定沒有看過我的作品，作為導演，功課做的太少了。」

　　想起了故人，現在這個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李夕顏收起笑臉說正事「主導權必須在我手上，你想改動任何東西，都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寧願繼續找下去，反正這部作品壓在手上那麼久了，也不缺這點時間。」

　　「說點你自己相信的吧，你都不看新聞麼？既然能寫出《無人生還》，既然願意等那麼久都沒有拍攝，為什麼現在拍？首爾大都爆出學歷買賣的事情了，目前火已經燒到了最頂尖的學府，你該不會不知道，還是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作品碰上社會事件，前所未有的宣傳機會，你捨得錯過？」

　　當然捨不得，但是，這個捨不得和你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面對李德業，李夕顏就沒在嘴上輸過人「你真的以為媒體說我是預言家我就能通靈？請讓你那個只知道自誇的大腦清醒一點，我寫出這個本子的時候，東國大學的事情都沒發生，別說首爾大。我寫的，是這個社會發展到現在的必然，你總不會以為，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寫的，想要蹭熱度？」

　　「要不要我給你看看，我在作家協會登記劇本的時間？常識總該知道吧，我登記的時候，就是我完本的時候。你以為社交網路發展到今天，只有學歷的事件會爆發？我的本子能替換的事件太多了，你要是只有這點能耐，我們不用聊下去了，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大家都挺忙的。」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李夕顏一直退讓，還是這次太過犀利，電話那邊沉默半天，語氣終於正常了一點「先見面，反正都是合作，誰大誰小，總要先確定，我們對作品的想法是一樣。正好，我帶薛景求和張東建見見你，演員也要合作家的眼。」

　　李夕顏低頭笑了一下，既然對方退了，她也沒有要得寸進尺的意思「好，先見面再說。」她就不信，她壓不住這朵奇葩。柳楠晴她還不是搞定了。

　　「明天下午六點，你來我工作室，我等下發地址給你，你。。」

　　話沒說完，李夕顏打斷道「明天不行，後天。。」頓了兩秒「後天節目要剪輯，19號見，到我工作室來，我讓人去接你，資料都在我這裡，你那裡只有劇本不方便。」

　　「我以為我們和解了？幹嘛這點事情你都要爭？我們難道是什麼，離婚了再爭孩子撫養權的夫妻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形容詞，李夕顏翻了個白眼「誰要和你爭了，我明天真的有事，你以為都像你一樣閑？」

　　「休息是為了更好的戰鬥，你一個電影作家，管什麼綜藝剪輯，那東西是在浪費你的生命。」

　　「就算是浪費，也是我的生命。」

　　「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也在浪費我的生命。」

　　「哦。」

　　「哦，是什麼意思？剪輯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在後天，你明天能忙什麼？」

　　「和你有關係？」

　　「我們都在聊子女成長問題了，你覺得和我有沒有關係？幹什麼，不能說？」

　　李夕顏愣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說，只是總覺得對面是不是管太寬「明天要帶男朋友見老師，提前約好的，不能爽約。」金希徹過了最忙的時候，拖了小半年的見面，自然就提上了日程，重點是老師們都說好了。

　　「男朋友？」奉俊昊的聲音裡滿滿都是懷疑「你居然有男朋友？見老師幹什麼？想結婚？真的假的？」

　　並不覺得自己和對方有那麼熟悉的李夕顏，無語的回道「就算加上之前的見面，我們總共相處也不到24小時，你懷疑我有沒有男朋友的邏輯在哪？」

　　「我都沒說，你居然這麼和身為職場前輩，同時還是哥哥的我，說話這麼隨便了，我問一下你男朋友的真假有什麼。而且，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男朋友，別鬧了。」

　　李夕顏把手機拿到面前，十分想掛電話，以為自己是誰啊，換手放在耳邊「什麼叫我這樣的人？我要是沒記錯，好像有一位職場前輩說過，我和他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什麼人？神經病？」

　　「別用我的話堵我，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所以我懷疑的很有道理。」奉俊昊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樣子「我對電影有無窮的野心，哪怕是捨棄一切都不介意，不管是家人、朋友更何況是愛人。你哪怕心思未必百分百的放在電影上，也不會有談戀愛的心情或者是愛好。」

　　「男朋友？那東西用來幹什麼？浪費你的時間，還是浪費你的才華？又或者，《無人生還》你真的是代筆？」奉俊昊輕笑一聲「你應該最清楚，你可是作家，哪怕不會寫羅曼史，基本的規則也應該知道。一部愛情電影裡，需要的是什麼。」

　　「一對戀人最基礎的一件事，是要愛上對方。你這樣的，嗯。。」聲音頓了兩秒「還有我這樣的，我們這樣的人，連自己都不喜歡，要怎麼喜歡上別人，更何況是愛。戀人我沒有，床伴我倒多的是。」

　　李夕顏愣了一下，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這種聽起來莫名有道理，但是卻不值得深想的廢話，出現在她的耳邊，出現在她的心裡，出現在她的世界，她找不到話，組織不了語言回答。她卡殼了，一直流暢的播放著戀曲的人，卡殼了。

　　「人呢？」

　　「幹什麼？」

　　「我說，我床伴很多，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床伴。」

　　太過驚悚的詞彙，讓呆住的李夕顏，瞬間清醒過來，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都拋在腦後，條件反射的回答「醜拒！」

　　「什麼意思？」奉俊昊沒聽懂。

　　李夕顏擴充詞彙「你實在太醜了，我選擇拒絕！」一臉的嫌棄。

　　「你居然看臉？靈魂和肉體，你居然看中最庸俗的東西，你好意思自己是作家！？」奉俊昊氣急敗壞的回她，這是這通電話到此為止，第一次丟掉遊刃有餘的樣子。

　　覺得對方在說廢話的李夕顏，毫不留情的反擊「你別告訴我，你的床伴都是有趣的靈魂。」

　　「當然，她們發現了我，這難道不就是最值得誇讚的事情。」回答的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仿佛這就是真理。

　　光憑這句話，在自戀這件事上，對面的奇葩，大概無人能敵，起碼柳楠晴還是真的長得不錯，也沒有認為自己天下第一的份上。李夕顏『呵呵』一聲「直接說吧，你床上最醜的是誰？」聽完那個名字，李夕顏決定掛電話「請放過女演員們，不要影響她們的審美。」

　　「你才是審美異常，對自己有點認知吧。抱著你的小男朋友哭吧，遲早你會知道，對方除了讓你覺得戀愛很無聊之外，沒有一絲用處！」奉俊昊憤憤的掛了電話。

　　李夕顏傻眼的拿著手機，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腦殘！」這個智障在撩撥自己的神經上面，簡直有過人的才華！自己果然是醉了，居然要和他合作！

　　罵聲未落，身後響起笑聲「在和誰打電話，那麼生氣？」

　　「一個傻。。」脫口而出的李夕顏，回頭的瞬間消聲，看著來人「怎麼出來了，裡面結束了？」

　　殷志源把手上的熱可哥遞過去「你穿那麼少就出來，不冷麼？」抖開大衣披在她肩上，順手幫她理了一下領子「現在是秋天了，你。。。」

　　話沒說完，面前的人迅速往後縮了一下，整個人後退了一大步，兩人齊齊愣住，殷志原的手還維持著調整領子的動作，僵在那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怎麼了的李夕顏尷尬的笑笑，舉著杯子「小心點，別撒了。」

　　殷志原微微眯起眼睛，低頭勾了勾唇角，轉而抬起手不輕不重，好似玩笑般的打了一下她的腦袋「你拿穩一點不就不會撒了，好心出來看你，你還嫌棄我。」

　　「突然間，說什麼嫌棄這麼嚴重，我是怕弄到衣服上。」李夕顏轉移話題，問他裡面怎麼樣了「你還沒回答我呢。」

　　下巴點了點毫無動靜的門，殷志原笑道「還早著呢，不玩到全場躺屍，怎麼可能結束。」

　　「那要不要進去？外面挺冷的。」李夕顏抬腳準備往回走，被殷志原一把抓住，疑惑的看著對方。

　　殷志原眼神閃了一下，鬆開手，笑道「我有點事情想讓你幫忙。」

　　「我們之間，有必要用到幫忙？」李夕顏攏了一下衣服，讓他直說。

　　殷志原帶著她往前走「這邊隨時有人會出來，去那邊說吧。」

　　一杯可哥由熱到冷，話題從殷志原這段時間拍攝怎麼樣，到李夕顏最近在忙什麼，眼看著離飯店越來越遠，李夕顏讓他不要兜圈子「說吧，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好開口？」

　　「我的工作室，最近在和一個明星培訓的公司合作，會公開招募藝人，培養練習生，想要向你瞭解一下經驗。」殷志原看她手上的可哥都沒熱氣了，伸手過去「給我吧，我拿著。」

　　仰頭喝光可哥，李夕顏隨手拿著把手「一個杯子，誰拿不一樣。你是打算招募演員？我可以回公司幫你問問，他們有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讓人聯繫你，還是聯繫道允？」

　　「嗯。。。不是演員，是歌手，也可能有愛豆。」殷志原直接伸手拿過了杯子「你把衣服穿好，披著也冷。」

　　被搶了杯子的李夕顏，詫異的看著哥哥「歌手和愛豆，你問我幹什麼，我都不熟悉啊。」哪怕是藝能人，她還能找人幫忙呢。

　　「你的工作室不是在和showbox合作麼，我來吸取一下，同大公司合作的經驗。」壓根沒有任何要幫忙事情的殷志原，只是想要同她多呆一會兒而已，直接開始瞎扯。

　　然而李夕顏並沒有傻到，聽不出來他在胡說的地步，看著他的眼神更詫異了「我和showbox的關係，你不知道？我哥是他們的第二大股東，我那個也不算合作，只是掛名而已。」殷志原從一開始就知道，李德業是誰。至於知道多少，李夕顏不確定，雖然家世在那裡，但是這位哥哥不是太關心外人的性格。

　　「真的麼，你居然是showbox第二大股東的妹妹？」殷志原雙手捧臉，睜大眼睛，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配上印著小熊模樣的杯子，假的要死。

　　李夕顏停下腳步，雙手環胸的看著假不行的人「你工作室要是有演員的練習生，你一定不要去傳授經驗，演技太假了！」

　　「怎麼和哥哥說話呢。」殷志原放下手，詳裝不滿的看著妹妹「這個時候，要捧場知道麼。」

　　身為作家的李夕顏表示「我要對得起我的職業道德。」轉身往回走「你到底說不說，什麼事，不好開口？」

　　「我和你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只是突然發現，好像都能解決。」殷志源岔開這個話題，湊近她假模假樣的嗅了一下「之前送你的生日禮物不喜歡，感覺不是那個味道。」

　　抬起胳膊聞了聞，李夕顏笑道「確實不是，不過你的鼻子好靈，這都能聞的出來。」月初過生日的時候，殷志原送了她一款香水，不是太過女人的香味，更中性，想起這個有點想笑「我很喜歡那個味道，但是問了一下說是停產了，所以準備珍惜一點。」她難得碰到有李德業買不到的東西，很神奇。

　　之前吃飯的時候，李德業說她這次的香水味道不錯，李夕顏說自己挺喜歡的，就是好像沒得賣，萬能的哥哥表示他搞定。結果到現在半個月過去了，李德業裝沒這回事，李夕顏就知道，這次李德業搞不定。不然按照哥哥的做法，最遲第三天就會送到她這裡了。

　　「香水就是用的，你還打算收藏？」殷志原笑了，為那句『我很喜歡』。

　　收藏倒不至於，只是因為喜歡又稀少，所以比較愛惜。李夕顏好奇的問他「我哥說，那位調香師兩年前去世，這是他手上的最後一批，剩下的都不是他本人的作品了，你是哪來的？」

　　「秘密∼只要想要的話，總有辦法找得到。」殷志原眨眨眼「你喜歡的話，我還有一瓶，早知道你很喜歡，我那瓶就不拆了，至少能保存十年以上。只是我那瓶開瓶了，最多保質一年味道就會變，你的那瓶也開了，再不用也會變。」

　　李夕顏聳聳肩「應該撐不到一年，我還是很喜歡的，只是這次沒有用而已。」

　　「那你下次用的時候告訴我，我試試看，我們兩的味道合在一起會什麼樣。」殷志原剛說完，沖著門口招手，讓李夕顏快走「他們怎麼出來了？」

　　一句怎麼聽怎麼不對勁的話，因為在飯店門口大呼小叫的人，而被李夕顏丟在腦後，如同那句『我連自己都不喜歡，要怎麼喜歡別人』。一起被壓在心湖的最底層，等待主人再次想起的瞬間。

　　聚餐結束于喝的神智不清，在別人家飯店門口發酒瘋的人們。李夕顏捎上躺屍的羅英石和只有一絲理智的李有靜，同眾人告別先走，MC們則是各自帶著團隊走人，至於剩下的人，被隨行跟來的車隊，一車拉回KBS。

　　李夕顏把羅英石放在金長秀的背上，送醉鬼回家的時候，並不知道金海靈非常嚴肅的，把殷志原拉到辦公室，關上門，在認真的幫她想招，對付一個，她現在還不知道的敵人。嗯。。。也或許不算是敵人，畢竟沒什麼戰鬥力。

　　事情要回到酒桌上的那個國王遊戲，金海靈的位置就在李夕顏和金在妍的正對面，她敢用自己兩隻都是5.0的視力保證，金在妍看到了李夕顏手上的牌。作為佐證的是金在妍爆出來的牌數『紅心6和紅心9』。

　　多人的國王遊戲基本不會這麼報牌，通常超過11人的局，拿到相同花色的幾率不大。萬一沒有人拿到牌，不是很尷尬，這輪就跳過了。這是人多的時候，為了增加幸運兒的玩法，一把牌呢，總會缺幾個。

　　爆出這樣的牌面，在金海靈看來，就是金在妍看到牌了，但是不確定是6還是9，為了能坑到李夕顏，乾脆說兩個保險一點，反正一定有一個數字是她。這樣只有一個數字被國王選中，另一位就算輪空，李夕顏也要喝酒受罰。總結來說，金在妍就是故意的。

　　而且，金海靈還從一個造型師的角度，深度講解一下，關於一個妹子，一直跟著另一個妹子，學習或者是模仿對方的穿著打扮，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就算是不會到挑釁那麼誇張，也沒安什麼好意。

　　聽完金海靈的長篇大論，殷志原的想法格外的簡單「你確定？會不會是你看錯了，而且那只是個遊戲而已。」一個遊戲弄那麼多事，即使自己不滿所謂的舌吻。但是站在自己之外的角度，金在妍只是要求舌吻，又不是要求傷害李夕顏什麼，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殷志原看著面前板著臉，表示事情很大條的造型師，覺得她可能腦洞太大「你是不是忘記了，夕顏和她壓根不是一個層次的事情，就算金在妍要做什麼，總得先走到能成為對手的位置，現在才算到哪，她才剛剛過實習成為我們組的作家。」

　　金海靈首次覺得自家哥哥是蠢貨，同時對直男的腦子十分絕望「我親眼看到的，用全部財產保證，她絕對是故意的！那女人絕對想對夕顏姐做什麼。」

　　「好吧，就算她是故意的，那又怎麼樣呢？你覺得她能給夕顏帶來什麼影響，讓夕顏的工作出錯，還是讓夕顏因為她的小把戲受到傷害？」殷志原笑的有些奇怪，帶著一絲不應該出現的傲慢「你小看了夕顏，她可能只是不知道，但是金在妍一旦如你所說的，越過那條線，夕顏會處理的乾脆俐落。」

　　重點難道是李夕顏會怎麼做麼？重點是你會怎麼做啊！金海靈氣的要死「哥不是喜歡姐姐麼！要行動啊！到時候你要是英雄救美，姐姐說不定就心動了！行動！懂麼！未雨綢繆懂不懂！」

　　「我有表現的那麼明顯麼？我喜歡夕顏？」殷志原有些想笑，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真心好奇的問造型師「你怎麼看出來的，你覺得夕顏看出來了麼？」剛問完又自己搖頭「不會，她看出來就直接拒絕我了。」

　　金海靈的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了「哥，你是不是有病？」話音剛落就被打了一下，迅速從萬分嫌棄的樣子，切換到苦口婆心的表情「既然知道姐姐會拒絕你，那你就更要努力啊。」

　　「你相信我，那個金在妍絕對會搞事情，你要不然就去提醒姐姐，要不然就自己小心，隨時準備上前幫忙，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哪有人這樣喜歡妹子的，何況對方還有男朋友！想要撬牆角，你倒是動手啊，她看的都急！

　　殷志原十分淡定的看著面前的『太監』，為了不讓她壞事，準備讓她清醒一點「你有男朋友的時候，如果有人追你，你會怎麼樣？」

　　「我？」金海靈指著自己，想了一下「看情況吧，如果我們兩人很好的話，就說清楚，要是正在吵架，或者是分手，就不一定了。」說著雙眼一亮「如果對方很帥，又有錢，人也特別好，而且非我不可的話，那我。。。」

　　假笑的殷志原打斷少女的白日夢「少看點電視劇，活的現實一點，沒事多照照鏡子知道麼。」

　　「哥！」金海靈不滿道「是你要問的！」

　　詢問的人表示很後悔，殷志原嫌棄的看著她「就算是你，在你和男朋友關係很好的時候，也不會對別人產生興趣，你為什麼覺得夕顏就會接受我的告白？你知道自己的夢想麼？」搖搖頭「算了，夢想對你來說太遠，你知道下個月你要做什麼嗎？」

　　「幫哥做造型？我們有新行程了？」金海靈沒有反應過來。

　　殷志原對自家造型師的智商很絕望，聊天的欲望大減「算了，你走吧，下班回家，吃點好的，洗洗睡吧。」

　　「那金在妍怎麼辦？真的不管了？」金海靈把話題繞了回來。

　　不想和她廢話的殷志原表示「你安靜點，就是最大的幫助。」

　　自覺好心當成驢肝肺，默默詛咒自家藝人孤獨終老的造型師，氣憤的走人。

　　殷志原掏出一根煙，拿出用了很久的打火機，所有的表情都藏在火焰裡，點燃一根煙，緩緩的吐出，低聲輕笑「金在妍啊，她什麼都不算。」

　　李夕顏是什麼樣的呢，大概有點小迷糊，但是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麼，定下了目標就會直線前進，路上的風景再美，都不會讓她動搖。堅定的，仿佛腳下只有一條路，也是最正確的一條路的姑娘。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對事情太有自己的看法，對自己的地盤有明確的區分，對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不喜歡被任何人插手干涉。哪怕是超出她的能力，她也會努力讓自己強大，而不是尋求誰的幫助。不管是親人、情人還是其他。那會讓那個姑娘，覺得被冒犯了。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有著讓他都為之驚訝的能力，也有著讓他十分驚歎的自尊。他想要守護那份驕傲的、寶貴的、閃閃發亮的自尊。他可以站在她的身邊，卻不能站在她的身後，因為不管是保護她，還是被她保護，最終的結果，都是被她丟下。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有一個自己認為是男朋友，但是卻很少主動聯繫對方，甚至不會在自己的記事本裡，為對方安排空余時間的姑娘。她太過詳細的記事本裡，有工作、有家人、有朋友，甚至有未來的計畫。唯獨沒有男朋友，包括未來計畫裡，同樣沒有。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打著有情人的幌子，頂著戀愛中的光環，全身上下卻沒有一點戀愛中女人的感覺，甚至別說是最基礎的情侶戒指，連男朋友的一張照片都沒有。不知道騙過了多少人，連自己都騙了的小傻瓜，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還沒開竅呢，還是一個不會戀愛，不知道愛情是什麼的孩子。

　　嘖，有點麻煩啊，他的喜歡，還有哥哥這個身份。太過固執的人，一旦把位置劃分好了，就很難變動了呢。

　　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殷志原仔細的看著自己的手，有些苦惱的神色，突然笑了起來。如果李夕顏看到的話，大概又會說，哥笑起來真好看，滿滿的少年的絢爛。殷志原捂著臉擋住太過燦爛的笑臉，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那麼平常的事情，往後縮了，為什麼，有什麼改變了麼？是好的改變，還是壞的？

　　不過，總比不變好。

　　殷志源

　　2009年10月16日


第八十三章

　　2009年10月，從年初的『sorry sorry』開始, SJ徹底登頂超一線男團, 整個韓國仿佛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臺灣連續幾十周的音樂節目一位元，泰國機場接機的粉絲, 造成交通癱瘓，要出動防暴員警，整個亞洲對他們的介紹都是韓流巨星。然而煙花抵達天空，最絢爛的瞬間過去, 剩下的是更空虛的灰燼。

　　「所有人，不准接受任何採訪，不准和任何人討論這件事，所有的行程暫停, 剩下的等通知。沒有經紀人的允許，不准出門, 需要的東西打電話給助理，讓人給你們買回來。先等樓下的記者散了，SNS全部不准發！誰不規矩，通通給我滾蛋！」

　　部長留下一句『禁止一切』的話，急匆匆的拿著手機走人。各個經紀人全部搬回宿舍，所有之前離開宿舍外宿的成員，全部召集回來，應對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2009年10月17日, 上個月剛剛從暴力案件脫身的強仁，再次捲入惡性事件。醉酒駕車, 發生車禍後逃逸，萬幸的是對方沒有嚴重傷亡。經紀人親自壓著他去警署自首，不管是路邊的監視器，還是對方車上的行車記錄儀，都能證明開車的人是他，逃逸是重罪，自首還有一條活路。

　　然而今天下午，應該出現在警察局錄口供的人，現在消失無蹤，公司找不到人，電話沒人接，家裡也聯繫不到他。鼻子比狗還靈的記者，一下讓新聞刷上了頭條，這個天團的位置，現在岌岌可危，韓國民眾對藝人的道德感，要求的比聖人還高，這次要是處理不好，不管他們爬的有多高，都能被拉下來，摔的屍骨無存。

　　公司對外發文，以對強仁非常失望的口氣，明眼人看來就是在棄車保帥，不能讓他一個人，毀了整個團隊。現在大半個首爾的記者，聚集在SJ宿舍的樓下和公司門口，想要拿到最新的消息，隊友們對強仁怎麼看，是不是真的要放棄他，一堆堆不懷好意的人，撲到他們面前，想要咬下一塊肉來。

　　金希徹臉色難看的掛了電話，第一次是行程，第二次的理由他自己都說不出口，李夕顏要怎麼解釋。都是一個團隊的，能有那樣的隊員，金希徹能是什麼好人。李夕顏甚至這個時候都不能說他是誰，他自己都不會讓李夕顏說出口，他要是有個妹妹，在和這樣的人談戀愛，他自己都會讓對方分手！

　　怒火沖天的人一腳踢在櫃子上，一聲巨響，金文建在門口大吼一聲，金希徹更大聲的吼回去。宿舍裡本來就不安的氣氛，現在更是一觸即發。緊閉著的房門從外面被踹開，聽到聲音的人，從四面八方趕過來。揪著領子的雙方，被人群拉開，所有人都暴躁非常。

　　別家宿舍正在維持表面的和平的時候，李夕顏刷著已經連搜索都不用，直接跳出來的新聞，無奈的歎了口氣，給文英楠打電話。依舊是一次失約的約會，第一次還能說，第二次就有點麻煩了啊。而且這次，是文恩書特地調時間答應的飯局。

　　「不然，我讓他自己去見您吧，我這邊實在走不開，奉俊昊導演突然約了我，薛景求前輩的時間正好，他可能就是男主了，我得先去見他們。我的導演定了，就奉俊昊導演，他有點。。。」李夕顏話沒說完，不太好開口。

　　都是在一個圈子混，什麼人是什麼性格，就算沒接觸過，也聽過名字，文英楠很理解「一直聽說他不太正常，不過執導的水準非常不錯，我們吃飯什麼時候不行，你把電影拍出來比什麼都重要。」至於單獨見面什麼的「我和你的男朋友有什麼好見的，下次再約，等你閑下來的時候，事情做完再弄這些事情，別分散精力。」

　　「這不是都和老師們約好了，失約不太好啊。」套路自家老師的學生，裝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只是我不去而已，您和恩書老師不是都在麼。」

　　文英楠覺得自家小徒弟是個傻子「我難道是想和你男朋友吃飯麼，他是什麼大人物要我們專門見他，是為了你才見他的，你沒時間還見什麼。」

　　「他都準備好了，禮物也買好了，要是就這麼算了，我要怎麼和他說啊。」李夕顏有些不甘願，撒嬌道「你們去唄，只是吃個飯麼。」

　　老師一口拒絕「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就說我有事，不去了。」讓她別慣著對方「你現在心思要放在作品上，別因為這些小事浪費時間，這部作品現在是時機最好的時候，儘快準備，如果你們能敢上風口，說不定能借著現在爆發的學歷事件沖上去，還有心思關心什麼男人。」

　　「您也知道了啊，我就是覺得現在時機正好，想要快點準備，但是都和您約好了，還有恩書老師那裡，她本來是要見SBS的人的，特地推了的。」李夕顏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文英楠對男朋友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恩書那裡我去說，你別擔心這個，好好想和奉俊昊見面的事情，別被他控制住。你之前是和柳楠晴一起合作，她也是新人，你們兩關係好，有商有量的。但是現在這個是大導演，他要是佔據主動權，你也麻煩，對劇本的掌控力絕對不能放鬆知道麼。」

　　「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等我們見過之後，我和您見一面，讓您再看看本子，把把關。」李夕顏見好就收，再勸就過猶不及了。

　　順利用自己的原因搞定文英楠之後，再打電話給文恩書的時候，說的就更順暢了。之所以先打電話給文英楠，是因為這位姐姐不會單獨見金希徹，她對男朋友之類的事情，本來興趣就不大。反正是男朋友又不是結婚對象。

　　但是文恩書就無所謂單獨見面，她是以見挑剔小徒弟男朋友的心思見面的，李夕顏在不在無所謂，反正要是男人不好，文恩書就果斷會讓李夕顏分手，兩位老師的性格太不一樣。所以要先說文英楠不願意去，搞定文恩書就方便了。

　　一向安排的滿滿當當的行程，突然多出來的一個晚餐時間，李夕顏買了個麵包當晚餐直接回家了。她有點擔心金希徹，這次的事情對偶像來說，殺傷力太大。可是剛才金希徹電話掛的那麼急，好像是不方便打電話的樣子，她也不好和他聯繫，怕耽誤他的事情。

　　手上的工作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難得有個空閒的時間，李夕顏放下手上的《無人生還》，去書房掀開畫布，放鬆一下自己。沒有辦法電話安慰的話，或許在心裡安慰也是一樣的吧。

　　李夕顏很少畫人像，或者說，在成為現在的李夕顏之前，她很少畫人像，她更喜歡風景，山河的壯闊秀美，花草樹木的繁複絢爛。小的時候總覺得，哪怕是一朵路邊的野花，迎風招展時，也有著她沒有的自由和肆意，起碼它不用長成別人期待的樣子。不用當個所謂的畫家，不用過著『你一定要讓那對狗男女後悔』的日子。

　　作家用作品表達自己，畫家用畫筆宣洩那些，藏在心中無法言語的一切，某種程度上，是殊途同歸的，都是在用一個媒介來表達自己。現在的李夕顏，留給她的時間，讓她只能選擇畫人像，可是那些人像，更多的是用來回憶，沒有參照物，只有記憶中那些已經慢慢模糊的面孔，她的畫就是她在試圖讓記憶消退的慢一點，更慢一點的媒介。

　　眼前的這幅卻不太一樣，剛剛打完底稿，淺淺上了一層色的畫，燦爛的金髮，帶著一個小皇冠，正面的半身像，雙手拿著話筒，微微抬著頭，仿佛是在歌唱，也可能是在說話，還不知道。因為這幅畫裡，沒有五官。

　　李夕顏拿著筆，給肩膀衣服上的小翅膀上色，空白的五官困擾了她很久，她找不到落筆的感覺，所以一直空著。水藍色的翅膀好了，抬頭又看到了空白的五官，從旁邊的小推車上，拿出碳素筆撥弄半天，想要加上點什麼，還是找不到感覺。

　　突然靈光一閃，她沒必要靠想的啊，不是有現成的素材麼。丟下畫筆，跑出去抱了一台筆記本回來，一張張翻看著照片，畫筆重新被拿在手上，挺闊的鼻樑，張揚大笑的嘴，修剪精緻的眉峰，一點點出現在空白的畫框裡。唯獨，沒有眼睛。

　　李夕顏看看電腦，再看看畫架，再轉頭看看電腦，糾結的不行，自言自語道「感覺都不對。」

　　突然想起多年前，老師告訴她的一句話，畫人像，最重要的就是眼睛，那裡不止有作品的靈魂，更重要的是，有畫家傾注于畫上的靈魂。轉瞬把話丟在腦後，哪那麼多的規矩，她還在底稿沒完成的時候上色了呢，畫畫最重要的是開心。

　　半個小時後，淩晨一點的畫室，只有月光穿透窗臺，帶著點點的餘光，畫筆丟在了桌上，沒有眼睛的『小王子』帶著一絲詭異的陰森感，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又一會兒，主臥的等也滅了，整個房子歸於寂靜。

　　直到太陽升起，新的一天再次到來。

　　10月19日下午，李夕顏帶著一定要壓制住奇葩的心情，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工作室，確定所有資料齊備之後，點了一排薰衣草香燭，希望能在等下見面的時候，萬一要吵架，就指著這些來鎮定自己。

　　然而這次見面奉俊昊卻一反常態的，很好說話，除了見面吐槽了一句，李夕顏弄那麼多蠟燭難道想作法之外，對作品的意見，兩人意外的合拍。別說主線基本沒動，連支線兩人也只在串場的時間上有一點小摩擦，基本可以說是很完美。

　　「你想要加一個女性角色？」李夕顏皺眉看著他，就說為什麼今天這麼乖巧，果然要出么蛾子「以什麼身份？」

　　奉俊昊看她的臉色不對，抬手讓她放鬆點「不是讓你動人物，人物很完整了，只是你在對鄭宏樺的這個人物上，塑造的太獨了，三十歲，在公司的位置不算高，但是也是在大公司裡工作，身邊除了家人，還需要幾個朋友，尤其是女朋友，這個年紀的男人，沒幾個曖昧的女性多奇怪。」

　　「你在分散故事的集中性，鄭宏樺有沒有女朋友，壓根不影響故事的節奏，反而是多了個女朋友，有點奇怪。」李夕顏點了點劇本，懷疑道「你該不會是在我這裡，想要玩潛規則？」女演員什麼的。

　　直接翻白眼的奉俊昊表示「我還需要潛規則麼。是你對男人太想當然，他的嫉妒不可能沒來由的，而且鄭宏樺能在小職員的位置上做了七年，突然有人超過他，他就嫉妒，可能麼？」

　　「一開始討論主線的時候，你不懷疑故事的邏輯性，現在說什麼可不可能。」李夕顏覺得他發神經，哪有說到現在懷疑主線邏輯的「一家大型報社，裡面的類別分的很細，一個版面一個部門很正常，鄭宏樺不是之前不嫉妒，是當事情發生在身邊的時候，催化劑造成的效果。」

　　奉俊昊迅速點頭「沒錯，就是催化劑，一個女朋友能增加催化劑效果，比如現實的壓力結婚什麼的，讓他鋌而走險想要出頭。劇本裡他改變的太突然，需要讓觀眾明白，這個改變的合理性，才能增加觀眾的代入感。」

　　「這部片子的代入感，怎麼也不在主角身上，而是在事情頂峰時，那些躲在電腦後面的人，寫下的那些一個又一個的帖子，站在所謂的道德制高點，只看了片面，卻以為自己無所不知的線民，那個才是真正的代入感。」

　　李夕顏不接受這個說法「你要是覺得代入感在主角身上，那我們之前說的就白說了。我也不覺得我們有繼續聊下去的必要，我們想表達的東西根本不一樣。」她有點生氣了，莫敏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奉俊昊壓根不是她想要的人。

　　生氣的樣子太明顯，奉俊昊反而笑了，大笑，笑的李夕顏眉頭越皺越緊，突然趴在桌子上，拿起劇本拍了妹子一下「你都沒和導演合作過麼，這種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你就妥協一下，之後談條件的時候，才能換得更多的東西，一步不讓怎麼行。」

　　「什麼？」李夕顏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你耍我？」抄起劇本就想打他。

　　奉俊昊立刻起身避開「幹什麼，開個玩笑而已，你從一開始就一臉嚴肅，有必要麼。」他進門的時候，還以為這丫頭要和他談判呢。

　　「你腦子有問題，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李夕顏氣道。

　　開玩笑的導演，現在卻一點沒有玩笑的意思，認真的看著作家，教訓她「你得失心太重了，我們在玩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遊戲，你卻像是要去拆地雷，放鬆點，那麼嚴肅拍不出來我們想要的世界。」

　　初次見面的時候沒有發現，今天就很明顯。奉俊昊看著李夕顏一疊厚厚的拍攝計畫，那裡有很多和作家都沒關係的事情，李夕顏都做了兩三套方案備選。這個已經不能叫認真，而是越權。他可以接受作家對作品關注，但不能接受作家試圖插手拍攝，尤其是以這種作法。

　　「一部作品不認真對待，難道要隨便玩麼？」李夕顏臉色難看的告訴他「如果這對你來說只是個遊戲，你還是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我要全力以赴的人！」

　　奉俊昊指著那高高的一疊拍攝計畫「非要我說的那麼明白？那些不應該是你做的事情，既然你只是個作家，只要做到作家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你如果想要自編自導，那你也沒必要到處找導演。」這句就直接懟到臉上了。

　　「等等，你可能誤會了，那是備選，不是讓你按照我的方法來。」李夕顏聽明白他在說什麼了，迅速解釋「我第一部作品是和朋友一起拍的，那時候我們兩都是新人，很多工作會混到一起，只是按照之前的習慣做的。」柳楠晴那個時候習慣一手抓，時間卻不太夠，李夕顏會在時間空閒的時候，幫一些忙。

　　嚴肅了不到兩分鐘，立刻露出笑臉的奉俊昊，嬉皮笑臉的開口「我還以為這是你的出道作品，你才那麼仔細的，原來不是啊，那你之前的作品呢，沒看到有上映啊，我看你名下只有《電影就是電影》。」

　　「出了點問題，沒上。」李夕顏跳過這個話題，看了眼手錶「薛景求前輩什麼時候到？」

　　奉俊昊坐回椅子上，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約了六點，快了。不過，你對著薛景求叫前輩，為什麼和我『你啊你』的，差別對待啊。」

　　「我們可以互相說敬語，要是你想的話。」李夕顏掃了眼那疊拍攝計畫，似笑非笑的看著導演「你剛才不止想要開玩笑吧，想要試探我會不會妥協？都說了，我們一定要分主次的話，你絕對不會是掌控大局的人。」

　　作為電影導演，大部分還是自編自導的電影導演，奉俊昊表示「片場什麼時候聽過作家的話，你我之間，只能是我掌控鏡頭。」

　　「這麼說就沒結果了啊。」李夕顏給出新的解決方法「我是綜藝作家，綜藝裡，PD和作家，很難分主次。故事歸我，你別碰，鏡頭歸你，我也不碰，幹不幹？」這是雙方都要退一步。

　　方法聽著是不錯，只是這個劃分的方式有問題，奉俊昊問她「故事的基準在哪，鏡頭的基準又在哪？演員挑選算故事還是算鏡頭？拍攝場地的變動，又算什麼？」

　　「劇本就是劇本，劇本定了，哪怕標點符號變動，你都要告訴我。」李夕顏抬手讓他不要插嘴，等自己說完「本子會因為拍攝有變化，這個現場才會知道，我明白。我是讓你告訴我，不是讓你不能碰，我們可以商量著來，都是為作品好，我也不會胡攪蠻纏。」

　　「拍攝場地一定是你比我有經驗，這個我不插手，聽你的。演員和角色，我只會過問幾個主要的，剩下的你定，角色本來就是作家的工作，何況我也沒說薛景求前輩就有問題，人還沒見到呢。」

　　奉俊昊沉默了幾分鐘，估算著這個標準內，他的權利範圍，抬頭笑了一下「聽起來，你好像不打算到現場給我找麻煩的樣子。那佈景和。。。」

　　兩人你來我往的劃分地盤時，之前聊劇本時的和諧一致就蕩然無存，直到薛景求到的時候，為了造型團隊的問題，掐的正熱鬧。讓這位影帝有些尷尬，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作家和導演掐這麼凶的，哪像是合作，明明是在吵架。

　　李夕顏倒是看到人的瞬間直接點頭「可以，主演定了。」

　　薛景求今天的打扮完全就是鄭宏樺的樣子，整齊的西裝，在袖口和衣領處有些磨損，衣服看起來有點身價，卻穿了很久了。三七分的髮型被髮膠固定住，黑框眼鏡擋住眼神，露出一絲文人的斯文，笑起來又帶著幾分對面前人的不屑。消瘦的雙頰和手指上的倒刺，還有腳上那雙破舊的皮鞋，鬱鬱不得志的樣子就出來了。

　　奉俊昊挑眉一笑「本來就是定了的。」轉頭也不看人就在現場，去懟李夕顏「聽說你想要宋康昊？眼光差的可以。」宋康昊當然好，但是不合適《無人生還》。

　　「你消息有誤，我從來都不想要那位前輩。」李夕顏有些尷尬的對薛景求笑笑「您別誤會，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消息。」

　　今年手握韓國第五部過千萬票房的作品，可謂當紅影帝的薛景求，倒是很好說話「應該是我的榮幸才是，您別在意。」

　　奉俊昊低頭笑了一下，這姑娘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跟自己叫的那麼凶，對著一個演員倒是低頭了。站起身讓他們都別客套了「走吧，去吃飯，我定了地方，男配還等著呢。」

　　從來也沒有看身份和別人來往，只要對方有禮貌，李夕顏都是非常好相處的類型，一餐飯吃下來，算是賓主盡歡。奉俊昊是四人裡笑的最開心的那個，因為他定的人，都沒被反對，起碼演員上他占了上風。

　　只可惜，這個高興的想法，只維持到晚餐結束。李夕顏結束後打電話給奉俊昊，乾脆俐落的說張東建不行，太老了，眼角的細紋都有了，她不要那麼老的。

　　奉俊昊對這個答案很不滿，表示他們是在選演員，不是在選美，張東建很合適，要的是精英的感覺。讓小朋友來，帥氣是有了，要能壓得住薛景求才可以，不然畫面不協調。簡而言之，我就要張東建。

　　李夕顏才不理他，以他喝醉了的理由，掛了電話，第二天給了奉俊昊兩個人選，河正宇和元彬。帥氣和精英都有了，演技比不上薛景求，但是也不會被壓死，不可能出現所謂的畫面不協調的問題。這樣的搭配要是不協調，那就是導演的問題。

　　氣的不行，又找不到反駁理由的奉俊昊，只能在二選一裡面選了前者，比起元彬他更願意用河正宇。理由是元彬合作過了，沒有新鮮感。

　　重新佔據上風的李夕顏，意外的發現，想要對付奉俊昊也是很簡單的，只要不是直接拒絕，迂回就行。那傢伙非常的吃軟不吃硬，比起拒絕，接受二選一選項的時候，就有種自己作主的感覺了。

　　必要的時候，身段很柔軟的李夕顏，重新拾起文恩書的那一套，用這種方式，定了滿意的演員不說，更是連被劃分好的地盤，都悄悄的伸手，試圖再多做一點干預。奉俊昊警覺的時候，團隊大半都是李夕顏選的人，作品已經要開拍了。

　　2009年11月，李夕顏正式進入忙的要飛起的階段，比起《熟食果》的半甩手和《電影就是電影》的完全不顧。《無人生還》可以說是只要有一點空閒的時間，她都會出現在現場，劇組刷夜的時候，她跟著刷夜，劇組休息的時候她在想《兩天一夜》的工作。

　　高強度的工作讓李夕顏整個人神經崩的十分緊張，除了手上的事情，對外界的關注小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不管是對金在妍模仿她的事情，還是對男朋友的事情，都沒有任何的想法，一心撲在電影上。

　　12月韓娛圈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有點奇怪，知名製作人被傳學歷造假，神奇的是，誰都不知道是怎麼牽扯上這位製作人的。好像學歷造假的這股風，從學校一路吹進了娛樂圈，陸續有高學歷的演員、愛豆、歌手被拉下來，民眾一邊倒的都是批判。

　　而這對於SJ或許是個好消息，因為強仁的事情鬧了一個多月，終於被學歷事件壓下去了，個人活動也在嘗試著慢慢開始。而在12月10日，韓國歌謠界最頂尖的大獎之一，金唱片頒發給SJ的獎盃，把之前一切的陰霾全部逼退。這個眾人都準備好要糊了的團隊，正式登頂超一線男團。

　　所有的罵聲在這一天都消失不見，世界只剩下鮮花和掌聲。團隊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為了見到彩虹，才經歷的風雨。不管是CF、商演、拍攝等等，身價大漲，只不過一天，之前的小可憐，瞬間成為當紅炸子雞。

　　歡呼雀躍的人群還沒散去，各方送來的鮮花還沒枯萎，連掌聲仿佛都還在耳邊。短短11天，整個世界都變了。12月21號，公司還沒來得急高興，一盆冷水迎頭澆下，不管是SJ還是SM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金希徹的第三次和李夕顏約好的見面，再次爽約。李夕顏在有限的時間裡，硬擠出的時間，因為這次失約，首次對金希徹說，我覺得我們現在可能不適合說見面的事情，等一切結束吧，現在大家都挺忙的。

　　一對情侶開啟了戀愛後，首次以李夕顏開啟的冷戰事件。當然也可以說，李夕顏並沒有想要冷戰，只是她實在太忙了，沒有時間照顧金希徹的小情緒。意外頻發她並沒有責怪男朋友的意思，可是她連睡覺都是按照『分』為計算單位，能擠出一個晚上，是太奢侈的事情。

　　這次的失約，要說起第二件大事。這件事不止是震動了韓國，連兔國都掀起了不小的水花。韓國第一位在國內出道的兔國人，同時也是兔國第一位在韓國出道的偶像。同時兼具這兩個身份的韓菮，退隊了。以把公司告上法庭的方式，徹底撕破臉。

　　S、M經歷的首個跨國藝人官司，也是毫不知情的金希徹，經歷的首個團隊最大的爆發事件。這甚至比強仁的酒駕還要可怕，他作為兄弟，甚至不知道韓菮什麼時候有這個想法，他和所有的不想幹的人一樣，通過公司的通知才知道的這個消息，仿佛金希徹這個名字，對對方而言就是個陌生人。

　　而此時，和李夕顏約好的見面，只隔了一天。他壓根沒有辦法讓自己能心平氣和的，去見女朋友的老師，他連心平氣和的面對粉絲都做不到。跟的寸步不離的私生，讓他的忍耐到達極致，要不是經紀人攔著，差點發生衝突。就這樣，所謂動手的消息還是上了新聞。

　　天災人禍哪個都不能避免，金希徹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就不適合見所謂的老師，仿佛他們每次見面，都要有點什麼攔住，好像他們要是見面了，就會世界毀滅了一樣。也因此，在李夕顏說出暫時不要再約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想歪了，尤其是在李夕顏連一個電話都不打的時候。

　　時間進入2010年1月，平均一天睡不到兩個小時，還都是在車上睡的李夕顏，壓根沒心思吃飯，都是隨便啃兩口麵包，應付肚子。短短三個月的時間，165的身高，硬是瘦的連八十斤都不到，李德業都被驚動了。

　　生氣的哥哥，強壓著自家快要瘦成閃電的妹妹吃飯睡覺，不然就讓整個攝製組休息。這種智障一樣的行為，李夕顏當然不能答應，為此第一次和李德業大吵一架。讓李德業一度後悔，讓李夕顏拍什麼電影，還不如玩綜藝，起碼不會像這樣要死的樣子。

　　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報的，比如奉俊昊對李夕顏的態度，隨著妹子越來越憔悴的臉色，變的格外的讓著她。比如兩天一夜首次衝破40 的收視率，堪稱業界奇跡，KBS簡直能把團隊捧上天。

　　從2009年6月6日開始的收視率連霸，到達連續20周的時候，整個業內都瘋了，這個數字即使是大熱的電視劇都到不了。羅英石的採訪幾乎發的漫天都是，而作為另外一位攀上高峰的作家，李夕顏低調的讓眾人懷疑，她是不是腦子不好，這個時候正是抬身價的時候。

　　直到1月3號，40.5的收視率數字一出，創造了韓國綜藝史上的奇跡，當之無愧的綜藝霸主，為了能採訪到李夕顏，KBS的時事新聞節目組，這個國家大事專用的節目，專門在兩天一夜拍攝時，現場連線直播採訪。

　　所有人都把李夕顏之前的拒絕採訪，當成是最狡猾的手段。她現在堪稱業內首位，可能也是唯一一位，上了正規新聞的作家。入行迄今為止不過四年，連說是新人都勉強可以的資歷，加上現在前無古人的戰績，讓李夕顏這個名字，在綜藝圈即時登頂，業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2010年1月10號，兩天一夜拿下了41.7。兩天一夜被內定為今年的最佳綜藝大賞獲得者，內部傳言滿天飛，但是敢說是黑幕的，一個都沒有。

　　2010年1月24號，再攀高峰，49.9，同時超過了綜藝史上，不，哪怕是近年內電視劇，都沒達到的的最高收視率瞬間，頂峰到達51.3。從這一天開始，兩天一夜正式封神。未來不管是哪一個綜藝，不管是盤點任何綜藝資料，這都是永遠也跨不過的節目。

　　借著已經上天的《兩天一夜》的光環，李夕顏的入行以來所有的事情全部被起底，除了綜藝之外，最讓人經經樂道的，是她電影作家的身份。尤其是正在拍攝的《無人生還》。這個在攝製組只有少數人知道的專案，由於新聞報導現在變的人盡皆知。

　　隨之而來的，就是迷糊的眾人，總算知道，李夕顏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麼。同時也被奉俊昊這個名字，弄的驚歎非常。連羅英石都沒想到，李夕顏的作品，已經到了奉俊昊導演的程度，那位在電影圈的鼎鼎大名，同樣是無人不知。

　　相應的，一個天才的名頭就這麼卡在了李夕顏的頭頂，而且是跨界的天才。然而李夕顏對這個名頭很不滿，因為這聽起來，就像是把她的努力都抹殺掉，只剩下一個命好一樣。她走到現在，不管是兩天一夜還是無人生還，都不是憑藉所謂的天才，而是她足夠努力。

　　2月初，收視率開始慢慢回落了，而即使在回落，也依舊維持著誰都不敢小看的數字。羅英石和李夕顏兩人，從頂級製作人和作家，一腳邁入神級。金字塔的頂端已經容納不下他們，他們要站在金字塔的塔尖。

　　讓李夕顏懷疑自己朋友遍天下的恭喜聲，讓她的電話就沒有消停過，換號碼的想法不現實，因為還有團隊要聯絡。實在受不了，試圖換號碼之後，沒過兩天新號碼已經人盡皆知，乾脆放棄，用原來的那個。

　　太過誇張的恭喜，讓本來最應該接到的電話錯過了，讓本來應該看到的短息，也錯過。全世界都在圍著一個人轉的時候，手機也能發生所謂的，記憶體不足，無法接受新資訊，這種奇葩的事情。而早就不耐煩的李夕顏，通知身邊所有人，只准打電話給她，短信收不到，卻沒有真的把身邊的人通知個遍。

　　比如金希徹，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這場冷戰依舊沒有結束。因為女朋友首次，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六年了，首次。

　　歷時四個月，在2月14這個情人節宣告殺青，中間被折磨的攝製組，在殺青宴上，把每天必在片場掐一架，就沒有安穩過的奉俊昊和李夕顏灌的爛醉。說好要戒酒的李夕顏，就像每個都那麼保證過的人一樣，第二天吐個半死，然後發誓。

　　「我一定要戒酒！」李夕顏按著現在還昏昏沉沉的腦袋，接過金大州遞過來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今天拍攝地是首爾，臨近新年，大家也沒什麼到處跑的心情，主題就定在了城市過年的人群中。

　　金大州捧著臺本在旁邊笑的不行「別想了，這種誓言就沒有人能實現，你看智燦哥，哪次宿醉的時候，不是這麼說。」

　　「他不行不代表。。」李夕顏的話沒說完，遠遠傳來叫她的聲音，一回頭，看到眼前的畫面有點奇怪。道具組的負責人對著金在妍在說什麼，然後一臉尷尬的往這邊跑。

　　晚餐遊戲要用到的道具出了點問題，這次正好在首爾拍，想要問李夕顏是回去拿備用的，還是直接用備用的。只是備用的那個不保證一定是好的，在同一家店買回來的，可能都有問題。

　　李夕顏拿過金大州手上的臺本，翻了兩下「不用了，直接換個遊戲，這一批應該都是一起買回來的，回去換了也未必是好的。」讓道具組的人去準備，有些奇怪的看著不遠處來回跑的金在妍，詢問金大州「她是不是太瘦了？好像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你才是瘦的風一吹就倒，還說別人。」金大州無語的看著自家大佬「你們穿的一樣，你覺得她瘦了，怎麼就沒想過自己也超級瘦，幸好現在殺青了，不然我們都準備哪天要去醫院看你。」

　　基本不照鏡子，自從之前李德業送過一車衣服之後，就持續做這件事很久了，連衣服都很少自己買的李夕顏，對自己現在的狀況完全沒有認知。現在突然間發現，金在妍好像有點奇怪。

　　「她是不是經常和我穿的一樣？」李夕顏疑惑的看著金大州「是我的錯覺麼？」

　　金大州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可能你們喜好差不多？女孩子的衣服不都一樣麼。」

　　「也是。」李夕顏拿起臺本，不再關心金在妍。

　　呵，愚蠢的直男。——金海靈


第八十四章

　　幾個月來，首次跟著製作組睡了一個超過五個小時覺的李夕顏,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身體終於發現, 最繁忙的時間過去了，可以作了。還是這次的宿醉後勁格外的強大, 積勞成疾的身體被酒精刺激終於爆發，她發燒了。

　　一摸額頭發現自己狀態不對的李夕顏，羽絨服拉到下巴，遮住因為發燒, 潮紅的臉色，搶了金大州的帽子，整個人擋的嚴嚴實實的，硬撐著等拍攝結束。這已經是第二天, 拍攝已經到尾聲了，這個時候說自己生病了, 是給團隊找麻煩，還不如等結束了直接去醫院。

　　最後的口播錄完，羅英石一聲收工喊出來，眾人還在互相鞠躬道別，站在他旁邊的李夕顏，在眾人的尖叫聲中，直挺挺的倒下去。最後的一絲意識，是殷志原驚恐的吼聲。還有閒心感歎, 哥哥還挺男人的，徹底人事不知。

　　歡樂和諧的拍攝現場, 瞬間亂作一團，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交匯在一起，吵雜像個災難片的現場。金大州和羅英石手上的臺本都摔了，一左一右的拉著李夕顏，讓她在臉著地的瞬間，被拯救破相的危機。

　　離李夕顏至少十幾米遠的殷志原，幾乎是撲過來，臉色嚇的煞白，從兩人手上搶過人，掐著人中，吼著讓眾人閉嘴，都滾開，叫救護車。

　　被吼的一愣的羅英石，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一巴掌打在傻了的金大州頭上，讓他去找車隊的人開車過來。所有人都沖到他們身邊，秒鐘滴答了幾下，以李夕顏為圓心，堵的滿滿當當全是人頭。

　　首爾拍攝的好處在這個瞬間表現出來，昏迷的主要作家迅速被送到首爾大學醫院，而壞處也很明顯，兩天一夜紅的都要爆炸了，一點風吹草動都被人關注，何況是主作家在拍攝地直接被送醫。新聞幾乎在李夕顏進醫院半個小時都不到，就上了各個頭條。

　　2010年，一個新的時代，SNS和網路的發達，讓即時熱搜能瞬間就被刷新。標題也變得越來越會吸引眼球。從『當紅作家積勞成疾，在拍攝時昏迷送醫』這種普通版，進階到『大熱節目的光環下，備受壓力的作家。』以及更坑爹的『兩天一夜主作家，疑似絕症』。各種版本，應有盡有，總結來說，李夕顏疑似要掛。

　　深夜11點，好好睡了一覺，覺得渾身輕鬆的李夕顏，醒來的一個感覺是餓，第二個感覺是頭疼。尤其是看著面前叫著跑出去找醫生的金惠子，跑回來抱著她大哭，頭更疼。

　　「假性休克，幸好送醫及時，不然你可能就真的危險了！」醫生看著不當一回事的病人，嚴肅的警告李夕顏，同時也是告誡眼淚都沒擦乾淨的金惠子，以及一臉要罵人樣子的朴美英，都警醒著！

　　「嚴重營養不良，慢性胃炎，消化系統出問題，人就沒得好！你吃什麼都不吸收，你也不看看你瘦成什麼樣了，聽說覺也不睡，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腎衰竭！你是想要自殺麼？！」嚴肅臉對著朴美英，看老太太的臉色太難看，轉頭沖著金惠子「不要只想著什麼工作，未來，她要是再這樣下去，猝死只是時間問題！事業有身體重要麼！人沒了，要錢有什麼用！」

　　低頭裝鵪鶉的李夕顏，目送醫生留下一長串的威脅，聽著像是自己命不久矣的樣子，昂首走人。下一秒被媽媽和奶奶夾攻。老太太開口第一句就是，辭職、回家！這工作不准做了！他們家就剩這一根獨苗，家裡又不缺錢，上什麼班，不准！

　　金惠子在旁邊不停的擦眼淚，完美詮釋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眼睛像個關不上的水龍頭，大顆大顆的淚珠連著往下掉，李夕顏的袖子都濕了，也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抽抽噎噎的說著，她被嚇死了，她快要死了，要是李夕顏死了她也不活，來來回回車軲轆話，中心思想同樣是，辭職！

　　被兩位女士弄的頭都要大了的李夕顏，看到推門進來的殷志原，簡直覺得哥哥是自帶聖光的天使，說他是救世主都不為過。這位在綜藝裡以熊孩子人設走天下的哥哥，維持著私下裡的非常靠譜的人設，用李夕顏一定餓了藉口，讓兩位女士先給她準備點吃的，這裡他看著，保證不讓李夕顏動一根手指頭。

　　被折磨的不行的李夕顏，超常發揮演技，在旁邊頭點的差點脖子都要斷，先說想喝奶奶做的湯，又說想吃媽媽炒的菜。指著殷志原說，他能照顧自己，終於先把兩人暫時糊弄走，得以喘息。她覺得她就算本來沒有什麼，被這麼折磨一下，也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李夕顏雙手合十對著殷志原認真的拜了拜「你以後就是我親哥，想要我怎麼報答都行。」

　　前一句沒聽懂，後一句更不想聽的殷志原，一改剛才『救命恩人』的套路，不贊同的看著李夕顏「你這次確實太誇張了，欣惠說你每天睡不到兩個小時，還經常通宵，再忙也要照顧好自己，你看你現在，躺在病床上，嚇壞多少人。」

　　電視劇裡，這樣的橋段出現，主人公要不是覺得天地塌陷，要不然就是世界毀滅。殷志原沒有那麼誇張，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李夕顏倒下的那個場面，變成他腦海中迴圈播放的畫面，每一幀都是黑白的，一點色彩都沒有，壓抑的讓他連呼吸都帶著恐懼的味道。

　　抖著手送人上車，到醫院的時候，整個人打著擺子，臉色難看到，護士想要帶他一起去檢查，他看著就像下一秒就要癱倒在地。幸運的是所有人都慌了，跟車過來的羅英石，按著手機不停的對外打電話，新聞要解決，家人要通知，團隊要安排，一串的事情。等其他人都趕到醫院的時候，樸道允和金海靈擋在失魂落魄的殷志原身前，剛好擋住了一切被發現的可能。

　　急救室的燈滅的比想像中的快，醫生出來宣佈人沒事的消息時，殷志原真的有一瞬間腦洞大到，要是李夕顏就這樣醒不過來，那他到底在猶豫什麼。什麼等對方慢慢適應，不過就是自己膽小怯懦的藉口，他就應該在發現自己有想法的時候，直接告白的。哪怕是搶，也要把人搶過來！

　　幾乎崩盤的理智，被從釜山趕來的兩位女士拉回來，他什麼都不是，越到這個時候，越要穩住。殷志原在羅英石詫異的眼神中，送走了經紀人，送走了探病等消息的人，送走了除了兩位女士之外的所有人，留到最後。讓之前樸道允所做的遮擋，變的毫無意義，這個時候再說是朋友，要不是眼瞎，就是神經大條到沒有腦子。

　　在戀愛這件事上，智商為負數的李夕顏，就是沒有腦子的那一個，擺擺手求放過「我剛剛逃脫虎口，哥就別說我了。」看著他還要開口，立馬轉移話題「怎麼你會在這裡，欣惠和長秀呢？」怎麼說，都不應該助理走人吧。

　　目前兩天一夜節目組知道金長秀是司機的，只有羅英石和殷志原，前者是工作需要，後者是見面次數多了，自然而然知道的。李夕顏也沒有特地要隱瞞的意思，同樣也沒必要特地說出來。

　　「欣惠去處理媒體的事情了，長秀剛剛去外面買煙了，他怕的不行，李德業xi在回來的路上，他知道了消息，打電話給長秀了。」殷志原壓下了要說出口的擔心，現在時機不對，再說下去姑娘會嫌煩的。

　　李夕顏愣了一下「媒體？為什麼要處理媒體？」至於李德業，她記得哥哥在悉尼，飛回來怎麼也要十個小時以上，暫時不用擔心。

　　「你現在可是綜藝的紅人，拍攝的時候暈倒了，你以為沒人關心？」殷志原沒好氣的堵了她一句，掏出手機遞給她「自己看，熱搜前五都是你，你都快比愛豆要紅了。」

　　接過手機看著一排詭異搜索詞的李夕顏，訕訕的笑道「意外啊，純屬意外。」轉頭四望「我的手機呢，製作組沒出問題吧，被影響了麼？」

　　「你可真是讓我驚訝，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問攝製組，真的把自己賣給兩天一夜了？適當點，你已經是全韓國最頂尖的作家了，還這麼一心撲在工作上，讓別人怎麼活？」殷志原彎腰從櫃子裡，拿出李夕顏的包和衣服，把手機放在她手上「大半夜的，別想這些了，你不休息，人家也要休息。」

　　覺得今天大概是自己受難日的李夕顏，不滿的看著哥哥「怎麼說我都是病人，你怎麼每句話都要刺我一下，我現在要維持心情愉悅啊，不然有礙身體恢復。」揮手想要趕人「都這個點了，你還在這跟我耗什麼，明天沒行程？」

　　「還想要心情愉悅？你怎麼不想想你突然倒下去，我。。。」殷志原頓了兩秒「我們的心情，你怎麼不考慮一下，多少人被你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李夕顏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不是說了，這是意外，我也不想的。」咳嗽一聲，給自己壯聲勢「對不起麼，讓你們擔心了。」眨巴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殷志原「相信我，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吧，抱歉∼」殷志原戳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對得起自己就好了，還和我裝。」

　　誠心道歉沒被接受，李夕顏指著門口「趕緊走，別在這氣我。」

　　「你確定？那我可走了啊。」殷志原慢條斯理的起身「就是不知道，伯母她們回來的時候，你要。。。」

　　李夕顏迅速直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討好的笑道「哥，親哥，我錯了，真的錯了，你不能丟下我啊。」讓她一個人對付兩個，她會折壽的。

　　「哎一古，剛才不是還讓我走麼。」殷志原手指動了動，反手抓住她的手，上下搖了搖「再見∼」假模假樣的就要放開，理所當然的被抓的更緊，另一隻打點滴的手眼看就要抓過來，立刻伸手按住她「別亂動，回血了怎麼辦。」

　　病患立刻癱倒在枕頭上，右手乖巧的放在小腹，左手緊緊的抓著人，就怕『救命稻草』要跑，乖的不行的看著哥哥「我不動，我們就這麼說話。」

　　「說話歸說話，這是什麼意思？」殷志原握了握手裡的小爪子，假笑「新的聊天方式？」

　　李夕顏一臉真誠的看著他，交握的手，點了點床邊「床上比凳子舒服，哥坐這裡，離的近一點好說話。」

　　神經大條的姑娘，不想單獨面對母親和奶奶，壓根沒想到，這個時間，還留在醫院的男人，陪著所謂的妹妹代表什麼。而非常清楚的殷志原，從頭到尾也沒有想拆穿她的小心思，反而在她每每覺得安全了，想要鬆手的時候，再刺激她一下，讓她抓的更緊。

　　直到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兩位長輩看著以奇怪的姿勢，和自家女兒（孫女）靠在一起說著什麼的殷志原，對視一眼，眼神裡有著彼此都有些笑意的了然。李夕顏都28了，也沒帶個男朋友回來讓她們見一下，此時交握的雙手，晚上一直忙忙碌碌的身影，所代表的含義，就很有意思了。

　　一直抓著人不讓走的李夕顏，看到人來了，立刻掐了一下殷志原的手背，表示他登場的時候到了。帶著三分假裝七分真心的殷志原，手腳麻利的上前，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再把吃的往李夕顏面前一擺，讓李夕顏安心吃飯，充當專業陪聊，對著兩位女士各種賣乖。

　　之前以為是同事，現在好像不止是同事的小夥子，和脫離危險期，正在填飽肚子的李夕顏相比，哪個更重要？兩位女士表示，都重要。金惠子集中攻略女兒，試圖想把所有的飯菜都給李夕顏塞下去，外人還在，眼淚到底沒了，死不死的也沒再說。而朴美英就更關心，別有用心的殷志原。

　　老人家精神本來就不足，今天還被嚇到了，既使妝容厚重，也能看出疲憊。殷志原對關於背景調查一樣的提問倒是沒意見，這反而說明，李夕顏所謂的男朋友絕對沒有告訴家人，對他而言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只是一邊不放心病房裡的李夕顏，一邊想擔心老太太熬不住傷身體，乾脆交換號碼，對朴美英說，要是有時間他們可以一起出來吃飯。到時候老人家想問什麼都行，現在先睡一會兒，反正他也不會跑，人就在這，想什麼時候問，想問什麼問題都行。

　　韓國稱呼裡，老人家可以稱呼為『奶奶』，特別關係也可以稱呼為『奶奶』，而殷志原的這聲『奶奶』在朴美英的耳朵裡，怎麼聽，怎麼覺得，不止是尊稱。精明的老太太看他那麼坦然，反而覺得有點奇怪，要是殷志原真的和自家孫女有什麼，這怎麼也不像是見家長的態度，但是要說不是吧，殷勤的也不像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現在年輕人，不是有個詞，叫什麼。。。」朴美英想了一下「曖昧？對吧。你和我們夕顏，現在是在曖昧麼？別說是朋友啊，我這雙眼睛看過的人，比你說過的話都多。」年紀那麼大還沒個物件的孫女，對老人家來說，早就不耐煩了，她只是被李德業所謂的，事業為重給忽悠了，但是現在看來，事業個鬼！

　　沒想到會被這麼直接問到臉上的殷志原，羞澀的笑笑，沒有接話。心底越發確定，李夕顏什麼都沒和家裡說，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只是個隱形人。

　　朴美英看著小夥子害羞的樣子，自覺看透了一切，不就是還沒追上的意思麼。那她可不能給自家孫女掉鏈子，拍拍殷志原的肩膀「我們夕顏，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長得好就不說了，人品更好，你得努力才行啊。」哎呀，這麼看，這個小夥子長的不錯呢。

　　不知道自己外貌被評價為還行的殷志原，迅速起身，對著朴美英鞠了一躬「我一定會對她好的。」

　　門外莫名其妙的『孫女婿預備役』的戲碼，李夕顏毫不知情，她正在瘋狂吐槽沒用的殷志原，說好靠他救命，這人只搞定一個算什麼，她快要被撐死了。用四個月不到的時間，把自己打造成真小鳥胃的李夕顏，喝了小半碗粥就徹底飽了，可惜，這世上有一種餓，叫媽媽覺得你餓。

　　「我特別飽，吃了好多了。」李夕顏避開已經喂到嘴邊的勺子，再吃她就要吐了，然而金惠子瞬間落淚的招數，還是讓她吞下了一口粥，然後再一口，再一口，再一口「媽，我真的不行了。」捂著嘴，就怕自己真的吐出來。

　　金惠子看著四五個飯盒幾乎沒動，一碗粥，只喝了一半都不到，眼淚壓根就止不住，她覺得對不起李夕顏。女兒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都不知道，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什麼。營養不良這種病，怎麼能在女兒身上出現，還胃不好，消化不好，都是她的錯，她當初就不應該搬回釜山！

　　「我搬回首爾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歡釜山，那媽媽回首爾照顧你，這個工作，這個工作，我們，我們不做了，我真的。。我對不。。」金惠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小聲的啜泣，話都說不清楚。她不敢大哭，覺得自己大哭都不應該，她什麼都沒做好，憑什麼哭。

　　李夕顏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哪怕這麼多年了，平常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一到這種時候，她就沒辦法應付，這種類型的母親「都好，都好，您想來首爾，那就來首爾，想待多久都行。」至於工作，到底沒開口，這個沒辦法妥協。

　　外面相談甚歡的一對，推開門看到的就是李夕顏一臉生無可戀的，不停給金惠子擦眼淚，老太太眉頭一皺剛想罵，餘光掃到殷志原，沒有開口，重重的跺了下腳沉聲道「行了！」她這個兒媳婦，當初就不滿意，就會哭，什麼事情都哭！哭有什麼用！

　　「你給我躺著，誰讓你起來的！」朴美英指著李夕顏，讓她躺好，看了一眼桌上的吃的，又變卦「起來！躺在那幹什麼，把飯吃了！」

　　前前後後被使喚的李夕顏，隱晦的瞪了一眼殷志原，覺得哥哥超級沒用。默默的拿起勺子，假模假樣的扒拉著碗裡的粥。金惠子在人進來的時候，就立刻擦乾淨淚水，咬著唇不說話，可憐巴巴的看著婆婆，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

　　老太太凶巴巴的看著兩隻鵪鶉，大鵪鶉雖然沒用，好歹聽話，小鵪鶉不但沒用，還不聽話！簡直是想要聯手氣死她「又在這說什麼沒用的，你趕快給我吃完，吃完睡覺，明天我讓德業給你去辭職，再敢玩花樣，我打斷你的腿！」

　　「奶奶！」比起金惠子，李夕顏對老太太的忍耐性太低，越來越熟悉之後，這位常常讓她想起李媽媽，既想靠近又想逃離的李媽媽。

　　太過相似的存在，反而讓李夕顏，比起金惠子，對奶奶的心理上更親近，只是這份親近帶來的，也有肆意。因為她潛意識中就知道，不管怎麼樣，親人不會離開她。而我們往往，最容易傷害的就是親人，仗著寵溺，仗著離不開，所以才會底氣十足。

　　眼看老太太就要發火，殷志原迅速上前一步，擋在李夕顏身前，笑眯眯的看著對方「現在時間也太晚了，夕顏也才好一點，醫生也說要好好養著，儘量別動氣，不然我先送您回去，讓伯母留在這裡照顧著。」他算是看出來了，李夕顏對母親好歹還算有辦法，對奶奶完全就是沒成年小朋友的節奏。

　　朴美英生氣的瞪著殷志原，覺得他很不靠譜，這不就是幫著李夕顏說話的意思，那丫頭居然還想要工作！做夢！一手推開殷志原剛想要說話，轉瞬被殷志原摟著肩膀，往門口帶「要不這樣，我們先去問問醫生，看有沒有要注意的，等會兒再回來。」

　　硬帶著人往外走的殷志原，只來得及回頭沖李夕顏眨眨眼，迅速關門隔離兩位祖孫，門一關上就被朴美英打了一下，說他沒規矩。作為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的忙內，對於長輩這回事，還是有一點辦法的殷志原，摸了摸被打地方，裝出有點疼的樣子，光沖著老太太笑，也不說話。

　　凶起來是真的凶，但是物件全盤接受的時候，朴美英也沒辦法發脾氣，那不成無理取鬧了。看著面前傻小子，氣呼呼的說了一句「我看你就沒什麼追人的本事！現在還來做好人！」

　　使用裝乖賣萌的技巧，哄走了奶奶的殷志原，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醫院，他手機忘在李夕顏那裡了。推門進去的時候，李夕顏正拿著他的手機剛掛了電話，看了一眼病房「伯母不在？」

　　「去接奶奶了。」李夕顏晃著手機，表情有點奇怪「我不是故意接的，只是響了一早上了，怕耽誤你的事情，想告訴道允，讓他直接去你家找你。」

　　殷志原上前接過手機沒在意「沒什麼，接就接了，他有事？」

　　「嗯，你有一個直播的電臺，他說你不在家，找不到你人。」李夕顏尷尬的笑笑，想要跳過這個話題「你昨晚沒回家？」

　　按著手機發短信的殷志原隨口回她「太晚了，在車上睡的。」抬頭看到她的樣子很奇怪，疑惑道「怎麼了？」

　　「沒什麼。」李夕顏迅速搖頭。

　　殷志原走到床邊，彎腰想要開個玩笑，李夕顏立刻躺到，拉起被子蓋住腦袋，動作迅速的一點都不像個病人，殷志原直接被逗笑了，戳了戳被子「幹什麼，這是什麼新遊戲？我可是你的恩人，你就這麼對我？」

　　「你先走開。」被子下面傳來悶悶的聲音。

　　幾聲腳步聲之後，殷志原開口「走開了，出來吧。」一點點往下挪的被子，剛露出一條小縫，瞬間被殷志原扒拉下來，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別動，壞笑道「說！怎麼了！」

　　「呀！你耍我！」李夕顏抓住他的手用力推開他，反而讓沒站穩的殷志原直接摔在地上，兩人都愣住了。

　　病人立刻下床，想要拉他起來，殷志原抬起手讓她別過來「你在床上待著別動，我自己起來。」站起身拍了拍，這下是真的好奇了「怎麼了，你這麼大反應？」突然開竅？那也沒有開的這麼突然的，幾個小時前，這丫頭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嗯。。。那個，我是說，我不是有。。」李夕顏糾結要怎麼說，殷志原雙手抱胸等著她，反正躲不過，乾脆就直白的開口「我有男朋友的！」

　　抱胸的繼續抱胸，閉著眼宣告自己有戀愛對象的李夕顏，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疑惑的殷志原，大松了一口氣「不，沒什麼，我誤會了。」

　　「等一下，我還沒聽明白呢，你說清楚了，你有男朋友，然後呢？」殷志原一副你別想輕易逃過的表情，姿態隨意，心底卻開始忐忑，所以，這是真的知道了？

　　發現自己誤會了，好哥哥依舊是好哥哥，沒有任何超出界限的事情，李夕顏就無所謂了「剛才道允。。。」

　　話沒說完，病房的門大力的被拉開，李德業一臉陰沉的走進來，看到殷志原愣了一下，微微點頭，越過他走到床邊，摔下一疊報告，砸在桌上，怒道「你和我吵架，就是為了這個？醫院好玩麼！」他都要被氣死了！為了個破電影和他吵架就算了，現在還為那個東西，進醫院。過度疲勞！這東西居然能發生在李夕顏身上！

　　「啊？」李夕顏轉頭看了一眼，是她的一堆檢查報告，頭又開始疼了，捂著腦袋裝病「不行，我好暈，我還沒吃飯，低血糖了，快，給我。。。」

　　李德業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再裝！」桌上的東西都跳了跳。

　　「。。。」被嚇到的李夕顏，抱著腦袋，愣在當場。

　　「。。。」沒控制住的李德業，因為嚇到妹妹，也愣住了。

　　「。。。」事出突然，沒想到他突然暴起的殷志原，同樣愣住。

　　兩兄妹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唯一的局外人，輕輕的咳嗽一聲，打破詭異的氣氛「要不，我們先吃早飯？」

　　十分鐘後，三人尷尬的，沉默著，吃了食不下嚥的一頓早飯。吃的李夕顏覺得自己消化不良，期間數次被李德業瞪著，強塞的喝了一大碗粥。

　　飯後，李德業回到鎮定大佬的樣子，親切友好的感謝殷志原照顧了妹妹，以及送奶奶回家。雙方留了私人號碼，說著約好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出來吃飯的客套話，哥哥弟弟叫了一通，禮貌的送走了殷志原。

　　轉臉打電話讓人接來金惠子和朴美英，一家四口，三堂會審李夕顏。其中小可憐李夕顏有多慘就不說了，反正結局是她贏了，就是贏的稍微不那麼光彩，撒潑打滾，胡攪蠻纏什麼的。介於要給小姑娘留點面子，就不詳細贅述了。

　　總而言之，工作可以繼續，電影已經結束，之後不會再這麼忙，要是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工作必須要辭掉。與此相對的，媽媽和奶奶也不會來首爾。不過，房子要換，同社區換一棟更大的，她歸李德業全權管轄，從此以後，李德業會和李夕顏一起住。

　　反對？反對無效。

　　李夕顏住院的消息只熱鬧了一天，就被新的熱點刷了下去，而該看到的人，就算不在國內，也聽到了消息。比如男朋友，可惜的是，等他從曼谷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李夕顏已經出院了。她的病重要的是要養，住在醫院沒什麼用。

　　小情侶見面的時候，李夕顏已經忘記了所謂的冷戰這回事，金希徹當然也不會自己作死提醒。只是在見面時，十分驚訝的看著瘦了一大圈的女朋友，差點以為她是什麼重病，嚇了個半死。倒是沖淡了久別重逢的陌生感，又甜甜蜜蜜起來。

　　新一期的兩天一夜拍攝開始，李夕顏得到了堪比國寶的待遇，金大州一手拿著臺本，一手夾著折疊凳，但凡能讓李夕顏坐著，絕對不讓她站著。只要需要走十五分鐘以上的路程，李大作家就被送上車，絕對跟車走。連原本要拍的小島的主題，都替換成鄉村，2月的海邊風太大，哪適合病人。

　　「差不多就行了，你這弄的我像快死了一樣。」李夕顏看著面前的排骨，直接被挪到另外一張桌子，空虛的吃著保溫桶裡的粥。飯車是大鍋飯，這個是飯車的阿姨特地給她單獨準備的，金長秀也準備了一份，那份更清淡，味道更詭異。好歹阿姨的粥裡還有點雞絲，怎麼說也是正經的粥呢。

　　李有靜贊許的對金在妍點點頭「幹得好，就要這樣。」指著金大州「你盯好她，什麼零食飲料都不准被她碰，咖啡更不許喝，還有那個什麼薄荷糖也不准吃了。」看著李夕顏「你現在醫囑就是只能吃清淡的，慢慢養回來，不然腸胃負擔太重。」

　　「你們這叫過猶不及懂麼，我是補身體的時候啊，虐待病人，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李夕顏沒想到在家吃小蔥拌豆腐就算了，出來還這麼可怕。哪有這麼玩的，一條生路都沒有，她又不是在強制減肥。

　　金大州用筷子點了點她碗裡的粥「這不是特地給你準備的小灶，我看你原本的粥裡，還有紅參呢，要不你喝那個吧，大補。」

　　「什麼味道都沒有，只有一股藥味，我都不知道是在吃飯還是喝藥。」李夕顏咽下粥，擦了擦唇角，讓金在妍快喝「你多喝一點，正好補補身體，太瘦了。」她得拎著空保溫盒回去，不然李德業搞不好能讓金長秀24小時盯著她，現在好歹不會進入拍攝現場。

　　金在妍咽下粥，擦了擦唇角「我其實還好，還在減肥呢。」

　　「你減什麼肥，夠瘦的了。」金大州對女孩子在愛美這件事上的執著，真心敬佩「我覺得我手都比你腿粗，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像夕顏一樣進醫院。」

　　李夕顏不滿的看著他「我怎麼覺得，這句話是在諷刺我？為什麼拿我當例子啊。」 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保溫壺的杯口，皺眉喝了一口藥茶，這東西是李德業專門找人配的，養胃。就是味道不那麼討人喜歡，忍忍也就過去了。

　　「因為你本來就是例子啊。」金大州剛說完，迅速躲開李夕顏打過來的手，指著沖這邊招手的殷志原「哥找你，哥找你。」

　　李夕顏回頭看了一眼，放下杯子，讓金大州收拾好，往那邊走，過去看到的不止是殷志原，還有耷拉著腦袋的樸道允，左右看了一下「拍攝的時間，沒有攝像跟著，你們玩什麼呢？」看著樸道允疑惑「你怎麼來了？」今天拍攝時，她記得樸道允沒到來著。

　　「讓這小子和你道歉。」殷志原笑眯眯的看著李夕顏「你也夠可以的，一句玩笑，你還當真了，還特地和我強調男朋友，怎麼怕我喜歡你啊？哥哥可是很有行情的，這要是真的，你應該要榮幸知道麼。」

　　中午就要直播，大清早自家藝人居然不接電話，去他家也找不到人，數通未接之後，在被接起的瞬間，口不擇言的說出『追妹子難道連工作都不要了！』讓李夕顏誤會的樸道允，十分悲劇的被殷志原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結束手上的工作，特地從首爾趕來的人，現在九十度鞠躬道歉。

　　李夕顏在他腰彎道一半的時候，連忙上前攔住，按著他肩膀讓他起來「一個誤會而已，這有什麼的。我還自作多情了呢，他可能以為你在哪個妹子那裡。」沖著殷志原眨眨眼睛「哥不是行情很好麼。」

　　「是啊，我行情很好，不過你非要自作多情的話，我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殷志原笑道，低頭掃了樸道允一眼，看著李夕顏「拯救你於水火，以及上次莫名其妙的誤會，你欠我兩次了啊，可要記得還。」

　　乾脆點頭的李夕顏表示「當然的，哥想要什麼說一聲就行。」

　　還在拍攝遠離攝像機不好，誤會解開就各自散開了。李夕顏還沒有適應像個老人一樣，隨身攜帶保溫杯，忘記了杯子這回事，想起來的時候，拍攝已經完成，回到台裡了。還是金長秀問了一句杯子是不是忘記了，才想起來要回去找。

　　李夕顏的的保溫杯和她的喜好不太像，粉粉嫩嫩的櫻花特別萌，是星巴克和魔膳師的合作款。當這個小粉紅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李夕顏一度懷疑，自己在李德業的心裡，是不是還在少女階段，那杯子是李德業給她的。

　　而現在打開小粉紅，想要把放了一夜的藥茶倒掉，順手洗一下的李夕顏，看著裡面的黑黑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沉默了兩秒，這不是她的杯子。她的那個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是茶湯是金黃色的，而這個也有點中藥味，但卻是黑色的。

　　重新蓋好蓋子，打電話給金大州詢問自己杯子去向的李夕顏，聽到一個奇怪的答案「你說她的杯子和我一樣，可能拿錯了？」

　　「我上車的時候和她坐在一起，可能下車的時候拿錯了吧。」金大州不確定道「你打電話給她，問問看。」

　　一直忽略的事情，好像被人點亮，李夕顏掛斷電話，走到金在妍的辦工桌邊上，沒什麼特別的，都是制式的東西，電腦、筆筒、檯曆等等兩天一夜節目組的標配。唯一不一樣的，是椅子上掛著一個黑色的U型枕，繞著辦公室走了一圈，大部分都有，顏色也各不一樣。

　　李夕顏一邊打電話給金在妍，一邊看著自己同樣掛在椅背上的U型枕，她是什麼時候買的，她買的時候好像還沒人買這個吧？想多了麼？金在妍很快接了電話，說在地下停車場。

　　拿著小粉紅慢悠悠去交換杯子的李夕顏，還沒確定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比如對方剛好和李德業品味差不多之類的，又或者櫻花本來就很多少女喜歡。就看到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人，眨了眨眼，疑惑道「希徹？」

　　金希徹看著兩米外的女朋友，再低頭看看懷裡的人的頭頂，同樣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迷惑「夕顏？」

　　等等，那他懷裡的人是誰？


第八十五章

　　韓國五千萬人口，首爾至少擁有四分之一, 同時首爾也是, 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在這樣一座城市裡，認錯一個人的幾率大麼？挺小的。先不說身高、體重的區別, 哪怕只是個背影，還有穿著打扮的不一致呢，哪那麼容易就能認錯一個人，就算高度近視也不是真瞎。

　　而在這樣小概率的事件中, 金希徹認錯了人。

　　金希徹是近視麼？他真的近視，還是一千多度的大近視。毫不誇張的說，要是不戴眼鏡，他都分不清十米開外的, 是人是狗。

　　所以，金希徹認錯人很正常？不, 金希徹早在前年就去做了矯正手術，還在好了的同時，和女朋友一起開了兩人的迷你慶祝會，吹了蠟燭，吃了蛋糕。哦，不對，是被認錯的女朋友。

　　也就是說，視力非常良好的金希徹, 認錯了人，他認錯了, 他的女朋友。

　　認錯女朋友這件事嚴重麼？這個問題十個妹子有十個會給一樣的答案，分手！或許會有一個不太一樣，比如，打一頓再分手！

　　可是金希徹覺得自己很冤枉。他覺得自己完全是點背，他覺得人生從來就沒有這麼恐怖的點背過。

　　事情要從20分鐘前，金希徹剛好看到李夕顏開始說。今天男朋友有KBS的行程，每次有KBS的行程，金希徹都會比對一下兩天一夜的時間，這都養成習慣了。李夕顏和他都很忙，見面的時間十分有限，而這種趁著行程剛好，又基本沒有粉絲能進來的電視臺內部，簡直是最佳約會地點。

　　一對小情侶在KBS留下的足跡，從天臺的吸煙處，到停車場的監控死角，到處都有。別說是本來就對KBS熟悉的兩人，能找到的無人角落有多少，就算是偶爾一兩次被人碰見，作家和藝人見面，理由都不用找。誰都不會開腦洞想歪，至少表面上，金希徹和李夕顏沒有絲毫的聯繫。

　　今天節目錄製完，算著時間，女朋友也應該下班了，本來想打電話給她的金希徹，剛好看到李夕顏坐電梯下樓，周圍人太多，就沒有開口叫，發了短信給她，說是在停車場見。左等右等李夕顏都不來，金希徹還想著是不是她被什麼事情絆住腳，準備打電話找人。

　　接著，一位和女朋友差不多高，瘦的好像風一吹就倒，髮型一樣，同樣的米色風衣，同樣的牛仔褲，甚至連球鞋都同樣是黑色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一切那麼合理，又那麼正常。他等的人出現了，他撲上去保住對方，準備給她一個驚喜，順便還能玩個『猜猜我是誰』的甜蜜遊戲。

　　再然後，就是現在。金希徹當著女朋友的面，抱著一個和李夕顏長相、身高、連穿著打扮都很相似的女人，明晃晃的告訴李夕顏，我認錯了人。我認錯了，我把懷裡的人認錯成了你。

　　現在的場面已經不能用尷尬這麼淺薄的詞彙形容，金希徹幾乎是滾到李夕顏的身後，以女朋友為軸心，三人站成一個半圓形。指著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瞠目結舌的掏出手機，難以置信的看著女朋友「我發了短信，你難道是沒有收到？」

　　自從經歷過『恭喜』短信轟炸的李夕顏，已經很久都沒有看短信的習慣了，因為通常發過來的，不是請吃飯，就是好久不見，之類的廢話。就連李德業都不給她發短信，而是給她打電話，她現在看短信的時間，差不多就是每天清理垃圾信箱的程度。

　　李夕顏掏出手機，默默的翻找著，早就不知道被刷屏刷到哪去的短信，而她不說話，金希徹就滿嘴跑火車。先問那女人是誰，結果對方也不說話，臉色比他還難看。接著又警告人家，不要亂說話，巴拉巴拉巴拉。

　　如果金希徹有上帝視角，知道一位元試圖撬他牆角的男人，能很輕易的，只要一個背影，甚至只憑一眼就能分辨出，兩個女人的區別。並且從來沒有認錯過李夕顏，金希徹大概會申請一個超過百人的陪審團，證明他的無罪。

　　講道理，他和李夕顏的見面頻次，少得可憐。異地戀的情侶都能在大街上，看到和戀人相似的人，產生一點感慨，何況是他呢。他們都不止是異地了，冷戰的時候，金希徹差點以為，他和李夕顏是異國戀，隔著大半個地球那麼遠的距離！

　　時間和空間對金希徹來說，是最大的問題，文藝一點說，就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明明我愛你，你也愛我，可是我們卻因為工作，不能在一起。在撬牆角的兄弟，憑藉天時地利人和，別說是李夕顏的老師，就連李夕顏所有家庭成員都見過的時候，他才剛剛發現，女朋友變的那麼瘦。

　　這話說的有點虧心，哪怕是殷志原能輕易的分辨李夕顏和金在妍，也不止是因為，所謂的朝夕相處，更多的是因為得不到，而傾注在李夕顏身上的關心。喜歡這種東西，即使嘴巴不說，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殷志源哪怕誰都沒有說過，可是只要李夕顏在他的視線裡，他就沒有關注過別人，因為他看不到別人了。

　　這大概是得到了，和沒有得到最大的區別，從一開始兩人要的就不一樣。金希徹不想失去這個人，而殷志原從頭到尾，在撬牆角的想法冒頭之前，只是想要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而已，只要看著就好了。

　　殷志原一直看著李夕顏，在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這個姑娘就已經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種子，看著她從猶豫要怎麼平衡助理和出道作品，變成現如今兼具綜藝的主作家和一部電影的拍攝。

　　看著李夕顏從懵懵懂懂，成長為今天的參天大樹，殷志源看著那個小姑娘，變成獨立的女人。仿佛看著一株花骨朵在他眼前盛放，直到香味順著衣角，一點點向內滲透，穿過皮膚，透過骨骼，抵達靈魂。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直到，顫慄的靈魂告訴肉體，別等了，再等下去，就錯過了。他依舊猶豫著，要不要去攀折那朵美麗耀眼的花，他想對方盛開，卻害怕如果在自己手上，會改變花瓣紋路。他想改變對方，想讓那朵花，變的更加嬌豔，他想告訴她，什麼才是愛情。

　　卻擔心，如果那些不是李夕顏想要的，他怕，怕自己不止是自作多情，還怕自己太過想當然，李夕顏要成長為什麼樣子，應該是李夕顏自己決定的。所以，殷志原願意再等等，等到那孩子，真的需要他的時候。

　　只是，他的耐心，有些不足了。

　　當然，這一切是金希徹真的有上帝視角的情況，可惜的是，他沒有。他沒有，他覺得自己沒有問題，一切就只是個誤會而已。正好，翻到了短信的李夕顏，一樣是這麼想的「誤會了，別在意。」

　　李夕顏揮手打斷金希徹長篇大論的辯解，格外淡定的把一切歸結於誤會，並且告訴男朋友「她是我們組的作家，我和她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你要不要先走？」

　　「啊？」金希徹愣在原地，李夕顏生氣他會覺得超級冤枉，可惜李夕顏真的不生氣，他也覺得十分詭異，這樣都不生氣？哪怕真的情商為負，是不是也太負了？

　　「我說，你要不要先走，我再打電話給你？」李夕顏看著傻愣著的金希徹，微微皺眉。

　　這下好像又有點要生氣的樣子了，金希徹不太確定，猶豫著不想走。陌生人另說，同組作家，好像比陌生人還尷尬。他從來沒有真正見過女朋友生氣是什麼樣子，所以也不知道現在的李夕顏，到底是真淡定，還是再假裝淡定。

　　李夕顏無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金希徹，晃著手上的櫻花杯，看著金在妍「也許我們需要聊聊？」

　　聊什麼？反正不是聊一個烏龍的，說出去能笑掉大牙的，男女朋友錯認的戲碼。兩女一男的大三角，男人被丟在地下停車場，兩位女士回到兩天一夜的會議室裡，進行單獨交鋒。

　　從頭到尾呱噪的金希徹，都沒人在乎，一路安靜的跟著李夕顏的金在妍，甚至進會議室，問出第一句話是「你不是和勝基在一起？」

　　「我為什麼會和勝基在一起？」李夕顏愣了三秒，突然反應過來「你以為勝基喜歡我？這就是你學我的原因？」

　　李夕顏覺得十分的荒唐。這世界怎麼了，所有叫金在妍的，都是李勝基的腦殘粉？還是所有叫金在妍的都熱衷於給她找麻煩？這是什麼魔咒麼？

　　如果說之前，李夕顏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金在妍有自己的審美愛好，只是恰巧和她某部分重疊。但是當金希徹都能認錯人之後，這一點懷疑就不存在了，情商什麼的另說，她對金希徹的智商還是信任的。不至於瞎到這個地步，巧合是一部分，更多的是金在妍確實在有意識的模仿她。

　　而今天這場誤會裡，顯然受到衝擊最小的是李夕顏，最大的反而不是金希徹，而是金在妍，表情扭曲的看著一臉荒謬的李夕顏「你明明和勝基在一起，為什麼和金希徹也有關係？」

　　「鄭重聲明一件事，我對勝基的感情最多到朋友，再往上是同事，往下是弟弟，除此之外，一丁點的男女關係都沒有。」李夕顏屈指敲著桌子，讓她清醒一點「同時，我也敢保證，勝基對我沒有一點男女之情，連曖昧都沒有一絲。」

　　粉嫩少女心的櫻花杯，被用力的砸在地上，彈跳中撞到玻璃，伴隨著一聲尖銳的怒吼「不可能！我不信！」玻璃的撞擊聲和刺耳的叫聲，交疊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聲響。

　　「愛信不信。」李夕顏往後退了一步，覺得金在妍瘋了，整個人都不正常，而她沒有陪瘋子發瘋的愛好，繞過她就想往外走。

　　金在妍一腳踢倒礙事的椅子，一把拉住李夕顏，指甲刺進手背，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仿佛她就是個騙子「你明明就是吊著勝基！姜智燦都告訴我了！你給勝基角色，勝基喜歡你，勝基就是因為這個喜歡你！你居然和金希徹在一起，你這個賤女人！」

　　手背陣陣的刺痛，讓李夕顏想要甩開她的手，金在妍卻越抓越緊「不是，你不喜歡金希徹，你也是吊著他！你誰都不喜歡！你就是吊著他們！你甚至連。。。」

　　「夠了！這裡是公司，你進入KBS，進入兩天一夜，就是為了和我在這裡，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李夕顏用力甩開金在妍的手，手背因為急速抽離，被她的指尖劃出三道血痕，看她還要撲過來，氣急了一巴掌就甩了過去，清脆的巴掌聲，讓兩人都傻了。

　　金在妍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打我？你居然。。」

　　又是一巴掌，這次換手了。

　　李夕顏看著頭都被打偏了的金在妍，沉聲呵斥「清醒了沒有！以為這裡是哪裡！」

　　還守在停車場不敢走的金希徹，萬萬想不到，會議室的兩個女人還是動手了，只是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另外一個男人。大概知道了，至少吐血三升。

　　左手掌心疼，右手手心手背都疼，肩膀有些微顫，第一次動手打人的李夕顏，心底波瀾壯闊，表面風平浪靜的聽著一個精神病的暗戀故事。不是形容詞，李夕顏聽著聽著覺得不對了，深刻的懷疑，金在妍真的精神有問題。

　　金在妍注意到李勝基，最初是因為，李勝基說，她的名字很好聽。她覺得李勝基是喜歡她，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多普通，普通到路上隨處可見的地步，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聽到有人誇她，你的名字很好聽。

　　李勝基是誰，萬眾喜愛的巨星，而金在妍是誰，金在妍誰都不是，爹不疼娘不愛，甚至連回家都吃不到一口熱飯的人。那個男孩子，像是天上的太陽，照進自己貧瘠的生命裡。讓所有瑣碎的一切都變的閃閃發光。

　　暗戀是什麼呢，大概是一場一個人的驚心動魄，每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他看我了，他又看我了，他是不是喜歡，他一定是喜歡我的。不，他不喜歡我，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呢。我什麼都不算，我算什麼，他怎麼可能喜歡我。不，不是，他對我笑了，他和我打招呼，他讓我注意安全，他讓我少喝一點，他一定喜歡我。

　　金在妍就這樣開始了她的，美好的、忐忑的、不傷害任何人的『暗戀』。美夢這個詞後面，之所以會跟著成真，就是在夢醒之前，做夢的人，是真的認為，或者是真的祈求，它可以成真。

　　直到八卦小王子和新人們，傳達組裡亂七八糟的八卦消息，姜智燦說者無心，金在妍聽者有意。默默捧在手心的珍寶，被別人不屑一顧，金在妍的夢碎了。每一塊碎片都刺破她的心臟，讓她千瘡百孔。

　　美夢被打碎是什麼樣子，大概是想報復吧，可是敵人強大到只能仰望的時候要怎麼辦，金在妍不知道。李有靜告訴了她『你和夕顏挺像的，好好努力，把她當目標，業內她是最頂尖的。』

　　金在妍開始了一場不知道是在報復李夕顏，還是在嚮往，或者說是羡慕李夕顏的行動。一樣的衣服、一樣的打扮、一樣的配飾。李夕顏慢慢的消瘦，她也跟著不吃不喝，就怕沒有李夕顏瘦的快。李夕顏忙忙碌碌，她也開始四處奔波，拍攝的時候恨不得每一個人都照顧的好好的，就怕自己不夠忙。

　　「百達翡麗的天空藍，18K白金鑲鑽，四億七千六百二十一萬。四億啊，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金在妍擼著袖子，給李夕顏看她手腕上的手錶，眼睛閃爍莫名的光，拉著風衣「杜嘉班納今年最新款，全球限量1000件，買一件你知道要多少錢麼？一千二百九十四萬。」走到李夕顏的面前繞了一圈「這條褲子是。。。」

　　聽了一大串報價單，不知道是在炫富，還是在幫和她穿著打扮一樣的自己炫富的李夕顏，面無表情的聽著她報完，審視自己一身的行頭大概能買棟房「所以呢？你家境很好？」和她說這些想幹什麼？

　　「我家境好？我？」金在妍狂笑的指著自己「我家境好？我家境好！我家境好！」歡呼雀躍的姑娘，大笑著蹦躂到李夕顏面前，雙手呈花托，捧著自己的臉，對著李夕顏，讓李夕顏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她笑的更開心「賭徒的女兒，家境真的是太好了，所有的高利貸都是我的家底。」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超大的遊樂場，有錢的人上天堂，沒錢的人下地獄。還有一種就是我。」花托裡的腦袋開心的搖了搖「被金錢操縱的玩偶，每天過著循環往復的遊戲，所有人都等著我去觸發任務。和那些人對話，和那些人聊天，和那些人上床，和那些人交易。」

　　李夕顏一邊防止金在妍爆發，一邊瞄著不遠處桌子上的手機，門在瘋子的身後，她繞不過去，只能聽著瘋子繼續她的瘋言瘋語「每個人都有心情值，我努力讓自己不要超過八十，那會太興奮，也不能低於六十，我就會不開心。身邊的NPC們老是不願意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要我努力去尋找，可是我玩的很開心。」

　　「可是你！你！」金在妍猛的指像李夕顏，甲縫裡隱隱還能看到屬於李夕顏的皮屑，鋒利的指甲差點戳到李夕顏的眼睛，讓她猛的又退了一大步，面前的的瘋子還在怒吼「你毀了我！你毀了我的一切！你讓我變的污穢不堪！你毀了我的光！」

　　「你壓根就不喜歡李勝基！你不喜歡他！你玩弄他！你玩弄我的男主角，你玩弄我城堡裡的王子！」金在妍幾乎把李夕顏逼到牆角，高昂的聲音緩緩落下，像是情人低語「你說，我們是不是玩錯了人物，你的人物應該是我的才對，我喜歡他，全世界我最喜歡他。」

　　「而你，誰都不喜歡，你不喜歡任何人，你欺騙他們的感情，玩弄他們的感情，你對你擁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你對那些不屑一顧。那我們換換好不好，我們換換，」金在妍猛的伸手拽住李夕顏的衣領，湊到她的耳邊發出氣音「反正都是假的，我們換換好不。。。」

　　李夕顏全副心神都在金在妍的身上，眼看著她越靠越近，整個人貼在自己的身上，猛的拉下她的肩膀，抬起膝蓋直接擊中她的腹部，握緊拳頭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拳打在她的鼻子上，感覺自己手都要斷了，一腳踹開她，罵出一聲國罵「我X你大爺！」

　　下一秒飛快沖到門口，拉開玻璃門，奪路狂奔！人生從來沒有跑的那麼快過，心跳的仿佛要從喉嚨裡蹦出來，感謝24小時永遠有人的電視臺，跑過兩個走廊就是剪輯室，那裡永遠有人駐紮。呼救的聲音，讓下班狀態的綜藝部門，只要還有一個活人，都跑出來圍觀。李夕顏這張臉太有名了，幾乎不用多想，所有人都圍上來。

　　感謝因為三不五時，就有人威脅投遞違禁物品，和死亡通知，而被訓練的十分有素的電視臺警衛，接到內部通告，光速抵達現場。作為百分之百的受害人，李夕顏被一圈人圍著，擁簇著送到地下停車場。

　　一直等在一邊不敢走的金希徹被嚇了一跳，連忙沖過去，撲到一半被李夕顏的眼神嚇到，傻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差點以為自己是什麼怪物，李夕顏看著他的眼神裡充滿著恐懼。

　　自從李夕顏從醫院出來，不知道被李德業怎麼教訓過的金長秀，本來就戰戰兢兢現在更是被嚇的，渾身殺氣十足，仿佛要砍人一樣。連想要送李夕顏去醫院的同事，都被嚇跑，還要李夕顏強打精神安撫表示沒事。要是有員警需要她協助，一定要聯繫她什麼的，讓眾人安心離去。

　　跳上車連安全帶都沒系的金長秀，想要開去醫院的車，被李夕顏強令回家，手背上本來只有三道血痕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太用力，一點點開始往外滲血。李夕顏看車子不動，壓抑的恐懼爆發，連聲怒吼著回家。

　　等著汽車開出KBS，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打電話給李德業，電話一通沒有廢話「KBS出事了，兩天一夜的C會議室，有兩個監控錄影，我剛才在裡面待了半個小時左右，我。。」

　　李夕顏猛的打了一下顫抖著的手，手上的血漬更多，滿手都是，壓著嗓子繼續「可能時間更長，不能被員警拿到，哥，你幫我。」她記得，她先動的手，不管是懲戒委員會，還是警署，都不能拿到。

　　那邊似乎在鬧著什麼，李德業訓了一聲，讓李夕顏冷靜下來「等我三十秒。」揮手讓人全部出去，按下內線電話，一邊問李夕顏，時間、具體地點、有什麼人，除了監控還有什麼後續，一邊吩咐底下的人做事。

　　耗時1分43秒的電話，李德業留下一句，別害怕，有哥哥在。

　　掛了電話的瞬間，安全感幾乎立刻就彌漫全身，五秒之後，李夕顏的恐懼更甚，甚至開始無意識的摳著手背上的傷口，讓血留的更多，讓自己更疼。那句幾乎只有氣音的『一切都是假的』在耳邊無盡的迴響，像是數萬根毫針，戳在她的神經上，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扭曲起來。

　　下一秒手機的鈴音刺耳的響起，李夕顏條件反射接起電話，羅英石的聲音似遠似近的傳來，李夕顏花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乾巴巴的笑道「是啊，好可怕。」

　　作家襲擊主作家，這在哪都是大新聞，萬幸是公司內部，還沒傳到外面去，幾乎在確定事態嚴重的瞬間，羅英石就接到了電話，感歎著兩天一夜最近時運不濟，同情多災多難的李夕顏。問她要不要休息幾天，這次的剪輯就別管了，等下次拍攝的時候再回來。

　　「不用！！！」李夕顏尖叫著拒絕，驟然發出的聲音，差點讓金長秀踩錯刹車和油門。接電話的人沒有任何心思管他，立刻發出誇張的笑聲「說什麼休息啊，到時候工作量都壓再哥的身上，我多不好意思。」

　　羅英石被她嚇了一跳，手機差點丟出去「不想請假我還開心呢，你怎麼那麼大反應。」擔心的問道「真的沒問題麼，我覺得你這段時間也太倒楣了，找個機會去拜拜吧，去去晦氣。」

　　「行啊，我們整組都去吧，我去找找有名的寺廟，讓人去申請看看能不能支援拍攝，到時候大家都去拜拜。」李夕顏笑的輕鬆無比，好像覺得說了個不錯的玩笑，逗的羅英石哈哈大笑。

　　覆蓋在手背上的手，卻用力的摳著傷口，讓手背上的小口子一點點變大，鮮血橫流。整個人疼的連整個手臂都在抽抽，幾乎要抓不住手機，卻反而覺得平靜了一點。手上的力氣更大，血液順著手腕留到袖子上，看起來詭異又可怖。仿佛她才是那個精神病患，而不是金在妍。

　　嘻嘻哈哈的結束和羅英石的通話，李夕顏的手機又響了，是部長，又是一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寒暄。主作家被內部人員攻擊，從哪個角度都是部長的失職，因為攻擊她的金在妍，是上面分下來的人，進組的時間不到半年，疑似精神障礙更誇張，這個是重大失誤，壓根就不應該能被招收進來。

　　電話又掛又響，李夕顏打出第三個電話，打給李勝基，電話是劉萬浩接的，他和薑虎東正在錄製強心臟，不方便接電話。

　　李夕顏想了一下，沒有同意等下回電的說法，直接問他「我記得那是個錄播節目，每個嘉賓說完，都有一個剪輯點，離現在這個嘉賓說完還有多久？」

　　「姐，不太方便，一次幾十號人，不能讓大家等著MC，製作組會有意見的。」劉萬浩聽她的意思，像是要自家藝人立刻接電話，這哪行，節目錄製呢。

　　從包裡翻出耳機戴上，翻找手機上的通訊錄「強心臟的主要作家是張蘭珠前輩對吧？」

　　李夕顏聽到那邊的回答，直接掛了電話，打給張蘭珠，這種事劉萬浩做不到，對作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這位她在酒桌上見過一次，至於能不能幫忙，就看自己有多大的面子了。

　　五分鐘之後，再次響起的電話，證明李夕顏的面子，至少在綜藝圈，還是很能賣的出去的，一句話暫停錄製，連部長都要考慮一下。不過她現在沒有任何開心的想法「你還要錄製，我長話短說，金在妍，你和她熟悉麼？」

　　「金在妍？」李勝基愣了兩秒，剛要回答，話鋒一轉「姐姐是問艾米莉亞，還是我們的那個新人作家？」理論上應該是問新人作家，但是李夕顏能讓整個組暫停十分鐘，攝影棚裡差點以為錄製出了問題，這麼大的手筆，可不一定會是那個金在妍。

　　這個問題把李夕顏都問懵了，她完全沒想到關艾米莉亞什麼事情，突然靈光一閃「你告訴金在妍，說她的名字挺好聽的，是因為艾米莉亞？」

　　「名字很好聽？我說的麼？」李勝基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含糊的開口「大概吧，艾米莉亞不是我的粉絲麼，姐姐還幫她給我送過禮物。」

　　李夕顏幾乎瞬間大笑，抱著手機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居然是這樣，一個完全陰差陽錯的事情，一個傻逼的妄想症，居然只是這樣。手背上的傷口還在留著血，李夕顏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手背，用力撕下一大塊連皮帶肉，血立刻飆了出來，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疼的整個人縮在一起，笑的像個瘋子。

　　李勝基茫然的喊著姐姐，不知道她怎麼了，還以為信號出了問題，掛了電話走的離眾人又遠了一點，直接打回去。這次對方倒是不笑了，卻告訴他一個聽著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壞消息。

　　「金在妍以為你喜歡我，所以穿著打扮都在像我靠攏，她剛才在會議室攻擊我。目前只有電視臺內部的人知道，但是會不會有人漏出風聲不一定。我會協助警方調查，金在妍如果請律師，可能會要求你出庭證明她的精神障礙，讓你們公司控制好風向，別把火燒到我這裡，要不然台裡會把你丟出去做擋箭牌。」

　　李夕顏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在陳述事實，只要沒有監控錄影，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口供來，自己絕對占上風。金在妍的律師想要翻盤，或者保住她，精神障礙是最有可能打法。至於還有一種庭外和解，李夕顏絕對不會同意的。

　　而作家為了一個藝人攻擊主要作家的惡性事件，只要被外界報導，KBS不管是誰出面負責這件事，但凡腦子沒壞，都知道要保誰。李勝基的公司，如果讓這件事的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絕對會被KBS淪為棄子。一百個藝人都抵不上一個李夕顏，因為李夕顏可以帶來一千個李勝基，都比不上的商業價值。

　　「什麼？姐姐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李勝基差點以為李夕顏再玩什麼隱藏攝像機。

　　李夕顏自覺自己仁至義盡，如果自己不說，李勝基甚至可能等到事情爆出來，才知道這件事「讓你們公司的人自己去打聽，聽著，如果沒有新聞，萬事大吉，如果有新聞，閉口不談是你唯一，也只能做的事情。不管你是同情還是其他，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說完不等李勝基反應過來直接掛了電話，她要打電話給文恩書，唯一可能有人找上門，為金在妍求情的管道就是文恩書，她要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她要那個妄想症的瘋子，嘗嘗什麼是真正美夢破碎的味道。她首次那麼厭惡一個人，甚至連想到對方都覺得噁心。

　　手背上的傷，疼的她愈發的清醒，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是她第二次這麼清醒，第一次滿街的四合院，毀了她所有的希望。第二次讓她好不容易長好的盔甲，再次被撕扯的鮮血淋漓。自己要接受這個可怖的世界，金在妍憑什麼活在一切都假的美夢裡，她妄想！

　　隨著時間過去，電話進來的越來越多，有的李夕顏接了，有的李夕顏沒接，比如金希徹的李夕顏就沒接，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更不知道不能說什麼，她害怕金希徹，更準確的說，她害怕金希徹這個人所賦予的意義。

　　金希徹對她而言從來都不止是一個男朋友，他是精神支柱，他是紐帶，他是李夕顏存在的證明，他是她的一切。可是現在，玻璃城堡被人從外界暴力的敲開，透明的罩子上，遍佈蛛網般的裂痕。躲在城堡裡，自欺欺人的自己，要帶著滿身的傷口去面對所有的風雨。而她不能躲在城堡裡，她也不想躲在城堡裡了。

　　李德業一腳踹開緊鎖的書房，站在畫框前的李夕顏，帶著他從未看過的瘋狂，髮絲淩亂，雙眼充血，帶著最深層的絕望，瞳仁裡黑的看不到一點光。雙手滿是鮮血，右手手背血肉模糊，顫抖著拿著畫筆，勾勒著一幅被血染紅了的畫，一筆一頓的畫著眼睛，以鮮血為顏料的眼睛。

　　上前想要搶下畫筆的李德業，被赤紅的眼睛掃過，濃重的血腥味，讓李德業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久違了的，讓人想要嗜血的興奮。面前的人幾乎讓他瞬間明白了，那個據說割下身體的部件，作為信物送給別人的畫家，那不是瘋子，他覺得他的妹妹，是舉世無雙的藝術家！

　　事情出的太突然，跟著李德業進門的團隊全部被趕出房子，李德業讓人出去買了一瓶好酒，坐在客廳等著妹妹的大作。他看到視頻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沒想到不過是兩個巴掌，還想著夕顏到底年紀小，沒經歷過事情，兩個巴掌有什麼好怕的。金在妍的資料被放在桌上，一個靠著賣肉的女人，怎麼能碰他的妹妹。

　　畫室裡的人落下的每一筆都很艱難，李夕顏太疼了，疼的幾乎握不住筆，血液流失的太快了，李夕顏卻覺得手背的傷口太小，每當有一點要凝血的時候，就用筆尖戳一下。隨著血液的流失，整個人開始發冷，慢慢的開始顫抖，拿筆的手卻越來越穩。

　　也許十幾分鐘，也許半個小時，血液流失的太多，李夕顏臉色變的蒼白，嘴唇開始發紫。最後一筆，還未落下，血珠順著筆尖，先一步抵達畫布，整幅畫其實已經毀了，可是李夕顏卻在心底勾勒出了她的王子。

　　她那個住在琉璃城堡裡，被她捧在手心上的小王子，而這個人不是金希徹。或者應該說，他不是現在的金希徹。

　　不，這個人誰也不是，這個人，是她自己。是那個龜縮在角落，不敢有一絲依靠，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要有一絲鬆動，就會警告自己誰都不能依靠的，也不敢面對這個世界的自己。

　　強撐著的一口氣松掉了，李夕顏跌坐在地上，畫架被帶倒，發出巨響。李德業走到門口，看著像被血洗過一遍的書房，他的小妹妹滿是鮮血的雙手，捂著臉瘋狂的大笑，笑的像一場颱風過境，狂暴的風雨在一夜之間消失，天空仿佛水洗過一遍，太過澄澈的笑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下來了，嚎啕大哭，哭的聲嘶力竭。臉上的血漬被淚水沖刷出兩道杠杠，血液和淚水涇渭分明，彼此互不干擾，出現在那張絕望的臉上。

　　終於，笑聲停了，哭聲也停了，李德業把酒放在李夕顏的手上，李夕顏仰頭一口喝幹，下一秒火焰從胸腹中升起，辛辣的酒精讓她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冰涼的身體好像燃起蓬勃的生機。

　　大口大口喘息的李夕顏，壓著嗓子問哥哥「這是什麼？」

　　「美國金麥，95度，一口就能讓你抵達天堂。」李德業笑眯眯的看著李夕顏，直接栽在地上，彎下腰，把自己的小公主抱在懷裡，蹭蹭她的腦袋笑道「就這點膽子，還敢發瘋。」

　　短短十天不到兩次進醫院，第一次好歹還是全須全尾，這次右手包成一個熊爪，李夕顏卻笑的十分的燦爛。

　　窗外的陽光前所未有的好，燦爛的像是能穿透所有的黑暗，讓一切都沐浴在光明之下。李夕顏按著手機，打了新生之後的第一通電話。

　　「希徹，我們分手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7

第八十六章

　　一段戀情想要結束, 從來都不會是一句『我們分手吧。』就能結束的。就算一個人心死, 另一個人也不會輕易的答應，所以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和平分手這回事，只有兩個都不愛了的人, 在等著其中一方先開口。

　　而如果其中一方還愛呢？那就看自尊心能低到什麼程度, 去祈求和好。

　　陽春三月, 春光明媚的首爾, 路上的姑娘們已經換下冬裝，各種花裙子上身。KBS旁邊的咖啡館裡，透明的玻璃窗戶吸引眾多粉絲的目光, 電視臺旁邊是最好蹲守明星的地點，而現在蹲守的粉絲們, 被粉頭管著不准上前打擾。萬一耽誤哥哥的事情怎麼辦，兩人的表情明顯在聊很嚴肅的事情。

　　不遠處的粉絲□□短炮的舉著，金希徹看著面前的李夕顏，不知道要說什麼。時間不對, 地點不對，除了人, 什麼都不對。距離李夕顏說出分手, 已經過了快一個多月了，一個月長麼, 挺短的, 短到金希徹看著李夕顏的時候，覺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眼前的人還是那樣漂亮。

　　一個月也很長，長到金希徹翻遍了通訊，發現他除了李夕顏，沒有任何能聯繫的，和女朋友相關的人。長到只要有空，他就到KBS去找人，卻一直找不到人。長到因為他去兩天一夜節目組太頻繁，被經紀人警告，被台裡傳言說，他想上節目，想的腦子都不太正常。

　　一個月好長，長到金希徹想盡所有辦法，都見不到李夕顏一面。然後是現在，他再次出現在兩天一夜的節目組，被李夕顏帶到現在的咖啡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女朋友聊，他們的感情走到了宣告結束的時候。

　　之前所有的隱藏，在這個瞬間大白於天下，可是所有看到他們在一起的人，一點都不懷疑他們。甚至兩天一夜的一個胖胖的作家，還過來警告他的經紀人，不要太過份，沒有用這種方法纏著作家的，說出去都難聽。

　　金希徹想不明白李夕顏為什麼要分手，他到現在，一個月後依舊想不明白。他問遍了周圍的朋友，男的女的都問。當然主人公不是他自己，而是所謂朋友的故事。男的說，就是妹子作，哄哄就好了。買個包，刷爆卡，買個超貴的首飾，反正帶著禮物上門，流點眼淚什麼的，也就和好了。

　　女人們的說法開頭不一樣，結尾卻相同，認錯人這種事情，不被打死就算幸運。女朋友生氣很正常，特別合理。不過也不到要分手的地步，男女談戀愛，只要男人下定決心不分手，不管是哭求還是禮物，只要膝蓋彎的下去，往姑娘面前一跪，總能和好。

　　可是，這些說法對金希徹而言，一點幫助都沒有，六年的感情，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能談一段六年的戀愛，他對李夕顏太瞭解了。李夕顏不是拿分手做籌碼，想要讓自己道歉或者是幹什麼的姑娘。他們甚至六年都沒有認真的超過一次架，所有矛盾都是他開始，李夕顏讓著他。

　　他曾經認為，不管自己做再過份的事情，李夕顏都會讓著他，怎麼可能因為什麼認錯人，和他分手。合理？一點都不合理，最不合理就是這個！李夕顏說，我們分手。

　　他們在一起六年了，感情早就過了最激情的熱戀期，可是那也不代表，金希徹對分手這兩個字就這麼無所謂。比起所謂的天崩地裂的崩潰，他滿腦子只有荒唐，李夕顏怎麼可能和他說分手，他要問清楚，為什麼。如果自己在什麼時候犯了什麼錯，他們可以吵架，李夕顏打他都行，為什麼就到了分手的地步。

　　可是，李夕顏不給他機會，他找不到人，問不出口。他找到人了，發現對方已經下定了決心，他甚至不知道，李夕顏什麼時候，為了什麼，下定了這個決心。只是因為太過熟悉，熟悉到，李夕顏帶著他光明正大的穿過人群，走過粉絲的包圍，坐在位置上的這個瞬間，就知道，李夕顏下定決心了，他們走到了結局。

　　「不要那樣做，那對你不好，組裡對你觀感已經不太好了，你會被人誤會的，別這樣做。」李夕顏淡淡的笑著，笑的像是個老朋友，而不是正在分手的情侶。

　　李夕顏知道金希徹在找她，金希徹找的人盡皆知，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她不想見對方，她怕自己愧疚。她已經為了所謂的愧疚，愧疚李姐姐的家人，愧疚她的朋友，愧疚她英年早逝的生命，而把自己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李夕顏不想再背負愧疚了，哪怕她知道，金希徹一點問題都沒有，哪怕她明白，自己不應該傷害金希徹。她大可以繼續維持著這段奇怪的戀情，她喜歡金希徹的，只是不是戀人的喜歡，但她確實不討厭金希徹，也不討厭成為男朋友的金希徹。

　　可是，然後呢。維持著這段不明不白的戀人關係，然後呢，結局是什麼。他們戀愛六年，下一步也許是結婚？她要騙對方多久，一輩子？她不想騙下去了，起碼已經足夠對不起對方的時候，要對得起自己。

　　人總是自私的，說的那麼好聽，不過就是在傷害對方，和傷害自己中間，堅定的站在了自己的這邊。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所以，李夕顏不想見金希徹，因為她回答不出來，金希徹會問的任何一個問題，不管是為什麼分手，還是我有什麼錯。他一點錯都沒有。

　　自覺自己渣的不行的李夕顏，遮罩了金希徹這個詞彙，可惜，現實不是電影，所有的鏡頭都在主角身上，只要編劇不寫，配角就無法出現在鏡頭裡。金希徹的尋找方式，為金希徹帶來了一些不太好聽的名聲。

　　李夕顏覺得自己已經很過份了，但是到底不忍心，金希徹因為她再受到無謂的傷害。然後，他們見面了，不是為了說清楚，而是為了，讓自己真正的渣一次，也讓金希徹放棄尋找，哪怕是討厭自己都可以，反正她確實也挺可恨的。

　　「你想和我說的，就是這些？不要這麼做？你不是說分手麼，都分手，為什麼還要管我做什麼，管我被誰罵，被誰誤會？」金希徹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之前所有的問題，在這個瞬間好像只剩下不甘心。

　　臉上的笑容沒變，李夕顏輕聲細語的說著傷人的話「你被誤會的同時，我也在被誤會，現在可能只是傳你想要上節目，之後可能會說，你是不是想對我做什麼，或者，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你！」金希徹瞳孔緊縮，簡直不敢相信李夕顏說出口的話，不遠處的金文建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擋住不遠處粉絲的視線，按著金希徹的肩膀，對著李夕顏笑「好好說麼，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呢。」

　　「滾開！」金希徹壓低聲音吼了一句，直直的看著李夕顏，一絲脆弱被藏在眼底，外露的是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管發生什麼，我的錯也好，你的錯也行，只要你收回那句話，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李夕顏站起身，對著金文建點點頭，收起笑臉，居高臨下的看著金希徹「別鬧的太難看了，你不要臉，我還要的。」轉身就要走，被一把抓住手腕。蕾絲手套被扯下來，還沒長好的手背，醜陋的傷疤暴露在人前，抓住她的手，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瞬間縮回去。

　　「這是什麼？！你。。」金希徹瞪大眼睛，尖叫出聲，喊到一半被金文建捂住嘴，剛想掙扎，被李夕顏淡定的眼神刺了一下，不動了。

　　彎腰從地上撿起手套，慢條斯理的帶回去，轉頭看了金文建一眼「你捂著他，我們更奇怪。」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傻住的金希徹「我們到底為止吧，你和我太不一樣了，而我並不想遷就這些不一樣。」

　　「誰讓你遷就了！我說了！都是我的問題也沒關係！我的問題！」金希徹一把推開金文建，憤而起身，椅子砸在地上，店裡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和椅子一起倒地的金文建，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李夕顏笑容燦爛的和粉絲們揮手，嚇到的粉絲們，瞬間回神，給了她一片高舉頭頂的愛心，眉眼帶笑的人說著更冷漠的話「不是誰的問題，只是我不喜歡了。因為不喜歡，所以才會不想遷就，僅此而已。」

　　「希徹，談個戀愛而已，別弄的大家都不開心，起碼現在離開，我們也許在新年的時候，還能互相發個短信，說聲新年快。。」

　　刺耳的響聲蓋過李夕顏的話，玻璃杯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摔的粉碎，金希徹臉陰的要滴水，咬著牙發出氣音「你！別！後！悔！」下一秒被大力的抱住，香氣整個撲入鼻中，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站著，轉瞬揚起一個再燦爛不過的笑臉，雙手抬起，就要回抱。

　　大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金希徹的笑容僵在臉上，懷裡的姑娘已經放開了他，鼓勵的拍著他的肩膀，提高音量「做的好，演技很不錯麼，試鏡而已，不用這樣的。」轉身和周圍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們臨時要做一個…」

　　剩下的聲音，金希徹聽不見了，一切變得有點虛幻，好像一場噩夢。金文建瞬間跳起來，卡著金希徹的肩膀，給李夕顏鞠躬，給店裡的客人鞠躬，給窗外的粉絲鞠躬，給所有人道歉，說一時入戲了，不好意思。

　　李夕顏走了，走之前給店家賠了錢，給粉絲們都買了咖啡，說是金希徹看他們太辛苦，說金希徹的演技不錯，說了一切金希徹毫無所知的話，徹底宣告再見。

　　金希徹的粉絲站因為白天的見面，發了帖子，以李夕顏的黃金履歷，說哥哥可能要有電影通告的時候。李夕顏打電話給SBS的一個作家，推薦金希徹成為固定DJ，同時讓《我是傳說》的製作組，給金文建發了客串的邀請，角色也是一個DJ。

　　就算是收尾，李夕顏也收的乾脆俐落。拿到資源的金文建，什麼都沒說，只是正常的安排工作。金希徹終於認識到，他真的分手了，沒有買醉，沒有作死，也沒有覺得人生過不下去了。他只是變的，越來越，越來越，成熟。

　　即換了住址之後，李夕顏的電話也換了，到底還是變成了兩個手機，只是另外一個手機，只有少數人知道號碼，而工作用的那部，很少關注了而已。IOS的系統沒有黑名單這件事，哪怕是有，李夕顏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把金希徹拉入黑名單。現在這種做法，依舊是某種程度上的自欺欺人。

　　不過這些和李夕顏都沒關係了，金希徹這個名字，真的消失在她的生命裡，偶爾在馬路上看到看板的時候，也只是路過而已。而滿是鮮血的畫作，最後也被封的很好的，藏在了儲藏室的最底層。

　　戀情徹底告吹，預示著那個藏在心底的小姑娘，開始慢慢嘗試著接觸這個世界。這一點感受最深的應該是金大州，因為他覺得自家老大，現在經常反復無常，連私底下都不太敢和她開玩笑了。不過這一點，大家都認為是金在妍的事情，和電影即將上映造成的。

　　擁有精神障礙的金在妍攻擊了李夕顏的消息，當天整個製作組就知道了，只是大家嘴都很嚴，誰都不敢亂說。因為台裡給出警告，任何人洩露這件事情，就直接辭退。KBS對這件事的重視超過所有人的預料，李夕顏倒是想到了，因為李德業說，不報警，他處理。

　　不管是和戀人分手，還是電影要上映，都讓李夕顏的視線遠離金在妍，那個姑娘對現在的她來說毫無意義。哪怕是自己因為她，才真正的以全新的眼光，看著這個世界，她也沒有一丁點要感謝對方的意思。對李德業所謂的『處理』一個字都沒說，不管哥哥要怎麼處理，李夕顏都當不知道，反正她本來就不知道。

　　是的，電影要上映了，《無人生還》擁有的資源，大概沒一部電影比的上。從拍攝開始，就漫天的宣傳，拍攝結束更是直接就定檔。2010年4月1日，愚人節當天，《無人生還》正式首映。首映禮上集齊了半條忠武路的影帝影后們，奉俊昊開始為電影發力了。

　　李夕顏當然不逞多讓。最當紅的《兩天一夜》和《無限挑戰》的團隊MC們，整齊的出現在首映禮，連現場都是薑虎棟和劉在時同時主持的。這是XMAN結束之後，兩大國民MC首次同台。光是主持能刷出的爆點，就能吸引所有人。

　　不過電影最大的爆點卻不是這個，而是誰都沒有想到的，tablo的出現，這位現在人人喊打的製作人，真的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學歷造假事件從去年鬧到今年，一點要結束的意思都沒有，一把火從各大高校燒到了娛樂圈。所有沾邊的人不是出來跪地大禮道歉，就是乾脆宣佈暫停一切演藝活動。

　　而在這之中，被指責的更凶的，是怎麼都不承認，自己學歷造假的人。有人和網友對罵，有人和網友上升到暴力事件，因為有些瘋子堵在這些人的家門口，辱駡其家人不說，還在門口潑糞。只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一個能拿出實證，證明自己所謂的學歷正規。

　　Tablo可以說是這一派被罵的最凶的一個，不止因為他的學歷最高，來自斯坦福，同樣因為他是這一波人裡，最有名的一個。就連記者看到他的出現，都為首映禮捏一把冷汗，可是從導演到作家，沒有一個人談論此話題，所有相關問題都沒有人回答，更讓人覺得奇怪。

　　直到電影開場，兩個小時的時間，比想像中的要快。而在電影結束後的採訪上，作家李夕顏丟出一個大雷。《無人生還》將以首映當天的票房，為tablo的律師費，把所有曾經在網路上攻擊過tablo的，能找到的線民，以名譽損害的名義，全部告上法庭。

　　送到記者手上的名單，以開頭一萬九千七百八十二名的數位，刷爆整個社交網路，全世界現在的眼光都集中在此。這大概是全世界都沒有過的，宣傳電影的套路，同時可能是唯一一個把觀眾得罪了的電影宣傳隊伍。

　　時間回到3月27號，電影還有四天上映，李夕顏和奉俊昊在工作室見到了tablo和姜惠真夫婦。她是通過姜惠真聯繫的，這段時間，tablo幾乎連家門都出不去，守在他們門口的anti太瘋狂了。是金長秀去接的人，就這樣tablo依舊包的嚴嚴實實，拿下帽子、口罩、圍巾之後，更是憔悴的不行。

　　奉俊昊對於李夕顏想得出讓tablo出現這招，表示由衷的讚賞，但是！想法是好的，操作起來不現實。他們確實在用作品諷刺觀眾，但是不是用作品打觀眾的臉。現在tablo幾乎是人人喊打，這個時候亮出這張牌，聰明人會說他們為了電影宣傳，無所不用其極。笨蛋則會乾脆抵制電影上映，說不定在網上發起萬-人-簽-名，抵制電影也不是沒可能。

　　《無人生還》現在有最頂尖的宣傳，同時團隊對成片也抱著很大的期待，此時學歷事件，雖然已經不是最紅火的時候了，風口卻沒有完全過去。他們打擦邊球宣傳也不是不行，沒必要直接摻一腳，惹的一身腥氣。簡而言之，風險太大，收益太小，不值得。

　　完全改變風格的李夕顏，卻沒有任何要和他商量的意思，直接用，風險和機會是同義詞解決奉俊昊。除了說不出口的，電影本身的靈感就來自對方之外。李夕顏更看中的，是現在的tablo所背負的能量。要的就是anti，anti越多，事情越可以成。

　　人是有逆反心理的，觀眾同樣。如果一個人每天在你耳邊叨叨，一個人多好，這個人一定會讓你討厭。同樣的，如果一個人誰都說他壞，自作聰明的人，會用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想法，默默的秉持著，你們這些傻逼，才不是這樣的思想。

　　《無人生還》的內核是在鄙視觀眾，可是觀眾也是有階級的。而李夕顏想要的，是後一種，因為通常這部分人，代表著真的可以在網上言之有物的評論家們。他們看到電影誇的人越多，就越想挑刺。可是當電影碰上社會事件，他們就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批判那些，所謂的無知的民眾。

　　「你憑什麼認為，那些人就會聽你的，說不定人家還說，你拿tablo的悲慘賺錢呢。何況，你又知道，他沒有學歷造假？」奉俊昊指著在旁邊尷尬不行的tablo，質問誇誇其談的李夕顏。

　　姜惠真緊緊的握著老公的手，急忙反駁「沒有！絕對沒有！」轉頭看著李夕顏「作家，我們真的…」

　　「停！沒有人說你們有，不用管他。」李夕顏瞪著奉俊昊「我拿到了斯坦福所有的資料，全世界任何一個法庭，都承認的資料。」說著對tablo抱歉的點了點頭「私下查了你一點事情，希望不要介意。」

　　Tablo搖頭表示沒事「anti都快連我小學幹了什麼都翻出來了，可是他們不相信那些，您查到的可能沒用。」他都找到導師站出來了，可是還被人說造假，那些人已經沒有理智了。

　　「這些是我的事情，你不用在乎。」李夕顏輕笑一下，沒有再理他，轉而繼續搞定奉俊昊。這個才是大麻煩「至於影評人會怎麼寫，這些是我說了算的，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能把無人生還，推到什麼樣的位置。」

　　奉俊昊假笑了一下「是，我都忘了，你是李德業的妹妹。」錢大把。

　　「不，因為我是李夕顏。」

　　輕聲細語說著不可一世的話，奉俊昊兩天之後看到所謂的訴狀時，有一瞬間覺得，也許真的不關李德業什麼事情，這部電影的作家是李夕顏，這才是最重要的。這個作家甚至當作家都可惜了，她如果是電影運營的人，自己願意把所有宣傳費，都給她一個人。

　　首映禮的新聞採訪爆出，tablo毫不知情的樣子，如實的出現在新聞裡，說什麼的都有。說的最多的，就是在猜李夕顏到底和tablo是什麼關係，居然願意為了一個罪人做到這個程度。

　　沖著奉俊昊進場的觀眾，沖著薛景求進場的觀眾，沖著演員們進場的所有人，一下把視線集中在作家身上。作為附加效果，同樣由李夕顏擔當作家的《兩天一夜》再次沖上30的收視率。SNS上的熱搜，李夕顏一個人占了五個，剩下的還有三個是李夕顏的關聯話題，比如tablo的訴狀。

　　這個涉及到上萬人被告的官司，在首爾最高法院開庭時，甚至很多被告人，都只能站在庭外等消息，可以說在案件的規模上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此時，《無人生還》上映不過兩天，總票房連十萬人次都沒到，幾乎就是要撲街的節奏。甚至沒有一個影評人敢寫影評，網友把《無人生還》的分數刷的只有負分。

　　4月3日上午11點，法官落下木槌，吸引全國的官司宣告結束，在鏡頭面前無聲流淚的tablo，表示哪怕官司勝訴，他也不會對那些傷害他的人做什麼，他要的只是一個道歉。誠心實意的，作為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道歉，經此而已。

　　當天下午1點，影評人的隊伍裡，以『夕顏』這個預言家為首，發出對《無人生還》的影評，強烈誇獎就不說了，更多的，是在探討人性。還有更重要的，是作為國民，對整個社會，對國家的責任。人云亦云的重點，從來不是對錯，而是生而為人的我們，到底有沒有動腦子思考問題。

　　僅僅兩天，無人問津的小可憐，一躍成為所有人都關注的對象。當晚6點，SNS刷出『我們欠tablo一個道歉』的話題，即時登頂熱搜。參與話題人數，不到三個小時，跳到九百萬人，這個國家五分之一的人，都在關注這個事件。

　　人會被人影響，人也會被錢影響，不過更重要的是，人會被自身的愧疚所影響，當初討厭過tablo的人，說過他壞話的人，現在就是他們道歉的時候了。李夕顏為什麼要用tablo作為爆發點，因為那些在網上說對不起的人，現在都有了道歉的管道，《無人生還》的電影票，才是真的的道歉的方法。

　　4月4日淩晨票房結算，無人生還一支獨秀，一個晚上的時間，衝破120萬人次，堪稱奇跡。就好像半個首爾的人這天晚上都沒事幹，全部沖進了電影院裡。就這樣，還要整個首爾的電影院，都在放映無人生還才可以。

　　4月5日，票房回落，KBS在晚間新聞時，採訪tablo，直播五分鐘。視頻裡，有不被人相信的斯坦福教授，還有當初tablo受到的一系列anti過份的對待。『道歉』這一話題同時被刷上熱搜，同樣的，tablo所經歷過的一切，那份被公佈的訴訟名單上的人，一樣在經歷著。

　　4月11日，整個文娛界關注的話題，終於鬧到上層，這個把文化產業當支柱的國家，超乎尋常的關注文娛圈的事情。總統親自在青瓦台發表的宣講，讓民眾沸騰，哪怕是不關注此事件的人，也要翻出新聞來看看，他們到底錯了什麼。

　　此時，《無人生還》的票房，正式突破六百萬人次，成為熱片中的一員，離大熱還有一段路要走。而距離《無人生還》上映不過才11天。

　　4月19日，離下映還有11天的時候，票房突破700的電影，影評人『夕顏』丟下豪言壯語，發表一篇讓業內譁然的影評。『無人生還，將是第六部千萬級電影！』如同當初她出道時預測《美女》時的那樣，業內對她的形容詞，又回到了最初，妄言的瘋子。

　　4月21日，同樣是KBS，同樣是晚間新聞，同樣五分鐘，這次由李夕顏擔當臨時記者，所播出的畫面裡，六位元採訪對象，都是當初辱駡tablo的線民。採訪內容不是他們幡然醒悟，覺得當初自己做的不對。而是他們現在所遭受的，無腦的anti對他們所做的一切。

　　採訪播出後，線民的觀感已經不用說了，此次事件吸引了包括首爾大學在內，成均館大學，延世大學，以及李夕顏的母校，梨花女子大學，等等首爾所有頂尖大學。聯名出示一份社會學實驗報告，以社交網路所引發的社會效應為報告內容，因為參與人數的龐大和特別，登上了世界級週刊的報導。

　　引起韓國本土一片譁然，這是韓國第一次有人，或者有學校登上這樣級別的週刊。作為事件的源頭，同樣也是報告的參與人之一，在內容裡，多次被提及的《無人生還》以及作家李夕顏，再次佔領熱搜。

　　4月25日，無人生還官方票房，突破九百七十萬人次。

　　4月26日，正式突破一千萬。『夕顏』這個預言家的名頭，被直接卡在頭頂，同時，她就是李夕顏的報導，也隨之出街。此時的李夕顏，在官方的個人介紹裡，除了『第一位創造50收視率的綜藝作家』『梨花大學名譽校友』『千萬人票房知名作家』之外，再多一個『可以預言的影評人』。所有名頭疊加，華麗的幾乎能閃瞎人眼。

　　4月29日，李夕顏和當初訴狀被告的一萬多位anti共同聯合，創造了韓國第一個，反anti協會，不管是社會人士，還是藝人明星，都可以加入這個協會。協會只幹一件事，為會員打官司。募集到的資金，光是創立當天公佈的，就達到兩億韓元，其中李夕顏個人以《無人生還》的名義，捐出五千萬。

　　4月30日，《無人生還》終映，票房累計一千七百萬人次，這個數字代表，每三個韓國人，就有一個看過《無人生還》。統計票房一出，作品不止是韓國第六部千萬電影，更是韓國票房最高的電影，立刻登頂王座。

　　5月1日，韓國最大的搜尋引擎，正式把2010年4月的關鍵字，變更為『李夕顏月』。這倒不是首例，舉凡大事件都會有這個待遇。但是這是首次一部電影，導演和演員都加起來，也沒一個作家紅的事情，這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首例。

　　而在韓國紅的要爆炸的《無人生還》，同樣被外媒所吹捧，6月26日，在日本首映當天，就被媒體稱之為是韓國社會題材的巔峰之作，票房更是刷新了韓國電影在海外的當天票房。所有的記者更是把話筒都懟到了李夕顏的面前，不過他們採訪的話題，比起說是在問電影，更像是在問李夕顏，登上世界級雜誌的想法。

　　全世界到處飛的日子結束了，終於回歸本職工作的李夕顏，帶著輝煌的票房成績回歸。進入KBS就被台長叫過去，拿到了一個傳說中只有重大貢獻，才能拿到的KBS人才獎盃。然後勉勵李夕顏，要多多努力，也不要忘了本職工作。

　　事情鬧的太大，甚至於超過了李夕顏的預期，《兩天一夜》不請假是不可能了，只是儘量少而已。現在面對台長，當然是笑的謙虛的不行，表示，都是應該的。

　　2010年也許不應該只把四月當李夕顏月，而是可以稱呼為是『李夕顏年』。從11月最早的青龍頒獎禮開始，整個頒獎季，都被《無人生還》刷屏。奉俊昊拿到了最佳導演，李夕顏拿到了最佳劇本。大鐘給了薛景求一個影帝，一個最佳鏡頭，還有一個最佳原創劇本。

　　最神奇的是，KBS在半個月後，把大賞給了《兩天一夜》，李夕顏更是拿到了業內最頂尖的作家賞。也就是說，李夕顏一個人，拿遍了圈內所有能拿到的作家獎盃。作為圈內首個擁有自己應援站的作家，更是被人稱之為，她只差拍一部電視劇，拿到獎盃在作家圈正式稱帝。

　　2011年1月2日，《兩天一夜》把李夕顏所有的獎盃放出來，滿滿當當擺了一個桌子，同時給出一個更勁爆的消息。《無人生還》被電影協會推薦，參加今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角逐。李夕顏這個作家的身份，一下成為國寶級別。對韓國來說，哪怕是沒有獲獎，提名這件事本身，就夠舉杯歡慶！

　　說好了要戒酒的人，就真的戒酒了，拍攝結束全世界都來灌酒的時候，李夕顏只是沾了沾唇，表示不喝。現在可真的是沒人感灌她酒了，也不對，應該是很早以前就沒人敢非要讓他喝酒了。

　　1月4日，《無人生還》的分紅結算完成，李夕顏飛了一趟北京，帶著自己所有的身家，還有李德業支援的五百萬美金，買下了讓她差點出車禍的那個四合院。感謝房價雖然飛漲，但是還沒有上天的北京，她勉強付的起，當然李德業的支援也花光了。

　　曾經聽說四合院上億的李夕顏，以四千多萬人民幣簽約時，首次覺得自己是真窮，花那麼大手筆買這東西，大概是自己已經窮瘋了。可是真的當這個1600平的房子屬於自己時，那種骨子裡的滿足感，告訴她就在這一瞬間，人生已經圓滿了。

　　去大使館蓋了一堆章，走了無數手續之後，終於站在屬於自己的『家』的李夕顏，比起開心，更多的是想吐槽「真TM窮。」

　　院子北房上下共12間，南房上下共10間，東西房上下共八間，每間房的面積都比較大，從小的三十，大的五十平方米不等。之所以有這句感歎，是因為這房子還要繼續往裡砸錢，之前是做辦公用的，現在李夕顏要改住家。而且由於是古建築保護，要動的手續更多。

　　窮鬼李夕顏刷了哥哥的卡，坐了頭等艙回韓國之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哥哥報備，她要移民兔國，房子都買好了。本來李夕顏是打算買房子之前說的，五百萬美金呢，再湊湊都能買下TVN了，當然此時TVN還是個小公司就是了。但是李德業壓根不問她要錢幹嘛，直接就給了，李夕顏就沒說。

　　然而一切都滿足她的李德業，這次乾脆俐落的拒絕，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並且首次出動大招，不聽話就封卡，門都不許出。就差最後一步，就能完成一切夢想的李夕顏，沒想到臨門一腳被卡住了。理由還特別現實，她名下的東西太多，移民不方便。

　　小姑娘這個時候才發現，她莫名其妙成了數家，不對，數十家公司的股東，其中最扯的是，她是s-m的股東之一，雖然看著只是個小股東，那也是股東啊，要參加股東大會的！

　　「你這是偽造簽名！我什麼時候簽過轉讓股份協議！」李夕顏目瞪口呆的看著半人高的檔，她發誓在此之前，一個都沒看過！更別說簽了！而且「股權轉讓是要開記者會的，我怎麼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參加過記者會！」

　　大佬揮手讓秘書出去，看著妹妹笑道「你看我參加過股權轉讓的記者會麼，代理人是幹嘛用的。至於簽名，你是我妹妹，你難道要去告我麼？也得有人受理才行，妹妹。」這年頭白給還不要的，也就這個笨蛋了。

　　深刻覺得自家哥哥有病的妹妹，對自己成為富婆這件事一點都不開心，她更想要移民！

　　然而有病的哥哥問她「飛機幾小時就倒的地方，你非要移民幹什麼？難道不移民，那地方就消失了麼？」他才覺得李夕顏有問題，好好的移什麼民。

　　李夕顏被問的一愣，轉瞬笑了，是啊，移民幹什麼，她太固執了，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做到。卻忘了，很多事情，沒意義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她非自願的『移民』到了這裡，現在自然也『移民』不回去，回去幹什麼呢。大概是要回去給自己道個別，順路『上個墳』，然後告訴自己，現在過的很好，要開心才行。

　　「我要去兔國住，什麼時間回來不知道，這個總行吧？」李夕顏笑道。

　　李德業沒在意這句話「想去就去。」

　　2011年1月13日，下午三點，一個刷爆了韓國所有娛樂新聞的話題，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公眾的視野。

　　即將在1月29日舉辦的，第25屆美國聖丹斯獨立電影節，韓國電影《熟食果》將參與最佳故事片的獎項角逐。這是韓國電影第一次以競賽片，參與聖丹斯獨立電影節，這也可能是韓國電影第一次有機會，捧回一個世界大獎。同時，也是聖丹斯獨立電影節史上第一次，讓韓國電影入圍。

　　整個忠武路都瘋了，電影協會的人更瘋！都沒人聽說過這部電影，甚至沒有在國內上線，直接拿去國外參展了！而且拿到了入圍的名頭！那可是聖丹斯獨立電影節！不是什麼野雞獎項，別說是獎盃，哪怕只是入圍，也能在國內吹上小半輩子的獎項！

　　導演是誰？誰參與了？主演是誰？誰監製的？發行公司有人知道麼？整個韓國電影圈，頂著腦門上的一長串問號，開始瘋狂的打電話。

　　2011年1月13日，晚6點，首爾速報，SJ成員金希徹在與利特在前往新加坡時，因粉絲追車與兩人之車相撞，後面的五輛車追尾，導致了七重交通事故的發生，所幸未受傷。請各位市民注意行車安全，粉絲應該節制自己。

　　2011年1月14日，淩晨12點04分，一條短信出現在李夕顏的手機上。可惜的是，主人並沒有看見，就被淹沒在持續不斷的短信裡。

　　我出車禍了。——金喵喵


第八十七章

　　2011年1月12號, 在家一條一條勾掉待辦事項, 打算著什麼時候『回國』的李夕顏，接到了非常意外的電話，並且因為這一通電話, 幾乎改變她所有的計畫。來電人, 是許久未見的柳楠晴。

　　曾經她們常去的, 位於梨花旁邊的『鬱金香之夢』, 如今變成了一家烤肉店，柳楠晴看著車窗外生意不錯的店家，對著副駕駛的朋友感歎「幾年沒回來, 首爾都變的不認識了。」

　　「要是真的一成不變也很奇怪」李夕顏看著她問「說是有個好東西要給我看，就是這個？」拽了一下安全帶, 開玩笑道「還是回來告訴我，親故又重回富二代身份？」

　　李夕顏下樓看到柳楠晴的時候，有點陌生，也有點熟悉。陌生是因為, 這幾年素面朝天的柳楠晴，變成一頭酒紅色大波浪, 化著精緻的妝, 烈焰紅唇，開著銀灰色跑車的成熟大姐姐。熟悉是因為, 這麼攻氣十足的柳楠晴, 讓她想起了當初還未離開首爾的柳楠晴，反復囂張到要上天的人, 又回來了。

　　午飯的時間，柳楠晴按著喇叭，把超跑開的像小綿羊，慢悠悠的穿梭在人群間「我一直也沒有窮到哪裡去啊，只是在英國忙起來沒功夫搞這些事情而已。」偏頭看著她揶揄道「不過，你應該比我有錢才對，早知道你的哥哥是李德業，我還和你說什麼要不要經濟支持，現在回頭想，當初我也挺蠢的。」

　　「這個意思難道是，我們需要互相報個家底，再交朋友？」李夕顏嫌棄道「別買關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這次回來還走不走？」

　　辛苦開到大道上的跑車，發揮效能，轟鳴而出，油門踩的兇悍的柳楠晴告訴她「要走，還要帶你一起走。你的那個小本子呢，就是成天過的和機器人一樣，什麼都要按照本子行事的那東西，拿出來翻翻，29號的行程空出來，我們一起去派克城。」

　　「派克城？猶他州的派克城？」李夕顏看司機點頭，疑惑道「我去美國幹什麼？」

　　半個小時後，在車流中穿行的兩人，坐在一家日式居酒屋裡，李夕顏看著手上的邀請函，瞠目結舌的看著柳楠晴「你把《熟食果》送去參選了？」

　　美國猶他州的派克城，這個不出名的小城市，連個旅遊的地方都沒有，卻有一個獨立電影人的盛會，聖丹斯國際電影節。這是專門為了全世界的獨立電影人，所創辦的電影節，這個電影節同樣是電影新人的搖籃，或者應該稱呼為聖地。

　　李夕顏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收到這張邀請函，更沒想到，會從柳楠晴的手上收到它。當然，柳楠晴是導演，她也擁有電影版權，想要去參加任何電影節，不管是作為展覽作品，還是作為參賽作品，都是無可厚非，但是這也太突然了。

　　「你十月過生日的時候，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給你準備了最棒的生日禮物，怎麼你現在這麼驚訝？」柳楠晴笑著給傻住的孩子倒酒，笑她少見多怪「你都能因為一部《無人生還》參加奧斯卡的角逐，現在還會在乎一個聖丹斯？」

　　同奧斯卡相比，聖丹斯就不夠看了。可是，對李夕顏來說，這兩部作品壓根不是一回事「《無人生還》我前前後後準備了多少，而且電影協會那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票房夠了，社會效應夠了，推薦我去參選再正常不過。國內叫的是我的名字，到國際上，看的還是奉俊昊。入選的是最佳外語片，又不是最佳原創劇本。」

　　李夕顏在《無人生還》上花的心血，隨著成績出人意料的好，投入的就更多，除了最初的爆發點沒有在她的手上，票房過千萬之後的每一步，都是她精心算好的局面，包括入選最佳外語片。她連日程計畫裡，都沒打算去走奧斯卡的紅毯。

　　「為什麼你說的好像，《無人生還》之後的事情你就不關心了一樣，之後的紅毯你不是還要去吹風？」柳楠晴奇怪的望著她「事情還沒結束，你怎麼一種已經不打算管的感覺。」

　　要不說是多年的朋友，即使不常見面，也是一句話就能知道八成的意思。李夕顏點頭認下這句話「本來就和我沒關係了，我想要做到的都做到了。社會影響力有了，除了四月的百想，我能拿到的編劇獎都拿到了，剩下的沒有值得我關心的事情了。」

　　把人人憧憬的奧斯卡說的一文不值的李夕顏，點著邀請函「我更想知道，這個是從哪冒出來的，我記得參賽的基本規矩，創作者要同意參賽吧？」她好歹也是版權歸屬人之一，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是不是？你現在說起話來，口氣大的我都不敢和你說話了。」柳楠晴笑的不行，更多的是驚歎「奧斯卡啊，那可是奧斯卡。走上紅毯，你就在韓國封神的奧斯卡！」她都懷疑今天帶來的邀請函夠不夠級別的奧斯卡。

　　多年老友，柳楠晴瞭解李夕顏，李夕顏同樣瞭解她「裝什麼無知少女，憑藉一千七百萬的數字，我已經韓國封神了。」突然想起那疊半人高的股權轉讓協議，懷疑的看著朋友「你也偽造我的簽名了？然後去參賽的？」

　　「也？誰偽造你簽名了？」柳楠晴抓重點的能力滿級，順便給自己喊冤「當初你過簽一份全權代理協定，你忘記了？」

　　李夕顏愣了一下「那東西不是一年有效？」

　　「要不怎麼說，是看不上奧斯卡的人，現在連聖丹斯也看不上了，我給你的，可是整個韓國首次入選的電影節，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開創這個國家，電影的歷史，結果你在這裡盤問我，版權歸屬問題？」柳楠晴失笑道「我們當初的代理協定，什麼時候寫日期了，我手寫，你簽名，哪來的日期限制。」她們之間什麼時候走過專業的律師程式。

　　李夕顏想不起來當初協議有沒有日期限制了「可是，你怎麼會突然去參加電影節？我記得去年你還說，畢業之後爭取兩年拿到亞洲區的代理權，這樣你就能回國了。現在是還打算轉行當導演？」拿起酒壺給她倒酒「又為什麼是今年？」

　　「導演就算了，我現在連電影看的都少了，不過電影節。」柳楠晴沖她拋了個媚眼「這個啊，還要謝謝你呢。」

　　《熟食果》會參加聖丹斯，還要感謝《無人生還》或者要感謝文英楠。《無人生還》上映當天，票房慘不忍睹。文英楠並不清楚李夕顏還有後手。本來事情就屬於保密狀態，李夕顏也沒特地說明。老師著急上火，想要給小徒弟想方法彌補，就算這部撲街，好歹要有續作能上來。

　　當初李夕顏的出道作品就被她想起來了，雖然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沒上線，但是拍完了她是知道的。文英楠覺得李夕顏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有事情自己扛著，她當然也不能看著李夕顏就這麼摔倒在地，輾轉通過不少人，找到了柳楠晴的號碼，直接問導演，《熟食果》進行的怎麼樣，如果有成片，先送回國，推到院線上頂一波風頭。

　　這是一切的起點，4月的柳楠晴已經接手父親的公司，正式進入商場，曾經的電影夢藏在心底，一點光都沒有。《熟食果》早就剪輯好，幾乎是她在繁忙的學習生涯中，唯一的消遣。那是她看過每一幀的原片，一點點剪輯出來的心血，卻被藏在角落，看都不敢看。

　　可是李夕顏有難，她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回國上映不可能，那是多此一舉，而且時機也不對。正好開始征選的聖丹斯電影節，出現在她的眼前。隨之出現的，還有東京電影節和法國電影節。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也算是為過往圓夢的想法，片子沒有作為參展片，而是作為競賽片投遞。

　　這個世界，只要是金子，總不會被埋沒。柳楠晴對《熟食果》有無窮的信心，可是當夢想真的成真的時候，她依舊高興的比談下任何一筆大生意都要興奮。這甚至超過了，她耗費數年，從愛丁堡畢業，也超過了，她壓抑著自己，去迎合別人的商場博弈。

　　在此之前，電影節是為了給李夕顏的兜底之作。但是《無人生還》越來越好的成績，不用柳楠晴做什麼。而現如今，聖丹斯是柳楠晴為自己準備的，最盛大的退役儀式。她非常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愛電影，可是她同樣也清楚，自己不能只為了自己開心而活著。

　　「我們都長大了，夕顏。你看看你，奧斯卡掛在嘴邊，再看看我，哪像一個導演。」柳楠晴笑的有些惆悵「長大了之後，除了對過往的夢想不再看在眼裡，更多的，是對過往不屑一顧的責任，徹底的背負。長大了啊。」

　　端起酒杯仰頭喝掉酒，柳楠晴沖著皺眉的朋友笑道「奧斯卡你參不參加我不管，和我一起去聖丹斯，創造這個國家歷史吧。我們會成為唯一的，我們也即將創造聖丹斯的歷史，亞洲導演，女導演、女作家，首部作品，這些，都會是我們創造的。」

　　記事本上的勾選計畫還在腦中，可是面前這個蠱惑人心的傢伙，說的那麼漂亮，明明只是候選名單中的一個而已。李夕顏舉起酒杯和她碰杯，輕聲落下一句「好。」

　　1月13日，轟動整個娛樂圈的聖丹斯電影節的候選名單，刷上熱搜。

　　1月14日，新人導演柳楠晴和紅炸天的作家李夕顏，登頂熱搜。

　　1月15日，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發佈公告，韓國首部入圍聖丹斯的作品《熟食果》將在1月29日，在國內首映。

　　1月16日，《熟食果》的參演名單爆出，女主姜惠真，男主李東旭同時刷上熱搜，相較于因為丈夫這段時間同樣火紅的姜惠真，李東旭的身價暴漲三倍，一躍成為當紅小生。

　　1月17日，包括柳楠晴、李夕顏、姜惠真、李東旭等主要團隊，接受KBS專訪，談及聖丹斯的預期，僅僅15分鐘不到的參訪，交出了10.14的收視率。李夕顏被KBS官方蓋戳，是台裡的收視率之王，連其他的綜藝節目都笑稱，這樣的作家如果出道了，就沒有演員什麼事情了。

　　與此同時，包括漢城體育、首爾日報、朝－鮮新聞等一系列發行量一線的報刊雜誌，詳細的給民眾科普，什麼是聖丹斯電影節。就害怕國民不知道，這個電影節在國際上的地位，無數讚美之詞，順帶表明國家強大的詞彙通通堆疊上去。

　　1月19日，《熟食果》的海報貼滿了大街小巷，所有影片人不管是參加過電影點映的，還是沒資格進場的人。都開啟無腦吹的模式，此時好像不管是誰，都不能說電影的不好，說不好就是政治錯誤，就是對國家電影的進步唱衰。一度讓人懷疑，要是聖丹斯《熟食果》沒拿獎，那就是評委絕對瞎了點節奏，一定有黑幕！

　　1月28日，李夕顏和《無人生還》的團隊，同時被刷上熱搜，後者得到整個國家的同情，因為最佳外語片花落別家，幾乎所有的新聞媒體都是一個腔調，評委瞎了！而前者則是得到一片所謂『大氣』的讚譽，因為李夕顏這位大佬，壓根沒有走奧斯卡的紅毯。

　　這要是在別的國家的媒體，說不定能寫一堆，對組委會不尊重，或者自己心虛，知道拿不到獎什麼的。但是對於民族主義爆棚的韓國，這果斷就是寵辱不驚的典範。還有更不要臉的媒體，打出，李夕顏不屑奧斯卡的標題。看得柳楠晴大笑不止，看得當事人覺得這幫記者簡直腦殘。

　　1月29日。被無數新聞媒體科普過的聖丹斯電影節，首次發現自己招惹來那麼多的韓國媒體。不過，對主辦方來說，他們可能想的是亞洲媒體，國外能準確分別亞洲各國的人，相對較少，更何況這個只在特定電影人中揚名的電影節。

　　KBS、MBC、SBS三大台，集體出動，數的上的韓國媒體都飛到這個小城，給《熟食果》壯聲勢。這個時候好像沒有什麼製作組、藝人和媒體，大家都是同一個韓國，友好和諧的不行。甚至很多記者，男男女女的分開，分別去給李東旭和姜惠真加油鼓勁。KBS更是六個人都圍著李夕顏，端茶遞水，讓她一定要放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奧斯卡的失望，今天所有碰到李夕顏他們的人，都是鼓勵為主。聊天的主題都是，別太在意，候選就是勝利，就算沒拿到也沒什麼，巴拉巴拉。昨天嘲笑李夕顏的柳楠晴，現在被自家親故笑的不行，一路黑臉，記者都不敢拍她。

　　1月30日淩晨，奧斯卡的壓抑瞬間全面爆發，前線傳來捷報，《熟食果》拿下了獎盃！韓國首座聖丹斯電影節的獎盃！首個國際獨立電影節的獎盃！熱搜即時登頂刷屏，所有新聞站迅速更換頭圖，三大電視臺插播消息，幾乎弄的像普天同慶！

　　大半夜的首爾，今天各大電影院擠滿了人，所有場次都在放《熟食果》，短短兩個小時，刷出了四十萬人的票房，堪稱奇跡。這是首部超越《無人生還》最高峰票房的電影，更神奇的是，這兩部電影是同一個作家！

　　1月31日，《熟食果》以兩天三百四十三萬人次的票房戰績，瞬間登頂2011年最佳票房排行榜的『預測』榜單。並且KBS在速報新聞裡，大言不慚的說，這即將是韓國第七部超過千萬人的電影。

　　MC舉著李夕顏的工作牌拍，鏡頭定在KBS的台標上，臺詞是，他們擁有兩千萬人選擇的作家。業內羡慕的眼睛都要紅了，李夕顏作為綜藝作家的報價，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觀，硬是憑藉一己之力，讓整個作家行當的工資標準，往前邁了一大截，同時電影作家已經不敢報價了。

　　然而這還沒有到狂歡的高－潮。《熟食果》的票房，像是做了火箭一樣，以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數字，輝煌的收尾。整個娛樂圈都為這個數字瘋狂，甚至連新聞都出了專題報導，以《熟食果》為現象級作品為標題，把李夕顏當做是不可超越，不可複製的作家之王。

　　也不對，不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至少，柳楠晴和李德業是知道的。他們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2011年2月17日，柳楠晴帶著八百七十二萬人次的數據，找到李德業。這是她的出道作品，也是她的收山之作。既然聖丹斯沒有成為李夕顏最棒的生日禮物，那柳楠晴就為她創造一個最棒的生日禮物。呃…。和李德業一起創造。

　　「你想清楚，《無人生還》的時候我就想動手，但是她就察覺了，她不喜歡我碰她的作品。《熟食果》更是她從頭到尾一手促成的，連導演」李德業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這個時候你讓我動手，夕顏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柳楠晴對著韓國地下國王齜牙一笑「要想要她不知道，非常簡單。百想的名單出來了，很不要臉的把《熟食果》放在了今年的獲獎名單裡，那個才是讓她討厭的事情，她要去解決貪心不足的百想，沒力氣關心我們在忙什麼。更何況，如果您真的不想，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百想藝術大賞，算是整個韓國頒獎時間最隨意的獎項，基本都在上半年，而不是集中在年末的頒獎禮高峰期。今年的百想定在4月3號舉行。之所以說不要臉，是百想或者說所有頒獎禮都是在統計當年的作品，而這次百想有意把《熟食果》放在2010年的作品評判。

　　李夕顏當然不爽，這要是不被罵黑幕她名字倒著寫。就算現在《熟食果》人人誇讚，那也是整個業內都在瘋狂的原因，水燒到沸點，誰能聽到到其他的聲音。但是當水壺的鳴叫聲停止，什麼魑魅魍魎都冒出來了。《熟食果》的成績那麼好，她幹嘛要為了無謂的事情，讓作品蒙上討厭的色彩。

　　幸好名單在發出去之前，先到李夕顏的手上，她正在找人攔著這件事，要是到公眾面前就晚了。那幫腦子有坑的人士，非要被敲打一遍，才能活的明白點。這也是柳楠晴堂而皇之找上李德業的原因，她要給朋友送一份真正的大禮。

　　「我覺得你小看了我妹妹，那丫頭特別敏感，我動沒動手，壓根不用說，她看的明白。」李德業覺得柳楠晴太想當然。不過對她的提議倒是很感興趣，有點像偷摸著給妹妹準備驚喜的感覺，他還沒試過呢。

　　自覺對李夕顏非常瞭解的柳楠晴笑道「我沒有小看她，我也不會小看她，夕顏不是能被任何人小看的孩子。只不過，她這個人比較固執，而且做事情特別的專心，一旦把目標定了，周圍的事情怎麼都不會干擾到她，更別說讓她發現，我們藏的那麼嚴實的事情。」

　　「更何況，我相信，您用票房造假應該不是第一次了，這種事情您是熟手，要是您真的不想夕顏知道的話，一定有辦法的。」柳楠晴輕輕笑了一下「還是您不太想要夕顏的作品，有著瑕疵？」倒是沒想到，李德業這樣的人，也會有這麼單純的時候。害怕自己的手，髒了妹妹的作品？

　　怎麼都不可能單純的李德業，深深的看了柳楠晴一眼，緩緩的露出一抹極淡的笑，轉瞬笑的更大「我之前倒是沒發現，你很有意思啊。」有人敢教他怎麼和妹妹相處，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麼，我們合作愉快？」柳楠晴起身伸手。

　　李德業一把握住「讓我們孩子高興點，你可得藏好了。」

　　2月18日，下午三點，還差十萬人突破九百萬的《熟食果》，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狠狠的往前推了一把，鋪天蓋地的宣傳再起，當天淩晨突破九百五十萬。明明已經在下滑的票房抛物線，詭異的呈現上升趨勢，幾乎快要追平首映當天的爆發性增長。

　　2月19日，《熟食果》真的如預期的那樣，成為韓國第七部千萬人的作品，李夕顏成為韓國首位擁有兩部千萬票房的作家。媒體已經瘋了，兩天一夜甚至有人開始建議，乾脆就用李夕顏當主題算了，絕對是大熱點。此時想要採訪李夕顏的媒體，能把KBS整棟樓都圍了。

　　2月20日，一千一百七十七萬。

　　2月21日，一千三百二十四萬。

　　2月22日，一千四百一十一萬。

　　2月23日，一千五百三十五萬。

　　2月24日，一千六百二十九萬。

　　2月25日，一千七百六十四萬。

　　2月…。

　　當25號的票房資料出爐，媒體已經不是瘋狂，而是要心臟病發。這刷新了李夕顏自己的最高票房，也刷新了韓國目前所有電影的最高票房！《無人生還》先不說，《熟食果》可是非常正經的文藝片！這是全世界文藝片都沒有能達到的票房！新人導演、新人作家的史上最高票房！《熟食果》可是李夕顏大學還沒畢業時的作品！

　　一部電影，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結局，就在此時，幾大院線聯合宣佈，場次再次增加，開畫的影院突破四千家，這代表韓國只要是正規影院，就在播放《熟食果》，這相當於，整個國家都在放映同一部電影。

　　整個韓國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熟食果》上，從票房過千萬開始，關聯熱搜霸榜快半個月，好像全世界只有這一件事發生，看的所有線民心驚肉跳的數字，以一個突破歷史極限的記錄落幕。

　　3月1日，韓國電影協會，公佈這個史上再也沒人超越過的數字，奠定《熟食果》成為韓國最高票房電影，同時也被載入韓國電影史冊。兩千三百九十七萬八千一百六十一人，李夕顏的皇冠上，鑲嵌著舉世無雙的明珠，從此王座再無人可以超越。

　　一位單人票房，累計破四千萬，三部作品近五千萬票房，幾乎平了韓國人口數的作家。僅僅三部作品而已。

　　《熟食果》終映當天，SNS上，有近三百萬人參與的話題，持續在熱搜榜上，撐五天，無數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夕顏為什麼要去當綜藝作家？＃

　　此話題被列為韓國娛樂圈十大未解之謎的榜首，並且此後數十年，無人撼動。

　　2011年3月末，首爾機場，李夕顏抱著柳楠晴，小聲的嘟囔一句「你們玩的也太超過了，也不怕被人查出來，膽子太大。」

　　辦完了一切的事情，脫下導演的外衣，再次成為商場戰士的柳楠晴，要飛回英國繼續她的事業了。只不過，沒想到走之前，能聽到李夕顏這麼說，拍了怕她的肩膀裝傻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下次搞事情前，和我說一聲，百想的那幫傻子，因為票房，更不願意把獎項推到明年了，誰都想燒熱灶。」李夕顏推開討厭的朋友，居然還裝，把她當笨蛋麼。

　　《熟食果》這種文藝片，忽悠外人說，是時勢造英雄，她這個每天拿到最新資料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從觀影人數過一千萬之後，漲幅就不對勁了。文藝片上到一千萬，不是觀眾集體嗑藥，審美突然就逆天了，就是有人對票房動了手腳「你們當誰傻，都能看出來好不好。」

　　「你知道什麼叫看破不說破麼？當然沒有人傻，可是這麼大手筆，不是奇跡也變成奇跡了。電影協會的那幫人，為了拿到這個奇跡的數字，自動會幫我們遮掩，至於沒有證據的人，只要沒有證據，不過就是一幫胡言亂語的小人，誰會信呢？」柳楠晴不裝傻了，卻懟的朋友啞口無言。

　　票房沒人看出來不對麼？當然不會。這個票房假的也太假了，這個數字是不可能達到的，尤其是《熟食果》。但是，就像柳楠晴說的，沒人會拆穿一個奇跡，民眾相信了，世界相信了，媒體不會報導，這就真的是一個奇跡了。整個行業都需要一個奇跡來振奮人心，誰會拆穿呢。

　　而不會被拆穿的謊言，就是真相。柳楠晴點點李夕顏的鼻子「If you try to fly to the sun」

　　李夕顏直接接話「at least you can land on the moon.」轉頭嫌棄朋友「這種雞湯你也拿出來說」這是一句俚語『努力向著太陽飛，至少能落在月亮上。』用人話表達，當目標是一個億的時候，至少也能有個一千萬。

　　「夕顏，你有一個好哥哥，你得學會接受他，不要讓他因為你，而變的畏首畏尾。」柳楠晴大力的擁抱朋友「最多兩年，我就徹底回來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放輕鬆，我們一直會在你身邊。」

　　有些愣住的李夕顏，伸手抱住她，輕聲開口「嗯，我一直會站在你們身邊。」所以，她沒有拆穿，即使她不喜歡，她也沒有如同以前一樣，直言拒絕。因為她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他們在為自己鋪就一條通天之路。

　　4月3號百想落幕，李夕顏眾望所歸拿到最佳劇本，上臺時，獲得全場起立鼓掌，發言十分簡短，掌聲卻一直到她回到座位上都沒有停止，差點耽誤下一個獎項的頒發。

　　「我已經拿著無數的獎盃感謝了無數的人。今天，我想要感謝一位更特別的人，這個人是我生命中最完美的存在，因為她才有站在這裡的我。因為她的鼓勵和堅持，才有《無人生還》才有《熟食果》才有《兩天一夜》。她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李夕顏看著下面竊竊私語的人，主持人在旁邊開玩笑的起哄，難道要告白。握著獎盃穿著魚尾禮服的姑娘，揚起一個超級燦爛的笑臉「李夕顏xi，感謝你來到這個世界，讓我的人生變得像彩虹一樣絢爛。感謝你的堅持，讓所有的一切，變得如此完美！感謝你所有的選擇，每一個都沒有出錯！謝謝你！」

　　出人意料的發言，會場安靜了一瞬，眾人哄堂大笑，還有掀翻屋頂的叫好聲，這大概是今天，或者加上往年，最囂張也是最有意思的發言。在領獎臺上感謝自己的姑娘，耀眼的讓人心折。

　　＃感謝李夕顏＃和＃感謝自己＃兩個話題，即時刷上熱搜，以李夕顏上熱搜的頻率，真的可以說，如果她出道，就沒有演員什麼事情了。

　　2011年6月，《熟食果》全球票房出爐，並沒有好到讓人驚歎，也沒有差到眾人不解。有韓國票房打底，還算是可以的。不過熱鬧喧囂的娛樂圈，當然沒人會特地在這個時候說這麼掃興的事情，大家都還在等著這部片子，在今年會散發出比《無人生還》更強大的力量。

　　2011年8月，娛樂圈爆出兩條大新聞，一個是國民MC姜虎棟，被爆出逃稅，在國家利益和道德標準上，都是重大的醜聞。不管是網路還是新聞，都是一片倒的譴責聲。讓其從國民節目，兩天一夜，下車的聲音更是絡繹不絕，更有anti發起了簽名活動。

　　KBS官網淪陷的同時，在娛樂圈丟下一顆炸－彈。被譽為KBS鎮台之寶的李夕顏作家，宣告退出《兩天一夜》節目組。理由用的是，太過忙碌需要休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為薑虎棟月臺，因為此前薑虎棟已經發表聲明，他會暫停一切演藝活動，進行反省。

　　KBS兩天一夜的會議室裡，李夕顏看著哭喪著臉的李有靜幾人，開玩笑道「怎麼了這是，我又不是絕症要死了，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太累了而已。」看著金大州「你不是說我再這麼下去，遲早會過勞死麼，我休息，你應該開心才是。」

　　「部長是不是瘋了？他怎麼可能同意！還有英石哥，他也瘋了麼？」金大州完全不能理解這件事，聽起來就像隱藏攝像機，KBS是高層全部智障了麼，居然會放李夕顏走！

　　高層當然沒有智障，只是他們留不住，強留就成仇了。李夕顏簽的是年約，不是台裡的職工，沒有所謂的暫時休息這回事。要是不想放人，只有違約金這個管道，可是李夕顏難道是缺錢的人麼。更何況，就算有合約，李夕顏非要走，他們也是挽留，誰會想開口要什麼違約金，留條路以後能合作不是更好！

　　李有靜倒是知道一點另外的消息「你和英石說好了麼？不止是你要走吧？」一句話整個作家組都抬頭了，這是什麼意思？

　　「是，今天主要是想要問你們，之後的打算。下午開會的時候英石哥會公佈的，我們會安排好一切。我有點事情要處理，會提前走，英石哥還要處理團隊的事情，會晚一點。我們想要共進退，你們要是誰想要去哪個部門，可以和我說，我儘量安排。」李夕顏笑了一下「我在台裡，不是還算有點面子麼。」

　　2011年8月19日，KBS正式對外宣佈《兩天一夜》將會在6個月後停播，聲明中除了引發眾人集中關注的李夕顏退出事件，更關鍵是是一句『全體出演者和製作組，同意兩天一夜一起開始也一起結束。』這是韓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前告訴觀眾，他們會停播的節目，並且在去年剛剛創造歷史的情況下。

　　8月22日，李夕顏飛了一趟北京，這次是租房子，因為四合院還在翻修，預計還要兩個月才能住人，她等不急了。道個別而已，要不是因為《熟食果》她早就應該回去了。

　　不管是在電視臺內部，還是在同行中，哪怕是在觀眾中，都覺得製作組瘋了的行為，隨著聲明的發出，落到實處。8月末新的一期兩天一夜，作家欄裡，神奇的在主作家的欄目上，標空。這大概也是韓國首例，沒有主作家的綜藝。

　　9月1日，同樣是首爾機場，同樣是李夕顏，這次不是她送人，而是被人送。李德業看著自家妹妹歎氣「你要去那麼久？媽媽那邊你要怎麼說，總不能我不給你移民，你就用這種方式。」什麼叫去那邊生活，在韓國不能生活了？

　　「你不是說了麼，也就幾個小時飛機就能到，想我了可以去看我啊，我也可以回來看媽媽，哪有那麼嚴重。」李夕顏笑眯眯的用哥哥的話堵他「而且你答應的，我說要去的時候，你答應好的，可不能反悔。」

　　李德業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我答應的是這個麼，我答應的是你偶爾能去住！」

　　「啊？你沒說啊。」李夕顏壞笑道「這種漏洞怎麼能發生呢，要說清楚才行，你看，我就理解錯了。」

　　理解錯個頭！李德業沒想到他居然被李夕顏套路了，抬起手看了眼手錶，轉頭四望正好看到戴著帽子飛奔過來的人，戳著妹妹的腦袋放出大招「你去了那裡，你的男朋友怎麼辦，徹底變成異國戀麼？」

　　「男朋友？我們分手了啊。」李夕顏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而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歡…」

　　話沒說完被人緊緊的抱住「沒有！沒分手！誰同意了！！」

　　李夕顏傻眼的望著面前的人，條件反射的伸手，按住他的帽子，用力的往下蓋了蓋「你怎麼會在這裡？」想要推開他，試了兩下，沒推動，乾脆把他的腦袋按在懷裡，讓他不要露臉，詫異的看著哥哥「這是在做什麼？」

　　「很明顯，在讓你別走。」李德業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想用這招，丟下一句「你想好了，別到時候後悔。」說完轉頭就走。哪怕是沒有辦法用的這個餿主意，他也不想真的就在這裡看著，還不如看不見的好。

　　懷裡的人緊緊的抱著李夕顏，抱的妹子覺得肋骨都疼，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撫他「你不是應該要去服兵役了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你明明就還關心我，連我服兵役都知道，為什麼要走！」金希徹死死的抱著她，好像怕她跑了一樣。

　　李夕顏笑了一下「那個啊，只是剛好看到了新聞而已。」

　　「不要走！我只是公益兵，我們每天都能見面的！我不忙了，我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可以每天…」金希徹像是要保證什麼一樣，急促的說著話「我們難道不是在吵架麼，我們只是吵架而已，我們明明只是吵架而已，我們只是…」

　　李夕顏默默的聽著，聽著，聽著，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希澈，我們…」

　　9月中，隨著薑虎棟正式從所有節目中下車，暫退娛樂圈，李夕顏的離開也預示著，火遍東南亞的韓國綜藝節目，最輝煌鼎盛的落幕。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後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這個圈子也永遠不缺新的節目，和喜新厭舊的觀眾。


第三卷 成家

第八十八章

　　殷志原知道李夕顏已經出國的時候, 是在一個月後的事情了。10月1日, 李夕顏生日當天，他特地空了行程，猶豫要不要見面。還是打個電話, 不經意問候一下更不著痕跡的殷志原, 得到了李夕顏出國的消息。而且接電話的還不是手機的主人, 而是另一個熟人, 這個熟人，還送給他一份大禮。

　　「什麼叫失戀療傷中？誰失戀了？」殷志原有些不敢相信，機會出現的太突然, 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柳楠晴覺得他語氣怪怪的「當然是夕顏失戀了，難道是我失戀了麼？」

　　話音一落, 那邊直接掛了電話。柳楠晴對著手機笑駡了一句「智障。」轉頭把手機丟在一邊。隨口告訴剛進門的朋友，說是殷志原打了電話過來，至於聊天內容，自然是一句話帶過了。

　　至於手機主人, 還不知道自己在朋友眼中，成為需要療情傷的人, 當然也不知道, 殷志原知道了什麼。不過就算李夕顏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在意, 反正她確實失戀了沒錯。療傷什麼的, 就見仁見智了。

　　2011年12月，今年的頒獎季有個很神奇的現象, 不管是青龍還是大鐘，或者是釜山電影節這樣的頒獎禮，都出現了頻繁的代替領獎。而且只針對一部作品，橫掃大半個頒獎季，在今年拿到爆炸性成績的《熟食果》。

　　不管是最佳導演、最佳劇本、哪怕是最佳電影的大賞提名，團隊也只有演員參加，作為主創的導演柳楠晴和作家李夕顏，一位都沒有出現。李夕顏獲獎是女主姜惠真上臺感謝，柳楠晴獲獎是男配李東旭代替上臺。反正這兩位元一個都不在國內，記者想要聯繫都聯繫不到人。

　　而以頒獎禮直播為背景，坐在四合院的小型放映廳裡，喝酒閒扯的兩位獲獎人，一邊嫌棄頒獎典禮的套路多，一邊說，現在的鮮肉們好像長的還不錯。這個是柳楠晴的話，然後漫不盡心的丟下一個桃色過往。

　　李夕顏被酒嗆了一口，翻身從軟塌上坐起，一口酒噴了出來，滿屋的桃花香。這是特地找老手藝人買的桃花酒，清冽甘甜，乾燥的北京，暖烘烘的房子和窗外的白雪，喝的不止是味道，還有文藝人的裝X。

　　「幹嘛那麼驚訝，這有什麼。」柳楠晴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擦著衣服的李夕顏放下酒杯意外的看著她「太突然了，你在劇組玩的很嗨啊，導演就是不一樣。」居然睡了李東旭，她都不知道，圈子果然亂。

　　「導演也就這點福利了，玩玩麼。」柳楠晴斜靠在的塌上，飛了親故一個媚眼「你以為誰都你和你一樣，一個戀愛談個七八年，分手了，還特地出國療傷？怎麼，打算在這個安樂窩裡不回國了？」

　　柳楠晴處理好手上的工作，準備回韓國給小夥伴過生日的時候，才得知李夕顏已經在兔國了，並且打算除了因為簽證原因偶然要回國之外，其他時間都沒有回去的意思，更別說參加無聊的頒獎禮。正好頒獎禮她也沒有事情，乾脆飛過來找朋友玩。

　　然後賴在李夕顏的這個安樂窩，不願意走了，這裡真的太舒服了。古老的四合院，幾十間屋子只有一個主人，但凡市面上可以稱之為玩樂的東西這裡都有。私家影院、茶室、畫室、整個西廂都改成了玩耍的地方，酒水飲料、遊戲棋牌，連街機都搬了進來，堪稱私人遊樂場，消磨人的意志，揮霍寶貴的時間。

　　柳楠晴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只待了兩個小時，就沉醉於大廚的手藝，堅決不願意離開，在這裡耗了一個禮拜了。首次嫉妒李夕顏，有李德業這種哥哥，還工作什麼，就每天在家吃喝玩樂就好了。

　　不過真的當李夕顏在一個禮拜之內，都只吃喝玩樂，一點奮發向上的樣子都看不到之後，她也覺得自己親故變的有點奇怪。尤其是在李夕顏幾乎不離手的小本本，現在都看不見之後，更奇怪了。

　　而所謂的分手，還是初戀，又是那麼長的初戀分手，就被柳楠晴誤會了。這難道是在治療情傷？也就有了今天的瞎扯「男人麼，這天底下多的是，你難道因為那個誰在首爾，你就不回國了？」她都不記得金希徹這號人物了，還是李夕顏提醒才想起來的。

　　「早知道你腦洞能開的那麼大，我就不和你說我分手了。」李夕顏翻了個白眼送她「之前太累了，想要休息，哪有你說的那麼複雜，還情傷，想的真多。」

　　柳楠晴假笑道「真不是？我看你不像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是情傷是什麼？你的計畫本子呢，明年有什麼計畫？」

　　「沒有，我的人生目標已經全部實現了，現在進入養老生涯，還要什麼計畫。」李夕顏拿著溫熱的小酒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自顧自的轉換語言系統，感歎「現在只想要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這下噴酒的換柳楠晴了，抬腿踢了她一腳，跟著切換中文「你今年難道八十了麼，說的那叫什麼。」亞洲市場的崛起，連她的口音都跟著純正起來。

　　「嗯…算算也快三十了，而立的年紀啊，沉穩點，親愛的。」李夕顏沖她眨眨眼「享受生活，還要什麼計畫呢。」

　　2012年5月初，百想的獎盃依舊有人代領，獲獎作家正在漫天的濃霧中，張開雙手感受宛如仙境的自然。寧海邊界的逐步村，這個海拔六百多米高的村落，常年隱藏在雲霧之中，尤其在綿綿的細雨裡，雲霧纏繞的美景，讓看客連呼吸都仿佛帶著飄飄然。

　　同民宿的主人打過招呼，背著畫板去追逐自然的李夕顏，從年初開始，重新走了一遍，當初被老師代領走過的路線。路還是一樣的路，村子還是那些村子，只是裡面的人卻不大相同。李夕顏不確定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還是因為世界不一樣了，不過都沒關係，人變了，景色卻沒變，讓她心醉的那些美景，也沒變。

　　寂靜的山村背靠華頂山東麓，往山上走鳥鳴聲不絕於耳，畫板上是一株缺了葉片的含羞草，缺口處還有昆蟲留下的咬痕，那一片殘缺反而帶著獨特的味道，生命永遠在向上迴圈的殘缺，這是李夕顏想要落筆的原因。

　　機械的鈴音驚擾了自然的和諧，李夕顏放下畫筆，掏出電話看了一眼，有些想歎氣了「這次又怎麼了？公司管理問題我不會，練習生培養我也不會，歌詞不知道，旋律都很好聽，還有什麼？」這些都是這傢伙用過的理由，不像話的理由。

　　「幹什麼接個電話那麼暴躁，在畫畫？」殷志原笑道「看來我問你不少問題啊，這不是為了讓你不要脫離社會麼，我可是一片苦心。」

　　平均一個禮拜打電話騷擾一次，還苦心個毛。李夕顏放棄掙扎「我剛剛找到感覺，你有事快說，沒事我掛了。」

　　「有靜姐有沒有和你說，她準備了一個本子，想拍電視劇，導演定了申元浩，完全是綜藝導演和綜藝作家，聯合想拍電視劇。圈子裡多了一個你，現在作家們都想要玩跨界。」殷志原看著手上的本子笑道「有沒有與有榮焉的感覺？」

　　李夕顏乾脆放下畫筆，問他「你是想問你被涉外《請回答1997》的事情？這個有靜姐告訴我了，怎麼，你不願意？」

　　「看來你消息比我靈啊，我早上才拿到的劇本，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還以為你光在外面玩，沒想到關注的事情不少麼。」殷志原笑問「難道是打算回來了，我上個禮拜和英石哥吃飯，他都說聯繫不上你呢。」

　　她是在外面玩，又不是隱身，該聯絡的人還是有聯絡的，至於本子的事情「有靜姐年初的時候不是想要自己弄一個工作室，問我法律上面的問題，我推薦了我的律師給她。當時她就有試著往電視劇上面走走的打算，涉外你是半個月前知道的，不過那個時候還沒定下來，隨口一說，我就忘記了。」

　　「英石哥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都睡著了，我現在可是早睡早起的養生派，之後不是回電話給他了麼，說什麼聯繫不上啊。」李夕顏把話題拽回來「你因為這個打電話給我，是出了什麼問題？」

　　殷志原丟開劇本裝作苦惱的樣子「問題倒是沒什麼，只是好久沒拍攝了，不知道要不要接劇本，導演也是新人，作家也是新人，我這個演員也是半吊子，也不是主角，有點猶豫要不要接。」

　　「簡單點，你是想要接還是不想？」

　　「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麼？」

　　「你覺得，我要不要接？」

　　「行程不衝突就接，你都說了，你又不是主角，又不抗收視率，怕什麼。」

　　殷志原開玩笑回她「萬一，我要是演砸了，會被罵啊。你看過本子沒有，我的角色有點奇怪，寫的就是九十年代的故事，追星少女什麼的，還有水晶男孩的出現，搞不好就被說炒冷飯了。」

　　李夕顏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了「你在擔心演技？沒必要。涉外你本身就是炒話題的一種方式，按照現在主創的配置，到時候應該整組都是新人，你都可能算個大前輩了，沒人會在現場對你說什麼。至於網上的話，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幹什麼現在畏首畏尾的。」

　　「我怎麼聽著你這個話好像再說，我反正也沒什麼演技，沒有擔心演技的必要？」殷志原無語的笑道「我可是哥哥啊，丫頭。」

　　丫頭對著哥哥，話說的非常直白「你有沒有演技我不知道，不過我不太在意演員有沒有演技這回事，鏡頭下的東西是導演的能力，如果他喊出OK，那畫面再可怕，也應該是導演背鍋，而不是告訴觀眾，演員的演技有問題。掌控現場的不是你們。演員只是工具而已。」

　　「哎一古，不愧是奧斯卡的作家啊，演員就這麼變成了工具了，那我可怎麼辦。」殷志原大笑。

　　李夕顏覺得他笑的莫名其妙「我們又不是在說舞臺劇，那個需要演員一遍遍的磨，電視劇裡，編劇和導演才是絕對的掌權者。你要是不能讓導演滿意，卻沒有換人，要不然是你背後的資本在支撐你，讓我的標準放寬，要不然是你虛無縹緲的名氣和商業價值占了上風，讓我的底線被逾越。」

　　「演技，對我而言，就是這兩種東西的結合體，演員本身反而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又不是主角。」作家完全把細節撕扯開，聽的人就不太開心了。

　　殷志原不滿道「你這句話是在說，這個行當就沒有演技這回事，還是在說我沒有演技？」

　　「我是在說，你需要做的，是努力去做到最好，而不是試圖讓別人降低標準去迎合你。」李夕顏淡定的回他「你的問題不應該是怎麼讓大眾滿意，而是怎麼讓自己進入那個角色。滿不滿意是別人說了算的，你改變不了，就像音樂一樣，有些東西是教不了的，永遠沒辦法讓所有人滿意，可是你可以讓自己滿意。」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殷志原失笑道「你就那麼肯定我會接？我可是打電話來問你，要不要接的。」這姑娘好像又變了，變得開始對他表現出攻擊性的那一面，好事啊，他們越來越親近了不是麼。

　　「你既然打過來，不就是想要接本子，還和我裝什麼。」李夕顏吐槽道。要是殷志原真的不想接，這通電話壓根就不會提起這個話題，這位元哥哥對事情一向有自己的主意，這次倒是猶豫了。

　　李夕顏變了麼？沒有，所有的溫和無害，是沒有碰到需要她生氣的事情。一切都是假的，何必為無謂的事情，破壞自己的心情，曾幾何時的李夕顏，是真的很難生氣。

　　李夕顏變了麼？變了，所謂的攻擊性，是她本來就藏在溫和的表像下，屬於她的驕傲，只是現在表現了出來而已。因為，世界變的真實，她就沒必要再去遷就誰了。

　　「誰裝了，我是真心想要和你說我的苦惱來著。」殷志原笑道。

　　接受了很多苦惱的李夕顏表示「掛了，我還要畫畫呢。」

　　2012年10月，《請回答1997》出人意料的大爆，兩位新人主演更是變成當紅炸子雞。殷志原特地飛到蕪湖，抱著李夕顏大笑，說是哥哥搞不好迎來了第二個全盛期，被妹妹嫌棄的打頭。

　　小鎮上沒有多少人認識殷志原，認識李夕顏的就更沒有，兩人帶著帽子，參加了當地的廟會，跟在巡遊的隊伍裡，吃著小吃，玩著炮竹。像兩個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小孩子，從頭到尾都帶著大大的笑臉。

　　徹底玩瘋了的兩人，晚上李夕顏送殷志原走的時候，這傢伙還讓李夕顏，把買的各種小玩意一定要保護好，他要回來拿的。而為什麼沒有直接帶走，按照初丁的說法，帶著累。

　　李夕顏跑遍了大半個兔國，殷志原行程有空的時候，陪著玩了幾個，更多的時候，是用電話詢問她的位置。就這還要感謝國內的基建起來了，基本沒有聯繫不到的地方，不然還是要抓瞎。

　　對於這位不請自來，沒事還會搗亂的哥哥，李夕顏嘴上嫌棄他語言障礙，實際上還是很滿意的。因為有了殷志原之後，很多畫具就能讓殷志原背著了，有些地方車開不上去，有人當勞力當然好。

　　2012年11月，花了一年的時間，跑遍了當初路線的李夕顏，帶著兩大行李箱的線稿，回到北京，為一路上的底稿重新構圖，開始閉關潛心畫畫。這一畫就是又一個一年，連新年都是在四合院吃了幾口餃子，一頭埋進畫室裡。

　　這一年幾乎除了哥哥的電話會接，李夕顏組團發資訊告訴所有人，她在閉關，不要騷擾她。因為她的失聯，開春的時候，李德業乾脆帶著媽媽和奶奶，到四合院住了一段時間，這姑娘老是不著家，在這裡都玩瘋了。

　　2013年，新的頒獎禮開始，新的大勢團體出道，新的當紅作家進入公眾的視野，一切都是新的。李夕顏消失在圈內兩年多，這個時間對更新換代迅速的韓國娛樂圈來說，幾乎和失蹤沒有區別。

　　2014年，5月，李夕顏再度回到韓國，一出現就刷爆SNS，頗有點王者回歸的意思。因為她這次回來，是為了韓國總統表彰獎，同時獲獎的還有羅英石等一系列，所謂的韓流締造者。

　　頒獎典禮之後，衝破記者包圍圈，好不容易上車的李夕顏，接到羅英石的電話，說是要一起吃飯，哪想到剛坐下就被要求罰酒，揶揄她消失那麼久，欠下的酒該還了。

　　「你現在可是最熱門的PD，怎麼也不能我罰酒啊，難道不應該是我敬哥哥，我們一起喝麼？」李夕顏拿過酒瓶，倒上兩杯酒，一杯遞給他，同他碰杯。

　　羅英石看她行雲流水的動作，被她逗笑了「這麼久沒見，你倒是一點都不陌生，怎麼好像更放開了？」

　　「難道不好麼，還是我應該和哥哥恭恭敬敬的？」李夕顏笑道。

　　仰頭喝下酒的羅英石大笑著點頭「現在就好，這樣就挺好的。」

　　許久未見的一對搭檔，能聊的除了回憶過往，就是現在的近況。李夕顏說自己在兔國看到的有趣的風景，羅英石說自己做節目累的要死，都想辭職回鄉下種田了。說著掏出手機給李夕顏看圖片「我房子都買好了，就想什麼時候把這攤子事情結束，回去躺著，什麼都不幹。」

　　「那你就現在回去不好麼，想做的事情要趁現在，一直說以後，要等到什麼時候。」李夕顏滑動著手機上的圖片，典型的鄉村韓屋，大大庭院，周圍都是農田，確實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羅英石歎了口氣「我也想啊，不是得賺錢養家麼，哪像你，四千萬作家，賺的朋滿缽滿的，不缺錢啊。」

　　「說的像是你缺錢一樣，你不也…」李夕顏突然頓住，一個念頭光速閃過腦海，愣愣的看著羅英石。

　　端起酒杯要喝的羅英石不解的看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胡亂蹭了一下，問她「還有麼？」

　　「哥，我有一個好玩的點子，你要不要玩。」李夕顏反手抓著手機，讓圖片對準羅英石「現在就讓你回歸鄉村，提前進入養老階段，幹不幹？」

　　不明所以的羅英石疑惑的看著手機圖片，問道「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一個新的節目企劃，你要不要當我的PD？」李夕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對方，她想到了！

　　羅英石想都沒想，果斷點頭「當！」作家是李夕顏的節目，難道還有其他的回答麼？

　　一天之後，李夕顏拿著新的簡化版的製作大綱，出現在羅英石的工作室。許久未熬夜的身體，熬了一夜覺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端著咖啡等著羅英石看本子，等的差點睡著，下一秒被嚇醒。

　　「超級棒！你就算休息那麼長時間，觸覺還是在的啊，不愧是李夕顏！」羅英石興奮的叫到，看著姑娘傻住的樣子哈哈大笑「你昨天沒睡好？」

　　李夕顏晃了晃腦袋，有氣無力的開口「不是沒睡好，是壓根沒睡。」指著製作方案「這只是個大綱，要是沒問題，還要填充細節。你現在手上還有什麼節目在做，能抽身麼？」

　　「你這個節目，我不能抽身也要硬抽。」羅英石感歎的給她鼓掌「你絕對是作家當中的天才了，只是因為我昨天的一句話，你就能一個晚上出了這個？超級棒！」

　　覺得他太誇張的李夕顏，揮手讓他差不多一點「這可是全新的嘗試，行不行還不一定呢，別高興太早了。最重要的，是我們要玩的開心點，我也保證不到收視率，別想太好了。」

　　「誰在說收視率了，這個可是我們的新遊戲，收視率是附加的東西。」羅英石讓她放心「現在，我們李作家，要行動起來了！可別再玩消失了啊，我打電話要接才行。」

　　李夕顏撐著桌子起身，懶撒的樣子立刻消失無蹤，看著羅英石「MC人選我才回來，沒有備選名單，這個要你準備，一個禮拜之後，我給你看到更詳細的案子。」伸手對著羅英石「哥，我們玩的開心點。」

　　「沒問題！」羅英石一把握住，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玩的開心點。

　　娛樂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大概是外界看的朦朦朧朧，內裡幾乎沒有秘密的地方。羅英石和李夕顏正在準備一個新節目的消息，幾乎不用兩天，全世界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為此李夕顏安靜了兩年的工作電話，差點又被打爆了，而李夕顏的應對方法，就是把何欣惠重新召喚回來。

　　李夕顏出國之前，原計劃是讓何欣惠休息，沒想到何欣惠反而想要自己當作家試試。這也是好事，李夕顏問她想跟著劇組還是去綜藝之後，在當事人的意願下，把何欣惠推薦進了RM成為一個作家助理。她走的時候，SBS的團隊已經拉起來了。

　　何欣惠不是個天才，只能算是一般人，還是一個起步較晚的一般人。她在RM兩年，依舊是助理作家，當然像李夕顏升職那麼快的，整個作家圈也是鳳毛麟角。這次李夕顏回國，還是何欣惠自己打電話過來，說是如果李夕顏需要人的話，她想要回來。

　　倒也不是在製作組同事關係相處的不好，也不是節目不行，RM現在正在鼎盛期，整個亞洲都知名。只是何欣惠覺得，自己在一群助理作家中，並不能特別到哪裡去，這和她當初所期待的不一樣。她好歹是李夕顏的助理，曾經也是別人要尊敬三分的，可是到製作組，她就泯然眾人了。比起誰都不是，她更願意是李夕顏的助理。

　　用生不如用熟，李夕顏打過電話給文恩書，確定了何欣惠沒有什麼問題之後，就把人要回來了，直接搶人不好，不過一個助理作家倒是無所謂。現在何欣惠被劃分到新節目裡，主要工作是幫助李夕顏，職能沒怎麼變，還是助理，只是比起以前要兼顧節目組的工作。

　　一個禮拜之後，許久未使用的忠武路工作室被打理一新，羅英石看著牆角的櫥窗展示櫃中，三排的獎盃，感歎道「你知道以前有人說，你做綜藝作家就是浪費才華，我那時候還幫你說話，說你不當綜藝作家才是浪費才華。沒想到啊，我居然在和四千萬的作家，商量綜藝節目。」

　　「說的好像你現在後悔了一樣。」李夕顏翻著桌上的五份推薦名單，拿起其中一份「李瑞真？你好像很喜歡他，我看他的綜藝資料裡，都是你的節目。」

　　羅英石看著『青龍最佳原創劇本』的獎盃，隨意的點頭「他出乎意料的能出效果，而且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不太像韓國人，風格更美式。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不裝。」轉頭指著獎盃「你為什麼沒回來領獎？」

　　「懶的坐飛機。」李夕顏回答的更隨便，晃著手上的簡歷「你喜歡的類型還真的是萬年如一日，志原哥也是這樣，這個人我沒意見。不過剩下的這四份，為什麼玉擇演特別標星了？」

　　所謂懶得坐飛機這個回答，真的是讓羅英石發現話題聊死了，沒辦法繼續，太囂張，乾脆不看了。走到李夕顏旁邊，拿起玉擇演的簡歷翻開，指著其中一行「他放棄了美國綠卡，申請服現役的兵役，對自己要的東西很篤定，我喜歡這樣的人。」

　　「等等，你喜歡的是他能為了國家放棄綠卡，還是他能為了在韓國更進一步，而對自己下狠手？」李夕顏挑眉望著羅英石。

　　這位哥哥也是標準的反－政府，這裡要說明，不是反對國家，而是政府，他的愛國心沒有任何可懷疑的地方。而美國綠卡可不是那麼好放棄的，當然換來的價值也大。比如哪怕李夕顏不知道，也能預想到的，超高的國民好感度，這個國家對服兵役這件事，已經是政治正確的代名詞了。

　　羅英石回望她「我喜歡的是，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麼，通常這樣的人，都特別聽話，尤其是在沒有反抗餘地的時候。這個看勝基就知道了，他們都是很聽話的類型，尤其是國情上，我們要尊敬長輩，他和李瑞真，兩人說不定很能出效果。」

　　「按照你這個搭配標準，直接找志原哥和勝基來不就好了，都是熟人更方便。」李夕顏笑他多此一舉。

　　一直在做節目的PD，告訴休息了很長時間的作家「觀眾想要新人啊，何況，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選新人，不選他們麼？都玩熟悉了，套路太一樣，不好騙啊。」

　　「就是好騙你也騙不到，志原哥在準備新專輯呢，現在都要忙瘋了。」李夕顏翻看著玉擇演的履歷「叫人來見一面吧，看看人。」

　　羅英石笑道「你和志原倒是聯繫的多，我都不知道他在準備新專輯。這兩年該不會就聯繫他了，他說你現在一心只想畫畫，立志成為畫家呢。」

　　「他一心只玩遊戲我說什麼了。」李夕顏吐槽不靠譜的哥哥。

　　連絡人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李夕顏把候選名單放在一邊，拿著新出的企劃案問PD「案子還有什麼要動的麼，沒問題，我們就要安排人去琦善準備了，瓜果蔬菜和田地都要準備起來，房子也要重裝。」

　　「那可是我養老的房子，你別拆了。」羅英石有點糾結「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吧，也不是非那棟不可。」

　　李夕顏無視他，翻看電腦查看兩位候選人的綜藝CUT。至於被無視的哥哥，發現自己的小屋子要落入魔掌，深深的歎了口氣。

　　涉外的邀請送道JYP，當天就得到了答覆，PD是羅英石，作家是李夕顏的節目，除了『一定到』沒有第二個答案。兩位大佬和玉擇演的見面很順暢，雖然不可能那麼短時間就判斷玉擇演是什麼樣的人，不過很聽話還是能看出來一點的，尤其是在進門的時候，習慣性的抵著門，讓所有人先進，規矩很好。

　　李夕顏和李瑞真的見面，則是讓姑娘對這位哥哥很感興趣，因為他有點像進階版的殷志原，主要表現在五句話有三句懟的羅英石說不出話來。而且這位比製作組都大，全組都要叫哥，這位哥哥真的非常直白，直白到聽到節目類型就吐槽，一定會完蛋！

　　說著討人厭的話，卻在面對初次見面的李夕顏時，沒有因為她的身份做出什麼特別的樣子。反而在喝酒前特地問了在場的女作家一句，能不能喝酒，出乎意料是很仔細的類型。李夕顏倒是真的覺得，這位和殷志原真的有點像，毒舌又心軟。

　　9月初，花草樹木全部安全的長大了，李夕顏的新玩具即將開始，正式開錄的前一天，以要工作和自己都成年那麼久為由，從大房子搬回小房子的李夕顏，重新開啟獨居生活的當天，在意外的地方，見到了意外的人。

　　頭髮可以充當鳥窩，一身運動服，拎著垃圾袋，實力演繹『單身漢子』日常的殷志原，驚訝的看著從電梯出來的李夕顏，再看看自己，再看看對方，一臉絕望「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夕顏上下打量頹廢的不行的殷志原「看來兩天一夜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啊。」節目錄製的時間太長，偶爾太辛苦更糟糕的樣子都看過，她一度以為是節目效果，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他本人沒錯了。

　　「呀！」殷志原無語的望著她「你為什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李夕顏抬手指著自家房門「我不知道你住在這裡，不過，我知道我住在那。巧啊，鄰居。」

　　「鄰居？」殷志原順著她的手看向對門，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太相信「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搬到這裡來了吧？」這話說的自己都不相信。

　　覺得他在說傻話的李夕顏『呵呵』一聲「我一直住在這裡，倒是你什麼時候搬來的，跟蹤我麼？」

　　「我前天才搬進來，這不是我的房子，是楠晴的，我想在家裡裝一個錄音室，要重新裝隔音，F4棟。之前不是說你這個社區不錯，我想要買的麼。」殷志原迅速辯解，天地可見，這次純巧合。

　　意外的名字讓李夕顏迷糊了一下「楠晴的房子？」看著他手上的垃圾袋「你先下去丟垃圾，回來再說。」

　　五分鐘之後，李夕顏從柳楠晴那裡得知，她特意在自家旁邊買了房子，本來是打算她回國自己住的，哪想到李夕顏跑到兔國去了，她的房子就一直空著沒人住。殷志原正好在找房子暫時住一下，順手借給了哥哥。簡而言之，一切都是巧合。

　　李夕顏看著打扮一新，出現在自家門口的殷志原笑道「你是丟個垃圾還換了身衣服？」

　　「相信我，要不是睡迷糊了，我下樓買水就是這樣的。」殷志原靠在門邊上不進去「你吃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好像這幾天沒有看到有人搬家，你什麼時候搬過來的？」

　　所有東西都在這裡，沒有什麼可搬的房主告訴鄰居「都說了，之前就一直住在這裡，阿姨過來打掃了一下，沒什麼要搬的。我哥住在你旁邊那棟，要什麼回去拿就行。」抬表看了眼時間「三點十四，不早不晚的，吃什麼飯，你是剛醒？」

　　「昨晚通宵錄音，早上才回來。你等下有事？」殷志原低頭沖她笑「沒事就一起吃飯吧，慶祝我們成為鄰居。」

　　還真沒什麼事的李夕顏笑道「行啊，鄰居。」

　　2014年10月1日，TVN最新綜藝《三時三餐》的製作發表會，吸引了大半個娛樂圈的媒體。沖著嘉賓來的到不多，起碼有七成的人是沖著作家來的，這可是即《兩天一夜》之後羅英石和李夕顏的首次聯合出品，光李夕顏這個名字就能吸引所有人。

　　化著淡妝，數次拿起話筒，回答問題，回答的比所有人都多的李夕顏，裝作苦惱的樣子看著面前的記者們「今天明明是綜藝製作發表會，為什麼大家都關心電影呢，我是個綜藝作家啊，電影只是兼職而已。」

　　「你的兼職成績也太好了，都快忘記你的正職了。」羅英石在旁邊插科打諢，看著記者們抱怨「別老是關心作家啊，我這個PD還在呢。」求關注的樣子逗笑了一票人。

　　友善的記者問題多半和緩，想要爆點的記者，就直接問為什麼回歸的作品，選擇了TVN而不是一直合作良好的KBS，是不是他們之間出了問題，或者是TVN給的錢更多之類的。

　　「啊，你們不知道麼？」李夕顏驚訝的捂住嘴，轉而笑的意味深長「當然是因為…」停頓三秒吊起所有人胃口之後，看向羅英石「因為PD是TVN的人啊，我當然是跟著PD走。」

　　話音剛落，記者們一片噓聲，李夕顏現在的位置，想要什麼PD沒有。而且就算是羅英石，也不是賣給TVN，他的經紀約簽的是CJ，這兩位的聯合，別說是KBS，誰都想搶人。

　　羅英石拿起話筒笑道「我和夕顏那可是老交情了，當然是跟著前輩走。」

　　選TVN有一個最簡單的理由，他們兩想要玩點不一樣的，不用在乎收視率，不用在乎什麼規矩，只是一個新玩具的嘗試。比起地面台當然是柿子撿軟的捏，在TVN不管是他還是李夕顏，都能做到哪怕收視率跌穿地心，都沒人能碰他們的節目。

　　哄鬧的記者會結束，緊接著就是常規的聚餐酒會，好久沒有回到社交場合的李夕顏，這個月也重新撿起社交辭令。唯一的區別是，她不怎麼喝酒了，哪怕是別人來敬，也只是沾沾唇，不是她戒酒了，而是她只想和想喝的人一起喝酒。

　　新的節目，新的主持人，新的團隊，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還有，新的鄰居。


第八十九章

　　2014年10月7日, 《三時三餐》第一次錄製, 江原道琦善的錄製現場，羅英石在同兩位MC李瑞真和玉擇演，指著庭院中的各種蔬菜給他們介紹, 李瑞真標準的都市男人, 玉擇演更是從小在美國長大, 兩位都是首次開啟自己真正的鄉村生活。

　　三時三餐的宗旨很簡單, 自給自足有機農鄉村日常。所謂的錄製場地，就是羅英石用來養老的鄉村小院，360度無死角裝上攝像機。嘉賓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 只要按照製作組給出的每日功能表，搞定自己的三餐就可以。

　　說著簡單, 但是要求已經習慣各種現代化機器的嘉賓，回歸連火都要用火柴點燃的生活，別說是所謂的日常三餐了，連喝口水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節目一開始, 爆出晚餐要求之後，從點火就出了問題。

　　因為早上下了點雨, 火柴盒有點受潮了。李瑞真拿著怎麼都點不著的火柴, 開啟從從下車開始，持續不停的嘮叨「這個節目一定會完蛋, 現在不完蛋明天也完蛋, 遲早會完蛋。」他是真的從心底覺得，這個破節目一定會完蛋！無比真心！

　　李夕顏和站在姜智燦身後笑的下巴都要掉了, 當初21的團隊，大部分都跟著羅英石走了，攝像的合作團隊更都是熟人，還有大部分人都升職了。李夕顏幾乎不怎麼需要熟悉新同事，只有作家組有兩個新人。

　　羅英石看著李瑞真真的要爆炸了，讓人拿了一盒新的火柴遞過去，還被懟了一句，早這樣不就好了。李夕顏在後面大笑，羅英石無語的看著自家作家「我們才是一國的吧，你看我被藝人說了，笑成這樣合適麼？」

　　「抱歉，抱歉。只是真的太有意思了。」李夕顏笑的不行，她只是看到羅英石被壓的死死的，覺得很有意思。

　　三時三餐的自由性很大，真正的全景式真人秀，臺本只有三頁紙，用來核對基本的流程和規則。李夕顏沒有把這個當工作，更像是來玩的了，這樣的節目更多的是需要作家對編輯的功力，力氣反而不是用在前期上。

　　作家舉著臺本擋著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PD則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她「你笑的樣子，感覺比當初錄《兩天一夜》的時候還開心，太誇張了吧。」總感覺這姑娘是在看他的笑話。

　　「這不是好事麼，證明我們的節目能成功啊。」李夕顏大笑。

　　新火柴點燃了報紙，報紙卻沒有點燃灶台，正在和熄火的灶台『搏鬥』的李瑞真，頭都不抬的懟回去「這種要完蛋的節目，成什麼成。誰會有興趣看這個，是有多無聊！吃飯睡覺有什麼可拍的，你們一定會完蛋。」

　　羅英石愣了一下，剛想要說話，看到傻住的李夕顏，撫掌大笑「看，這就是現世報，你剛才笑我呢，現在被說的人變成你自己，笑不出來了吧。」他沒想到李瑞真會直接懟李夕顏，兩人還不熟悉呢。

　　「誰說我們是來做節目的了，我們是來度假的啊。」李夕顏露出一個笑臉，抬頭看到羅英石詫異的樣子，挑眉回望「怎麼了？」

　　李瑞真聽到羅英石的笑聲抬頭，才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他剛才一直在弄柴火，沒聽清楚誰說的話。尷尬還沒起來，李夕顏已經化解了。

　　羅英石順勢接話「我們躲避球作家，現在願意出境了？」此時接話會不會被剪輯不一定，但是按照李夕顏之前的性格，藝人在鏡頭前說話的時候，她是不會開口的。

　　「我現在出現在鏡頭裡的時間還少麼。」李夕顏說的是自從她回國，一堆想要採訪的媒體們。

　　羅英石卻誤會她的意思是，自從電影出現，她出現在鏡頭前已經習慣了，調笑道「哎一古，我們忙內也長大了啊。」

　　擺弄著鍋蓋的玉擇演卻好奇的問道「躲避球作家是什麼意思？」

　　這下很多人都笑了，羅英石指著李夕顏「她以前看到攝像機就跑，所以外號叫躲避球作家，專門躲避攝像機。」

　　「哎∼作家也會怕鏡頭麼？」玉擇演看著傳說中的『四千萬作家』，這是各大媒體給的外號。

　　長大什麼的，李夕顏直接無視，對著姜智燦特地轉過來的鏡頭揮揮手「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們要是再聊下去」頭往李瑞真那邊一偏「你們的火又要熄了。」

　　三個腦袋，一個攝像機齊齊轉過去，真的要熄了，李瑞真迅速動作，再熄滅，晚飯乾脆就別吃了。

　　耗時耗力的晚餐終於吃上的時候，兩人已經餓的啃菜葉子都覺得好吃了。晚餐的攝像機不需要跟拍，都是三腳架固定拍攝。暫時解放的姜智燦叼著三明治，跑到李夕顏旁邊，用手肘碰了碰她，八卦道「你怎麼突然不怕鏡頭了？幾年時間變化也太大了吧，我差點都不認識你了。」

　　「哥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好奇心那麼強。」李夕顏放下手裡的筆，笑眯眯的看著他「剛才不是說了麼，習慣了啊。而且我以前也沒有到怕的地步吧，只是不喜歡而已。」

　　姜智燦一臉的『你當我這麼好騙麼』「後來才能說是討厭，你一開始絕對是怕鏡頭，我鏡頭靠近你的時候，你表情都不對。」他從業都幾年了，這種事情怎麼會分辨不出來。別說是怕還是討厭，藝人在鏡頭前是在裝還是真的的，這種東西，時間長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有麼？」李夕顏眨了眨眼睛，想不起當初的樣子了，看著姜智燦笑問「不怕鏡頭不好麼？」

　　這個有什麼不好的，姜智燦笑道「當然好了，我們這個行當不怕鏡頭怎麼都比怕的要好，你不用躲了，我也不用被你盯著剪輯了。」

　　「這個不行，這次的剪輯還是我盯著。」李夕顏晃晃手上的臺本「不過不是盯著你一個人，全組都是我，好久沒有工作，你可別怪我手生了。」

　　羅英石走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伸手問李夕顏要過臺本，翻了兩下笑道「你可沒有手生，一如既往的靠譜。」看著標星的地方「怎麼連『完蛋』的時間都記了，想要剪這個？」

　　「你不覺得，瑞真哥說的很有趣麼，要是把他的這些話都剪輯在一起，也很有意思。」李夕顏想起來那位持續不斷的嘮叨，又想笑。

　　三人在這裡說的開心，吃完飯的兩位藝人，玉擇演被使喚去洗碗的時候，李瑞真走過來非常嚴肅的丟下一句「這個節目一定會完蛋！」

　　PD、作家、攝像三人組團愣住，下一秒哈哈大笑。李夕顏起身看著李瑞真「哥別擔心這個了，我不是說了麼，我們是來度假的，只要開心的玩就行了。」

　　「你才是來度假的，我是來吃苦的，這個算什麼度假。」李瑞真滿臉的糾結「我覺得記者會上的問題挺好的，你應該回去拍電影啊。」這完全就是在折磨他，晚飯吃的那叫什麼。

　　羅英石站起身開玩笑道「哥不是玩的很開心麼，我看你的酒窩都出來了。一直在城市跑，我們什麼時候能看看這樣的星空。」

　　「還星空呢，你看看院子裡的燈，我在這裡也看不到星空。」李瑞真實力吐槽。

　　今晚的夜空本來真的很美，漫天的繁星是羅英石買下這個房子，最初的原因，也是李夕顏敲定就要這棟房子當拍攝地的原因。只是這份美麗要走的遠一點，起碼要離開拍攝地，或者關掉恍如白晝的拍攝用的大燈。

　　羅英石被懟的一愣，李夕顏在旁邊大笑，她今天老是被兩人逗笑，兩人在一起實在太有意思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一頓半生不熟的飯之後，羅英石去接今天的嘉賓，李夕顏留下控場，慣例藝人吃完是製作組吃飯的時間，李夕顏飯吃到一半，被對講機召喚到拍攝地，留守拍攝的作家說李瑞真要帶著經紀人逃跑。

　　做綜藝好歹也算老手了，從未聽說還能有這種操作的李作家，看著面前坐在車上不願意下來的李瑞真，整個人笑的不行，笑的李瑞真臉黑如炭。李夕顏這一笑，他的行為就有點像是小朋友鬧脾氣了。

　　「英石哥才剛走，哥跟著鬧什麼呢？」李夕顏揮手讓攔在車前面的鄭陽旭讓開，他是新的忙內作家，看著鬧脾氣的人笑道「嘉賓都在路上了，哥不見見人？」

　　李瑞真看著李夕顏嘟囔「都說這節目要完，你們還找嘉賓幹什麼。」他現在也有點尷尬，沒想到來的會是李夕顏，要是羅英石的話，他還能談個條件，比如給加個肉什麼的，但是李夕顏就不太好說，畢竟不熟啊。

　　「哥還糾結這個呢，我們完不了，你就放寬心。」李夕顏一手拉著門，一手做出『請』的姿勢「我們可是忙一早上了，我剛喝口湯，我們先回去說，你一個人跑出來，擇演還在房子裡，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連哄帶騙先把人弄下車，李夕顏手一揮，一群人擁簇著李瑞真往回走，臉上笑的人畜無害，說著不管哥哥有什麼不滿意，我們都可以商量的話。實際上，不管是加肉還是改善生活環境，一律拒絕。

　　不止李夕顏首次碰上李瑞真，同時也是李瑞真首次正面攻陷李夕顏的局面，果斷以李夕顏全面大勝為結局。紳士不方便和女士計較是原因之一，不熟悉是原因之二。最重要的是，李夕顏不像羅英石，只要磨磨大部分會妥協，李夕顏笑眯眯的也不生氣，但是一步都不讓，讓李瑞真無計可施。

　　抱著製作組的汪星人，眼睜睜看著哥哥跑走，再被作家送回來的玉擇演大松一口氣，他也是首次碰到節目錄到一半，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要走人的狀況。比起擔心節目怎麼繼續，更多的是覺得神奇，還有這樣的騷操作。

　　帶著嘉賓們回來的羅英石，聽到『逃跑』事蹟，特地跑去笑話李瑞真「是不是沒想到我們作家這麼給力，聽說哥的要求都被拒絕了？哥不行啊，別想其他的事情了，我們當初錄21的時候，MC六個人都沒能反抗夕顏，你就安生待著吧。」

　　「那是作家，又不是PD，你高興什麼。」李瑞真拒絕聊這個話題「我那是讓著她。」看著羅英石挑釁「我們這個節目，作家不是一直都在的吧，只有你的時候，我們見面的時間長著呢。」

　　羅英石大笑「夕顏在村子裡買了地，已經在建房子了，她比我們在這裡的時間還長，哥放心，她會一直都在的。」

　　「買地？這地方有什麼好買的，你們這些電視臺的人，腦子都不正常。」這破地方，要不是合約簽了，他連路過都不來，還買什麼地。

　　背著手『巡視』現場的嘉賓尹汝貞老師，正好聽到「這裡倒是很適合養老，等我老了，在這裡住住也不錯。」

　　「…」

　　「…」

　　互懟中的羅英石和李瑞真齊齊無語，對視一眼，誰都不想開口，這位大前輩都67了，再等到老的時候，應該是什麼時候？

　　「看什麼，我說的不對？」尹汝貞眼睛一瞪，讓後輩們說話，年過四十的兩人齊齊點頭，對對對，都對。

　　之前只能啃草，就地取材，有什麼吃什麼的李瑞真和玉擇演，因為老師們來了，開啟自我挖坑的行為。節目裡不是不能吃肉，而是有條件，用勞動換肉。一斤五花肉，要兩人用20KG的高粱換，可以賒帳，但是不能反悔。用招待客人的理由，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想法，只想吃肉的四人，一餐飯，欠下40KG的高額債務。

　　看他們吃的很嗨，李夕顏湊近羅英石問他「我記得他們之後的嘉賓，還是尹汝貞老師那個級別的前輩？你估計他們欠債能達到多少？」

　　「說不定能上百。」羅英石估算著現在的數字，壞笑道「到時候地裡的高粱，應該都是他們兩人割了，瑞真哥搞不好能爆發，再逃跑一次。」

　　李夕顏捂著嘴湊近他小聲笑道「我覺得你們兩在一起，就是互相挖坑，也能做個綜藝的互動的角色。」

　　「你還是放過我。。」

　　羅英石話沒說完，看到他們兩說悄悄話的李瑞真，突然插話道「你們兩湊在一起，該不會是在商量怎麼折騰我們？」

　　「突然間說什麼折騰，我們只是在說，夕顏的房子進度怎麼樣了。」羅英石看著李瑞真笑道「哥不要那麼敏感。」

　　說到房子，尹汝貞詢問不太熟悉的作家「年紀輕輕的，怎麼想要在江原道買地，首爾不好麼？」

　　「她就是首爾人，有什麼不好的，當然是覺得這裡很不錯才買的，老師剛才不是也說，這裡還不錯麼。」羅英石笑著回答。

　　尹汝貞失笑道「我說的是養老很不錯，作家才多大，就要有養老的準備了？」

　　「作家在附近買了地？」才聽懂的玉擇演詫異的看著李夕顏，突然腦洞一開「該不會是作家忍受不了這裡的衛生間，所以想要有個替代品？」

　　老式韓屋回歸自然的主題是有了，唯一的問題是，太自然了，連衛生間都是鄉下簡易版，這個是最不被他理解的地方，上次看到這樣的衛生間，還是早幾年到鄉村拍攝綜藝的時候。這樣的環境玉擇演自己都是努力習慣，更別說製作組裡的女孩子們。

　　李夕顏被問的一愣，沒想到他腦洞挺大的，迅速搖頭「不是，純粹就是覺得地方還不錯，去問過裡長之後，有幾個不錯的位置，看著還行，就買了。」真沒那麼多原因，單純就是想要而已。

　　不過這個單純的原因，卻讓聽的人愣住了，因為李夕顏說的太自然。自然的就好像我看到路邊的烤紅薯不錯，所以就買了。可是他們在聊的是一塊地，就算琦善的地貴不到哪裡去，那也是地，土地！

　　無意識炫了一把富的李夕顏，看他們都安靜了也沒多想，反而另外給他們的聊天方向起頭，詢問最近有個大新聞的尹汝貞「老師參與美國的那部作品，感覺怎麼樣？」

　　現場三位演員，一位愛豆兼職演員，比起買地，當然對作品更感興趣，自然而然的接上李夕顏的話，聊起這個話題。李夕顏功成身退，羅英石給她豎了個拇指，笑她連轉移話題的技巧，現在都變得不著痕跡了。

　　然而退到一半又被拉了回來，現場不止是演員，還有電影作家呢，演員們說起有些作品明明已經選中，就差簽約，都可能臨時換角色的時候，就開始吐槽作家了。兩位老師來的時候，帶了一瓶酒過來做禮物，現在這瓶酒空的差不多了，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作家怎麼想，真的是我們的問題麼，還是你們選人的時候，答應的太隨便了，讓我們的希望太大啊。」崔華靜轉頭看著想要置身事外的作家。

　　李作家笑了一下，倒是沒有繞圈子，說的挺直白的「我個人是不太喜歡這種，同時告訴ABC三位演員，我們都選中了你，回去準備吧，這類的事情。但是對一些製作經費有限，或者有選擇困難的製作組，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好方法，可以控制成本。」

　　「演員報價有時候不是有些虛麼，製作組也是要挑選的，你多少，她多少之類的。有些演技配的上價格，有些名氣配的上價格，這個都是挑選範圍的內的事情，AB的優點不一樣，製作組就要糾結。為了防止你們中途逃跑，當然要下個魚餌先勾住你們。」

　　話說的太白了，得到四張面無表情的臉，站在製作組的立場，這樣做當然沒什麼不對。但是站在演員的立場，這樣吊著人又不給一句准話，實在是很討人厭的行為。尤其是給了希望之後，又親手打破。

　　李夕顏笑著指了指自己，告訴瞬間同仇敵愾的演員們「先說明，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我作品裡的演員們，都是確定好給邀請的，而且沒有滿意的也不會吊著人，直接就會說。」

　　「所以說到底，還是製作組控制一切，我們就是被挑選的物品。」崔華靜歎了口氣，看著面前一排的『製作組們』「現在我們就是你們的奴隸啊，連人道一點的對待都沒辦法得到。」

　　李瑞真裝作驚訝的看著他「這個道理姐姐才知道麼？電視臺的傢伙們不都是一個樣，冷酷無情的傢伙們，更別說拍電影的人了。」手對著李夕顏一伸「我們都這麼慘了，難道不應該加塊肉？」話音一落其他三人迅速跟上。

　　「確實應該，四個人才兩斤肉吃什麼啊。」崔華靜配合默契的接上第一棒。

　　「就瑞真那個身體，幾十斤的高粱弄生病了怎麼辦。」尹汝貞老謀深算試圖直接清債。

　　「我還在生長期，需要大量的營養。」兩位前輩話都說完了，忙內玉擇演負責賣萌。

　　一個李瑞真都很難搞，更別說還有兩位老師敲邊鼓，羅英石退後一步，讓李夕顏上「這個我說了不算，要聽作家的。」被三位大佬集體白眼。

　　比起不靠譜的PD，很靠譜的作家上前一步，先解決崔華靜「前輩還想要吃的話，可以讓瑞真哥他們繼續欠著。」然後是尹汝貞「老師，身體是很精密的儀器，要是老不用會生銹的，多運動一下有助健康。」至於忙內「乖乖吃飯啊∼」

　　三句話搞定三位跟風人士之後，李夕顏笑眯眯的看著主謀「哥，我記得你是商科畢業的？商業上甲方和乙方互相達成協議，是需要紙面合約的，口頭協定更需要證人。所有的私下交易，都違背最基本的契約精神，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則，怎麼能說我們是壞人呢？我們只是按照規矩辦事而已，我相信你也是非常注重承諾的人，對吧？」

　　同下午一樣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的李瑞真，果斷跳過李夕顏，柿子撿軟的捏，盯著羅英石「看看周圍的環境，我要塊肉難道是過分的事情麼，我們的關係，難道還不值一塊肉麼？」

　　「不值。」羅英石果斷搖頭，實力演繹什麼是真正的『無情』。轉頭沖著李夕顏笑道「果然是我們作家，談判上就沒有輸過。」

　　李夕顏低眉淺笑，表示下臺一鞠躬，剩下的就是PD的事情了。

　　台還沒下，觀眾先開口了，尹汝貞帶著兩分真心，三分玩笑，突然開口，沖著李夕顏感歎「這樣的光一照，作家比女演員都漂亮，當初《熟食果》的角色要是你自編自演，說不定影后獎盃都捧回來了。」

　　這話說的突兀，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比女演員都漂亮的李夕顏身上，頗多熟人的製作組沒有太多概念，現場四位都是新朋友的嘉賓倒是頻頻點頭，跟著尹汝貞誇讚，確實有兩分真心在。

　　站在攝像機的陰影處，燈光順著纖長的睫毛打下來，仿佛帶著光圈，淺綠色的高領毛衣，衣領拖著巴掌大的臉。眉目低垂時，溫潤如水的姑娘，哪怕是剛剛駁回了他們的要求，也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有種自己不好的錯覺，不想讓那樣的姑娘傷心，大概是所有男人的想法。

　　「我知道瑞真哥為什麼對著作家沒辦法了。」玉擇演看著哥哥笑道「作家太漂亮了，根本就不想反駁她。」作為對比「哥對著英石哥的時候，語氣多凶啊。」

　　一句話扯上三個人，所有人都愣了一秒，轉瞬大笑。兩位前輩笑的不行，指著玉擇演說他講得好，當事人直接上手打頭，讓他思想健康一點，自己就是看羅英石不順眼而已。

　　被看不慣的羅英石，笑著看向作家「那以後你和瑞真哥溝通好了，正好把我以前被哥吐槽的仇，都討回來，搞不好我們還能是第一個，作家和藝人組個CP的節目。」

　　「說點像樣的事情吧，還組CP呢。」李夕顏同樣笑的不行，抬手看了看表「一頓飯吃了四個小時了，準備洗碗吧，我們都餓了，讓大家也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藝人吃完飯開始休息，不對，是開始醃制今天要完成的功能表，蘿蔔泡菜的時候，工作人員才吃上自己的晚餐。

　　羅英石看著李夕顏清湯寡水的晚餐，微微皺眉「你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不然下次你先吃好了，也沒必要一定和大家一起，照顧團隊情緒很重要，照顧自己也不能馬虎。」

　　老大和手底下的孩子們一起同甘共苦，說起來當然是很好聽，還能鼓舞士氣。不過要是自己的身體不好，這種檯面上所謂的團隊一致，就有點得不償失了。李夕顏也不是需要在乎這些套路的位置了，自己先吃完全沒問題。

　　「不用那麼多事情，胃病誰沒有，我還看到你吃藥了呢。」李夕顏搖頭拒絕了，腸胃問題對這個行當基本算是職業病，沒什麼搞特殊的必要，圈內胃有問題的，沒一百也有八十，她這個算什麼。

　　而且，她現在是因為又開始工作了，有之前的教訓，李德業就對她管制比較嚴，食物打包帶進來，茶湯也繼續喝著。李夕顏夾起一塊豆腐吃下去「也就是看著沒肉，其實挺好吃的。」專門找做素食的廚師做的。

　　「你還是太瘦了，看著讓人不放心。」羅英石沒有再說下去，這種事情個人有個人的解決方式，他不可能強制李夕顏做什麼。

　　晚飯吃完一個新成員準時抵達琦善，羅英石和李夕顏去給新醃的蘿蔔試味道，可能是兩位老師幫忙了，感覺還行。李夕顏咽下蘿蔔點點頭，給李瑞真豎起大拇指「很不錯了。」在動手的人是他們兩位的基礎上。

　　「你的評價標準也是太低了。」羅英石一臉不敢苟同的樣子。

　　李瑞真在旁邊讓他不要裝了「明明還不錯，你剛才都笑了，就別忍了。」明明確實很好吃。

　　常年處於下風的羅英石，這次依舊是，放棄爭執和李夕顏對視一眼，往回走，沒過一會兒，給兩位固定MC介紹新成員jackson。

　　「這個節目絕對要完蛋！」李瑞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經典臺詞，他都快用這句話給兩位老師一起洗腦了。

　　玉擇演在旁邊哭笑不得，看著新成員有點難以相信「這是山羊？」

　　「是啊，大家這麼寂寞，我們覺得有必要讓家裡熱鬧一點。」羅英石試圖把手上的牽引繩遞過去，兩人紛紛避開。

　　沒錯，擁有這麼洋氣名字的新成員，是一隻可以為兩位MC提供優質蛋白質的山羊。當然，想要獲得蛋白質，還需要一道工序，擠羊奶。

　　「你會擠羊奶麼？」李瑞真轉頭詢問已經半瘋只能傻笑的玉擇演，指著傻子對著羅英石叫道「我們誰都不會，說什麼羊奶！它要是踢人怎麼辦？」聲音大的有種力圖用音量壓制地方的意思。

　　羅英石後退一步，讓專家上前，李夕顏指著不遠處的jackson 原主人「肯定是先教會哥，而且山羊很溫順，不會踢人的。」

　　剛才還凶巴巴的李瑞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帶著玉擇演繞著山羊轉圈，想靠近又不太敢。新成員還沒搞定，新客人出來洗漱準備睡覺，要求熱水服務。硬著頭皮牽羊安置的李瑞真，回來的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兩位女士因為客廳太冷了，讓李瑞真和玉擇演同他們一起睡在有暖炕的裡屋，兩男兩女的配置，被李瑞真說是不可放送的畫面，引發笑聲。兩位元老師都是在作品裡出演過他們母親的角色，性別這東西哪有什麼可說的。

　　洋氣的山羊朋友讓李瑞真抱怨頻發，尹汝貞卻因為他的好心，想要讓屋子溫暖一點的想法，在灶台里加了太多的柴火，被烤的根本睡不著。大半夜的，李瑞真還要去糾結外面爐灶的事情，也是很有意思了。

　　錄製比想像中更歡樂的結束，剪輯的畫面裡，組CP什麼的當然去掉了，不過兩軍交鋒卻留了下來。當初美女作家的名頭還沒有完全消失，又被觀眾們刷了上來，有人還特地給圈內的美女作家們，做了一個專題，引起無數觀眾點贊。智慧與美貌並重的女人，總是話題的中心。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李夕顏xi當作家可惜了啊，她做藝人出道我第一個追，沖顏值就被圈粉了。］

　　［應該說，這位做綜藝作家可惜了，她的三部作品我都喜歡，還等著她再出手電影呢，結果去跑綜藝了，真可惜。］

　　［按照這個標準，她難道不應該是去深造社會學家？《無人生還》算是大型的社會學實驗啊，世界聞名的。］

　　［等等，我是個剛知道作家是誰的，你們說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為什麼會有電影？她不是綜藝作家麼？］

　　［她是綜藝作家沒錯，我超級喜歡兩天一夜的，作家走了之後，我都沒看節目了。］

　　三時三餐這個被李瑞真無數次叫囂著一定會完蛋的節目，初放送的成績很不錯，以6.04這個收視率，在有線台TVN妥妥奪冠。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這好歹是李夕顏和羅英石的聯合出品，就算之前不怎麼關注的人，沖著這兩位的名字，也會想要看看究竟有什麼名堂。

　　收視率剛出來，羅英石就發在了《三時三餐》的討論群組裡，還特地圈了李瑞真，告訴他成績。而對方不知道是半夜睡著了，還是不想搭理他，反正都刷出幾十條回復的時候，這位哥哥也沒有說任何話。

　　李夕顏抱著手機笑的不行，大清早在社區門口碰到，順便約鄰居一起吃早飯的，或者是夜宵的殷志原，頂著通宵沒睡大大的熊貓眼，疑惑的看著她「什麼東西那麼高興？」

　　「我和英石哥的新節目，你昨天看了麼？瑞真哥真的是太好笑了。」李夕顏把聊天記錄往上翻，指著@了李瑞真數次，都被無視的羅英石笑「他和英石哥杠上了。」

　　「沒有，昨天一直在錄音室，沒趕上。」殷志原接過手機，翻看聊天記錄，看到一連串的『我們完蛋了』問李夕顏「為什麼要說完蛋了，什麼完蛋了？」

　　說到這個李夕顏就想笑，三言兩語解釋了關於『完蛋』的原因，笑的不行「你不知道，瑞真哥真的是超級有趣，我從來沒在綜藝裡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人設，而且真的是他自己的性格，完全不用我操心。」

　　「你加上現在的這個節目也只有三個綜藝而已，特別的性格對你都新鮮，所以我不是讓你趕快回來麼。」殷志原看她開心，也跟著笑，掩嘴打了一個小哈欠，開口道「你不是收視率的代名詞麼，怎麼可能完蛋。」

　　李夕顏擺擺手「什麼收視率的代名詞，那些記者你還不知道，能誇張的就儘量誇張。」抬頭看到他又打了一個哈欠「要是很困的話，要不要你先回去，你不用等我。」

　　「你等下不回去麼？」殷志原喝了一口咖啡，沒有回答反問她。

　　李夕顏咬著吐司搖頭「回去的，但是你不是通宵嗎，先回去睡。」

　　「反正順路，一起走好了。」殷志原把鮮榨的石榴汁往她面前推推「你慢點吃，又不趕時間。」

　　三兩口吃掉吐司的李夕顏，喝著果汁把乾巴巴的吐司咽下去，拿起手機，讓殷志原起身「趕快回去睡，和我說什麼不趕時間啊。」


第九十章

　　《三時三餐》從播出之後, 一直霸佔有線台收視冠軍, 穩步上升的同時，也在刷新自身的收視率記錄。而李瑞真一直掛在嘴上的『完蛋』，隨著網上超高的話題度, 也把此類想法拋在腦後。可能是習慣了鄉村生活, 倒是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 就連玉擇演在灶臺上的手藝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11月的江原道, 冷的潑水即可結冰，李夕顏全身上下貼滿了暖寶寶手上還拿著兩個暖包，還是覺得冷。裹了厚厚的一層羽絨服, 顯的臉格外的小，姜智燦笑她這是老了, 所以不耐凍。

　　「哥，我要是老了，那你不是更老。」李夕顏捧著杯子慢悠悠的喝著茶湯，喝習慣之後, 中藥味感覺也不錯。

　　姜智燦聽著耳機裡的聲音，對李夕顏笑道「我都是孩子他爸了, 當然老了, 你還以為你是小姑娘呢？勝基快到了，已經在村口了。」

　　「按照這個標準, 英石哥應該更老, 他也還是沒成家的小夥子呢。」李夕顏表示組裡單身的人多呢，不缺她一個。

　　院子裡的玉擇演看到姜智燦把固定攝像機拆下來, 要往外走，轉頭沖著李瑞真說「哥，我們要有嘉賓來了。」

　　「哦？」李瑞真看著姜智燦，走到李夕顏對面問她「這次來的嘉賓是誰？要年輕人才行，我們還有那麼多活要做呢。」

　　李夕顏看著眼神很快的玉擇演「你想要什麼樣的嘉賓？上次的高雅拉怎麼樣，你不是很開心麼？」之前一期嘉賓是高雅拉，玉擇演全程實力演繹什麼叫，高興瘋了。

　　「今天來的女嘉賓？」玉擇演一愣，懷疑的看著作家「不對吧，我聽說是來幹活的人啊。」女嘉賓怎麼幹活。

　　羅英石正好走過來，笑問他「你從哪聽來的？」

　　「上次聚餐的時候不是說，這麼多活總要來幾個勞力啊。」玉擇演尋求哥哥的支援「瑞真哥，你說是吧？」

　　李瑞真左看看羅英石，右看看李夕顏，轉頭回答弟弟「算了，這東西還是不要相信了。」拿著手上的東西回屋，所以他不是說了，電視臺的傢伙們，沒一個值得信任。

　　不值得信任的兩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被拋棄的玉擇演放棄問題，乾脆去地裡看看，自己今天要做的活，那麼一大片高粱地，看著都覺得渾身無力，他們欠的債還要努力還才行。

　　十幾分鐘後，電視臺的傢伙們送來了，真正的勞力。穿著一新到達屋子的李勝基，得到兩位MC一點都不誠摯的歡迎，人剛到手上的行李還沒放下，大哥李瑞真就直接讓他去換衣服「你這身太貴了，去換個衣服出來工作。」

　　「哥，我剛到呢，總要和大家先問候一下。」被兩人圍著的李勝基，努力從包圍圈跑出來，對著李夕顏鞠躬「姐姐，我們兩三年沒見了吧，真是好久不見了。」

　　話音還沒落，李瑞真果斷開口拆穿他「來上節目的人，說什麼好久不見，她邀約你的時候，你們難道沒有順勢吃個飯？」

　　「我約的人啊，不是作家約的人。」羅英石在旁邊插話，不過他也有些疑惑「兩三年沒見？你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李勝基想了一下「上次見面，還是在虎棟哥的店裡，11年還是12年的時候了，姐姐一直都不聯繫，我還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呢。」

　　「你還真是徹底消失了啊，我打電話也不接，勝基電話也不接，光和志原玩了？」羅英石調侃道「看來要不是這個節目，我也要被你討厭了。」

　　突然被兩人夾攻的李夕顏荒唐的看著他們「只是不接電話怎麼就能說是討厭，剛好沒有接到而已，勝基啊，和姐姐這麼長時間沒見，就來開姐姐玩笑麼，這可不行。」

　　「我這不是…」李勝基的話沒說完，旁邊的李瑞真走過來「敘舊什麼的，等結束的，現在不是還在拍攝麼，你趕快進去換衣服，這兩天有的是時間。」

　　不是作為嘉賓而是作為『奴隸』出場的李勝基，被哥哥抓進去換衣服工作，羅英石走到李夕顏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我以為你只是沒聯繫我呢，結果你怎麼誰都不聯繫了麼，該不會之前是打算退圈？」

　　「我要是打算退圈，怎麼會和哥哥拍這個。」李夕顏晃了晃手上的臺本「哥也真是，就一次電話沒接，難道要記一輩子麼？我有兩個電話，之前勝基打的那個不怎麼帶在身上，後來不是把新號碼告訴你了麼？」

　　兩人閒扯沒到兩分鐘，李勝基剛換好衣服出來，就被李瑞真在手裡塞了一把鐮刀，招呼玉擇演，讓他帶著李勝基去幹活。史上第一次，嘉賓出場五分鐘不到，就被趕到地裡勞動的事情，全組看的目瞪口呆。

　　李夕顏在旁邊笑的要死，羅英石詫異的看著李勝基一臉茫然的被玉擇演帶走，對著始作俑者驚歎「瑞真哥，你真的讓他去了啊，他登場才幾分鐘，有五分鐘了麼？」這操作不服不行。

　　「我也不知道啊，他就這麼去了。」李瑞真一臉『我什麼都沒幹』的無辜表情，整個組都被逗笑了。

　　為了新成員山羊小姐能有個『新家』，兩個弟弟辛勤割高粱的時候，李瑞真帶著人在後院搭棚子。李夕顏看了眼手錶，那兩人都在後面忙活半個小時了，這邊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乾脆去看看兩位勞力。

　　剛走到附近，就看到李勝基拿著鐮刀，一臉傻乎乎的看著鏡頭「我就只要做這個就行？」不是，他怎麼說都是來參加綜藝的對吧，只是割高粱，那其他的東西怎麼辦，不需要編輯畫面麼？

　　「不是，你可能還要劈柴、做飯、喂羊和洗碗。」李夕顏站在攝像機後面，告訴李勝基，他想的美，怎麼可能只做這個。

　　李勝基沉默兩秒，看著姐姐「這個節目難道是農活的紀錄片麼？」

　　「不是啊，這個節目是生活記錄片，只是趕上你變成農活了。」李夕顏被李勝基一臉被坑的表情逗的大笑，笑的李勝基也跟著笑起來，笑鬧之後，許久未見的陌生感，倒是都消失了。

　　李瑞真看著李勝基和李夕顏有說有笑的回來，玉擇演落後半米像個小可憐一樣，同作家為自家弟弟鳴不平「擇演快被擠出攝像機了，你們兩差不多一點，幹嘛不帶擇演一起，他才是我們節目的固定嘉賓啊。」

　　「哎∼哥說什麼，姐姐都沒站在鏡頭裡。」李勝基笑著回了一句，落後兩步等玉擇演走過來「而且他有自己的攝像，怎麼可能被擠出鏡頭。」

　　李夕顏抬頭看了李瑞真一眼，笑道「哥哥只是這段時間和擇演關係特別好，所以現在想要護著他呢，勝基，你失寵了啊。」

　　這句話一說完，玉擇演是一臉驚喜，李勝基則是一臉失望，都是綜藝掛的人，非常清楚什麼樣的表情能出效果。

　　被盯著的李瑞真，果斷轉移話題「我是說，我們要去買菜了，作家要一起麼？」

　　「我從來也沒和你們去鎮上，突然這麼問我，是想要我避開的意思？」李夕顏假模假樣的歎了口氣，對著李勝基說「看來是我礙事了，姐姐走了，你們玩吧。」說完看著無語的李瑞真，大笑著往羅英石那邊走。

　　割高粱不止可以換肉，也可以換錢，因此，自給自足的生活需要特別的東西，可以拿著勞動換來的錢去鎮上買。有客人來的時候，也會去鎮上買菜。這種外出，羅英石和李夕顏一般都不跟，時間不長，也懶得跑，其餘作家會跟著，回去看母帶更方便。

　　不過，偷懶這種事情，通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意外，羅英石看三人大包小包的回來，轉頭望著同樣疑惑的李夕顏，對著三人叫道「為什麼買這麼多？勝基可是什麼都不會做，你們不是也不會麼。」

　　「說什麼呢，我之前去勝基家吃飯，他手藝很不錯，都趕上大廚了，他會的可多了。」李瑞真一口反駁李勝基什麼都不會的話，被誇獎的人站在原地笑的一臉得意。

　　李夕顏不太信任的看著重現熟悉起來的弟弟「你確定能行？」她記憶中，李勝基唯一會的也就是燒水和泡面。

　　「他可不是以前的勝基，你們不是兩三年沒見了麼，世界變化的可快了。」李瑞真代表當事人點頭「他現在是主廚的級別。」

　　是不是真的主廚先放在一邊，飯還沒上灶台，另外一位勞工提前到達，金光圭的加入，徹底組成勞動力四人組，加入晚餐勞動大軍。接著在三分鐘之後，李瑞真覺得他對廚房一點幫助都沒有，乾脆讓他在大晚上的，獨自去高粱地裡割高粱，也是完全不當外人的意思了。

　　姜智燦看著面前，圍著溫暖的有點熱的灶台忙碌的三人，再看看遠處，連光都不怎麼亮的高粱地，帶著兩分感歎的同羅英石說「以前不是說演員只是一份職業，明星是另外一份職業麼，我覺得那位前輩，就真的只是職業為演員的普通人。」看看這淒慘的對比圖，連編輯的效果都沒有。

　　「我們節目誰不是普通人了，都是為了三餐在忙碌的人啊。」羅英石頭都不回的接話，手肘碰了碰李夕顏「演員和明星，你覺得呢？」

　　李夕顏看著不遠處，有模有樣擺弄這鍋勺的李勝基「勝基還真的會做飯。什麼演員和明星，不都是鏡頭前的商品，沒有鏡頭也就是普通人，這有什麼好感歎的。」突然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羅英石湊過來看了一眼，看到收件人的名字笑了「你發給志原幹什麼？」

　　「昨天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們說做飯這件事來著，我說比起天賦努力更重要，他非要說天賦更重要。」李夕顏低頭打字，告訴羅英石「看勝基，他就是努力的證人，以前他連拉麵都不會煮。」

　　說起這個，羅英石看著她「你和志原還真是聯絡頻繁，關係好的都讓我嫉妒了啊，我上個禮拜想要找他一起喝酒，他還說要錄歌不能出來呢。」

　　「你這話是在嫉妒我還是在嫉妒志原哥，我們兩認識的時候，兩天一夜還不知道在哪呢，要嫉妒也輪不到你啊。」李夕顏看著幾乎秒回的短信，又啪啪啪的打字。

　　［（圖片）今天的嘉賓是勝基，他現在都是大廚了，是不是努力比天賦重要。——李夕顏］

　　［他要是沒有天賦的話，再努力也沒用啊，他這麼快就能上手，明顯是天賦好。——殷志原］

　　樸道允敲了敲殷志原面前的桌子「哥，我們該走了，人還等著呢。」

　　「嗯，走。」殷志原拿著手機直接起身，頭都不抬的專心回資訊，他的備註裡，李夕顏可不止是李夕顏。

　　［你這個標準不是天賦啊，而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只看努力的程度而已。——蓮花燈］

　　［好吧，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我勉強同意。——殷志原］

　　至於為什麼是蓮花燈，一年前，無意中看到『蓮花燈』來電的金海靈，問過這個問題。殷志原告訴金海靈的答案，讓這位快要結婚的姑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覺得自己被一個單身秀了恩愛。

　　「兔國有一個傳說，一對戀人如果相愛到死都在一起，就會變成蝴蝶。」殷志原晃著手機看著准新娘「蓮花燈會為一對蝴蝶引路，讓他們永遠都能找到對方。」

　　金海靈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懟了一句「聽著像是個悲劇啊，你這朵燈都好多年了。」又不是拍電視劇，這麼多年沒希望的話，乾脆放棄不是更好，好姑娘大把。

　　「找不到才是悲劇，找得到就是喜劇。」殷志原笑的有些恍然「我不就找到了麼，Happy ending已經在眼前了。」

　　再然後，金海靈結婚了，現在連結婚一周年都過了，到明年春天，兩周年都過了，蓮花燈還是蓮花燈，只有一方找到了的蝴蝶，才不算是一對呢。性子本來就很急的金海靈在旁邊看的都著急，恨不得自己打電話給李夕顏，告訴她。要不是她對李夕顏的人品很信任，她都懷疑是不是那位姐姐吊著他們志原哥了。

　　不過，幸好李夕顏不知道，不然殷志原在她心裡就真的變成弱智了。李夕顏當時帶殷志原去杭州的萬松書院玩，那裡有一個景點就叫『梁祝書房』，號稱是梁祝故事的起源，真的假的不知道，就是聽著好玩而已。

　　當時李夕顏去洗手間了，殷志原在原地等她，正好一個都是外國人的旅行團過來，導遊用英語說梁祝的故事，殷志原也跟著聽了一路，等李夕顏回來的時候，他還跟著旅行團買了一堆『旅遊紀念品』裡，就有一盞紙做的蓮花燈，並且還試圖忽悠李夕顏跟他一起去放燈。

　　燈當然是沒有地方放，就是旅遊景區也是有保安的，他們要是放了，說不定會應為『亂丟垃圾』被抓，李夕顏一口拒絕。只是被導遊套路的外國人殷志原，非常小心的帶著那盞紙糊的燈，興沖沖的還帶回了家，並且對此故事深信不疑的事情，李夕顏就不知道了。

　　並不知道自己有個那麼瓊瑤的『別名』的李夕顏，不滿的看著手機上的『勉強同意』，回了一個『輸了的人請吃飯』的資訊，就繼續回歸作家的角色了。弄了快兩個小時的飯端上桌的時候，大家的評價都很不錯。

　　羅英石拿著勺子嘗了一口，點點頭誇讚道「很不錯啊，比想像中的好。」

　　「那我就放心了。」李勝基拿了一個新勺子，挖了一口湯，手放在勺子底下托著，讓李夕顏嘗嘗「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姐姐試試看，剛才英石哥說不錯。」

　　李夕顏低頭喝掉，立刻豎拇指想要誇讚，羅英石不滿道「我難道是小白鼠麼？要是不好喝，你就不給夕顏了？」

　　「擇演先嘗的，你算哪來的小白鼠。」李瑞真習慣性的懟他，讓他讓開別擋路「我們要吃飯了，你閃開點。」

　　李勝基笑了一下，指著湯鍋「做了很多，你們都吃。」說完跟著李瑞真跑進屋子。

　　被拋棄的羅英石，瞪著李夕顏抱怨「我年初還和他一起做節目，吃飯喝酒還是上個月的事情，你這個幾年不見的姐姐，為什麼關係要比我好啊。」

　　「大概是我人品比你好？」李夕顏笑道，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別裝了「和你關係好才這樣，我這樣的叫關係一般，不然也不會擔心不好吃，不想給我嘗啊。」關係親近，才會不在乎評價。

　　羅英石揮手讓攝像進去，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說「因為在乎才想給你好的，我這種因為太熟了，就隨便對待了。」評價要從重要的人那裡得到，才更讓人開心。

　　「行了吧，別在我這裡炫耀了，我知道你們關係好。」李夕顏推著羅英石進門，讓他別廢話了。

　　第二天的拍攝天空作美，下了半夜的雪，到早上的時候剛好停了，整個村子銀裝素裹，不遠處的山上白茫茫的一片，漂亮的像是被精心勾勒的畫作。李夕顏推開門，深深吸了一口氣，瞬間清醒的大腦，真的有度假的感覺，也讓她有點後悔，應該帶著畫具過來的，她的房子現在還只有一個骨架，裡面什麼都沒有，畫具就更別說了。

　　度假的悠閒只在早飯吃完就結束了，地裡的高粱再不收，就要被太過寒冷的天氣凍壞了。而且還有一期拍攝就結束了，在結束之前，所有的欠債也要一次性清除，這也是他們叫來李勝基和金光圭的原因。

　　只是四個壯漢，力氣是有的，真的做農活想要搞定那麼多的高粱，還是很困難，羅英石看著時間，都過去快三個小時了，一直彎腰對那幾個人也不太好。好的演員基本等同于一身傷，更別說是愛豆了，不管是李勝基還是玉擇演，身體狀況都堪憂，只是肌肉漂亮卻不實用啊。

　　「要不然我們去幫幫忙？我看他們這樣，弄到晚上也結束不了。」羅英石詢問李夕顏「反正我們也是休閒的節目，沒有必要卡規矩卡的那麼死吧？」

　　作家一臉疑惑的看著PD「規矩是我想的，但是執行的人不是哥麼，幹嘛要問我，你決定就可以了啊。」看著不遠處的四位勞工「要是都去的話，應該會快一點，我們一向製作組和藝人一體，集體收尾也很溫馨啊。」

　　羅英石意外的看著李夕顏，他控制全場沒錯，但是內裡李夕顏也是主心骨，一向條條框框規矩甚嚴，讓他幾年之後都有點不習慣了。沒想到現在卻這麼好說話，不過聽到後半句就了然了，節目是為了好看，又不是為了規矩。快結束了，拍攝有個溫馨的收尾，也很不錯。

　　想法是好的，心意也是好的，就是有點高估了自己，帶著手下的孩子們，拿著鐮刀加入高粱大軍的羅英石，割了十幾分鐘就開始抱怨「這個真的很累啊，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說的好像這點子不是你出的一樣，你才是最應該做事的人。」李瑞真嫌棄到，突然轉頭看著站在旁邊李夕顏，懷疑道「不會是你的想法吧？」最毒婦人心啊！

　　拿著臺本給他們加油鼓勁的李夕顏莫名背鍋，還沒出聲辯解，李勝基說話了「一定是英石哥的想法，姐姐之前知不知道高粱還不一定呢，我們以前拍攝的時候，什麼冬天下水之類的事情，都是英石哥的點子，姐姐人超好。」

　　「呀∼都在一個組，你怎麼說的好像壞事都是我做了一樣，遊戲環節是作家定的，懲罰當然也是作家定的了。」羅英石冤枉道「你是打定主意只活今天麼？」

　　兩天一夜太久遠，玉擇演不清楚，不過有現成的例子「當初高粱能換錢，也是夕顏姐答應的，哥你還想討價還價呢。」非要對比的話，他也站作家。

　　「最後說能換錢的人是我好不好，你失憶了麼？」羅英石放棄兩個小年輕，看著金光圭「我和夕顏明明是我更可靠吧？」

　　專心做吃瓜群眾的金光圭，突然被拉入戰場，看著李夕顏人畜無害的『初戀臉』，再看看拿著鐮刀『威脅』他的羅英石「可靠英石還是可靠的，不過善良一定是作家更善良啊，看臉就知道了。」

　　萬萬沒想到輸在顏值的羅英石，拿著鐮刀的手指著他們幾個「是男人麼！當然要選我才行！」

　　「是男人才不選你的，每天都不照鏡子麼。」李瑞真嫌棄的看著他，轉而指著從頭到尾沒說話，只是笑著就贏了的作家「你們都不是好人啊，一丘之貉！」各大五十大板。

　　這段作家和PD誰是好人的片段，是當期的最高收視率瞬間，播出當天觀眾就在留言板刷起高樓。當然的李夕顏憑藉看臉的世界穩穩佔據上風，姜智燦把留言截圖發在群裡之後，羅英石對這個只看臉的世界，十分絕望。

　　［哈哈哈哈哈哈，羅PD超搞笑，字幕上寫他從出生就輸了，該不會是他自己寫的吧，真的是最有趣的綜藝PD了。］

　　［我們勝基果然是很念舊情的人，和作家的關係真好，那麼長時間沒見，也沒有生疏呢。］

　　［這種選擇題，當然是作家贏啊，她看著也太無害了吧，感覺像是電視劇裡會被欺負的女主，羅PD就是壞人的劇本啊。］

　　［製作組好暖，居然都去割了，好喜歡這樣的團隊。］

　　出動十幾人，搞定了高粱地的男人們，嘉賓開始自己的五花肉派對，製作組則是可憐巴巴的人手端著一杯咖啡防寒。天空上飄起了小雪，李夕顏看著姜智燦手上的冰美式，光看著就覺得很冷「我實在理解不了，你非要在這樣的天氣喝冰的？」她真的到現在都不能理解，春夏秋冬都喝涼水的朝鮮族人民。

　　「習慣了啊，我還覺得你那個藥茶聞起來很詭異呢，現在也聞習慣了。」姜智燦跺跺腳，試圖驅散寒氣，江原道都零下了，他們一直在戶外確實很冷。

　　李夕顏看著在烤肉的李勝基和玉擇演，沖著姜智燦搖頭「早上橄欖油都結冰了，你小心自己喝冰的出問題。」

　　製作組凍的不行，做飯的兩人也凍的不行，唯一的好處是他們靠著灶台，有爐火溫暖著，李勝基左右看看都沒看到羅英石，詢問李夕顏「PD去哪了？」

　　「因為你說他壞，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哭了。」姜智燦開玩笑道，機器被固定的時候，他也很輕鬆。這個節目大概是這幾年拍的最輕鬆的一個，真的像李夕顏說的一樣，是來度假的。

　　李夕顏在邊上笑笑沒說話，因為是最後一期，李勝基和金光圭是來幹活的，還有兩位嘉賓就是真的來玩的，是第一期來的尹汝貞老師和崔華靜姐姐，羅英石去接人了，現在不能告訴他們。

　　姜智燦和李勝基你來我往的瞎扯時，玉擇演的紅酒烤肉好，因為紅酒顏色沒辦法判斷熟了沒有，剪下一筷子試了試，還行，給李勝基一塊，又想給李夕顏一塊。

　　李夕顏擺擺手拒絕，她還沒吃午飯，這個太膩了，指了指屋裡「給哥他們送過去吧。」

　　姜智燦吃著肉笑她「現在是要趁著英石哥不在，乾脆把好人做到底麼？」

　　「要是不知道的人聽到，還以為我對你多壞呢。」李夕顏打了他一下。

　　夾著著雪花的烤肉讓辛苦的勞力吃的不錯，等製作組在下午三點吃完午飯回來，兩位嘉賓也到了。而原計劃是早上走，因為高粱沒走掉，變更為下午走的李勝基，現在看到兩位老師更走不掉了。悲劇的是，他明天還有行程，再待下去吃了晚飯，也還是走不掉。

　　李夕顏第三次看到李勝基的在發呆的時候，沖他招招手讓他過來，看他帶著洗碗手套就這麼過來了，有點想笑「在擔心回去的事情？」

　　「嗯，明天早上八點有雜誌拍攝。」李勝基點點頭，說好的時間是今天早上結束的，但是真的被人留他就不好走了。

　　對於李勝基這種不太會拒絕人的性格，李夕顏也算是很瞭解了「既然決定不走了，你就好好的，別猶豫。等和老師們吃過飯，大家都睡著了，我去叫你。不然你一邊擔心，一邊也做不好事情。」留下來沒什麼畫面，就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

　　李勝基被說的一愣，瞬間有點回到當初拍攝《兩天一夜》時，李夕顏也是這樣在他猶豫的時候，教他要怎麼做的情景。露出些許懷念的樣子，看了眼攝像，走到背光的地方，蹲在李夕顏旁邊，扯下手套擋住麥克「姐姐好長時間都沒回來了，大家都很想你，虎棟哥還說，是他耽誤了你呢。」

　　當初李夕顏的離職，不管是外界，還是兩天一夜內部，都有點覺得，是為了薑虎棟走的。因為當初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是薑虎棟背負責任和罵聲，所謂逃稅更多是公司的問題，只是藝人背鍋了而已。介於《無人生還》的特別，大家都認為李夕顏是看不慣KBS讓薑虎棟下車的行為，為了一時意氣抱不平。

　　「多久前的事情了，而且是我想走的，怎麼會和虎棟哥有關係。」李夕顏看了眼他擋麥克的手，笑道「剪輯是我在管你忘記了，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這樣。」她不想被放出去的，就不會被放出去。

　　李勝基訕笑的放下手「也沒什麼想說的，只是想要約姐姐一起吃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叫上虎棟哥他們一起。」

　　「可以啊，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李夕顏掏出手機，遞給李勝基「我這個號碼不知道你有沒有，你打你的電話存一下，直接電話給我，什麼時間都可以。」

　　剛從屋裡出來的羅英石看到他們兩，又看了眼攝像機的位置，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麼了，時間不夠，勝基要走？」

　　「不是，我想約姐姐吃飯，怕她沒時間。」李勝基撥號之後把手機還給李夕顏，站起身準備走「那到時候我和姐姐聯繫。」

　　李夕顏點點頭，李勝基又充滿幹勁的回屋裡了，大家正在準備包餃子呢，韓國版有點像大餛飩一樣的餃子。

　　羅英石蹲在李勝基剛才的位置上，疑惑的看著李夕顏「他聯繫不上你？怎麼連吃個飯還要特地說？」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是他，是他想要約虎棟哥他們一起，你也知道，虎棟哥的性格。」李夕顏笑著搖了搖頭。

　　當初想多的人，李夕顏解釋了也沒用，大家都更相信自己，薑虎棟當然也是。而且那位哥哥的自尊心很強，說謝謝覺得自己沒資格，這幾年不是李夕顏沒有聯繫對方，而是姜虎棟不知道要怎麼和李夕顏見面，雙方才是真正的從兩天一夜結束之後，就沒有再見過。

　　想到姜虎棟，羅英石輕聲歎了口氣「他可能是打算起來了，再好好和我們見面，只是事情沒那麼容易過去，他現在也只能說是不壞，反而沒辦法見面了。上次我們碰到，他的經紀人說，他怕被人家說攀著我。這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們難道只是PD和藝人的關係麼。」

　　「那等勝基定了地方，哥和我一起去吧，都是大家太想著彼此，才會變成這樣，好好說就行。」李夕顏回道。

　　她不太方便湊到薑虎棟面前，太久沒聯絡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是因為，擔心那位哥哥會認為自己在同情他。自尊心太強的人，通常也會把別人出於好意的幫助，當成是負擔。那就好心辦壞事了。

　　薑虎棟的話題帶來兩聲歎息，節目還在繼續，比起過往更要在乎的是現在。屋內熱火朝天的包著餃子，屋外的PD和作家，已經在說下一季錄製的事情了。

　　三時三餐出乎意料的好成績，這都是倒數第二次錄製了，下一季當然就提上日頭。羅英石很開心這個當初以為是試驗品的節目，能走的很好，問題是PD滿意，作家卻覺得玩過了的東西，就不太想玩下一次。

　　當然該李夕顏做的事情，她還是做的，只是對節目有新的看法，主題不會更改，去的地方當然想不太一樣「我們去海島吧，第二季也是在琦善，新鮮感就沒了。」

　　「海島也不錯，只是天氣的不可控太強了，我擔心拍攝。而且，我們節目也不是為了新鮮感做的，想要好笑和新鮮感的觀眾不是我們的期望觀眾，我們不是治癒的節目麼，逃離日常，享受生活。」羅英石不太認同新鮮感這回事。

　　李夕顏笑了一下「我說的不是觀眾的新鮮感，我是說我們的新鮮感，當初做這個節目不是為了玩麼，怎麼哥現在反而關心觀眾了，重要的是我們覺得有趣啊。我們覺得有趣的節目，才能因為興趣做的自己喜歡，觀眾喜歡是附加的產物呢。」

　　羅英石頓了兩秒，被李夕顏完全相反的先後順序說愣了，轉瞬笑開「你現在很任性啊，居然把自己擺在觀眾前面了，我們可是為觀眾服務的人。」

　　「我們當然是為了觀眾服務的，但是我們自己也是觀眾之一啊，我們也得為自己服務是不是。」李夕顏展開手裡的臺本遞給他「我喜歡才會那麼認真的，不然何必讓自己那麼辛苦呢，哥難道不是喜歡才開始的麼？」

　　當然是因為喜歡才開始的一切，不然羅英石怎麼能堅持到現在，真人秀藝人有多辛苦，製作組絕對是翻倍的。無法反駁的羅英石拍了拍李夕顏的肩膀「果然是作家，說服人的能力簡直了，那就定海島？」

　　「還要慢慢選呢，國內的海島那麼多。」李夕顏眨眨眼「拍攝地當然是導演說了算。」

　　淩晨兩點的時候，李夕顏去叫李勝基起床，從李夕顏升職為擔當作家之後，好多年沒有被李夕顏叫過起床的李勝基，愣了一分多鐘才反應過來，瞬間差點以為自己在拍兩天一夜了。

　　李夕顏食指放在唇上，讓剛醒來的人小聲一點，指了指他旁邊睡著的玉擇演，再指了指門外，小聲說「我在外面等你。」等李勝基點頭之後，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迅速穿好衣服從裡面出來的李勝基，看到站在門口的李夕顏，拎著行李跑過去，聲音裡還有沒睡醒的迷糊「怎麼是姐姐過來叫我，隨便找個人叫我就好了，大半夜的還要起床，又冷。」

　　「都一樣的，你還不是要半夜起來，我還沒睡呢，在和英石哥商量下一期拍攝的事情。」李夕顏帶著他往外走「你的經紀人好像是個新人，他不認識我呢，電話打到我助理那裡了。」

　　李勝基掩嘴打了個哈欠，點點頭「確實是新人，萬浩在首爾，沒過來，不是經紀人，是助理。」

　　「行了，我看你還沒睡醒呢。」李夕顏看到不遠處的車燈，站住不走了「你上車再睡，回去小心點。」

　　反應了兩秒才鞠躬道別的李勝基，揮手對姐姐笑笑「到首爾，我請姐姐吃飯，一定要來。」

　　「不是說好了麼，一定去。」李夕顏點頭應下，擺擺手「走吧。」

　　2014年12月13號，KBS爆出特大新聞，韓國數個頂級公司涉及逃稅，金額達到上億美金，其中包括韓流帝王之稱的SM，更是榜上有名。圈內安靜如雞的同時，圈外民眾譁然。

　　這個本來和李夕顏沒什麼關係的事情，卻在隔天影響了整個三時三餐。

　　12月14日，早就被澄清的逃稅明星張根碩，再次被媒體翻出逃稅的問題，而他作為固定嘉賓出演的三時三餐，更是被線民集體開罵，強烈要求他下車。

　　2015年1月4日，三時三餐第二季的完美開播，被這個意外的新聞，蒙上一層陰影。已經拍攝好都編輯好的節目，因為新聞要通篇全部替換，羅英石在辦公室大發火，李夕顏淡定的掛了電話告訴他「重新來吧，也是好事。」

　　「這算什麼好事！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做是好事？！」羅英石氣的不行，看到李夕顏還笑，更氣「你現在還笑的出來？」

　　差不多知道前因後果的李夕顏攤手笑道「起碼沒有在開播的時候被爆出來，現在只是換人而已，想想看，確實是好事了。」

　　「你還真是樂觀，」羅英石無語道。

　　李夕顏起身回道「不，我只是現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8

第九十一章

　　張根碩所謂的逃稅新聞, 大眾看到的是一個道德有問題的明星, 圈內看到的，是一個被丟棄的替罪羊。幾大公司的新聞太轟動，外界需要有人轉移視線, 張根碩這個韓流明星就被推出來頂包了。

　　羅英石不滿的地方也在這裡, 他選的人毫無問題, 更別說是有道德問題。這件事和當初薑虎棟的逃稅事件有些許相似, 都是無妄之災，讓他非常的不爽。而李夕顏得到消息之後，之所以毫無動靜, 原因就像她說的那樣，因為她很現實。

　　非要解決張根碩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操作, 畢竟媒體拿不出實證只是潑髒水，而民眾被帶了節奏沒有多想，直接就是無腦黑。想要翻盤只要幾家媒體聯合報導就行，當初線民能無腦黑, 現在依舊會被無腦跟風道歉。這其實也是《無人生還》另外一個版本的真人現實版。

　　只是話說的簡單，事情卻不止是張根碩的事情, 要保下張根碩, 得罪的是幾大集團。李夕顏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了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 去讓李德業做這種事情, 更何況哥哥有能量又不是她的，當然不會出手。這就是她的現實, 非要說冷血的話，也可以。張根碩只是稍微見過幾次的陌生人而已，李夕顏對他能有多熱血呢。

　　確定了張根碩被替換的消息，整個作家組和PD組怨聲載道，在大佬們的強壓下，抱怨再多也要工作。十幾號人加羅英石和李夕顏，在編輯室熬了三個通宵。伙食由電視臺和兩位大佬輪番刷卡，第一天大家都吃的很開心，熬了一夜之後擺的再漂亮的美味，也味如嚼蠟。

　　不過比起每人只負責一段，羅英石和李夕顏卻要從頭跟到尾，確保一個畫面都不能出問題，大佬比他們更累，抱怨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底下的人輪班，好歹還有睡覺的時間，兩位負責人則是，只有困得不行，在椅子上睡一會兒，最多半個小時就要爬起來，繼續加班加點。

　　終於在記者會之前，把一切都準備好，即將播出的畫面，用春秋筆法徹底讓三個人的節目，變成只有兩個人出境的《三時三餐》。羅英石和李夕顏關機在家昏睡兩天，才重新活過來。

　　李夕顏由於自己一個人住，打掃阿姨沒通知不會出現，如此熬夜的盛況，李德業不知情逃過一劫。倒是殷志原憑藉地利優勢，知道李夕顏太累了一直在家休息，還給她送過一次粥，確定她的身體還行不行。

　　說到地利這個優勢，原房主柳楠晴的房子，現在歸屬權到殷志原手上了，當然，房本上的名字沒換。殷志原倒是想買，柳楠晴不願意賣。住沒問題，多久都可以，不過等她回國，要給她騰地方。按照柳楠晴說法，最多半年，她就能徹底駐紮首爾了。也就是殷志原這個臨時的鄰居從兩個月，延伸到了至少有一年的時間。

　　不過這個李夕顏並不知道，她知道的關於殷志原沒有搬回去的原因是，這位哥哥自己下廚把廚房燒了，房子要重新裝修。嗯，就是這麼扯。不過這麼扯的設定，放在殷志原身上，總覺得好像也很合理的樣子，李夕顏壓根沒多想，反正又不是住在她家，殷志原想住哪都行。

　　朋友和鄰居的結合體，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最顯著的是，想要出去吃飯的時候，可以有個隨叫隨到的同伴。而且這個同伴還自帶美食地圖功能，這個功能神奇到，李夕顏在這裡住了那麼久，都沒有殷志原知道的美味小餐館多。兩人經常一起吃飯之後，李夕顏才真正的算是把家附近逛了一圈。

　　在家躺屍兩天的李夕顏，終於活過來的時候，正好接到了李勝基的電話，約一起吃飯。李夕顏想了一下，乾脆約了個絕對不會拍到地方，同時告訴他會帶羅英石一起去，讓他把人都叫上，正好有機會，大家一起聚聚。

　　江原道的琦善，這個不出名的小村莊，這個幾個月因為TVN爆款綜藝《三時三餐》的陸續播出，遊客突然增多，過來尋找拍攝地的人為當地帶來收入，也給村民們帶來了麻煩。不是所有人喜歡被人圍觀的，尤其是快要新年了，陌生人太多，村子裡的老人都不敢讓孫子孫女們在外跑，總覺得不安全。

　　被李夕顏帶回江原道散心的羅英石，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有些感歎「一切好像和當初不太一樣了。」村口豎起了告示牌，附近加上了警告的標語，他買房子的時候，看中的夜不閉戶家家大門敞開的村落，在夜幕下，每一扇門都關的緊緊的。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現在大家的收入增加了，我們後面的那家人據說還想要改成民宿呢。」李夕顏停好車，解開安全帶讓他別想太多。

　　羅英石想起前幾天的事情，沖她笑道「你還真的是很樂觀，就這樣也覺得好，收入和錢又不能代表一切。」下車看到面前的房子又笑「何況你又不缺。」

　　李夕顏帶羅英石來的是自己的房子，她是建來自己住的，不用在乎什麼拍攝或者其他的問題，外表和周圍就不太一樣，為了風格統一，同樣是老式的韓屋，《三時三餐》的拍攝地是平民款，她這個就是官宦款。

　　青磚白瓦，光是外牆就圍了一大圈，保證不架梯子絕對看不到裡面有什麼，從大門進去，是一片寬闊的庭院，兩邊的草坪用一條鵝暖石鋪成的小路分開，院中有一棵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松樹。

　　佔據的位置明明不大，遮天蔽日的分叉組合在一起，仿佛整個庭院半邊都被樹枝所籠罩，陽光撒在樹枝上，只有點點餘暉能落在地上，茂密的樹冠遮蓋住天空，要是夏日必然清涼，可現在還是冬日，反倒讓院子有些肅然。

　　光線從纖細的松針空隙中落下斑駁的圓點，淩烈的風吹過，松針『嘩啦啦』的作響，自己帶著音效。樹下放著老式站立的秋千架，大紅色的木秋千，棕黃色的麻繩，深綠色的樹椏，在陽光下交相輝印，讓羅英石慣性的舉起雙手交疊做出鏡頭框的樣子。

　　「這種古樸的年代感簡直太棒了，怎麼做到的，我都想回去重新弄我的那棟了。」羅英石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雙眼放光的盯著屋主，想要打聽團隊。

　　李夕顏挑眉笑道「重點不是裝飾，而是那顆松樹，它是整幅畫面的中心，厚重的年代感，也多半是借著它做出來的。」

　　「這樹感覺好老了，你找人移栽的？能不能活？」羅英石看著松樹，這麼大的樹，搞不好都能有上百年了。

　　李夕顏帶著他往門廳走「沒有移栽，據說兩百多年，移栽可活不了。我買這裡，看中的就是這棵樹，這個房子原來是要申請古屋重建的，買下來廢了點功夫，裡面其實挺破的，我還得按照它本來的規格建，要不是樹我就不買了，好像以前是一個什麼官的，忘記了。」

　　「我怎麼沒聽說這地方有個什麼官？」羅英石有點不想走，他還想看看樹，慢悠悠的跟在李夕顏後面。

　　李夕顏笑道「應該不是什麼出名的官，我買下來的時候，這房子已經破的不行了。」

　　傳統的韓屋會根據不同的房型和用一道小圍牆把居住空間區分成上中下。裡屋和客廳是屬於上的空間，是主人居住的地方。離大門最近的行廊齋是屬於下的空間，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中門間行廊齋，是屬於中間階層的守門人居住的空間。

　　迫于『古屋』這個標準，李夕顏能改動的地方不大，只是行廊的地方，改變成了更衣室、客廳和茶室，算是移動客廳，用來待客。裡面倒是不用大動，只是多了兩間畫室，一間主臥和三間客臥，其他都是空的，暫時還沒想好要放什麼。

　　李夕顏只把這裡當偶爾想要放鬆，時間又不夠的時候臨時休息的地方，把這里弄成第二個四合院不現實，她又不怎麼過來住。門口有位穿著套裝的女士可能是聽到了聲音，推門出來對他們鞠躬。

　　羅英石看了李夕顏一眼，剛想要回禮，李夕顏直接點頭，開口問道「大概半個小時後人就到了，裡面準備好了麼？」

　　「都已經準備好了，按照您要求的，人都已經退出去了，我們會在屋外等著，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女士說完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對著兩人又是一個鞠躬，轉身進了屋子，還有另外一個出口，她的鞋子在那邊。

　　滿臉疑惑的羅英石看著女士消失的地方，好奇道「你準備了什麼，那是誰？」

　　「酒店的服務人員，約了人要吃飯，讓他們過來送個餐。」李夕顏走上臺階，直接推門進去。

　　羅英石開玩笑道「這麼大陣仗，該不會是什麼重要的客人，那我還是先走好了。」

　　「你不就是那個重要的客人，勝基和虎棟哥他們馬上過來，你走到哪裡去？」李夕顏穿過門廳問他「先去喝茶還是直接去餐廳？」

　　羅英石笑道「當然是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我們幾個在一起，你不會弄了個什麼酒會的自助餐吧，那也太無聊了。」

　　「我更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且。。」李夕顏話沒說完，手機響了，指著窗外第二間，門口有兩棵迎客松的屋子「那裡是餐廳，你先過去，志原哥可能到了，我去接他一下。」

　　說著接起電話直接往外走，羅英石看她已經走到門口，低頭笑笑往餐廳走，門一打開，暖風夾著食物的香氣鋪面而來，寒風好像都變的輕柔起來。轉頭四望，立刻就笑了，還真的是自己動手，自助餐什麼的就別想了。

　　一張八人座的長條方案，桌上碗碟都已經擺好，還有各種冷碟配菜，中間放著圓心的炭火爐，爐上放著圓鍋，裡面好像燉著什麼東西。圓形的炭火爐邊上，是兩個長條形的炭火架，架子上各放著一塊鐵板。餐桌斜後方四個餐車，上下五層，一車是切好的肉食，一車是各種貝殼螃蟹之類的海鮮，一車是各種菌菇菜蔬，還有一車是各種酒。

　　後方的牆上掛著幕布，方便邊吃飯邊看視頻，四個牆角放著四尊大花瓶，插著鮮花，整個餐廳被佈置的像是高檔的飯店包間，不太一樣的，大概是作為包間，這裡有點太大了，顯的有點空蕩蕩的。

　　羅英石換上室內拖鞋，走到桌子旁邊剛要坐下，突然看到門後面還有兩個木架，架子上面有各種小零食，一下就笑了。李夕顏帶著殷志原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拿著手機各種拍照，然後笑的不行的人。

　　「哥，你笑什麼呢？」李夕顏換好鞋子進來，把包和衣服掛在牆邊的衣架上。

　　殷志原拉開羽絨服的拉鍊，看著屋內準備齊全的樣子「弄的不錯啊，那個鍋裡燉著什麼？肉？」說著走過去想要看。

　　「我在想這麼多吃的，要是在當初，你們得搶瘋了。」羅英石說的是兩天一夜拍攝時，只要關於吃的環節，大家都拼搏的不行。這才是真正的餐廳麼，滿屋都是吃的。

　　李夕顏想到當初混戰的場面也笑了。PD和作家憶苦思甜，作為藝人，就只有苦，殷志原不爽的看著他們兩個「那是你們沒有搶過，搶過就不會笑了，餓肚子一點也不值得高興。」

　　「你餓肚子的時候，我們不是也跟著餓麼，每次都是你們吃完了，我們才能吃飯。」羅英石搖頭為自己正名，他可不是光看著藝人吃苦的PD。

　　殷志原齜牙笑道「我看你平時手上也隨時拿著零食在吃啊。」在別人餓肚子的時候吃東西，最沒有道德！

　　「實在太餓的時候，我也要補充體力啊。」羅英石辯解道「我那也是偶爾，哪有隨時。」

　　李夕顏不管兩個男人拌嘴，看殷志原徒手就要抓蓋子，連忙提醒他「很燙，拿旁邊的毛巾開，應該是港式的打邊爐。」打邊爐是火鍋的一種，只是湯底多為海鮮，魷魚、鮮蝦、鮑魚等等熬煮，也算是一道粵菜，不止是火鍋。

　　「好香啊，港式是香港菜？看著像是中式的火鍋。」殷志原把鍋蓋放在一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他們多久到？」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轉身問李夕顏「我之前放在這裡的PSP呢，我在家找了半天，才想起來丟在這裡了。」

　　羅英石在他旁邊坐下「你之前就來過？果然關係好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夕顏的家呢。」

　　「PSP？可能在畫室，你去畫室看看。」李夕顏轉頭回羅英石「他來我這裡躲經紀人，哥來我這裡幹什麼，我自己都不常來。」

　　李夕顏上次來，是正好看到天氣預報江原道下雪，想要過來畫畫，就推了殷志原一起吃飯的事情，開車到了琦善。殷志原下午打電話給她，說是道允看上他的一個朋友，對方沒看上他，他還非要聯繫姑娘，自己懶得搭理他，嫌煩想要找個地方躲躲，問她在哪。

　　本來李夕顏是拒絕的，自己畫畫沒有要接待客人的想法，殷志原則說他本來也不用接待，就讓他過來了。一整個下午，基本沒說什麼話，李夕顏裹著大衣在院中畫松樹，殷志原坐在她旁邊拿著PSP玩的自得其樂，偶爾玩累了會走過去看看她的畫，倒是意外的很和諧。

　　羅英石還要再說什麼，李夕顏電話響了，這次是李勝基到了，留下兩位客人自便，出去接人。被留下到兩人大眼瞪小眼，殷志原被看的渾身不對勁，沒憋住問道「幹什麼這麼看著我？」

　　「我記得誰說，自己要在家玩遊戲不想出門？」羅英石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什麼。

　　殷志原想都沒想就回道「確實不想出門。」

　　「玩遊戲不想出門啊…那，這裡，難道就是你不想出的門？」羅英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小子不對勁。

　　這種套路怎麼可能騙過殷志原「不是說了麼，我是要躲道允。」

　　「道允還用得著躲？你發火他就嚇死了。」羅英石不信。

　　殷志原才不管他信不信「我莫名其妙幹嘛和他發火，而且他嘮叨起來煩的要死，躲他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記得，我之前約你的時候，你說你要錄歌？」

　　「是啊，我不是打算發專輯了麼？」

　　「可是之後聽夕顏說，你們經常一起吃飯？」

　　「剛巧碰到，就順路一起了，反正飯總要吃。」

　　「聽說之前有個節目想要找你，你說你有事沒時間？」

　　「那怎麼了？」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你和夕顏好像都在兔國吧？」

　　「有嗎，我不記得了。」

　　「夕顏分手了，你知道麼？」

　　「她不是早就分手了，這有什麼好知不知道的。」

　　「前幾天好像有人要給她介紹男朋友，聽說夕顏想要見見呢，我也想要給她介紹呢，你也知道，我們夕顏很多人喜歡的。」

　　「是嗎，人怎麼樣，她也是時候談戀愛了，都分手好久了。」

　　來來回回半天，始終不上套的殷志原讓羅英石無處下手，乾脆不繞圈子，直接開口「你跟我裝什麼，你是不是喜歡…」

　　「喜歡什麼？」李夕顏進來正好聽到這句，兩人被她突然出現弄的一驚，殷志原一腳踢開羅英石「他想現在就吃，不等你們了。」

　　金大州探出頭來「哥怎麼這樣，當然是人齊了再吃。」

　　本來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羅英石，這一下瞬間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傢伙果然有鬼。上下打量殷志原，嘴裡嘖嘖有聲，笑的十分詭異，拖長了調子「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什麼？」李有靜看著他奇怪的表情「這是在說什麼呢。」

　　李繡根在門口笑道「一定是PD在逗志原。」

　　「看這個情況，志原哥好像處在下風啊。」李勝基了然的點頭。

　　一個人占了三個人位置的薑虎棟，默默的看著他們，非常不符合氣氛的，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至此，羅英石、李夕顏、金大州、李有靜、薑虎棟、李繡根、殷志原、李勝基，八位元客人全部到齊。

　　一場飯局，最先要定的是座位，尊位本來要給主人，李夕顏果斷讓羅英石坐了，他旁邊是李有靜，再接下來是薑虎棟和李繡根。對面的首位被李夕顏讓給了殷志原，李夕顏坐在下首，李有靜的對面。她旁邊是爭奪座位成功的李勝基，末席是金大州。

　　位置定好，酒水擺上，正餐，開始。


第九十二章

　　今天飯桌上的八人, 都是兩天一夜出來的, 不過目前還在節目的就只有金大州了，李有靜頗為感歎的看著金大州「現在你是主要作家了，感覺怎麼樣？」

　　「感覺很累。」現任兩天一夜第三季主要作家的金大州, 偏頭看向李夕顏「你還記得當初的忙內PD劉浩鎮麼, 他現在是我們的主PD了, 我還記得他當因為被隱藏攝像機被嚇的半死呢。」

　　李夕顏看了眼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薑虎棟, 順勢把話題推過去「虎棟哥應該印象比我深刻，哥肯定記得吧。」

　　「記得，我當初還差點給他一個背摔。」薑虎棟點頭笑道, 接著又不說話了。

　　桌上的眼神四處飄，眼神一向最快的薑虎棟卻像是看不到一樣, 他知道所有人都想讓他放鬆點，他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他今天本來都不打算來的，要不是李勝基硬拖著他真的不想來。滿桌的大熱選手，唯有他和李繡根是炒冷飯的, 來了做什麼呢，平白讓別人擔心而已。

　　逃稅什麼的, 早就因為官方發出的通告洗清了污水。只是這個通告發的太遲, 太晚，9月的新聞, 12月才澄清, 三個月，在娛樂圈什麼新聞效應都過了。民眾已經默認他逃稅, 想要解釋也無從開始，這個世界總是有些無聊的人，拿著『無風不起浪』這句話當作真理。

　　不管薑虎棟怎麼解釋，親自出來解釋，道歉，發新聞都沒用。新聞下面總有人說，那麼多人，為什麼劉在時沒有被誤會，其他人沒有被誤會，偏偏你被誤會了呢。薑虎棟被弄的沒脾氣了，也沒有電視臺敢頂風用他，解釋就變的蒼白無力。

　　沒有節目就沒曝光，沒曝光就沒新聞，沒新聞就沒關注，沒關注就沒觀眾，沒觀眾就沒節目，這個繞口令一樣的東西，對藝能人來說，是詛咒一樣的，解不開的閉環。薑虎棟困在這個閉環裡，硬生生熬了一年，從11年9月熬到12年10月，終於回歸了。

　　可是這次的回歸，像是水滴落在江河裡，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國民度掉下去了，想要把好感再拉回來，太難。觀眾對他的印象已經不好了，太久沒有上節目也有點綁手綁腳的，需要適應期。只是觀眾無法理解，也沒有耐心等待這個適應期，他複出接的幾檔節目收視率都平平，甚至有收視率太差直接被腰斬的。

　　有的人能在逆境中成長，曾經的薑虎棟就是，全國那麼多摔跤選手，退役的不止他一個，進入演藝圈的也不止他一個，往大了說，體育選手退役，最集中的第二職業生涯就是進入演藝圈。他們和藝人某種程度上很相似，除了手上的活計從小練到大，其餘的什麼都不會，壓根沒辦法適應朝九晚五的社會。

　　可是那麼多人裡，走到國民MC位置的只有他，碰到兩天一夜是薑虎棟的幸運，可是誰有能說兩天一夜有薑虎棟，不是節目的幸運呢，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可惜的是，曾經的年少輕狂，勇往直前，隨著年事漸高，勇氣也慢慢變少。他有家庭，有孩子，他不止要想著自己，他背負太多東西。身上的擔子壓彎了腰，也帶走了曾經的闖勁。

　　如今的薑虎棟需要的不是逆境，他扛不住逆境了，他的身價再低下去就要出問題了，他需要的是鼓勵，是掌聲而不是唱衰。更不是，『你一定能更好』這樣毫無用處的鼓勵，他不小了，沒那麼多時間等以後，他再過兩三年就五十了，孩子還小，有多少時間給他等一個未來會成功的父親呢。

　　所以，薑虎棟不想來，他擔心自己說出後悔的話，說讓別人幫一把，更怕自己連後悔的話都沒說，以後會更後悔。因為此時他還能有自尊，等真正要拋棄自尊的時候，他還剩什麼呢，什麼都沒了。

　　而李勝基，他硬拉著薑虎棟來只有一個理由，哥再這樣下去，就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以後，再坐三個作家，一個PD，全是大熱門，都手握大熱的綜藝，幫忙不過是開口的事情。朋友之間，不就是落難相助才叫朋友麼。

　　至於李繡根，這位真的沒什麼好說的，無所謂反省不反省，他有點自作孽的意思。賭博被抓現行，還是二次進宮，除了自己想開，誰都幫不了，也沒辦法幫。而且他這個人心特別大，大到已經退圈兩年了，還每天樂呵呵的。誰都不知道他是真的無所謂，還是在強撐，偽裝的太好，有時候就騙過了自己。

　　桌上的話題過半了，餐車也空了大半，從過去我們多開心，到現在朋友越來越少。從行業曾經多單純，到現在騙子太多，傻子都不夠用了。一群老朋友在一起，聊的多半都是過往，而這份過往裡，明明都帶著薑虎棟，可是薑虎棟卻一句話的沒說，連李繡根的插科打諢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桌上安靜了。

　　李有靜自斟自飲連著仰頭喝掉三杯燒酒，酒杯砸在桌上，她看不慣這種憋屈，在薑虎棟身上更看不慣，剛要開口，羅英石搶先說話「虎棟哥，我和夕顏做的《三時三餐》你覺得怎麼樣？」膝蓋撞了李有靜一下，讓她搭話。

　　「不怎麼樣，一點意思都沒有，無聊！」李有靜不滿他的岔開話題，違心的吐槽，她其實挺喜歡的。

　　無辜躺槍的李夕顏，拿著燒酒瓶給姐姐倒酒「那可能是MC有問題，虎棟哥覺得呢，我們很無聊麼？」

　　「我？」薑虎棟愣了一下「我給什麼意見啊，作家選的人當然最合適，收視率也很好，有線台收視冠軍，怎麼會無聊呢。」

　　李有靜有點抬杠的意思，話說出口就像在吵架「那是說我說的不對了？我就是覺得無聊！」

　　「哎一古，看來我的節目你還真的不喜歡啊，說個理由來聽聽，這可是我們夕顏複出的首個節目。」羅英石意有所指的看著薑虎棟「這年頭複出多難啊，還要討好觀眾，可不容易了。」

　　殷志原笑著開口「這個是真的，我每次發新專輯都想著，萬一這一張撲了，我就放棄，幸好還有粉絲在支持我，後來想想，哪怕只有一個人，我也不能辜負那份心意，虎棟哥，你覺得呢？」

　　薑虎棟端著酒杯的微微顫了一下，依舊沒說話。金大州拿著清酒給自己到了一杯「兩天一夜第二季收視率跌的都要被KBS放棄的時候，我也想，要不乾脆放棄吧，反正也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是看著留言板上給我們加油的人，怎麼也沒辦法說服自己，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都覺得那些人一定會很失望。」

　　「你們這些人想的真好，有些人就不那麼想，只想玩。」李有靜等了半天，等不到薑虎棟開口，乾脆懟李夕顏「我記得你當初說，你這個節目就是為了玩對吧，你就光憑運氣在圈裡走，能走多久？」

　　李有靜斜眼看著薑虎東「運氣不好的時候，連朋友都不準備要了，你說你消失兩三年幹嘛去了？」這話與其說是對著李夕顏，不如說是對著薑虎棟，那麼多年關係，難道說一句幫忙能要他的命？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啊。」李勝基開玩笑道「而且運氣也是…」

　　李夕顏在桌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讓他別說了，接話道「這個姐姐一定是誤會了，我做事什麼時候靠過運氣，一向都是實力來的。運氣這東西是時機，最重要的是，要抓住它。」拿起梅酒給殷志原倒了一杯「朋友也是時機，這個時機千萬別讓它跑了，再想抓就抓不住了。」

　　桌上擺著四五種酒，誰想喝什麼自己倒，酒是倒給殷志原的，可是這句同樣是說給薑虎棟聽的。大家既然都坐在這裡了，需要幫忙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是連這一句都不說的，他們貿然伸手都不知道要往哪下手。

　　桌上一半的人都開口了，沉默的薑虎棟默默的喝掉杯中酒，張口卻問著奇怪的問題「三時三餐需要什麼實力呢，感覺完全就是在玩而已，比起綜藝更像個紀錄片，作家在這樣的節目裡，真的有發揮空間麼？」

　　「哥的意思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做《三時三餐》，還是和有靜姐一樣，覺得我只是運氣好？」李夕顏笑了一下，看著薑虎東，放下酒瓶，看了羅英石一眼，望著薑虎棟「我怕我說了，哥未必聽得懂，稍微有點複雜。」

　　薑虎棟被逗笑了「我也沒有那麼笨，只是覺得作家的命好，好像做什麼都會成功，不管是綜藝還是電影，都成功了，有點羡慕。」

　　「誰的成功都不是平白無故的，哥這話。。」金大州皺眉覺得覺得薑虎棟這話聽著怪怪的。說的好像李夕顏憑藉命好，現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樣。

　　話沒說完李繡根打斷道「只是隨便聊聊，我也想知道呢，怎麼會想要做《三時三餐》呢，感覺之前都沒有看過這樣的綜藝，有點奇怪。」薑虎棟的話確實不正常，但是要是被金大州這麼一說，就更不正常了。

　　「節目最初還真的只是我一時想要休息，順嘴和夕顏說的，不過，我們能有今天，絕對不是因為運氣。」羅英石端起酒杯敬李夕顏「頂級作家和普通作家，唯一的區別是，頂級作家控制觀眾，讓他們在自己手上哭笑。而普通作家」嫌棄的看著金大州，開玩笑道「就只能努力的逗樂觀眾。」

　　「幹嘛拿我當對照組。」金大州不滿道，被李夕顏掃了一眼，瞬間就慫了「是是是，我一般，您繼續。」不管現在是不是主作家，當初留下的餘威現在也沒消失。

　　羅英石不說了，想讓李夕顏說「這個要聽案子最初的發起人，她比我有資格說。」

　　「要說到資格這麼嚴肅的地步？」李夕顏笑了一下「想法其實挺簡單的，英石哥說，他那段時間做節目做的太累了，想要休息。就是那種什麼都不做，除了吃和睡，最多再加一個發呆的休息。每天看看小說，玩玩遊戲，浪費時間的休息。」

　　金大州非常贊同的點頭「我也想，我現在累的要死，可是每次一閑下來，玩手機的時間長一點，就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負罪感簡直了。」

　　「我和哥一樣，拍攝的時候覺得累的不行，可是真的不拍攝每次在家閑著，也覺得很慌。」李勝基表示強烈有同感。

　　李有靜嫌棄兩個小朋友「大家都這樣，有時間想要玩，等真正沒時間，又後悔為什麼那麼多時間都去玩了，幹點什麼正事不好。」

　　「是啊，大家都這樣。」李夕顏夾起一塊蟹肉「有人喜歡吃肉，有人喜歡吃素，有人想要賺大錢，有人想要成名，有些人則是覺得平平淡淡過一生也挺好的，每個人想要的東西，未完成的夢想都不一樣。唯一一個，我們都一樣的，是被時間擠壓的緊迫感。」

　　「我們被時間追著跑，每過去一天人生就少了一天，每過去一年往回看，好像這一年自己什麼都沒做成，然後是懊悔，是愧疚，是不甘願，再然後，有些人奮發向上，大多數人依舊做著無數的計畫，接著一個個忘卻，最後隨波逐流。」

　　「三時三餐，節目打著逃離都市的主題，其實我想要的，是讓大家逃離被時間追逐的緊迫感。時間從來不是我們能掌控的，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鄉村的生活很簡單，節目要做的事情更簡單，就是三餐而已。」

　　「人活著，有個地方落腳，有點美食，偶爾有點小意外，再加幾個朋友，這就是最理想的生活了。這樣的生活裡，不用在乎時間的流失，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每天只在乎吃喝，閑極無聊看看天空，看看漫畫，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悠閒自在，現實離開了自己，那個小院子就是一個烏托邦。」

　　李夕顏看著桌上的人「這是所有人的夢想，不分男女老幼，甚至不分貧賤富貴，揮霍時間是整個世界，最大的夢想。《三時三餐》不止針對所謂想要逃離城市的白領，我從一開始就針對的，是所有的觀眾。」

　　「節目裡其實規避了很多的事情，鄉下真的那麼好麼，那麼大一個屋子，租金不便宜，初到一個陌生的鄉村，村民怎麼看待陌生人，好不好相處，水電生活費多少，開車要買東西的時候遠不遠，這樣的生活會不會不方便。這些，都被規避掉了，不會出現在鏡頭裡。」

　　「我做的，是讓觀眾有一種被滿足的感覺，和買不到名貴包包的姑娘買假貨，開不起好車的男人去租車，想要減肥的人，去看美味的食物，包括刷爆信用卡的那些人，本質上都是在創造代理滿足的感覺。即使我在現實中得不到，我也用另外一種方式擁有過。」

　　「這就是所謂的代理滿足，我們會被大腦欺騙，每次當自己想要有什麼大計畫，只要和別人說過，通常不成功，就是因為你在騙你的大腦，某種程度上你通過語言讓自己好像已經做過那件事了。《三時三餐》讓看到節目的觀眾覺得，我實現不了的事情，有人幫我實現了。」

　　「所以，《三時三餐》不是一個幸運的，剛好大家想要逃離都市的時候，正巧碰上的節目。而是我用心準備，放在觀眾面前的誘餌，只要有一絲被時間追逐的緊迫感，那些觀眾就會喜歡這個節目，哪怕看著嘉賓無所事事的發呆，看著貓狗無聊的玩耍，也會覺得很有意思，因為我們在消耗最寶貴的，時間。」

　　李夕顏在拍攝的時候，數次告訴李瑞真，他們就是來度假的，這個不是一句托詞。他們真的是來度假的，他們是在用節目的方式，把一種休閒的度假方式告訴給所有人。他們確實是來玩的，只是嘉賓和作家玩樂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羅英石看著愣住的眾人，敲了敲桌子，吸引注意力「所以，節目的開始是為了玩沒錯，但是這個節目做出來，絕對不只是玩而已。」看著剛才不滿的金大州笑道「有沒有學到新東西，作家不是想著觀眾想要什麼，送到他們面前。」

　　「作家，是幫助觀眾發現，他們還沒有想到的東西，放在他們面前的，是他們從來沒有喝過的酒，讓他們第一口感到新奇，第二次就被誘惑，然後就離不開了。」當初看到案子感歎李夕顏絕對是頂尖人才的羅英石，現在把當初未說出的感歎丟到桌上和大家分享「這樣的作家，不管是做什麼節目都會成功。」

　　羅英石覺得李夕顏抓住了人心，所以她的成功從來和幸運無關，腦子才是最主要的東西。而李夕顏不這麼覺得，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幸運，因為她有的，是太過超前的視野，哪怕是不記得了，哪怕她忘卻了那些過往，也對她幫助甚大。

　　李夕顏不記得《三時三餐》了，她到這裡快十年了，那麼多年過去，久遠的一個綜藝，怎麼可能還記得。如果不是那些畫，她可能連家人都記不清了。就連之前去采風的鄉村她也是憑藉感覺，去慢慢尋找的，所以她才不確定，村裡的人對不對，也不在乎村裡的人對不對。

　　但是等李勝基出現的時候，也許是有些畫面太相似，也許是觸動到了什麼，她突然就想起來了。想起來曾經她看過這個節目的，而能被她看到的節目，起碼也是有點名氣的。雖然記憶裡只剩幾個畫面模糊不清，但是她敢確定不是自己的幻想。

　　因為突然間想起來的幾個畫面，李夕顏反倒對自己幸運這件事，有了另外一層理解。穿越或許真的是很有運氣的一件事，尤其是提早那麼多年，但是她的努力才是為這層幸運保駕護航的東西，如果她只憑藉所謂的記憶行走，哪怕是她什麼都記得，她也未必能寫出策劃，拉起團隊，真的就開始。

　　不是所有觀眾都能成為作家的，更不是所有觀眾，都能把兩三天的節目，剪輯成一個半小時的成品，幾十個小時的母帶，十幾台機器的存量，光是挑選素材，就足夠能熬死外行。要從諸多素材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哪怕看現場也未必能記得，人腦不是機器，所有的細節隨著時間都會模糊，甚至混淆。

　　李夕顏覺得非要把什麼事情扯到幸運上的話，她最幸運的，大概就是對自己哪怕是瞬間的靈感，都無限的相信，都會試圖去尋找支點實現它。這個世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沒有放棄過的人就是自己，這才是她最大的幸運，她永遠支持自己。

　　「你有時候聰明的讓我覺得，你是外星人。」殷志原隨意的開著玩笑，看著李夕顏的眼睛，閃閃發光。

　　那些光裡有驚歎更多的是傾慕，這是他愛戀的人，這是讓他覺得，這一場愛戀哪怕沒有結果，也是很美好的人，因為對方是李夕顏。美麗、強大、聰慧等等一切美好的詞彙堆疊在她身上，好像都不足表達她有多好的人。而自己有幸能遇到這樣的人，這大概就已經是最完美的事情了。

　　李夕顏被他眼底的光閃了一下，覺得有什麼不對，沒來得急多想，李勝基已經在旁邊拍手了「要說果然是我們作家麼，兩天一夜的時候就覺得，姐姐總能想出看上去很簡單，但是怎麼都做不到的事情，現在依舊是。」

　　「是啊，看上去很簡單，但是誰都做不到的事情。只是吃吃喝喝，編輯出來的畫面溫馨治癒，結果底層的含義，居然拉出時間這個永恆的話題，你真的是永遠都能讓自己站在不敗之地。」金大州端起酒杯深深的歎一口氣「我現在被他們說，遲早有一天能趕上你，現在看來，這個遲早，至少隔了一百年。」

　　李有靜無語的看著金大州「你先趕上我，再想想怎麼趕上夕顏，這樣比較實際。」李夕顏那種腦子，是隨便什麼人就有的麼，那個完全不是努力能達到的類型，完全靠天賦，天生就是要吃這行飯的人。

　　「虎棟哥，我們都在被時間追趕，你不會著急麼？」李夕顏丟開那些誇讚，把話題拉回來，他們今天的目的，是讓薑虎棟開口。

　　然而因為她的一番話，更因為說起這番話的原因，薑虎棟更不想開口了，剛才自己說的那叫什麼。

　　李夕顏還要說話，殷志原拍拍她的腦袋，開口道「哥，我想要出去抽根煙，要不要一起？」

　　「一起吧，我也想要抽一根，屋子裡太熱，出去喘口氣。」李繡根順勢接話。

　　羅英石掃了眼兩位女士直接起身「我也一起，坐的腿都麻了，出去放鬆一下。」

　　「那我也一起，出去上廁所。」不抽煙的李勝基跟著開口。

　　李夕顏左右一看，攔下要說話的李有靜，揮手讓男人們都出去「那你們都去，正好我和有靜姐說幾句悄悄話。」看著殷志原，等他點頭之後，乾脆起身坐在羅英石的位置上，摟著李有靜的肩膀，穩定她。

　　等男人們魚貫而出，門一關，李有靜立刻高聲道「我特地過來，還在你的房子裡，這種時候居然搞性別歧視，那幫傢伙難道是生活在朝鮮時代麼！」到這步她還看不明白自己就是瞎！

　　「管他們幹什麼，我還歧視他們呢，煙味多難聞。」李夕顏拉著李有靜的肩膀搖了搖，讓她消消氣。

　　有些事情沒辦法改變的，尤其對快要五十的薑虎棟來說，他從小是摔跤運動員，這個職業本身就沒有女性，長大之後進了最嚴苛的圈子，女性更是被物化的徹底。這樣過了幾十年，要他丟下剛強的自尊，在女性面前說著什麼前途未來的話，有些障礙很正常。

　　李夕顏懂男人的自尊心，不過這個懂就像知道有人喜歡抽煙一樣，懂了不代表可以理解。如同薑虎棟現在的情況，她想要解決，同時也覺得對方是在庸人自擾。不管是稅務還是節目，要是放在她面前，一定會迎難而上而不是畏縮不前。

　　當然，她不是薑虎棟，沒有經歷過他的人生，沒有承受過掉到穀底，爬不出來的困境，更沒有背負過他的責任，所以沒資格要求別人和她一樣。這大概是李夕顏又一個值得讚歎的地方，因為普通人只會從自己出發，比如李有靜，我好心幫你，結果你這樣對我。

　　可是她能很乾脆的站在別人的立場，並且覺得這沒什麼不正常。而這個好習慣要感謝當初的李媽媽，因為她用身體力行教會李夕顏，被別人強加思想，是多麼討人厭的一件事。

　　這個優點大部分人都能看到，比如剛剛出門聽到兩人聊天的李勝基「姐姐真的是，每次都覺得她性格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脾氣簡直軟的不像話，可是該硬起來的時候比誰都硬氣。」

　　「作家不是一直都這樣，志原面對英石的時候多淡定，面對作家就不行了。」李繡根笑道。

　　而剛好不覺得這個是優點，覺得不涉及別人的人生，不干涉別人的決定是非常正常事情的殷志原，對李勝基的話報以不解，對李繡根則是直接無視。羅英石怎麼能和李夕顏放在一起比較。

　　「我有的時候覺得，哥和夕顏挺像的。」金大州看著殷志原的表情突然開口「你們總是在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想法一致，不過夕顏比你聰明多了。」

　　殷志原『呵呵』一聲，帶著他們往後院走，那裡有走廊擋風，掏出煙盒發了一圈煙，唯一不抽的李勝基站在上風口，看著哥哥們東扯西扯，扯不到點子上。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問了殷志原能不能開門之後，得到許可想要進去搬個椅子之類的東西坐一下。

　　門一開，詫異的開口「這裡是，畫室？」李勝基探頭詢問殷志原「姐姐會畫畫嗎？」

　　牆上掛著兩幅油畫，一幅是一隻雀鳥，翅膀好像是斷了，卻在不停的撲騰，頭昂的高高的仿佛在鳴叫，好似在不甘心，想要重新飛上天空。李勝基不太懂畫這回事，不過他覺得自己好像能看懂這幅畫，畫中想要騰飛的欲望太過濃烈，想要忽視都不容易。

　　第二幅是他疑惑李夕顏會不會畫畫的原因，畫裡是《三時三餐》的小寵物『米奇』，還有半隻可能是別人家的狗。兩隻狗一上一下，大狗帶著隨意，小狗卻有些戰戰兢兢，眼睛裡似乎有些害怕，肢體卻是向前撲的姿勢，仿佛在守護著什麼。

　　抽煙的人被吸引過來，羅英石剛要進去，殷志原連忙喊住他「別進去，煙有火。」一個屋子都是紙製品，稍微不小心萬一點著什麼怎麼辦。

　　話音一落，幾個打算進門的都收回腳步，李繡根看著那只鳥突然輕歎一聲「飛不了啊，太可惜了，看著還能飛呢。」

　　其他人在感歎畫的真好，殷志原卻看了李繡根一眼，藝術這東西，除了作者想要傳達的，更多的是觀看者從自己內心帶著主觀性的解讀。而說出『還能飛』這樣的話，也許李繡根並沒有他表現出得那麼無所謂，大概很不甘心『不能飛』了。

　　「我都不知道夕顏會畫畫，一點都看不出來，畫的不錯啊。」羅英石煞有其事的點頭「看起來都像專業的畫家，能拿到畫廊賣了。」

　　殷志原對著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瞎說什麼，油畫哪有專業，非專業的這一說，如果夕顏想要賣，她去哪個畫廊都能去。她已經有自己的風格了，絕對是從小學起來的功底，沒有十年不能達到，底稿細膩的不行，跟過很高明的老師，下苦功夫練過的。」

　　「早年應該是跟著古典主義的畫風走的，有些畫裡能看到一些雅克•路易•達維德的影子，可能是學畫的時候臨摹過很多他的作品，不自覺的有些習慣。不過她現在的筆觸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國際上古典主義畫派很有特點，一向是畫廊喜歡收藏的類型，要是拿出去絕對不缺人買。」

　　要是李夕顏在這裡一定會驚訝，不過她不在。殷志原一連串的話丟出來，轉頭被兩句疑問說愣了。

　　「什麼大衛，那是誰？很有名？」來自完全不懂畫的金大州。

　　「你懂得很多啊，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看畫？什麼十年都能看出來？」來自同樣不懂畫，剛才就是瞎說，但是不喜歡被殷志原懟的羅英石。

　　關於大衛是什麼這個問題「雅克•路易•達維德，不是大衛！開創了新古典主義畫派的奠基人，…」殷志原看著金大州迷茫的臉「算了，創始人懂吧，他就是一種油畫的創始人。」轉頭繼續懟羅英石「我小時候學過，不會畫還不會看？」

　　「你學過畫畫？」羅英石一臉的不信。

　　殷志原揮手讓李勝基出來「我還學過更多東西呢，都要一個個告訴你？」

　　他真的學過畫畫，準確的說，小時候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學過，舉凡號稱陶冶情操，抬高階級區別的東西，諸如什麼書法、鋼琴之類的東西他都學過。只是這個學真的只是小時候學過，早就忘的差不多了。至於為什麼這麼瞭解李夕顏的畫，因為他拍了李夕顏的畫找懂的人看過的。

　　當時殷志原是想要找個話題，和李夕顏再親近一點，曾經有段時間他還幫李夕顏背過畫具呢。不過真的聽到別人告訴他的事情之後，他一次都沒在李夕顏面前說過，這次也是李夕顏不在才說的。因為他發現李夕顏好像不止把畫畫當愛好，而是當某一種寄託之類的東西。

　　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可是想到自己對唱歌的愛好，又能理解了。那不只是職業或者是興趣那麼簡單，那是李夕顏人生的一部分。而如果是他，不會想要有人通過虛假的方法，進入自己的人生。不懂嘻哈沒關係，不用懂也行，可是不要假裝懂，這是在騙他。

　　殷志原不喜歡謊言，更不喜歡有人騙自己，所謂善意的謊言，在他這裡也是謊言的一部分。因為自己不喜歡，所以他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去靠近李夕顏。他寧願單純的看著李夕顏的畫，就像看著那個人一樣。知道她很好，知道她的畫很好，帶著欣賞，帶著仰慕，就好了。

　　無意中發現李夕顏還有另外技能，讓幾人說了很久，諸如真是多才多藝之類沒什麼營養的話，主要還是在等人挑頭說薑虎棟的事情。挑頭的人是殷志原，因為他聽的不耐煩了，外面又冷，在這裡有什麼好墨蹟的。

　　殷志原要不然就不開口，一開口就是猛藥「哥，你看看我，我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難道只靠我的努力麼，朋友幫過我，家裡也幫過我，你最頂峰的時候，難道比的過水晶男孩的國民度麼。我剛複出的時候，還有anti往我家裡寄詛咒的娃娃和血書，不是都過來了。你這麼憋著，等著天上掉餡餅麼？」

　　李夕顏懂但不理解的事情，殷志原剛好都明白，卻不是出於男人的自尊心，而是作為真正上過頂端，再從天堂跌落人間的經歷。水晶男孩最瘋狂的時候，韓國半壁江山都是他們的，粉絲填滿半個首爾都不誇張，而走到那樣的高度，只不過花了三年。

　　現在所謂的大勢愛豆，人氣比起當年的水晶男孩根本不算什麼，九十年代才是粉絲最瘋狂的時候，為了愛豆什麼都做的出來。殷志原明白那種空虛感，他曾經站在過山頂，知道那風光有多美，更清楚跌落之後的恐懼，再也爬不上去的恐慌，他都懂。

　　「你總不能漫無目的等下去，要是打算好了，不準備在這行努力，那就專心開店做事業，可是你店好像也沒有要開分店的意思，節目也半死不活的上著。如果你不想要我們幫忙，我們絕對一句話不說，可是如果你想要我們幫忙，那你也要說句話啊。」

　　殷志原不知道薑虎棟想要怎麼樣，也不想干涉他的想法，但是作為朋友，至少要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剩下的就看薑虎棟怎麼選了。

　　薑虎東靠在牆上苦著臉開口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我。。」

　　「你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節目，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羅英石皺眉打斷他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有人接話殷志原自動退後，等著薑虎棟的答案，反而因為面前的人想到了李夕顏。他明白薑虎東在害怕什麼，也是因為懂得，他對李夕顏能在最高峰放下一切，飛去國外閉關畫畫、旅遊這件事，由衷的敬佩。

　　殷志原當初能做到，在水晶男孩最頂峰的時候，對著全世界說，我們要解散了，我們要在最光輝的時候，給粉絲最輝煌的落幕。除了公司的問題，更多的是年少氣盛，可是現在讓他做一次，他雖然還是能做到，卻沒辦法像李夕顏那樣，真的對名利置之腦後，雲淡風輕的好像什麼都無所謂。

　　曾經有一瞬間，殷志原覺得如果自己之前對李夕顏只是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的話。李夕顏在千萬人的掌聲中瀟灑離去的行為，讓他徹底愛上了她，只不過這份熱血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裡，歸於平靜。他愛她，因為愛她，所以裹足不前，甚至有種看到李夕顏幸福就好了的奇葩想法。

　　然後，事情就那麼巧，李夕顏分手了，這才是真的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讓他興奮的不行，也心煩的不行，因為他發現，李夕顏好像把他固定死在哥哥的位置上了。他都特地飛去兔國了。李夕顏居然能相信剛好休息，來找個人熟人玩這種狗屁藉口，誰會那麼無聊就為了這點小事出國啊。

　　李夕顏這已經不能說是單純了，壓根就是單蠢！那姑娘哪怕稍微有點情商，也不會這點都不懂，他就隱藏的那麼好麼？看起來那麼像好哥哥！

　　好吧，其實蠢的是我。——殷志原


第九十三章

　　男人們一臉大勢已定輕鬆回到餐廳, 推開門就看到虎著臉的李有靜和在她身後, 攤手表示無法安撫的李夕顏，才想起來剛才離開的時候，不是那麼的友好。

　　一分鐘前被眾人安慰鼓勵的薑虎棟, 現在就被推出去頂缸, 盤腿坐在位置上, 咳嗽一聲, 誇張的笑道「誰惹我們作家生氣了，說出來，我幫你去揍他！」

　　「是嗎, 看到那把剪刀了麼」李有靜指著桌上用來剪肉的剪刀，沖著他假笑「自裁吧。」

　　薑虎棟一臉驚嚇的表情捂臉裝哭「我們多年的情誼…」

　　「我會給哥燒紙的。」李繡根順勢接話, 拍拍薑虎棟的肩膀，一臉的沉痛「哥，一路走好。」話音一落哄堂大笑。

　　殷志原走到李夕顏旁邊，掌心向下, 放在她面前，讓她拉著「起來, 回去了。」

　　飯局開始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多, 李勝基兩點才結束行程，李夕顏也是才醒沒多久, 大家都有事情做, 早不早晚不晚的約飯，也就他們這個行當勉強合適。現在快要五點多了, 天黑的早，屋內的燈還沒開，點點光線從窗外灑進來，面前的人背光站在李夕顏的面前。

　　窗臺上掛著一個水晶鈴鐺一樣的裝飾，光穿過鈴鐺在殷志原的手背上，落下一個鈴鐺一樣的陰影，陰影有些暗，手指就變得白皙。李夕顏有些恍神，因為面前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纖長有力，不是女性的柔美，而是男性力量充滿力量的溫潤。

　　燈突然被打開，中指上的一枚素面銀戒指，被光照的反光，刺到了李夕顏的眼睛，條件反射的往後避了一下。退縮的動作讓手的主人一僵，站在原地沒動。

　　過來準備落座的羅英石眯起眼睛，笑道「一個位置，有什麼回不回去的，就讓她坐這裡好了。」說完推著殷志原要走，一下沒推動，詫異的看著殷志原。

　　「好心好意的拉你，你居然還躲？真讓人難過。」殷志原臉上帶笑，說著開玩笑的話，眼底卻有些受傷，哪怕不是所謂的喜歡，他們至少還有朋友的情誼吧。

　　人就是複雜的動物，因為得不到，所有說著，我只要看著就好。可是，也會因為得不到，更想要得到。尤其是在，好像有機會能得到的時候。這幾個月，不管是因為鄰居，還是因為李夕顏放鬆了下來，他們幾乎可以說三天兩頭就能見一面，比起所謂的朋友要親近的更多。

　　而這些『親近』，在有心人的眼裡，不免就會帶著一絲隱晦的希望，比如，他們是不是能更親近一點。殷志原可以在李夕顏有物件的時候，以道德、以規矩、以不想對方為難的心情克制自己。可是，到現在了，漫長的時間過去，這份克制就慢慢的無力起來。

　　薑虎棟的位置望過去，剛好看到殷志原的不對勁，正要說話被李繡根拉了一把，讓他不要摻合。早年拍攝的時候還能說是藝人和作家，等李夕顏成為主要作家的時間變長，李繡根也看出一點苗頭，只是那時候李夕顏有主的身份，整個組都知道，他也只是猜測沒什麼好說的。

　　李有靜拿起酒杯笑了一下，也不說話。她知道的或許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早，作為在場最先成家立業的前輩，同時還是唯一的女性，何況還是本來就敏感的作家，她知道殷志原可能對李夕顏有興趣的時候，李夕顏連擔當作家還不是呢。只是，一開始是看好戲，後來則是知道李夕顏有物件，而沒有說而已。

　　李勝基就不說了，現場除了女主角，唯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大概只有薑虎棟和金大州。薑虎棟被克制住了，金大州旁邊可沒人，李勝基開燈去了。

　　無人阻攔，什麼都不知道的金大州，聽到殷志原的話，為自家曾經的上司抱怨「那哥也太容易難過了，夕顏說不定就不想換位置呢，她想和有靜姐坐。」

　　一句話，得到幾人心底的鄙視。羅英石嫌棄的看他一眼，李繡根翻了個白眼，李勝基無奈的低歎一聲，李有靜直接嗆了口酒連聲咳嗽。三位李氏集體情商線上，問題是最應該線上的李氏，一點感覺都沒有。

　　金大州迷茫的看著嫌棄他的羅英石，李夕顏則是迅速轉身，拍著李有靜的背，抽出紙巾讓她小心點，轉頭沖著殷志原笑道「不是，因為你的戒指刺到眼睛了，我才躲的。」

　　李夕顏看著面前還沒收回去的手，抓著他的手背開玩笑道「哥的手很好看，我都看呆了。」說著抓著他的手起身，兩隻手托著他的手翻看「都有點想畫下來了。」她只是突然想到了，同樣一位手也好看的人，好久都沒有想起的人，抬頭對殷志原說「改天你給我做模特吧。」哎呀，曾經的小王子，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行啊，隨時都可以。」殷志原反手握著她的手，帶她走回原位，把她按在位置上「可要記得給我勞務費。」他太熟悉李夕顏，這丫頭表情不對。剛剛的受傷，現在卻更想要知道，李夕顏在隱藏什麼。

　　一場尷尬瞬間消弭，酒桌重新熱鬧起來，李夕顏看著活躍起來的薑虎棟，小聲問殷志原「剛才說什麼了，突然就想開了？」

　　「話說開了，就想開了。哥也只是一時的問題，不是真的打算就這樣下去。說好了有需要一定開口，只要虎棟哥不要憋著，總有辦法解決的。」殷志原偏頭看著李夕顏，突然話鋒一轉，隨意的問「你剛才想什麼呢，為什麼表情那樣？」

　　李夕顏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著他「我？沒想什麼啊。」

　　「和我裝什麼，你剛才拉著我的手的時候，明明是想起誰的表情，怎麼，單身時間久了，現在是有情況？」殷志原問的一點都不心虛，忍不住開始抖的膝蓋卻暴露了他。

　　兩人就在鄰座，殷志原的腿一動，李夕顏就看到了，筷子戳著他的膝蓋「別抖。」頓了兩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想起之前的男朋友了，他的手也很好看。」

　　「呀！」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殷志原表情瞬間就變了，這什麼鬼回答！陰魂不散還是怎麼樣！

　　「怎麼了？」

　　「幹什麼？」

　　「什麼情況？」

　　殷志原一叫，閒聊的人都望過來，李夕顏更是迷茫，無辜的轉頭「我什麼都沒做。」看著一臉糾結的哥哥「突然間，你幹嘛？」

　　「咳。」殷志原捂臉咳嗽一聲，深深吸一口氣，過了幾秒，放下手，又回到笑臉的狀態「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我們不是說要去旅行麼，剛才忘記告訴夕顏和有靜姐了。」

　　「旅行？我們一起？」李有靜手在桌上劃拉一圈「我們一大圈人，怎麼一起？」

　　羅英石笑道「怎麼不能一起，我手上有一個TVN的專案，和兔國的一個財團合作的，想要開發旅行的節目。我們花樣旅行的節目還記得吧，我們可以弄個兔國版，不就能一起了。」

　　花樣系列是羅英石和李有靜，2013年開發出來的新專案，從花樣姐姐開始，接下來的一系列，都是帶著嘉賓們去各地旅行。節目收視率很棒，還被兔國買了版權，近兩年兩國交流變多，政治上的和諧，對韓國來說，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文化產業的輸出和合作。

　　兔國財團大面積的進入韓國，到處買買買，文化產業大開方便之門，歡迎土豪們的進駐。TVN這種完全商業化的電視臺，當然不能免俗。而作為TVN的『頭牌』羅英石自然也是要出力的。專案抓在手上，等待落實。

　　「花樣系列？」李有靜愣了一下，看著薑虎棟「哥去花樣系列不合適吧。」花樣的主要嘉賓走演員的路線，主要是想要表現一些平時高大上的人，其實私底下和大家沒什麼不一樣的主題。薑虎棟太接地氣了，不合適啊。

　　李繡根舉著筷子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作家不喜歡，我們這些人去旅行，那就是兩天一夜的的類型，花樣的哪一種完全不一樣，有靜怎麼可能同意。」

　　「他們唯一的要求是在兔國拍攝，其他的並沒有要求，要怎麼做還是看節目。」羅英石給李有靜倒酒「沒必要一定弄成花樣系列，大不了」指著薑虎棟「我們做兩天一夜的外傳不是也可以，正好現在團隊都是齊的。」

　　金大州大笑「沒錯，要是做兩天一夜的外傳，我們這個團隊可真的是齊的」端起酒杯對著羅英石「PD有了」看向旁邊的李勝基「藝人有了」指了指自己「作家也有了，我現在可是主作家了啊。」

　　「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兩天一夜當主作家吧。」李有靜揶揄道「在我和夕顏面前，你要當主作家麼？夕顏…」看著發愣的李夕顏「你想什麼呢？」

　　李夕顏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裡的酒，喃喃道「我在想，我好像…」好像什麼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是什麼呢…

　　幾人放下筷子等她的答案，突然，李夕顏拍桌而起，越過殷志原直接往門外跑，幾人都被驚到，紛紛跟著起身。殷志原動作最快，追到門口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門廳的門打開，聽聲音好像是往大門去了。

　　眾人互望一眼，李勝基抱著殷志原的鞋子，叫了一聲「哥！」那傢伙光腳就跑出去了。推推搡搡的穿好鞋，往外跑，跑到門口，看到李夕顏坐在她的車後備箱上，抱著筆記本，手飛快的敲著鍵盤，不知道在寫什麼。

　　跑得太急喘著粗氣的金大州看著面前的場面，有些愣，他不是看錯了吧，轉頭剛想說話，被薑虎棟直接捂嘴，拉著他就要往裡走，壓低嗓子「都進去，都進去。」一手拉住要往前的李勝基「這還看不明白？走了，你過去幹什麼。」

　　「我得把鞋給志原哥。」李勝基晃著手上的鞋子，那傢伙光顧著姑娘，自己還什麼都沒穿呢，現在可是零下！

　　李有靜一把拽住李勝基「懂什麼，不穿比穿好。」苦肉計懂不懂！傻孩子，怪不得單身！

　　什麼畫面，讓什麼都不明白的薑虎棟瞬間開竅？很簡單。

　　光腳的殷志原，蹲在抱著電腦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李夕顏面前，托著姑娘的腳，給她穿鞋。俯首低頭的男孩子，做到這一步，只要沒瞎，所有人都能看得懂，看懂他藏在心底的東西。看懂了，就不用上前了。

　　零下在戶外光腳的一對男女，讓回到溫暖室內的人有些感慨。

　　薑虎棟仰頭喝下燒酒「我曾經在追我老婆的時候，都沒給她穿鞋過，志原這可真是。。真是…真。。」真不出來，這太挑戰他的三觀。

　　「這算什麼，要是我喜歡一個人，喜歡那麼多年，我也行。」新時代好男人李勝基表示，這真不算什麼。

　　「什麼叫那麼多年？」剛剛才發現的金大州。

　　「很多年了？」感慨的薑虎棟。

　　雖然比薑虎棟和金大州知道的稍微早一點，但是也並沒有早到哪裡去的羅英石，看著沒說話的三人了然的表情，詫異道「你們怎麼知道的？我下午才知道。」

　　「早就知道了，志原有一次拍攝的時候發燒了，虎東哥還給他買了退燒藥，哥記得麼？」李繡根看著薑虎棟不解的樣子，放棄「算了，反正就是那次發燒，作家不是照顧他很久麼，那次志原直接告白了，他…」

　　話音還沒落，集體吃驚臉。

　　「告白過？」李有靜酒都撒了，她一點都不知道。

　　「那這是被拒絕了？」李勝基不相信，要是這樣，兩人還能這麼好？

　　「夕顏知道？」金大州也不信，李夕顏不是不清不楚的性格。

　　羅英石還想問，被李繡根揮手打斷「聽我說完，早上我洗漱的時候剛好看到的，志原說是『我喜歡你』，不過當時志原迷迷糊糊的，作家壓根沒醒。我一開始也以為我聽錯了，後來發現志原老是看著作家，就發現了。」

　　「說起來也很搞笑，志原那傢伙搞不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告白過，拍攝結束的時候還說，他做了一個特別恐怖的夢，告白被人拒絕了，還說要去教會懺悔一下，求上帝庇佑什麼的。傻的不行，我都沒看他那麼傻過。」

　　這種峰迴路轉的劇情，讓眾人連聲噓他，金大州甚至懷疑這是個段子，按照李繡根的為人，不是沒可能。說了實話的李繡根無語的看著眾人，表示絕對親眼所見，一點添油加醋都沒有。

　　「行了，行了，知道了。」羅英石拋棄『狼來了』的李繡根，詢問真正誠實的小夥伴李勝基「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被信任的李繡根悶頭喝酒，被信任的李勝基『先知臉』看著眾人「我們當初過三十收視率的時候，不是聚餐的麼，那次知道的，志原哥因為姐姐喝醉擔心的不行，而且姐姐差點誤會他和一個女人怎麼了，解釋的那叫一個急切，實在太明顯了，我想裝不知道也困難啊。」

　　誠實的孩子，也添油加醋了，不過因為以往攢下來的人品，居然沒人懷疑。兩位說完，剩下的就只有李有靜了，眾人的視線集中，作家慢慢的搖頭，嘴裡嘖嘖有聲，拿著酒杯的手虛虛的指過去「你們這些男人，靠你們，節目就完了，觀察力簡直沒眼看。」

　　以觀察力為生的羅英石和金大州訕笑，以行動力為生的薑虎棟給作家倒酒，讓她繼續說。李有靜慢悠悠的眯了一口酒，說道「志原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一發呆就習慣性的盯著夕顏，你們就沒人看到？夕顏一開始跟著我的時候，志原就老是找她，不然我怎麼會讓夕顏負責志原。」

　　「準確的說是恩書前輩讓夕顏負責志原的吧。」羅英石摸了摸下巴「那要是按照這個說法，夕顏是知道志原喜歡她的了？這麼多年，傻子也看出來了吧。」剛說完又不相信「可是如果夕顏知道，她這是在吊著…」

　　許久未見，晉升為主要作家的金大州，兇悍的以下犯上，果斷打斷哥哥的話「瞎說什麼，夕顏怎麼可能吊著志原哥，她要是知道，一定早就拒絕了。」看著羅英石開口「說不定真的拒絕過，是志原哥纏著她！」

　　「不可能，志原要是真的被拒絕了，絕對不會纏著誰，那小子自尊心強著呢。」薑虎東斷然反駁，轉頭想到剛才穿鞋子的一幕，又有點心虛「而且他們兩也不像是拒絕過的關係，誰拒絕對方還能關係那麼好，我們這一圈人裡，和作家關係最好的就是志原。」

　　李有靜左右看看，迅速站隊作家隊伍「要是我說的沒錯，志原喜歡我們夕顏起碼也有」掰著手指算了一下，節目07年開始，現在15年了，算一算自己都愣了一下，驚訝道「九年了，那麼長？」

　　時間一出，大家都跟著呆了一下，算出時間的人接著說「這麼長時間，喜歡一個人都能變成習慣了，他粘著夕顏不是很正常。我們夕顏長得漂亮」轉頭看了一眼屋子「家底也不錯。」指著羅英石「也很有才華，性格也好。這樣的姑娘，粘著她，喜歡她多正常。」

　　「哎∼」李繡根揮揮手「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這又不是什麼電視劇，真的喜歡一個人九年，都能拍純情羅曼史了。中間肯定和誰在一起又分手，然後兩人又變單身，李作家不是之前也有過男朋友麼，可能只是最近又都是單身，所以在一起而已。」

　　「有可能，夕顏前段時間不是都不在圈內麼，可能是那段時間重新熟悉起來的，也不是喜歡就會在一起，說不定他們中途錯過了。」羅英石覺得這個說法更靠譜，九年什麼的，聽著就可怕「志原也不是沒有人喜歡的。」

　　薑虎棟緩緩的搖搖頭「這個沒有，你們可能這段時間都沒聯繫過他，不清楚。志原一直單身來著，我前些時候不想見人，他老是來找我，想要我放鬆一點。我還讓他去談個戀愛什麼的，他說…」

　　覺得自己想太多，可是事實又不容辯駁，薑虎棟表情有些奇怪的看著眾人「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只是那個人不喜歡他。」說到這，心底一沉「要真的是九年，那也太誇張了，都變成執念了。」

　　雖然大家都是朋友，但是朋友和朋友還是有區別的。李夕顏和殷志原對薑虎棟來說，不能進行比較，非要比較的話，當然是殷志原更占上風。姜虎棟皺眉看著金大州「你確定李作家真的不知道？九年，生個孩子都能跑了，怎麼可能不知道。」

　　現場突然變成了製作組和藝人們互別苗頭的戲碼，明明當事人什麼都沒說，他們就自動站隊了。唯一一位沒說話的李勝基，現在被眾人看著，全場七個人，現在三比三，就差他的一票，甚是關鍵。

　　李勝基左看右看，咳嗽一聲，慎重的開口「我覺得，你們說的都太嚴重。」抬手止住比劃著『9』字要說話的薑虎棟「我先說，說的不對，哥再說。」拿著酒瓶，站起身走過去，挨個給大家倒酒。

　　半蹲在羅英石旁邊「哥這幾年還真沒談過戀愛，姐姐倒是一直有男朋友，而且是初戀，談了很多年的那種。我也是剛剛你們說了，我才知道，姐姐分手了。」走到李繡根面前「所以，兩人真的可能是錯過，也可能只是志原哥一直沒有機會。」

　　「喜歡一個人，總比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好，哥太在乎數字了，九年看著長，其實往回看一眨眼不就過去了。當時我們見面的時候我才剛成年。」李勝基給薑虎棟倒酒「現在我都三十了，時間過的很快的。」

　　作為現場唯一的女性，李勝基眨了眨眼睛，沖李有靜賣了個萌「夕顏姐應該真的不知道，志原哥也不是粘著她，兩人可能，或者姐姐可能真的只把哥哥當朋友，她那個人大家應該都算了解，有的時候有點固執，可能被朋友兩個字框住了，壓根不會多想。」

　　最後是站定李夕顏不知道的金大州「不過這種事情，很難說誰對誰錯，喜歡一個人，難道是什麼錯誤的事情麼？還是夕顏姐不值得這份喜歡？哥喜歡姐姐很正常，姐姐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這些我們都是外人，說了也沒意義啊。」

　　一大段的話，翻譯過來，只有一個意思。當事人還什麼都沒說呢，他能說什麼，他也是個局外人好不好！

　　「呀，志原對你多好，你就這樣報答他？」薑虎棟對他兩邊不沾的話，報以不滿。

　　「夕顏多照顧你，你就這麼說？」金大州同樣不滿。

　　李勝基無辜的要死，全場都比他大，談論的兩人也比他大，讓他說什麼。突然想起一件事，丟出來準備化解自己的危機「我覺得，我們都沒有搞清楚一件事。」李勝基看著眾人「我們說的，都是我們以為的，哥哥喜歡姐姐的事情，可是他們早就認識了啊，他們認識的時候，我們還都不認識呢。」

　　「你的意思說，志原可能喜歡了作家不止九年？」薑虎棟腦洞大開，自己說完渾身一顫「這算什麼？真的純情的在拍電視劇？」

　　整桌人都被他的腦洞驚到，安靜如雞。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李夕顏一臉興奮的抱著筆記本回來，鞋子一脫，跑到羅英石身邊，拉著李有靜，讓他們一起看「這個怎麼樣，你們的那個節目，用這個當主題！」

　　李夕顏簡直高興的要昏過去，她想起來了，新西遊記！她忘記了那麼多東西，終於有個是自己能想起來的！哪怕只記得片段也沒關係，十年了，她有一個東西是活生生的出現在記憶裡，然後用自己的手實現的，光是這個就讓她非常開心！

　　小姑娘太興奮，身後的人卻智商線上，看著眾人奇怪的眼神，疑惑道「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你…」薑虎棟剛開口就被李繡根捂住嘴，直接蠻力把對方控制住，白他一眼，難道自己是傻的麼，現在就說這個，推開不相信他的兄弟，望著殷志原「你鞋子呢？」

　　殷志原愣了一下，看著還沒關上的門「在門口啊，鞋子怎麼了？」低頭看看濕答答的襪子，地板上還有他留下的足跡。走到門邊三兩下脫下來，塞進鞋子裡。外面雪花了沒多久，還有點潮，他剛才跑的太急了，沒想起來。

　　「你不會想說，你剛才穿鞋出去的吧？」薑虎棟有些懷疑自家弟弟的智商，是不是出了問題。

　　殷志原又不傻「沒啊，跑的太急，忘了。」

　　「作家。」姜虎東叫李夕顏，看她沒反應又叫了一句「李作家。」還沒反應乾脆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夕顏xi。」

　　眾人都被他的動作弄的有點不知所措，殷志原走過去想要攔住他，不知道他怎麼了，李夕顏已經回神了，看著幾人「怎麼了？」

　　「你的鞋子呢？」薑虎東問題一出口，殷志原靈光一閃，想到了關鍵點，這位哥是想幹什麼？沉聲警告「哥，過了啊。」

　　薑虎棟瞪了他一眼，過什麼了，要真的是九年，怎麼都不算過！李夕顏有些茫然，左右看著他們「鞋子在門口，怎麼了？」

　　「沒什麼，哥只是。。」殷志原越過薑虎棟站在李夕顏面前，剛開口就被李有靜呵斷「都閉嘴！等我們看完。」

　　幾人被李有靜的聲音弄的一愣，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殷志原倒是沒有被嚇住，摟著李夕顏的肩膀，帶著她往外走「我剛才跑出去的時候不是忘了穿鞋子麼，現在腳冷的不行，你帶我我洗洗，我不會弄那個熱水器。」

　　「熱水器有什麼不會弄的，你又不是沒來過，那個和其他的熱水器沒什麼區別。」李夕顏嘴上說著抱怨，卻跟著他往外走。

　　羅英石和李有靜抱著筆記本在看什麼，殷志原和李夕顏乾脆就出去了，剩下的四個裡，唯一一個算是長輩的李繡根，不贊同的看著薑虎棟「哥，剛才真的過了，別說我們猜的對不對，就算是對的，那也是志原一直瞞著的事情，你這樣做，志原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志原根本是有障礙，一開始是因為男朋友不說，後來說不定是想著要做朋友，沒辦法說。喜歡了那麼久，再拖下去就更說不出口，不給點刺激怎麼行，就這麼耗著，拖到什麼時候，下一個九年？」姜虎棟看著李繡根。

　　作為國內曾經一度是情感節目指定MC的薑虎棟，認為那兩人就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感情也是需要推手的「要是李作家真的什麼都不知，就這樣一直和志原處著，我保證志原等的再久也不敢說。現在推他一把，起碼讓他不要一直藏著，不說出來，誰知道結果。」

　　自喻為感情推手的薑虎棟，並不知道，現在殷志原十分想要在他腦袋上開個洞，想看看裡面是不是全是水！而面前疑惑的姑娘，又讓他不知所措，穿著拖鞋拐到有暖氣的客房，躺在椅子上裝死。

　　「幹什麼不說話？我的問題很奇怪？」李夕顏躺在他旁邊的躺椅上，望著他，只是問為什麼哥哥說鞋子而已。

　　沉默的人繼續沉默，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站起來靠在窗臺上，問轉過身望著他的姑娘「我可以抽煙麼？」

　　「彈在外面，明天會有人來清掃。」李夕顏站起身，走到他旁邊。

　　曾經說過，旌善的一大特點，就是夜晚的星空很美，今晚尤其是，滿天的繁星，格外的燦爛。殷志原轉動著手上的打火機，看著頭頂的夜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歎的好像多年的鬱結，在這個瞬間都發洩出來「天上的星星，真多啊。」

　　「嗯，這裡的夜晚很漂亮。」李夕顏順著他的視線抬頭。

　　漫天的星河都落在那個姑娘的眼睛裡，感歎夜空的人，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姑娘「我好長時間，都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星空了。」說話的人，不知道自己說的星空，還是眼睛裡的星河。

　　「有嗎，那你就多看一會兒。」李夕顏靠在他旁邊，星星太美，之前的問題好像突然就無所謂了。

　　殷志原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破釜成舟，緩緩的，堅定的開口「我也好長時間，都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人了。」身邊的姑娘立刻轉頭，說話的人依舊在說「我們認識有十年了麼，還是十一年？那麼長的歲月，為什麼現在看你，還是覺得你那麼漂亮？」

　　「…」

　　李夕顏覺得有什麼不對，眨著眼睛，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喝醉了，還是自己喝醉了？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這也太突然了吧？一點預兆都沒有？她想多了麼？李夕顏大腦混亂成一團，她不是弱智，她只是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可是殷志原話都說成這樣了，她要是還不多想，那就真的是弱智了！

　　殷志原看到她太過明顯的驚訝，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笑的燦爛無比「李作家，你說，一個男人，認識一個女人十年，還是覺得對方很好看，好看到，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心臟跳的要得病了，是因為什麼？」

　　「…」

　　「呀，李夕顏，你不是作家麼，你得回答我的問題才行，什麼樣的情況，男人會覺得女人漂亮？」

　　「…」

　　「傻了麼？」殷志原抬手按住她的腦袋，湊到她的面前，臉上的笑容更大「李夕顏，你知道吧，我喜歡你。」

　　「…」

　　頭上的手滑到臉上，似碰未碰，好像只是那麼放著，又好像是不敢碰到他，語氣溫柔的，像是不知道要拿面前的人怎麼辦「你是笨蛋麼，誰會莫名其妙的跑到天寒地凍的地方，躲什麼經紀人啊。我在家裡吹著暖氣關機不是更好。」

　　「誰會休息的時候，連覺都不睡，做幾個小時的飛機，再轉車，人生地不熟的，還被計程車的人笑話，連人家是不是笑話我，還是笑話廣播都不知道，只是為了去找你玩啊，我在首爾玩遊戲更開心。」

　　「李夕顏，你是白癡麼？明明那麼聰明，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出來呢？」

　　李夕顏？李夕顏完全傻住了。她沒有看過這樣的殷志原，殷志原在她面前都是笑嘻嘻的，什麼都能讓這位哥哥開心，有時候開心的點讓李夕顏懷疑，殷志原的笑點低的能突破地心。

　　可是現在的殷志原一點都不一樣，現在的殷志原也是笑著的，笑的露出全部的牙齒，眼睛裡卻漫上了淚光，含著水漬倔強的不願意掉下來。揚著笑臉，笑的好像，這是他最後的自尊，也是他最後的勇氣。

　　笑的，笑的，笑的，比哭還讓人心疼。

　　李夕顏不知道要說什麼，說她是真的不知道，說她從來沒有想過，說她只把對方當哥哥？她怕她一張口，殷志原含在眼角的淚就這麼掉下來，她怕她一張口，他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她必須說話，必須告訴對方「我。。」

　　殷志原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她，李夕顏愣了一下，立刻想要推開他，耳朵上突然掉落的水滴，卻讓她不敢動了。有人在耳邊低喃「別那麼急，不要那麼急的告訴我。」長長的一聲歎息響起「你好好想想，我不急的，真的不急，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慢慢的等。」

　　「可是。。」李夕顏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是真的帶著哭腔，哭腔裡更多的是懊悔和不甘「別說，什麼都別說！」

　　殷志原後悔了，他不應該說的，不管是薑虎棟的話，還是什麼，他都不應該說的。他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圓過去的，開玩笑也好，什麼都好，他不應說的。他知道答案的，他那麼清楚的知道答案，他不應說的！

　　可是，他真的不應該說麼，殷志原今天真的很生氣，在李夕顏隨意的說『我想到前男友』，在李夕顏端著酒杯對他笑著說『你們的手都很漂亮。』殷志原真的有一瞬間，想要什麼都告訴李夕顏，她怎麼能這麼說呢，她怎麼可以這麼說。

　　而現在，深藏在心底的話說了，他想像中的答案，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一丁點都沒有出乎他意料的答案。衝動沒了，現在的殷志原，只剩下後悔，他不應該說的。

　　可是，他已經說了，覆水難收。

　　李夕顏緊緊的抿住嘴，眉頭皺的死緊，耳邊深沉的呼吸聲，讓她的臉色變的越發的難看。她真的不知道，什麼十年，什麼喜歡，什麼天寒地凍的地方，什麼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她統統都不知道，她沒有想那麼多，她也想不到那麼多。

　　殷志原是她的朋友，說是摯友也不為過，殷志原喜歡她十年，可是這十年難道她就把對方當陌生人麼，不是的。她覺得對方是這個世界上，少數瞭解她的人，她覺得殷志原是唯一明白，我們要守住自己底線的朋友。可是這樣的朋友喜歡她，男人對女人的喜歡，這樣的喜歡有一瞬間讓李夕顏覺得自己都替他心痛，這為什麼會變成喜歡呢。

　　眼前是無盡的星空，美的讓人心醉，耳邊是綿長的呼吸，長到李夕顏懷疑，他會不會就這樣睡著了。漫長的時間過去，也許是十幾分鐘，也許是幾十分鐘，李夕顏不知道。

　　終於，對朋友的心疼佔據上風，緩緩的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從未在她面前這麼狼狽的朋友。肩頭的腦袋卻亂動起來，在她的頸脖邊亂蹭。

　　李夕顏愣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懷裡的人「呀！你髒死了！」居然把眼淚蹭到她身上，就這樣還想告白！

　　雙手捂著臉的殷志原，突然笑了，擦乾臉上的淚水，用紅彤彤的眼睛，露出一個真正的笑臉「李夕顏。」

　　「幹嘛！」

　　「我喜歡你。」

　　「…」

　　殷志原瞪著眼睛看著又沒反應的姑娘「我說，我喜歡你。」

　　「…嗯。」

　　「我喜歡你十年了。」

　　「呀！」低著頭不敢看他的人，瞬間抬起頭，覺得他在撒謊「我們認識也才十年！」

　　重新找回笑容的人，一把摟住身邊的姑娘，看著頭頂的星空，笑道「是啊，我們認識十年，所以」歪頭看著懷裡的人「我對你一見鍾情。」

　　李夕顏眨了眨眼睛，懷疑的看著他「剛才這一套，該不會」頓了兩秒「是你的惡作劇吧？」扶著窗戶往外看，藏住眼底的流光「還是，這是什麼隱藏攝像機？」

　　「夕顏，我喜歡你。」

　　李夕顏轉身定定的望著殷志原，她給了答案，也給了機會，他們重新做回朋友的機會。

　　殷志原堅定的看著她，他聽明白了她的答案，也看到了機會，可是他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

　　覆水既然難收，那就別收了。——殷志原


第九十四章

　　一餐飯雖然不算敗興而歸, 但是結束的確實不是很圓滿。單獨出去又回來的李夕顏和殷志原, 表情都不對了，而這種不對裡，顯然不是告白成功, 更可能的事告白失敗。

　　羅英石和李有靜本來想要聊案子的事情, 因為提前知道了一點預告, 也壓下沒說, 時機實在不太合適。殷志原到最後走，都沒有再開過口，或者就算想開也不知道要怎麼開。一直悶頭喝酒, 喝的酩酊大醉，試圖拽著李夕顏的手不走。

　　看樣子這次的窗戶紙, 不是沒捅破，而是捅爛了。不管是開頭的薑虎棟還是其他人，倒是有心真的想讓殷志原乾脆留下，卻首次看到那麼決絕的李夕顏, 打電話找來待命的酒店服務人員，四個男人架著殷志原一個, 帶他去酒店。

　　再之後, 殷志原就聯繫不上李夕顏了，這麼說也不對, 他也沒有多努力的聯繫, 水已經潑出去了，他們兩人都需要時間整理彼此的關係。李夕顏需要的時間更多, 殷志原沒有要強逼的意思，他也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麼走，怎麼走才能為他們鋪就一條花路。

　　時間如水這句話，對應的是流光易逝，很快，裹在身上的羽絨服脫下，春天到了。《三時三餐》的漁村篇，除了開播因為張根碩出了點問題，之後一直順暢的不行，拍攝很順利進入尾聲，一直處在10以上的收視率，最後一期以12.2的收視率徹底刷新TVN，包括各大有線台，綜藝收視率的新頂峰。

　　羅英石和李夕顏這對黃金搭檔，也被爭相報導的記者們，稱之為不敗的收視神話。而作為黃金搭檔的PD，羅英石卻很糾結，因為他合作良好的作家，現在不想和他合作了，連案子都寫好的情況下，卻說不想參加團隊，讓他和別人玩。當然，李有靜也是他的好搭檔，但是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案子是你寫的，大綱是你，取材地是你想的，除了細節沒有填充，這完全就是你的本子。你這樣讓有靜怎麼接手，她也不願意啊，那都不是她的企劃。」羅英石不知道多少次試圖說服固執的同事，他嘴皮都快磨破了。

　　2015年4月6日，TVN的辦公室，過來交接的李夕顏，被堵在停車場不讓走。《三時三餐》第二季快要開始了，這次是過來開會的。開完會無視身後叨叨的羅英石，迅速閃人的李夕顏，就是不想說這個才跑的，沒想到還是被堵住了。

　　「你把案子交上去，誰會管是誰寫的，當初騰訊看中的是花樣系列，他們比起我，肯定更喜歡有靜姐主持大局，你在這跟我耗著幹什麼，再耗下去，今年你還有時間拍攝麼？」李夕顏看走不掉，乾脆關上車門，再次試圖拒絕。

　　騰訊這個以一個小企鵝為表示的萌物公司，在兩年前還不被韓國熟悉，這兩年因為在遊戲行業的買買買和砸重金挖人，挖不到人，也要簽合作協定的土豪作風，很是在圈內刷了一把存在感。同時進入這片市場的還有阿裡和優酷，不過這個就不多說了，李夕顏一向不太關心這些事情。

　　李夕顏不想接下新西遊記，只有一個原因，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殷志原。尤其是那個哥哥還在告白之後的第二天，給她發了兩條短信之後，更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甚至連就在嘴邊的拒絕都覺得沒必要說，因為太無力，在漫長的時間面前，無力的讓人歎息。

　　［其實不是十年，我們認識11年了，當年你撞倒我，也許從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你了。——殷志原］

　　［我等你的答案，我可以等十一年，也不在意多等二十一年。——殷志原］

　　兩條短信之後，李夕顏沒在聯繫過殷志原，倒是殷志原偶爾會發一下短信，表示一下存在感。她不接電話，對方也不會持續打，不知道是手段高超，還是真的對她太瞭解。

　　殷志原總是能在自己想要徹底斷了這段關係的時候，用一些有的沒的話，讓李夕顏狠不下心，比如，我們哪怕不說男女關係，十幾年的朋友，難道連個短信都不能回了，之類的。

　　李夕顏一直以為自己絕對的公私分明，不管是對著任何人，她都覺得自己可以拋棄個人情感，只談工作。可是這一招在殷志原這裡行不通，光是想到所謂的『十一年』她就沒辦法。現在這情況明顯分不明了，人生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逃避屬性的李夕顏，乾脆就不接觸。

　　至少，不接觸比接觸要好。

　　但是，這個理由在羅英石這裡就不靠譜了，對自家作家一向信心滿滿的羅英石，看著李夕顏不滿道「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那叫話碼？什麼叫案子交上去沒人在乎誰寫的，你這是讓有靜頂著你的名頭做事，還是讓我被圈裡人笑話？既然是你寫的案子，還能讓誰頂替？」

　　「而且，對方公司看中的是製作的能力，有我、有你，還有什麼可以挑剔的？有靜自然有她的好處，可是也不代表她能替代你。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名字給出去，那邊公司能立刻撥款，項目就起來了。」

　　羅英石知道的，關於李夕顏不接案子的原因是，所謂的公司要的不是她是李有靜。這種理由根本是騙小孩子的，他懷疑李夕顏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每次說到關鍵點的時候，這傢伙又避而不談，這次也是如此。

　　開始賣慘的羅英石，雙手合十看著作家「我們之前為了虎棟哥想的事情，現在眼看就要成了，結果你要退出，那虎棟哥接下來可能還要等下一個機會。難得是完全的網路放送的節目，他不用被收視率壓著，能放鬆不少，志原他…」

　　李夕顏抬手制止他的話，拉開車門表示「我還有事，你和有靜姐再商量看看，實在不行，不用我這個案子，你們再想一個別的，反正只是要在兔國拍，沒必要非要我這個。」

　　絕塵而去的車，留下的只有無用的汽車尾氣。而應該有的答案，車主一個字都沒留下。羅英石可憐的表情一收，咬牙決定上大招，掏出手機撥號「前輩，我有一個事情，想要讓你幫幫忙。」雖然這樣做不太好，但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試試看了。

　　兩天之後，李夕顏在文恩書的飯局上，沒有看到約她吃飯的老師，反而看到了推門進來的，避了好長時間的殷志原。只一眼，就知道是誰的問題，茶杯往桌上一放，拿起包就準備走人。

　　「呀，你現在，我好像變成了胖虎，所有人看到我都想要逃跑，你難道是大雄麼？」殷志原關上門，走到李夕顏旁邊坐下，招手讓她也坐下「難道你以後都打算躲著我走，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獸。」

　　面前的嬉皮笑臉的，和以往沒什麼不同。本來應該尷尬的李夕顏，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變成這樣，是要怪誰？」怎麼好像就她一個人糾結一樣，為什麼只有她尷尬啊。

　　「怪你自己？」殷志原話音剛落，立刻起身伸手抓住她的手「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錯。」

　　李夕顏看著手背上的爪子不說話，殷志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手沒動，笑容微微收斂「怎麼，突然又想到了手很漂亮的前男友？」

　　「哥…」李夕顏手往後縮了一下，這次倒是直接就收回來了，看著殷志原無奈的感歎「我都不知道，我是應該把你的告白當玩笑，還是應該認真的給你答案。」

　　殷志原眨眨眼賣了個萌「只要你喜歡的話，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不是說先告白的人就輸了麼，我現在是輸家，一切當然是勝利者說了算。」

　　「你說真的？」

　　「真的。」

　　「那我們。。」

　　李夕顏剛要說出口，下一秒就被堵住，殷志原撐著下巴，定定的看著她，又是一句告白「我喜歡你。」

　　「呀！」李夕顏大怒「哪有你這樣的！」說好的我說了算呢！

　　殷志原翻開桌上的功能表「你點菜了麼？我跟你說，這家的章魚鍋特別好吃，我想帶你來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沒約上，他們為了食材新鮮，都是限量的。我們一直約不到午飯，我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錄音麼，後來就一直睡，也起不來。」

　　「哥！」李夕顏看著他又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非常的不習慣「你別這樣！」這算是粉飾太平還是在做戲，她都不喜歡，她不喜歡不清不楚的事情，更不喜歡不明不白的關係。

　　準備按服務鈴的手收回來，笑容也收回來，殷志原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夕顏「那我應該怎麼樣呢？我只是喜歡你而已，作為一個單身的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難道是什麼天大的罪過麼，需要我愁眉苦臉，天塌了無處容身的罪過？」

　　太過突然的嚴肅讓李夕顏愣了一下，還沒消化這句話，服務鈴已經按下，殷志原的笑容又掛在臉上「先吃東西，你胃不好，不吃東西容易不舒服，有好吃的，脾氣也會好一點對不對？別生氣了，生氣就不漂亮了。」

　　李夕顏荒唐的看著他，有一種雖然早就知道殷志原神經有問題，但是沒想到那麼不正常的荒謬感。這到底是對方和她告白，還是自己告白對方，這種大度包容的樣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要處在下風啊！

　　章魚火鍋、爆炒章魚、涼拌生章魚、章魚腿拼盤、最後一個章魚烏冬面。飯桌被各種涼拌小菜，還有各種章魚擺的滿滿當當的時候，最後代替酒水，送上來的是一壺紅棗紅豆米汁，一餐『章魚宴』算是齊了。

　　食物香味撲鼻，火鍋『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李夕顏一點胃口都沒有，看著殷志原拿著芝麻葉，包了章魚片遞過來，偏頭躲開。躲了三次沒躲掉，氣道「呀…」嘴巴剛張開，就被塞的滿滿的。

　　鮮嫩彈牙的章魚，被有些澀的芝麻葉包裹，滿口都是鮮甜的味道，李夕顏高漲的怒火，被無形的小針戳了一個洞，隨著咀嚼，氣從齒縫中溜走，咽下嘴裡的食物，再被喂了一口米汁，尤有回甘的米汁帶著溫熱，從食道抵達腸胃，毛孔都透著甜香，這下是真的一點氣都沒了。

　　殷志原眉眼帶笑的看著她吃的一臉滿足的樣子，笑眯眯的問她「怎麼樣，好吃吧？」

　　「嗯。」李夕顏點點頭，沒有違心的說什麼一般般的話，因為真的很好吃。

　　夾起一塊火鍋裡的章魚丸子，殷志原吹了吹要給她，這次李夕顏真的拒絕了，手擋在嘴前面，嫌棄道「你的口水都在上面。」

　　筷子一轉張口吃掉的殷志原，笑著點她一下「你還嫌棄我。」

　　要不說太熟悉，就是這點不好，幾句話，三兩個動作，時間帶來的尷尬和陌生，瞬間消失無蹤。留下的只有滿屋子的香氣，和兩位餓了的男女，拿起筷子，捅以前的每一次吃飯，沒有任何區別的，享受食物。

　　不過，也許，這對殷志原是件好事，即使是現在，李夕顏也沒有抗拒他，這就已經很好了，比他想像中的，好得多。

　　什麼告白，什麼答案，突然間，好像是太過久遠的事情，久遠到，兩人都默契的無視了。話題從殷志原的專輯怎麼樣了，到《三時三餐》的拍攝有什麼好玩的，再到前幾天殷志原和李勝基見面，那傢伙發生了糗事，還有羅英石沒了李瑞真，又碰到了新的對頭。

　　兩位十多年老友的飯桌上，都是一些日常細碎的話題，細碎到，李夕顏發現，她好像什麼都能和這位哥哥說，就像在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一樣。小鳥胃發揮作用，填飽了肚子，血液從胃部回流大腦，智商和問題，也一併跟著回來。

　　「哥。」李夕顏放下筷子，有些抱歉的看著殷志原，張口說出，總要說的話「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是吧。可是那麼多年，我都沒有把哥哥當初男人，只是哥哥而已。」

　　殷志原夾起一塊蘿蔔，放進嘴裡嚼的『哢吱哢吱』的，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好像面前的食物，就是一切。

　　李夕顏舔了舔嘴唇，有些嘴幹，依舊認真的看著他「我這個人，不太會談戀愛，也不認為愛情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十年也好，十一年也罷，對我來說，只是時間，這個時間也許太長，長的我有點負擔不起。」

　　「我很喜歡哥，但是，這個喜歡，不是你想要的那種。」李夕顏看到殷志原的表情，硬著頭皮說下去「如果你能接受，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如果你覺得那條線已經越過了，再也退不回去，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一碟蘿蔔泡菜被吃的只剩兩塊，李夕顏等到盤子空了，也沒有等到回應，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只剩客套。推開椅子起身，拉著包往門口走，腳步有些慢，有些猶豫，卻到底沒有停下，直直的走向門口。

　　門鎖轉動的聲音剛響，身後的人開口了，李夕顏迅速轉身，門重新關上。

　　「你之前告訴我，愛情這個詞太輕，戀人這個詞太淺，如此輕淺的詞彙，配不上你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朋友這個詞，對你來說意義非凡，厚重無比，它代替所謂的愛情，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這句話是李夕顏唯一在告白之後，給殷志原回過的短信，之後再無消息。可是，只這一句話，殷志原覺得，這些年的陪伴都是值得的，因為，這代表，李夕顏不捨得。不管是不捨得這段關係，還是不捨得這個朋友。只要李夕顏不捨得，一切就還有機會。

　　殷志原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上下轉動著打火機，緊緊的盯著李夕顏「你為什麼沒有直接告訴我，我不喜歡你，你離我遠一點？你的性格不會這麼拖泥帶水，可是你給了我選擇，是不是代表，起碼，你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或者，我這個人。」

　　「我。。」李夕顏張口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她當然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但是這是她能選擇的麼。她不會用朋友的名義，看著殷志原被辜負，正因為是朋友，所以她做不到。

　　或許是料到了李夕顏的沉默，殷志原點燃一根煙，緩緩的吐出煙霧，把表情都藏在煙霧裡，聲音帶出笑意「夕顏，我們都不小了，你都三十了，不對，是三十二了。現在這個年紀，再說什麼，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我說不出口，你也覺得荒唐。」

　　「可是人生過半，朋友變的越來越少，我們很難再花心思去和新的人來往，我喜歡你十一年，這個數字聽著很長，未必不是我把喜歡變成了習慣。習慣的想要和你見面，習慣想要知道你在做什麼，習慣拿起手機就想要聯繫你，這些變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既然你如此看重我，不管是朋友也好，哥哥也好，你看重我，這個不是我的自作多情，也不是你說我們到此為止，就真的能斷的一乾二淨。我們是工作上的夥伴，是生活中的朋友，是即使無聊的待在一起，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會感到厭煩的人。」

　　「夕顏，你知道多少情侶即使走到分手，也未必能做到這件事麼？」殷志原掐滅煙頭，起身往前走「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和我試試看，試試看我們能走到哪一步，友情也好，愛情也好，不過就是名字不一樣而已，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在你身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如果你在意的，只是朋友和戀人這個名號的話。那我們以戀人的方式，開始一場朋友一樣的戀愛。看最後，我們是真的只能是朋友，還是可以日久生情。」殷志原在李夕顏面前站定，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放在她的面前「你，願不願意，以我們十一年的關係，給我一個機會。」

　　李夕顏愣住了，傻傻的看著面前的人，嬉笑怒駡的小朋友，變成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些不習慣，更多的是陌生，陌生到覺得眼前的人，還是不是她那個小聰明滿滿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哪怕一切不盡如人意，哪怕到最後你也沒辦法喜歡上我，哪怕這次之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但是，我願意和你賭一把，賭，你一定會愛上我。」殷志原的眼睛閃著光火，那火燒毀了所有的理智，剩下的只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孤注一擲的奮勇。

　　所有的情商全部褪去，所有的理智全部回籠，李夕顏的神情冷漠起來「我以為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想要控制我。」不管是以愛情的名義，還是以友情，都討厭。

　　「不，我在讓你控制我。」殷志原拉著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擁有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控制器，控制著一個男人所有的幸福，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輕易的毀了它。」

　　掌心似乎有些灼熱，李夕顏有些驚恐的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住掌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心臟，不知道是剛才手上留下的餘韻，還是自己身體裡的那個器官開始不受控制。李夕顏被嚇到了，被殷志原太過無畏的告白嚇到了，握著一個人所有幸福這樣的臺詞太厚重，重的她有些承擔不起。

　　「我。。你。。不是。。你這個。。」李夕顏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智商掉到穀底，只能憑藉本能行事「你這話從哪聽來的！」

　　殷志原被她逗的一樂，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可能是電視劇臺詞？」

　　李夕顏長出一口氣「果然，我就說這個和你太不匹配了。」說完被掐了下臉。

　　「我好歹也是哥哥。」殷志原往後退了一步，剛剛營造出來的壓迫感瞬間消失，陌生又變成親昵，雄性的進攻氣場沒了，朋友的包容感就表現出來。

　　殷志原摸了摸姑娘的腦袋笑道「節目不是有試播麼，專輯也有試聽，我們可以試用一下。大不了，你就當多了一個追求你的人，反正你單身，追你總沒問題吧。如果你還是不喜歡我的話，那我就退回的位置，再也不會說什麼喜不喜歡的事情。」

　　「怎麼樣，哥哥對你好吧，一切專門為你服務，隨叫隨到，24小時待命。」殷初丁站直身體，一副隨便檢閱的樣子「一切聽從李夕顏xi的指揮！」

　　李夕顏沒好氣的看著他「所以，這是什麼新的遊戲麼，戀愛遊戲的真人版？」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出攻略，保證所有支線都是HE結局。」殷志原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頭平視她「這麼說，你同意了？」

　　「不！」

　　「哎∼∼，同意吧，我都這麼讓步了！」

　　「不要！」

　　「同意！同意！同意！」

　　「不要！不要！不要！」

　　殷志原來回搖晃著妹子，晃的李夕顏頭都暈，一巴掌揮開他的手「我要吐了！」

　　殷志原直接撲上去，抱著她繼續搖「你答應，答應我就不晃了！」

　　剛吃飽，真的快被晃吐了的李夕顏，腦子不清醒的用力推開他，大叫「試用啊！只是試用！不行我就真的把你拉黑了！」

　　「沒問題！」殷志原右腳一跺，敬了一個禮，臉上的笑容燦爛的不行。

　　燦爛的李夕顏都忍不住跟著笑出來，無奈的長歎一聲「你可別後悔。」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殷志原大笑的看著面前的姑娘，他才不會後悔，他親手把自己推到這一步，死都不會後悔！

　　當天晚上，接到柳楠晴電話的李夕顏，被閨蜜吼了一句「你這個笨蛋！你被他騙了！」然後發現，自己果然是被套路了。

　　午飯結束之後，殷志原沒有因為太過開心而忘記正事，把羅英石的話一說，解決了最關鍵問題的李夕顏，乾脆點頭答應。同新上任的『試用期追求者』告別，打電話給羅英石，回TVN處理『新西遊記』的後續。真的要接手節目，還有的忙呢。

　　羅英石對於自己能對症下藥感到非常的開心，更開心的是李夕顏藥到病除了。雖然他很想八卦一下，李夕顏和殷志原兩人的結果，但是看著專心研究細節的姑娘，還是選擇放棄，主要是害怕萬一多問一下，再出點什麼問題。

　　要想順利的開啟《新西遊記》的專案，最先要解決的是即將開始錄製的《三時三餐》。新節目上馬的時間，還有之前對於拍攝地的選擇，都需要重新協調。三心二意的羅英石，在李夕顏一個個事情丟出來的時候，就沒心思去想什麼男女關係的問題了，一頭埋進工作裡。

　　多了一個名頭，並沒有改變李夕顏和殷志原的相處方式，起碼一個下午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李夕顏在忙節目，殷志原在忙專輯，分開時對了一下各自的行程，晚飯兩人都沒約就各自分開。

　　李夕顏還在想這樣好像沒什麼區別的時候，柳楠晴的電話打進來了，開口就問「你和志原哥在一起了？為什麼？什麼時候？怎麼在一起的？」

　　「你怎麼知道的？」李夕顏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倫敦現在應該是7點「你那麼早就醒了？」不過關鍵點還是要說清楚「我們沒有在一起，只是他告白了而已。」

　　柳楠晴的聲音嘶啞，聽著像是剛起床「我被哥嚇醒的！他說和你在一起了！OMG！真的麼！」

　　「都說了，沒有。」李夕顏把車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道上，拿出手機給殷志原發短息，他到底給柳楠晴說了什麼。然後在柳楠晴一連串的各種感歎詞裡，說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重點說明，他們沒有在一起。

　　［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妹妹，不應該告訴她麼？——殷志原］

　　錄音室的殷志原拿著手機笑的有些奇怪，現在就看最後一步走的對不對了，如果這樣，李夕顏也沒有選擇拒絕他，那這段戀情他就真的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了。柳楠晴同學，養了你那麼多年，是時候給哥哥出點力了。

　　李夕顏看到短信的時候，耳邊正好是柳楠晴的尖叫，有些愣神的詢問閨蜜「他騙了我？怎麼騙的？」

　　一向認為自家姐妹雖然在小問題上有點迷糊，但是在大事上從來不出問題的柳楠晴，首次懷疑李夕顏怕不是個傻子「志原哥這招，我十歲就不會上當了，你都三十了居然能被他套路！你沒帶腦子出門麼？還是把情商給吃了！」

　　殷志原套路了李夕顏麼？套路了。怎麼做到的？很簡單，以退為進。

　　李夕顏有感情障礙，這個是殷志原喜歡這個姑娘多年之後，得出的一個結論。她不太會和人相處，雖然平視看不出來，和誰都是好好姑娘的樣子，也不怎麼發脾氣，碰到事情也都能解決的很好。可是，李夕顏不是用情感在解決問題，她是用智商在和人相處。

　　這個時候應該說這樣的話，那個時候應該說那樣的話，碰到什麼人應該鞠躬，什麼人應該點頭，這種東西有點像變成模式了。而李夕顏的畫裡，最明顯能看到這一點。

　　殷志原拍了很多李夕顏的畫，早年的，現在的，家族人物，風景花鳥，他都拍過。他始終記得，當初讓人給他解釋畫的時候，那位老先生告訴他的，早年活的太自我，畫裡都是虛幻的幸福，落不到實處，太過肆意，連基本的程式都在為畫服務，說的好聽是有靈性，說的不好聽是不守規矩。

　　然後是風景，線條有了，美感也有了，畫家自己的見解卻沒了，像是按照一個程式畫下去的東西，一兩幅還算漂亮，看久了，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一點進步都沒有。

　　最後，是一些動物，到這裡，老先生才算點點頭，這畫有點意思了。畫裡開始有了生命力，也有了畫家對自己的追求，所謂的道還沒有達到，但是確實摸到了邊，上路子了。

　　老先生當時笑眯眯的問殷志原是不是要追人，然後告訴他，追這位可能不太容易。她的畫裡，有人、有景、有物，有對世界的理解，有對生命敬畏，唯獨沒有的，是對生命的熱愛。

　　這話說著有點虛，翻譯成人話就是，胸中有大世界，卻沒有小家庭，她對自己看重的事情太看重，對看不重的事情，又太無所謂，這樣的人不會耽於小情小愛。簡而言之，不像是會花力氣在戀愛上的人。

　　告白確實是處於意外，今天的見面確是想好了，做了完全的準備見面的。或者活，李夕顏的那個關於愛情解讀的短信，給了殷志原信心。如果李夕顏真的如同他所瞭解的那樣，把感情放在所有事情的後面，那自己朋友的這個身份，就比想像中要重要的多。

　　因為在李夕顏的眼裡，朋友才是相伴一生的人，或者還要加上家人，反正沒有戀人什麼事情。但是殷志原想要告訴李夕顏，不要在意所謂的戀人是什麼，只是一個名字，重要的是陪伴，人都需要陪伴，李夕顏同樣需要。這是他們多年感情積累下來的結果，李夕顏不會輕易的就放棄他。

　　「你是真的不懂麼？哥所謂的『試用期』這種東西，就是先占著你身邊男朋友的位置，之後不管是誰對你有意思，你都會忍不住先想到他。等你喜歡把他當初戀人之後，他就正式上位了。」柳楠晴苦口婆心的告誡朋友。

　　「你答應了這件事，對他來說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是賺的，不管是能成為男朋友還是不能成為，他都沒有任何損失。大不了從頭來過，你們還是朋友。可是你們早就是朋友了，難道沒有試用期你們就不是了？」

　　「他要是不這麼說，你一定會拒絕他。到時候，志原哥如果還想對你做什麼，不管是追求還是別的，你肯定拉黑他沒商量。現在呢，多了一個試用期的名頭，他做什麼都行，而且連個期限都沒有！你虧大了！」

　　李夕顏被教育的一愣一愣的，真心疑惑的詢問閨蜜「我以為，你和志原哥關係不錯，是我想多了麼，你現在把他說成階級敵人啊。」要不是知道他們的關係，她都要懷疑柳楠晴是不是和殷志原有仇，並且非常看不得殷志原好。

　　「呀！李夕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柳楠晴才不管殷志原什麼鬼，現在是自家姑娘被哄騙了好不好。

　　耳朵都快被叫聾的李夕顏笑了一下「所以，我現在要去拒絕他麼？立刻？」

　　「…」柳楠晴沉默了兩秒，彆扭的反問道「哥真的喜歡你十一年？」說實話，這個數字有點破她的三觀，她連超過十一個月的男朋友都沒談過。

　　「應該是吧，他沒必要說謊。」李夕顏感歎道「十一年啊，聽著有點可怕，是不是？」

　　無比認同的柳楠晴點頭「不，是非常可怕。我覺得哥的腦子說不定有問題。」

　　「腦子有沒有問題不知道，不過很聰明是真的。」李夕顏笑道，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話裡帶著欣賞，不是對朋友，而是對一個單純的人的欣賞。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柳楠晴有點糾結，聲音怪怪的「那你是要試試了？哪怕哥套路你？」她一向不排斥感情用上手段，反正結局是好的就行，但是手段用到李夕顏身上，就很不喜歡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討厭志原哥，能不能喜歡上他，很難說。」李夕顏倒是不在乎所謂的套路，如果殷志原能套路她，那證明自己技不如人，而且真的是這樣的話，不是也很有趣麼。

　　柳楠晴更糾結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十一年，你再拒絕的話，我怕志原哥會瘋。」說的再誇張，那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啊，曾經還在一個家族的親人。

　　「遊戲是他開始的，如果輸了，他得服輸對不對。」李夕顏拿起手機給殷志原發短信。

　　對面的閨蜜卻愣了一下，歎息道「我現在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你這個冷血的傢伙，志原哥也有點太慘了。」下一秒眼睛一亮「我把房子要回來，他想追我朋友，居然還住在我的房子裡，做夢！」

　　「呀∼我們到底誰冷血，你剛剛還說他慘呢。」李夕顏大笑，柳楠晴永遠能給她帶來歡樂，所以說，好朋友才是註定一輩子的人。

　　註定一輩子的柳楠晴笑道「有樂子不看，多浪費人生。」

　　柳楠晴掛了電話，怎麼去折磨殷志原不知道，李夕顏倒是給『試用期追求者』一個預告。

　　［楠晴說你套路我，聽起來真讓人傷心。——李夕顏］

　　［戀愛遊戲都是有一些關卡的，我只是在增加趣味性。——殷志原］

　　殷志原丟下手機大笑，果然，李夕顏就是李夕顏，哪怕是知道了，也會對自己的話負責人的姑娘，他賭贏了，這場賭局他的勝率至少超過了六成。即使這樣都沒有直接拒絕他的李夕顏，所以說，這姑娘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呢。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手機短信和電話同時響起，掛斷電話回了短信的殷志原，決定打電話給好久不聯繫的柳爸，他需要強力支援。

　　［楠晴說，她要把房子收回來，她可能才是你的關卡。——最終BOSS］

　　［看來很久不聯繫，我需要告訴妹妹，什麼是哥哥了。——殷志原］

　　嗯，蓮花燈變成了最終BOSS，因為遊戲快要進入結局了，殷志原想要的HE，就在前方。只是這個前方還要多久才能實現，誰都不知道。

　　我喜歡的人，是一個每一天能讓我想要知道，她有多好的女人。——殷志原


第九十五章

　　殷志原的頭頂多了一個『追求者』的標籤。起初, 李夕顏對此並沒有什麼概念, 因為她在忙拍攝和新節目的準備工作，不怎麼有心思關注其他的事情。她對此有概念的時候，是《三時三餐》第二季結束的聚餐。

　　臉上帶著一點酒精薰染出的紅暈, 不過其實並沒有喝多少, 至少還是很清醒的李夕顏, 看著面前的人有些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來接你回家。」殷志原靠在車邊, 對著羅英石點點頭「哥，今天難得沒醉啊。」這位通常聚餐都是躺屍，不喝掛好像對他來說就不算聚餐一樣。

　　羅英石來回看著兩人, 有心想要問什麼，又覺得不合適, 這兩人好像還沒確定關係，說是曖昧看著也不對，隨意的回道「明天大清早的飛機，有點事情要出國。」

　　「幹嘛說的這麼藏頭露尾的, 不就是要去定拍攝的地方麼，直說就好了。」殷志原看著迅速轉頭的羅英石笑道「不是夕顏說的, 這種事情一猜不就猜到了。」

　　被懷疑的作家直接無視了PD, 繼續剛才的問題「這個點，你幹什麼要來接我？」現在都快淩晨三點了, 說順路也不太可能, 殷志原早就不接要錄製到這麼晚的節目了，與其在這個點結束, 還不如直接錄製通宵的。

　　「你過兩天要出國，還不知道去多久，我難道不應該出現一下，刷一下存在感？」殷志原攤開雙手「你也太不把我這個追求者當回事了，好歹要告訴一下你的去向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往哪努力。」

　　羅英石眨眨眼「追求者？」這是什麼新詞彙，他們兩這情況還需要追求？

　　「哥，你就別在這摻合了，要不要我幫你叫車，還是給你叫代駕？」殷志原看著巨型電燈泡，讓他趕緊走人。

　　電燈泡無語的看著他「呀，有你這麼和哥哥說話的麼」轉頭對著李夕顏「你可是作家啊，別隨便就被志原給騙了，節目還沒開始呢，一張紙片都別給他看到，最好不要和他見面，最好連他的電話都不要接，我們可是一國的。」

　　「哥，你這麼多年單身其實是背負詛咒吧，打擾別人談戀愛的詛咒。」殷志原不滿道，什麼叫打電話也不要接。

　　羅英石還想懟回去，代駕的電話來了，接起電話吐槽殷志原「都還是追求者，說什麼戀愛，做夢呢。」說完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

　　殷志原很乾脆的無視了這個人，豎起拇指對著身後的車「上車麼，還是你想要走走，大晚上的沒什麼人，安靜的走走也很好。」

　　「我帶了司機來的。」李夕顏指著馬路對面，已經開過來的車子「你不是知道麼，我喝酒都會帶著長秀。」她一向自備座駕，說什麼要來接她的話。

　　殷志原彎下膝蓋平視她，眉眼都帶著笑意「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現在是你的追求者，所以半夜送你回家的任務，是不是應該交給我呢？」

　　「比起這個，我比較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出國的，而且又這麼巧能找到這裡來。」李夕顏認真的告訴他「而且，追求者好像應該是按照我的心意來吧，你這樣打擾了我的安排，我現在只想在車上躺一下，然後回家睡覺，並不想玩戀愛遊戲哦。」

　　因為姑娘的認真，殷志原沒忍住，低頭笑了，抬頭看著她「你之前的戀愛到底是怎麼談的，說話都這麼直接麼。組裡的人一半我都認識，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了，至於你為什麼會出國，算算時間就知道了啊，你們也差不多要出國去看拍攝場地了。」

　　「不過，我不太清楚你幾號去而已。」殷志原表示，作為一個遊戲老手「即使是戀愛遊戲，也是需要資料做後備的，我只是在完善我們的資料而已。」直起身拉開副駕駛的門，讓她上車「放心吧，你可以直接睡，不用和我聊天也沒關係，今天我只是司機而已。」

　　李夕顏往後退了一步，微微搖頭「我跟長秀走更方便。」出現的太突然，一點準備都沒有，負擔感就上來了。

　　「歐巴在這裡等了兩個多小時，你忍心這樣對我？」殷志原苦著臉裝可憐「我可是很久都沒睡了啊，特地過來的。」

　　這麼一說負擔感更重，李夕顏無奈道「所以說，你為什麼要來接我。」

　　「因為，我想要見你啊。」殷志原灑然一笑 「上次見你是一個禮拜前了，喜歡就會想念。」說的隨意又自然「我想你。」

　　李夕顏沒忍住又往後退了一步，表情完全嚴肅「我覺得你的人設顛覆的太大，我們能不能好好說話？」張口就來的臺詞是什麼鬼。

　　「不喜歡？」殷志原挑眉換了個站姿，伸手把頭髮往後撥，努力做出居高臨下感，頭一甩，沉聲道「這種呢，霸道總裁風？」牛仔褲搭配黑色的衛衣，大大的墨鏡掛在衛衣的骷髏上，一身嘻哈裝扮的人，別說是霸道總裁風了，霸道小學生風都沒有，笑果倒是十足。

　　李夕顏就被逗笑了「大半夜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知道，你神經不正常？」

　　「不是有句話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麼，我這個是正常現象。」殷志原隨意抓了抓頭髮，回歸正常的狀態，告訴小白玩家「玩遊戲重點是要入戲，你怎麼一點都沒有玩家的意識呢，這個時候應該給我通關的指示才行。」

　　新手玩家看著老人，表示「殷志原xi，通關失敗，你選錯支線了。」

　　「真的？那麻煩了啊。」殷志原摸著下巴，一臉思考者的表情，三秒後又變成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在我們的關係上，不然，你給個攻略怎麼樣，稍微一點提示就可以。」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寸都不到的距離「一點點就行。」

　　被攻略的李夕顏隨意道「你要自己努力才行，攻略是要自己找的，不然不就是作弊了麼。」

　　「怎麼，我們難道真的是在玩遊戲麼。」殷志原笑道「要是真的按照戀愛遊戲的標準，下一步應該是約會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那麼，主人公小姐，要不要和我進行一場，甜蜜的約會呢，給我一個增加好感度的機會。」

　　李夕顏掩嘴打了個哈欠，真的有點累了，開玩笑的說「好感度難道不是相互的麼，我也要刷你的好感度麼？」

　　「我的好感度你早就已經刷滿了，不知道才這麼問的麼，那我好像有點失敗啊。」殷志原看她有些疲憊的神情，不鬧她了「真的不和我走？只是送你回家而已，在車上睡著也沒關係。」

　　李夕顏沒有回答他，反而有些呆。『刷滿好感度』和『我想你』疊加在一起，她才發現，殷志原沒有在玩。嬉皮笑臉的表情後面，是小心翼翼的忐忑，和害怕把自己嚇跑的擔心。好吧，作為朋友，這樣的殷志原，看著有些不忍，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哥，你不用這樣的，這樣的話，我還不如直接拒絕呢。」李夕顏輕聲道。

　　殷志原楞了一下，笑容也沒了，他都忘了，他瞭解李夕顏，李夕顏也瞭解他。嬉笑怒駡裡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這孩子看的很清楚。

　　突然伸手掐住妹子的臉「呀，幹嘛說那麼可怕的事情，不知道哥哥心臟不好麼，萬一被你嚇病了，你得負責知道麼。」緩緩的勾起嘴角，這次不開玩笑了「別有負擔，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有負擔。也別逃跑，只要享受就好了。」

　　街道邊的路燈昏黃幽暗，面前的男人還是少年的臉龐，笑的像是春光中，在樹梢上悄悄綻放的花朵，粉嫩的花瓣在風中開顫顫巍巍的開著，好像風稍微大一點就能被吹落，可是迎風搖曳的時候，卻帶著柔軟的花香，沁人心脾。

　　李夕顏有些被這個笑容蠱惑了，溫厚又包容的笑容，仿佛不管自己做什麼事情，說出什麼話，都能被接受的笑容。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給了她一個帶著香氣的擁抱，溫柔的告訴她，別想那麼多，只要開心就好了。拋棄所有的現實，丟掉所謂的責任，只要享受就好。

　　不管什麼時候，都努力活的很清醒的李夕顏，有一瞬間覺得，好像不用想那麼多事情，生活不應該那麼辛苦，不用那麼清醒也可以。李夕顏覺得自己可能是醉了，腦袋醺醺然，整個人不太正常，不自覺的開口，告訴面前的人「你笑起來很好看。」

　　殷志原眨了眨眼睛，像是沒聽明白，下一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心動了麼？我的笑容？」

　　「心動你個頭。」清醒過來的李夕顏伸手按著他的臉，推開他「走了，下次別這麼幹了，有這個時間，在家休息不是更好。」

　　沒有做成司機的殷志原，到底還是把李夕顏送回家了，以跟在金長秀車後面的方式。從地下車庫送到家門口，詢問鄰居的最近的日程計畫。得到會在兔國待一個禮拜回來的消息，點點頭表示收到，讓妹子回去睡覺，然後在淩晨騷擾經紀人，空出一個禮拜之後的時間。

　　被騷擾的經紀人，掛了電話詛咒自家藝人孤獨終老。而大半夜不睡覺的殷志原，卻站在鏡子前面研究，要不要去找個朋友，訓練一下自己的笑臉。作為愛豆圈的大前輩，還是有很多朋友，能告訴他，營業性笑容有多給力這件事。

　　李夕顏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話，讓退圈N年的始祖級愛豆，重新練笑，她在和羅英石跟著小朋友們，看他們選擇的地方，適不適合用來拍攝。主題既然其中一個分類是兩天一夜的番外，拍攝地自然是按照韓國普羅大眾能接受的價格和路線走。

　　這倒不是因為節省製作費，TVN給出的預算只能算是一般，不過土豪騰訊給出的預算就很客觀。只是哪怕不是在電視臺播出的節目，也要考慮受眾問題，網路上的觀眾多半還是資金有限的年輕人為主，接地氣和可看性是相輔相成的，尤其是如果節目本身操作性很高，就更吸引人，他們本質還是個旅遊綜藝。

　　專心綜藝的李夕顏忘記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身份，大熱的電影作家，或者應該說是土豪的電影作家。而一直在電影上直線前進的張勳卻沒有忘記，並且即使在許久未見之後，依舊以很熟悉的老朋友的姿態，乾脆俐落的尋求幫忙。

　　而李夕顏同樣非常給面子的，一口就答應下來「要多少？」場面一時安靜的有點詭異。

　　2015年6月7日，漢陽洞的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館裡，張勳帶著局促的趙正萊，找到李夕顏之前，怎麼都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也不能這麼說，張勳既然帶著人來了，當然是抱著李夕顏會答應的意思，但是他自己都沒想到，李夕顏會答應的那麼乾脆。

　　「你可能沒有接觸過這種類型的片子，有可能即使拍完也不能上映，或者就算上映了，也可能被封，只有一兩家電影院能播。甚至一兩家都沒有，我們只能路演，而且這種片子基本沒有盈利的可能，賠錢幾乎是肯定的，也沒多少人敢沾手，獎項什麼的更別說，肯定也沒有。就連報導說不定，都沒有人願意提。」

　　聽到這麼乾脆的答案，張勳簡直是驚喜，但是驚喜之後，又害怕李夕顏沒弄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他雖然不算是李夕顏多好的朋友，但是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求人幫忙也不想坑她，最主要的是，他害怕自己真的坑了李夕顏，之後的事情更麻煩。哪怕不看李夕顏背後的東西，光是李夕顏本身的位置，真的反應過來，就很麻煩了。

　　要說今天的這場見面，目的其實很簡單。張勳想要幫趙正萊，向李夕顏拉投資，電影投資。李夕顏的土豪光是看新聞就能知道了，她可是有兩部超過千萬電影版權的作家，還是綜藝黃金作家，家底可謂十分雄厚。何況張勳還知道，李夕顏身後站著土豪到不行的李德業。

　　趙正萊是個電影導演，非常窮的電影導演。窮的不行的導演，要拍一個電影，簡直是要傾家蕩產的節奏，他也確實傾家蕩產了，不止如此，為了作品，七大姑八大姨通通借遍了。沒有走上高利貸的道路，還是家裡父母就差以死相逼的結果。就這樣，拍電影的錢還是不夠，連個頭期款都困難。

　　而讓趙正萊從2002開始想盡一切辦法籌拍的作品，題材十分小眾，並且並不那麼讓人高興。以史實改編的，韓國政府一向冷處理的，慰－安－婦題材。二戰時期，作為日本的附屬國，韓國很多少女們被強制拉往前線，進行所謂的戰爭支援，而她們經歷過的事情，看到的世界，在戰爭結束之後，被高層為了所謂的國家名聲掩埋起來。

　　《鬼鄉》這部作品的名字，就是用兩位元少女的視角，展示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李夕顏看到的劇本零零碎碎，而比劇本還厚的各種史實，卻厚厚的一大疊，只是一些黑白的照片就觸目驚心，更別說還有各種各樣的數字佐證。

　　張勳所謂的，媒體不會報導、票房可能撲街、作品可能沒辦法上映，都是因為作品題材。每個國家都有一些默認被遺忘的歷史，教科書內一筆帶過，重大問題反而不能被提及，慰－安－婦題材就是韓國默認不許進行任何推動的題材之一，政府不支持的東西，哪怕再正確，都可能被遺忘。

　　然而，全世界的電影人，只要稍微有點熱血，對自己生長的土地，都會有發自骨子裡的愛戴。更何況是一向喜歡拿歷史做創作題材的韓國電影界，趙正萊就是用一腔熱血向這個漠視的世界發出呼喊的人，哪怕他知道自己可能熱血白流，也沒有選擇停止，而是奮勇前行。

　　三人下午一點見面，李夕顏看完一堆資料已經是晚上七點，就這還只是大致翻閱，沒辦法細看。趙正萊用全部身家，包括從社會上各種人士募集來的錢，好不容易讓電影開機，可是從2014年拍到現在還沒拍完的作品，讓最大的投資人沒耐心了，直接撤資。

　　本來就不足的資金鏈一下斷裂，整個劇組現在只能暫停，兩人，或者說是趙正萊，其實是來找李夕顏救命的。只是這個來求救的人，實在沒想到張勳會找上李夕顏，完全懵住，從頭到尾說了個『你好』其餘的都是張勳在說。

　　李夕顏或許自己不清楚，但是她在電影圈的地位，基本和奉俊昊平齊，甚至有點要超越的意思，獎盃和票房都讓她封神了。而一個連拍電影的錢都湊不齊的導演，對上封神的作家，實在說不出話來，他緊張的在沙發上都坐不住，等李夕顏專心看資料才稍微安定一點。

　　不想聽張勳聊各種問題，聽著一長串問題的李夕顏，看著想說話又不敢的趙正萊，重複道「說吧，要多少。」

　　「你真的想明白，這。。」張勳糾結的臉皺成一個醜橘。

　　李夕顏直接打斷張勳的話「明明是你打電話給我，怎麼現在像是要攔著我不要給一樣。」轉頭看著趙正萊「缺多少能重新開機？」

　　「20億！」忍了半天的趙正萊大吼一聲，半個咖啡廳的人都轉了過來，蒙了幾秒「15億！」右腿被張勳猛的踢了一腳「10億！」看著李夕顏不說話「8億！」還是沒有得到回答，拍桌而起「5億！至少5億，不能再少了！」

　　十秒不到，從20億驟降至5億的數字，讓人懷疑趙正萊是不是打算騙錢。張勳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到最後的數字爆出來，乾脆捂臉當自己不存在。哪怕是菜市場買菜，也沒有他這樣的。

　　服務生僵著臉往這邊走，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十分奇怪，李夕顏直接招手說買單，讓兩人起身。趙正萊幾乎要哭了，以為李夕顏不願意了，著急的開口「不是的，我沒有騙你，我機器全部到期了，人員的工資也很久沒有發，很多人都是免費的勞動，但是他們也要吃飯的，我真的…」

　　「你先等等，等出去再說。」李夕顏掏出卡遞給服務生，轉頭問他們「你們開車來的？」整齊的搖頭「那跟我走。」帶著兩人走人的李夕顏看到手上被服務生送來的小票，沒忍住笑了一下，放進錢包裡。

　　十分鐘後，坐在高檔日料店的三人，帶路的李夕顏解釋了一句「禮拜六不太好定位置，這裡最近，要是不喜歡吃日料，也可以讓店家做別的，韓食也可以。」作為高級VIP總有些特權。

　　李夕顏帶他們到的是一家懷石料理，懷石料理美味和服務同樣重要，三人身邊一邊跟著一位穿著和服的美女，兩位男士有點不太習慣，主要是請客的是位女士，感覺怪怪的。這倒不是李夕顏想要炫富，而是週末的飯點想要定位置，只有這樣的店會預留一兩個包間，作為高級客人的備選，關鍵是這家店最近。

　　料理的廚師和服務的姑娘們退出去，李夕顏越過要說話的張勳，詢問當事人「你之前拿著劇本，找到了多少人給你眾籌？」

　　問題太突然，趙正萊想了一下「五萬四千多人，每一個我都記在了本子上。」

　　「五萬多人。」李夕顏皺眉看著張勳「他用一個劇本讓五萬多人關注這件事，你為什麼覺得，這個本子最後一點水花都翻不出來？哪怕不上映，只路演，只要多一個人關注這件事，都比票房更重要。」

　　張勳楞了一下，他沒想到李夕顏會這樣說，至少在他有限的記憶裡，李夕顏並不是愛國的文人，更別說是在乎所謂的家國大義，歷史彌留。不過這個瞬間，他覺得，他不懂李夕顏，至少他小看了對方。

　　李夕顏不想說什麼家國大義之類的東西，太虛。但是，好本子就是好本子，完成一部作品，比什麼都重要「錢，我可以給，不過，不管是5億也好，20億也好，你的本子現在沒有監製對吧？」看到趙正萊搖頭，指著張勳說「他要是你的監製。」

　　瞬間被趙正萊渴求的眼神看的一驚的張勳，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不行！我都沒做過監製，更何況，我還有作品在準備，怎麼給他做監製。」

　　「本子是你推薦到我面前的，還是一個可能一分錢不賺的作品，純粹是拍來滿足夢想，甚至不是我的夢想的電影。我不可能專門養個人盯著他怎麼花錢，你既然讓我出了那麼大一筆錢，至少要有點用吧？」李夕顏捧著茶杯，看都不看他。

　　張勳荒唐的看著她「你身後還有showbox呢，什麼叫專門找個人，你人多的用不完。」

　　「題材是什麼，需要我再和你敘述一遍麼？showbox不會插手這部作品，純粹就是我獨立出資，以個人的名義。」李夕顏看著趙正萊「這筆錢到不到，就看哥同不同意了。」

　　盤腿坐著的趙正萊迅速變成跪坐，雙手放在地板上，眼看腰就要彎下去，張勳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沖著李夕顏叫道「幹什麼非要是我啊！」

　　「你的老師是金吉德前輩。」李夕顏覺得他是白癡，這還用問麼。

　　一句話，趙正萊和張勳都愣住，齊齊轉頭看著她，張勳有些沒聽明白「關老師什麼事情？」

　　「我不會讓出導演的位置。」趙正萊想歪了。

　　「你為什麼要讓出導演的位置，你都已經開機了，就算要讓前輩也不會接手，想什麼呢。」李夕顏笑他異想天開「既然都拍了，為什麼只想著國內的事情，要是國內無法上，那就去國外上。」李夕顏看著傻了的兩人「《熟食果》就是在國外先上的。」

　　而金吉德，在國外的存在感比在國內有名多了。這位元前輩的作品，在國內就沒有被看好過，幾乎是一路唱衰走過來的人。既然是好題材好作品，為什麼要想著能不能上映，當然是一定能上！以《鬼鄉》的題材，正是因為在國內不吃香，在國外就更容易出彩。

　　張勳腦子裡轉了N個念頭，最終丟下一句「幹了！」

　　李夕顏淡定的放下茶杯，告訴導演「回去給我一份詳細的財務計畫，兩天后，你就可以開機了。」

　　一餐飯，丟出去20億，李夕顏吃的有點胃疼，不過錢倒不是從李德業手上走的，自從『偽造簽名』事件之後，她就拿到了所有股份的盈利，不過自己不怎麼管，只是多了幾個帳戶，團隊還是李德業的人。

　　而李夕顏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挺簡單的，她喜歡這部作品，同時也想有點自己的收入。作家收入不少，但是想要大筆進帳沒那麼簡單。接受哥哥歸接受哥哥，也會想要自己有點錢。主要還是安全感不足帶來的問題，只是，現在的李夕顏已經可以正視這種不足了，倒也是好事。

　　花了大價錢的李夕顏，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密碼還沒按完，對面的門先開了。今天一個下午都在用腦的李夕顏，懷疑的看著鄰居「你該不會一直趴在門上，等著我什麼時候回來吧？」這時機，也太巧了。

　　「你喜歡那種類型？」殷志原楞了一下「有點白癡了吧。」平均十分鐘看一次窗外的人，看到李夕顏的車進來，趴在門邊看了半天貓眼的人，毫不臉紅的吐槽自己。

　　李夕顏認同的點頭「不止白癡，還有點傻。還不如直接打電話給我，不是更方便。」

　　「不是想要給你驚喜麼。」殷志原不自覺的回答。

　　這個答案的話，李夕顏眯起眼睛盯著殷志原「所以，這還真的不是個巧合？」

　　「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巧合，所有你覺得偶然的相遇，都是我努力創造的命運。」既然被拆穿了，殷志原也不裝了。

　　覺得殷志原這種段子特別多的李夕顏，笑了一下，問他「你是不是小時候和楠晴是一個老師，你們都很會這種讓人冒雞皮疙瘩的臺詞。」

　　「有嗎，完全發自內心。」殷志原拒絕承認，這是知識儲備。看李夕顏不相信的樣子，跟著笑道「好吧，我跟她學了不少東西。」最近受到妹妹不少教導的哥哥。

　　李夕顏按下密碼開門，告訴學到壞習慣的殷志原「她怎麼可能好心教你，難道楠晴沒告訴你，這一套我太熟悉了，所以免疫麼。」轉身看著殷志原，聲音輕柔綿軟，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說著撩人的情話「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巧合，只是我誠心祈求上帝，讓我們能夠相遇。」

　　因為完成了一個意外的投資，有些興奮的李夕顏，只是單純的想要開個玩笑，而對面人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明顯被撩的一愣，整個人像個青春期的大男孩，臉色爆紅。

　　完全不是本意撩人的李夕顏，對造成這樣的效果，感到十分的心虛，迅速轉身關門逃跑。殷志原等門關上半天才反應過來，捂著臉羞憤的大叫，在門廳裡來回蹦躂，完全是多動症爆發的症狀，心底無限的刷屏『太丟臉了！！！！』他都三十多了，不是十三歲！

　　轉頭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殷志原，帶著還有些嫣紅的臉，也不管時差，打電話給柳楠晴，強勢吐槽她的不給力。而從來沒有安過好心的妹妹，淡定的告訴哥哥，李夕顏可是作家，在她面前玩這招，是殷志原自己蠢，關她什麼事。氣的要死的殷志原簡直想掐死她，妹妹這種東西壓根就是來讓他生氣的！

　　自覺自己丟臉的不行的殷志原，再打電話給李夕顏，沒人接之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此出局了，煩躁的拿著電話在家裡繞圈，猶豫著要不要再打一遍，又好怕真的被討厭了。一圈一圈，一圈一圈的繞，像個焦躁的狗狗，找不到主人，又不敢走，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主人重新回頭。

　　『主人』頭回的有點晚，洗完澡出來準備睡了的李夕顏，看到殷志原的未接電話，直接回撥，她都忘記剛才的事情了，打的很隨意，可是接電話的人，太過興奮的聲音，讓她一下就想起來了。

　　「夕顏！」差點把自家客廳踩出一個坑的殷志原，幾乎是手機響起的瞬間，就接了。

　　想起自己幹了蠢事的李夕顏，尷尬的咳嗽一聲「你打電話給我的？」

　　「哦？」殷志原一下沒反應過來，轉瞬點頭「嗯！」

　　「…」

　　「…」

　　三十秒沉默，殷志原拿開手機看了眼，還以為斷線了呢「夕顏？」

　　「嗯？」在等對方要說什麼事的李夕顏。

　　「…」

　　「…」

　　又是半天沒人說話，李夕顏懷疑對方傻了，重複道「你打電話給我的？」

　　「嗯！」殷志原點頭，也不管自己壓根也不是可視電話，連點了三次。

　　李夕顏這下知道指望對方沒未來了，無語的問道「嗯，是什麼意思？你打電話給我，沒什麼要說的？」又是十秒沉默，手機裡傳來小聲的低吼「哥？」

　　「沒什麼，不是。」殷志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傻子，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我明天過生日。」

　　並不明白這句話想要表達什麼的李夕顏，試探的問道「你要辦生日派對？」邀請自己參加？不過，按照這哥的性格，不應該啊。還是什麼新招數？

　　「不是，我辦生日派對幹嘛，吵死了，人又多。」因為意外的答案，反而冷靜下來的殷志原，走到廚房拿出一瓶飲料打開，灌了好大一口，智商徹底回籠「你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了麼？」

　　「明天去買，你有什麼想要的麼？」氣泡的聲音太明顯，李夕顏有點渴了，一邊回著話，一邊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上下掃視一眼，沒有碳酸飲料，只有牛奶還有一堆補藥。她忘了，她被控制飲食來著，阿姨都不准給她做刺激的食物，更別說是給她買碳酸飲料了。

　　「我想要的你都能給麼？」殷志原聽到手機裡叮叮噹當的，好奇道「你在幹什麼？」

　　試圖去翻李德業之前的酒櫃，準備找瓶起泡酒頂替一下的李夕顏，隨意的回道「聽到你在喝東西想喝飲料了，我們家沒有，在找呢。」說著想起他的問題，手上的動作停住「你不會說什麼，讓我把自己送給你之類的話吧，過了啊。」

　　並沒有這個想法的殷志原楞了幾秒，喃喃道「還能這樣？」不等對方回答，自己先放棄「你想喝什麼，我們下樓去買？」

　　「你在喝什麼？不想出門，我洗過澡了。」李夕顏糾結了一下「為了一瓶可樂叫跑腿的是不是有點奇怪？」韓國跑腿服務很發達，價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殷志原看著自己手上的可樂，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冰箱，轉身直接往門外走「怎麼突然間想喝可樂了？」

　　「不知道，突然想。」李夕顏找了半天，紅酒倒是不少，洋酒也有很多，可惜帶泡的一個沒有，連啤酒都沒有。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好奇的看了一眼門「你那邊有沒有？」

　　「應該有的，你等一下啊，我找找。我記得之前買了在哪個包裡來著。」

　　李夕顏有些疑惑，沒有？那開門聲哪來的。總不能在家裡的臥室還要安一個密碼門吧「算了，別找了，省的麻煩。」一個可樂而已「你打電話就是要說禮物的事情，有想要的麼？」

　　「本來確實是有的，但是你剛才不是說要把自己給我麼，我覺得這個更好。」

　　電話裡的笑聲太明顯，李夕顏十分嫌棄「說點現實的吧，你想要手辦麼，我買個手辦給你？」

　　「你去年送我的就是手辦，今年不應該送點不一樣的麼？」

　　「這麼說就是你有想要的東西了？」

　　「你啊。」

　　「想要我掛電話麼？」

　　「開個玩笑麼，這麼認真幹什麼。」

　　「新出AR眼鏡怎麼樣，我記得你想要買的。」

　　「你都說是我想要買的了，難道我們的輕易能用錢計算麼？」

　　「這世間難道有不能用錢計算的情誼？」

　　「當然有了，我們李作家這麼現實怎麼行。」

　　「識時務者為俊傑。」

　　「那是什麼？」

　　「現實的活著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哎∼聰明人的做法是開心的活著。」

　　儲藏室有一扇小窗戶，窗外的圓月掛在天空，今晚的月亮很大，倒是沒有多少星星。李夕顏趴在紙箱上看著月亮和殷志原閒扯，說了十幾分鐘，趴的有些累，起身往客廳走。路過客廳的落地窗，傻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是個笨蛋，幹嘛不在這裡看，舒服的窩在搖椅裡。

　　從手辦到AR再到遊戲裝備，閒扯了很長時間的李夕顏有些困了，站起身，想要掛電話「我們明天…」突然動作一頓，盯著那個有些眼熟的身影，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還是試探道「哥，可樂找到了麼？」

　　「找到了，我房間都翻亂了，才想起來。等我收拾一下，給你送過去。」

　　9樓的高度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了，看清楚一個人有點困難，但是衣服一樣，走路的姿勢又那麼熟悉的話。李夕顏覺得心臟跳的有些快，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的看著樓下的人，慢慢的對著手機開口。

　　「哥？」

　　「嗯？」

　　「你在家麼？」

　　「在啊，不是給你找可樂麼，等下，馬上給你。」

　　李夕顏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不應該繼續下去，身體所有的細胞都在亮起警報，腦子卻沒辦法指揮眼耳口鼻，太過專注的眼睛有點乾澀，開口的聲音更輕了。

　　「哥？」

　　「你聲音怪怪的，怎麼了？」

　　「沒，只是覺得月亮很好看，你看的見麼？」

　　「月亮？」殷志原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天上的大圓盤，確實很漂亮，首爾難得能看到這樣的月亮。

　　李夕顏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停住了，手一抖，迅速掐斷手機丟在地毯上，寒毛直豎，渾身雞皮疙瘩暴起。

　　我，好像，壞了。——李夕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8

第九十六章

　　李夕顏的社區在整個首爾的中心地帶, 從家樓下出發, 到社區門口的便利店，來回20分鐘不到，還是因為社區大的原因, 要是從社區門口出發, 三分鐘都不用。只是20分鐘買的可樂, 有可能讓李夕顏這個聽到十一年都想著要拒絕的人, 有觸動麼？能的。

　　其實殷志原所謂的長達十一年的愛戀，因為年份實在太長，聽起來就有些虛幻。一個男人喜歡了自己十一年什麼的, 李夕顏不覺得自己真的是言情女主，說實話, 比起感動，更多的是負擔感，十一年，太長了。尤其是說出這句話的人, 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朋友時，負擔感更重。

　　而這份負擔感, 如果就這樣發展下去, 李夕顏大概真的只能拉黑殷志原，因為她本質上真的是自私的人, 愧疚這回事, 她很討厭，她好不容易擺脫了愧疚, 不想再經歷了。金希徹之所以會分手，說到底還是李夕顏不想要讓自己愧疚的自私行為，所以她認為自己渣，這是真的。

　　不想談戀愛，這也是真的。因為李夕顏在金希徹身上學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戀愛會讓人有負罪感，不管開始是因為什麼，喜歡也好，想要為自己找到一份安全感也罷，一段感情走到結束，不是對不起戀人，就是對不起自己。所以，李夕顏真不想談戀愛。

　　之所以答應殷志原所謂的試用期，被套路了是原因之一，可是真正說到底，還是因為自私。李夕顏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有一句話殷志原說的是對的，他們即使不是男女關係，這麼多年的朋友，難道沒有感情麼？一定是有的。李夕顏珍惜殷志原這個朋友，所以她知道這個方法可能只是緩兵之計，可能最後結局也不一定好，但她還是接受了，因為殷志原是她的朋友，十一年的朋友。

　　這世界，有些人認為愛情很重要，所謂重色輕友這個成語就是專門描述這種人。可是也有一些人，認為朋友比戀人更重要。李夕顏就是這種人，因為戀人會分手，朋友不會，所以柳楠晴和金希徹唯一的一次見面，哪怕吵架了，她做的也是隔離他們，並且在金希徹說柳楠晴的時候，告訴他，那是她的朋友。

　　某種程度上，這是身邊的情感關係的不安全感帶來的，至於這個不安全感，反而不是來源於穿越，而是更早期，李媽媽對李夕顏的情感癥結。當然這不是缺愛，只是什麼都依著自己的母親，唯獨在畫畫這件事上歇斯底里，那是李夕顏的童年障礙，幼年的她一直被一個幾乎沒有見過的，血緣上應該稱之為父親的人，像陰影一樣籠罩。

　　而幼年的心理障礙，不管我們長大多大，都很難消弭。所以，小的時候反抗不了，大一點之後，李夕顏想盡一切辦法拒絕畫畫。所以，哪怕知道李德業對自己沒有惡意，她也沒辦法完全信任對方。所以，哪怕戀愛談了那麼久，李夕顏從未想過要和金希徹結婚。所以，李夕顏不喜歡戀愛，她潛意識中就不太相信愛情這回事。

　　殷志原買了一瓶可樂，李夕顏被觸動了，那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她在殷志原身上，好像看到了。看到了那個所有文化作品裡被人歌頌，不管是幾千年前的文人墨客，還是現代社會中各種大賣的電影。可是，現實生活中，卻看不見聞不著也摸不到的，愛情。

　　那遠不止是一罐可樂而已，李夕顏和殷志原做朋友很久了，做鄰居的時間也不短了。李夕顏不敢說自己對殷志原無所不知，至少也算很瞭解。那位哥哥，能坐著絕對不站著，十分怕麻煩。

　　口渴了想要喝水，會因為懶得走路，就乾脆忍著的人。這樣的人，什麼話都沒說，甚至沒有告訴李夕顏。就直接出門，下樓去買了一瓶，李夕顏說『算了』的可樂，僅僅是因為她想喝。

　　那遠不止一罐可樂而已，殷志原能在電話裡，很自然的說，我在家給你找，翻的整個房間都亂亂的，李夕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因為她覺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們做鄰居，偶爾突然心血來潮李夕顏想要幹什麼，殷志原都是這樣，隨叫隨到，所以，李夕顏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可是，在這個瞬間，樓下那個抬頭望著月亮的人，讓李夕顏想起來，殷志原是休息的時間喜歡一個人待著，而且一個人能玩的很有意思，非必要不喜歡出門的人。也許是太熟悉，有些東西自然而然的就無視了，無視了對方的付出，因為對方一句抱怨都沒有說過，比提出要求的人還覺得正常。

　　那遠不止一罐可樂而已，李夕顏是個作家，她作為作家，最基本的一個職業習慣，就是去觀察人，她還是一個習慣記錄的作家，她會把所有有意思的事情都記錄下來。而現在，李夕顏不用去翻任何本子，記憶能告訴她一切她所忽視的東西。

　　李夕顏想到了殷志原從來沒有帶她去過不好吃的店，一家家的美食店，是上網查來的，還是問朋友？查了多少，問了多少，提前去試過吧，哪怕網上和別人說的再好吃，想要不出錯，一定要自己嘗試，那麼多店，殷志原都試了麼？花了多少時間，耗費多少精力，就那樣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讓自己享受成果？

　　那遠不止一罐可樂而已，李夕顏都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認為殷志原很會找飯店了，而且對殷志原搬過來之後，就知道社區附近那麼多好吃的店，也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甚至想不起來，為什麼哪怕自己下班的再晚，殷志原都能用剛好節目結束的理由，找她一起吃飯。

　　彼時，李夕顏甚至還有男朋友，而作為哥哥的殷志原，一直好好的守著哥哥的位置，一句話沒有多說，一個行為都沒有過界。就那麼用水滴石穿的方式，讓自己把所有的不正常都認為是正常，把所有人都約不到的人，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自己自始自終都沒有被他拒絕過。

　　那遠不止一罐可樂而已，那是殷志原一直默默做的，那是李夕顏一直都沒有看到的，殷志原的那個，獨屬於他的，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甚至可能都沒有希望，不打算說出口的，愛情。

　　李夕顏被觸動了，這個虛幻的詞彙，好像有了實體，心臟像是被熱水包裹，連靈魂都在戰慄，骨子裡的陌生反應在身體上，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囂著不可能，這也太戲劇化了，可是久違了線上的智商，讓她能看到所有的細節，想起了所有的細節，然後再也無法忽視。

　　那罐可樂，讓李夕顏真正知道，十一年這個數字到底有多厚重，厚重到她想要捧在手心裡，保護好它，讓它不要受到任何的傷害，那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寶物。有一個人，真的把自己毫無保留的，放在她的面前，讓她擁有著，那個可以控制別人喜怒哀樂的控制器。

　　「為什麼要把自己變成默默付出的男配角，有些事情不說出來，誰會知道。」李夕顏蹲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膝蓋，腦袋埋在手臂之間，團成一個嬰兒的樣子，嘟囔著一些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話「男配角上不了位的，為什麼要做，傻不傻啊，蠢死了…」

　　莫名其妙沒頭沒尾的話，結束於再次響起的手機以及同時響起的門鈴聲，一聲一聲，催的人心焦，催的人無法置之不理。李夕顏從地上跳起來，沖到門口一把拉開門「幹什麼！」

　　「…」舉著可樂，換了拖鞋，過來送飲料的殷志原，被她沖的一愣，不知道她在氣什麼，扭開可樂遞過去，試圖討好發脾氣的姑娘「找到了，要喝麼？」

　　李夕顏現在很暴躁，殷志原一臉『雖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不過我道歉，你就別生氣』的狀態，讓她更暴躁！口氣更凶「不喝！」

　　「那就不喝，大半夜的喝可樂會胖！」殷志原迅速蓋上蓋子，狗腿的點頭。

　　「呀！」李夕顏大吼一聲。

　　殷志原更迷茫了，腳不自覺的往後小心的退了一步，不敢說話。

　　「呀！！！」李夕顏叫的整個樓洞都有回音，伸手想要打他，又覺得自己沒立場，乾脆轉身回家大力的甩上門。

　　門的品質很好，自動關的，可是品質太好也有個壞處，在這種爆發的場面，也只有輕輕的關門聲，很不符合氣氛。而這種非常不符合氣氛的門，讓殷志原回神了，伸手又按門鈴。

　　關上很不給力，拉開卻很給力的門，瞬間打開，李夕顏怒氣滿值的開口「又幹什麼！」下一秒快要爆炸的氣球，立刻洩氣。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麼，節目組出了問題，還是什麼？」殷志原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剛才是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李夕顏不是會隨便發脾氣的姑娘，更準確的說，除了在工作場合，殷志原就沒看過李夕顏發脾氣。

　　史無前例的作一次，還被對方信誓旦旦的認為，自己一定是有理由才會作的李夕顏，有些無力的看著殷志原。同時也發現，自己現在真的是在作，她發什麼脾氣，要是說該發脾氣的怎麼也輪不到她，苦主自己都沒說話呢。

　　抬手蓋住臉，荒唐的笑了一下，放下手，再次回到正常的李夕顏，指著殷志原面前的可樂「這東西是從家裡找出來的？」

　　「這個？」殷志原看了眼可樂，點點頭「之前買的，都忘記在哪了。」想起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剛才是怎麼了？」

　　放鬆身體靠在門邊上，李夕顏伸手問他要過可樂，沒有接話，反問道「你之前一直和我說生日禮物，是想好要什麼了吧？」看著面前的人又一副要開玩笑的樣子，警告道「我困了，不要繞圈子，到底想要什麼？」

　　「嗯…也沒有特地想要什麼。我只是想要問你」殷志原猶豫了幾秒，轉而笑道「要是你明天有時間的話，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看李夕顏沒反應，迅速開口「不是你想的那種約會，只是單純的一起出去玩，沒什麼特殊含義。」

　　李夕顏摩擦著可樂的瓶蓋，半天沒接話，讓殷志原等的都有點急了，怕她不信，又說「真的，你要是不想我們兩個人，我帶著道允，你帶著誰都行。」大不了到時候再找理由跑！

　　「你就不怕被拍？新專輯不是在宣傳期麼？」李夕顏反問他。

　　殷志原一愣，立馬笑了「你這是答應了的意思？」沒聽到反駁，笑容更大「我行程跑完了，宣傳期也沒有那麼誇張，哪來那麼多人拍我，拍就拍唄，我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眨眨眼想歪了「你不想被拍？那…」

　　「幾點？」李夕顏打斷他的話，直接問。

　　預料之外的順利，讓殷志原開心的不行「都好，你起床給我電話，你明天有其他事情麼？要是沒有，我們一起到吃完飯？」

　　「行。」李夕顏丟下答案，轉身進門。這次緩慢關上的門，很符合氣氛了。主人猶豫著，要不要徹底關上，亦或者拋棄戀愛遊戲，真的給彼此一個機會的心門。

　　李夕顏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殷志原，不過她確定，自己喜歡殷志原的愛情。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想要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因為那是她的寶物。

　　昨夜發現的寶物太過神奇，李夕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到一點多才睡著，夢裡難得的夢到了，好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李媽媽，為了陪她畫畫，跟著她走遍各個城市的李媽媽。起床時頭都疼，因為那真的不是什麼開心的記憶，自己滿心不甘，卻迫於『淫－威』什麼的。

　　覺睡得不好，就會有起床氣，如果此時有人騷擾，那就是自尋死路。殷志原難得人品很好，沒有觸雷，一直等到李夕顏洗漱完，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清醒了，脾氣好很多。

　　殷志原西裝革履的看到一身休閒的李夕顏的時候，開門的雙方都楞住了。李夕顏看著抓了頭髮，穿了皮鞋，只差上妝就能走紅毯的殷志原默默無語。殷志原看著襯衫牛仔褲運動鞋的李夕顏，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這要是個綜藝節目，後期一定會配上幾聲烏鴉尷尬的叫聲。

　　雙方呆站有一分多鐘，殷志原迅速開口「你先回去，我穿錯衣服了。」轉身按密碼進門，門一關靠在門板上懊惱的不行，就不應該聽那些傻X的，這什麼啊！

　　李夕顏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走廊，沒忍住笑了，那哥也是真的蠢，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回家了。好吧，蠢的也挺可愛的。

　　再次出門的兩人，殷志原變成了衛衣牛仔褲的常規裝扮，皮鞋變成了運動鞋，抓的很有型的頭髮，被棒球帽蓋的嚴嚴實實。李夕顏換了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運動鞋變成了帶著三寸跟的牛津皮鞋，沒有很正式，但是也很有約會的樣子了，看的殷志原愣愣的，猶豫要不要回去再換一身。

　　李夕顏看到他糾結的樣子，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別折騰了，我餓了，先去吃飯？」

　　果斷點頭的殷志原拋棄要換衣服的想法，帶著姑娘下樓。等兩人開出社區，已經是11點的事情了，正是飯點又是市中心，兩人很悲劇的堵住了。覺得從開頭就很不順的殷志原，看著前面動都不動的車子，為自己歎息，總覺得今天好像要完。

　　「我們去吃什麼？」李夕顏倒是沒想那麼多，這個點首爾不堵車才不正常。

　　殷志原單手放在車窗上，單手抓著方向盤，撐著下巴，背脊挺直，一臉隨意的回道「南山上有一個全景的義大利餐廳，是米其林二星，牛排很好吃，風景也很漂亮。而且那邊的桌椅都是按照磨具天然生長的，很有趣。」

　　「義大利餐廳？你說的是Paletto」李夕顏聽到米其林二星就想到了「我們這個點去南山，你預約的時間夠麼？」那家店只接受預約的客人。

　　在聽到店名的時候，殷志原表情就僵了一下，轉頭裝沒事「你去過啊，我記得你不怎麼吃義大利菜的，還想帶你去嘗鮮呢。」至於預約「來得急，我約的是12點半的，能到。」

　　「之前陪德業哥去吃過，投資人是哥的朋友。」李夕顏轉頭問他「你今天的路線是什麼，都是嘗鮮的類型？」

　　李德業的大名一出，殷志原更覺得要完，今天一定沒未來，苦著臉不說話。

　　表情太有趣，李夕顏反而更想知道「是什麼，去南山是想去南山塔？掛鐵鎖？」情侶常規路線，南山上有一個柵欄上都是情侶鎖，據說上面寫了情侶的名字，可以一直在一起。只不過「不是說，今天不是約會的模式麼？」

　　殷志原？殷志原並不想說話，選擇閉嘴。

　　「我猜的不對？」李夕顏開始逗他，一個個開始說「南山。。我想想，南山上面有什麼。瞭望塔？」沒人接話，自問自答「瞭望塔人太多，你早上穿成那樣，就是去被圍觀的。」摸著下巴按照早上的著裝開始思考的作家，腦洞大開。

　　「南山的後山有很多會所，你想去哪一個，紅酒？」

　　「…」

　　「看來不是去品酒，音樂會？」

　　「…」

　　「音樂會時間太早了，保齡球館？」

　　「…」

　　「我記得南山塔上，有一個隻接待會員的私人影院，看電影？」

　　「…」

　　「啊，對了，那有一個馬場，你想要帶我去騎馬？」

　　「…」

　　「都不是啊，還有什麼私密性不錯的店？畫廊？書社？咖啡廳？」

　　殷志原快速眨了眨眼睛「過去不就知道了，你在玩解密遊戲麼？」

　　「等等，我猜中了一個。」李夕顏一臉『你被我抓到了』的樣子「畫廊？」看到他的表情，瞬間笑了「好不容易休息，你帶我去畫廊幹什麼，你又不喜歡那些。」

　　當然不喜歡那些的殷志原無奈的回答「你喜歡啊。」帶一個喜歡畫畫的妹子去畫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次不說話的輪到李夕顏了，開玩笑也沒心情了。

　　殷志原以為她不喜歡「不想去畫廊，那我們去你剛才說的地方，你想去哪？」

　　「沒有，畫廊很好，去畫廊吧。」李夕顏搖頭。既然是對方的約會，當然是對方選擇地點。

　　姑娘裝沒事，殷志原卻一眼就能看穿，前面的車動了，車流緩緩的向前，車內安靜下來，李夕顏擺弄著手機不說話，殷志原用餘光看她，突然開口「你幫我拿一下手機，給道允打電話，我沒存餐廳的號碼，讓他取消預約。」

　　「啊？不去了麼？」李夕顏轉身拿起殷志原的手機「密碼是多少？」聽到『1234』這樣的答案真的是一點都不驚訝，撥號過去卻沒人接，切到Kakao Talk準備給經紀人發資訊，五秒之後愣住了。

　　殷志原看她擺弄手機半天沒聲音，疑惑了一下「怎麼了？」

　　「沒什麼，他不接電話，我搜一下餐廳號碼取消吧。」李夕顏把手機放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機找號碼。

　　覺得她怪怪的殷志原，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不好了，咳嗽一聲「那個。。你看到了啊？」

　　「什麼？」李夕顏低著頭裝傻。

　　破罐子破摔的殷志原放棄掙扎，嘟囔道「看到了就看到了，我這不是很久沒約會過了麼，緊張啊。」

　　李夕顏默默的「嗯」了一聲。她也不算意外了，都有『可樂』打底，手機裡的那些真不算什麼。不過就是殷志原換了七八套衣服，問經紀人哪套好看而已。也許再往上翻翻，可能還有今天的約會計畫相關的一連串問題。

　　「嗯，這是什麼意思？好還是不好？太幼稚了？」殷志原有些洩氣「經驗不足啊，之後一定不會了。」

　　找到號碼撥過去，李夕顏笑了一下「我又沒說什麼。」

　　殷志原還想說什麼，李夕顏那邊的電話已經通了，電話一掛了沒多久，殷志原像是要打破之前的尷尬一樣，笑的有點誇張「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來這裡，多快。」

　　「到了？」李夕顏看著窗外的小店，跟著笑了「所以現在是變成日常路線了麼？」

　　一手搭在李夕顏的椅背上，一手轉著方向盤倒車的殷志原笑道「不，現在是回憶路線。」

　　「回憶？」

　　「你不記得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吃飯的。」

　　倒車的姿勢讓殷志原半邊身體靠近李夕顏，冷冽的香水味撲過來，李夕顏有些愣神，突然皺眉望著司機「這一招也是特地練過的？」她坐殷志原車那麼久，這位哥一直是看著後視鏡倒車的。

　　順暢的倒車猛的一停，殷志原真心糾結的看著姑娘「呀，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是應該覺得我很帥麼？之前還說我笑的很好看的。」說好的最讓人心動的倒車姿勢呢，騙人的吧！

　　「搞這麼多事情你不累麼。」李夕顏按著他的臉推開他「和平常一樣更好！」說完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從大清早的衣服就開始不對的殷志原，糾結的停好車，站在李夕顏旁邊抱怨道「你確定平時的樣子更好？可是，我平時的樣子你不喜歡啊。」

　　「誰說我不喜歡了，不喜歡會和你做朋友那麼久麼？」李夕顏覺得殷志原蠢的可以。

　　殷志原卻覺得李夕顏抓不到重點「可是，我們現在又不是朋友。」帶著妹子往店裡走。

　　「不是朋友是什麼？」李夕顏挑眉問道「說好的不是約會的呢？」

　　理直氣壯的殷志原表示「我們當然不是朋友，我不是在追求你麼，這是追求的方式。」

　　「呵呵。」李夕顏冷笑一聲。

　　殷志原上前一步，按著她的腦袋「有你這麼對哥哥的麼。」

　　兩人你來我往的，幾句下來，本來就沒有的粉紅泡泡徹底消失，不過一早上怪異相處的尷尬感也消失了。很快走到店門口，推門進去老闆看到熟客開心的打招呼，熟客們點頭叫人，菜單也不用看，老樣子就好了。

　　殷志原帶李夕顏來的店就在電視臺附近，汝矣島集中了韓國的幾大電視臺，正宗黃金地帶，附近的館子能長久不衰的，不是味道不錯，就是價格給力，這一家是味道和價格都很給力。作為常年加班，以電視臺為家，又住在電視臺附近的作家和藝人，這間店很常來。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和楠晴一起吃飯，就是這家店。」殷志原幫李夕顏擺著餐具，指了指功能表「這麼多年什麼都沒變。」

　　李夕顏給兩人倒水「準確的說，除了價格什麼都沒變。」好歹那麼多年了，價格自然漲了點。

　　老闆娘端著託盤過來正好聽到，笑著放下小菜「我們大作家要照顧一下小店啊，房租都漲了，價格不漲就虧本了。」

　　「阿姨要看清楚這張臉，下次她來的時候，給她再漲一倍。」殷志原開玩笑道。

　　胖胖的老闆娘搖頭笑道「那可不行，我可是誠信經營。」轉頭指著牆上殷志原的簽名，一整面牆，除了殷志原還有很多名人「我這可是招牌。」

　　「看看人家的品質，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李夕顏拍手給老闆娘鼓掌「絕對是下一個百年老店，到時候電視臺的採訪，都要挑著讓記者進門。」

　　老闆娘大笑著說李夕顏會說話，要給他們免費送一碗紅豆粥，說說笑笑的，等烤肉上來，讓客人慢慢吃。

　　殷志原拿著烤肉夾，點了點李夕顏「你說你這麼會哄人，幹什麼對我那樣，也哄哄我啊。」

　　「請睜大你的眼睛」李夕顏拉著用來擋油的圍裙繩「我上次穿裙子，至少半年前，這個不算哄你麼。」她要到處跑，一向很少穿裙子，不方便。

　　翻動的烤肉夾頓住，殷志原沉默了幾秒，這句話的意思是，哪怕知道是約會，也按照約會打扮來了。轉瞬笑開，意味深長的看著等肉吃的姑娘「那還真的是謝謝你啊，妹∼妹。」

　　「你看著點肉。」李夕顏沒看到他奇怪的笑臉，一心看著被他按住的肉「要焦了。」

　　義大利菜或許比烤肉更美味，但是絕對沒有烤肉吃的那麼隨意，李夕顏吃飽了，有一搭沒一搭的挖著紅豆粥，詢問吃的正嗨的殷志原「等下我們去哪？畫廊？」

　　「不去，你不想去，去什麼畫廊。」殷志原搖頭「跟著我走，帶你去好好的放鬆一下。」

　　一個小時後，被喧鬧的音樂包圍的李夕顏，傻眼的看著殷志原「這就是好好的放鬆？」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吧。

　　「必須的，跟我來！」換了一籃子遊戲幣的殷志原，揮手表示一切有哥，帶著妹子殺進遊戲廳，這下才真的是如魚得水了。

　　搖杆按鍵的街機，李夕顏剛剛上手，好不容易學會如何用兩鍵放大招，殷志原帶著純小白一騎絕塵殺入最後一關，隊友實在太沒用，即使殷志原在最後一關，也不能單槍匹馬的闖過去，兩人毫不意外的撲街。

　　高中之後就沒有進過遊戲室，高中之前也只在遊戲室抓過娃娃的李夕顏，剛開始還興致缺缺，沒多久，就在一關一關順利前進的氣氛中玩嗨了，遊戲結束的畫面剛出現，立馬抓著殷志原表示「再來一局！」

　　「沒問題！」殷志原果斷點頭，不過不是雙人模式，而是單人，他得先把徒弟教出來，不然還得撲街。

　　兩張圓板凳，一開始還分的很開，隨著關卡開始複雜，靠的越來越近，殷志原在旁邊抓耳撓腮「左左，左邊！左邊過來了！」轉瞬發現口述沒未來，果斷上手，起身站在李夕顏身後半抱住她，左手握著姑娘的左手，抓住搖杆，右手放在妹子的右手上，帶著她按鍵。

　　李夕顏操作時，三條命撲了兩條的角色，在殷志原的手上，再次沖入最終回合，同樣的，再次撲街。這次不是隊友的問題了，而是一心沉迷遊戲的殷志原，剛想轉頭說話，就發現他們的姿勢如此近，近的他只要稍微一動就親到臉了，條件反射往後一跳，李夕顏壓根沒反應過來，對面一個大招，秒撲。

　　「呀，幹什麼呢！你！」李夕顏迅速轉頭瞪著殷志原「死了！」

　　前遊戲宅男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沒死。」

　　「誰說你！我說他！」李夕顏指著螢幕，大有比殷志原要沉迷的意思。

　　面前的人一臉不滿的看著自己，眼睛都瞪圓了，殷志原卻覺得她可愛的不行，全世界最可愛！

　　遊戲少年拿起籃子，讓少女起來「我對最終BOSS有障礙！帶你去玩別的。」

　　「可是，我還想…」李夕顏不想走，被殷志原抓著手拖起來「不是只有這一個，還有很多呢，跟我來。」

　　街機失寵了，少女被拖走，轉瞬看到許久未見的跳舞機，反手抓著殷志原要去回憶童年，然後兩人被身邊的一對男男搭檔，打壓的都沒眼看。這次倒是李夕顏抱著殷志原的胳膊把他拖走，這位因為有了對手，勝負欲被挑起來，杠上了。

　　途徑籃球機的時候，李夕顏上手投了幾個，沒想到分比殷志原還高，嘲笑哥哥的下一秒，又被旁邊一個初中生秒殺，果斷放棄，進入整個遊戲室，最高人氣的場所，抓娃娃機。這個上面，殷志原基本就是在開掛。

　　李夕顏抓了幾個小玩偶，下去半籃遊戲幣，殷志原接過剩餘財產，大殺四方。最後遊戲幣用完，李夕顏兩條手臂掛滿娃娃，懷裡還抱了三個大的，有一個一人高的兔子，被殷志原抓出來的時候，身邊的姑娘們抱著男朋友一連串的尖叫，李夕顏直接讓殷志原背著，兩隻粉紅色的兔耳朵，搭在肩膀上，萌的要死。

　　從1點多，玩到三點多，兩個小時，笑的嗓子都啞了的李夕顏，坐在咖啡廳的娃娃堆裡，被殷志原的娃娃包圍著，整個人都有種虛脫感。玩的太嗨了，尤其是跳舞機，她簡直半年的運動量都沒有今天多。

　　殷志原拿著兩杯咖啡回來，一杯放到李夕顏面前「他們有蛋糕，你想要吃麼？」

　　「不要，沒力氣。」李夕顏左手扶著機器貓，右手扶著皮卡丘，伸著頭試圖不用手直接喝。

　　殷志原在旁邊笑，也不去對面了，直接坐在她沙發的扶手上，拿起杯子，把吸管放在她嘴邊「喝吧。」

　　李夕顏一口喝了小半杯，長出一口氣「終於活過來了，差點渴死。」

　　「你剛才怎麼不說，在店裡買就好了。」殷志原看著坐在一圈娃娃中的李夕顏，覺得她也像個人偶，想要抱回家藏起來。

　　抬手順著因為玩的太嗨，變的亂糟糟的頭髮，別說是人偶了，差點變成『瘋子』的李夕顏有氣無力的開口「我們戰績太兇殘，拍照的人太多了，你只帶了帽子，傳上網肯定有人能認出來。」

　　「認出來又怎麼了，我和你難道不能見人？」殷志原開玩笑道，看著她的表情，舉手投降「想開點，你是作家，我是藝人，我們還一起合作過節目，被拍到就拍到，直接說是朋友，他們能知道什麼。」

　　這個理由很強大，李作家表示「也對，大不了說是來踩點的，我們不是新節目要上了，還能宣傳一下。」

　　「新節目是在首爾錄，不是去兔國麼？」殷志原起身整理著娃娃堆，詢問李夕顏「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先把這些拿回車上，晚上我們在附近吃飯，日料想吃麼？」

　　李夕顏撐著桌子想要起來「吃什麼都可以，一起去車那邊，不然你還要跑兩次。還有不要問我節目問題啊，違規操作是不行的。」

　　「你就坐著吧。」殷志原食指按著她的眉心把她推回去「要是現在餓了，我們就現在去吃。只是娃娃，哪要跑兩次。」抱著一堆娃娃往樓下走。

　　咖啡館是臨街的二層，李夕顏的位置靠在窗邊，打開窗戶就能看到一個被娃娃淹沒的人，在慢吞吞的移動，隨著走路的步伐，最大的粉紅兔子耳朵還一動一動的，沒忍住笑出了聲。

　　服務生小姑娘，端了一杯鮮榨的橙汁上來，順著她的視線一眼就看到了顯眼的娃娃們，有些羡慕的沖李夕顏說「你男朋友可真好，要是我男朋友肯定讓我拿著，還說什麼是夾給我的，應該我拿。」

　　「是嗎，那你要教訓他才行。」李夕顏笑著搭了一句，指著橙汁說「這個不是我的，你可能送錯了。」

　　服務生擺手「沒有送錯，剛才那位先生說咖啡不解渴，讓我送上來的。」說著沖李夕顏笑道「他一定很喜歡你，所以才能什麼都想到。」至於自家的那個，壓根不想談。

　　李夕顏低頭笑著道謝，轉頭看著已經走遠，只剩下一點影子的粉紅色，眼神格外的柔和。

　　服務生下去和同事說，樓上的情侶肯定在熱戀期，眼神都能冒出愛心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下午的太陽，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夕顏微微閉上眼睛，有些困了，迷迷糊糊有人在叫她。眼睛緩緩的睜開，只一秒，她突然就明白劍眉星目並不是個形容詞，真的有人能在眼睛裡，藏著星星，尤其是，那雙眼睛裡，只有自己的時候。

　　「困了？」殷志原摸了摸她的腦袋「要不然不吃飯了，我送你回去？」

　　李夕顏拍拍旁邊的位置，讓他坐下，靠著沙發的背脊挺直，笑的比天上的太陽還燦爛「今晚的月色真美。」

　　「啊？」殷志原抬頭看看有些刺眼的陽光，在看看面前的人「睡迷糊了？」

　　「…」李夕顏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果然是沒睡醒，什麼星目，眼瞎差不多，是她自己眼瞎！

　　覺得氣氛好像不對的殷志原，眨了眨他的『星目』，一臉無辜。

　　我喜歡他的愛情，也許，還有一點點，喜歡他。——李夕顏


第九十七章

　　讀書有多重要, 這件事只要看李夕顏再也沒有提起所謂『月色』足以表明一切, 不過，不讀書、不看報、沉迷遊戲的殷初丁，壓根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並且按照這個情形下去, 還要不知道很久、很久。

　　不過, 雖然不愛學習的小學生, 在關鍵時刻坑了自己一把，但是不學習的殷志原，在智商和情商上都很靈敏, 觸感超強。比如，他懷疑李夕顏好像沒那麼抵觸所謂的追求了, 同時好像還有點要接受的意思。

　　只是殷志原想不到改變的原因是什麼，或者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一直不敢再告白一次。李夕顏？李夕顏不想說話，並且不準備給任何提示，這種蠢到不行的操作, 一次就夠了，哪怕沒人知道她也不想丟第二次臉。

　　兩人初次好像是約會, 又不像約會的一天, 在咖啡館之後宣告結束，晚飯當然沒吃, 氣都氣飽了, 李夕顏沒有動手打死殷志原，已經是脾氣很好了。而這種介於朋友之間一起出來玩和男女約會的行程, 卻在慢慢的增加頻次。

　　李夕顏手上的工作只剩一個還沒開拍的《新西遊記》，準備工作都差不多了，只等所有定好的地方確定拍攝問題就行，這工作不用麻煩她。殷志原是歌手不是愛豆，專輯宣傳期過了，行程銳減，除了偶爾上綜藝，也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帶著李夕顏到處玩。

　　從有目的的回憶路線，到沒目的的去吃好吃的，趕上夏日各種海邊慶典，兩人能玩的地方多的是，時間充足的日子，能從首爾開幾個小時車去跑到海邊吃海鮮。李夕顏作為韓國妹子11年，除了節目還是首次，為了出去玩，把周邊城市都跑了個遍。

　　時間從六月，走向七月，很快到了七月底，八月就要來了，短短兩個月，兩人的關係不能說是突飛猛進，畢竟在一起都那麼多年了，可是至少要說是變的更親近了。起碼鄰居做了那麼久，連對面的房子都沒去過的兩人，現在也算是進過對方的家。

　　老是約在一起玩，總有我剛起床你等我一會兒，或者今天買的東西太多，我幫你拿進去放好的事情。李夕顏對殷志原家的印象很簡單，商品房。因為裡面就像賣樓的時候做廣告的房子，除了基本傢俱什麼都沒有，唯一特別的是電腦遊戲裝置齊全。

　　而殷志原對李夕顏家的印象，同樣是一個詞，好香。家居擺設什麼的，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身邊的朋友，家裡裝飾更奢華的都有，反倒是香味很特別，不是濃烈的香味，淡淡的，走到哪都能聞得到。不注意可能會誤認為是李夕顏身上香水的味道，但是殷志原鼻子很靈，這種香味更淺一點。

　　這要歸功於李夕顏的習慣，她會在家畫畫，油畫顏料的味道並不是那麼好聞，她自己習慣了還好，金惠子不太習慣，媽媽自然是沒說，只是在客廳和自己房間都噴了很多空氣清新劑。李夕顏最初沒明白這是在幹什麼，後來看到顏料就明白了。

　　再之後，李夕顏從各種鮮花，覺得換的麻煩；到盒裝的家用香氛，化學香聞的不舒服，還不如空氣清新劑；接著是香薰蠟燭，被金惠子禁止，說是明火可能有危險；再到現在的香薰機，客廳一個，走廊一個，房間一個等等，除了畫室，都有，現在已經習慣了。整個房子進門就是香香的。

　　對於殷志原會問香味這件事，李夕顏倒是有點驚訝，她們家來的客人不多，還是有的，不過會在意這麼細節的，殷志原是第一個。李夕顏說了一個新加坡的牌子，是雪松的味道，它們家經典款的一種精油。沒過一個禮拜去殷志原家的時候，他家就多了一個香薰機，也是這個味道，讓李夕顏笑了很久。

　　跑過的地方多了，畫廊到底還是去了，李夕顏喜歡的一個畫家在首爾辦展，他們一起去了展會。逛了一個多小時，很開心的李夕顏，被無聊的殷志原拉去逛，傳說中的二次元大廈，一棟四層的購物中心，從一樓開始是各種漫畫和動漫，二樓往上都是周邊和各種遊戲。

　　兩人逛商場也是很神奇的，並且差點引發第一次吵架，因為李夕顏對逛街不排斥，但是逛手辦就興趣一般，她被拖了四家店，拒絕前進，要在原地看漫畫等殷志原。但是殷志原覺得一起來了，當然是在一起，雖然很想繼續去看別的，也留在漫畫店陪李夕顏。

　　這種說起來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好像是甜蜜的句子，對李夕顏來說沒意義，要是這樣，她幹嘛要陪殷志原來這裡，直接去自己喜歡的地方不就好了，就讓殷志原自己去玩自己的，但是殷志原不同意。

　　李夕顏放下漫畫書，認真的看著他，表示不是在開玩笑「沒必要這樣，本來是出來玩的，要是玩的不開心，為了這麼點事情還要遷就，沒多大意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在這裡也很開心，幹嘛非要在一起呢，你玩的不開心，我也不會高興到哪去。」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是在遷就你？」殷志原拿過她的漫畫書，放在書架上「那你陪我來這裡是遷就我麼？」看到她不說話，轉而笑了「還真的是啊，所以我去畫廊也是在遷就你？」歪頭想了想「總不會，你覺得去畫廊和來這裡是一種，嗯…交換？」

　　姑娘還是不說話，殷志原卻笑的的不行，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還真的不會談戀愛是不是？我沒有在遷就你，我只是喜歡和你在一起，樓上的手辦很多，可是你在我旁邊，更好。不然我自己也可以來，何必帶你來這裡。」

　　「不過，夕顏。如果你來這裡，是所謂的遷就我的話，那是不是代表，我變成了，你想要遷就的人？」殷志原湊近李夕顏，望著她的眼睛「我的妹妹，一向是不喜歡，就直接說不喜歡的人，現在她為什麼突然覺得遷就也可以了呢？」這姑娘是沒反應還是裝傻呢。

　　不是沒反應，更不是裝傻，只是告白的時候，一個智障沒聽懂的李夕顏，抬手打掉頭上的手，嫌棄的看著他「隨便你。」說著拿起架子上的《煉金術士》揮手讓他走開。

　　差一點要鬧矛盾，在殷志原這種直線球的攻擊下，消弭無蹤。他們兩想要吵架有點困難，尤其是殷志原這種有事沒事都要把『我喜歡你』掛在嘴邊，然後以此為支點，合理所有事情，再扯出一長串的人，李夕顏基本就沒什麼脾氣了，何況兩人都太熟，要鬧的矛盾在朋友的時候就鬧過了，現在連重新磨合都不是很需要。

　　和之前兩個月沒什麼區別的一次『約會』，結束于李夕顏突然響起的電話，兩人當時正在殷志原的車上，要去吃飯。掛了電話，拍拍殷志原的手讓他靠邊「送我去TVN，出了點問題」

　　「怎麼了，節目出了問題。」殷志原抬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看著鏡子問她。

　　李夕顏在刷著手機找新聞「嗯，節目的消息被提前漏出去了，英石哥馬上過去，我要去開會。」

　　「那你晚飯怎麼辦，我買東西送上去給你？」殷志原看了眼時間六點多了，節目消息洩漏光追責就要很久。

　　看著已經刷上熱搜的新聞，李夕顏皺眉隨意道「辦公室有零食，不然叫外賣，你別管我了，打電話給虎棟哥，讓他放鬆點，新聞就是寫寫而已。」

　　「虎棟哥？」殷志原楞了一下，轉瞬明白了「行，我去找他。」

　　薑虎棟這幾年雖然說不上糊了，但也是一落千丈，突然被新聞爆出，參加羅英石和李夕顏的節目，網上說什麼的都有，還有媒體專門引戰，說是薑虎棟憑什麼能參加這樣的製作，是不是私下裡做了什麼之類的。

　　兩人在TVN的樓下分開，李夕顏去解決洩漏的問題，殷志原去見長相兇悍，內心卻很柔軟的哥哥。兩人再見時，已經是晚上11點了，殷志原靠在門框上，對著剛出電梯的李夕顏打招呼。他們這棟樓一梯兩戶，會在這一層停下的，除了他自己，就是李夕顏。

　　說了兩句晚上吃了什麼的廢話，兩人同時看著對方，想要問什麼情況，殷志原先開口，說薑虎棟沒什麼問題，他接下這個節目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些閒言碎語，之前逃稅的事情，罵的更凶的都有，這些已經不算什麼了，只是沒想到節目這麼快就準備好了，以為要等再久一點的。

　　李夕顏點點頭，洩漏倒不是誰故意做什麼，只是一個PD在吃飯的時候，和朋友說了幾句過段時間要出國拍攝，而且是《兩天一夜》的老團隊，有些懷念。酒桌上的閒聊誰都沒在意，沒想到旁邊正好坐著一個網站的記者，就這樣爆出去了。PD背了一個警告信，此事到此為止。

　　殷志原看李夕顏眉眼間的疲倦，讓她別說了「你先回去睡，有事明天再說吧。」

　　「好，你明天記得看手機，到時候見。」李夕顏揮揮手，直接進門了。

　　留在原地的殷志原卻楞了幾秒，接著笑的見牙不見眼，這還是李夕顏第一次約他呢，他們兩一直都是自己約李夕顏的，這是代表這場曖昧要有個結果了？嗯，殷志原是覺得他和李夕顏在曖昧期的。至於李夕顏怎麼想，還是不告訴他比較好。

　　有些興奮的殷志原，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短信確實是收到了，見面也是真的要見面，只是，不是他和李夕顏兩個人，而是整組人見面。

　　［明天下午5點，在弘大的『濔澗』，之前我們常去的那家韓餐館，進行第一次節目組聚餐，別遲到。——羅英石］

　　洩氣的丟掉手機，剛睡醒頂著一頭亂髮的殷志原，長歎一口氣「你這個傢伙。」李夕顏那傢伙，還真擅長給個甜棗，太讓人糾結了。

　　壓根不知道殷志原想歪了的李夕顏，正在自己的工作室處理節目洩漏的後續，團隊現在都在這裡。新聞爆出去了，本來拍攝計畫就要提前，《兩天一夜》國民綜藝的名頭，迄今為止無人超越，現在四分之三的主創團隊，弄了一檔綜藝，TVN樓下都被記者圍了，要想安靜的地方真不多。

　　8月1號，下午四點，提前到現場準備佈置攝像機的，製作組十幾號人，剛在店裡坐下不到十分鐘，就被聞訊而來的記者們包圍了。雖然是在包間，但是也不是無人區，不停的有人以『不好意思，走錯了』為理由過來敲門。什麼話都別想說了，只能換地方。

　　到了門口一群記者舉著話筒懟過來，女孩子們被圍在中間，男生們在前面突圍，李夕顏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差點沒摔倒，殷志原一把摟住她，半抱在懷裡，帶著她往車邊走，直接帶進了自己的車裡。

　　大部隊連續換了兩個地方，都是坐下沒多久，就被記者包圍，折騰到晚上11點多，才終於定了個沒人的地方，李夕顏的工作室。帶著便攜的爐子，外送了烤肉食材，和一些外賣，正式吃上『晚餐』。

　　沒有行程被通知改了地點的薑虎棟，進門的時候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的，詢問羅英石「怎麼約在這裡，誰的地方？」轉頭看到正在和李夕顏說話的殷志原，驚訝道「你怎麼到了？」不開玩笑，殷志原這個遲到大王，居然比他還提前，太神奇了。

　　「志原今天下午比我到的還早，他跟著我們跑了幾個地方。」羅英石才是真正驚訝的那個，通知MC集合的時間是五點，製作組是四點，他們要設置機器。

　　誰承想，殷志原莫名其妙也四點到了，真實原因是他想提前見李夕顏來著，當然說給羅英石的理由是，反正無聊就先過來等著。整組人都被他嚇一跳，李夕顏連忙拉著他出去，裡面原本還想玩隱藏攝像機了，現在全泡湯。

　　現在也是，羅英石原本還想把殷志原給支開，李夕顏無奈的說，這傢伙肯定什麼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支開他的必要。至於什麼都知道的殷志原，則是裝傻表示，沒，他什麼都不知道。

　　對此，整組人，都只有兩個字可以表達心情『呵呵』。

　　「你突然間那麼勤快是怎麼了？」薑虎棟調笑的看著李夕顏「作家知道為什麼嗎？」

　　李夕顏笑笑不說話，殷志原卻懟他「哥都沒有行程，怎麼還來的這麼晚。」

　　「要不是你，我就是四人裡最快的，怎麼會晚。」薑虎棟走到座位旁邊，剛想拉椅子坐下，因為殷志原和李夕顏走開，正好看到他們擋住的，一整個玻璃櫥窗的獎盃「這裡是作家的工作室？」

　　李夕顏的工作室是一個L型，拐角裡面是她單獨的房間，牆邊上靠著的櫃子，外面狹長的辦公區本來有三張桌子，現在兩張拼在一起能坐八個人，攝像機也是對著這邊，另外一張是剩下的製作組坐的。

　　薑虎棟坐在最前面靠牆的地方，一抬頭就能看到擺滿獎盃的櫃子，青龍、百想、大鐘、釜山、首爾電影協會等等，還有英文的獎盃，他看不懂。整整五排，三十多個獎盃，可以說數的上的電影節，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獲獎了。

　　「這是讓我對著這些吃烤肉？我拍出門會被記者罵。」薑虎棟開玩笑道，他得獎也不算少，但是碰到這麼高大上的櫃子，壓迫感太強，食欲都下降了。

　　羅英石笑道「感受一下氣韻，說不定能旺一下我們，你是沒看到下午的記者，我差點以為我拿獎了，要接受採訪呢。」

　　「反正總要知道的事情，幹嘛要瞞著。」說到今天晚上溜大半個首爾記者的事情，薑虎棟覺得好笑，也有點解氣。

　　李夕顏拍拍殷志原讓他過去坐，告訴薑虎棟「現在不是他們要知道的時候，提前知道了，就不好。」

　　說這話，李繡根和李勝基到了，兩人看到殷志原都很驚訝，老成的李繡根看了眼李夕顏沒說話，忙內就直接鬧哥哥「關係到底不一樣了啊，居然哥能和虎棟哥先到了，簡直值得拍照紀念。」

　　「攝像機開著呢，別亂說話。」李繡根拍拍弟弟的肩膀，這對一點消息都沒有，但是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在一起，起碼不是壞事，那就要保護好，這年頭媒體可是無孔不入。

　　「剪輯是姐姐管的。」

　　「今天不拍攝。」

　　李勝基和羅英石同時開口，殷志原笑了一下沒有拆穿PD的話，反而轉頭看了李夕顏一眼，李勝基說的已經很明顯了，卻看到李夕顏拿著手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反正沒反駁，又笑了。

　　攝像機開沒開先不管，團隊還有這麼多人呢，他們可是真什麼都不知道，姜智燦捂著嘴一臉驚訝，戳了戳旁邊的何欣惠，小聲叫道「聽到沒，聽到沒，他們說…」他們兩也轉戰新節目了。

　　「別廢話。」何欣惠正在給男朋友發資訊，不想理他，她不止知道，還知道的更多，比如這兩人是鄰居。她去送東西給李夕顏，結果開門的是殷志原，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被嚇了一跳。

　　作為哥哥被懟了一下，姜智燦斜視對方「你這是早就知道了？這麼重大的消息，居然不分享。」兩人因為《三時三餐》的情誼，也混的很熟了。

　　製作組的人在竊竊私語，領頭的作家當自己耳聾，裝聽不見，李勝基卻被薑虎棟指著的滿櫃的獎盃，把男男女女的事情丟在腦後，走到櫃子前面，認真看著獎盃感歎，他什麼時候能參與一部這樣的電影，哪怕自己沒獲獎也此生無憾了。

　　為了真的感受到傳說中的氣韻，特地坐在薑虎棟旁邊的李勝基，盯著獎盃覺得自己食欲大開。現場全員到齊，烤肉的是一腳三字頭，卻還是全場忙內的李勝基，而李夕顏在李勝基的旁邊坐下，這下薑虎棟和李繡根是真的以為沒鏡頭了，因為李夕顏不喜歡出鏡的習慣，兩人還沒忘記呢。

　　沒鏡頭，說話就方便了很多，薑虎棟看著李繡根開玩笑「我和繡根都是待罪之身，節目叫《新西遊記》還能理解，志原和勝基是犯了什麼罪。」

　　「勝基當然沒有罪，西遊記裡不是還有一個三藏麼，帶著有罪的人去贖罪的。」李繡根笑道，轉頭看著殷志原「你是什麼罪，隱瞞戀情罪？」

　　羅英石連忙開口，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真的沒辦法剪輯了，李夕顏能全篇都刪掉「他怎麼沒罪了，作為小學生有政治立場就是有罪啊。」

　　這話一說大家都笑了。這說的是現任的總理競選時，殷志原為她月臺的事情，當時網上鬧的很大，殷志原作為藝人，公然月臺，就是以自己的影響力在拉票。在選舉國家，這可不是什麼輕易就能過去的事情。

　　要是殷志原本身是支持政黨的藝人就算了，這樣的人好歹算是言之有物，粉絲和大眾也能理解。但是他自己本身沒有任何政治素養，卻為在選舉的政治人物月臺，插手政治行為的事情，被罵的很慘，最後發展到公開道歉才算結束。

　　沒有發展成全網抵制，除了運氣好，本身參加的綜藝多，人設討喜之外。最重要的是，道歉聲明裡有一條，我只是在支持家人的事業，算是還算過得去的理由。畢竟藝人也是人，韓國一向崇尚家族制，這個大部分人都辯駁不了，血緣關係某種程度上，是通行證。

　　「這麼說的話，志原哥的罪是最大的。」李勝基笑著給李夕顏夾了一筷子烤肉，揶揄道「以後出門要離哥哥遠一點，被人發現了，就裝不認識他。」

　　殷志原端著酒杯的手一頓，不滿道「呀，虎棟哥比我誇張好不好，嫂子也沒說什麼啊。」他只是月臺，關鍵是他月臺的人確實上位了，薑虎棟是逃稅，雖然是被牽連，也鬧的更大。不太確定的看著李夕顏「你在意這個？」

　　「那應該是我最大，我們按照罪過輕重排名，我應該是哥才對。」差點進監獄的李繡根表示，這有什麼好爭的。

　　轉移話題半天，又繞回來的羅英石看了李夕顏一眼，讓她接手。李夕顏看著眾人笑道「我這裡又不是教堂，不用在這裡懺悔。」晃了晃酒杯問他們「你們對節目就沒什麼想要知道的麼？」

　　殷志原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找剪輯點，順勢接過了話題「那我們節目是不在電視臺播是吧？」

　　羅英石剛點頭，薑虎棟開口感歎「不管怎麼說，沒有收視率這件事真的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收視率對所有電視人都是懸在頭上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下來，讓人膽寒。

　　「太棒了！」李勝基迅速點頭，網路節目簡直是神操作。

　　李繡根笑的不行「就是節目完了，也沒人知道我們做過，是吧。」

　　「可要是我們節目真的沒人看，點擊也很少，不是很丟臉麼？」羅英石試圖讓這幫放鬆的綜藝人，拿出點樣子來。

　　他話音還沒落，新時代年輕人李勝基，果斷開口「大不了我們一直點擊就行。」

　　下一秒哄堂大笑，李夕顏笑的手抖，酒撒了一半，李勝基連忙找抽紙，殷志原立刻遞給他，忙內對著哥哥眨眨眼，壞笑了一下，抽紙遞給姐姐，特地說「志原哥給的紙。」

　　「你還是想想要怎麼刷點擊吧。」李夕顏接過紙，讓他別話多。

　　薑虎棟抬起手，在旁邊比劃「要是讓摔跤協會的孩子們，一直點擊的話，抖不會覺得累，這要是鍛煉的一種。」作為前職業摔跤選手，同時創造五次『天下壯士』記錄，至今無人超越此記錄的人，同時也是韓國摔跤協會的成員，還是大前輩。

　　話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被戳到笑點的殷志原更是笑的不行，連連點頭。羅英石在旁邊大笑「這下連點擊都不用擔心了，」

　　「真的不用擔心的是勝基，在我們幾個人裡，他的形象是最好了。」李繡根指著弟弟笑。

　　李夕顏點頭道「確實，他現在是盛開在污泥中的一朵白蓮花。」

　　白蓮花捂著臉大笑，污泥之一的殷志原不幹了「我那個不算什麼吧。」污泥是什麼形容詞。

　　「是是是，你那個不算什麼。」羅英石笑道。

　　聚餐吃到後半夜，大部分人都醉了，薑虎棟已經再說胡話了，李繡根和李勝基抱在一起不知道在嘟囔什麼，殷志原早就從自己的位置上坐到李夕顏旁邊，拿著她的手不放，至於羅英石，已經躺屍了。唯一沒醉的李夕顏，招呼幾個沒喝酒的人，去拆攝像機，打電話叫人上來挨個送人。

　　自己開車過來的殷志原，被金長秀扶著送回家，發揮醉鬼的本色，一直緊緊的拉著李夕顏不放手，以至於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本來因為宿醉超級疼的腦袋，看到面前的姑娘時，什麼酒都醒了，就差捂臉尖叫。

　　叫當然是沒叫，不過牽在一起的手，一個人都快跳起來了，另一個人怎麼都醒了，李夕顏迷迷糊糊的拽了他一下「別吵，困。」沒睡醒的人能有什麼力氣，李夕顏壓根沒用勁，殷志原卻順著她的力氣倒在枕頭上，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我…」殷志原轉頭四望，確實是他的房間沒錯，可是他家為什麼李夕顏會在這！而且，為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最後的記憶是虎棟哥抱著他，說什麼謝謝不謝謝的廢話，然後呢？然後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啊！他一定要戒酒！

　　殷志原是被嚇醒的，李夕顏則是被酒臭味熏醒的，捂著鼻子，皺著臉看著殷志原「你臭死了。」

　　整個人完全智商掉線狀態的殷志原，傻傻的回了一句「你也很臭。」這是句實話，他們昨天可是一起喝酒的。

　　平常很給力，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人，李夕顏突然想起了『月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甩開他的爪子，起身下床「回去了。」

　　殷志原等臥室的門關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從床上一躍而起，跑出去，在客廳看到早就醒了的金長秀，又愣住「你怎麼在這？」轉頭想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又想追，對面的門已經關上了。

　　等李夕顏洗漱完，吹完頭髮，噴了香水準備打電話給金長秀，讓他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香的不行，可能半瓶香水都用了的殷志原，按門鈴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金長秀在樓下了，要是有事可以打給對方。

　　至於為什麼他會和李夕顏在一張床上醒來，金長秀解釋的很簡單，殷志原喝醉了，拉著李夕顏的手不放，李夕顏扶不動他，他和李夕顏一起送殷志原回家。然後進門了，殷志原還是不放手，所以就變成這樣的了。而金長秀之所以在他家客廳，因為不放心李夕顏。

　　還有一段，金長秀沒說，他試圖使用武力掰開殷志原的時候，掰到中指的時候，李夕顏阻止了，因為殷志原迷迷糊糊叫疼。當然，李夕顏的說法是，醉成這樣，基本已經是一條死狗了，他們在拍攝的時候，不是沒在一個房間睡過，就這樣吧。

　　說實話，金長秀的解釋合理性沒問題，但是他瞞下沒說的那一段，在殷志原眼裡，怎麼想怎麼不對，李夕顏可不是這麼簡單就放過的人，他抓著李夕顏也不是第一次，自己被經紀人用各種招數帶走過，包括掰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為什麼這次李夕顏就放棄了，然後給他一直牽著。

　　「你為什麼沒放手？」殷志原有些忐忑的看著李夕顏，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希望了，又怕落空。

　　忍了半天的李夕顏，揮手指著他家「你站遠點和我說話。」男香本來沒那麼沖，可是現在這感覺像是香水整個撒了味道，太刺鼻了。

　　「啊？」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又被嫌棄的殷志原，回頭看了看自家門口，懷疑道「什麼意思？昨天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氣了？」果然，他想多了？不對啊。

　　李夕顏看著面前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你先站遠點，味道太沖了。」

　　「我？」殷志原低頭聞了一下，已經被熏了半天的鼻子失靈，覺得李夕顏就是嫌棄他「我剛才洗了澡出來的。」

　　發現眼前的人找不到重點，李夕顏乾脆說「你太香了，一瓶香水都用了？再去洗一次，我們下去吃飯。」

　　殷志原楞了兩秒，恍然大霧，立刻轉身回家。等『為什麼不放手』這個問題再次出現的時候，兩人坐在門口的飯店裡，已經吃上早餐了。

　　韓國的飲食習慣裡，有一個特別的分類，叫醒酒湯，特指口味酸酸辣辣的湯飯，很適合宿醉沒有胃口的人開胃，兩人在吃的就是這個。

　　李夕顏放下勺子，沉默的看著面前的人，昨天這個人抓著她的手，不停的念叨『我喜歡你。』念叨的自己都煩了，他卻能一直說，一直說。說的李夕顏一開始覺得好笑，他不放手又覺得他煩，可是煩惱過去，就有些心疼，這就是她沒有放手的原因。

　　可是，這個原因，對方卻想不到。李夕顏不知道他的聰明都到哪去了，看著笨蛋開口「你昨天喝醉了，我也喝醉了，醉了的時候，就特別心軟。」

　　「所以，你昨天沒放手是因為心軟？」殷志原眨了眨眼睛，緊緊的盯著李夕顏，眼睛裡都是期待，語氣確像在開玩笑「可是，那麼多次，只有這次心軟的話，是不是代表，我對你不止是朋友了？」

　　李夕顏忍住想翹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都是垃圾的想法，淺淺的呼出一口氣，準備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對方那麼蠢，她要諒解一下「你睡著的樣子很可愛。」閉著眼睛睫毛長長的，像個小朋友，讓人想親一口。

　　「真的麼？我睡覺喜歡亂動，你覺得可愛？」殷志原笑了一下，他睡姿詭異這件事，大半個韓國都知道，倒是沒有人說他可愛，粉絲不算，大概自己做什麼，粉絲都覺得是好的。

　　想起殷志原奇葩的睡姿，沒忍住笑了的李夕顏，收起笑臉，認真的看著殷志原「你很可愛，可愛到…」頓了三秒，覺得有些害羞，咳嗽一聲，輕聲開口「可愛的讓人想要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情。」說完立刻起身逃走。

　　留在原地的殷志原，愣愣的看著她，三兩步想要追上去，被店家拉住，談戀愛也要付錢啊。李夕顏走到隔壁的咖啡館的時候，身後都沒人，轉頭回望，街道上人不少，可是她等的那個人不在。

　　妹子有些糾結，她是不是說的太誇張了，還是有點進度太快？兩分鐘之後，站在她面前的人，告訴李夕顏，她沒有誇張，也沒有太趕進度，她只是說的太深奧，高估了小學生的閱讀量。

　　李夕顏一個飛撲，卡住殷志原的脖子，氣的大叫「你蠢死算了！！！」什麼叫想吃櫻桃，吃你個頭！

　　壓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殷志原，被撲的毫無防備，還擔心她「不要跳，小心車，車！」自行車真的過來了，立刻抱著她的腰拉開她，把脖子上的手拉下來，有些生氣「都叫你小心車了。」差點被撞到。

　　李夕顏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男人，真的覺得自己可能是瞎了，之前覺得殷志原很聰明，搞不好是因為沒有長時間接觸過的原因，所謂距離產生美，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沒有聽我說話，你要小心一點知不知道，你走路…」殷志原看李夕顏的表情不對，更氣，真的被撞到了怎麼辦！

　　李夕顏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臉，往兩邊扯，扯的殷志原只能閉嘴，告白兩次失敗的妹子，帶著真心的嫌棄望著殷志原「你再不讀書，人生就完了！」蠢成這樣，憑什麼掛著天才的人設！說好的小聰明之王呢！哪怕去穀歌一下呢！吃什麼鬼櫻桃！

　　8月3日，《新西遊記》正式開機，再去接MC的車上，李勝基笑言上車的順序是按照罪過的輕重來的，按照殷志原的上車順序，作家（這個詞加重音）認為殷志原的罪過比較重。四個人他是第三位上車的，只比李繡根好一點點。

　　而自從上次醉酒之後，就沒有打通過李夕顏的電話，發短信也不接，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的殷志原，或許不知道『月色』，也不知道『櫻桃』到底是什麼。不過他還是用自己的方法，為這段『曖昧』期，開啟了新的篇章。

　　西安國際機場，正在等著行李的殷志原，和姜智燦說了兩句，攝像遠遠的避開，走到李夕顏的身邊，看她轉身要走，一把拉住她。

　　「幹嘛？」

　　「我有話想說。」

　　「說唄。」

　　「在這裡？」

　　「不然呢。」

　　殷志原看著面前鬧脾氣的姑娘，十分想笑，因為李夕顏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問，為什麼攝像走開了，這可是工作時間，把工作時間劃分的十分明確的人，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改變代表什麼。

　　「李夕顏，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殷志原牽著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機場的人員吵雜，別說是不停往這邊看的製作組，還有各種來來往往的人，李夕顏腦子裡想的不是浪不浪漫，而是在想面前的智障什麼時候開竅的，慢悠悠的開口「我考慮看看。」

　　「考慮多久？」殷志原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看著她。

　　李夕顏看著面前只要一抬頭就能親到的人，眼睛彎了起來「等我們回國？」這下總該懂了吧。

　　完全懂了的殷志原，一把抱住她，沖著偷偷往這邊望的製作組吼道「不拍了！」說完抱起李夕顏大笑著轉圈。

　　「呀！」因為突然淩空被嚇了一跳的李夕顏大叫。

　　不遠處是所有制作組的歡呼聲，還有因為製作組駐足停下的人群，鼓掌叫好的聲音，仿佛全世界都在為他們祝福，祝福他們開啟一段戀情。

　　月光、櫻桃、星目，那是我的愛情。——李夕顏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我愛你。——殷志原


第九十八章

　　暗戀十一年, 明戀半年, 告白還差點被拒，好不容易爭取到追求者的身份，勉強有進展的關係, 突然真的抱得美人歸, 會怎麼樣？全世界歡呼慶祝, 打電話給親朋炫耀,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心裡放起整片煙花, 整個人被粉紅泡泡包圍？

　　都沒有！連製作組起哄的聲音都沒有維持到五分鐘！

　　絕情的作家推開新上線不到五分鐘的現男友，大手一揮招呼鼓掌叫好圍觀八卦的人群「工作！」然後男朋友被她的絕情驚呆了, 製作組被她的絕情垮了臉，就連羅英石都說，這種時候想什麼工作。

　　「別拍，拍了也播不出去, 這次的母帶都要給我，你們都不許私藏。」李夕顏搞定試圖做小動作的PD, 轉頭看著還維持著『你一定是在逗我』表情包的殷志原「去拍攝, 別亂跑，什麼叫不拍了, 找打麼。」

　　雖然很久以前就知道, 自己喜歡的妹子，可能沒有戀愛細胞這種東西, 但是才此時此刻殷志原才深刻的感覺到，李夕顏不是有沒有戀愛細胞的問題，而是在她的腦子裡，戀愛碰到正事的時候，一定會被拋棄。新任男朋友現在就開始無謂的擔心，比如以後他可能要和工作搶老婆什麼的。

　　必須要說，這個擔心真的是想太多，與其擔心工作搶老婆，不如先擔心如何在，同時是女朋友，也是變異版『上司』的女朋友手底下活著。從節目的角度看，作家對藝人，絕對是上司的存在。

　　比如現在，雖然身體回到了拍攝狀態，但是整個人都沒有心思工作的殷志原，要不是作家就站在攝像機身後，可能壓根就不看鏡頭的藝人，花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羅英石在說什麼。

　　「你是說，我們要自己去找宿舍？從這裡？」殷志原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人生地不熟的西安，就他們四個，還是競賽制度，要比誰先到宿舍，真的不是在耍他們麼！而且，什麼叫就他們四個，自己剛告白就要分開？！剛才喊的是對的，就應該不拍了！

　　羅英石看了分別用『我在認真工作』和『這個時候你要拆散我們』兩個表情包，表達狀態的情侶，想都不用想，果斷站在作家這裡，拋棄藝人「是，第一名是三藏，三藏的福利最好，這個都知道吧。」

　　「那我們要怎麼去？走路？」薑虎棟帶著點同情意味的拍了拍殷志原的肩膀，好好工作吧，少年。

　　「宿舍遠不遠，坐車要多久？」李繡根接著拍了拍，男人要以事業為重啊。

　　「會給我們錢吧，地址呢？」左右肩膀被占，沒地方拍的李勝基表示，想點正事吧。

　　當初《兩天一夜》那麼多年的默契準時上線，三人現在都有點同情殷志原，因為李夕顏真的是難得的，讓人說不出話的姑娘。公私分明一向是這位作家的優點，看私下和下屬玩的很開就知道了，韓國很少有這樣的上司。但是分明到這種程度，被分明的又是自己的弟弟（哥哥）的時候，就很值得同情了。

　　很值得同情的殷志原無語的看著女朋友，無情的作家淡定的看著他，給了一個口型『拍攝』。轉頭看著羅英石「告訴他們地址，我們準備撤。」說著話，讓後面的人收拾東西，按照原定計劃，除了幾個跟拍留下，其他人全走。

　　羅英石拿著信封一個個發過去，每個信封裡裝了50塊人民幣，勉強回神的殷志原，用手機算了一下匯率，相當於8000左右的韓元，這點錢夠幹嘛，然後直接問了出來。

　　「足夠你們到宿舍了。」羅英石表示，這是當初來踩點的時候，計算過的數字，接著聽到殷志原理所當然的問，難道是打車的價錢時，笑了「打車當然是不行，公共汽車的錢。」

　　報宿舍地址的時候，哪怕是對現代社會很不適應，連聊天軟體都剛剛註冊的薑虎棟，都打開手機錄音害怕錯過，下一秒聽到中文集體驚訝。製作組都帶著壞笑，這次因為在兔國拍攝，有幾位當地的翻譯跟組，報地址的，就是西安大學朝鮮族的學生。韓語和中文可以說是無縫切換，大家之前還擔心過朝鮮族的口音，也沒有，都是標準的首爾話。

　　語言系統切換，戀愛腦也切換到遊戲腦，殷志原幾人等翻譯說完，連忙叫著讓他再說一次。李夕顏已經走到後面讓所有人別忘記帶自己的行李，尤其注意不要拿錯。等殷志原抬頭想要最後告別的時候，作家都快走到機場門口了。

　　羅英石確定他們都聽清楚了，吩咐了跟拍的攝像幾句，臨走前看了殷志原一眼，一語雙關的說著臨別語「還要加油啊，西遊記要過很多關呢。」

　　「照顧好你自己吧。」

　　您的好友殷志原以下線

　　您的好友殷初丁上線了

　　好心好意結果被懟的羅英石，看在他那麼慘的份上，決定不跟他計較，送他一個假笑，揮手帶走剩餘的人。當面什麼都沒說，背後卻和『女朋友』告狀，還假公濟私的說「志原要是輸了，拿到孫悟空的角色，你可不能因為心疼就改規則啊。」

　　這裡要說明一下，新西遊記裡面的設定，路線參考古籍西遊記，人物卻有一部分是按照動漫《七龍珠》來的。而不管是哪個版本的孫悟空都是武力值炸天，所以為了控制他，也是有一點所謂罪孽深重要贖罪的意思。

　　拿到孫悟空角色的人，要在背上貼上一個按摩儀，科學產品，對身體絕對無害，只是當按摩儀器啟動的酸爽，一言難盡。這個按摩儀，在三藏的手中，按照綜藝效果，基本可以理解為，三藏的奴隸。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職業素養。」李夕顏開玩笑道，轉頭看著羅英石「不過，你居然不相信志原哥在遊戲上的功力，看來你們真的關係疏遠了啊。」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節目上還是私底下，那傢伙除了點太背的時候，從來沒在任何遊戲上栽過跟頭。

　　即被『男朋友』懟了之後，又被『女朋友』懟了的羅英石，笑臉一僵，嘴硬道「他也不是一直都能贏的。」也輸過很多次好不好。

　　「那是他不想贏。」李夕顏拿著手機，淡定的開口。

　　雖然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總覺得自己被強塞了狗糧的單身狗羅英石，不滿的看著剛剛有對象的作家，挑釁道「你倒是信心十足，談戀愛就是不一樣啊，那之後直接把剛才拍到畫面剪進預告裡算了，還能增加收視率，殷志原告白作家的畫面一出，我們連話題度都有了。」

　　「說得好像我們沒話題度一樣，我們從機場出發的照片，現在還掛在網上呢。」李夕顏發著短信頭也不抬的回他「我對志原哥一向信心十足。」不過不是作為戀人，而是作為多年相處，對那位哥哥的信任。

　　又被炫耀一臉的羅英石，決定不要自找苦吃，放棄這個話題，聽到手機資訊的聲音一直在響，轉移話題「工作時間別一直玩手機啊。」工作組的人大半都在車上，一定不是在說工作的事情。

　　李夕顏則表示「就是在說工作，小學生讓我給他翻譯中文的地址。」

　　「你這個叫作弊，那怎麼行。」羅英石迅速接話，作家會中文差不多都知道，之前過來確定拍攝地的時候，他們帶的翻譯都沒怎麼用上。轉而懷疑的看著李夕顏「你給志原補習中文了？不會順便還告訴他什麼吧？」話沒說完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之前那句是開玩笑，這句就是真的質疑職業素養了，李夕顏放下手機，抬頭不滿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且不說知道流程殷志原能獲勝的幾率，光是畫面出來的效果就肯定沒有不知道的好。更何況，一個遊戲環節，有什麼洩露的必要，難道是什麼生死大事麼。

　　「別生氣，我說笑的，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羅英石連忙擺手道歉，剛才說話沒過腦子。藝人和作家戀愛不是沒有，但是在同一個組就很少，純粹是順嘴而已，沒任何惡意。

　　對方道歉了，李夕顏也沒有追著不放，重新拿過手機發資訊，她當然知道羅英石沒惡意，多少年關係了，還是回了一句「我在告訴志原哥，別想作弊，老老實實拍攝。」還有些話，太虐狗就不說了。殷志原擺明也不是真的想要翻譯，只是在騷擾她，不對，是求關注而已。

　　PD和作家在車上吹著空調閒聊，藝人苦逼的在大太陽地下，COS迷路的走失兒童時，韓網卻悄悄的刷出一個神奇的話題，準確的說是五個，其中最後一個，神速搶佔熱搜，從第十名跳到了快速跳到了第五，要是羅英石看到，就真的不用擔心節目話題度了，不過他也沒真的多擔心就是了。。

　　＃殷志原＃、＃李夕顏＃、＃殷志原、李夕顏＃、＃兩天一夜＃、＃新西遊記＃

　　起因源于不管是當事人雙方，還是整個圍觀的節目組，都剛剛經歷過的『機場告白』事件。

　　2015年，這個年份的殷志原，在兔國的知名度非常一般，可以說連李勝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好歹李勝基還是大熱韓劇的主人公，比起綜藝，電視劇的文化輸出更強悍。再說詳細點，不混韓娛圈，或者只看韓劇的國人，對他可以說是完全陌生。偌大的國家，再細粉到城市，那認識他的人就更少了。

　　對於不認識殷志原的人，認不認識不重要，看熱鬧就行。機場的畫面動靜頗大，不止是兩人的告白，更多的是在小情侶轉圈的時候，給他們歡呼的劇組，還有明顯在拍攝的機器，一下就吸引了喜歡看熱鬧的圍觀人群。

　　作為人口大國，科技發達的2015年，人手一部手機可以說是標配，手機自帶拍攝功能，也是標配，碰到有趣的事情，拍下來，傳上網，帶兩三句感想更是標配。要不然，微博也不會短短幾年，沖上世界活躍使用者最多的軟體排名。

　　西安國際機場『情侶久別重逢』這條微博，就這麼發出去了，有圖有真相，博主還發了一條小視屏，男孩子抱著女孩子興奮的轉圈，顏值還都不錯，配上甜甜的BGM，撒了點小花瓣，再留上一些當初自己也這麼幹過的傷感文字，轉發還挺多，尤其戳異地戀小情侶的點。

　　作為一個大國，正因為國家大，人口多，哪怕再小眾的明星，誰都不知道，哪裡藏著粉絲。何況殷志原也不算特別無名的人。剛好一個看綜藝的人正好認了出來，迅速轉發，圈了知名韓國翻譯組。

　　不過她認識殷志原，對李夕顏則沒什麼印象，殷志原七七八八綜藝上的多，作家什麼的沒紅到兔國來，哪怕出鏡也是固定節目，畫面也不多，除非特別去記，不認識正常。感歎一句挺漂亮的，懷疑是不是不認識的藝人，也沒多想。

　　這位轉發的時候，『西安小情侶』的標題已經變成了『殷志原和女朋友密會』很有八卦黨的潛質。轉發的人沒多少粉絲，但是字幕組的官博，粉絲就多了，殷志原的人設還是很討喜的，尤其對喜歡看綜藝的人。

　　官博轉發之後沒多久，底下的留言從一水的祝福，到腦洞大開是不是本國的妹子，某種程度上也沒錯，再到明星談個戀愛真不容易，都躲那麼遠還有人能拍到。轉發的人多了，看到的人自然也多了，《三時三餐》作為下飯綜藝，看的人還挺多的，就有人認出了李夕顏。

　　這下，話題瞬間就歪了，男方出名，女方也不弱，好事者去扒了最初轉發的那個博主，發現他還發了圖片，一籮筐發到韓網上。殷志原和李夕顏在韓國的知名度要高的多，新聞追熱點就是要有爆點，圖片和視頻立刻被冠上『戀情曝光』的名義，送上熱搜。

　　再之後，一切就不受控制了，不止兩位當事人，過往的節目，都被人開了話題，至於最後為什麼會有新節目的話題，還刷上熱搜，那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不過，要先讓當事人知道才行。

　　李夕顏的信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殷志原果斷只有想贏和不想贏的遊戲，他聯合李勝基到達宿舍的時候，退後一步送李勝基提前進門，坐上三藏的寶座，拿到製作組獎勵的現金卡和悟空的按摩儀控制器。並且用自己想要代為保管的名義，從李勝基那裡拿到了控制器。

　　現在是沒人看母帶，要是剪輯的時候看母帶，就能發現殷志原依舊是小聰明大王，這一招一石三鳥。並且殷志原早就想好了要怎麼玩遊戲，作為四位MC中間唯一沒有任何黑料的李勝基，基本是默認三藏人選，這個位置給他是註定的，誰都不會搶。

　　而在韓國上飛機之前，就和李勝基說好結盟，作為功臣送李勝基上位，就保障自己一定不會是最後一名，成為苦逼的孫悟空。最後再用功勞換了控制器，交易完成大家都開心，他不用擔三藏的位置，還能玩不知道誰是孫悟空的人，簡直不能更完美。

　　等四個MC都到達宿舍時，李夕顏正在屋子裡攝像畫面，盲目自信的薑虎棟沒想到殷志原到的那麼快，而早有預料的李繡根則是對此結局頗為習慣，即使自己變成了苦逼的孫悟空。殷志原從以前就這樣，聯合一個助力，確保勝率妥妥殺進冠軍組。

　　殷志原知道李夕顏現在大概沒功夫理他，那位基本忘記『女朋友』身份的作家，一向的習慣就是，她沒跟著的行程，一定要先看過帶子，再確定要不要改流程細節，讓節目剪輯時，能承上啟下。乾脆把騷動的心思，放在節目上，去折騰別人，比如薑虎棟。

　　「哥趕緊把衣服穿上，剛才就說要穿了。」殷志原指著保暖內衣，讓薑虎棟別想耍賴。八月的西安熱的要死，遊戲懲罰就是輸的人穿上保暖內衣，去外面買午餐回來，為了讓哥哥感受熱情似火的西安，小學生還特地把內衣拿到太陽底下，曬了曬，幫助新衣服殺菌。

　　穿衣服沒問題，但是跑腿買午餐這件事，薑虎棟很糾結。他一直是大哥，沒做過跑腿的事情先不提，這要是在韓國，哪怕是首爾最熱鬧的明洞他都沒問題，藝能起家什麼奇怪的衣服沒穿過。但是這是在國外，丟臉就算了，還語言不通，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回得來，萬一別人要是聽不懂他說話，更可怕。

　　薑虎棟越不情願，殷志原就越想鬧他，李繡根在旁邊加入殷志原的這邊，忙內果斷跟著人多的隊伍走，三人十分有默契的坑哥，鬧的正開心，殷志原的電話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接氣電話問經紀人怎麼了。

　　新西遊記拍攝隊伍一半是熟人，這次四個MC的團隊都沒人跟著，沒必要還浪費錢，這部分費用製作組是不負責的，衣服都是造型師搭配好放進箱子裡，更別說是經紀人了，當然都留在首爾。而知道自己在拍攝的樸道允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哥和夕顏在機場在機場抱在一起了？被拍下來發到網上了，現在上了熱搜…」

　　樸道允話還沒說完，殷志原直接打斷他，也沒在意屋內的攝像機，直接對李勝基說「機場的事情上熱搜了，你幫我看一下留言，有沒有特別過份的。」對著電話讓樸道允繼續說。

　　鬧騰的三人立刻愣住，李勝基立刻轉身去拿充電的手機，李繡根和薑虎棟對視一眼，前者坐到殷志原邊上等他打完，後者則直接出門去找另一位當事人。這段戀情才剛剛有個好的開始，可不能因為一些線民被弄黃了。

　　這個擔心很有必要，韓國線民奇葩眾多。很多情侶明明沒曝光的時候好好的，可是被路人各種攻擊之後，選擇分手各自安好的也不是沒有。有些甚至雙方的粉絲都不是，單純的見不得人好，也會滿嘴胡言。殷志原哪怕不是愛豆，粉絲也是有的，還有追了他快十幾年的那種，真死忠，到底是當年最頂尖的男團出來的人。

　　不過，這個擔心在李夕顏和殷志原身上不太有必要，不是因為殷志原國民度好，也不是因為李夕顏長得漂亮，更不是因為，兩人男才女貌、女才男貌，怎麼看成為戀人都很登對。而是因為，神奇的韓國線民壓根不相信，這對是戀人。

　　羅英石和李夕顏跟著薑虎棟過來的時候，屋內三人的表情都很奇怪，李勝基是想笑不敢笑，李繡根則是嘴角抽搐。殷志原的表情尤其詭異，李夕顏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拿過他的手機，翻看上面的留言，她直接就過來了，沒看手機。

　　視頻弄的挺漂亮的，照片也不少，只是比起重點都在男女主角上的視頻，照片裡還有很多圍觀人群，包括製作組的人，最初的博主可能是不想說是在拍攝，就沒放這些照片，都被廣大群眾扒出來了。

　　而留言的主要風向，既不是祝福，也不是謾駡。掐架倒是掐起來了，粉絲確實也登場了，只是粉絲不是殷志原的，或者他的粉絲占少數，掐的方向也不太對。因為沒人信這是戀愛被拍，而是，呵呵，一看就是在拍攝，一定是噱頭。

　　［他們是去拍攝新節目了吧，現在羅英石和李夕顏的組合，都要用這種套路吸引觀眾了，宣傳的重要性啊，真的是誰都避免不了，墮落啊，做好節目不比什麼都好。］

　　［節目宣傳哪個節目組不做，電視劇還有收拾公約呢，有個宣傳怎麼了，而且這個明顯是偷拍的，說不定他們在玩什麼遊戲，壓根不知道這件事，酸什麼酸。勝基新綜藝大發！新西遊記大發！節目組大發！］

　　［宣傳又不是壞事，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這次的宣傳方式確實有點一般，這種配置壓根不需要這麼做的，一定是因為薑虎棟和李繡根，節目組擔心沒人看，這種有黑料的藝人，壓根就不應該出來活動。］

　　［勝基哥哥好帥！照片裡笑的蘇死了！今年第一個綜藝玩的開心點，不要生病！］

　　［一看就是殷志原在惡作劇，作家表情明顯被嚇到了，應該不是宣傳，要是看過兩天一夜的孩子們，一定記得李作家，她和殷志原很多年的朋友了，可能只是被誤傳上來，把音樂去掉，其實一點也不粉紅。］

　　［特地製作的視頻，拍了那麼多的照片，還說不是宣傳，粉絲是選擇性眼瞎的意思。宣傳就好好宣傳，前幾天還到處躲記者，搞的好像不想讓人知道一樣，現在又玩這套，兩面派，無不無聊。］

　　［某些人才是真的無聊，這是兔國傳過來的視頻，根本不是為了宣傳用，羅英石和李夕顏的組合，他們的節目還要這樣宣傳，是不是傻。可能只是什麼遊戲環節，沒看到攝像機對著這邊麼，羅英石的節目製作組出鏡不是很常見，幹什麼非要扯到宣傳。］

　　［志原可能是在玩，他性格一向和小孩子一樣，和作家又合作很多年了，我還看到過他們一起吃飯呢，兩人私下關係特別好。抱一下說不定就是慶祝遊戲勝利，幹什麼想那麼多。而且節目怎麼宣傳是節目組的事情，有些操心這些還不如想想明天吃什麼，那才是無聊呢。］

　　［先不說宣傳的問題，突然發現殷志原長的不錯啊，笑起來特別好看，不過我覺得李作家被放下來之後一定會揍他，我被人這樣抱過，很不舒服。再說了，就算是宣傳又怎麼了，這年頭做節目還不給宣傳了，他們節目好看就行，還有宣傳了的我也沒看下去的呢。］

　　點贊最多的幾條留言翻下去，翻到第二頁都沒人說什麼『戀愛』，李夕顏放心很多，詢問表情詭異的殷志原「不是沒事麼，你這什麼表情。」話音剛落，李勝基和李繡根撫掌大笑，尤其是李勝基，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李繡根指著殷志原笑話他「他剛才還跟經紀人說，要是有粉絲說過份的話，一定要想辦法壓下去，結果壓根就沒什麼人說他。」剛才的殷志原簡直就是自作多情的真人版演繹。

　　「他怕姐姐被人說，還想要去攔虎棟哥。」李勝基擦著笑出來的眼淚，覺得之前的殷志原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戀愛說一出，女性基本都是被罵的那個，這個算是某種定律了。

　　接過手機隨意的翻了一下，羅英石開玩笑道「他和夕顏在一起，怎麼說也不應該夕顏被罵，我們可是TOP順位第一的作家。」從業內的角度，兩人在一起怎麼都是殷志原佔便宜。

　　「呀，我也是頂尖的RAP好不好。」殷志原不爽了，正確的說，他從剛才就不爽了，他和李夕顏怎麼就不像情侶了！

　　李繡根笑道「你是綜藝人啊，裝什麼歌手。」

　　最後看到留言的薑虎棟卻想到了另外的事情，看著小情侶「你們想要公開，還是不想。要是準備公開的話，這也未必不是好事，正好熱度都在。」

　　「我無所謂。」殷志原看著李夕顏「你介意麼？」聲音裡有些期待，藝人的身份本來應該要隱藏自己，但是這份愛情太珍貴，讓他想要像全世界宣佈，這個人是她的了。

　　一句『無所謂』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李夕顏身上，哪怕殷志原不是完全靠粉絲吃飯，但是公開也不是那麼輕易就做出的決定，經濟損失就不說了，萬一有激進的粉絲，可能人氣要大幅度下滑。

　　「你不是才發的專輯麼，為什麼無所謂？」李夕顏避而不答，反而問道。

　　問題出口，外人以為是擔心，殷志原卻秒懂「你不想要公開，為什麼？」掃了眼在桌上的手機「怕被輿論攻擊？」輕輕的抓著姑娘的手「我會保護你，不要怕。」

　　小學生變成男人，語調輕柔，沒看過這一面的四人被閃瞎眼，李勝基抖抖肩膀，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無語道「還有人在呢。」

　　「既然沒事，先拍攝吧，這些事情之後再說。」李夕顏對著殷志原晃了晃手，起身看著薑虎棟「哥應該要去買午餐吧，時間差不多了，趕快去。」

　　話題切的有點尷尬，甜蜜的氣氛一下沒了，幾人互相看看，羅英石順勢出聲打圓場「我們可是來工作的啊，談戀愛什麼的事情有的是時間。」

　　殷志原虛虛的握了一下手，觸感還留在手上，可是那個人莫名離他好遠，大清早告白成功的喜悅，這麼長時間過去，終於耗盡。沒得到的時候，只想要得到，可是得到了，就開始患得患失，人的欲望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

　　PD和作家退出，藝人們嬉笑著說起懲罰的事情，意外沉默的殷志原，這次是真的沒心情工作了。一向的綜藝觸覺卻沒有拋棄他，責任感依舊線上的男人，遮住臉緩緩吸了一口氣，再放下的時候，又是那個能笑能鬧的殷志原了。

　　走遠的羅英石回頭看了眼藝人們的房間，不太確定的看著作家，問的有些隱晦「你是覺得剛剛開始，公開太快了？」沒問出口的，是她是不是答應告白衝動了，現在有點後悔。這句話沒辦法出口，萬一要是真的，他不是拆了殷志原的戀情，要是李夕顏壓根沒這麼想呢。

　　「差不多吧。」李夕顏不想多談，不過也沒聽懂羅英石後續的意思，她確實也沒那麼想就是了。

　　同事那麼多年，私人情況也瞭解不少的羅英石，看她的表情，笑笑不再說這個，轉而說起工作的事情。

　　一個上午都在忙，製作組需要休息，藝人也需要，吃過午飯之後，被整個節目組包下的飯店都在休息的時候，李夕顏和殷志原在說著剛才在眾人面前沒說完的話題，為什麼不願意公開。

　　「也沒有到討厭這麼嚴重，只是覺得很麻煩，懶得那麼麻煩。」李夕顏面對羅英石一句帶過，面對殷志原就是實話實說。她不想公開的理由挺簡單的，只是兩人談戀愛，那只要在乎對方就好了，但是公開了，就是把戀情放在大眾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評頭論足，沒必要。

　　殷志原覺得這個理由太簡單「不管是祝福還是抵觸，都是一時的事情，除了剛開始可能熱鬧一會兒，很快那些人就不會關心了，你不是最瞭解麼。」作為《無人生還》的作家，應該知道所謂的新聞都是有時效性的。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也很好麼，你想要很多人的祝福？」李夕顏不明白他為什麼執著這件事。公開不公開，都不會影響什麼啊。

　　兩人站在院子裡的陰影處，樓上本來應該睡覺的幾個藝人加一個PD，都躲在道具組的房間，這裡看的最清楚，只是在二樓，說話的聲音小，聽不清楚兩人在說什麼。

　　「他們不會吵架吧？」羅英石躲在窗戶後面，看殷志原的表情不對，小聲的開口，其實不用這麼小心，只是心虛而已。

　　薑虎棟搖搖頭「不會，志原喜歡了那麼久，怎麼都不會為這種事吵架的。」作為過來人，這種情況最好還是順著妹子說的好。

　　「我覺得…作家好像…」李繡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她會不會只是因為感動，所以不太想要公開？」

　　李勝基出聲反駁「夕顏姐要是感動早就感動了，這拖了半年，怎麼會是因為感動。」他不覺得那位姐姐會因為所謂的感動和一個人在一起，當初社長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印象卻很深刻。哪怕殷志原解釋的很清楚，他也覺得李夕顏其實挺有自己想法的，這樣的人怎麼會不考慮清楚。

　　「這個說不準，女人很容易被感動的，但是被感動的戀情通常都走不遠。」羅英石感歎道。作為文藝系男青年，對感情的看法也很多愁善感。

　　上述所有理由，殷志原都沒想，他對李夕顏更瞭解一點，所以他問了一個李夕顏都沒想到的問題「你是不是對我沒有信心，覺得這段感情遲早會散，所以不想公開？」

　　「你說什麼呢。」李夕顏條件反射的瞪他一眼，哪有早上告白，下午說我們遲早會散的人「我沒有這麼想。」真的沒有！她才剛答應在一起，想什麼分手啊。

　　女朋友的表情很真摯，殷志原幾乎就要相信了，卻還是試探了一句「那你有想好要和我結婚？」

　　「什麼？！」李夕顏叫了一聲，樓上的四個被嚇到，立刻蹲下，女主角看不到他們，表情奇怪的看著殷志原「你想結婚？」講道理，他們在一起還沒超過24小時，不對，是12小時都沒有，想什麼結婚，瞎扯也扯太遠了。

　　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奇怪言論的殷志原，覺得自己找到了關鍵點「所以，你還是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公開戀情會成為障礙。」

　　「不是，等等，你先等一下。」李夕顏抬手讓他不要思維那麼混亂「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麼？」邏輯呢？邏輯！

　　殷志原摸了摸口袋，煩躁的想要抽煙，看了眼李夕顏，等她點頭之後，掏出一根煙點上，慢慢的告訴妹子，這兩者之間，有很明顯的關係，明顯到只要是個人都能明白，不正常的不是他而是李夕顏。

　　「我78年生，你83年生，一個37歲的男人，和一個32歲的女人告白，我想到結婚難道是很難理解的事情？我們都不小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想要每天早上醒來都能親親你，這樣的生活，就是婚姻。」

　　殷志原夾著煙，看著面前傻住的姑娘「我想要牽著你的手，站在神父面前，對著上帝許諾，我會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我想要在神父面前說『YES』，想要在你所有的親朋面前，告訴他們，你會很幸福，想要你的名字冠上我姓氏。」

　　「夕顏，這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哪怕和年齡無關，和所有人都無關，我喜歡你，久想要和你在一起，所有戀情的重點都是婚姻，那會是一個新世界，在那裡，我的保護人是你，你的保護人是我。」

　　「如果等我們老了，激情只剩下瑣碎也沒關係，我還是會想要和你在一起，牽著你的手，帶你去吃好吃的。到時候我可能先走，你也可能先走，但是醫院的臨終協議書上，我想要為你簽字，我也只想要，你為我簽名。而能這麼做的，就是夫妻。」

　　「你為什麼覺得這沒有關係，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我們一定要做的事情。」

　　李夕顏大概人生中第一次露出這麼傻乎乎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眼睛瞪的圓圓的，仿佛不認識面前的人。喜歡打遊戲、喜歡買手辦、喜歡動漫、喜歡玩，喜歡的一切都像個小朋友的人，突然變的像是一個責任感滿滿的大人，她完全傻住了。

　　傻的大腦只有一個想法「你。。這是在求婚？？？」早上剛剛告白之後？

　　「我本來就是在以結婚為前提在和你交往，你是真的不明白？」殷志原踩滅煙頭，定定的看著李夕顏「如果只是一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分手的戀愛，我不會等十一年，然後只是為了開心和你在告白，你不止是我喜歡的人，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一直避免給李夕顏負擔感的殷志原，終於說出藏在心底的話「你會害怕失去我這個朋友，難道我不害怕麼？我比你害怕，你都想像不到我有多害怕，不是害怕被你拒絕，而是害怕，你從我生命中消失。」

　　「可是，你答應了交往，代表你喜歡我是不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麼你不願意，在這份喜歡上，加上一把鎖，讓我們的生命徹底交疊在一起，不分你我。」

　　殷志原自小就膽子大，而遊戲高手，通常都知道一個常識，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搶下一個陣地，不是守在原地等著別人，而是把整個地圖都搶過來。他當初敢賭，現在依舊敢，他賭自己在李夕顏心目中，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男性天然的佔有欲抬頭，徹底被嚇到的李夕顏，腦子裡只有一個字——逃！


第九十九章

　　理論上, 社會發展到今天, 人口大爆發的時代，誰都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所有認為自己特別的人, 不是因為眼界太小, 就是因為見過的世界太少, 而自己產生的錯覺。這句話, 簡單的翻譯一下就是，這個世界，一切都是基本程式的, 比如婚姻。

　　獵奇特殊的影視劇除外，普通人也好, 愛情電影也好，哪怕是童話，常規的結婚程式，基本是按照, 見面、瞭解、曖昧、告白、戀愛。文學作品裡會加點摩擦串場，誤會、吵架、和好, 再然後, 時間緩緩流逝，也許短則一兩年, 長的就不說了, 結局是一樣的求婚。至於婚後，那就又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 排除男女主其中一人要狗帶的情況，早上告白，下午求婚，別說李夕顏沒想過婚姻，就是她想過，她也覺得殷志原是神經病，不需要任何官方鑒定也要吃藥的那種。

　　所以，李夕顏唯一的想法就是面前的人瘋了，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迅速消失。殷志原十分不符合套路的，沒有伸手攔截，也沒有說什麼『給我個答案』之類的話，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

　　女主角跑了，而且一看就是逃跑的。樓上的吃瓜群眾發現男主角居然沒去追，瓜也不吃了，紛紛下樓趕到案發現場，去八卦。不對，應該說是關心朋友的感情狀態。

　　姜虎棟看到殷志原靠在牆上抽煙，頭低低的垂著，看不見臉急急的開口「你在這抽什麼煙，去追啊！」剛告白就吵架是怎麼回事。

　　偷看的人自己暴露身份，身後三人你看天，我看地，他看牆壁，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假的不行。殷志原沒心思理他們，揮手讓他們走開，拿起手機打著電話走出去，那邊很快就接了。並且得到另一個壞消息。

　　「正好你打電話給我，我明天回首爾，至少待半年，在我回去之前把你的東西弄走，我要住。」柳楠晴通知鳩占鵲巢的傢伙搬家。

　　殷志原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頓了幾秒開口「我和夕顏在西安，你過來。」

　　「西安？她又去采風了？」柳楠晴想了想「不對啊，我之前打電話給她，她還說有新節目呢。」下一秒就明白了「你們在錄節目？那我去幹嘛，夕顏工作的時候不會和我玩，這個你不知道？」

　　不像話的求婚沒成功，還被要求搬家的殷志原，沉聲開口「讓你來就來，哪那麼多問題。」

　　「哎一古，口氣聽著很不好啊。」柳楠晴怎麼可能怕他，眼睛一轉笑道「你追求之路終於被徹底拒絕了，想要我幫忙？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啊。」

　　什麼叫終於被拒絕了，聽著好像一定不會成功一樣，殷志原語氣更不好了「我告白成功了，你多了一個嫂子。別廢話，改簽機票來西安。」

　　「成功了？怎麼可能。」柳楠晴愣了兩秒，不相信「成功了，我還過去幹嘛，給你們放煙花慶祝？別想，我不想辦法拆散你們，已經看在從小情誼的份上了。」

　　這下殷志原真的有點生氣了「什麼叫拆散我們，我和夕顏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

　　「emmmm」柳楠晴輕聲笑了一下「夕顏比起你，肯定更喜歡我，可是你們在一起了，事情就麻煩了，我想要個一輩子的朋友，而不是會分手的嫂子。你看我爸和阿姨，離婚之後，我和你不是很久才聯繫上，我可不要和夕顏那樣。」

　　莫名想起剛才對話的殷志原，無奈的歎了口氣，妹妹這種東西就是來討債的「你就不能想點好的，我和她可以在一起一輩子，她就是你一輩子的嫂子。」

　　「這話聽著不對啊，什麼意思，你打算結婚？」柳楠晴不笑了，認真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玩這套虛的，你到底為什麼讓我去西安？」想起告白成功的話，懷疑道「你想讓我幫你秘密求婚？」

　　「想都別想！殷志原，我告訴你，如果你敢求婚，夕顏要是不分手，我從此不回韓國。你要是真的告白成功了，好好戀愛，我當不知道這件事，等你們分手的時候，我陪你醉一場，然後別聯繫了，別打擾我和夕顏。」

　　總覺得自家妹妹這話，說的自己跟個外遇一樣，在外面玩久了，李夕顏還是會回到她懷抱什麼的，殷志原都被氣笑了「我為什麼就不能和她求婚，我喜歡她想和她結婚，這不行？」這兩人還真的是朋友，腦回路一樣的不正常。

　　「你瘋了？！夕顏不會答應受洗的！」柳楠晴真的以為他要求婚，也真的肯定李夕顏不可能答應受洗。

　　所謂受洗，要牽扯到宗教問題。韓國這個神奇的東亞國家，由於複雜的歷史遺留問題，主流教派卻一點都不亞洲，反而基督徒很多，尤其是社會地位較高的人士，很多都是基督徒還有一部分信天主教。

　　基督教和天主教不瞭解的人覺得差不多，反正都信上帝麼，內裡兩個的區別就太大了，解釋起來太麻煩。簡單來說，以婚姻劃分，天主教和非天主教人士結婚，去教會遞交申請就行。

　　但是基督教和非基督徒結婚，就很困難了，至少教會是不認的，除非對方受洗成為教徒。當然法治社會，領證沒人管，教會的教義也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只是想要在教堂舉行婚禮就有的糾結。

　　基督教的教義裡，非常明確的一條就是，不允許與主外人士結婚，而這個主外含義就大了。殷志原從小就是基督徒，而李夕顏則是完全的無神論，這在強勢傳教的韓國娛樂圈不太主流，但是誰也不會太在乎，可是到婚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別說求婚都沒答應，還想要讓妹子改變信仰，柳楠晴說的是對的，想都別想。別看她作天作地，也是從小會被帶去教堂的孩子，基本教義怎麼可能忘。再說了，她都用這一招甩了很多男人了，信仰在西方是很嚴肅的事情，尤其是不管哪一本聖經裡，哪個分支教派都不贊同離婚。

　　殷志原自己都愣了，壓根沒想到這回事，應該說，這對他真不是問題。也不是說他不虔誠，他超神速的求婚裡，都有神父的存在，雖然他說的有些衝動。之所以沒有想到，是因為，殷志原面對李夕顏的時候，只想著李夕顏，僅此而已。

　　「上帝會原諒一切，何況她如果不喜歡，那就不受洗，誰規定一定要受洗了。」殷志原覺得這不是問題。

　　柳楠晴可不這麼想「你不在教堂結婚沒什麼，可是你的婚禮上沒有神父，你連家都回不去。伯父伯母，哥哥姐姐，你一家對夕顏都會有意見的，她憑什麼因為你，要去面對這些麻煩。你想到要求婚，就沒想過這些？」自家孩子那麼好，為什麼要在這地方受委屈。

　　現在是幹什麼，小孩子辦家家酒麼，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柳楠晴覺得對方十分不靠譜，要不是親哥就開罵了「夕顏家好像沒有宗教信仰，我沒問過，不過要是無宗教還好，有宗教到時候會更麻煩，你不能只憑衝動做事情，而且夕顏不可能就為了這點事情受洗，你想清楚。」

　　一向對哥哥戀情唱衰的妹妹，這次依舊唱衰，只是這次帶著跟多的，是好意。柳楠晴認真道「你們還是談個戀愛就行，結婚什麼的就別想了，戀愛大家都開心，結婚太麻煩，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喜歡的離不開，婚姻只是一個形式，不一定非要走。」難得有良心的妹妹，沒說的更難聽，比如你想太美，李夕顏才不會答應。

　　「你是不是出國之後腦子壞了，婚姻從來就不止是形式，那是承諾，我在上帝面前的承諾。」殷志原不想和她扯什麼宗教「你到西安給我打電話。」

　　講到這份上了，柳楠晴才不會答應「不可能，我不去！最後給你一個忠告，別求婚，不然你就等著分手！」說完直接掐斷電話。

　　殷志原氣呼呼的看著手機瞪眼睛，他遲早被這兩個姑娘聯手氣死。他想要柳楠晴來，不是為了求婚，他想求婚沒錯，可不是現在，李夕顏只是剛接受他，現在會把李夕顏嚇跑，他只是想用柳楠晴告訴李夕顏，以他們的關係，婚姻只是時間的問題，他想讓李夕顏有這個概念。

　　柳楠晴是自己的妹妹，也是李夕顏最好的朋友，工作上，他們的生活圈已經很相似了，柳楠晴甚至不用說什麼，就能讓李夕顏知道，他們私下裡的生活圈也是重疊的。婚姻不會改變這些東西，李夕顏沒必要擔心，更沒必要恐懼，什麼都不會變，哪怕是結婚也不會讓她變成其他人。

　　李夕顏的情感狀況有問題，思想更是奇怪。殷志原非常確定，如果自己什麼不都說，李夕顏能和他一直就這麼戀愛下去，可是他想要的不止是戀愛而已。他沒追，就是不想逼李夕顏，想要給姑娘留下思考的空間，他們一定會結婚的，自己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這個李夕顏必須有概念。

　　殷志原今天確實是衝動了，但是他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他想要進入李夕顏的人生，想要讓李夕顏接受他，就要把李夕顏看不見的外殼打開，讓自己可以容身，不然這份戀情，會因為李夕顏太過保護自己而出現問題。

　　男朋友想著深入對方的世界，而女朋友並沒有準備好，要開門歡迎，甚至可能壓根就沒打算歡迎。戀愛就戀愛，戀愛了，李夕顏還是李夕顏，殷志原還是殷志原，兩人是獨立的個體，幹什麼非要融合，李夕顏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柳楠晴可以告訴她。

　　「簡單來說，早上志原哥和你告白的時候答應了，然後他下午就和你求婚，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柳楠晴罵起親哥來，一點都不顧及。

　　而在這個問題上，李夕顏非常認同「我不懂他幹什麼非要結婚，結不結婚和我們在不在一起，一點關係都沒有，大家開心在一起，不開心了分開，幹什麼弄的那麼誇張。」

　　「所以，你是打算拒絕，還是打算分手？我建議分手，乾脆點，拉黑他，我趕他走，保證他連你十米都不能靠近。」柳楠晴語氣開著玩笑，眉頭卻有些皺，她好像明白殷志原的點了，李夕顏對這段感情好像沒那麼有信心。因為害怕，所以想要抓牢，這就能對上了。

　　大家朋友那麼多年，柳楠晴避開問題，李夕顏就知道不對勁「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沒有告訴我？」

　　「應該是你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都沒有告訴我。」柳楠晴不接話。下一秒電話斷了，驚訝的看著手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十秒之後電話又響起，這次是視頻通話。

　　李夕顏拿著手機看著朋友「說吧，瞞著我什麼？」這邊陽光燦爛，那邊只有一盞檯燈。

　　「你們兩談個戀愛，為什麼要來騷擾我，我很久沒睡了知道麼。」柳楠晴不願意說，她不想和李夕顏說謊，可是說真話，又怕李夕顏心軟，講道理，她是真不看好這兩人。

　　看了眼手錶，下午四點，倫敦那邊也就十一點，李夕顏把手錶對準攝像頭「你別告訴我，你十一點就睡了，而且，是你打電話給我的，不是我打電話給你的。要怪你要怪志原哥。」柳楠晴電話的時機那麼湊巧，一定是殷志原說了什麼，然後柳楠晴才打電話給她。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想的，分手？」柳楠晴靠在椅子上，反問道。

　　李夕顏果斷搖頭「不分手。」她喜歡殷志原，哪怕現在有點糾結，可是她還是喜歡他。只要她還喜歡他，就不會分手。

　　「不分手？那你是真的要答應求婚？！」迅速從椅子上彈起來的柳楠晴，又丟出宗教問題，想要嚇她「志原哥是基督徒，你明白這個意思麼？如果你們要結婚，你要接受受洗的。」

　　再次搖頭的李夕顏依舊很果斷「不結婚。」

　　「呀，李夕顏，你耍我？」柳楠晴不滿道。

　　李夕顏笑了一下「不結婚難道只有分手？你的邏輯也是堪憂。」

　　「你才是想的太簡單，志原哥擺明瞭是要結婚的，你不分手，就遲早要結婚。他會以為，你是打算結婚的！」柳楠晴皺眉看著李夕顏「他怎麼都是我哥哥，玩玩就行，傷太深就變成糾纏了。」

　　對這種把哥哥說成『玩玩就行』的妹妹，也是很少見了。李夕顏被她逗笑了「我沒有想要玩玩，我會和他說清楚，結婚不可能，他要是不答應，我們就分。。」

　　「你傻麼？還是以為他傻？我哥在關鍵的事情上聰明的要死。他怎麼可能不答應，但是答應了之後，求婚這種事情，他還是會找機會做的，你難道要一直拒絕？」柳楠晴覺得她異想天開，還不如直接說玩玩呢，這難道是選擇麼，根本是固定好了答案的。

　　李夕顏還真沒這麼想「不，我會說清楚，如果他真的要結婚，哪怕有一點這樣的想法，那我們還是分開，他不同意，也沒關係，讓他找不到我，那就是分開了。」該乾脆的時候，李夕顏從來不會拖泥帶水。她喜歡殷志原，可是並沒有喜歡到，要改變人生的地步。

　　「不是，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這樣也不是不喜歡他，只是討厭結婚？為什麼，結婚恐懼症？」柳楠晴弄不懂了，她以為李夕顏是因為感動答應戀愛，畢竟十一年什麼的，所以她有些話不想說，怕感動加深，但是這話聽著，不像啊。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李夕顏笑問她「難道你想結婚麼？」

　　「我和你又不一樣，我是沒玩夠，結婚如果出軌還要做各種檔，太煩，幹嘛費那麼多功夫。」柳楠晴覺得自己和朋友最大的區別，就是對待男人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一直沒問你，你和那個誰，你的初戀是怎麼分手的？」

　　李夕顏愣了幾秒，不知道話題怎麼跳到這裡，含糊道「不合適，就分手了。」

　　「你們在一起不是很多年，為什麼突然就不合適了，總有理由吧？」柳楠晴追問道。

　　真實答案不能說，又不覺得有必要撒謊的李夕顏，反問她「知道這個幹什麼，反正都分開了。」

　　「我是想問你，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從來就沒考慮過結婚？」柳楠晴問道。七年還是八年來著，那麼長時間戀愛，這個問題總會涉及到的。看到李夕顏搖頭，直起腰盯著螢幕「所以，你是從開始就想要分手麼？」這是唯一的答案。

　　李夕顏不想回答，壓根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過，怎麼可能涉及到結婚，剛想說話突然想到殷志原的問題，有些呆呆的看著柳楠晴「他是因為怕我分手，所以想要求婚？」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柳楠晴看著不說話的朋友「假話是，他真的想要求婚。真話是，他真的想要求婚，因為他怕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分手。」她突然明白了殷志原所謂承諾的意思，他不止想要自己承諾，他更想要的，是李夕顏的承諾，那位哥哥太沒安全感。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讓李夕顏無語了「他就不怕，我因為他求婚分手？」

　　「他怕，怕的要死，才會打電話給我，當初他組合解散，和家裡吵架，窮的要死他都一句話都沒說。那個要面子的傢伙，從你的那什麼戀愛遊戲之後，我們打的電話，比過去三十年都多。他怕死了，就是不敢說，所以用進攻當防守。」柳楠晴覺得這很合理，尤其是殷志原的性格，更合理。

　　作為妹妹到底還是幫了一句的柳楠晴，要是殷志原知道，大概能抱著她親一口。不過柳楠晴倒不是在幫殷志原，而是作為李夕顏的朋友告訴她「你如果喜歡他這個無所謂，反正愛情總會消失，新人總能出現，可是如果你被感動了，最好還是分手，不然你以後會很累的。」

　　李夕顏傻傻的看著手機，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柳楠晴渾身不對勁，那個笑容太綿軟了，輕輕的歎息，心底糾結了一下，好吧，這對居然還真的成了。媽蛋，突然不想回韓國了！

　　笑的十分綿軟的姑娘說出來的話卻特別的無情「我不會結婚，不是討厭，也不是想分手，只是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這樣就很好，讓我和志原哥之間選擇，我肯定選自己的。」

　　「廢話，誰都選自己，」這是柳楠晴的答案，也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正常人類的答案。

　　求助妹妹不成功，也並不知道自己被助攻了的殷志原，糾結的回房間的時候，其他三人左看右看，想要問，又不知道要怎麼說。薑虎棟乾脆就睡著了，一覺睡到晚餐的拍攝。李夕顏則是一直沒出現，羅英石說她在整理片子，反正作家也可以遠端，環節都定好了，藝人自己發揮就行。

　　並不知道殷志原和李夕顏進度那麼快，上午告白下午就吵架的製作組，輪番打趣殷志原，說是作家害羞了才不出現。而瞭解內情的幾人，秉持著有笑話一定要認真看的想法，佔據最佳觀眾位，作壁上觀，看著殷志原裝出『一切都好』的樣子，被大家調笑。

　　而這份圍觀群眾開玩笑，當事人配合的戲碼，在連續三天，李夕顏都沒出現之後，傻子都知道兩人吵架了，連外景拍攝，李夕顏都沒出現，全程跟車，還自費買了監視器在車上看錄製全景，那可不是一筆小錢。這下玩笑自然是不開了，卻開始私下打賭，他們什麼時候能和好。賭局參與者是，除了情侶外的所有人。

　　節目組在西安只待了五天，一直到結束，李夕顏都沒出現，結束拍攝之後，她也是提前飛。殷志原跟著大部隊回首爾，等待的耐心終於耗盡了。他之前想著總是一個節目組，李夕顏避不開他，可是沒想到，李夕顏要是想要避開他多的是方法。

　　從節目組的飯店搬出去單獨住，拍攝時不出現，一直和羅英石電話聯繫，就連最後說要一起聚餐，也找理由不參加。第一天淡定，第二天淡定，第三、第四、第五天實在淡定不了，之前想著工作時間，不要讓李夕顏難做，沒有硬來的殷志原，下飛機直接去電視臺堵人。

　　藝人的工作結束了，製作組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剪輯作家一定會盯著，想著去TVN一定能看到人的殷志原，再次撲空。羅英石說李夕顏先走了，她在西安的時候，加班加點把認為不錯的剪輯點都找出來了，按照這個工作量基本可以說五天都沒睡，才有可能。

　　電視臺沒人，殷志原飛車去工作室，因為何欣惠在這。助理是真的在，可是作家不在。李夕顏確實來工作室了，不過剛走。殷志原無語的看著何欣惠「她去哪了？」

　　「不知道，長秀哥帶作家走的。」何欣惠笑嘻嘻的看著他「你想找作家，給她打電話啊。」

　　殷志原拿起手機要給金長秀打電話「我要是打得通，還會打電話給你，我被她拉黑了！狠心的丫頭！」他之前一直是發短信，因為想著李夕顏不會接電話，沒想到回首爾怎麼都打不通了，一直通話中！要不是他很確定，李夕顏不會用不聯繫這種方式分手，他都要瘋了。

　　突然，撥號的手一頓，殷志原懷疑的看著何欣惠「你為什麼接我電話，夕顏沒說，你不准接我電話？」而且還告訴自己李夕顏在哪，這代表什麼？

　　「藝人找作家，我也沒理由攔著啊。」何欣惠裝傻「而且，我沒聽她說不能接你電話」假模假樣的看著殷志原「不然下次哥打電話來，我不接？」

　　這些天聯繫不上人的焦躁，突然就安定了，何欣惠說的是，李夕顏並沒有禁止自己找到她。殷志原收起手機，不打算打電話了，如果李夕顏真的不想讓自己找到她，那就等她出現吧。等那個人出現，等她的答案，是他最擅長的事情了。

　　心安了，疲憊就湧上來，開車回家的殷志原，準備開始他的等待，卻發現其實他壓根就不用等，因為人早就出現了，只是他沒有發現。只需要他一個推門就能看到。

　　帶著一身勞累卻心情很好開門的殷志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面，讓他有些哭笑不得。看到李夕顏是真的很開心，但是看到柳楠晴就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尤其是兩人靠在沙發上親密無間，對他這個進門的人視而不見的時候。

　　「你有他電話吧，傳給我，好像更帥了。」柳楠晴摟著李夕顏，翻著雜誌指著內頁上的李東旭，有點想見『老朋友』。

　　李夕顏拿著手機正在發短信，瞄了一眼雜誌「你不是有男朋友？」

　　「那是倫敦的，我要在首爾待很久呢，需要伴侶啊。」柳楠晴理所當然的說。

　　放下手機拿過雜誌，嫌棄朋友的李夕顏笑問「伴侶還是，性－伴侶？」

　　「這兩個詞難道不是一個意思麼？我在飛機上認識一個帥哥，約好一起吃飯，他會帶朋友來，你要不要一起？」柳楠晴蹭了蹭她的臉「我看過照片，他朋友不錯。」

　　一直被忽視的殷志原大吼一聲「呀！」

　　兩個妹子一起轉頭，好像剛看到他一樣，柳楠晴抱著李夕顏的手，隨意的對他揮了揮「來了。」然後繼續說男人「身材超好，上手感覺肯定不錯。」

　　「來了。」李夕顏學著柳楠晴的樣子，隨意的揮手，轉頭沖柳楠晴笑「你這話聽著像是買包的臺詞。」

　　柳楠晴點頭笑道「沒錯，都是我喜歡的。」晃著李夕顏的肩膀「去吧，我一個人無聊，首爾沒意思，你不在我都不想回來。」

　　殷志原丟下行李，三兩步沖到兩人身邊，一把拉開抱著李夕顏的柳楠晴，沖她大吼「呀！！！」吼的中氣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從RAP改做，抒情歌手呢。

　　柳楠晴一腳踢開他，從沙發上跳起來，掐著腰，吼的更大聲「吵死了！！！」

　　被夾擊的李夕顏，捂耳朵的手剛剛放下，就被攻擊，一人踢了一腳，讓他們都閉嘴「你們兩煩不煩。」

　　「我找你…」殷志原剛想說話，被柳楠晴一手推開，拉著李夕顏起身「我們去你家吧，這什麼都沒有，只有個神經病。」

　　殷志原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疼的柳楠晴齜牙咧嘴，假笑道「想死麼？」

　　「你才是想死！」柳楠晴抬腳就踢。

　　兩兄妹眼看既要上演全武行，李夕顏乾脆起身想要找個安全位置觀戰，她一動，兩人就都停下了，異口同聲道「你去哪！」

　　「…回家？」李夕顏覺得這個時候說觀戰不合適。

　　殷志原看著李夕顏笑了一下「你坐下。」轉頭虎著臉看著妹妹「你出門自己找地方玩！」

　　「你不是記憶障礙？這裡是我家，你才是要出門的。」柳楠晴冷笑的看著他，轉頭對著李夕顏就是春風化雨「等我把這傢伙趕走，我們出去玩啊∼」

　　不想和妹妹瞎扯的殷志原，眼睛一轉對著李夕顏說「你知道這傢伙小時候外號叫什麼嗎？」

　　「呀！殷志原！你敢說！」柳楠晴直接撲過去想要捂嘴，殷志原連忙往後跑「出不出去！」

　　柳楠晴腳步一頓，眯起眼睛，轉頭對李夕顏笑道「我跟你說，他以前在夏威夷的那個初戀…」剩下的話被手腳靈敏的殷志原捂住嘴巴，說不出來。

　　上一秒準備拿黑歷史要脅妹妹的哥哥，轉瞬低頭低的也乾脆「明天，不，晚上我就搬回去，保證你回來就能看到所有東西都清空，行了吧。」

　　全面勝利的柳楠晴，勉強同意這個說法，打開嘴上的爪子，對著哥哥假笑「算你識相。」同時也非常識相的，對著李夕顏揮揮手，直接往門外走，丟下一句「我在對面等你。」

　　一場玩鬧，室內的笑聲就沒斷過，柳楠晴走了，屋子就安靜下來。殷志原走到茶几邊上，抽出紙巾，擦著掌心的口紅印，同女朋友嫌棄妹妹「她髒死了，你別聽她的。」什麼叫帶你去見帥哥，呵呵！

　　「她讓我過來的，說這裡等你方便，別聽？」李夕顏開玩笑道。

　　殷志原擦手的動作一頓，看著李夕顏，問的十分直白「那你是因為她過來，還是因為我？」

　　「因為你們。」李夕顏一語雙關。

　　殷志原一關都沒聽懂「什麼是因為我們？」

　　「因為你們到這裡的，因為這是我很重要的人的家。」李夕顏笑道「不管是現在的主人，還是即將入住的主人。」

　　很重要的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轉瞬想到，自己只是之一，不滿道「既然重要，為什麼躲著我。」

　　「不是你故意給我時間，讓我想清楚，你有多重要麼？」李夕顏挑眉「套路用一次就行了，第二次我還會上當麼。」殷志原的進攻李夕顏看在眼裡，他的退讓自己當然也看在眼裡。要是殷志原真的急著要見她，總有方法的。

　　雖然不知道，第一次是指什麼，但是第二次絕對是冤枉的殷志原表示「我只是相信，你會有自己的答案，而那不是我強攻，就能打下的堡壘。」

　　「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強攻，發現事情不對，我不吃這個招數，才等待下次機會呢。」李夕顏開玩笑道。所以說，她真的喜歡殷志原，哪怕不是男朋友也喜歡，因為他真的很清楚，什麼時候該退後一步。

　　殷志原走到她旁邊坐下「所以，不吃這個招數的你，我的等待，有一個好答案麼？」

　　「這個我不清楚，因為判斷標準，不在我手上。」李夕顏轉身看著他笑「你可以聽完了，再告訴我，它是不是一個好答案。」

　　脫下外套搭放在沙發上，手機關機放在桌上，殷志原轉身看著李夕顏，安靜的看著她「我會認真的聽。」

　　李夕顏看他把手機關機，沒忍住笑了一下，清了清喉嚨，沒有任何廢話，開口就是重點「我不會結婚，不管是和你，還是和任何人。不管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如果是婚姻，我給不了你。」說完看著對方，等他評判。

　　「我現在可以說話了？」殷志原看她點頭，開口道「如果我一定要結婚，你就要分手？」沒有聽到答案，不過沒答案總比有答案好，低頭想了一下「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不理我的原因，因為你不想結婚？」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李夕顏看了眼來電顯示，打開靜音，把手機反扣在桌上，繼續道「我不理你，只是想要讓自己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要結婚，我是不是只有分手這一條路。」

　　「答案呢？」殷志原的背脊忍不住抽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沒變。

　　李夕顏拍了拍沙發「答案是，我會不舍你這個朋友，可是，我也不會為難自己。」歪著頭伸手想要摸他的臉，快要碰到的時候停住了，殷志原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等她繼續，手卻停在那裡沒有往前。

　　「我喜歡你，這份喜歡能有多長，我不知道。」快要碰到臉的手，反手轉向自己，放在胸口「這裡已經有一個人了，它挺小的，有人先占了位置，後來的人，就沒辦法擠進去了。」

　　這句話太有歧義，殷志原幾乎瞬間就想歪了，接下去的話卻讓他大松一口氣。李夕顏勾起嘴角，笑的很淺「我最愛的人，永遠是我自己，而對你的喜歡，如果會碰觸到我對自己的愛，哪怕分手之後，我會不習慣，會傷心，會難過，我還是會選擇自己。」

　　「所以答案是，如果你一定要結婚，那我就只能分手。」李夕顏的笑容變大「原來我還能說，希望我們再做朋友，但是我喜歡你，我們就不能再做朋友了。」看著殷志原攤開手「這就是我躲著你的原因，我得習慣一下少了一位老朋友是什麼樣的。」

　　「工作的時候還好，太忙了，顧不上這些事情。可是放鬆下來的時候，會想。你在幹嘛呢，在給我發資訊，還是在吃飯。在吃什麼呢，好不好吃。」李夕顏指著手機「它響的時候，我會忍不住看，會想要給你發短信，然後我就把你拉黑了。再之後猶豫著再拉回來，我第一次猶豫這種事情。」

　　「想你的時候，心會有點酸酸脹脹的，不太舒服，不過也可以忍受。這個東西就是喜歡，對吧。我喜歡你。」李夕顏攤開掌心放在殷志原面前「可是這份喜歡是因為你，你會讓它長大。」掌心虛握「可是不管多大，我們都抓不住，也不能控制它。」

　　李夕顏或許在戀愛細胞上少的可憐，但是在關鍵的時候，智商可以彌補。男女關係是一場拉鋸戰，兩人站在蹺蹺板的兩頭，偶爾一邊高一邊低是情趣，一直是對方付出或者得到，則是危險。

　　不想結婚也不想分手的李夕顏，在預防這個危險，她在告訴殷志原，不要不安，不是因為我會一直喜歡你，而是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喜歡你超過我自己。所以離別的危機不管是不是婚姻，都可能到來。

　　「那如果，有一天，它因為我，大到讓你離不開，你是不是就願意，給我一個讓我可以安心的承諾？」殷志原伸手覆蓋在李夕顏的手上，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比如從喜歡，變成愛？」人總是貪心不足，他同樣也是。

　　李夕顏笑了一下，拇指摩擦他的手背「難道你現在不安心麼，我告白了呢。」

　　一句話讓殷志原笑了，是啊，她告白了呢。緩緩靠近面前的姑娘，一手牽著她，一手抬起她的臉，慢慢的，慢慢的，慢的只要李夕顏微微一動，就能避開。

　　坐在沙發上的人沒有動，只是笑容越來越大的等著他的靠近，進到呼吸可聞，進到殷志原摩擦著她的唇瓣告訴她「我愛你。」聲音輕的好像一句歎息，卻仿佛是虔誠的誓言。

　　我喜歡你，可是我愛自己。——李夕顏

　　好巧，我愛你，如同愛自己。——殷志原


第一百章

　　李夕顏幾乎等同於不婚主義的宣言, 殷志原以一個吻為答案, 回答她一切的問題。而這對情侶的初吻，在剛剛漸入佳境之時，被門鈴打斷。殷志原歎息著放開了面前的姑娘, 頭靠著頭, 抱怨「我們打死她好不好。」這種妹妹實在沒有活著的必要。

　　湊上去親了一臉怨念的男朋友一下, 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來的樣子, 淡定的回答「不好。」說著起身想要去開門，被殷志原按在原地，又親了一下。

　　殷志原親昵的掐了下她的臉「我去吧。」起身往門口走, 邊走邊喊「你不是知道密碼，幹什麼…」門一開, 整個人愣住，立刻問候「您好。」

　　「你好，我找下夕顏。」李德業客套的點頭。

　　站在他身後的柳楠晴則是攤手表示「打電話給夕顏了，她沒接。」至於殷志原乾脆關機的行為, 就不說了。

　　「歐巴？」聽到聲音出來的李夕顏，看到李德業有些疑惑「你怎麼過來了？」

　　李德業摸摸妹妹的腦袋, 手滑到肩膀上, 摟著她對面前的兩兄妹笑笑「我們有點事情要處理，今天就不打擾了, 有機會我請你們吃飯, 謝謝你們照顧她。」

　　柳楠晴和殷志原對視一眼，殷志原開口道「我應該做的, 您不用客氣。」看著柳楠晴說「去拿一下夕顏的東西。」詢問李德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開口。」

　　這話說的介於朋友和更親密的關係之間，要是柳楠晴說沒問題，殷志原說總是有點奇怪，尤其是那句『應該做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德業沒聽懂，還是沒在意，這位直接忽略了這句話，只是笑著點頭，沒有任何要聊天的意思。

　　李夕顏看著面前尷尬的兩個男人，低頭笑笑沒說話，走到鞋櫃旁邊把鞋子拿出來準備換上，一手剛打算扶鞋櫃，面前就多了兩隻手。一隻手來自男朋友，另一隻手來自哥哥，猶豫了一秒，放在帶著鑽表的手上，另一隻手非常懂事的縮回去。

　　李德業假假的商業客套臉，握著妹妹的手之後，明顯和緩不少，對著殷志原眼神也溫和多了。從頭到尾都很無害的殷志原，笑的更自然。

　　柳楠晴拿著包走出來，就看到兩人莫名其妙的笑著，眼底的幸災樂禍一閃而過，走過去把包遞給李夕顏，問道「晚上我們還一起吃飯麼？」

　　「電話聯繫吧」李夕顏看著哥哥問「要弄到很晚麼？」

　　李德業點點頭，對柳楠晴開口道「今天不太行，之後有機會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那到時候我可要拍照留念，難得和您見一面，說出去很榮幸呢。」比起殷志原，柳楠晴就隨意多了，開個玩笑也無傷大雅。

　　同樣差別對待的李德業笑道「叫哥哥就行，你和夕顏差不多大，那麼多年朋友，直接叫我哥哥吧。」

　　「好啊，歐巴。」柳楠晴順勢改換稱呼，對李夕顏擺手「結束了電話我。」

　　李夕顏好像沒看到，兩人有意無意的把殷志原排除在外的樣子，自然的對殷志原揮手「之後我電話你。」

　　「好。」殷志原笑笑，對著李德業微微彎腰「有機會，我請哥喝一杯。」

　　莫名其妙變成『哥』的李德業，笑臉一僵，拉著妹妹的手「走了。」說完轉身開門出去。

　　門一關，柳楠晴指著自家親哥哈哈大笑「你看你剛才的樣子，跟個賣笑的一樣，真不愧是偶像出身。」鼓掌讚歎「這麼多年，職業技能絲毫沒有生疏啊。」

　　「你看看人家的妹妹，再看看你，就你這樣，還說是夕顏的朋友？」殷志原懟了她一句，問剛才的事情「你們怎麼碰到一起了？」

　　柳楠晴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他去找夕顏的，後來我們打電話給你們，都沒接，幸好他沒你電話，我說你電話沒電了，不然你們孤男寡女的，在一個房子裡，你還不接電話，我估計你活不到明天。」

　　「誰告訴你，哥沒有我電話的。」殷志原走過去踢開她放在沙發上腳，坐在邊上「我們認識的可比你早。」他們交換電話的時候，柳楠晴還再國外玩消失呢，只是一直沒有聯繫過罷了。

　　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柳楠晴壞笑「那又怎麼樣，你還是不要隨便叫哥，小心被打死。」轉頭看著殷志原「你知道李德業的身份吧，他可不簡單，你還是把結婚的心思收一收，你這個都不叫政商結合了，他可看不上你的身份，對他來說是個麻煩，尤其是那位不是上位了麼。」

　　「她上位和我有一毛錢關係？」那位現在世界知名的姑母，他除了在大選的時候站過幾次台，什麼都沒做，他現在做的事情，更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幫助過。至於李德業的身份「聽爸爸說過一些，他不用看得上我，只要不討厭我就行了。」他又不是要和李德業在一起，他們的關係維持基本和平就行了。

　　柳楠晴聽著這話，覺得「你還是沒死心？夕顏沒說明白麼？而且，他不討厭你就奇怪了，他剛才就差把滾開寫在臉上了，笑裡帶刀啊。」

　　「男人都這樣，姐妹都是寶貝。你帶男朋友見我，我也心氣不順，很正常，我一開始看我姐夫都不順眼，覺得他哪配上我姐。」殷志原表示，這是男人的地盤意識，很合理。死心？他幹嘛要死心，絕對不死心！這世界除了結婚證，還有事實婚姻呢！

　　呵呵一聲的柳楠晴嗤笑「說的好像，你沒見過我男朋友一樣，我也沒看出來你哪心氣不順了，別裝啊。」

　　「你那個叫男朋友？不是說，那是床－伴麼。」殷志原斜了她一眼「別對夕顏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被你帶壞了怎麼辦。」

　　被哥哥警告不要帶壞朋友的妹妹，無語的看著他「你還真的以為，有個男朋友的身份就變監護人了？夕顏和我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要是帶壞也是被你帶壞的。」更何況「說什麼男人都這樣，李德業知不知道你是夕顏的男朋友還不一定呢，說不定人家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

　　「你說話的時候先想想自己會不會相信，剛才的情況他看著像是不知道麼？」殷志原鄙視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差沒倒過來，腦子忘在英國了麼？」

　　眼色一流的柳楠晴，當然知道李德業看出來了，還是嘴硬道「也可能拿你當追求者啊，窺伺自家孩子的狼崽子，也會看你不順眼。更何況，他怎麼知道，總不能是夕顏告訴他的。」自家姑娘絕對不會在關係未定的時候，對任何人說任何話。

　　「你又知道夕顏不會說。」殷志原話音剛落，被妹妹看的有些心虛，這次嘴硬的變成他了「幹什麼，我難道見不得人麼？！」

　　屋內的兩兄妹爭論的問題，坐電梯下樓的兩兄妹也再說，只是他們就淡定多了。因為對李夕顏來說，就沒有李德業不知道的事情，對哥哥就是這麼盲目的信任，當然主要原因是前車之鑒實在太多。

　　殷志原沒有見不得人，李夕顏也沒有說，不過李德業還是知道了，一如李夕顏猜的那樣，什麼都知道「新男朋友？」

　　「嗯，新鮮出爐。」李夕顏笑道，鬆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在包裡翻手機，開玩笑道「喜歡麼？」

　　李德業看她一眼「幹什麼，我不喜歡的話，你就和他分手？」

　　「那當然，要聽哥哥的才行，你可是我們家的戶主。」以為他也在開玩笑的李夕顏，順勢接了一句，沒想到李德業乾脆的回答「那你現在上去分手。」

　　李夕顏詫異的抬起頭「你認真的？」看他笑眯眯的樣子，不確定道「那麼不喜歡他，為什麼？」

　　「家裡太麻煩，容易出問題。」理由是現成的，李德業的位置和政府是合作關係，不遠不近，現在這個距離就很好，多了一個男朋友，變數太多。李德業拍拍妹妹的狗頭「開玩笑的∼你喜歡就好了，要我喜歡幹什麼。」

　　拍開頭上的爪子，李夕顏笑道「反正是我男朋友，你就都不喜歡，對吧？」神奇的嫉妒心「你這樣下去，自己就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

　　「我精心養大的桃子，別人伸手想摘，我沒打斷他的手，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想讓我對他說歡迎光臨麼？」李德業摟著她的肩膀，帶她往車邊走「你玩的開心就行。」

　　玩的很開心的李夕顏表示「聽著不像什麼好話。」點頭對司機笑笑，做進車裡。

　　「那什麼才是好話？」李德業對男朋友興趣有限，懶得繼續這個話題，說起正事「奶奶不舒服，我把她從釜山轉到首爾的醫院了，媽媽之後會般過來，我們回去接她們。」

　　李夕顏表情一變「怎麼又不舒服了，她又喝酒了？」語氣裡有些埋怨「她真的是，怎麼就那麼喜歡喝酒。」

　　老太太年紀大了，大病沒有，小毛病一直斷斷續續的，醫生說是人老了，沒辦法，平時要多注意一點，和李夕顏的胃病一樣，主要靠養。老太太當然不用擔心這些，李德業請了專門的人，只是養身體這種事情，醫療團隊再給力，也要當事人配合才能有效果。

　　偏偏老太太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喝酒，誰說都沒用，年輕的時候小酌沒有任何問題，到老了還小酌就問題大了，而且她喜歡喝燒酒，真心傷胃又傷腎，本來消化系統就有問題，現在更壞。一開始是三天兩天進醫院，現在則是基本把醫院當家。

　　「昨天護士沒看住，她偷喝了半瓶，新開的藥對酒精反應，吐了大白天。」李德業按了按眉心，他能做到所有事，卻實在搞不定老太太，尤其是那位鬧起來，真沒辦法。

　　李夕顏無語了，剛想說話，發現不對「她哪來的酒？」釜山醫院VIP房間什麼都有，沒有的也會有人去買，老太太根本出不去才對。

　　「這要感謝你啊。」李德業想起這個就好笑「你之前那個三時三餐的節目，有一個叫李瑞真的明星，記得吧？」

　　不明白話題怎麼跳到這的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這有什麼關係麼？」

　　「關係大了，你不是給了奶奶很多他的簽名麼，她用那簽名跑去和樓下的病友們，一張簽名換一杯酒，裝在牛奶盒子裡，裝了有五百毫升。」李德業當初聽到的時候，都哭笑不得「中老年婦女對偶像的愛戴，我真的是長見識了。」

　　李夕顏愣了快一分鐘，表情十分精彩，這位老太太為了喝酒，還真的什麼都能玩的出來。糾結的看著哥哥「我們還是接她回家吧，回家安全點。」

　　這事要說回半年前，李瑞真在年輕人中間是因為綜藝才慢慢出名的，但是在家庭婦女眼中，一直都是巨星，他主演的幾部電視劇，主要觀眾都是她們。如果要用什麼做比喻的話，堪稱阿姨屆的EXO，人氣爆棚。

　　家裡人李德業不清楚，媽媽和奶奶一直都是李夕顏做什麼節目，她們看什麼節目，奶奶看到三時三餐，問李夕顏要簽名，李夕顏也沒想那麼多，就問李瑞真要了一些，送給奶奶了，後來陸續又被要了幾次，她還以為自家奶奶是李瑞真的粉絲，想著找機會帶哥回去見見呢，誰知道她居然是為了這個。

　　「她一直都不願意，不然你這次再試試。」李德業看著妹妹「你好歹也是作家，抱著她哭，哭到她答應。」

　　帶老太太回家修養這個當然是試過的，但是老太太說家裡悶，又不給她出門，她都沒幾年能活了，連朋友都不能見，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作為參考，每次被發現喝酒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李德業是真的沒辦法。

　　李夕顏荒唐的看著他「我是作家，又不是演員，哪能說哭就哭。」頓了幾秒「要不，我去買個催淚棒？那個很管用，哭的都停不下來。」

　　「催淚棒？那是什麼？」只是開個玩笑的李德業，聽到妹妹居然當真了，也是想笑「我怕你到時候和媽媽抱頭痛哭，那我連門都不敢進去。」以哭為方式，金惠子已經用了很多次，一次都沒效果，反而被老太太罵是哭喪。

　　覺得這個點子格外好的李夕顏，拿起手機打給何欣惠，問李德業是不是還是轉到首爾醫院，看他點頭之後，讓助理晚上到首爾醫院來，掛斷電話給哥哥解釋「就是演員哭不出來的時候，用來哭的東西，摸在眼睛上刺激淚腺的。」

　　「刺激？會不舒服麼，還是算了，你老老實實看著就行。」李德業聽著覺得不是很靠譜，萬一傷到眼睛怎麼辦。

　　李夕顏隨意的揮揮手「先試試，不行再說，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其他辦法。」自覺對催淚這件事還算了解的李作家，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然而太過自信的孩子，總是會栽跟頭，尤其是還不聽長輩的話，又趕上自己倒楣的時候。接人從開始就不太順利，老太太不願意走，她在這裡都交上朋友了，人老了就不願意挪動，何況還是從釜山去首爾，她當初好好的不願意去首爾住，別說是生病了。

　　李德業想要把人挪到首爾，也是因為她上下都混熟了，才會發生牛奶裝酒的事情，老太太又不願意回家，只能去新環境，沒那麼多么蛾子。當然更重要的是，首爾的醫療環境比釜山要好一點，到底是首都。好說歹說把人哄上車，進了病房，又鬧著說，這不好那不好，反正都不好，她要回釜山。

　　而此時匆匆拿到催淚棒的李夕顏，完全忘記了，她看到人家用催淚棒的時候，都是助理小心翼翼的給摸上去，這位神奇的同學，連鏡子都不看，憑感覺摸在眼角，好大一塊，幾乎剛抹上，就被刺激的掉眼淚，收都收不住，眼睛刺刺的疼。

　　實力演繹什麼叫淚崩的李夕顏，把李德業和金惠子都嚇住了，更別說是朴美英，她都多少年沒見過這個孫女哭了，好像除了小時候，長大就再也沒看過。三天兩頭哭的人，再哭效力也就那樣，金惠子就是典型。可是從來不哭的人，一掉淚，就讓人覺得，她是真的堅持不住了，比如李夕顏。

　　朴美英一開始還罵李夕顏，說她沒用，這點小事哭什麼！可是，罵得越凶，李夕顏哭更凶，哭的整個人都抽抽。慢慢的老太太就開始擔心了，罵也不罵了，鬧也不鬧了，心虛的躺再床上，自己蓋好了被子，乖巧的吃了很討厭的沒什麼味道的營養餐，連金惠子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放進衣櫃裡，都搗亂，超級配合。

　　「我這不是沒什麼嗎，那些醫生就是往嚴重的說，我的身體我自己不知道？好著呢，一點問題都沒有。」朴美英看著孫女這都快哭了半個多小時了，一點要停的跡象都沒有，旁邊還有個跟著流淚的媳婦，覺得自己頭都大。

　　從金惠子自帶淚水加入女兒，組成母女團隊之後，李德業就跑了，一開始還擔心，後來完全是怕笑場。李夕顏哭的真的是太慘了，眼睛都腫了，鼻頭紅紅的，一開始他還感慨催淚棒的神奇，後來實在忍住不，因為老太太眼看從一隻史前霸王龍，變成現代動物園的老虎，現在老虎的樣子還在，卻拿面前的兩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夕顏現在是真慘，她眼睛超疼，自己作的死，真的流著淚，也要堅持下去。和金惠子兩人一邊一個抓著奶奶的手，雙簧唱的默契十足。媽媽說，您一定要好好的，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女兒說，您的酒就別喝了，很多天沒喝不是也沒什麼嗎。

　　朴美英是真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保證也保證了，可是她保證太多次，實在沒什麼可信度。只是除了保證還能讓她說什麼，最後實在被鬧的沒有辦法，腦袋一熱，按下床邊的呼叫器，門口烏泱泱進來一大群人，然後指著梳粧檯裡面的化妝包，讓他們拿走。

　　眾人組團愣了一下，兩個哭泣中的母女也愣住，只是金惠子是淚停了愣住，李夕顏還在繼續。起身帶著一臉的淚水，走到梳粧檯邊上，翻開劃轉包，都倒出來，長的好像都沒問題，粉餅打開是粉，腮紅打開也是正常。李德業走過來，看著一桌的東西，突然拿起金色的睫毛膏，扭開一看，徹底無語。

　　李夕顏都傻了，扭開另外一個口紅，也是一樣的東西，裡面的口紅沒了，反而是一個密封的管狀袋子，裡面透明的液體，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什麼了。有一瞬間，李夕顏懷疑，自家奶奶是不是傳說中的朝－鮮－間－諜，這天分簡直了，她都想不出來。

　　「您這個是哪來的？」李德業覺得老太太早年要是混黑，就算不是成為走私屆的泰山北斗，起碼也是一方大佬。

　　已經放棄掙扎的朴美英指著李夕顏生氣「叫你妹妹別哭了，我還沒呢。」至於什麼哪來的，還是不肯說，掙扎的很。

　　「奶奶！」李夕顏拿著手上的袋裝酒，晃的生氣的不行，可是她哭的太慘，一點都看不出生氣，反而超級可憐。

　　李德業把李夕顏往前一推，看著老太太裝傻「這個我做不到，您得告訴我才行，不然她還有得哭呢。」說著摸了摸李夕顏的頭，故做難過的樣子「我們不哭了啊，哭的我都心疼。」嘴上說心疼的人，背對老太太給自家妹妹豎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一場鬧劇，以朴美英交出一個電話結束，老太太的一個老朋友，開店的時候認識的，酒都是從他那裡拿，後來那位買了個密封機器，說是試試袋裝酒，他看其他酒廠好像都有這東西。這個試驗品就貢獻了朴美英，當然那位不知道奶奶身體問題，只以為她想嘗鮮，給的又不多，一袋只有20cc都不到，一口就沒。

　　至於怎麼見面的，就更簡單了，朴美英是在醫院修養，又不是在坐牢，別說是李德業不會阻止她出門，就是低下的人也不敢關著她，只是不管她去哪來都跟著而已。

　　這些東西，就是見面的時候給她的，後來她被發現和朋友要酒，李德業和李夕顏挨個拜訪，說是老人家身體不好，酒之類的就別送了，這條路就斷了，這是她最後的一點存貨。

　　把奶奶最後的存貨沒收，可以說圓滿完成任務的李夕顏，覺得這樣起碼能讓朴美英斷一兩個月，至於之後怎麼辦再想辦法。問題是，老人家的事情解決的很好，她自己出了問題，和奶奶告別，直接下樓去眼科洗眼睛，她疼的都不行了。

　　然後苦逼的被醫生告知，最好不要洗眼睛，因為眼睛會自愈，催淚棒抹多了，最多一個小時就會好，哪怕再多也就一個半小時，藥效就那麼長。按照李夕顏給出的時間，也就再等幾分鐘就好了，這個時間頂多就做一個準備的，等他們準備好，李夕顏差不多自己就能好。

　　「我是不是說讓你不要做，你看你，不聽話。」李德業真的是好些年沒有這麼笑過，看著妹妹慘的不行的樣子，尤其好笑，一向聰明的孩子，難得蠢一次，也蠢的特別萌。

　　被醫生好言好語勸出來的李夕顏，走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果然眼淚停了，高興的心情還沒起來，就聽到李德業的話，氣的想打他，撲上去就被哥哥抱在懷裡卡住，更氣「要不是你說讓我哭，我會變成這樣嗎！」

　　「你這個是推卸責任啊，我明明是開玩笑的，而且不是勸你不要做了麼。」李德業抱著她往前走，聲音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過這次對奶奶做的不錯，值得表揚，以後再接再厲！」

　　李夕顏抬腳想要踢他，被伸手敏捷的哥哥躲開，追上去打，半個停車場都能聽到李夕顏氣急敗壞的叫聲，和李德業的笑聲。一直鬧到李夕顏跑不動了，還被哥哥嫌棄「讓你去健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看體力差的。」

　　喘著粗氣的李夕顏，清晰的認識到等級的差距，果斷拋棄哥哥，掉頭去忘車邊走。李德業看她真的生氣了，三兩步追上她，又開始道歉。剛剛還說妹妹，結果自己也是自作孽。

　　車到李夕顏家樓下，已經哄好妹妹的哥哥，問她要不要搬家「你這邊不方便，你不喜歡家裡有傭人，媽媽還要照顧奶奶，她和你住還要照顧你，你要不要搬回來，我們三個一起住？」

　　李夕顏低頭想了一下，金惠子和她兩個人住，確實會要兩邊操心，家裡只有兩間房間，住家的阿姨不方便住，李德業那邊房子大，倒是沒問題。答應道「過兩天我般回去，要是拍攝的太晚，我再睡這裡。」

　　「明天吧，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你房間的東西都沒動，想要什麼新的讓人給你去買就好了。明天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正好奶奶也帶奶奶逛逛首爾。」李德業覺得兩天太慢了。

　　都答應搬了，時間就無所謂了，李夕顏點頭表示沒問題。李德業對她如此乖巧特別滿意，摸摸她的頭走了。

　　勞累半天的李夕顏上樓回家，電梯剛開，一對兄妹在門口正在搬家，準確的說，是柳楠晴在趕殷志原走。聽到電梯聲，齊齊的轉頭，都被嚇到了。好好出門的姑娘，一副小可憐的樣子回來，眼睛都是血絲，頭髮和衣服都亂糟糟的。

　　柳楠晴越過地上的障礙物三兩步走過去「你哭了？！」慢了一步的殷志原擠開妹妹，捧著她的臉，來回看「你怎麼了？」

　　「發生了點意外。」李夕顏抓著殷志原的手牽在手裡，不想說丟臉的事情，看著一地的箱子「你們在幹嘛，大半夜的。」

　　她不想說，就很容易被想歪，柳楠晴著急的看著她「為什麼哭？誰欺負你了？」轉而想起帶她走的人「李德業欺負你了？」

　　「沒有，你想什麼呢，那是我哥，怎麼會欺負我。」李夕顏覺得她腦洞太大，可是面前的兩人都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她就放棄隱瞞了「催淚棒用太多了，才這樣的。」

　　這個答案太奇怪，柳楠晴不太相信「你用那個幹嘛？」

　　「當然是因為需要才用的。」李夕顏儘量簡單的解釋整件事「我奶奶身體不好，她又喜歡喝酒，勸了也沒用，剛轉到首爾這邊的醫院，害怕她再喝影響身體，所以試試用那個。」

　　殷志原愣了一下「奶奶住院了？她上個禮拜不是還好好的麼？」

　　「上個禮拜？她在醫院很久了，不是生病，只是療養。」李夕顏轉頭疑惑的看著他「你和她有聯繫？」

　　柳楠晴也沒想到，他們都見家長了，那下午說李德業的時候幹嘛不說。

　　之前覺得沒立場所以沒說，現在是忘記了，殷志原尷尬的笑笑「之前你住院的時候，我不是見過奶奶麼，一直都有聯繫，只是電話聯繫…」頓了兩秒「去年見過一次。」又頓了兩秒「前年給她們拜年的，大前年…」

　　「等一下，她們，你和我媽拜年的？她怎麼沒和我說？」李夕顏鬆開他的手，拿起手機給李德業發資訊，自己不知道，這位肯定知道的。

　　被放開手的殷志原有些慌，有介於她對婚姻的排斥，見家人的含義又不太一樣，以為她生氣了「不是故意不說的，都是剛好去釜山的時候，順路見面的，我。。」

　　「你慌什麼？」李夕顏短信沒有編輯完，抬頭沖他笑，安撫道「我沒生氣，我只是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沒和我說。」

　　殷志原故作無奈的長歎一聲「我現在真的很怕你生氣，又不理我怎麼辦。」

　　「我哪有不理你。」李夕顏伸手想要摸他的臉，被橫插進來的柳楠晴一把抓住「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麼？」轉頭看著殷志原「你趕緊走，這東西，我明天找人般。」

　　氣氛正好，旁邊有個巨大的電燈泡，而且明顯趕不走要怎麼辦？殷志原選擇，帶著妹子自己走。一手抓著柳楠晴的手推開，一邊把女朋友擋在身後，按下電梯「我們走了，你自己慢慢弄。」

　　「呀！想死麼！這麼多東西怎麼弄！」柳楠晴氣道。

　　李夕顏從殷志原身後探了個頭，看著滿地的東西，拍拍殷志原「別鬧了，先把東西都般進去。」

　　「不准搬進去！」柳楠晴拒絕。

　　一邊是男朋友，一邊是女朋友，李夕顏絕對不摻合他們兄妹的爭執「那你們慢慢玩，我先回家。」剛說完被兩人一起瞪，中立既然不行，那就換個方式。看著柳楠晴說「我明天要搬走，你確定今天要弄這麼多事？」既然是鄰居的問題，那就沒有了，就行了。

　　「搬走？去哪？」柳楠晴問道。

　　殷志原倒是無所謂，反正這裡他不能住，李夕顏住哪他都不是鄰居了「你搬家要幫忙麼？」

　　「不用，就是回去我哥那裡住，不用搬家，這裡先空著，那邊東西都有。」李夕顏指著一地的東西「現在怎麼說，搬還是不搬。」

　　柳楠晴抱胸假笑「幹嘛那麼麻煩，我在首爾有的是地方住，這地方就給哥吧。」腳尖踢了踢箱子「我這個妹妹還是很好說話的。」她住過來只是想和李夕顏進一點，朋友搬走了，她在這裡幹嘛，回家住好了，更習慣。

　　「那我真是很謝謝你了。」被人催著收拾行李，折騰半天的殷志原，回了一同款的假笑。

　　李夕顏被他們逗笑了「行了，趕緊弄。」說完彎腰想要搬箱子，被殷志原一把抓住「你和她先回家坐著，我搬進去就行。」

　　「總算還有點哥哥的樣子。」柳楠晴走到李夕顏旁邊，摟著她的肩膀，往李夕顏家走，按下密碼鎖，還不忘挑釁「某些人不知道知不知道密碼呢∼」某些人搬起箱子給女朋友一個笑臉，直接無視妹妹。

　　從儲藏室拿了一瓶紅酒出來待客的李夕顏，開著酒，對朋友吐槽「你和志原哥在一起，像個十歲的小朋友，都三十幾了，還小麼，鬧的那叫什麼。」

　　「我們要是小朋友，你就是被搶的玩具娃娃。」柳楠晴拿起桌上的煙盒，對李夕顏晃晃「可以嗎？」這是下午留在這裡的，忘記帶走了。

　　李夕顏打開酒給她倒，下巴點了點窗戶「把窗戶打開就行。」看著拿著煙灰缸站在窗臺抽煙的姑娘，酒紅色的長卷髮，精緻的裸妝，修身的襯衫和西褲，大紅色的指甲夾著細長的女士煙，突然笑道「你這樣才是柳楠晴麼。」即使不說話，也帶著氣場的女人。

　　「怎麼，我什麼時候不是柳楠晴了麼？」緩緩吐出一口煙，嘟著嘴沖著朋友送飛吻的女人，讓人想要一親芳澤。

　　很習慣這一套的李夕顏笑著搖頭「剛才那個小姑娘可不是。」

　　「剛才那個是被搶了娃娃的柳楠晴。」彈了彈煙灰，看著朋友笑道「志原哥太鬧騰了，和他在一起，就沒辦法像個大人，那傢伙不是號稱小學生麼。」

　　李夕顏突然想起當初的那場『求婚』，端起酒杯，搖敬她「也不是，哥很有男人的樣子。」

　　對於這點不敢苟同的柳楠晴，覺得自家姐妹疑似瞎了。不過看她笑的很開心，也跟著笑起來，輕聲道「你們在一起也好，志原哥雖然不怎麼靠譜，優點還是有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盼著我們分手呢。」李夕顏調侃她「不在乎娃娃被搶了麼？」

　　掐滅手上的煙，柳楠晴低頭笑道「如果是娃娃，我一定想盡辦法搶回來。可是，你不是娃娃啊。」走到李夕顏旁邊坐下，靠在她的肩膀上「至少和他在一起，你很開心，你開心就好了。」她有些期待戀愛中的李夕顏了，雖然還是有點心塞。

　　一天被兩個人說開心就好的李夕顏，摟著她的肩膀，拿過手機編輯那條沒發完的短信「我們都會很開心的，你也是。」

　　「當然，我們都是。」柳楠晴低頭看到短信裡的內容，疑惑道「你想問志原哥，幹嘛不直接問他？」

　　李夕顏打字的手一頓，轉瞬笑開「對哦，我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她只是習慣了，自己解決問題。

　　「你是鸚鵡麼，重複問題幹什麼。」柳楠晴抬頭蹭了蹭她的臉，抽走她手上的手機丟開「作為你的戀愛顧問，我得告訴你，彼此的問題，最好直接問，從別人那裡聽來的，未必是你要的答案。」

　　低頭看著所謂的戀愛顧問，很懷疑她資質的李夕顏笑道「你最長的一段戀愛，我記得都沒超過半年？」

　　「可是我的空窗期，從來沒超過一個月，經驗多啊∼」顧問表示，自己的資質絕對沒問題「而且那傢伙不是在我的教導下，追到你了麼，證明我的方法是可行的。」

　　方法可不可信有待考證，李夕顏看著窗外黑黑的天空，對柳楠晴笑問「既然是按照你的教導，那你有告訴他，今晚的月色很美麼？」

　　「月色？」柳楠晴順著她的視線望著窗外，什麼都沒有，低頭想了一下，突然直起上身，懷疑道「他居然會用這麼文藝的方式告白？那傢伙居然知道夏目漱石？還以為他那麼長時間不談戀愛，基本是個小白，沒想到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她真的對殷志原刮目相看了！

　　李夕顏大笑著點頭「是，他是有東西的。」想到當時的殷志原，又笑的不行。

　　把東西搬完推門進來的殷志原，面對的，就是笑的不行的李夕顏，還有表情有些奇怪的柳楠晴，一直不對盤的妹妹，對著他嘖嘖有聲，弄的殷志原覺得毛毛的「幹什麼？」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你還是很浪漫的。」柳楠晴拍著掌心給自家小學生鼓掌，這句話誰說出來她都不驚訝，但是殷志原說出來，絕對值得驚訝。

　　一臉茫然的殷志原，覺得柳楠晴一定不是在誇他，超強的第六感告訴他，一定沒有好事！

　　五分鐘之後，得到完全超過自身知識界限答案的殷志原，傻傻的看著李夕顏「所以說，今晚的月亮真美，是我喜歡你？」

　　那個夏目是不是智障？喜歡就是喜歡，說什麼月亮！我錯過了那麼長時間！！！！

　　我差點錯過一個億！——殷志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8

第一百零一章

　　殷志原的問題很明顯的說明了他的無知，也明確的讓柳楠晴知道, 李夕顏真的不是因為感動和他在一起的, 如果一個人的愛情只是感動了你，李夕顏是說不出來月光這種話的。一句『我喜歡你』看似直白, 其實這才是最簡單的敷衍。

　　「你們兩差不多一點，我還在這裡呢。」莫名被秀一臉的柳楠晴很不滿。

　　錯過了一個億的殷志原才不滿呢，讓柳楠晴閃開，坐在李夕顏旁邊, 抱怨她「你為什麼不早說，那之後的時間我就…」

　　李夕顏歪頭看著他，笑著打斷他的話「我說了，你沒聽懂怎麼能怪我呢？」

　　「這種話誰聽得懂啊∼∼∼」殷志原抱著她剛要晃, 被妹妹一巴掌打開「聽不懂的才是傻子，這不是常識麼。」

　　說出口之前, 同樣認為這是常識的李夕顏點頭，開玩笑道「你回答我是不是睡迷糊的時候，我差點以為你是拒絕。」

　　「你也是，他蠢成那樣，你玩什麼高端技巧。」懟完哥哥懟朋友的柳楠晴，起身看著殷志原「起來了，大半夜在女孩子家幹什麼，趕快回去。」

　　殷志原看著柳楠晴要趕他走的樣子, 嫌棄道「我家沒地方給你住。」

　　「廢話，我幹嘛住你家, 和夕顏睡就好了。」柳楠晴沖著哥哥齜牙「我們，一起，睡！」

　　眼看著他們兩又要鬧起來，李夕顏連忙岔開話題，一手拉著柳楠晴坐下，一邊詢問殷志原「剛才忘記問了，你和媽媽他們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那個啊，也沒什麼。」殷志原摸了摸鼻子，解釋起來。

　　殷志原最初和長輩們聯繫，是因為李夕顏生病的那天，和朴美英留了號碼。其實沒想那麼多，也不是打算通過迂回的路線做點什麼，那個時候李夕顏還有男朋友呢，他也沒想好要做什麼，只是維持聯繫而已。

　　他們之間的聯繫不算多，逢年過節電話短信的問候，偶爾打個電話，說點有的沒的，不遠不近，但是也沒斷過，年禮都親自送了四年了，但是也僅止於此。殷志原的話說的很輕鬆，李夕顏卻很想歎氣，這傢伙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做了很多事情啊。

　　一開始抱著看熱鬧心情的柳楠晴，看到自家姑娘沉默不語的樣子，伸手戳了戳哥哥，一起說要走，這次不是鬧著玩，而是真的要走。李夕顏也沒和他們客氣，說好電話聯繫，就和他們再見了。

　　被妹妹嚴肅臉拖出來的殷志原，站在門口要柳楠晴解釋的時候，得到一個意外的答案。

　　一直不靠譜的妹妹很靠譜的告訴他「適當的時候，比起前進要知道後退，到這裡停止，夕顏會感動，再前進下去，就變成負擔了。你最好不要讓她覺得負擔，不然你就可以準備紙巾了。」

　　「突然對我這麼好，有事情要求我？」殷志原懷疑道「紙巾又是什麼？」

　　好心還被懟的柳楠晴，翻了個白眼「紙巾用來擦你分手後的眼淚。」至於對他好，那是不可能的「我是為夕顏好，她現在很開心，你別讓她不開心，不然就打死你。」

　　「你管好自己就行。」殷志原無語的回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傢伙是李夕顏的妹妹呢。

　　對李夕顏都很瞭解的兩兄妹各自分開，留在屋內的李夕顏輕笑一聲，她既沒有感動，也沒有負擔，只是在想要怎麼把這幾年的年禮還回去。倒不是要分的那麼清楚，你給我多少，我還你多少，而是基本的禮貌，殷志原沒做沒什麼，做了她就不能裝看不見。

　　第二天，李夕顏和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倒是聽到了更詳細的版本。關於為什麼殷志原送了幾年的年禮，但是沒人告訴她的原因。故意瞞著她是不會的，李夕顏之所以四年後才知道，是因為媽媽壓根沒想過，自家女兒不知道這件事。

　　兩位女士因為李爸爸和李德業的關係，收禮收的挺頻繁的，尤其是在年節。人死如燈滅，有些關係人走茶涼，有些人則還是心存道義，尤其李爸爸一貫與人為善，雪中送炭的事情，更不止幫助過李德業一個人。知道李德業的看他的面子也會常來往，不知道李德業的，看孤兒寡母的不容易，也會出現。

　　李家每年回老宅祭祀的時候，都有很多人會上門問候，多是李爸爸的舊友，在這種情況下，殷志原即特別也不特別。不特別是因為他是眾多送禮人的一個，特別在他是李夕顏的朋友，尤其還是男性－朋友。兩位長輩理所當然的想歪了，並且到現在也沒糾正過來。

　　誰都沒想過李夕顏不知道，問殷志原為什麼李夕顏沒有一起來的時候，或者為什麼不讓自家女兒（孫女）轉交的時候，殷志原也都用只是順路、我這樣方便，夕顏沒空之類的繞過去。而金惠子旁敲側擊李夕顏是不是有男朋友的時候，也得到女兒的承認，就這樣，雙方岔開了。

　　李夕顏在家聽了殷志原的版本，再聽到金惠子版本的時候，有些想笑，殷志原倒是沒說這個誤會，大概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合適。而現在，這個誤會是徹底說不清了，因為假男朋友變成了真的。不過還是在媽媽說，要不要見面的時候告訴她，見面可以，但是不要想太多，她沒打算結婚的。

　　「沒打算結婚？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還不打算？」金惠子掰開手裡的橘子，遞給女兒一半「是他不想結婚？那孩子怎麼那麼壞。」幾年還不想結婚是什麼意思！

　　接過橘子的女兒告訴媽媽「是我不想結婚，我還沒玩夠呢。」理由很充分，充分到被媽媽瞪了一眼，抱著金惠子的隔壁撒嬌「你先管管哥哥，他都不結婚。」

　　「他是男人，你跟他學什麼。」朴美英夾起一塊魚肉給孫子「你也是，都多大了，還不成家。」

　　默默作壁上觀的李德業，無辜被拖下水，連忙轉移話題，看著金惠子「這家店不錯，我選的地方還行吧。」

　　「挺好的。」金惠子比起婆婆，對李德業就沒有那麼大的約束力了，她的主要攻擊點還是在女兒身上。

　　朴美英剛搬到首爾的醫院，李德業帶著三位女士一起出來家族聚餐，重點在於買買買，首都來回好幾次了，實在沒什麼可玩的，逛商場大概就是唯一的誰都不會討厭的行程，不對，要排除掉李德業。女士們逛商場，他是負責刷卡的那個。逛了小半天坐下來吃飯，就說到殷志原的事情。

　　李夕顏還是問了李德業知不知道這件事，李德業的回答倒是簡單，知道。崽子都進入家族內部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知道了沒有阻攔，是因為沒有阻攔的必要，那時候李夕顏還有男朋友呢，就算是沒有，殷志原真的是男朋友也沒什麼，不爽歸不爽，自家妹妹也不可能真的一個人都老，那他更擔心。

　　對於李德業以一句『我什麼時候阻攔過你交友。』為答案的話，李夕顏表示無法反駁，這位哥哥雖然盯她很緊，還幹出監視這麼中二的事情，倒是確實沒有說過，你不准和誰一起這樣的話，只要忽略監視這件事，自己還是很自由的。

　　同時也因為這四年的年禮，李夕顏在五月八號父母節的前一天，給殷志原送了一堆東西，一盒紅參是給奶奶的，一盒雪茄給他父親，一盒保養品是母親的，兩個哥哥是兩支鋼筆，兩位姐姐是化妝品，還是侄子們的玩具，堆在他家客廳。

　　因為李夕顏走了，柳楠晴就沒讓他搬家，殷志原還住在這，這次倒不是因為鄰居，只是因為懶得搬，覺得麻煩。想著等什麼時候閑下來，或者實在無聊的時候，在整理這些東西。

　　「我都沒有準備。」殷志原看著桌上一堆禮盒，比起意外更多的是感動，對於李夕顏能想到這些的感動。他都沒有想過，父母節要給李夕顏準備什麼，因為他自己都沒給自家長輩準備，都差點忘記明天是父母節。

　　出於有來有往思想的李夕顏，看殷志原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可是現在好像也不方便解釋，只能點點頭「嗯，我也是隨便買的，你不用太感動。」

　　「既然禮物都有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見見我家人？」不知道自己想歪的殷志原，選擇直線前進。

　　李夕顏愣了一下，問道「我以什麼身份見伯父伯母？見了長輩之後，要是被問起結婚，我要怎麼回答呢？」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只是女朋友見一面，不用在父母節見面，那太正式，我們就是隨便出來吃頓飯就好了，保證不會說結婚的事情。」殷志原笑眯眯的看著她「你的家人我都見過，也不是一定會說什麼結婚，我的家人也只是簡單見一面，這麼多年沒女朋友，我媽都要懷疑我出問題了。」

　　還是覺得不合適的李夕顏，這是沒有繞圈子，抱歉的搖頭，剛想說話，殷志原先開口了「沒關係，這次不合適的話，下次我們再見也是一樣，特地見面好像確實不太好。」

　　父母沒有見，朋友總是可以見的，殷志原詢問女朋友「我之前和水院約了一起吃飯，14號那天你有沒有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只有以前的幾個隊友，沒有外人。」

　　兩人多年朋友，因為工作原因認識，彼此朋友圈大半是重合的，但是也有一些人是不太熟悉的，比如殷志原的幾位隊友，李夕顏只和金在德和張水院因為偶然見過兩次，剩下的幾位都沒見過。

　　「他們方便麼？你們約了應該有事吧？」李夕顏倒是不介意見朋友們，轉而笑道「我們進入互相介紹朋友的階段了啊，那我是不是應該介紹朋友給你認識？」

　　長條沙發，兩人坐的不遠不近，中間還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這是以前留下來的習慣，說到朋友的問題，殷志原突然挪到她旁邊，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摟著她的肩膀，把她拉近懷裡「我們幹什麼要坐的那麼遠，你的朋友我有誰是沒見過的麼？」李夕顏的交際圈，他熟的不能再熟了。

　　「當然有你不認識的人，你認識的是英石哥他們，我又不止是在綜藝圈活動。」李夕顏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他「有些朋友是電影圈的，你不是都沒見過麼。」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喜歡輸的殷志原，對著李夕顏輸的就很乾脆「那你就帶我認識你的朋友吧，每一個我都想見。」說起這個掏出手機打開遞給她「勝基還鬧著說要我請吃飯，我都不打算理他，看來有必要真的請吃飯了。」

　　「行啊，正好最近不忙，叫大家一起出來吃飯。」李夕顏拿著他的手機給李勝基發短信，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恩書老師還說要我們請吃飯呢，一定是英石哥告訴她的，我們組就沒秘密。」

　　低頭看著她的男朋友，緩緩的笑開，所以，現在是全面接受自己進入她的世界的意思麼，這丫頭比想像的防備心都要低很多。忍不住低頭親了她的額頭一下，看她轉頭傻傻的樣子又親了一口「先去見恩書姐，她是你的老師。」

　　李夕顏被突然的親吻，弄的愣了幾秒，手機丟在沙發上，捧著他的臉吻上去，她的動作很輕，啄了一下低聲回他「好。」殷志原的眼睛，每次望著的自己的時候，她都覺得，那雙眼睛裡的自己，在閃閃發光，誘惑著她。

　　殷志原有些呆，這是李夕顏第一次吻他，或者應該說是李夕顏第一次主動，腦子裡想著很多事情，手上的動作卻不用經過大腦，摟著她的腰，低頭吻上去，嘴唇貼在一起，舌尖試探著伸過去，觸碰到的瞬間，渾身一個激靈，整個脊背的寒毛紮起。

　　窗外的陽光正好，沙發上交疊在一起的身體，空氣中都是纏綿的水聲，大口吞咽的不知道是誰的口水，柔軟的唇瓣，交纏在一起的舌頭，被壓在身下的姑娘一聲滿足的歎息，足以引發男人所有的欲望。

　　有些涼意的手，順著衛衣的邊緣伸進去，指尖剛碰到灼熱的肌膚，身上的人猛的頓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撐起身體，直直的望著姑娘，聲音裡帶著壓抑的迫切「不要這樣，我…」

　　姑娘仰著笑臉，以吻封口，這種時候，就不要那麼多話了。理智崩斷的聲音，被藏在更激烈的水聲裡。衛衣裡的手，順著肌膚一路向上攀爬，區分正反的關鍵點被指甲勾了一下，瞬間起立，歡迎再次光臨。

　　殷志原一手抱著她，交疊在一起的身體站起來，黏在一起的唇瓣不願意分開，像是兩隻交頸的天鵝，腳步旋轉，從客廳到臥室，一路上跌跌撞撞，直到到達床鋪，分開了。分開時有女人高昂的笑聲，還有男人洩氣的捶床聲。

　　李夕顏笑的都咳嗽了，好不容易停了笑聲，低頭扣著襯衫的紐扣「我以為，你會急匆匆的跑出去，然後飛奔到小賣店。」 一邊扣一邊笑「作為一個單身男人，我很懷疑你啊。」怎麼會連計生用品都沒有呢。

　　「我不是單身男人。」趴在枕頭裡裝屍體的殷志原，渾身充滿身無可戀氣息，關鍵時刻缺乏道具，簡直是人生一大敗筆！頭還埋在枕頭裡，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我不要那樣。」

　　穿好衣服，盤腿坐在床上的李夕顏，戳了戳男朋友「聽不清，你好好說。」

　　殷志原撐起身體，依舊維持著趴著的姿勢，試圖擋住生理反應，糾結的看著她「我說不我不想這樣，我想讓你的第一次，是特別的。」

　　「…」李夕顏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覺得面前的人應該不會這麼傻「我不是第一。。」

　　「呀！」殷志原從床上跳起來，打斷她「我說的是我們的第一次！我們！」

　　盤腿坐著的李夕顏，面對的是站在床上的殷志原鼓鼓的中心部位，微微偏頭移開視線，殷志原則是疑惑了一秒，瞬間反應過來，立刻跪倒在床上，抄起枕頭擋在兩人中間，尷尬的不行。

　　空氣安靜的，尷尬都要化為實質了，李夕顏咳嗽一聲，起身下床「我先出去了。」走到門口時還體貼的關上了門，伴隨著關門聲，還有殷志原挫敗的叫聲，李夕顏沒忍住，大笑出聲。裡面的聲音驟然安靜，她笑的越發的誇張。

　　飛馳的汽車中途熄火，駕駛位到底是誰開車，有待考證，反正最終兩人都沒到達終點。約好一起的中飯，由於殷志原躲在房間裡，耗成了下午茶，還是外賣在家吃的。為此，李夕顏笑了他一個下午，殷志原惱羞成怒，按著她親了好久，久到李夕顏差點喘不過氣來，自動舉起白旗。

　　總而言之，『吃』的很爽。

　　5月14號，漢陽洞的一家韓餐館，李夕顏進包間的時候以為沒人，沒想到坐著一位，兩人都有些尷尬的點頭。本來是說好殷志原去接李夕顏，然後一起去，沒想到殷志原堵在路上了，李夕顏從工作室出發反而比較近，到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

　　男士先起身問候「您好，我是薑承勳，80年生。」

　　「您好，我是李夕顏，83年…」李夕顏頓了幾秒，想起現在不是孤家寡人，改口道「我是志原哥的女朋友。」

　　韓國正式的問候裡，基本都帶年齡，偶爾也會帶職位，方便稱呼，也方便彼此的態度。女士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和男朋友的朋友見面時，身份和年齡都是按著伴侶的位置算得。簡單來說，一般情況下，李夕顏應該叫薑承勳『哥哥』，但是有殷志原，就是被叫『嫂子』。

　　薑承勳愣了幾秒，很快笑開，伸手對著斜對面的位置，請她坐「我聽志原哥說會帶男朋友來，但是沒想到是您。」圈內知名作家，愛豆盼著能上她的綜藝，演員盼著她能出新的電影。

　　「我聽說他的隊友會來，也沒想到會是您。」李夕顏順著他的話開了句玩笑，轉瞬看到他表情不對，瞬間想到不妥，連忙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您一點都沒變，還是很帥氣。」

　　連忙擺手表示沒什麼的薑承勳笑道「不用在意這些，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我想太多了。」

　　「沒有，是我的話有問題。」李夕顏微微鞠躬道歉。

　　兩人來來去去的對不起，不尷尬都變的尷尬了，李夕顏懊惱自己的失言，薑承勳則是在糾結自己太敏感，一時都不好開口。只能互相端著茶杯，安安靜靜的喝茶。

　　要說這句話吧，擺在平時沒什麼歧義，只是剛好在這個時間點，薑承勳想歪了很正常。但是李夕顏這個不怎麼關注圈內消息，只是因為要來見殷志原的隊友，所以查了點新聞的人，說之前沒想那麼多也很正常，而且她是真沒想到對方會來。簡單的說，都是誤會而已。

　　作為殷志原的隊友，也是殷志原的好朋友，李夕顏之所以認為對方不會出現，還要說另一件事。薑承勳的往事要追溯到幾年前，他被人狀告詐欺，一審有罪，有期徒刑兩年6個月，緩行兩年。對方以他無立償還，可能會潛逃為由，讓薑承勳在看守所被關了快七個月。

　　要說這個案子，實在有點複雜，最簡單的解釋，是薑承勳被朋友給騙了，兩人一起合作，中途資金出了問題，朋友誘勸姜承勳借助高利貸度過難關，說法很簡單，只是20億，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按照道理來說，20億韓元，對薑承勳真不是一筆大錢，他家裡就很有家底，自己這些年也有些錢，20億借了也就借了，這就是一切惡事的源頭。20億不多，但是算上每天都在上漲的利息就慢慢誇張起來。

　　薑承勳也知道高利貸有危險，所以當發現不對的時候，連忙還款。問題是他把錢給了朋友，因為是朋友作為中間人借的，朋友告訴姜承勳，他和對方是朋友，用他的名義還錢，可以減少利息。可悲的是，朋友拿了他的錢，卻沒有給高利貸，而是自己用了，高利貸沒拿到錢，事情就大條了。

　　藝人的身份才此時變成了一個天大的壞事，拿了錢的朋友威脅要找記者，說自己從來沒有收到錢，真的沒收到錢的高利貸，威脅薑承勳要告上法庭。又因為家裡一直勸他不要和那個人來往他不聽，導致和家裡關係鬧的很僵。被三邊夾擊的薑承勳東拼西湊，錢也只能還一半都不到，利息依舊在每天上漲。

　　最終發現薑承勳真的還不上錢的金融公司，把他告上了法庭，原意是想債務轉嫁到其家庭上，他家裡一定會幫他還錢，沒想到聞風而動的記者，把此時炒成大新聞，家裡長輩被氣到病倒，寧願他為了這件事有個教訓，也不給錢。最終，判決有罪，從法律上看，確實是他的名義，他也確實欠錢不還，新聞鬧的更大。

　　這件事還牽扯到殷志原，水晶男孩六人組，高志榮從解散後徹底退圈，不再出現。其他五人或多或少都還在活動，其中殷志原因為綜藝算是最活躍的一個。薑承勳新聞被爆，其餘三人湊了兩千萬韓元（11萬RMB左右）保釋他，唯獨殷志原從頭到尾都沒出現，被罵的很慘。

　　這件事李夕顏沒有問過殷志原，主要是事發的時候她沒關注過這件事，不過她能理解殷志原為什麼沒出手，13年殷志原的姑母剛剛登上，這個國家最高的位置，他之前為了月臺的事情被罵，本身就已經帶了家族關係。

　　在這麼敏感的時間段，此時插手詐欺這樣的正在裁決的案件，家裡不會允許不說，就是對薑承勳也不是好事。媒體說不定能弄出一個官商勾結出來，薑承勳也是個大少爺，家裡很有錢的大少爺。

　　太過漫長的鐵窗生涯，終於讓薑承勳醒悟，開始和家裡和解，在父母的幫助下，請了律師，二審再次上訴，獲得無嫌疑的判決。但是牢也做了，新聞也爆出去了，民眾已經認為他有罪了。一紙判決書，除了幾個新聞報導，連一點水花都沒有，就連他身上所謂的『□□』，都沒消除。

　　國內三家地面台，禁止任何有關他的報導出現，更別說讓他上節目。不過，這都沒什麼，好歹是兩年前的事情了，禁止出演的通告，也慢慢開始和緩，今年年初，甚至有線台開始有他的通告，當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一切在往好的方向變的時候。

　　又一個打擊出現了，就在上個月，薑承勳開車時出現車禍，這次事故他只是受牽連，前面行駛的車突然刹車，導致他追尾，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和他無關。但是媒體新聞中，卻說是他導致的車禍，並且誤報他酒駕。

　　酒駕是第二天官方直接澄清的，但是事故問題卻還在調查，這只是一個開始，金融公在不久後，以還有3億本金沒還為由，再次把薑承勳告上法庭，一下整個輿論譁然。也就相當於薑承勳在身上案件沒有結束的時候，就上電視了，連電視臺都被指責，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藝人。

　　現今才五月中，所有之前定下的節目全部取消，官司也還在打，這是李夕顏沒有想到薑承勳會來的原因，也是薑承勳聽到那句『沒想到會是您』會想歪的原因。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兩都是很有名的人，只是有名的方向不一樣。

　　要說起韓娛圈被全民DISS的一代團，水晶絕對不是唯一的，但要說事件鬧的很大，而且碰觸民眾底線的，水晶絕對能是上位圈，除了薑承勳的誤交損友，現在推門而入的李宰真也是一位神奇人物。

　　整個韓國獨一份，在兵役期間逃逸，失蹤33天被憲－兵隊抓獲，然後居然翻身成為，拿到部隊獎章的優秀退役兵，拍部電影素材都是現成的。整個圈子，大家都討厭兵役，也只不過是以各種方法，逃避兵役，什麼身體不好，國籍不對之類的。只有他，服役期間趕跑，這要是抓到，就地擊斃都不是不可能。

　　對薑承勳民眾是罵了又罵，基本沒停過，對李宰真就很尷尬了，罵是有道理的，他逃逸啊！但是因為兵役也沒有罵的點，圈內拿到獎章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他這樣的應該誇獎才對。這種不尷不尬的情況，導致線民只能無視他的存在。

　　而李夕顏在面對李宰真的時候，也出於這種情況，因為對方上來就問她，為什麼想不開和殷志原在一起。對於這種問題，她實在無力吐槽，處於初次見面的禮貌，只能笑笑當沒聽到。萬幸，在李夕顏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位神奇人物的時候，殷志原到了。

　　「都認識了沒？」殷志原走到李夕顏身邊，看她點頭，抬起表看了眼時間「他們還沒到？」話音未落，包間門再打開，兩人出現在門口，現在全到齊了。

　　現場的座位有些奇怪，殷志原和李夕顏坐一邊，另外四個坐在另一邊，李夕顏莫名有種見家長的奇妙感。殷志原掃了一眼位置，直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薑承勳坐過來「你坐到對面想幹嘛？」

　　「給你空位置啊。」薑承勳開玩笑的起身，走到殷志原旁邊坐下。

　　這下三對三了，殷志原還是不滿意，覺得哪裡怪怪，突然看到李夕顏對面就是李宰真，本來想讓他和金在德換個位置，不知道想到什麼，果斷起身和女朋友換位置。這種不□□，隨時會爆，還是他盯著，安全點。

　　莫名其妙被換位置的李夕顏，對著面前的金在德笑笑，自覺安排妥當，才開始給李夕顏一個個介紹，最後還說「敬語就算了，說話短一點，親近一點吧。」

　　李夕顏有些意外的看著男朋友，在隊友面前的殷志原不太一樣，真的有點像是壓制弟弟們的隊長的樣子，轉頭對著眾人給男朋友捧場「在坐都是哥哥，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說平語了。」

　　「介意，我們不熟。」李宰真一開口就爆雷，桌上的視線都吸引過去，殷志原瞪著他，其他人則是無奈。

　　李夕顏不知道要怎麼接話，猶豫著要開口，金在德連忙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她「沒什麼，你不用管他，你想吃什麼？」

　　「對，你想吃什麼，這家的牛肉鍋很好吃，要不要吃？」殷志原順勢接過功能表，按下服務鈴，問他們「我們喝米酒還是燒酒？」

　　金在德想要喝米酒，張水院要燒酒，薑承勳都可以，李夕顏隨便，殷志原想喝燒酒，二比一，準備要定燒酒的時候，李宰真說他要喝啤酒。殷志原直接無視了他，等服務員過來的時候，點完菜問要什麼酒的時候，直接說要燒酒和啤酒。

　　李夕顏看了李宰真一眼，再看看桌上的人，好像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反而有點理所當然的意思，一下有點想笑，現在的情況很像家長帶著一群小朋友吃飯，鬧騰的孩子有奶喝，李宰真就是那個鬧騰的。

　　因為酒的事情，之前累計起來的尷尬突然就不見了，李夕顏本來以為李宰真對她突然出現不喜歡，現在看來也只是小孩子而已，對於新朋友不太習慣的小孩子。只要不是帶著惡意的解除，李夕顏都不太在意對方怎麼對她，不喜歡酒不接觸好了。

　　一幫朋友和一對情侶見面，常規話題就是調侃情侶，李夕顏全程負責笑，殷志原搞定弟弟們很是擅長，就是對從小長到大的小夥伴姜承勳，有些收斂，在他說話的時候，也不會懟他，好好回答比較多。看他問李夕顏話的時候，也不會亂插話。

　　「他還是頭一次能瞞這麼長時間都不說人名字，我們一直以為他只是暗戀呢。」姜承勳看著張水院「你記得吧，年初我們還說，要是志原哥這次再不說是誰，我們就灌醉他套話。」

　　一直都知道殷志原有喜歡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誰的張水院點頭，拍著金在德的肩膀「我和他之前還以為是什麼當紅的演員，所以哥沒希望，怕說出來尷尬。」

　　「你是怎麼看上哥的，不覺得他很傻麼？」李宰真突然插話，問的李夕顏一愣，幾個人都低頭笑了，唯有殷志原糾結的看著他，懟了一句「你不是說不熟，要用敬語麼。」他剛才說的可是平語。

　　李宰真舉著酒杯「我酒都喝過了，怎麼就不熟了。」很熟了好不好。

　　理解不了他腦回路的殷志原，瞪著他想要開口，李夕顏按著他的手，對李宰真笑道「因為哥很帥，所以喜歡。」

　　「說的好。」很帥的男朋友反手牽著女朋友誇獎他。

　　看他不順眼的李宰真，嫌棄道「他哪算帥，我們一桌他最醜。」一句話，三位男士集體坐直，展露顏值。殷志原翻了個大白眼，懶的理他們，沒想到女朋友也跟著拆臺。

　　「沒有吧，除了承勳哥，志原哥最帥了。」李夕顏笑道。

　　桌上安靜了一秒，組團大笑，薑承勳雙手合十，對著李夕顏點了點頭，算是感謝誇獎。一直莫名游離在外的李宰真也跟著笑的很開心，對著李夕顏表示「我不認可啊，志原哥最多是第三，我是第二。」

　　「嗯？我以為您會說，自己是第一的。」李夕顏開了一句玩笑。

　　李宰真直接回「他是我們的門面，外貌的比拼是零順位的。而且我都說平語了，你就不要『您』了，直接說平語吧。」

　　六個人吃飯，五個人開心，還有一個很不開心，殷志原不滿道「想清楚再說話，付錢的人才是最帥的，今天我買單好不好。」握了握李夕顏的手「在我面前說別的男人帥是怎麼回事。」

　　「威脅得來的冠軍有失公正啊。」薑承勳拿著酒瓶給殷志原倒酒「而且，本來就是我比較帥。」

　　李夕顏淡定的點頭「我只是誠實，我剛才看到承勳哥的時候，差點懷疑自己回到九十年代，哥一點都沒變。」轉頭看著男朋友「你老了∼」

　　話音一落，又是一連串的大笑。一餐飯，除了剛開始不熟悉的時候，有些沉默之外，後半段的笑聲就沒有停過，結束時，絕對說得上是賓主盡歡。殷志原送走隊友們的時候，調侃李夕顏「看到帥氣的哥哥們是不是很開心，沒想到你喜歡承勳那個類型的？」

　　「準確的說，是我喜歡他的臉。」李夕顏抬頭看著他「我喜歡有少年感的人，比如初丁。」

　　殷志原突然有一種被撩了的感覺，低頭親了她一下，笑道「初丁是你的了。」

　　可能是隊友們的友好見面，給了殷志原一個新想法，李夕顏陸續見了殷志原各種朋友，很多是黑泡圈的。比起舞臺上殺氣很重的樣子，私底下很多都很好相處，尤其是當他們帶著各種紋身首飾出現在李夕顏面前，卻由於殷志原年齡的優勢很乖巧的時候，李夕顏有一種自己成為『大哥女人』的幻覺。

　　當然，這真的是幻覺，三兩句殷志原就破功了，還是愛玩愛鬧的小學生。

　　整個六月到七月，李夕顏和殷志原一直在跑飯局，不是去見殷志原的朋友，就是去見李夕顏的朋友，跑到最後，歌手告訴歌手，演員告訴演員，連演藝人互相消息都很靈通，半個圈子都知道他們在談戀愛，兩人也沒有任何要遮遮掩掩的意思。

　　本來李夕顏是有點要避媒體的，但是殷志原說，只是戀愛而已，又不是傷天害理，他又不是故意自曝，只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如果被拍到了，那就認，反正他們本來也是在戀愛啊。

　　如果說之前網上的『戀愛說』只是線民自嗨的話，九月初，殷志原接拍攝《三時三餐》的李夕顏回家，就真的是媒體認證，兩人絕對是戀愛了，有圖、有視頻、有真相。

　　2015年9月7號，韓網熱搜第一＃李夕顏殷志原戀愛＃


第一百零二章

　　韓國娛樂圈除了成為國家支柱產業這種神奇的標誌之外，第二被亞洲尤其是鄰國追星混圈的孩子們, 所不能理解的, 就是為什麼這個國家沒有狗仔，這個幾乎依附于娛樂圈生存的生物。別說是整個韓國都在嚮往的好萊塢, 狗仔文化有多發達，就是早年號稱亞洲好萊塢的香港，也是有狗仔一片天的。

　　偏偏就是韓國沒有，簡直是無法理解。哪怕是在現如今的2015年, 圈內能被稱之為狗仔稱號的新聞社也只有兩家，The Fact和Dispatch，並且這兩家還能算是師出同門。創始人都是從首爾體育旗下出來的，只是前者是首爾體育的下屬公司, 後者是創始人自己被首爾體育趕出來的。

　　兩家會社的恩怨，其中的龍爭虎鬥堪稱一場大戲, 不過這不重要，先說為什麼沒有狗仔的問題。事情要從2005年說起，在這一年，韓國政府首次開放民間媒體註冊，也就是說，在此之前是沒有任何，完全由個人獨立運營的媒體出現的，只這一條政策就能解釋, 2005年這個特殊的年份之前，別說是狗仔, 連記者十個有八個都是吃官糧的。

　　按道理，政策開放了，新人也開始層出不窮，理論上來說，狗仔這個特殊行業不缺人才，才對。可惜，市場不匹配。是的，作為一個以娛樂立國的國家，連個新聞工作者都養不起，市場就是這麼狹小，小的別人都看不明白。

　　要想解釋清楚一件事，最簡單的，是從下往上說，活躍在娛樂圈最一線的，是舞臺上的愛豆們，他們成批出現，也成批落幕。而韓娛圈有一個神奇的物種，私生飯。要想成為私生飯，有一個最基礎的標準，有錢追愛豆。所謂的追，就是不管愛豆在哪，他們都能在10米範圍內出現，包括車距。

　　狗仔靠明星的隱私為生，而私生飯就是以偶像隱私為愛好，但凡圈內小粉絲想要知道什麼事情，與其去問媒體，不如去勾搭圈內的私生飯，看到的照片更多，知道的資料更詳細。他們比記者追的勤，而且人數眾多，防不慎防。

　　私生和狗仔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追大熱門，前者說好聽的因為愛，後者很純粹的就是為了錢，不紅的誰看新聞。理論上兩邊本來應該不衝突，說不定關係好還能互惠互利，你給資料，我給你資訊費什麼的，畢竟私生追明星也是要錢的，車馬費可是自掏腰包，總有錢不夠的時候。

　　但是！私生之所以叫私生，讓明星又愛又恨，就是因為他們不會輕易把手上的料放出去，反而會把料單獨收藏，作為自己的戰利品。同時，私生圈有一個默認的規矩，賣錢就退圈，沒錢追什麼愛豆，一定是假粉，丟臉！

　　飯圈的規矩是有料自己看，分享絕對不行。但是還有一種做法，是完全扼殺狗仔存在的，就是金錢或者更灰色的交易。私生如果要轉會，就是所謂的不再飯這個愛豆，會把自己的料拿去和公司或者本人交易，這筆錢公司會給，所以他們不用和狗仔來往。同時如果太喜歡愛豆，還會用手上的料威脅，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讓普羅大眾看懂的消息要從下往上，但是讓業內人知道規矩，就要從上往下說。韓國是資本主義國家，所謂資本主義，就是但凡能起來的企業，不是本身就是大財團支持其創業，就是創業後得到大財團支持，總而言之，能做大都有靠山。比如現在數的出來的各大娛樂會社，不是由大財團控股，就是背後有資金鏈支持。

　　韓國不止是資本主義國家，還是一個地方小、人口少、發展超速的國家。所謂超速，就是其政府跟不上GDP增長率，這個國家從上開始，已經變的很混亂，最明顯的表像就是市場的亂局。翻看韓國TOP100的企業，幾乎都是依附於大集團的，幾家瓜分下來，子公司眾多，所有的小魚小蝦都被吃的連渣都不剩，更別提想要以一己之力上位。

　　新聞媒體想要活下來，最基本的東西是要有錢，房租、人員工資、器材設備，這些都要有錢。而在新聞報導上，如果發佈了讓經紀公司不滿意的新聞，大公司可以直接壓制，就算明星本人的公司做不到，還可以讓母公司，和媒體的母公司商談，大家上面都有人，為了錢，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至於小公司，讓其經營不善，乃至倒閉，都不是不可能。

　　一個當紅的明星出現緋聞，或者是對其形象造成損害的新聞，被影響最大的壓根不是這個明星，甚至不是他背後的粉絲，而是經紀公司成百上千萬的損失，這個損失誰都背不起，也不想背。這是韓國媒體不會，也不敢輕易報導惡性消息和緋聞的原因。

　　而還有一層原因，就不是那麼能擺上檯面了。早年的經紀公司，所有的工作人員中，七成以上是混黑出身。這個身份代表的不止是對藝人的掌控力，也代表對媒體霸道。記者圈裡有一份名單，會明確寫著哪些人不要惹，哪些人最好連靠近都不要。

　　2006年和2007年，大概是媒體反應過來了，還有明星八卦這個蛋糕可以搶，有些拿不到大公司資源，又想出人頭地的野路子，就試探著進這行，那兩年，被打傷的記者數不勝數。江南區幾家大娛樂公司的聚集地，附近的警察局都收容不過來。

　　這些在其他國家看來，荒謬至極的新聞，被爆出來的時候，已經是2009年的事情了，早年經紀人對記者直接動手，都不算新聞。這些之所以能被報導，還要歸功於網路開始發達，升鬥小民開始以龐大的人數，取得了少許的輿論上的勝利，但也僅止於此。

　　而網路發達帶來的，是整個產業的變革。一塊蛋糕就在那，有些惜命不敢吃，就有不拍死的敢上去咬一口，哪怕撐死也不做餓死鬼。The Fact和Dispatch就是這樣的存在，只是前者因為背靠首爾體育這個龐然大物，剛剛發行，憑藉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確實奪了一些眼球，可以也正是因為背後的大樹，要博弈的太多，後期就乏力了。

　　而後者，卻憑藉著不怕死的精神，沖了出來。2010年12月29日創建的Dispatch，開門之初，只能算是一家野雞公司，幾個社員，看起來也不像正經記者，出去採訪，連紅毯前三排都擠不進去的那種。

　　從2011年之後，在韓國，兩家媒體的標誌，大家是最不想看到的，一家是老牌的首爾體育旗下的The Fact，另一家就是Dispatch，在成為整個韓娛圈的明星們，都聞風而逃的存在。

　　Dispatch簡稱D社，這家近幾年才崛起的網站，早年只是一個網站而已，卻以各大明星八卦搶佔娛樂圈的高地。競爭激烈的韓娛圈，沒點特色哪能開門做生意，憑藉競爭壓力小和強悍的業務能力，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在入場四個月之後，拍到兩國震驚的緋聞。

　　湯女士和她的導演的戀情，爆出之後，兔國不相信女神愛上已婚男，韓國不相信導演居然出軌，一場撕逼大戰，一下讓整個網站一炮而紅，這場跨國疑似婚外戀，紅火了很久。剛爆出新聞的當天，幾乎因為線上人數過多，差點爆伺服器，

　　這是網站的第一把火，而第二把火則是直接奠定其業內地位，2011年8月，人氣如日中天的李敏鎬被爆和朴敏英交往，在韓國多少少女粉阻止抗議，這可比鄰國的女神粉絲殺傷力強太多。更神奇的是，因為當時兩人的合作的《城市獵人》正在熱播，很多人都說是炒作的第二天，男女雙方站出來承認戀情了！

　　自此之後，D社一舉超過首爾體育，成為業內狗仔隊第一人！

　　如此偉大的D社，這麼囂張的原因不是因為網路民眾給力，而是因為其獨特的經營方法，韓國有一種特殊的新聞體制，經營權和採訪權完全獨立的媒體。這代表，D社可以不受任何媒體和電視臺娛樂公司的管轄。

　　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就是哪怕D社拍到了照片，並且把照片賣出去了，他同樣可以不顧道義和法律約束的，把照片再公佈於眾，這樣的媒體，整個國家兩隻手都數得過來。社會高層博弈的遊戲，從來不是所謂的線民能代表的。

　　要是真的線民能代表意見的話，D社大概是第一個，被韓國線民抵制的媒體。不是因為這個國家線民覺悟高，不看八卦，這個看D社網站居高不下的流覽量就知道了。而是D社出了名的，是政府的一條狗。只要政治界出醜聞，D社立刻放料遮掩。

　　要是有人研究如何活學活用利用娛樂明星的話，D社絕對是活範本，行走的教科書。不過說到底還是國家本身體制有問題，從來也沒聽過哪個國家出大事的時候，用明星緋聞來轉移視線的。整件事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這個國家的人民會因為明星消息而把政治新聞掩蓋掉，也是很奇葩了。

　　之所以花那麼大的篇幅，說明整個事件，只是為了一件事，殷志原和李夕顏的緋聞不是單純出現的。按道理，殷志原一個退役愛豆，正職歌手，兼職演藝人，本來不應該能引起這麼大的輿論動向，這條新聞引起討論的中心，是李夕顏。

　　韓國娛樂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誇獎一個人紅，喜歡在這個人的首碼上加一個詞『國民』。從國民妹妹、國民女兒、國民兒子、國民等等一系列的臺詞，多半只是好聽而已。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國民加上職位，通常就不止是誇讚，而是真正有國民度的，民眾認可的。比如姜虎棟曾經的國民MC，比如羅英石的國民PD，比如李夕顏的『國民作家』。

　　這個稱謂在《無人生還》過千萬的時候都沒有被叫出來，而是在《熟食果》過一千五百萬的時候，被加在李夕顏的網站個人簡介裡。在當時，這個稱謂沒有任何人說，誇獎太過，就足以證明李夕顏超高的社會認同。

　　這裡需要順便說一下，《新西遊記》的大熱。這個真的是誰都沒想到的大熱門成績，李夕顏都沒想到，她不記得了。兩國同步網上開播，播出五天，點擊過千萬，最後以過億的點擊率，幾乎霸佔韓網三天的熱搜，其中多少是因為民族自豪感，自家節目在鄰國那麼受歡迎之類的。

　　說到底，國民作家也只是個作家，幕後工作人員，民眾對李夕顏的認知，一定沒有李夕顏在圈內的地位高。可是國民作家和大熱的殷志原，在點擊過億的節目加持下，談戀愛了，這就很值得報導了，關注人數蹭蹭上漲。

　　而緊隨著戀愛的這個熱搜下面，是非常詭異的門當戶對話題。這個話題被報導的就完全是李夕顏了，因為殷志原的家世，早在他為選舉月臺的時候，就被扒乾淨了。之所以是門當戶對，殷志原擔當了政的部分，李夕顏負責的就是商，就差被說成政商聯合。

　　新聞報導裡，不知道是不敢報導，還是沒查到，李德業一點沒出現，但是李夕顏名下的房產、土地、郵輪、股票、基金、實業和股份公司，通通出現，總資產相當於一個上市公司。

　　而這個上市公司是以S｜M這樣龐然大物為標準的，作為參考，目前韓娛圈最值錢的企劃社，市值821658500000（約等於50億RMB）。有一個留言說『誰能告訴我那是多少個零，眼睛都要數瞎了，結果只是人家估算的身家，這輩子白活了。』是點贊最多的一條留言。

　　事情是早上突然被爆出來的，新聞刷上熱搜的時候，李夕顏正在準備去拍攝最後一期的《三時三餐》，中途直接被李德業派來的人開車接走。李德業首次一點通知都沒有就過來接人，代表事情比想像中的麻煩，李夕顏也沒說什麼，就走了。

　　路上打電話給羅英石告訴他自己有點事情，因為不清楚羅英石有沒有看到熱搜，所以沒說的那麼具體。這還是李夕顏第一次，因為私事打電話給羅英石請假，幸好是最後一期，出不了大亂子，不然更麻煩。

　　事關自家作家，當然看到熱搜的羅英石，也在數那一長串的零，接到電話的時候，調侃了一句，以後乾脆李夕顏做他們的投資商算了，也不用被別人牽制。李夕顏無語的告訴他，身家不是這樣算的，很多股票、基金和公司都是虛的，根本沒有那麼多，媒體誇張而已。

　　對此羅英石表示，哪怕只有一半，不對，三分之一，也能在娛樂圈橫著走沒問題。S｜M的估值那才是真的虛呢，上市公司的股票，只要有一個大紅的藝人不再續約，市場出現一點風吹草動，市值立刻能縮水，李夕顏這個好歹還有很多是實業，那可是真金白銀。

　　只是來請假的李夕顏不想和他那麼多話，羅英石很乾脆的說請假沒問題，剩下的事情他安排，之後請吃飯就行了。反正她的臺本都是準備好的，慢綜藝重剪輯，那才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剪輯的時候不請假就行。

　　安排好工作的事情，被帶到目的地的李夕顏，才發現李德業在首爾也有辦公室，清潭洞中心巨大的商業大廈頂樓，這裡比起釜山的那一棟樓都是李德業的，要小很多，工作人員的狀態也不太一樣，至少沒有出現組團對她彎腰的囧況，她就很滿意了。

　　李夕顏看著一條『我這輩子賺的錢，都不夠買她一條船的。』點贊數迅速在變多，而跟在下面最新的一條回復是『我連她船上的地毯都買不起』。抬頭看著終於發完火，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她到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是李德業發火的聲音，門口以腦袋為支點，手背在身後，韓國特有的懲罰方式，趴了一排人。

　　丟開手機的李夕顏詢問進門的哥哥「這是有人要對付你？」弄這麼大陣仗，搞她不用這麼費事。

　　「有人認為我踩過線了，這是他們的警告，他們動不了我，只能用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把戲。」李德業抓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幹掉，臉上的肅殺慢慢的平靜下來。

　　李夕顏沒太弄明白「戀愛當作警告？」警告什麼？總不能煽動線民仇富吧，就算能煽動，仇富又怎麼樣，她又不是明星，粉絲和她有什麼關係，只要節目好看，觀眾才不會管幕後是誰。

　　突然眉頭一皺，粉絲和她沒關係，但是，會不會「要對付的是志原哥？」

　　「他？」李德業愣了一下，轉瞬明白李夕顏想歪了「和他沒關係，一個男朋友又不是老公，就算是老公，他死了男人大把，關我什麼事。」有些生氣的瞪她一眼「這個時候不擔心我，反而擔心你男人？」

　　被『你男人』這個稱謂囧了一下，李夕顏無奈的望著哥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說我擔不擔心你。」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哄他「哥哥是我的上帝，有什麼是上帝解決不了的事情麼？」

　　李夕顏是真沒把這個當回事，不是說她不在乎李德業，而是對方既然不敢攻擊李德業，那麼詳細的財產清單裡，李德業的名字連個隱晦的暗示都沒有，就代表那些人也不是那麼肆無忌憚。只是通過她針對李德業的話，只要哥哥不出問題，她自然也不會出問題。

　　上帝被哄的很開心，動了動肩膀，開玩笑道「那要是上帝被惡魔打敗了呢，你不就變成小可憐了？」

　　「一看你就沒看過聖經，上帝是一切的主宰，不會被任何人打敗。」李夕顏揚起笑臉看著他「哪怕我變成小可憐，只要我的腦子還在」點了點眉心「養一個你，讓你大魚大肉，還是沒有問題的。」

　　哪怕只是一句玩笑，李德業依舊笑的很開心，滿腔的火氣不用強壓就消失無蹤「我可是很難養的，要是淪落到讓你養的話，哥哥還活著幹什麼。」

　　「說的什麼話，沒錢就不活了麼，陪我，陪媽媽，陪奶奶不行？」李夕顏打了他一下，讓他不要亂說話，什麼活不活的。

　　李德業被打了一巴掌笑的更開心了，開口道「看來，我們妹妹真的對我很有信心啊，那你這段時間不要出門了，我接奶奶回來，你在家陪陪媽媽和她。等我事情搞定了，你想去哪都好。」

　　「這麼嚴重？我會被綁架麼？」李夕顏隨口開了句玩笑，看李德業的表情，不太確定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鬧自己。低頭想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工作等著收尾，要去電視臺一趟，你找人跟著我？」

　　認真想著要怎麼解決事情的妹妹特別可愛，可愛的讓李德業差一點就笑了，轉頭應答「好啊，我找人跟著你，你就別出門了。」

　　本來真的在想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的李夕顏，因為他答應的十分乾脆反而懷疑了「你是不是在耍我？」按照李德業的性格，真的到這個地步，連門都不讓她出才對，居然同意她去電視臺？

　　「有嗎？」李德業憋不住直接笑開，看到李夕顏笑臉沒了，立刻給自己找理由「我這個叫以防萬一，要是那幫人真的瘋了，想要對你做什麼，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急了。」用新聞套路叫警告，真的動了手就是撕破臉，那些人還沒魚死網破的膽子。

　　李夕顏打開他伸過來的爪子，不想理他了，轉頭看到辦公室玻璃牆上，倒映在簾子上的一票撅著屁股的人，好歹還是問了一句「這次的事情很嚴重？」

　　「想知道？」李德業勾唇一笑「突然有想要關心我在做什麼的想法了，這不錯，這一大攤的東西，你要喜歡，等以後都給你。」

　　迅速搖頭的李夕顏果斷拒絕「那還是算了，我不要知道了。」她對李德業的生意，真的是連一毛越南盾的興趣都沒有，偏頭看著桌上的手機「那我現在是不管這條新聞？」

　　「怎麼，你想要承認他？」李德業看著手機，笑容裡多了點別的東西。

　　這次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李夕顏來說，大，大到李德業擔心說出來，自家妹妹會東想西想。對李德業來說，小，小到如果不是因為牽扯到李夕顏，他都不在乎。不過對李夕顏來說是大事的，就足以影響整個韓國了。

　　事情的起因在年初，或者也可以追溯到六年前，李德業這樣的人，為了道路通暢，總會養著幾個政治人物，他出資維持對方政治方面的事宜，對方在某些方面大開綠燈。以前是專門針對釜山的人，或者在釜山上任的人，比如市長、檢察院院長之類的，大家互惠互利麼。

　　六年前養著，準確的說，是養過的釜山市長，三年前調任首爾市長，兩人就自動切斷供養關係，因為首爾市長是默認的總統競選人。插手釜山市長沒關係，插手總統競選，就真的手伸的太長了，對李德業來說沒必要，他只要釜山一畝三分地安穩就行，真的動手了，還容易出意外。

　　意外這種東西吧，不是誰想不要就能阻攔的住的。有介於之前雙方的關係，所謂的切斷，也只是互相不再有金錢交易，而不是徹底不來往。越是上層的社會，圈子越狹小，很難進新人，彼此之間都會維持著友好的交集，誰知道什麼時候風向一變，大家又有可能合作呢。

　　正是因為這種聯繫，意外就發生了。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韓國的政治黨派，基本可以歸納為兩類『保守－黨』和『自由－黨』具體的政治傾向，看名字就能知道，保守的努力維持，自由的想要向外發展。作為代表，現在上位的女總統是保守派，而供養過的那位是自由派。

　　年初，當初那位競選失敗調任國務總理的黃教安，提出一個非常有爭議的議案，想要改革目前中學的教材，理由是現有的教材中，關於歷史的內容，左－傾的太嚴重，有些都不符合史實了。改教材這種事牽扯的是之後數代人的教育問題，能吵架的地方太多了，能攻擊的地方也太多了。

　　這東西表面是改教材，內地裡是兩個黨派的爭鬥，女總統上位雖然民眾支持率高，但是內裡並沒有多少人真的看得上她，從她執政之後，推行的幾個政策都不如意就能看得出來。

　　這個提案從年初開始發酵，直到八月底才正式對全國公佈，即將進行此提案的公開投票，也就是說，這個不止是一個提案，而是真的可能會被實施的國家政策。一經公佈，整個韓國的視線都集中在國會，牽扯人數甚廣，被這件事拉下馬的政治人物更多。

　　李德業被牽扯進來的原因很簡單，黃教安以釜山自由港一年的稅收，和捐贈款項沖抵為籌碼，想用他的位置聯合暗地裡所有人的力量，去抗衡樂天，這個龐然大物是女總統的政治資助者之一，同時也是獲利最多，支持意願最多的。

　　所謂捐贈款項沖抵，是一個很複雜的政策避稅，每個國家的規矩都不太一樣，但是基本發展順利的國家都有類似程式。簡單來說，就是用對社會捐贈的錢抵稅。可操作的地方，就在於政府到底認不認所謂的捐贈款。這不算一筆大買賣，畢竟李德業有足夠的錢，養幫他鑽政府空子的人。

　　黃教安知道自己出的價格不高，但是他讓李德業要做的也很簡單，讓隸屬釜山的國會人，投票棄權就可以。這個對在釜山紮根的李德業來說是舉手之勞，畢竟黃教安要的棄權，又不是同意或反對，那才是真正要出大價錢的買賣。用舉手之勞換一個可能成為總統的人的友誼，李德業還是原意的。

　　本來這件事對李德業這個層次的人真的沒什麼，棄權票就代表中立，這算是兩邊不得罪，讓他們去博弈。意外出在，誰都知道李德業和黃教安見過，但是見過之後到底答應了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就是因為這次的見面，得到消息的人誤會了，以為他要插手這件事，而如果李德業真的打算插手，這就涉及到更嚴重的一件事，李德業是不是對現在的位置不滿意了，想要動動。而他動了之後，最先損害到的，一定是樂天的餡餅，所以，雙方掐起來了，也就有了這次的警告。

　　李夕顏既不瞭解事情的經過，也不瞭解上層之間到底在博弈什麼，一知半解的她看不到那麼遠，所以她不明白一個戀愛的新聞，算什麼警告。卻忘了，這不是在警告她，而是在警告李德業，不要把手伸太遠，不然下次就不是新聞而是真的動手，動的自然也不是李夕顏，而是李德業。

　　而李德業這麼生氣可能是所有人，哪怕是動手的人都沒想到的，因為從表面上看，真的沒人對李夕顏做什麼，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段而已。可是，李德業就是很生氣，他好些年沒有這麼氣過了。他沒有弱點，李夕顏和媽媽、奶奶就是他的弱點，也是他的逆鱗。

　　敢碰，他就敢卸下對方整條胳膊！

　　哥哥的腦子裡在想血腥的事情，妹妹的腦子裡則是疑惑他『承認與否』的問題「我認不認這條新聞，對你來說有妨礙麼？」幹什麼要這麼問。

　　「那倒是沒有，只是如果我和殷志原有衝突的話，你要站在誰那邊呢？」李德業笑的更奇怪了。

　　李夕顏卻瞬間想到了「這件事會牽扯到他的那位姑母麼？」

　　「還沒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呢。」李德業摟著李夕顏，低頭問她「要是發生了，讓殷志原選邊站，你覺得他會站在你這邊麼？」

　　這個問題壓根就不用問，李夕顏可以肯定的回答「不會。」戀人再特別，家人是不一樣的存在，這個問題他們都會有一致的答案「我也只會站在你的身邊。」

　　「這麼肯定？我聽說，他喜歡你很久，那麼長時間，說不定，他會有不一樣的選擇呢？」李德業笑了一下「要是你現在承認，以後分手了，可能還會被報導一次哦。」

　　李夕顏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那又怎麼樣？」只是新聞而已「你什麼時候在乎別人的看法了？」

　　「我從來沒在乎過別人的看法，我只是在乎你。」李德業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髮「要是因為這件事讓你傷心，哥哥會難過的，難過就會生氣，生氣就會脾氣不好，你知道麼？」

　　不太明白其中邏輯在哪的李夕顏問道「所以，你不想讓我承認，還是他要和我分手，你就去打他？你不是不喜歡我有男朋友麼，怎麼這次反而好像不想讓我們分手的樣子？」

　　「有嗎？我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李德業笑眯眯的看著她，他只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有了危機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護不住李夕顏了，殷志原會是一個好選擇。錢自己不缺，李夕顏也不會缺。而權，殷志原的身份，只要不是實在無力回天，他家裡總能幫上忙的。

　　李夕顏覺得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直接問他「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比如？」李德業笑問想要幫忙的妹妹。

　　只是覺得應該這麼問的李夕顏，也不確定「我不知道，和志原哥有關？」

　　「你的男朋友啊，你想要幫我，對付你的男朋友麼？給他傳個假消息，當給小間諜？」李德業笑道。

　　李夕顏動了一下肩膀，抖了掉他的手「瞎說什麼，還間諜呢。你們兩打架，我肯定是作壁上觀的那個，還假消息，真消息我都不會說。」莫名其妙什麼話。

　　「剛剛不是還說，一定會站在我這裡的麼，怎麼現在就變成作壁上觀了？」李德業一臉『你不聽話』的樣子「剛剛都是在騙我的麼？」

　　自覺瞭解男朋友，同時也瞭解哥哥的李夕顏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和志原哥打起來了，也是你欺負他。」那位哥哥除了家裡有點東西，自己本身不管是事業還是其他，都不可能要李德業動手對付他的程度「志原哥都不接觸家裡的事情，他有兩個哥哥呢，五兄妹中的忙內，能知道什麼啊。」

　　「我怎麼聽起來，你好像更護著你男朋友的樣子，真讓人不高興。」李德業不滿道。

　　這下，李夕顏是真不想理他了「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我還特地請假了呢，工作到現在都沒請假的良好記錄被你破了。」

　　「是嗎，我記得你拍電影的時候，不是請了很多假？」李德業轉身走到桌邊，按下內線電話「讓金元嘉進來。」

　　李夕顏搖頭告訴他區別「那怎麼一樣，電影是工作，這個是私事。」

　　三聲敲門聲之後，進來一位穿著套裝的女士，俐落的齊耳短髮，化著淡妝，帶著金絲邊的眼鏡，看著像是沒什麼特別的OL，但是小腿肌肉特別發達，不是一塊的那種，而是線條特別漂亮，看著就知道有力量的肌肉。而且站姿有些奇怪，特別的板正，像是被訓練過的特殊職業。

　　「您找我。」金元嘉雙手貼著裙縫，正式的九十度鞠躬。

　　她一開口，李夕顏更好奇了，韓語的結束語，有很多定語，但是一般用這麼乾脆的結束語的，不是常年在運動的運動選手，就是特殊職業，比如「您是軍人？」

　　「看來她學的還不太行，被你一眼看出來怎麼行。」李德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金元嘉，詢問妹妹「語氣聽出來的？」

　　李夕顏點點頭「差不多吧，她行禮的姿勢有點奇怪。」女生一般不會這麼板正的行禮。

　　「看來還是時間短了。」李德業有些不滿「兩個月就這點成效，下面的人不會做事了啊。」

　　這麼回答的話，就代表「真的是軍人？」李夕顏看著望著面前的地毯，不說話的金元嘉「我很少看到女軍人呢，您是剛退役麼？」

　　金元嘉看了一眼李德業，等他點頭之後，才開口回答，這次語調明顯變了，溫柔很多，就是聽著還是有點刻意「是的，剛退役半年。」

　　「她和你一樣大，從小就當兵，一直到現在，有十五年了，半年前攻擊長官上了軍事法庭，身手很好，給你當助理吧，這幾個月跟著你，等我結束了，你再給我送回來。」李德業揮手讓金元嘉認人「我妹妹，李夕顏，你之後跟著她，直到我讓你回來。」

　　李夕顏剛要說話，金元嘉已經九十度鞠躬應答「是！」很是俐落。

　　第一次碰到李德業說，用完了給我送回來的人，李夕顏有些好奇的看著她「15年的話，17歲就當兵了？這樣的紀律部隊怎麼會攻擊長官？」

　　「你哪那麼多問題？」李德業笑道「我花了不少功夫撈出來的，你別給我帶壞了。」

　　李夕顏眼睛陡然一亮，大新聞！她的哥哥居然能說出，不要給我帶壞了這種話。這位哥哥保護欲太強，李夕顏一度以為，自己在李德業心裡一直都是小白花來著，有情況啊。

　　盯著李德業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笑的李德業渾身不對勁「幹什麼這麼笑？」

　　「沒啊，我就是隨便笑笑。」李夕顏眨巴著眼睛，認認真真的又看了金元嘉一遍，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很漂亮，只是被眼鏡擋住了，眼瞼和眼尾都是下墜的弧度，特別像最近流行的小狗眼，無辜又懵懂的樣子，或者應該說，那雙眼睛很乾淨。

　　李夕顏轉過頭，抿嘴咳嗽一聲，把笑意咽回去，問哥哥「什麼情況下算是帶壞了？我要是喜歡的話，可以一直留在身邊麼？」

　　李德業愣了幾秒，看著金元嘉「跟著你有點浪費啊，五六個特殊部隊的人都進不了身，參加過維和。這麼好的武器，跟著你就被磨費了。」這位手上見過的血說不定比他都多，要不是意外，死了都能蓋國旗的人，煙火味重一點就不純粹了。

　　「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李夕顏懷疑自己有個假哥哥，什麼叫費了。

　　瞬間笑開的李德業，誇了她一句「我是說，跟著你就變的女人了，誇你呢。」

　　「呵呵。」李夕顏冷笑一聲，站起身望著他「除了見人還有別的事情麼？」看來今天的關鍵點在於這位。

　　李德業攤開手「沒了，不過你要自己把她帶回家，她房間在你隔壁，你們自己折騰去，媽媽問起來，她是你的朋友知道麼。」指著李夕顏對金元嘉說「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一點意外都不要出，你可要對得起我給你的東西。」

　　「是。」鞠躬行禮的金元嘉，依舊乾脆俐落。

　　李夕顏在旁邊看的牙疼，並且深刻的懷疑自己想歪了，李德業可能只是因為她真的很『貴』，不是說撈出來不容易麼。看著李德業準備告別「那我先走，志原哥那裡，我是說還是不說？」

　　「說什麼？你得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才能說啊。」李德業裝作聽不懂這個問題。

　　李夕顏挑眉看他「好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面前的兩個人真奇怪。——金元嘉


第一百零三章

　　比起大清早就被接走的李夕顏，殷志原一直睡到被樸道允從床上拖起來, 並且由於沒睡夠, 整個人全身上下都寫著『別煩我』，沖經紀人發起床氣「你要是沒事, 你就死定了。」

　　「哥還有心情睡覺！你和夕顏的新聞都上熱搜了！全是你們！」樸道允拿著手機懟到他眼前。

　　還沒清醒的大腦，三秒之後才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上的火氣立刻變成笑容，揉了揉眼睛「這是好事啊, 你幹嘛這麼著急。」拿過手機慢慢的翻看，看著，看著，笑容就消失了。

　　講道理, 他這幾個月帶著李夕顏東跑西跑，電影圈的人認識了一些, 歌謠界的人見了大半，綜藝圈的人更不用說。不被報導就奇怪了，反而到現在才被報導，還想過是不是自己真的沒人關注了呢。李夕顏不願意結婚，但是殷志原總是想要給兩人的關係加上些更有力的保證，和全世界承認，告訴所有人這個女人是我的，就是保證的一種方式。

　　可是, 這些都不是為了，讓新聞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殷志原看著網頁上，對李夕顏身家的盤點，調轉手機，對著經紀人「這個是什麼？怎麼會報導這個，他們哪來的消息？」

　　「什麼叫哪來的消息？」樸道允傻了幾秒，捂著嘴驚歎「這是真的？」他以為這是假消息來的，媒體誇張報導之類的，可是殷志原這個問題就代表，他知道？「哥以前就知道夕顏這麼有錢？？？」

　　殷志原丟開手機，從床上起身「她一直也沒窮過，什麼叫這麼有錢？」

　　「這怎麼能一樣，你都沒看到那串零麼，她簡直就是財閥二代！不對，是財閥本人！」小市民被如此誇張的身家震驚，再次確認「這真的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我去，這是多少錢！

　　殷志原看他誇張的樣子，無語的回道「我知道什麼？」

　　「知道夕顏這麼有錢！」樸道允叫道。

　　揮手讓他閉嘴的殷志原，告訴瞎嚷嚷的經紀人「都說了，你什麼時候看她窮過。」他當然不知道李夕顏到底有多少身家什麼的，不管是朋友還是戀人都不會問這些，也太奇怪了。

　　只是光是平常來往就能知道李夕顏不會窮，穿著打扮，身上的首飾，住的房子，開的車，跟在身邊的司機和助理，這些都能看出來。何況她是李德業的妹妹，錢多錢少壓根只是數字而已。再說了，殷志原本身也不是窮人，自小生活的環境在那，長大自己賺錢之後，窮也只窮了一段時間，更不在意錢的事情。

　　「哥還真的是閣下，這個居然這麼隨意的就過去了？我們的公司，夕顏可以買一百家！」樸道允說著粉絲給的稱號，對殷志原這麼隨意的樣子很是感歎，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二代？平時完全看不出來，結果這種時候，區別也太大了。

　　殷志原抬手打了他一下「閉嘴吧，出去，我要換衣服。」指著門口讓他出去。什麼買一百家，說的好像自己很窮一樣，真的是！

　　把經紀人趕出門，拿著自己的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李夕顏的殷志原，看到一連串的未接電話，除了經紀人的，還有父母和朋友們的，想了一下，先打給父母和哥哥姐姐們。

　　殷志原家是很標準的大家長制度，嚴肅的父親，對子女要求嚴格，溫柔的母親，充當父子間的潤滑劑。他比最小的姐姐都要小很多，作為家裡的忙內，責任不用他背，家裡對他的要求，只要不出格就好。偏偏他自小就很出格，乃至於被送去夏威夷，比起留學更像是流放，反正那幾年都是母親去看他。

　　年紀小的時候，覺得這是父親不喜歡自己，對長輩有些怨言，更多的則是，你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呢，我自己有自己的路，沒你的幫忙我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事實上，除了早期困難了一點之外，天確實被他闖出來了，成績和普通人相比，算是非常的不錯。

　　不過，也只是和普通人比。所有的傷害，都是對比出來。殷志原出道的九十年代，韓國演藝圈，連演員都上不得檯面，更別說是愛豆，都是娛樂行業最底層的一幫人。他自認為的成功，在家裡人的面前，什麼都不算。

　　父親對此的評價是，玩兩年就回來，母親則是表示，只要自己能賺錢，也算是有事做。怎麼聽，怎麼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這也導致年輕時，叛逆的兒子和嚴肅的父親，關係自然有些僵硬。

　　等年紀越來越大，見識過的世界越來越大，年輕氣盛的性子收起來，發現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很多都是在灰色地帶遊走的時候，關係倒是慢慢緩和了，只是到底遺留的問題時間過長，親近也有限。不過韓國家庭大多都是這樣，自然也就一直這樣了。

　　這些年，殷志原做的事情和家裡一點關係都沒有，要說一點都沒有因為家庭受到幫助，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路走到現在，確實是他自己走出來的路，家裡幫忙的很有限。反而因為身份問題，受到的挾制比較多，那位姑母沒出現在大眾面前之前，他的身份，還是那一位的親戚，這可不是受人待見的關係。

　　原本不幸中的萬幸，是殷志原本身並沒有頂著這個名頭出道，等團隊解散的時候，這個身份都沒爆出來，後來公眾知道的時候，他也已經不那麼有名，被攻擊的有限。再之後更是因為《兩天一夜》的綜藝形象，刷了很多的好感度。

　　可以說，要不是因為殷志原為那位基本不來往的姑母月臺，這層關係就真的只是遠房親戚，誰都不會在乎。韓國重視宗族，大家族族譜上的人多的要死，演藝圈遠房親戚更多，孔侑和孔孝真按照譜系還是祖孫呢，這有什麼的，情侶還不是照演。

　　可惜就可惜在，殷志原為姑母月臺，讓本來只是宗族親戚的關係，一下就拉近了很多，開始只是外祖母輩的親戚，叫一聲姑母也只是名義上的稱呼，月臺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導致他本身很好的國民好感，一下被敗壞不少，家裡都說他又欠考慮，乃至之後他基本都不再接觸那位長輩。

　　這些先放在一邊，父親的電話裡，直接省略問候，向兒子確定了兩件事，第一個是女朋友是不是真的，還是只是緋聞，得到確實是女朋友的答案之後，第二個就是李夕顏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出身。比如，李夕顏和李德業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這麼問，這有什麼關係麼？」殷志原拿起耳機放在耳朵上，一邊換衣服一邊接電話，聽到這個問題，開始覺得事情不對了。李夕顏和李德業的關係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也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至少他父親不應該特意的去關注李夕顏。

　　電話那邊有些沉默，之後是一句「你回家一趟，我們見面說。」

　　殷志原看著掛斷的手機，覺得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本來準備打給母親和李夕顏的電話，都猶豫著沒有打，尤其是李夕顏，他要先搞清楚事情，再確定要怎麼和女朋友通電話。

　　既然要回家，經紀人就被丟在一邊，而樸道允想要問的，後續怎麼處理，是承認還是否認，都變成放在一邊等消息，對記者一律無可奉告就是最正確的答案。開車回家的路上，想著各種可能的殷志原，沒想到會在父親那裡聽到，牽扯有些太廣的事件。

　　尤其是，當父親告訴他，家裡面現在盡可能不站隊，可是想要完全撇開政治立場是不可能的。李德業搞不好和樂天掐起來了，某種程度上，就是李德業支持的人，和他的姑母掐起來了。說誰勝誰敗，現在還為時過早，但是他要知道輕重，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殷陽澤自己的立場在那裡，他說出來的事情，自然帶著他知道的線索，和對事情的判斷，比如李德業現在手伸的太長，可能還會更長。這個長度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家，目前的形式，誰都無法判斷結果。他們和那位親戚也不是綁在一條船上的，頂多就算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他不反對殷志原的交友，但是殷志原現在的年紀，女朋友隨時會變成妻子，而妻子就是家族成員，這就需要慎重對待。兒媳婦的家世太貧窮肯定有障礙，可是太富有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女方比殷志原有家底的多，自家小兒子有多少錢，做父親的還是有概念的。

　　殷志原腦子還沒從過於複雜的政治事件上轉回來，就聽到父親關於婚姻的事情，一下覺得有些荒唐。他自小就對這些事情沒興趣，不然也不會去當藝人，現在更沒想到，所謂的政治立場問題，會和自己成家立業有什麼關係。更別提女朋友比自己有錢什麼的，他和李夕顏都不是缺錢的人，自然也不會在乎對方比自己錢多錢少。

　　殷陽澤靠在椅子上意有所指的開口「有些事情，你要自己學會取捨，尤其是，在我這裡聽到的話，要不要告訴對方。」看著兒子有些不明白的神色，說的更直白了一點「起碼你要確定，對方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才能說。」

　　「家族之間我們肯定選家族，這個我相信她也會這麼選。」殷志原幾乎不用想，就能知道李夕顏的答案，她不是會為了戀人放棄家人的姑娘。只是，有一點，李夕顏可能想不到，殷志原望著父親「但是，她也會是我的家人。」

　　這句話的含義太明顯，殷陽澤頓了幾秒，重新開口「你至少要確定，她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你想好了，人總要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會的。」殷志原說的很篤定。

　　兒子表現的好像對女朋友很信任，父親卻沒有那麼信任背景複雜的李夕顏，開口道「如果你要告訴她，你知道的消息，那你也要聽到她的消息。」抬手制止要說話的兒子，接著說「不是讓你做什麼，不管那位小姐說了什麼，都可以不用告訴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要知道的事情，你們必須是對等的。」

　　兩父子的談話，以殷陽澤的一句「你自己考慮清楚。」作為結束。

　　從書房出來的殷志原轉瞬被媽媽和姐姐們包圍，那麼多年都沒有帶個女孩子回來的殷志原，突然冒出了大緋聞，而且連視頻都有了，她們自然很關心。聽到確實是女朋友的答案之後，關心度更是上漲，媽媽簡直想立刻見人，問題從看新聞人很漂亮，到作家都很有才華等等，充滿期待。

　　午飯是一家人一起吃的，一家人難得聚那麼齊，父母和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包括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都在，十幾人的大家族。女人紛紛拿著手機，翻看李夕顏過往的各種新聞，男人們則是說一些更實際的事情，比如是不是真的打算定下來，要是定下來的話，長輩們最好要見見。

　　吃過午飯，準備走人的殷志原，到底沒有擺脫母親的糾纏，被一路送到車邊還不願意放過他，殷志原無奈了「我就是要帶她見你，也要和她說一下吧，總要買點禮物，選個好日子，再來啊。」

　　「你難道是什麼寶貝麼？還要選什麼好日子，人家原意和你在一起，我都要感謝上帝，你還敢讓人家買禮物，有你這樣的人麼。」金慧子瞪了兒子一眼「只要好好的把人帶回來，什麼都好！」

　　突然聽到『上帝』一詞，殷志原想起柳楠晴的話，有些猶豫的看著媽媽「她不信上帝。」

　　「不信？」金慧子頓了幾秒，小心翼翼的開口「她是異教徒？」這就麻煩了啊。

　　殷志原搖搖頭「那倒不是，她沒有宗教信仰。」

　　「那就行！」金慧子大松一口氣，只要不是異教徒，什麼都好說「結婚之前去受洗就好了，這沒什麼，阿德里安神父去非洲傳教了，年底會回來主持今年新年，他是你小時候給你受洗的神父，我們讓他給那位小姐受洗，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雖然聽到關於結婚這種理所當然的安排，殷志原很開心，但是這個安排有點尷尬，微微彎腰有些抱歉的看著母親「她可能不會接受受洗，她是…」母親的表情讓他說不出接下去的話，李夕顏是個無神論，這對母親來說幾乎接近于異教徒了。

　　「她…」金慧子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她從來沒想過，她會有一個不信教的兒媳婦，想要見人的心情也低落不少，可是看著兒子小心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溫和的問道「你很喜歡她麼？」

　　殷志原點點頭，認真的看著媽媽「如果我的妻子不是她，那也不會是其他人了。」

　　「那就帶回來先讓我見見她，可能她只是不明白，受洗是上帝對人間的恩賜。」金慧子有些想要回避這個問題。

　　殷志原不想李夕顏和家人的第一次見面，要因為宗教問題糾結，可是也知道，現在不是糾正母親的時候，只能附和的點頭「好，要是時間合適的話，我帶她來見您。」轉而像是想起什麼，又開口「不過我最近比較忙，可能要等一段時間。」

　　笑著點頭的母親，送走兒子，立刻回家告訴女兒們，李夕顏不信基督，兩位姐姐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同樣的，難道李夕顏是個異教徒？得到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問題，想的也和媽媽一樣，再受洗就好了。再聽到一樣答案的時候，也集體失聲，這就真的很麻煩了。

　　金慧子坐在沙發上，對著不說話的老公抱怨「你沒有聽到我說話麼，我說那位小姐不願意受洗，」

　　「嗯。」殷陽澤點頭翻著雜誌，表示知道了。

　　一把抽走他手中雜誌的金慧子生氣「她沒有宗教信仰！」問題很嚴重！「說不定，她是個無神論者！」就算兒子沒說出來，可是不接受受洗就已經有這個意思了。無神論者就是在否定上帝的存在，和異教徒一樣讓人不喜。

　　兩個女兒對視一眼，各自找理由起身離開休息室，殷陽澤看著她們出了門口，轉頭對妻子問「你是想要一個信奉上帝的，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現，說不定都沒辦法出現的兒媳婦，還是要已經在眼前的人？」

　　「那怎麼能一樣！」金慧子覺得他太絕對「誰說志原就碰不到人了，又不是只有那一位。」

　　殷陽澤推了推眼鏡，看著妻子，覺得她想的太好「你兒子之前有說自己有女朋友麼？你前幾年想讓他去相親，他連家都不回了。」這是殷志原三十歲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媽媽已經有些急了，手段就比較激烈。

　　「難道只是我兒子麼？不是你的？」金慧子不滿道「而且志原說那位小姐不願意，為什麼不願意，一定是因為她不喜歡我們志原，要是喜歡，怎麼連受洗都不行。」

　　妻子有點執念，丈夫就試圖講道理「按照你的結論，志原要是喜歡對方，也應該尊重對方的想法。」

　　金慧子被堵的沒話說，可是女人什麼時候講過道理，拍著沙發生氣「你就是不關心你兒子！他現在都不在乎我們了！」

　　「那你就別見，等你什麼時候找到你喜歡的兒媳婦，再讓我兒子帶回來。」多年經驗告訴殷陽澤，此時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她，等她自己回神就好了。說完起身丟下一句「我去書房。」直接走人。

　　愣在原地的金慧子，氣的又拍了一下沙發，轉頭去找女兒，這件事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父母在討論的事情，兒女也在討論，殷志原打電話給柳楠晴，說了剛才和媽媽說，關於李夕顏不信教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和殷陽澤告訴金慧子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先拖著，我爸一開始還想我能安定下來，現在別說是異教徒，只要是個男的，他都想讓我結婚。她只是嘴上說說，怎麼可能真的因為不信教就不要兒媳婦，她比你著急。而且你又不是不瞭解她，心軟的不得了，哄兩句就什麼都好了。」

　　柳楠晴對此事很有經驗「我爸那麼果決乾脆的人，都因為結婚的事情煩我，像個大媽一樣。前年他還異想天開，要給我去精子庫買精子，再找個代孕的母親，號稱我什麼都不用做，生下來他養，我看他是老糊塗了。」

　　殷志原都聽愣了，拍著方向盤哈哈大笑「是個好主意，太好了，你直接答應啊。」

　　「你是傻子麼？取卵子很疼的，技術也沒有到百分之百無意外的地步。更何況，他想要玩小孩，去領養一個不是更好，方便快捷還不用等十個月，從小養起來，沒感情也有感情了。」柳楠晴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給無知的哥哥。

　　看不見白眼，但是聲音裡嫌棄的味道太明顯，殷志原笑道「看來你仔細研究過啊，那你怎麼不想，萬一養到大了，那孩子要找自己的家人，那你不就虧大了。」

　　「你這個是男權殘留的智障思想，我爸也是。你們把孩子當商品，付出就想要回報。卻忘了商品是人，他自然想要追溯本源。把人當工具，還斥責對方，無情無義說什麼虧大了，被你這樣的人養才是虧大了，小孩子長大需要的是愛，你給他多少，他自然會回報你。」柳楠晴回道。

　　很意外會從柳楠晴的嘴裡，聽到這麼突破三觀的答案，殷志原一時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能把話題轉回來「我在說的是我媽，怎麼扯到領養了。」

　　「這個問題不是解決了麼，拖著啊。你就慢慢等，等到她急了，是個女的就行。」柳楠晴懷疑殷志原，壓根沒聽懂自己剛才關於男權的問題，都不想和笨蛋聊天，乾脆道「反正夕顏壓根不想和你結婚，你說這些有什麼用。」說完直接掛電話。

　　殷志原被氣的對著電話運氣，要是柳楠晴站在他面前，一定打死這個傢伙。

　　戀愛說的熱搜還在掛著，當事人長時間不回應，很多人就當他們默認了，更多的則是因為話題的新鮮度下降，不再關注。而熱搜上的情侶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地點在三時三餐的拍攝地，李夕顏從李德業那邊離開，直接去了拍攝的地方。

　　對製作組來說，這是最後一期，但是在觀眾看，這應該是倒數第二期，因為還有一期導演剪輯版。會讓三位嘉賓在首爾聚餐，順便聊聊，過去拍攝的一些趣事。不過反正這是島上拍攝的最後一期了。

　　雖然平時就知道作家可能很有錢，但是沒想到會這麼有錢，製作組在看到李夕顏出現的時候，紛紛圍過來表示想要圍觀土豪。而這個行為被李作家壓制了，還在工作時間，鬧什麼鬧。

　　可惜，作家的壓制力，殷志原沒有，他到的時候被小夥伴們同樣圍觀，這次的名義是見識一下土豪的男朋友。現場的熟人太多，殷志原連火都發不出來，只能被人圍著鬧騰。

　　過來救場的是金元嘉，這位是今天跟著李夕顏來的新人，大家都不熟悉，不太好鬧她，很順利的就帶著殷志原出來了。拍攝地漁村在島上，從首爾過來，要先到地方再坐船，殷志原找到李夕顏的時候，已經大半夜了，那邊正好拍完晚餐，基本算是休息時間。

　　「哎一古∼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在熱搜上的大明星麼。」羅英石壞笑的看著殷志原「怎麼，公開戀愛之後一天都忍不了，要時時刻刻貼著我們夕顏才行？」轉頭對李夕顏說「這可是工作時間啊，你可要收斂一點。」

　　殷志原斜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懟他「幹什麼，你這是在嫉妒麼？到現在還是單身？」

　　李夕顏拿著臺本拍了他一下，看了眼現場，站起身對殷志原說「你先找地方坐著，我這這邊快結束了，等下去找你。」

　　本來想要懟回去的羅英石，一聽到這話，立刻給李夕顏拍手「說的好，不愧是我們作家。」沖著殷志原揮蒼蠅一樣，讓他趕緊走「你再說話，乾脆戴上麥，去攝像機前面做我們嘉賓吧。」

　　「你給錢了麼，就做嘉賓。」殷志原嫌棄的看他一眼，轉頭變臉對李夕顏笑的軟綿綿的，聲音都甜了一度「我去你休息的房子等你。」說完也不管羅英石，直接就走了。

　　羅英石指著殷志原，對著李夕顏笑道「你男朋友很沒禮貌啊，你可得眼睛睜大點，沒禮貌的傢伙可不是什麼好人。」

　　「哥！我聽得到！」殷志原遠遠的吼了一句，現場的眾人大笑。

　　晚餐已經吃完，等人把碗洗了，回房子裡，今天的拍攝就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室內攝像機會繼續，工作人員只有攝像要去監視器的房間值班，操作鏡頭轉向，其他人都可以休息了。

　　李夕顏帶著金元嘉到休息的小院子時，看到殷志原盤腿坐在院子的長廊上抽煙，身後靠著自己放在柱子邊上的雙肩包，身邊放著一次性紙杯當煙灰缸，表情有些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走到他面前他才回神。

　　「結束了？」殷志原面無表情的臉，看到李夕顏瞬間變成笑眯眯的樣子，滅掉煙，從走廊上起身，對著金元嘉點點頭，之前他們互相介紹過了。

　　李夕顏看他和金元嘉問候，問道「你們剛才認識了？」轉身從金元嘉手上接過兩個飯盒，想了想還是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對著殷志原說「她和我同歲，是哥哥的人，最近跟著我一段時間。」

　　殷志原問候的正式了一點，同樣得到一個正式的回禮。看著女朋友開口「我就知道你沒吃晚飯，我帶了好吃的給你。」說著看向金元嘉「您要是沒事的話，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金元嘉轉頭看著點頭的李夕顏，聲音平靜的詢問「我能在附近麼？我需要保證你的安全。」

　　話音一落殷志原立刻轉頭四望，鄉下的地方，這個點，除了他們這裡還有拍攝的地方，四周都沒有亮燈的。身邊的光線太足，沒有燈的地方就顯的越黑暗，暗的讓殷志原因為『安全』這個詞有些不安，父親說的事情還在耳邊，他怕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少了，會不會有人對李夕顏動手。

　　李夕顏看著殷志原的狀態不對，先轉頭對金元嘉說「我去房子裡，你也方便一點，要是冷的話，多加件衣服。」然後帶著殷志原進屋「我們去裡面說吧，裡面安靜一點。」

　　休息的小院子，本來應該不少人，只是李夕顏喜歡安靜，單獨租了一個，沒有走製作組的賬，也就沒有所謂的特權這回事。不過以主作家的位置，這點還真不算什麼特權。

　　本來何欣惠也住在這裡，只是殷志原來了，她特地避開了，之前還想拉著金元嘉一起走，沒拉動就放棄了。李夕顏給製作組的人介紹金元嘉是助理，給何欣惠和金長秀介紹的是保鏢，介於她的職業特殊，何欣惠也沒有強拉。

　　漁村的房子都是老式的韓屋，屋內有一個可折疊的小圓桌，上面放著李夕顏的筆記型電腦和一些資料。桌邊放著兩個電暖器，秋天的海島晝夜溫差大，海風一吹，晚上的溫度基本和冬天差不多。

　　牆邊是一個單人的席夢思，鋪著珊瑚絨的床單和薄薄的羽絨被，在這樣的屋子裡看著有點奇怪。只是因為李夕顏和何欣惠都不會燒柴，柴是要燒一夜的，讓人幫忙太麻煩，給錢又太不合群，暖炕基本就是放著好看的，這樣就最方便。

　　李夕顏跪坐在墊子上收拾桌子，殷志原打開帶來的雙肩包，往桌上擺吃的，是打包好的日料，邊放邊說「不確定你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吃日料比較方便。」說著把一個保溫壺拿出來，扭開蓋子遞給李夕顏「南瓜粥，我記得你前幾天想吃這個的。」

　　「你不是知道劇組會有吃的麼，不帶也沒什麼的，你還背那麼遠。」李夕顏打開拿回來的兩個飯盒，一盒是海鮮泡菜湯，還有一盒是海鮮炒飯，他們都被海包圍了，當然是靠海吃海。

　　殷志原笑了一下，盤腿坐在墊子上「這個時候你只要說，謝謝歐巴，歐巴真好就可以了，這樣我會更開心。」雖然這樣是不想讓他累，但是不是有更好的說法麼。

　　李夕顏微微一愣，湊過去親了他一下，退回桌邊，笑道「謝謝歐巴，歐巴真好！」

　　「做得好∼」殷志原瞬間笑了，抬頭從她的頭頂一路順到腦後「乖∼」拿起炒飯放在自己面前，把南瓜粥推過去「吃飯，不然又要胃疼。」

　　韓國的南瓜粥，與其說是粥，不如說是南瓜糊糊，主料是南瓜和糯米粉。先把南瓜蒸透了，放在鍋里加水煮成糊糊，再用水調和糯米粉增加黏稠度，加入冰糖帶出甜味，一碗南瓜粥就算是成了。

　　李夕顏拿著木勺，勺了一口放進嘴裡，南瓜甜香和糯米的粘稠，綿軟又妥帖，少許的南瓜纖維，舌尖含著裹在嘴裡，滿口都是南瓜香，不用嚼可以直接咽下去，整個人好像都甜甜的。

　　支著下巴看著她吃的眼角彎彎的，殷志原沒忍住，傾身上前，偷了一個南瓜味的吻。香氣的蠱惑下，輕輕的觸碰變成深吻，舌頭裹著對方，曖昧的交纏在一起，深深淺淺的喘息聲，讓空氣都變的綿長，分開時，一抹銀絲掛在嘴角。

　　要斷不斷的絲線連接著兩個人，李夕顏呆呆的看著殷志原，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睛裡，眉目都帶著桃花的自己，水汪汪的，像是等待人採摘的仙桃。腦洞開的太大的李作家，湊上去又親了一口，響亮的『啵』聲，兩人都笑了。

　　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對方，笑成兩個小傻子，戀愛中的傻子。殷志原輕輕碰了碰李夕顏有些緋紅的臉，聲音溫柔的能軟化最堅硬的心「乖乖吃飯。」

　　「好∼」李夕顏軟綿綿的撒著嬌，嘴角帶笑。慢慢的，又吃起南瓜粥來，一口粥含在嘴裡，看著殷志原笑。笑的殷志原眼神一暗，又吻過來。

　　一碗南瓜粥，最後也不知道到底在誰的肚子裡，而一壺南瓜粥，吃了半個多小時的兩人，把簡陋的小屋子，變的纏綿悱惻，空氣裡都是甜甜的味道，也可能是南瓜的味道。

　　有些吻，真的不帶一絲的情｜色，只是因為面前的人是她，所以想要吻她，想要把她化進骨血裡，卻又怕她會不會疼。殷志原的吻就是這樣，溫柔的帶著小心，帶著誠摯，帶著李夕顏想要捧在手心的愛戀。

　　南瓜粥喝完了，肚子還沒飽，可是氣氛柔和香甜，讓李夕顏渾身沒有力氣，把男朋友推到，躺在地板上，頭枕在他的腿上，滿足的歎息一聲「你能來，真好。」

　　殷志原右手撐在地板上支起上身，左手一下一下的順著李夕顏的頭髮，臉上的表情很淺，只有嘴角有一抹弧度，只那一點點的弧度，卻讓他周身都是包容的味道「你在我身邊，什麼都好。」

　　李夕顏抬起手，輕輕的摸著他的眉毛，這個人的眼裡只有自己，緩緩的開口「你知道有一個叫顧城的詩人麼？」

　　殷志原搖搖頭，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她的手背「你喜歡他的詩麼？」

　　「有些喜歡，有些不喜歡，喜歡他的詩，不喜歡他的人。」李夕顏看著他「不過現在有一首很喜歡，你想要知道麼？」

　　啄吻停下，讓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殷志原點點頭「你告訴我的，我都想知道。」

　　「草在結它的籽，風在搖它的葉，我們，什麼都不說，就十分美好。」李夕顏拇指輕輕的摩擦他的眼睛，聲音又輕又軟「我們，什麼都不說，就十分美好。」

　　殷志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過這樣的李夕顏，可能看過可能沒看過，可能看過又忘記了。心愛的姑娘在自己的腿上，在自己一低頭就能親到的地方，笑容裡的溫柔，讓他想溺斃在那雙眼睛裡。胸口脹脹的，脹的有些發疼，疼的他喘不過起來。

　　數十秒之後，呼吸才重新開始，才發現自己不自覺的屏氣，甚至有些害怕這樣的美好時，太過巨大的恐懼蔓延上來。他怕，怕自己失去她，怕一切如果只是幻覺，怕一切只是一場美夢，越是完美，他越害怕。

　　猛的拉起姑娘的肩膀，用力的吻上去，唇瓣廝磨，纏著她的舌頭，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裡，吞噬她口中的每一絲空氣，充滿佔有欲的霸道，不讓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間，幾乎想用吻，把面前的人拆卸入腹。

　　李夕顏幾乎是卡著他的肩膀推開他的，大口大口的喘氣，這世界要是有接吻致死的，她差點就是首例了，一定能在熱搜榜上掛一百天，還會在各種盤點奇葩的排行榜上，搶佔榜首。

　　被強吻的人還沒說什麼，強吻的那個反而可憐巴巴的看著李夕顏，伸手想要湊過去，又不太敢，嘴裡嘟嘟囔囔的道歉，他自己也沒想到，那個瞬間大腦短路了，被恐懼催的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李夕顏舌尖舔了舔唇角，輕輕『嘶』了一口冷氣，一定破了，這傢伙是屬狗的麼，現在可憐的樣子也像犯了錯的金毛，頭髮和耳朵都耷拉下來，逗的李夕顏想笑，笑了兩聲，抱怨道「嘴都破了。」

　　「…對不起…」殷志原小心跪趴著蹭到她旁邊，試探著她的臉色，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傻兮兮的。

　　更想笑的李夕顏，突然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說，我喜歡顧城的詩，卻不喜歡他的人麼？」

　　「為什麼？」傻傻的大金毛看著她。

　　李夕顏齜著一口大白牙，用微微刺痛的紅唇，對大金毛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因為。。」金毛的睫毛好長啊「他親手。。」這雙眼睛真漂亮「用斧頭。。」頭髮摸起來也很舒服「砍了。。」大金毛眨眨眼，剛覺得不對，最後四個字，從紅唇吐出，陰森森的「他、的、妻、子。」

　　金毛整個炸毛了！


第一百零四章

　　李夕顏重新坐在桌邊，吃下第二塊金槍魚壽司的時候, 殷志原才回神, 看著李夕顏淡定的樣子懷疑自己被耍了「你剛才是騙我的是吧，詩人怎麼會…」

　　「詩人也是人, 你對這個行業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誤解。」李夕顏看著他笑道「他們說愛豆是最幸福的職業，因為有很多人愛你們，結果你幸福麼？」

　　殷志原愣了幾秒，突然展眉一笑「如果是你的愛豆的話, 我就很幸福。」情話說的很自然，但是對方沒有接受到。

　　「過來吃東西，不是說沒吃晚飯，你不餓麼？」李夕顏打斷他的賣萌, 招手讓他過來。舌尖舔了舔唇角，還有些刺痛, 好笑道「你還真的是狗少年。」這個稱號是因為殷志原從小就很受狗狗的歡迎，《兩天一夜》裡的寵物犬也很喜歡他，他自己的自稱。

　　殷志原坐在她旁邊訕笑，想要轉換話題「金元嘉xi，是你的新助理麼？看著有點像是保鏢之類的。」

　　李夕顏笑笑放過了他，順著他的話接下去「看得出來麼？」

　　「不是說要注意你的安全麼，而且她有點像我們家以前的警衛員。」殷志原的父親早年在青瓦台工作，家裡在他去夏威夷之前都是有軍人警衛的, 後來徹底轉商，才沒有了。

　　咬了一口雞蛋捲, 慢吞吞的咽下去，李夕顏揶揄道「我都忘了，你才是正經的二代呢，不對，是三代了，有警衛員的殷閣下。」

　　「那是∼現在才知道哥哥是這麼特別的人物麼，你對我的瞭解還是太少啊。」殷志原開了個玩笑，語氣認真了一點「那你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所以需要保鏢麼，樂天的人會找你麻煩？」

　　李夕顏動作一頓，抬頭打量殷志原「樂天？」轉瞬想起哥哥沒說的事情，直接問「這次的事情和樂天有關？」

　　「你不知道？」殷志原有些疑惑，李德業已經送了人過來，卻沒說什麼事情？不免想起父親的話『說沒關係，但是你們要對等。』放下筷子，看著李夕顏「德業哥沒和你說？」

　　李夕顏搖搖頭，跟著放下筷子「我只知道，這次的戀愛消息，不是那麼簡單，我哥倒是想說，但是我不想聽，後續有些麻煩，而且…」頓了幾秒「好像和你有點關係。」認真的看著殷志原「如果我們變成了羅密歐和茱麗葉，我一定是選擇哥哥的。」

　　話音剛落，被殷志原捏著鼻子嫌棄「作家的想法還真是複雜，什麼就變成羅密歐和茱麗葉了。和我們家沒什麼關係，和我姑母有關。」理智上知道這麼選擇很正確，感情上還是有一些受傷，不過也只有一點點，早就預想過的選擇，聽到也不稀奇。

　　「我上午回了一趟家，我爸和我說了一些，你想要聽麼？」殷志原看著李夕顏搖頭，有些想笑「剛才不是還問我是不是和樂天有關，現在又不想聽了？」

　　李夕顏拿起筷子，隨意的回道「只是你說到，所以我問一下，但是真的聽全部，也有些麻煩，萬一聽到對我哥不好的事情，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他。我不可能不告訴他我知道的消息，但是我也不想通過傷害你的方式，伯父會告訴你這些，一定也說過，讓你不要隨意告訴我的話。」

　　「才說過讓你想法簡單點，你又想這麼複雜的事情。」殷志原有些想歎氣了，女朋友沒有完全猜對，但是也沒有差多遠，拿著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放在她碗裡「不想知道的話，我就不說了，不過有一個可以肯定，我們家主業經商，我們兩怎麼都變不成世仇的。」

　　咬著牛肉的李夕顏聳聳肩，本來也是玩笑居多，哪那麼多狗血的情節「真的變成世仇，也是很難得的事情，起碼要兩個家族都能活那麼多代才行，我們家可是我哥哥白手起家，還沒成為世代呢。」

　　「是∼你說的都對。」殷志原笑道，轉頭像是想起什麼，問她「那新聞你想要發通稿麼，承認還是不承認？」

　　李夕顏轉頭看著他「我本來是沒打算理會的，反正新聞的時效性很短，過幾天也就沒事了，你家裡說什麼了麼？」

　　「我家裡想要見見我的女朋友，其他的聽我的。」殷志原勾起唇角，看著她「我聽你的。」

　　沒忍住笑了的李夕顏開口道「那我們就不管他們，反正不否認就是默認了。我們兩戀愛，為什麼要給別人增加收入啊。」

　　「你現在可是全國知名的有錢人，還要在乎這些麼。」殷志原調笑道「越有錢越小氣麼？」

　　有錢的小氣鬼抬手戳了他臉一下，調戲男朋友「大方也是要分人的麼，姐姐很有錢啊∼你聽話一點，我包養你！」

　　殷志原愣了一下，轉而抓著他的手親了親「好啊，那你可要對我好一點，我會很聽話的。」

　　被反撩回來的李夕顏哈哈大笑，殷志原跟著她笑，一餐飯結束時，李夕顏也沒吃多少東西，反倒是笑飽了。餐盒簡單的收拾在袋子裡，桌子被搬到牆角，李夕顏泡了兩杯咖啡，配著殷志原帶來的草莓大福吃餐後甜點。

　　殷志原靠在牆上，單手摟著李夕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裡的事情，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什麼的，突然想起柳楠晴的事情，沒忍住和女朋友吐槽妹妹，關於神奇的精子銀行，還有那段小孩子是需要愛的話。

　　「父母都會愛孩子，這是血緣裡的東西，伯父大概是覺得，領養的孩子總是缺一點東西，老人家會這麼想也不奇怪。」殷志原低頭問李夕顏「你覺得呢？」

　　捧著咖啡暖手的李夕顏隨意道「也不一定，這世界沒有誰的愛是無私的，父母也是一樣，這個和血緣本身的關係不大，是父母本身性格的問題。」想起當初的李媽媽「有些長輩就是會把小孩子當成自己的延續，想要用孩子實現一些她自己實現不了的事情，卻完全忘記了，孩子本身的想法。」

　　「親生的兒女打著我為你好的名義，應該做這個，不應該做那個。要不是親生的，碰上這樣的父母，那養育的恩德就變成了挾制孩子的籌碼，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不聽話之類的，那孩子確實變成工具了。」

　　「楠晴的想法是對的，人就是人，想要在別人身上取得回報，就是把感情變成交易，交易有成功就有失敗，你對別人好，不代表別人就一定要領情。最後交易失敗了，要怪也是怪自己識人不清，而不是把錯誤丟在別人身上。」

　　殷志原被她說的愣住了，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李夕顏挺奇怪的，但是沒想到她這麼奇怪，看著她的頭頂有一種重新認識她的感覺。這些話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自己為主導的，不管是交朋友還是對待家人，對待感情的方式是自己選擇的，那麼如果被人背叛，同樣也應該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什麼樣的情況，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說出這種話呢，說出不管是誰的錯，反正自己一定有錯的話。他突然有些明白，李夕顏為什麼對感情的態度這麼奇怪了，因為太理智了，理智到甚至有些不那麼像人的地步。只要是人，付出感情都想要得到回報，就像哪怕是隨手的一個幫忙，也希望能得到一個笑容，一句謝謝一樣。

　　殷志原想起聖經裡的『人人平等』，這句話好像是所有人都聽過，但是誰都做不到的，因為人是不可能平等的。但是這個瞬間，他好像在李夕顏身上看到了神性，公平、理智。把自己和別人都放在一樣的天平上，如果天平歪了，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錯誤，先找尋的也是自己的錯誤。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莫名其妙的游離感也是因為這個麼。因為神從來不是幫助世人，而是觀察世人，所以才能抽身在外，才能把世事都當成可以包容的存在。李夕顏是因為什麼，因為職業麼？

　　開啟情人眼裡出西施技能的殷志原，眼睛亮亮的看著李夕顏，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你真的，是很棒的作家。」我女朋友全世界最棒！

　　「你才知道麼。」李夕顏仰頭笑道「我當然是最棒的。」

　　囂張的樣子，更漂亮了，漂亮的殷志原說話都不過腦子「你應該受洗的，如果你受洗的話，上帝一定覺得，你是最完美的信徒。」

　　「受洗？」李夕顏不知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想起他的信仰，有些明白了，微微搖頭「我不適合，還是算了吧。」

　　既然說到這裡了，殷志原就想說下去，開玩笑的試探道「為什麼不適合，你知道我信基督吧，我們一家都信基督，別看楠晴那樣，她也信，其實這沒什麼，只是受洗而已。」

　　「是嗎，那你們會一起做禮拜麼？」李夕顏不接話，反問道。

　　殷志原笑了一下「我們只有小的時候和父母一起才去做禮拜，長大之後都很少去教會，飯前禱告都好多年沒做過了，一個形式而已。」摸了摸她的頭「你要不要試試，很好玩的。」

　　「好玩的事情很多啊，我們就別去麻煩神父了。」李夕顏還是不接話，從他懷抱裡起身，盤腿坐起來，笑著想要岔開話題「過兩天我們和楠晴一起去京都玩吧，她昨天打電話給我，說是很久沒去過京都了，你有時間嗎？」

　　還想要再爭取一下的殷志原，拉著她的手晃了晃「結束了回首爾的時候，我帶你去信義教堂，那裡很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說到這種地步，就不是開玩笑了，李夕顏認真的看著殷志原「我是無神論者。」

　　「我知道啊，只是去看看麼，又不是入教，遊玩景點而已。」殷志原還是笑，一副真的只是多一個玩樂地方的態度。

　　李夕顏把話說的更明白，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我不想談論你的信仰，因為那是你的信仰，即使我不信，我也不想褻瀆你的神。可是，這不止因為我是無神論者，還是因為，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上，任何神明。任何一個，基督教、天主教、東正教、猶太教，都好，我都不喜歡。」

　　「因為它們，是讓人軟弱的存在。讓人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需要救贖的存在。讓人覺得當所有的不幸發生，都可以像他們祈禱，乞求原諒也好，乞求更好的明天也好，都是如此。然而祈禱不會改變任何事情，能把不幸變成幸運的，從來都不是神，而是我們自己。」

　　原來的李夕顏可以說無所謂信仰什麼的，油畫裡還有專門畫神靈的呢，個人信仰自己開心就行。但是穿越這件事改變了這個看法，誰都無法解釋的事情，求神是最正確，也是唯一的答案。但是李夕顏沒有做，因為她腦子還在，她不信這些。

　　換句話說，是她不敢信這些。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上帝也好，如來也罷，如果真的有神，她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神明的惡作劇，還是她是被神懲罰的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還是她前世毀滅了人類？她為什麼要接受這樣的懲罰，她憑什麼，那些神又憑什麼。

　　李夕顏沒得選，她唯一的能相信的，就是這個世界沒有神明，所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只是因為科學還不夠發達。李夕顏能接受任何答案，什麼黑洞，什麼空間折疊，甚至這是一場太過漫長的夢境，她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可能只是神的一個玩笑。所以，她絕對是這個世界，最堅定的無神論者之一。

　　殷志原肩膀猛的一顫，被她的表情嚇到了，李夕顏不是不喜歡神明，她的樣子甚至是厭惡。從來不覺得信仰會是大問題的殷志原，現在才發現事情大條了，李夕顏別說是不會受洗，她搞不好面對別人傳教都很討厭。而這樣的李夕顏和自家母親見面，一定會有問題。

　　「哥，你相信的是教義，我相信的是自己的大腦。」李夕顏看著殷志原「宗教由人所建立，是掌權者為了自身的利益所誕生的武器，教廷掌控的中世界，是歐洲…」面前的人表情都變了，想要繼續說下去的人適時閉嘴。

　　李夕顏揚起笑臉不再說什麼宗教的事情「這些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不說這個了，你最近有時間去京都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殷志原斟酌著言辭「如果你和我家人見面的時候，你們會因為宗教的事情…」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夕顏就笑了「你和楠晴都信教，我們難道就不能來往了麼。」能不能相處，相處的好不好，除了是完全的排外人士，人和人的關係，從來不會因為宗教信仰不一樣就出現問題。

　　「那不一樣，我和楠晴這種只是個半吊子。」殷志原揮手表示，他和柳楠晴壓根不算數。

　　這個李夕顏很認同「你還相信外星人呢。」這可完全突破宗教問題。

　　「他們真的存在！」對殷志原來說，比起上帝這更不容置疑！

　　李夕顏被他叫的一愣，轉而大笑「那你這個相信外星人的家族成員，有和你的家人發生什麼矛盾麼？」

　　「…」殷志原眨眨眼睛，不確定道「沒有吧」轉而發現不對「那不一樣，我又不會和我媽爭執這個。」

　　「所以啊，我也不會和你家人爭執這個，我看起來有那麼傻麼？」李夕顏攤開手「信仰既然自由，那我信仰科學也是一種信仰啊，雙方不衝突。」

　　總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到反駁點的殷志原，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我都不敢讓你見媽媽了。」

　　「等一下，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拜見伯母了？」李夕顏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想的也太遠了吧。」猶豫的看著殷志原「還是說，伯母是碰到人就會傳教的類型？」那就真的不能見了。

　　迅速搖頭的殷志原表示「不是，她只是周圍很少出現不是教會的人。」

　　「啊？」李夕顏有些沒聽懂「你姑母不是天主教的麼？」說起這個，又覺得之前的話有問題「你們家都信基督，那你姑母要怎麼辦？」講道理，要是虔誠的教徒，雙方應該關係一般才對，那才是真正的互相看不順眼的存在呢。

　　說到那位姑母的宗教信仰也是變幻莫測，最早是佛教徒，後來又在天主教受洗過，再然後因為參選的原因，另一位主要競爭者以教徒的名義，攻擊她的政治立場，她又變成了無神論者。不過國內還是默認她是天主教徒，只是因為政治因素妥協了而已。

　　這場宗教和政治的大戲，因為姑母在參選時，身為天主教徒的她，會見了佛教的領袖人物，並且說出疑似要求支持的說法，被媒體炒的眾人皆知。當時差點連累自身的支持率，黨內更是一個大笑話。

　　如此兒戲的對待信仰問題，對這位以柴契爾夫人為偶像的姑母來說，是莫大的諷刺。要知道柴契爾夫人是出了名的虔誠的教徒，人生的夢想就是能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婚禮，順便一說，柴契爾夫人是基督教衛理公會的信徒，和姑母壓根不是一回事。

　　「是啊，所以我媽很不喜歡她。」殷志原點頭，不知道這兩者的問題在哪「我之前不是說了，我和她基本不來往，其實我們家和她來往的也不多，只是逢年過節見一面而已，要一起祭祖。」

　　李夕顏更疑惑了「伯母到底是因為她信天主教不喜歡她，還是因為其他的？」要是前者的話，那就真的很虔誠了。

　　「宗教的原因只是之一吧，我媽好像一直對她就很一般，當初外婆因為那位總統的事情，受到過一些傷害，我們兩家關係其實頂多算是遠房親戚。因為我月臺的事情，還說過我。」

　　殷志原說起這個也有些頭疼「當初真的不應該去的，麻煩死了。」後續出了一堆問題，線民倒是小事，更多的是父親支持母親反對，他就變成了夾心餅乾。只是到底是血緣關係，站了也就站了。

　　繞了半天，發現重點的李夕顏，懷疑的看著殷志原「你今天回家的時候，是不是答應伯母，我會和你去見她？所以現在才會突然說宗教問題，是想要給我打個預防針麼？」

　　「呃…」被拆穿的殷志原有些心虛，看著她訕笑「新聞爆出來了，我總不能和媽媽說是假消息，既然有女朋友，她想看看也很正常啊。」

　　李夕顏無奈的扶額「所以，你就把我賣了？」

　　「幹什麼要說賣了那麼誇張，只是見一面，吃頓飯而已。」殷志原挪到她旁邊，拉著她的手「我在和你商量麼，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就不見。」

　　長輩都已經說了想要見，不去就變成她沒有禮貌了。李夕顏看著殷志原，有些頭疼「見面可以，但是我們先說好，這是唯一的一次，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對雙方的家庭負責任，那超出了男女朋友的界限。」握著殷志原的手「最重要的是，宗教問題最好不要出現，不然雙方都尷尬。」

　　「男女朋友為什麼還有界限。」殷志原不滿道，看著李夕顏的臉色，又笑開「好∼你說了算。」

　　柳楠晴給的答案是拖，拖到有一天長輩急了，自然什麼都好說。但是殷志原不想那樣，長輩急了當然會什麼都好說，但是也可能會認為李夕顏很不懂禮貌。他不想讓母親急，也不想讓李夕顏變成一個急的的不行之後的妥協，所以他更願意在能見面的時候儘快見面。不過，要是沒有宗教的問題就更好了。

　　情侶閒聊一直說到淩晨，李夕顏要準備休息了，明天還有拍攝，殷志原去和羅英石暫時擠一下，島上只有一家旅館，被製作組包了。大半夜的殷志原也不好走，乾脆就留下來，第二天李夕顏起床的時候，殷志原已經走了，他還有行程。

　　見家長的事情李夕顏鬆口，殷志原迅速把這件事擺上日程，先解決的就是宗教問題。先是去找姐姐們當說客，旁敲側擊的和媽媽說，信仰很重要，但是人更重要。尤其是殷志原喜歡，總不能第一面就對著人家傳教，那也太奇怪了。

　　又不是不信教就不能進門，萬一把小姑娘嚇跑了，那才是問題呢。李夕顏長的好看，人看起來也不錯，家底也有，工作也好，總之什麼都好。這麼好的小姑娘，看上殷志原多不容易啊，先見見人，其他的都是後話。

　　殷志原上躥下跳聯合家人，全家人都被他挨個拜託，想要搞定媽媽。要不是柳楠晴和家裡不太常聯繫，他連柳楠晴都想找回來。他們家會定時做禮拜的只有母親，其他人對於教會更多的是一個社交管道，周圍差不多的社交圈能擴大的意義，多過於為了信仰。

　　而李夕顏則依舊在忙工作，在剪輯室內泡了兩天，《三時三餐》新的一季暫時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在準備《新西遊記》的第二季。本來不用那麼早準備的，只是李勝基出乎預料的接到了兵役通知，四人組變成三人組，需要增加一個新人。

　　戀愛說的新聞，如同李夕顏預計的那樣，只維持了一天，殷志原和她都是無可奉告之後，媒體不再跟著，除了死忠的粉絲，大部分的線民熱度散了也就不再關注了。而能跟著殷志原一路走到現在的粉絲，自然是知道一些內幕消息的，自家偶像擺明瞭不想被打擾，他們自然不會逼迫。

　　9月底，教材更改的消息鬧的越來越大，韓國公共團體和學界也紛紛下場，登臺加入這場大戲。街上多出了很多遊｜行的隊伍，堵在青瓦台示威的人數也再變多。這一整個禮拜，新聞輪番刷屏，連歌壇回歸的都要避開風頭。

　　大半個國家關注的事情，李夕顏只是跟著看了個熱鬧，她正在和春風得意的哥哥一起吃飯，並且現在才知道鬧的不行的事情，李德業居然在裡面摻了一腳，而且咬了樂天一口狠的。

　　李德業單槍匹馬想把樂天怎麼樣是不自量力，但是樂天先動手，就是他們先挑釁，李德業要是不還手那就要被人看不起了。也是因為這個，他動手動的格外的有道理。政治人的遊戲，自然由政治人去完成，李德業給的支持是，錢大把。只要那些表決的議員，有一點動搖的意思，他就能用錢砸出一條通天路。

　　要說有錢樂天也有，而且遠比李德業要多得多。區別是樂天是正規公司，而李德業能用的手段卻不止是錢，不過這個哥哥自然不會和妹妹說，他告訴李夕顏的，都是他覺得可以告訴李夕顏的，美化了很多度的版本。

　　李夕顏一邊聽著李德業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版本，一邊回憶這段時間的新聞。短短半個月，同事件相關的12位議員，七位宣告辭職，五位上了社會新聞，光是這個數字，李夕顏就不相信李德業只是給錢這麼簡單。不過她也沒有追問，只是腦補就夠了。

　　妹妹腦補的事情，起碼有八成以上是真實發生的，還有兩成是新聞都不會報的。政治界的遊戲，很少下死手，大家半敵半友的這麼多年，誰還沒點對方的黑歷史了，不到非常時期都不會放出來，就是總統換屆，只要不牽扯身家性命，都不會下這樣的黑手。誰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就化敵為友了呢。

　　李德業這麼玩就是釜底抽薪，很多人都被他不管不顧的樣子嚇到了。尤其是樂天的人，哪有人打牌先出王炸的，太沒規矩了。他們對李德業的警告，也只是不輕不重的碰一下而已，壓根沒有碰到他。不管是多大的事件，只要兩軍對壘，一定是有顧慮的，拼不過不怕死的。

　　論膽子，李德業真的沒有怕過誰，他安靜的太久了，久的都讓別人懷疑他是不是變的好欺負了。反正他和樂天相撞，他一個帆船翻了大不了再搶一搜，但是那個大遊輪，被撞出一個洞，光是漏進去的海水，就能淹死一船的人，那幫人裡連一個不怕死的都沒有。

　　前方戰場殺的熱火朝天，李德業就在後面下死手，逼的樂天沒辦法，現在休戰頂多是少塊肉，再打下去起碼要斷條胳膊。迅速找人向李德業表示休戰，而作為休戰的代價，樂天覺得是給口吃的讓李德業見好就收，而李德業看來這就是玩不起，打算道歉了。

　　既然是道歉就要拿出誠意來，李德業獅子大開口，要入股樂天旗下的院線，差點把過來說和的人的氣暈過去。樂天旗下的院線遍佈整個韓國，整個亞洲都有分館，這麼大塊蛋糕李德業想碰是做夢。

　　談判麼，有坐地起價自然也有就地還錢，中間負責讓兩邊收手的是三星的人，兩邊掐起來都有誤傷，這個誤傷不算大，但是接著打下去就不知道，他們就算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也得看樂天和李德業是不是傻子。既然沒好處，那自然不能讓兩人繼續打下去。

　　三星是老牌巨頭，他們起來的時候，樂天也只是無名小卒，李德業更是不知道在哪呢。老大哥出來說和，總要給兩份面子。最後商量好的價格讓樂天有些肉痛，但總比剛開始的好，李德業本來也只是想要咬一口，既然肉吃到了，他自然就放手了。

　　「簡單來說，從明年開始，所有中小學的教材都要改了？」李夕顏喝了一口紅酒，理順了有些複雜的牽扯。

　　李德業笑道「沒有那麼快，要是順利的話也會在兩年後，要把現在的這一屆教育廳的人都弄下來，才方便施行。」

　　「那這個是你的戰利品？」李夕顏點著桌上的文件，不過十幾頁紙薄薄的文件，價值120億韓元，真的是一筆鉅款。

　　把檔推過去，李德業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不，這是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之前不是在想院線問題麼，現在不用想了。」

　　是的，李德業還是拿到了樂天影視的入場劵，雖然只是入場劵，只有分紅，沒有經營權，但是0.8%的數字足以讓李夕顏在圈內橫著走了。只要是她想要上的電影，起碼院線這一關不會出現任何阻礙。也不對，她現在也沒人能攔得住她。

　　李夕顏端著酒杯的手一頓，這位哥哥真的是每次都能刷新她的三觀「你又找人偽造我簽名了？」她之前只是隨口一說，投了個電影可能上不了院線，轉頭李德業就乾脆送了一條院線給她。好吧，這麼說有點誇張了，但是意思差不多啊，她確實不用擔心院線的問題了。

　　「都說了不是偽造，這個禮物不喜歡麼？」李德業低聲笑著問她。

　　這麼大的禮物怎麼可能不喜歡，出現的時機又那麼好。李夕顏搖晃著酒杯，看著哥哥「喜歡是喜歡，總覺得有些太過，隨便什麼東西都好，珠寶什麼的，我去年送了你一個藍寶石的袖扣，你回個差不多的不是更好。」

　　「你想要珠寶麼，我下個月去參加一個拍賣會，說是有伊莉莎白二世戴過的一個皇冠，好像是什麼一千多顆鑽石打造的，我等下讓人給你看拍賣的冊子，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拍回來給你？」

　　李德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他妹妹什麼都好，又聽話又乖巧，還特別喜歡給他這個哥哥送禮物。就是有時候太懂事了，兄妹之間分的那麼清楚幹什麼，禮物難道還要她給多少，自己就回多少麼。

　　李夕顏斜了他一眼「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什麼皇冠。

　　「我想送你東西，難道還要算好價格，看有沒有超過你上次的禮物才行？」李德業揮揮手表示話題到此為止，下巴點了點站在門邊上的金元嘉「人我帶走了，本來還以為他們能有點出息，結果盤子越大越怕出現裂痕，這才多久，居然就求饒了。」

　　順著哥哥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金元嘉，那位親故進來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連裙擺的褶皺都沒變，和站崗差不多。李夕顏湊近哥哥難得有些好奇「她之前是為什麼攻擊上官？」金元嘉跟著她的時間不長，能引起李夕顏的好奇心是因為她真的很特別。

　　生活作風就不說了，多年的軍旅生活，有些習慣是改不掉的，這個特別不到哪裡去。神奇的事情是，金元嘉有一次當著李夕顏的面，單手卸了一個大男人的下巴，三秒讓對方倒地，這種活在電視劇裡的角色模版，在現實中見到的時候，真的很震撼。

　　這要說回半個月前的一件事，李夕顏半夜聚餐結束，在路邊等金長秀開車過來，接她回家的時候，碰到一個醉漢。金元嘉為了柔和身上的氣質，一直都是OL套裝，李夕顏則是一臉的軟妹，總之就是一看就很好欺負。

　　都喝醉了，本來就沒有理智的男人，半夜碰到漂亮的妹子，自然會口花花兩句。醉漢就調戲了兩句，李夕顏眉頭剛皺起來，金元嘉就邁步上前，一秒下巴脫臼，兩秒手刀劈在醉漢後頸，三秒醉漢倒地。那可是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還是個胖胖的大男人。

　　李夕顏習慣是把人送走再等車，時間也晚了沒什麼人，要不這情況只要有人拍下，一定上熱搜。毫不誇張的說，李夕顏的眉頭還沒完全皺起來，醉漢就已經人事不知了，從頭到尾因為下巴被卸了，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反而是李夕顏大張著嘴看著金元嘉，傻傻的愣在原地。然後就看到上一秒犀利的妹子，害羞的看著她說，習慣動作，要是給她惹麻煩了對不起。連連擺手的李夕顏簡直想採訪她怎麼做到的，迅速搖頭說沒關係。

　　醉漢有金長秀去解決，之後李夕顏對金元嘉的興趣大增。可是在多次試圖勾搭之後，通通失敗。這位朋友倒是瞭解了李夕顏的不少事情，自己的事情一句都沒說，李夕顏採訪不成反被訪了。

　　不過金元嘉也不是故意的，就像倒地的醉漢一樣，對李夕顏的套話也是職業習慣，反應過來之後依舊道歉很迅速，李夕顏倒是無所謂。反正她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因為這個對金元嘉更感興趣了，只是不再試圖迂回，而是直接問，能說的金元嘉都會說。

　　李德業笑了一下「怎麼，你沒打聽出來？」

　　「不是你讓她什麼都別說的麼。」李夕顏嫌棄道，除了家裡幾口人，喜歡什麼東西這種常規問題，一涉及到關鍵點，金元嘉就會直接搖頭，表示不能說。

　　拿起酒瓶給妹妹倒酒的哥哥笑的不行「怎麼怨氣這麼大，那麼想知道別人的事情幹什麼，多關心哥哥多好。」

　　「你越不告訴我，我就越好奇啊，你告訴我吧。」李夕顏對他岔開話題的方式不接受，更靠近他「說說，我不害怕的，我可是作家。」

　　李德業老是把她當小公主，想讓她一直是小朋友的狀態，最好衣裙上連一粒灰塵都不要有。但其實她好歹也是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混跡的作家，沒經歷過奇怪的事情，也看過不少。

　　李德業底油看了眼手錶，抬頭對著她笑道「起來吧，哥哥要走了，回家再和你說故事。」

　　「剛剛還不急呢，現在裝什麼有事啊。」李夕顏嘴上抱怨，還是老實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資料夾，跟著哥哥往外走「一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李德業沖金元嘉招招手，讓她過來，偏頭煞有其事的看著妹妹「嗯，一杯茶的時間都沒有。」他的小姑娘，只要知道開心的事情就好了。

　　至於李德業沒有告訴李夕顏的，關於金元嘉的過往，其實很簡單，無非是上司調戲下屬，下屬憤而反抗而已，他沒有說，是因為上司是個女人。而金元嘉之所以撈出來很麻煩，是因為這位眼神很乾淨的女士，滅了上司全家，最後還是自己自首。

　　所謂的『攻擊』這麼溫和的詞彙，只是說給李夕顏聽而已。

　　只是被上司調戲，還沒有得手，最後連父母和親族都滅口的事情，在任何正常人眼中都不能理解。但是李德業看中的就是金元嘉的睚眥必報，乾脆、兇狠、不留退路。

　　可以說除了自首讓他不是很滿意之外，其他的都特別讓他喜歡，這樣的人只要給了她想要的，她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2015年10月1日，李夕顏33歲生日。

　　誕生日這種事, 對誰都是特別的, 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二十五歲之後的生日總是過的不那麼心甘情願, 畢竟過一年就老一年，逝去的青春再也回不來的感覺，並不是那麼的讓人高興。

　　不過對李夕顏而言，她對生日倒是沒那麼多的想法, 她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適應自己生日變成了『國慶』的，雖然不是韓國的國慶。只是今年的生日稍微有些特別，對她也對殷志原，都有點特別。

　　生日這天李夕顏有點忙, 不是因為工作，她今天休息, 是因為她生日，要給她慶祝的人多，有些推掉了，比如羅英石他們，說是之後再約。有些推不掉，比如文恩書老師說要給她慶祝一下，她就推不掉，也沒什麼推的必要, 就乖巧答應去吃飯。

　　李夕顏8月底剛和文恩書一起吃過飯，那次是因為帶殷志原去見她和文英楠, 主要是去見文英楠，因為文恩書對殷志原很熟了，除了身份變換了一下，其他也沒什麼好特別介紹的。

　　過生日，晚飯肯定是和家人一起吃，文恩書原本想要約的是晚飯，聽她這麼說，就改午飯了。但是中途文恩書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沒走掉。打電話告訴李夕顏要等一會兒，讓她過來，在SBS附近等她。

　　這世界的緣分特別的奇妙，有些人你一直想見的時候，連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還以為對方消失在這個世界了。而等你已經慢慢適應沒有對方的生活時，她又會突然的出現在你的眼前，你去哪都能看得到她，不管是電視新聞，網路熱搜，還是下班的路上。

　　金文建低著頭在看手機，突然撞到了金希徹的後背，嘴裡嘟囔著「怎麼停了。」抬頭就看到不遠處正在往這邊走的李夕顏，表情微微變了一下，離開笑開，越過金希徹站在他前面，對著李夕顏微微鞠躬「您好，好久不見。」

　　身邊跟著的造型師抱著箱子立刻跟著彎腰鞠躬「作家好。」她是新人，跟著金希徹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只是認識李夕顏而已。金文建揮手讓她先去車上等著，過往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能少一個知道就少一個麻煩。

　　本來吧，金文建以為李夕顏既然和金希徹分手了，那對他來說和一個陌生人也沒什麼區別，雖然和自家藝人談過戀愛，但是分手都那麼久了。金希徹兵役回來接的第一個固定綜藝，就是世界版的《我們結婚了》，光是兵役兩年，怎麼說也是斷乾淨了，何況還接了戀愛綜藝。

　　當時綜藝涉外過來，金希徹答應的很隨意，金文建自然以為金希徹完全放下了，然後就是一年多完全的沒有聽過對方的消息，一直到今年9月之前，他都不覺得李夕顏對金希徹還有什麼影響。知道9月7號，李夕顏的戀愛說刷上熱搜，金希徹當天錄製的狀態特別的安靜。

　　安靜到製作組懷疑他是不是生病了，金文建排除所有可能的狀況，才想到早上的熱搜，懷疑金希徹是不是還沒忘，或者說，是不是還有迷戀。再然後他在李夕顏財產清單一樣的新聞裡，看到自家會社的名字，無語的發現，李夕顏和他才不是沒關係，李夕顏是他們家的股東之一，關係大了。

　　恰逢團隊在9月27號發行十周年紀念專輯，金希徹也沒有安靜太長時間，當天不太正常之後，第二天就又生龍活虎的跑行程了，金文建的那點小心思自然就沒說，說了也怕尷尬。誰承想，居然在這個時間碰到了，周圍還都是人。

　　李夕顏的臉放到外面除了關注她的人，普通民眾頂多會因為看過她的報導覺得眼熟，但是放在電視臺這樣的地方，不認識她的基本不存在。她進入SBS大廳就有一幫人和她問候，基本問候的人李夕顏都不認識，還是點頭問好，緊接著金希徹就這樣在一群問好的人中站住了。

　　兩邊相距不到五米，一起停下來不走了，李夕顏對金文建笑笑「好久不見。」停了幾秒看他沒有要說的了，對著他身邊不說話的金希徹點點頭，抬腳繼續往前走。

　　五米

　　四米

　　三米

　　兩米

　　李夕顏走的不快也不慢，很平常的速度，偏偏由於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藝人，在金文建看來，莫名就覺得帶了自動慢放的效果，心臟跳的有點快，既有看好戲的心態，更多的則是害怕金希徹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什麼，那就完了的擔心。

　　金文建忍不住又挪了幾步，力圖不管李夕顏從他們那邊走過去，都不能讓金希徹做什麼。比如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抓住對方的狗血戲碼。可惜，他擋得住身體，卻忘記捂住嘴巴。

　　「好久不見。」金希徹突然轉身，看著下一步就要越過他們的李夕顏，對著她的背影重複「好久不見。」

　　金文建的笑容從客套變成尷尬時，李夕顏卻從客套變成了詫異，她以為剛開始金希徹不說話，就打算裝不熟了。

　　剛才裝不熟的人打招呼了，李夕顏自然的轉身，看著金希徹笑道「好久不見。」明明是一摸一樣的話，笑容裡，比起對金文建的客套，帶著自己都不自覺的自然和放鬆。

　　金希徹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看到她的笑容，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揚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真的，真的好久不見了。」眉目舒展，臉上的妝還沒卸，唇蜜點綴著貝齒，笑的十分的輕鬆，還帶著釋然。

　　李夕顏看著這樣的金希徹，有一瞬間恍惚的仿佛看到多年前，在遊樂場門口，第一次看到的那個男孩子，跟著嘴角上翹，露出溫柔的笑容，緩緩的開口「是啊，好久沒見了。」久到他大概也已經放下了吧，真好。

　　SBS的大廳裡，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兩位相視而笑的男女帶著一些奇怪的氣場，想要上前問候的人，都自覺的避開。金文建來回看著他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輕輕咳嗽一聲，沒人理他，聲音大了一點「咳！」這下兩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了。

　　「那個，我們還有點事，就不打擾您了，您先忙。」金文建說著話，拉著金希徹的胳膊看著李夕顏，臉上明擺的寫著，您趕緊走。

　　李夕顏低頭笑了一下，抬起頭剛要說話，金希徹先開口了，抽出被拉著的手，繞過金文建站在李夕顏面前「你來這裡是有事？」看了眼四周的人「有時間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說著指著不遠處的咖啡屋。

　　SBS一樓有一個社內的咖啡屋，說是咖啡屋，其實就是一個賣咖啡和零食的小賣部，經常有人到那邊買點吃的，有的時候到這裡來參觀的粉絲，或者是來參加節目的觀眾，也會在那裡等著，算是偶遇明星的黃金地帶。因為勉強也算是電視臺內部，在這裡和誰說話也不用避諱什麼。

　　李夕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的人不少，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微微偏頭對著金文建「你們的時間可以麼？」

　　「沒事，他一直咋咋唬唬的，你不是也知道麼。」金希徹笑轉身背對李夕顏瞪了金文建一眼，帶著些許警告，聲音裡卻還是笑意滿滿「我們聊幾分鐘，你去車上等我吧。」

　　金文建還想說什麼，被金希徹的眼神逼了回去。現在不是幾年前了，他對金希徹的管轄能力也大減，團隊都是老團了，何況藝人和經紀人的關係呢。猶豫了幾秒留下一句「車在門口，停太久不好。」作為勸告，沖李夕顏點點頭「那就拜託您了。」轉身一步三回頭的走人。

　　李夕顏沒看到金希徹的表情，但是看金文建走的依依不捨的樣子，有些想笑，不自覺的開玩笑道「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見我都好像我能吃了你一樣。」

　　「是啊，他倒是一直都沒變。」金希徹有些感慨的喃喃道「我們卻變了。」

　　聲音太小，李夕顏沒聽清，疑惑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沒什麼。」金希徹搖搖頭，帶著她往咖啡屋走「想喝什麼，好久沒請你喝過咖啡了，儘管點。」說著想起之前的新聞，看著她開玩笑道「你現在可是有錢人，應該你請我才對啊。」

　　李夕顏並排走在他身邊，跟著笑「好啊，那我請你好了。」學著他說的話「儘管點。」

　　美國心理學家鄧肯曾經有一項研究，人和人之間是有安全距離的，一般的關係在1.2米，大概是手臂張開的距離。朋友和親人之間約等於一半，越親近這個距離越短。而所謂的安全距離，就是當不習慣的人，靠自己太近的時候，人本能的會覺得不舒服。

　　金希徹和李夕顏的距離靠的很近，近到行走時，手臂只要往旁邊偏一下，就能擦到對方的手背，兩人卻沒有任何察覺，就這樣自然的並肩而行。快走到咖啡屋的時候，有人從旁邊不小心裝了李夕顏一下，金希徹條件反射的摟著李夕顏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來人連忙道歉，頭都沒抬起來，連忙繼續往前跑，看著好像有什麼急事。

　　突兀的意外讓兩人都有些愣住，李夕顏連忙直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金希徹還維持著抱著人的姿勢，轉而把手插在口袋裡，看著李夕顏笑的很無語「我是有病毒麼，你躲什麼。」李夕顏抿唇笑了一下，沒有回話。

　　一分鐘前的自然到底變了，再往前的時候，李夕顏落後一步，跟在金希徹的身後，原本一個拳頭的距離，現在變成了半臂的寬度。許久未見帶來的往事過千，也變成了些許尷尬的關係。

　　就這樣不遠不近的走到櫃檯，金希徹要了一杯冰美式，李夕顏則是一杯香草拿鐵，不尷不尬的舊情人相見戲碼，因為金希徹烏龍的沒帶錢包，變成了喜劇片。李夕顏看著他笑的不行，拿出錢包打算要付錢。

　　「笑什麼，我來上節目的，錢包放在文建哥那裡不是很正常麼。」金希徹不滿的看著她「呀，別笑了。」

　　李夕顏收斂笑意剛要說話，手機響了，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直接接起電話「喂，老師。」順手把錢包遞給金希徹，用眼神示意自己去旁邊接電話。

　　自然接過錢包的金希徹，看著往裡走的李夕顏無語「關係是有多好，把錢包都給我了，傻瓜。」轉頭問服務生多少錢，打開錢包翻著掏出錢遞過去。一張發票被帶到了桌子上，拿起來剛準備和找零一起放回去，突然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微微皺眉。

　　拿著兩杯咖啡做到李夕顏身邊的時候，她電話還沒打完，聽到她隨意的說起，說自己和朋友在一樓的咖啡屋時，金希徹有些想笑。就這麼自然的變成來朋友了，也不知道應該說這姑娘無情，還是說她沒心沒肺。

　　等李夕顏掛了電話，就看到金希徹昂著腦袋說「我是你的朋友麼，李夕顏xi？」

　　「嗯？難道不是麼，金希徹xi？」李夕顏笑問。

　　金希徹掃了眼周圍的顧客，趴在桌子上湊近她小聲生氣「我是被你甩掉的前男友。」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滿，咬牙切齒的「前、男、友。」眼睛裡卻還是笑意滿滿的。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要記得那麼長時間麼？」李夕顏眨眨眼，一臉的無辜「男人要大氣才行，你怎麼那麼小氣。」不管多大的事情，只要能拿出來當笑話提起時，都代表那件事情已經成為過去了。

　　不滿的嗤笑一聲，金希徹坐回原位上下打量她，嫌棄道「看來你最近過的不錯，玩笑也很會開了麼。」

　　「我一直都很會啊。」李夕顏笑著拿過桌上的錢包想要放進包裡。

　　金希徹抬手指著錢包「你那裡面有一張小票為什麼寫著你不要被人騙了？」看著她疑惑的眼神，辯解道「不是故意看到的，是拿錢的時候掉出來的，幹嘛這麼看我，難道我會翻你錢包麼？」

　　「我什麼都沒說好不好。」李夕顏邊打開錢包邊說「我只是沒聽明白你的意思。」把錢包裡的小票拿出來，翻到有字的那一張，突然笑了「這個啊，是個誤會。」

　　拿著咖啡杯的金希徹隨意的開口問道「什麼誤會？」

　　「之前有一次和一個導演見面的時候，在這家咖啡館談投資的。」李夕顏點了點小票「因為那個導演是個新人，對自己不是很有信心，從20億的投資大跳水到5億，喊的太大聲，服務的人誤會了，才給我寫這個的。」當時覺得這份陌生人的善意很美好，小票就一直留在錢包裡，沒有丟掉。

　　他問的隨意，李夕顏回答的也很隨意，金希徹卻有些愣神，勾起嘴角笑的有些惆悵「我們要是之前就能自然的說這些，可能就不會分手了吧。」他不是因為那個金額愣住的，而是因為李夕顏這麼簡單的就說了這些。

　　他們分手分的太突然了，突然的金希徹一直想不明白，分手之後漫長的兵役，不用跑行程，公益兵也讓他有大把的時間能胡思亂想。想著想著，自然就想到怎麼都聯繫不上的李夕顏，比如他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對方，不管是她在做的事情，還是在過的生活都不瞭解。

　　李夕顏在他面前幾乎很少說自己的事情，他對這麼果決的分手，不可避免的是有怨恨的，恨李夕顏太乾脆，也恨李夕顏太絕情，連一個挽回的機會都不給他。可是時間是劑良藥，再多的怨恨和不甘，都會隨著時間過去。

　　尤其是在身家報導出來之後，他突然就想開了，如果他是李夕顏的話，他大概也會分手也不一定，總是考慮自己的戀人，一開始也許能忍受，但是時間長了總是忍受不了的。他對李夕顏一點瞭解都沒有，李夕顏卻對他無所不知，那還有什麼說的呢，自己才是那個壞人。

　　人鑽牛角尖的時候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旦從自身的立場出來，一下就都想開了，想開了，迷戀沒了，現在也就釋然了。而時機這東西就是這麼神奇，偏偏在自己想開的時候，他碰到了李夕顏，碰到了有問就答的李夕顏。

　　本來好好的氣氛，因為金希徹這句話，又變的詭異起來，李夕顏低著頭慢吞吞把錢包收起來，小聲道「對不起，是我太。。」

　　「哎一古∼你道什麼歉，頭幹嘛低著，翻了什麼大罪麼。」金希徹笑著打斷她的話「頭抬起來，我們多久沒見了，你就打算這麼跟我說話？難道現在是什麼回憶過往的環節麼，都過去多久了。」要說道歉，怎麼也不應該是李夕顏道歉，沒有問的人是自己，怎麼能怪對方不說呢。

　　李夕顏一點點抬起頭，看著金希徹笑嘻嘻的樣子，勾起嘴角，看著他不說話。

　　「怎麼，沒看過這麼帥氣的人麼？」金希徹舉起咖啡杯敬她「再看也不是你的了，別做夢了，到我的粉絲站流口水吧。」

　　太過囂張的樣子，讓李夕顏有些失笑，看著他端起咖啡杯和他碰杯「你這樣真好。」放肆又自信的笑容，這樣的才是金希徹才對。

　　「我一直都很好，你後悔去吧。」金希徹說完，自己都笑了。放下咖啡杯，揮揮手，像是把過去擋在眼前的迷霧都揮散，話題也從過去變成了現在「你最近過的還好吧？」

　　四年沒見的兩人能聊的事情非常多，只是到底不一樣了，關係尤其不一樣，有些話聊起來也沒那麼隨意。咖啡喝了半杯，分針走了兩格，十幾分鐘之後，敘舊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桌上變的安靜，靜的不管是李夕顏還是金希徹都明白，到此為止了。

　　還帶著余溫的香草拿鐵和冰塊沒有化完的美式咖啡，被主人留在桌上，它們的故事到了盡頭，這張桌子很快就有新主人落座。兩人站在大廳的門口，相互對視一眼，自然的岔開眼神，一時都有些說不出道別的話。

　　李夕顏抬起手準備揮手說再見，金希徹卻突然張開手臂，聲音裡九分開玩笑，一分認真「我都要走了，你不給一個擁抱，這可是最後的擁抱呢。」一語雙關。

　　「…」李夕顏看著他不說話。

　　金希徹的雙手維持著張開的姿勢，等了有三十秒，笑容漸漸消失，突然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呀，我手都要酸了，這裡這麼多人，你難道想要我和傳緋聞麼。」

　　笑歎了一口氣的李夕顏，上前一步，手剛伸出去，還沒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金希徹猛的抱住，耳邊有一聲極輕極輕的話，輕的好像是她的幻覺「你要幸福啊。」轉瞬，抱的她有些疼的人，已經鬆開手，退到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告訴她，剛才那不是幻覺。

　　金希徹認真的看著李夕顏，定定的看著「夕顏，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李夕顏用力的點頭「你也一定要幸福。」

　　丟下一句「生日快樂。」轉身就走的人，走的瀟灑無比，好像連門口的風都在為他送行。吹的李夕顏眼睛乾幹的，有些想哭。眼淚到底沒有流出來，含在眼眶裡，

　　不是因為不舍，而是釋然，對過往的自己，對過往的那個小王子的釋然。

　　李夕顏呆呆的看著那個背影，低聲的呢喃「希徹，你一定要幸福。」也許是久違的默契，那個背影突然高舉手臂，背對她用力的揮了揮，大步的跑走，跑到她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有些分辨不清，那只手是不是向著自己的李夕顏，微微誇下肩膀，長出一口氣，捂著眼睛，勾起嘴角「真好。」

　　「好什麼，你再這樣，不出兩個小時，你就要變成三角戀的女主角了。」

　　太過熟悉的聲音讓李夕顏立刻放下手，轉身的瞬間，眼淚都被嚇回去了，聲音都變調了「哥∼」叫的那叫一個一波三折，心虛的沒眼看。

　　「幹嘛。」殷志原拿下自己的棒球帽卡在她的頭上，轉身往裡面走。周圍偷偷望著這邊的人，被他眼神一掃，紛紛各自走開。

　　三兩步追上去的李夕顏，推了推頭上的棒球帽，跑到他面前倒退著走，小心觀察他的臉色「哥？」

　　「你跌倒我是不會扶你的，好好走路。」殷志原面無表情的開口。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但是就是心虛的李夕顏，立刻乖巧的轉身，討好的挽著他的手臂「哥∼」

　　「放開，好好說話。」殷志原停下腳步，看著手肘處的爪子，語氣特別的平靜「我們現在可是緋聞狀態，你這是打算承認的意思？」

　　李夕顏的小心臟因為他太過平靜的語氣，撲通撲通的跳，聲音都甜了兩度「早就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還用否認麼，當然是承認啊。」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打算開闢漁場，養新魚呢。」殷志原突然露出一個笑臉「你一定要幸福。」下一秒笑臉失蹤，危險的看著她「看起來，你好像很不幸啊。」

　　迅速搖頭李夕顏開口「絕對沒有，我超幸福！」

　　殷志原『哼』了一聲，送她兩個字「呵呵。」

　　「哥∼∼」李夕顏搖著他的手臂「別生氣了∼」

　　難得被撒嬌的殷志原，立刻就笑了，眼睛剛剛彎起來，立刻咳嗽一聲，板起臉瞪她「你是傻子麼，當這裡是哪裡，還什麼幸福，我看你是新聞上的少，沒被線民罵過，門口有多少記者你知道麼？沒有記者也有粉絲，你就什麼都不管了？還有。。」

　　「等一下。」李夕顏突然站直身體打斷他，手也從他的臂彎中抽了出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能說出這種話，就代表起碼知道些什麼，她可什麼都沒說過，知道金希徹和她關係的人也不多。

　　殷志原愣了幾秒，翻了一個大白眼，剛要說話，看一眼周圍偷偷摸摸往這邊看的人，拉著她的手往緊急通道走，門一關剛才的冷靜立刻消失「呀！李夕顏！你這個傢伙！你。。」

　　「我錯了！」李夕顏立刻湊上去親了他一口，重複道「我錯了。」

　　火氣已經到了喉嚨，還沒發洩就被李夕顏的這招給弄的只剩一半，殷志原無奈的扶額，隔著自己的手撞她的腦袋，也不知道是想自己疼還是她疼，深深的歎了口氣「你就吃定我了是不是。」

　　「明明是你吃定我了。」李夕顏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在嘴邊親了一口「吃定了我什麼都不會做，所以才在旁邊等希徹走了才出現，是不是。」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殷志原，眯著眼睛看著她「叫的很親密啊，希、徹。」

　　「你真的很早就來了啊，什麼時候到的，一直在看著我們？你是偷窺狂麼？」他轉移話題，李夕顏當然也跟著玩花招。

　　殷志原被氣到，瞪著說自己是偷窺狂的女人「你想吵架麼？」

　　「在我生日的時候，你要和我吵架？」李夕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變了！」

　　殷志原第一次在李夕顏身上見到胡攪蠻纏的屬性，完全被驚呆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指著荒唐的李夕顏「哇∼我真的是，你還真的是女人啊，女人。」

　　「嗯，我是女人。」李夕顏笑眯眯的點頭，抬起雙手包著他的手，低頭親了一下「喜歡你的女人。」

　　有火發不出來，憋屈的不行的殷志原，氣道「這種方法對我沒用！」

　　「真的？」李夕顏拉著他的手摟著自己的腰，湊上去想要親他，被他避開，親到了下巴「那這樣呢？」低頭笑了一下，踮起腳尖，這次他蹲了下去，親到了頭頂「這樣？」她往上殷志原就往下，她往左他就往右，反正就是親不到嘴。

　　李夕顏看著殷志原上下左右的亂躲，躲來躲去，腰上的手也沒放開，只在方寸之間亂動。眼睛一轉，下巴貼著他的額頭，低低的歎道「讓我親一下，我現在有點傷心呢，不想鬧了。」

　　彎下去的腰迅速直起，殷志原火大的瞪著李夕顏「你還傷心，你。。」話沒說完，嘴唇已經被她含住，輕輕的咬著他的下唇，舌頭直接頂了進來，這下什麼都不用說了。

　　長長的一個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喘，李夕顏抬起拇指擦去他嘴角的銀絲，隔著拇指又親了他一下「別生氣了，今天我生日呢。」

　　沒有什麼問題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再一個！殷志原選擇再一個，嘴巴頂開她的拇指，摟著她的腰親下去。

　　吻的臉色泛紅的兩人，終於安定下來，李夕顏坐在樓梯上，殷志原靠在牆邊抽煙，看李夕顏皺了皺鼻子，站的離她遠了一點，抽了口煙抬頭吐出去，聲音有些暗啞，不知道是因為煙，還是因為別的「他說你要幸福的時候，我有點傷心，你為什麼沒有告訴他你很幸福呢。」

　　李夕顏有些詫異的看著他，殷志原生氣她能理解，只是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怎麼，難道以為我只是因為他是你的前男友，就生氣麼？」殷志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無奈的笑道「我在你眼裡是有多幼稚。」

　　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李夕顏，討好的笑笑「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抱了希徹，才生氣的。」

　　「嗯，這個也很生氣，可是你沒說你幸福，更生氣。」殷志原又抽了口煙「呀，李夕顏，你非要讓我這麼生氣麼，不是說不會讓我不安麼，我不安的都想打人了。」

　　李夕顏撐著下巴沖他賣萌「真的？我們哥哥打人一定很帥氣。」

　　「好好說話！」殷志原差點被煙嗆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吧，怎麼回事。」

　　被抓到現場的女朋友，雙膝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仰著頭，十分乖巧的看著男朋友「什麼都沒有，幾年不見，偶然見到，說了幾句話，沒了。」歪著腦袋討好的笑「哥不是都聽到了麼，我們沒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聽到，真的以為我是偷窺狂麼！」殷志原斜了她一眼「我只看到你們抱在一起，你還一臉懷戀的說什麼真好，好什麼，抱著他真好麼。」一句話說道最後，酸味整個樓道都能聞得到。

　　殷志原真的什麼都沒看到，他看到兩人在門口抱在一起，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人，走進之後仔細一看，那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走到李夕顏身後，聽到一句『真好』，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真好，好什麼？有什麼可好的！

　　太過明顯的醋味讓李夕顏沒忍住笑了一下，立刻被瞪，連忙擺手「絕對是誤會，只是隨便的說了一句。」

　　「隨便的說一句，真好？」殷志原陰陽怪氣的。

　　李夕顏有些無奈「那麼多年沒見，他過的很好，所以，我說了一句真好，只是這樣。」看著殷志原還要問，立刻反問「你都沒說，你知道了，要是沒有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說，你秘密也不少啊，殷志原。」

　　「叫哥哥。」殷志原讓她注意稱呼，低頭咳嗽了一聲「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麼好說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活動的時間長，認識的人就多，很多哪怕關係只是一般，戀愛新聞出了，總是會說聲恭喜。

　　S｜M這個專門運營愛豆的公司，解散和離開的大前輩，有些還是和當初的人有聯繫的。金希徹這個前男友的存在就這樣被他知道的，當初剛知道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尷尬，他和金希徹還是有些聯繫的，兩人都經常上綜藝，怎麼都是見過面的人。而且，金希徹還是小黃，或者說有個小黃的姐姐。

　　「對啊，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麼好說的。」李夕顏笑道。

　　殷志原滅掉手裡的煙「呀，這怎麼一樣。」他沒說，是真的因為是過去的事情，他本來就知道李夕顏有戀人，只是不知道戀人是誰，現在知道了，也沒有特地說的必要。

　　「你們都抱在一起了，還說是過去。」殷志原表示這完全是兩回事。

　　李夕顏從包裡拿出香水，招手讓他過來，站起身對他噴了幾下「因為是過去，所以才抱了一下，才會說真好，他是我的青春啊，總想讓青春是美好的。」

　　「你真的打算氣死我是不是，青春個什麼。」殷志原伸手牽著她「他是青春我是什麼？」

　　拉著他的手搖了搖的女朋友湊過去親了他一口「你是未來。」看他表情還沒變好，果斷開始轉移話題「我等下還要去見老師，你要去哪裡？」這句話好像問到了點子上，殷志原半天沒回答，李夕顏好奇的看著他「怎麼了？不能說？」

　　「不是，我要去見一個PD。」殷志原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啊呀，遲到了。」說著放開她的手，拉開門，留下一句「結束打電話給你，我先走。」說完轉身跑走。

　　被留在原地的李夕顏，看著面前自然關上的門，懷疑的摸摸下巴，總覺得殷志原有什麼事情瞞著她，怪怪的。

　　怪怪的男朋友先丟在一邊，李夕顏和文恩書吃飯的時候，聽到一個新消息，她要從跑男離職了。今天之所以會要李夕顏等，也是因為台裡想留人，不想讓她走。要說跑男的節目組，自從鄰國資本進場之後，就開始人員大調整。主PD被派遣過去之後，麻煩的事情就越來越多。

　　尤其是很多人拿到人家豪爽的資金和製作費之後，人往高處走的思想，總是沒辦法斷絕，很多人直接跳槽過去。韓國製作組這邊很多崗位，都因為這種變動，需要啟用新人，這個新人不是新入行而是之前是其他節目組的人，掉到這個節目組。也因為這種變動，導致節目的完成度出了問題，收視率跟著下滑。

　　電視臺很現實，收視率是一切的標準，收視率下滑待遇就跟著開始有瑕疵。文恩書從鄰國回來之後，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製作費，這種對比之下的糾結，她也懶得管。作家都喜歡新的東西，這個節目她玩順手了，就像當初的《兩天一夜》一樣，她就有了換環境的想法。

　　「那您現在有打算好要去的地方麼？還是有人聯絡您了？」李夕顏看著文恩書「我好像沒聽過要有大變動的電視臺。」要請到文恩書這樣的作家，一定是台裡的大節目，沒道理她一點消息都沒有的。

　　文恩書指著小徒弟笑了一下「那你的消息真的是很落後了，有線台要出一個超大型的選秀節目，他們兩個月前特地飛去杭州找我的。」

　　「兩個月前？」李夕顏低頭想了一下，突然想到前段時間的一個消息「您是說MNET要推出的那個企劃，我記得是什麼女愛豆的選秀。」

　　笑著點點頭的文恩書說「還不錯，沒有脫離圈子，你老是和羅英石在一起，也不太好，習慣一個PD之後，雖然能合作愉快，但是新案子出來，拍攝的流程都太熟悉，新鮮感就沒有了。」

　　「可是，那個不是選秀麼？您不是一向對室內的綜藝沒有興趣，選秀的套路太明顯了，您怎麼會想要接手那個？」李夕顏有些不明白。選秀的節目對作家來說沒什麼挑戰性，尤其是綜藝作家，能玩的地方就那麼多，還能怎麼花樣翻新。

　　文恩書點了點酒杯讓她倒酒「平常的選秀當然沒意思，不過這次的選秀過百人，這就不止是選秀了，而是大型的人群室內真人秀，歌舞不是重點，人和人之間的廝殺才是重頭戲，那麼多女孩子在一起，光是剪輯我就覺得有意思。」

　　「上百人？」李夕顏愣了幾秒，端起酒杯好奇道「這麼多人從社會招募也需要時間，怎麼現在還沒有消息？」所有的選秀節目，最漫長的才不是播出，那已經道尾聲了，漫長的是從招募參賽者開始的。

　　文恩書碰了下她的酒杯「從各家會社的練習生裡面選人，比從社會招募有品質，好歹是知道放送規矩的人。」說著沖著她笑「你不是很喜歡社會研究麼，還上過專業雜誌呢，這次也能算個大型的社會研究項目了。」

　　「他們是有線台，敢想敢做，錢也夠，就是缺人。自家養不起多少人，都是從外面找的。我看了幾個，沒什麼滿意的作家，你這段時間除了羅英石那邊，不是沒什麼事情麼，想不想玩點特別的。」

　　「和我一起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8

第一百零六章

　　「我？」李夕顏夾菜的手一頓，詫異的抬頭看著文恩書「您的意思是, 讓我和您一起去那個選秀的節目？我去幹什麼？」

　　文恩書覺得她問了個傻問題「你去還能幹什麼, 當作家啊，難道是去參加選秀麼, 我們要的是愛豆，你這個年齡還想當愛豆？」

　　「說就說，突然攻擊年齡，明明老師才是…」李夕顏說到一半被瞪, 立刻改口「我今天可是壽星，壽星是最大的。」

　　孩子都能當愛豆了的文恩書，瞪了小徒弟一眼「找打。」

　　「是是是，我的錯, 我的錯。」李夕顏連忙道歉，把話題繞回來「我去當作家, 那您呢？」

　　文恩書夾起一塊牛肉餅咬了一口，隨意道「我當然是主要作家。」

　　「我沒聽明白，那個節目有幾個主要作家？」李夕顏有些迷糊。

　　聽明白問題的文恩書笑了「一個節目，當然只有一個主要作家。」看著小徒弟「怎麼，你現在大牌了，給我當擔當作家，委屈你了？」

　　「確實挺委屈的。」李夕顏毫不猶豫的點頭，轉而笑道「選秀要什麼擔當作家, 難道還要給她們出人設麼，不得累死。」

　　說實在的, 李夕顏雖然是文恩書的弟子沒錯，但是她這個位置再去給文恩書做擔當作家之類的事情，確實掉價，新聞報出去大家也不能理解。這有點像她給文英楠做助理，以輩分當然沒問題，以資歷完全就不對勁，她背著的是電影票房，文英楠是電視劇作家。

　　同樣的，李夕顏對外是宣稱被文恩書帶出道的，但是文恩書退場之後，帶領《兩天一夜》沖上綜藝最高收視率，在歷史上濃墨重彩畫下一筆的，是她李夕顏。就算再怎麼說有文恩書的功勞，大頭也依舊是李夕顏的。這樣的李夕顏去給文恩書做配角，很奇怪。

　　「你還真的是毫不客氣啊，真的找打是不是？」文恩書笑著點了點她。

　　面對自己老師有什麼好假客氣的，事情當然要提前說清楚才行，李夕顏對著她說「難道要我假模假樣的答應您，然後不情不願的做事，到時候我事情做的不開心，您又覺得我不認真，那才是我們兩個都不開心呢。」

　　「我對選秀節目沒什麼興趣，不是家族有狗血劇，就是個人夢想的狗血劇，您看我什麼時候喜歡賣慘了，聽著就不好玩。而且，就算我答應，其他人也會說節目借著我們的名氣炒作，何必呢。」

　　光是李夕顏和文恩書聯手，新聞報導能出的通稿就太多了，什麼《兩天一夜》曾經的作家聯手，什麼KBS和SBS兩家台柱集體跳槽到有線台，什麼師徒之類的。李夕顏最近新聞上的有點多，不太想出這種無聊的風頭。

　　戀愛說出來的太火爆，她就沒怎麼出門，幸好沒有記者圍堵她，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收到消息不敢堵她，畢竟她身家都爆出來了，身後站著誰也自然有些瞭解。不然李夕顏一定更不高興，就算討厭鏡頭的症狀沒了，也不代表她會喜歡被人偷拍。

　　文恩書被她氣笑了，筷子敲了敲桌子，讓她坐好「怎麼和長輩說話呢，真的以為生日就最大了，難道這輩子只活今天麼？」

　　「老師∼你就別玩我了，說吧，到底想讓我幹什麼？」李夕顏覺得這位果斷是在耍她「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您這個玩笑開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被她逗的直笑的文恩書，勉強板起臉，咳嗽一聲壓下笑意「誰開玩笑了，我還指揮不了你了，讓你來就來，那麼多話？」

　　「您認真的？」李夕顏學著她的樣子，正了正臉色確認。

　　文恩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嗯，認真的。」

　　「那行，既然您開口了，上刀山我也去，讓人過來簽合同。」李夕顏作勢要拿出手機，給何欣惠打電話，余光掃向文恩書看她一點都沒攔的意思，背脊慢慢挺直，最後試探了一句「價格按照市場價來？」

　　淡定點頭的文恩書表示「你和我合作，還要收錢麼，跟著老師是學習了，你應該給我學費」看著呆滯的小徒弟「要不要我把帳號給你，你就按照市場價給我打過來？」

　　「呀∼∼」李夕顏的肩膀立刻垮下去，手機也丟在桌上，這下百分之百確定，文恩書在耍她。

　　李夕顏的市場價，做一個擔當作家，那節目組是瘋了，她是主要作家的身價，而且比一般的主要作家都要值錢。《兩天一夜》先不說，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就說《三時三餐》，李夕顏拿的是整個節目組總收益的百分之十。

　　這裡要分清楚，李夕顏分的是總收益，包括點擊、版權、贊助、廣告等等一系列的周邊收益，不是什麼廣告分成這種，刨除製作費的價格。只說《三時三餐》和之後的《新西遊記》兩個節目，光她和羅英石兩個人，就占了總製作費的兩成還要多。

　　韓國演藝圈雖然是幕後製作比藝人的價格要多得多，但是要價要到李夕顏這樣的，也是頂級的圈子。圈內開得出這種價格，而且還供不應求，願意再抬高價錢，大家都搶著要的，一雙手就數得過來。不管在哪，市場都是一樣的，物以稀為貴，幾千年都沒變過。

　　而身價這種東西，不是李夕顏想要上去就能上去的，是她之前的節目堆上來的價格。同理，也不是李夕顏自己願意降身價就能降的，這要是因為老師的人情，把價格降下去，明天就有新的人情出現，到時候答不答應都是問題。

　　要是按照文恩書說的，純賣情義，不給李夕顏錢，那她們兩就是都瘋了。行有行規，幫忙沒問題，義務幫忙是破壞規矩。如同當初文恩書去《無限挑戰》代班，誰能說不給錢，那算什麼。

　　一檔節目，錢又不是從作家的口袋裡掏出來，就算是賣人情也不應該是文恩書賣，省這個沒意義，說出去還難聽。讓別人知道了，李夕顏一個傻子的名號逃不了，文恩書也會因為奇怪的行為被業內攻擊，再怎麼是弟子，也過份了。

　　文恩書看李夕顏唱作俱佳的樣子，到底沒忍住，哈哈大笑，看著苦著臉的徒弟，笑的更誇張，都開始咳嗽了。

　　李夕顏拿過茶壺給她倒了一杯，遞給她，無奈的開口「看吧，年紀都這麼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話音還沒落就被打了一下，立刻縮回手，小聲嘟囔「做了還不讓說。」

　　「瞎嘀咕什麼。」文恩書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回桌上「我還真的要你過來，不過不是做擔當作家，是做主要作家。PD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直是選秀…」

　　聽到一半抬手讓她暫停的李夕顏，堂皇的看著她「您打算用同一招換個說法騙我兩次？我去當主要作家，那您要這麼辦。」開玩笑的調侃道「您給我當助手麼？那我真的是貼錢也去。」

　　「你想的美，真的是該打了。」文恩書拿起酒杯對著李夕顏「給我倒杯酒，提前慶祝一下。」

　　李夕顏拿起酒瓶給她和自己都滿上，抬手和她碰杯「慶祝什麼，您惡作劇成功？」

　　「慶祝我成為MNET的綜藝部長，下個禮拜一正式上任。」文恩書張嘴丟下□□，一臉愉悅的看著李夕顏酒喝到一半被嗆到，咳的撕心裂肺，還在旁邊幸災樂禍「都多大人了，還這麼不淡定，這點小事，這麼誇張幹什麼。」

　　一手拍著胸口，一手扶著桌子，咳的不行的李夕顏，看著文恩書簡直無語了，這怎麼是小事，太大了！韓國電視臺的體系和製作體系完全是兩回事，電視臺如果是甲方，製作會社就是乙，完全牽制的存在，這其中作家工作室，尤其是頂級作家工作室，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存在，硬要說，也算是『乙』。

　　現在突然從『乙』這個被選範圍，跳到了『甲』這個選擇方，可不只是陣營轉變那麼簡單，這連身份都變了。最簡單的解釋就是，電視臺很少有作家成為行政人員，那是資源浪費，一旦作家成為行政人員，那她的精力就不在節目上了，而是更偏像電視臺的立場，如果發生矛盾，和製作組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文恩書大半輩子都是作家，突然從手藝人變成賣貨的，這轉變怎麼能說是小事，再大不過。職業生涯的軌道都完全換了。雖然都是靠腦子吃飯的，但是上升管道完全不一樣。綜藝部長，再往上一步，就是理事部長，如果能有機會拿到股份，那就是理事，完全的另一個圈子的人了。

　　李夕顏討厭身家被爆出來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她的身份，從那次新聞之後，就從單純的一個作家，變成了另一個圈子的人。她除了幾個娛樂公司的股份，還有SBS和TVN的股份，雖然只是小的不能再小，也不參與運營的股東，那也是股東啊。

　　之前是李夕顏倒茶，現在就是文恩書倒茶給她了，對著她笑道「我這種勞心勞力賣命的人，哪裡有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身的人好，你幹什麼這個表情看著我，我會想要答應這個職位，還是多虧了你呢。」

　　剛剛平靜一點的李夕顏，差點又被茶給嗆了，怨念的看著文恩書，水也不喝了，就等著她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完。再來這麼幾下，她懷疑她今天會成為傳說中，喝水被嗆死的人。

　　文恩書端著酒杯，小口小口的喝著酒，順便給數次被耍的小徒弟解惑。

　　這件事吧，文恩書說起來還是玩笑居多，真心是有的，不過只有一點點。兩個月前電視臺的人飛杭州去找文恩書，最初是拿著節目企劃去的，想邀請她成為主要作家。一開始文恩書沒想搭理他們，她習慣自己是一把手，這種被人折騰過的項目，不太看得上。

　　韓國綜藝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文恩書一直做的，案子的想法來自作家，然後找PD跟進。雖然綜藝號稱PD和作家雙王制度，但是誰起的頭，誰就大那麼一點點，真的很一點，沒什麼實際效用，算是一種默認的尊敬。

　　第二種，就是現在說的這個綜藝，PD或者製作會社有一個企劃，然後開始尋找合適的作家。這種企劃最初只是一個想法，送到作家手上的時候，多半是各種類似的節目資料，然後從這些節目資料裡，再根據後續的會議，慢慢開始出大綱，起專案。

　　不管是《無謀的挑戰》還是《兩天一夜》都是文恩書一手拉起來的，突然有人拿著企劃案過來找她，文恩書會搭理他們才奇怪。更何況還是選秀節目，她從來也沒碰過選秀節目，就像李夕顏說的，韓國最不缺的就是選秀節目，做爛了，沒有挑戰性，不好玩。

　　電視臺也沒指望一次就能說服她，就這麼纏上了。文恩書擺事實講道理，說的也不是不喜歡選秀，那不是打臉麼，而是說自己沒經驗怕做不好，這招完全不行。人家各種好話往上堆，什麼您是首屈一指的作家，沒有您出不來的節目之類的。

　　硬是耗了一個多月，籌碼越加越高，文恩書本來就不在自己的國家，偶爾需要回國，還有工作要忙。難得有個休息日，電話不接就來敲門，門不敢敲就在門口蹲守，弄的文恩書連出門都要先看看門口有沒有人，簡直心累。再過幾年，她都快往六字頭走的人了，還被這麼折磨。

　　罵也罵了，勸也勸了，都沒用，文恩書實在不耐煩了，乾脆說，她計畫就是回國辭職退休，做節目太傷身，不做。要是非要她去，那她要進行政管理部門，她就負責把把關，讓她親身下場不可能，想都別想。

　　這本來是個托詞，文恩書一直都是在和地面台合作，有線台這種野路子壓根不在她的選項裡，當然時代的原因也是一個方面，文恩書活躍的時候，有線台就真的只是野路子。

　　文恩書出道火紅的時候，TVN連個辦公室都還是租的呢。她覺得自己的要求類似要上位當SBS的綜藝部長，這個傻子也不能答應啊。誰承想，文恩書小看了自己，高看了有線台的節操。

　　要是說SBS，作家再逆天，沒有行政經驗想要一次性上位部長，那是在做夢。至少也要和台裡有十年合約，才能談之後的事情，作家可是從來不簽長約的。從根子上就不是自己的人，怎麼放心讓一個已經成熟的大作家進行政。

　　可是這對有線台來說，完全不是值得考慮的地方。尤其是MNET，這種與其說是電視臺，更準確的說，是音樂台類型的，觀眾受眾面說好聽是有針對性，說不好聽就是狹窄的有線台，他們真的是求賢若渴，就差揮舞著鈔票搶人，就這樣還搶不到人。

　　韓國娛樂圈每家做大的行業領袖，都有自己獨特的培養人才的管道，電視臺同樣也是。三大地面台，自己養出來的作家像韭菜一樣，隔一茬長一茬，文恩書這樣的大人物，也是從小人物做起來的，她最初就是小韭菜之一。大家對待人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可以說從MNET起家到現在，都沒有專門的人能在綜藝上拿的出手，現任的綜藝部長也是推選上位。目前綜藝的盈利程度，根本不值得公司進行投資，那是在浪費錢。綜藝賺的錢，還沒有音源打榜的十分之一多，公司是要看盈利的，節目不給力，人不給力，想要錢？沒有！

　　MNET一個音樂台，目前最拿的出手的綜藝，是2012年開始的《show me the money》，出乎預料的大火，讓他們把所有資源都集中在類似的選秀節目上。一來本身電視臺的定位限制，第二是背靠CJ集團，擁有韓國最大的線上音樂網站，有資源不用是浪費。

　　而大火的綜藝，也讓公司看到新的路子，他們不是弄不出綜藝，也不是沒人看綜藝，只是需要專業的，非常專業的人來操刀。想要找人，最好的方法是廣撒網，文恩書就是網裡的超大魚，也是最沒有希望的一條。

　　文恩書沒有選秀經驗誰都知道，會有人去找她，也是不管有魚沒魚撒一網的僥倖心理。沒想到事情就這麼巧，人在國外碰到本國人總是留三分餘地的文恩書，偏偏就被網住了，還給出了這麼給力的回復。

　　MNET的台長聽到這個消息，覺得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文恩書是誰，縱橫三大台，綜藝作家裡金字塔尖的人。從MBC的《無限挑戰》，到KBS的《兩天一夜》，再然後是現在SBS的《running man》。帶過的節目都是收視霸主，妥妥的臺柱子，這樣的人要來MNET？果斷要放鞭炮慶祝啊！

　　管她是不是托詞，還是突然腦子不對勁，又或者真的是年紀大了想要往後退，想當官過癮，過點養老的生活，都沒關係。哪怕文恩書真的什麼都不做，光是她這些年帶出來的弟子，手上留著的人脈，通訊錄裡隨叫隨到的各種人才，台長都要留住文恩書。

　　就連現任的綜藝部長，在台長這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立刻通情達理的表示，他能力不夠，一定要退位讓賢的。這位說不專業那沒有，但是和文恩書比，那根本不在一個級別。大家都是社會人士，老闆的話兩句就能明白意思，退的十分乾脆俐落。

　　等文恩書回國接到消息，被台長請吃飯，聽說現任，不對，應該是前任部長都調職，專門為她空出位置的時候，那是真的驚訝了。驚訝之後，還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正在此時李夕顏的新聞爆出來了，她突然就想，這個位置也未必是件壞事。

　　作家是一輩子的事情，但是部長不是，部長隨時可以走人，她年紀也確實上來了，沒日沒夜的跑綜藝，尤其是室外綜藝也是真的吃不消，打算休息的話也不全是推脫。現在這個位置對她來說即是新的挑戰，也是休息養老的好地方。

　　對目前的MNET，綜藝這個部門在文恩書的眼裡，和一個空架子沒區別，文恩書上手一開始不習慣也沒關係，只要有一個節目成功，她在這裡就穩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她還真的沒試過，嘗試一下有什麼不好呢。說到底，她還是個作家，即使玩砸了，她大不了回去依舊是文作家。

　　就這樣從SBS的文作家，即將辭職，變成MNET文部長的文恩書，即將接任部長位置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上這個選秀節目給做起來。項目籌備了小半年了，總不能因為她沒做過選秀，就直接換項目，之前砸下去的錢怎麼辦。她不能還沒給公司賺錢，先把錢丟水裡。

　　硬著頭皮梳理這個選秀節目的文恩書，看著、看著，覺得這個項目也不是完全不可取，還是有值得研究一下的地方的。既然項目可以做，那就要趕快開始，文恩書不是作家了，她變成了涉外作家的人。最近好像沒什麼事情，挺閑的李夕顏就跳了出來，發現好玩的，當然要帶徒弟一起玩。

　　「我可是打算拿到股票的人，你難道不應該給我這個師父幫幫忙？」文恩書看著李夕顏笑道「你給我當主作家，不管是電視臺還是節目都是你說了算，來不來和我一起玩？」

　　一長串有些複雜的故事，慢慢消化的李夕顏，懷疑的看著老師「您是不是找不到人了，所以打算拿我充數？」跟著文恩書的人，差不多都和她一樣，不會對選秀節目感興趣的人。

　　「你以為你是三五百萬就能打發的人麼，我還拿你充數。」文恩書轉身從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資料，遞給李夕顏「先看看這些，最前面的是我提綱，確實有點意思，不然也不會找你。」

　　李夕顏起身接過文件，把面前的碗碟移開，開玩笑道「您連提綱都出了，乾脆自己當作家多好。」

　　「話那麼多！先看，不喜歡就當我是來給你過生日的，生日禮物送的不滿意，你就丟垃圾桶裡。」文恩書端起酒杯笑道「難道我還真為一個節目就罵你，年紀長了，膽子倒是變小了。」

　　翻看著檔的李夕顏，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您的膽子倒是一直那麼大。」

　　膽子不大也走不到今天的文恩書，笑眯眯的看著低著頭的李夕顏，沒有回話，拿出手機開始發短信。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一個半小時都是用來看資料的李夕顏，伸手拿茶杯想喝水，仰頭才發現杯子空了，起身去拿茶壺。

　　文恩書揮揮手讓她別動了「沒水了，你都喝完了。倒是和以前一樣，專心起來周圍的東西都消失了，我給你倒了那麼多杯，你就一直喝。」

　　「沒了叫服務員加水就好了，在乎這個幹什麼。」李夕顏無語道，拿起其中訂在一起的幾頁紙，翻開指著其中一行詢問「您是想按照日本AKB的團體競爭制來？太溫和了吧，至少也應該增加淘汰的戲劇衝突，才能吸引觀眾。」

　　伸手接過文件放在一邊，文恩書看著李夕顏笑「你這麼問就是要接下來麼，這可涉及到機密啊。」

　　「您都把這些給我了，我難道還能不接麼？」李夕顏讓她別裝了「PD定了麼？要是合不來，我可是要走人的。」

　　文恩書大笑的指著她「你還挑上了。」微微收起笑聲，把手機遞過去「PD是安俊英，之前負責過《Super Star K》和《Dancing 9》，我和他聊過，性格還…」話沒說完，手機正好進了短信。

　　李夕顏剛準備要接的手，聽到鈴聲收了回來，正好看到螢幕，一下就笑了「您還真的是，從我進門就知道我肯定會接了啊。」手機上顯示的消息很有趣。

　　［前輩，我到了，現在方便進去麼？——安俊英］

　　低頭發著短信的文恩書隨意的點頭「那當然，不然我怎麼是你的老師。」她會感興趣的東西，李夕顏一定不會討厭到不願意接手，而且這個真的出乎預料的有趣。

　　看著一桌碗碟，李夕顏抬手按下服務鈴，想讓人提前收拾一下，對文恩書笑道「看來我下次和您出來吃飯，還要提前問好，有沒有陷阱。」

　　「死丫頭，沒大沒小的，還陷阱。」文恩書笑駡了一句。

　　服務生和客人是一起到的，卻不是李夕顏想像中的人，而是何欣惠，剛想問她為什麼會來，轉頭問文恩書「老師叫她來的？」

　　「你不是不寫日程計畫了，都是她在跟著麼，你排程還是要用到她，就一起叫過來了。」文恩書揮手讓問候的何欣惠放鬆點，指著李夕顏旁邊的位置「坐吧，我們在聊一個新項目，你也跟著聽聽，省的再說一遍。」

　　李夕顏笑的不行「還真的是缺人缺的不行。」拍著何欣惠的肩膀，一臉沉痛「我對不起你啊，這真的是無妄之災。」她在四合院的時候就不再寫日程了，回韓國也沒寫。工作上的記事本是單獨的，拍攝和工作的日程都是何欣惠處理，私下就完全看心情。

　　「沒有，沒有。」因為文恩書在，有些拘謹的何欣惠立刻擺手「能跟著前輩多學點東西是我的榮幸。」

　　文恩書滿意的看著她，沖著李夕顏說「看看人家，多會說話，你再看看你，我教你的東西全忘了，連怎麼和長輩說話都不知道了。」

　　「既然現在說人家好，以後熟了之後可不能罵人啊，這是我的助理哦。」李夕顏把檔遞過去「你先看看這些，等下有什麼不知道的直接就問，我們要是說的太快，你沒聽懂打斷也沒關係，現在大綱還沒出呢，就是隨便聊聊。」

　　聽她這麼說，文恩書有些詫異的看著何欣惠「我記得你跟著夕顏很久了吧，這些基本的東西還不知道？」這話就相當於，這位助理基本就是剛入行的程度，才會說讓她什麼都可以問。

　　「她唯一從頭跟到尾的節目是《三時三餐》和《新西遊記》，這兩個節目裡的東西，你指望她用在選秀的綜藝裡？」李夕顏幫她解釋「之前一直是我的助理，又不是綜藝作家助理，能學到多少。」說完讓她先看資料。

　　以前的李夕顏是什麼都按照計畫來，連教人都是按部就班的，要是發現學生跟不上，要不就轉換教學方法，要不就判斷還有沒有價值，確定要不要繼續。現在的李夕顏則比較隨性，有一部分是因為身邊沒有新人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覺得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她沒那麼多愛心要發散。

　　對何欣惠來說，這樣的李夕顏好的地方在，沒那麼冷酷，要是跟不上她的腳步就會被丟掉。不好的地方則是，她一直都是被李夕顏安排做事情，需要思考地方不多，她只是助理。但是從李夕顏安排她進綜藝跟組，就不止是助理了，最好的老師也沒了。

　　不過對何欣惠來說，更喜歡現在的李夕顏，以前總是覺得李夕顏雖然私下很好相處，但是工作起來有點像個機器，連帶著自己在她面前都不敢在工作上出錯，幸好工作簡單，沒那麼容易錯就是了。

　　現在即使在工作的時候，何欣惠也能插科打諢的開上幾句玩笑了，今天是因為文恩書在，所以比較乖巧。她跟著李夕顏的時間是挺長的，但是她對李夕顏身邊的人其實不太熟悉，因為李夕顏不是那種喜歡隨身帶著助理的人，只要不是工作時間，她們基本是分開的。

　　安俊英可能發資訊的時候在停車，進來的有些晚。桌上的東西都收拾掉了，重新上了幾盤下酒菜和三瓶燒酒，他才敲門進來。一翻問候之後，報了年齡，安俊英比李夕顏正好大五歲，78年生。

　　所有陌生人見面的局，不管是因為工作還是私人見面，都免不了例行的商業互吹。你說我的節目不錯，我說你的收視很好，我是你的粉絲什麼的。在韓國，想要快速拉近距離，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需要解決。

　　「話說的短一點吧，之後都是要一起工作的人了。」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文恩書讓兩人放鬆一點，看著安俊英，杯子碰了他一下「坐的輕鬆點，你這樣都累，你是哥哥，你先說，她也能好好說話。」

　　安俊英微微起身，從跪坐變成盤腿的坐姿，拿起酒杯對著李夕顏「叫哥哥就好了，我說平語也可以吧？」

　　「當然，哥放鬆點。」因為對方進來就是跪坐，跟著跪了半天的李夕顏，也變了下姿勢，微微松了口氣。

　　理論上，李夕顏倒是不用這樣，到底不是正式場合，太重禮節就變的太客套。只是安俊英不止年紀比她大，還比她出道早。前輩腰背挺直的跪坐著，她總不能放鬆的盤腿坐在對面，那就有點沒有禮貌了。只是有些頭疼，這種性格好像相處起來有點麻煩。

　　並不知道自己變成有點麻煩的類型，安俊英還在想著怎麼繼續尬聊下去。他原本也不想讓氣氛變的這麼嚴肅，實在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和他合作的人能是李夕顏。雖然說知道專案負責人變成了文恩書，但是那是行政的，主管錢，他的費用反正不會被克扣。這個專案的預算又是早就確定的，跟著大前輩還能多學點東西，沒什麼好擔心的。

　　誰能想到文恩書連正式入職都沒有，一上來就放出核｜彈，那可是李夕顏啊！李夕顏！即使徒弟，這麼隨便的使喚真的好麼！作家的選擇先通知他，不對，先告訴他一下啊，好歹讓他做點心理準備啊！

　　安俊英臉上的表情客套又有禮貌，心裡的彈幕都快刷屏了，因為他是李夕顏的粉絲來著！不是客套的那種，是真粉絲！他超喜歡《無人生還》，那種命運般的悲愴感，誰都逃不出困局的無力，完全戳中他的喜好，上映的時候他一個人就刷了四次！

　　李夕顏完全想不到自己還有這麼一號粉絲，她知道自己在圈內很出名，好歹作品在那裡，這不奇怪。但是她怎麼都想不到，覆蓋面能這麼廣。不過其實這也不奇怪，作為圈內到迄今為止，依舊保持著單人最高票房記錄的作家，她有粉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都快是萌新作家們公認的女神了，綜藝做得好，電影做得好，人長得還漂亮，按照粉絲站裡的宣傳語，那就是德才兼備，還是天生的神顏，簡直是不粉都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解決完說話方式的問題，客套也客套完了，理論上就應該進入正題了，可是安俊英硬是維持著尬聊的氣氛，又對李夕顏提起，我是你粉絲之類的話。李夕顏感覺這正題是進不去了，舉起酒杯敬了安俊英一杯，在他禮貌的轉身喝酒的時候，迅速看了文恩書一眼。

　　接受到眼神的文恩書微微點頭，在安俊英轉過來之前，先開口「既然人都到了，那就先說說對節目的看法吧。」詢問安俊英「你之前不是說，你有新想法要告訴我，說說吧。」

　　慢慢放下酒杯的安俊英餘光掃了李夕顏一眼，看著她笑道「我從很久以前就是你的粉絲，真沒想到能有機會和你合作。」

　　「是啊，我也是沒想到。」李夕顏笑的有些僵，如果不是文恩書鎮場，她都想問這人是不是對她有意見了。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幾遍，這到底是真的想要和她合作，還是完全不想和自己合作的意思。

　　李夕顏完全把對方說是粉絲這種話當客套，是因為安俊英實在真的說的很客套，乃至於李夕顏沒有發現，這真的是真話來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而之所以安俊英明明是個真粉，偏偏把自己弄成假粉，有一個很尷尬的原因。他確實是李夕顏的粉絲，問題在於，安俊英是李夕顏的電影粉，並且，只是電影粉。

　　早年的《兩天一夜》先不說，那是旅行綜藝裡的顛峰，但是最近的《三時三餐》之類的實在不符合安俊英的取向。他能理解節目背後的運作邏輯，但是他不喜歡這種類型的綜藝，比起慢悠悠的生活，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天空，他更喜歡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只要是電視節目都是有受眾的，慢綜藝既然有人喜歡它的悠閒，就有人覺得那份安逸太浪費時間。比如安俊英，他現在就十分糾結，內心兩個小人在搏鬥，一個是粉絲的心告訴他，李夕顏做什麼都好！另一個是PD的心，實在不覺得自己和李夕顏能合作，他們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

　　李夕顏看了眼手錶，都快三點半了，放棄這種繞圈子的聊天方式，看著安俊英直白的開口「是這樣的，我之前並沒有參加過任何選秀類型的綜藝，我能先聽聽哥哥對節目的想法麼，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主線的？」

　　「選秀綜藝其實都差不多的，無非是選手說點痛苦的過往，再加上一些對夢想的追逐之類的，我的話大概也是希望主線能積極向上吧，我們是女子愛豆選拔麼，還是要溫暖一點比較好。」安俊英說完對李夕顏笑了一下。

　　心底默默的留下了淚水，PD的小人掐著粉絲的小人大叫，不是的！他不要這樣的！你這個腦殘粉！不能因為人家長的好看，就說什麼少女！少女什麼！少女能看麼！少女誰會看啊！你想要不幹了麼，要捲舖蓋回家麼！

　　出於禮貌回了一個笑容的李夕顏，並不知道安俊英豐富的內心世界裡，粉絲一腳把PD踹飛，更大聲的吼回去，呀！你能當著夕顏大人的面說什麼殘酷的競爭麼！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要保護好夕顏大人！

　　李夕顏『大人』等了一會兒，發現這就已經說完了，沒有後續了，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眨了眨眼睛確定「你想要一個溫暖的淘汰制選秀節目？」

　　「嗯，溫暖的。」眼含淚水的安俊英，溫和的點頭，下一秒，聽到李夕顏說出口的話，整個僵住。

　　小粉絲的玻璃心，碎了。


第一百零七章

　　「我們可能不適合一起合作。」李夕顏的話一出口，看到安俊英的表情都不對了, 頓了幾秒更委婉的開口「你想要的主線很好, 沒什麼問題，只是我確實沒有選秀的經驗。」

　　轉頭看著文恩書, 開口道「老師還是再想想其他人？」這句話的意思是，要不然文恩書換了這個PD，要不她退出這個項目。

　　李夕顏對安俊英真的是不熟悉，她連選秀綜藝都不怎麼看, 何況是專門做選秀綜藝的人，大家不在一個圈子玩，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可是她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種答案，溫暖的淘汰制節目, 什麼東西，難道是想要每淘汰一個選手, 主要編輯點都要讓選手哭一場？無不無聊。

　　「都好好說話，剛坐下來，說什麼想想其他人。」文恩書讓李夕顏先別說話，看著安俊英皺眉「你是怎麼回事，之前想和我說的，就是你打算讓節目主線，是按照闔家歡的方式？之前簽的合約，你想好要不幹了？」

　　直接訓話的文恩書氣場強大, 小粉絲安俊英智商回歸，入行多少年了, 傻也不是這個時候傻，文恩書代表的是電視臺，面對她當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說的很婉轉。

　　「抱歉，我只是覺得，李夕顏xi可能會喜歡這種主線，之前看過她的一些綜藝，大部分都是比較溫和的類型。」簡而言之，他想的可能不一樣，但是李夕顏想的更不一樣，他就只能這樣說。

　　平語又變成了敬語，李夕顏端著茶杯不說話，此時不應該她說話。安俊英怎麼想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文恩書要怎麼做這個節目。

　　文恩書則是讓安俊英不要繞圈子「你就直接說，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樣的，今天也就我們四個人，之後你和夕顏是要合作的，如果你們一開始連主線都定不下來，那這個合作也不用談，浪費時間。」

　　「可是…」安俊英轉頭看了眼不說話的李夕顏，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沒心情猜他在猶豫什麼的文恩書，放下酒杯沉聲道「簽約不代表一切就定了，你要是不合適，我有大把的人換，你有什麼可是的？」

　　「前輩，這麼說就過份了啊，之前我們見面的時候，還說我是你特地選出來的人呢。」安俊英開了個玩笑，想要讓氣氛不那麼嚴肅。

　　文恩書不滿道「我特地選你出來，就是不想要一個市面上隨處可加的選秀，現在你弄的，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人了。」

　　桌上四個人，文恩書一臉嚴肅，安俊英低頭不語，李夕顏端著茶杯當壁花，氣氛一下就不對勁了。何欣惠連忙放下資料，坐立不安的來回看著人，不知道要不要插話，說點好聽的什麼的，讓氣氛好一點。

　　李夕顏抬手拍拍她的後背，讓她放鬆，看著安俊英笑道「我剛剛才得到消息，對節目還沒什麼看法，您認為我可能會喜歡的類型，可能有點誤會，不然您先說您想要的，反正我們總要先溝通一下，您看呢？」

　　安俊英看了臉色不好的文恩書一眼，硬撐著也不是個事，轉頭對李夕顏笑了一下「我的想法其實挺簡單的，主線不走溫情還是悲慘，我想要的是絕對的公平，我想要做一個以現實的角度下，完全公平的選秀。」到底還是留了一些話沒說。

　　「現實角度下的公平。」李夕顏意味深長的重複，這句話的隱藏含義就多了，哪個選秀節目都是打著公平旗號的。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公平，而在現實，雖然沒有多少人願意承認，但是公平和現實是完全相反的詞彙。節目當然是公平的，但是現實從來就是不公平的，才叫做現實。用現實做主線，節目組站的角度就是不公平，不是提前讓誰上位的那種不公平，而是所有一切按照廝殺的進度來。

　　選秀節目某種程度上很像是養蠱，一群人丟在封閉的環境裡，以一個出道的名頭吊著，所有人想要成為王者，就要把其他的人都推下高臺。歡聲笑語的舞臺背後，就是無盡的黑暗和最現實的失敗。蠱王只有一個，剩下的都是一地的屍體。

　　而這些放到綜藝節目裡，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剪輯，主線要真善美，剪輯自然按照這個路數走。主線定好了是現實，那麼有話題的人自然出鏡率高，這種出鏡率會影響選手，讓他們不自覺的為了增加放送量做事情，這種搞事情的方式，越多節目組越喜歡。

　　「挖掘人性黑暗的現實，用對比的剪輯，讓好的人更好，壞的人更壞。這種方式可能會讓我們被罵啊」李夕顏低頭笑了了一下，接著說「不過這倒是意外有趣的想法。」

　　如果按照安俊英的想法，用所謂的公平來確定畫面，那選手之間的放送分量，差別會隨著節目推進越來越大，這種剪輯方式一定會讓觀眾罵的，誰都有喜歡的選手的，自己喜歡的人出不了鏡頭，不罵才奇怪呢。

　　粉絲的心態還沒完全丟，儘量說的不那麼過份的安俊英，沒想到他沒說的話，李夕顏倒是說了，一下愣住了。說好的真善美呢，說好的女神是小白花呢，用初戀臉說人性黑暗面什麼的，真的好麼？

　　安俊英愣住了，李夕顏以為他默認了，反倒覺得有點意思「選秀的獎勵都是出道，本身就是從練習生中選人，對出道骨子裡就有欲望，如果賽制設計的好，把欲望挖出來，畫面確實會好看很多。」

　　李夕顏看著安俊英「如果您想要的是這樣的主線，那我們倒是可以聊聊，我不看選秀綜藝，因為那實在不是我的取向。但是，如果從現實的角度下，去做一個大型的真人秀，讓欲望披上夢想的外衣，這個我是有興趣的。」這才是她會坐在這裡沒走的原因。

　　「不過被罵也是好事，如果按照公平的角度來剪輯，觀眾反而會追著看，現實生活已經教會他們，這個世界沒有公平這回事。他們就想要從電視上尋找這種公平，越得不到越想要。」

　　李夕顏端起酒杯，對著安俊英敬了一杯「是個好主題，光是這個主題，就已經很能吸引觀眾了。」

　　傻愣住的安俊英一下就笑了，同時笑起來的還有文恩書，端起杯子對李夕顏說「我說什麼來著，我選的人從來沒有出過錯，你不是我一手選出來的麼。」

　　「是，前輩從來不出錯。」安俊英端起酒杯，打斷要開口的李夕顏「之前是我誤會了，您比我想的更瞭解什麼是節目。」是他想錯了，既然能寫出《無人生還》怎麼會是溫和的人呢，完全想錯了，可是，可是，可是更女神了啊！

　　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各自仰頭喝下，相視一笑，這下才算是真的打算要合作了。

　　被忽視的局外人何欣惠，看著他們喝完酒，確定現在氣氛很好，悄悄戳了下李夕顏，小聲說「我沒聽懂。」

　　「沒聽懂什麼？」李夕顏讓她直接問，不要偷偷摸摸的。

　　何欣惠咳嗽一聲，聲音大了一點「都沒聽懂。」現實的公平什麼的，她只聽明白了字面的意思，李夕顏後面說的，她一句都沒聽懂。

　　文恩書指著李夕顏笑「你帶人的能力真的是直線退步，這種問題都問出來了。」

　　「不會就要問，不問才是問題，這樣挺好的。」安俊英立刻開口，轉頭對何欣惠笑「節目的主題會根據公平來，也就是說，我們不會提前定下所謂的奪冠備選，這個能明白麼？」

　　迅速點頭的何欣惠表示明白，拿起手邊的檔「可是，不是有JYP已經很出名的練習生來參加，她不是出道備選的話，公司怎麼會派人出來？何況現在招募還沒完成，萬一有S｜M和YG的人來，難道不需要一些妥協麼？」檔裡，稍微有點名氣的參賽者，已經有一些備註了。

　　「你覺得他們會讓人過來？」安俊英笑問。

　　何欣惠看他笑的有些奇怪，不確定的問李夕顏「他們不會嗎？」不是已經有JYP的人進來了麼。

　　「嗯，他們不會。」李夕顏點頭，慢條斯理的給她科普，從節目的性質來說，大企劃社是不會參與的。

　　這個節目的企劃，除了練習生的看點，還有一個是製作公司之間的戰爭。韓國除了S｜M、YG、JYP這三家大型的製作公司，還有無數小的製作社。這次節目針對的就是這樣的小型企劃社，不是不想讓三大出人，而是三大看不上這個節目。

　　這不是素人的選秀，而是練習生的選秀，練習生代表的是公司，同時他們也是公司強大資源的代表。讓三大社參與這種節目，本身就是不公平，因為從進入會社開始，見到的老師，受到教育就完全不是一回事，能被公司重點培養的練習生，放在這種節目裡就是碾壓性質的。

　　就拿S｜M來說，他們家是有完整的練習生體系的，從入社到出道一條龍服務，每天一小考，每週一大考，自己人都殺的激烈。他們送人到選秀節目，給鏡頭會被說是黑幕，不給鏡頭則會被嘲笑公司是不是不給力。選上了是應該的，沒選上就說公司只看臉。

　　韓國所謂的三大企劃社，準確來說只有兩家，JYP有點湊數的意思。這不是說公司的問題，而是企業內部資源的比拼。大企劃社和小型作坊，最大的區別就是內部資源。這完全是天與地的區別，有多少愛豆，在S｜M裡看不到希望離開，在小企劃社能作為ACE出道，就能看得出來。

　　韓國注重粉絲文化，沒出道的練習生放在鏡頭之下是一把雙刃劍，好處很明顯，就是人氣的提升。這個大公司自己就能做到，不管是家族演唱會串場，還是在前輩們的MV裡出鏡，都是可以引起粉絲關注的事情，不是非要上節目不可。

　　重點培養的沒必要，公司自己能捧，不是被重點培養的，放出來也沒多大的意義，還有可能掉公司的名頭。更何況，現在不是重點，不代表一直都不是。出鏡的壞處和好處一樣，是擺在檯面上的，非不得已，大型會社不會這麼幹。

　　練習生是沒有專業團隊為他們掃尾的，此時他們還不值得公司投入。而一舉一動都在鏡頭下，人氣帶來的關注，在沒有專業公關團隊情況下，隨便一個小動作，說錯一句話，都有可能引發惡評。

　　而一旦事情鬧大，那才是讓寶物蒙塵，節目能不能繼續出演不確定，但是出道一定是沒機會了。公司培養練習生是以年算，從老師到生活費都是投入，這種投入可不是專門就為了，給電視臺提高收視率，然後再糊掉的。就算節目成功了，也不代表自家孩子能成功，錢都被電視臺賺走了，他們幹嘛要送人過來。

　　「也不是一定的吧，當初BOA不是去了KPOP STAR做了評委，那個節目的主要核心就是以三大社為重心，冠軍還可以進入公司的。」何欣惠覺得也不是那麼的絕對吧。

　　這個問題安俊英可以回答，看著她笑道「播放兩季之後，BOA就退出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是因為新聞上說的，行程衝突吧？」

　　專業選秀出身的PD告訴即將入行的小菜鳥，BOA的位置不是給她坐的，而是代表著S｜M，公司沒有讓下一個人來接位，就代表那個節目選不出他們要的人，沒必要再浪費時間，素人選秀是有天花板的，這個天花板就掌控在企劃社的手裡。

　　公司簽一個人，就要確定這個人有值得被簽的價值，現在國內是組合的天下，而組合的成員一般是從小培養，上節目的素人，如果年紀太大，簽了沒必要，年紀小的一般在節目走的不遠，不如私下簽。

　　「再說下去，就又繞回到李夕顏xi說的公司資源問題。」安俊英笑道「大公司有自己的機制，他們自己培養的人，比素人的參賽選手，要更具備商業性，而且也更符合自己公司的風格，這才是BOA退出的原因。」

　　文恩書看何欣惠好像還想要說話，揮手讓她繼續「別顧及我們，你直接問，不然到時候不瞭解，容易在工作上出問題。」

　　「沒有，其實我聽懂了。」何欣惠不好意思的笑笑「只不過如果這麼說的話，那JYP那邊，怎麼會讓自己家的人出來參加這個節目呢？」

　　李夕顏端著酒杯笑了一下「選秀的終點是要出道的，這是女團的企劃，S｜M不需要自家練習生進這樣的女團，YG據我所知最近這兩年也有新女團要出，總不能自家人和自家人打擂，至於JYP。」

　　「JYP的這個三大，完全是叫出來的名字，市值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放人出來試試對他們沒損失。而且資料上那個女孩子本身就參加過選秀，再參加一個只是多了一個名氣提升的管道，反正不虧，來就來了。」

　　文恩書轉頭看著李夕顏「果然是有企劃社股份的人，現在說話的角度都不一樣了，你還關注YG會不會出新女團？」開玩笑的開口「還是新女團的成員都知道了，需要給你這個股東同意麼？」

　　「這個新聞早就有了，幹什麼要扯到股份。」李夕顏無語的笑道「老師還是電視臺的人呢，你們台裡所有的人，都要你同意才能入職麼？」

　　果斷點頭的文恩書表示「我們組裡的所有人確實是要我點頭，才能正式入職，你也是啊。」

　　「這說的太遠了，其實沒那麼複雜。」安俊英出聲把話題拉回來「那個女生是自己要來參加的，她之前參加的那個節目落選了，年齡太小。現在公司沒有出女團的計畫，她來參加節目能保持關注度不掉。」看著李夕顏笑笑「您說的也是對的，他們公司可能確實是這麼想的。」

　　文恩書突然覺得安俊英有點怪怪的，這是在幫李夕顏說話的意思啊，眼神在兩人之間看看，調侃道「還沒合作就這麼幫忙？我就變成孤家寡人了啊。」

　　「沒有，沒有。」安俊英連忙揮手「我哪有，只是這麼一說麼。」

　　李夕顏笑了一下，對文恩書說「我們兩個不好，麻煩的可是老師，這樣難道不好麼？」

　　「好啊，當然好了。」文恩書笑道「我隨便說兩句，你倒是護上了啊，合作的有點太好了，我都羡慕了呢。」

　　安俊英有些興奮的眨眨眼睛，對著李夕顏靦腆的笑了一下，轉頭帶著點炫耀意味的，又給何欣惠說「其實他們不來參加，還有一個原因…」

　　「行了，她都知道了，你還要說什麼，我們不聊節目了麼？」文恩書打斷他的話，讓他說重點。

　　何欣惠迅速收起感興趣的表情，表示不說也行的。

　　李夕顏看了她一眼，讓安俊英接著說「沒事，反正今天也不可能把事情都解決，重要的還是要去辦公室說，讓哥哥說完吧，欣惠也想知道。」

　　文恩書笑著點了徒弟一下，轉頭告訴何欣惠「現在不是幾年前了，網路和電視都很發達，大公司自己就能用自家的練習生做這個節目，如果是為了出道，用自己的資源做更簡單，還都是自己公司的人，他們沒必要來參加我們的節目。」

　　雖說節目號稱可以讓練習生出道，但是企劃社如果在圈子裡紮根很深，他們比電視臺能拿到的資源也不差什麼。尤其是電視臺只是單獨的電視臺，但是企劃社是和所有電視臺合作的。

　　像各家電視臺的打歌節目，只要有新作家或者新PD，企劃社的經紀人都會送入社禮物的。前輩大勢團體，還能帶帶新人，只以出道算獎品的節目，對這些公司，是真的沒必要參加。

　　「是，我明白了。」何欣惠點頭。

　　李夕顏伸手讓她把資料拿過來，翻開一頁問即將合作的PD「這個節目最終就是讓女團出道？投票模式是按照日本那個AKB的團體模式來？」

　　「目前是打算按照這個來，具體還沒有定。」安俊英笑道「這個可能要您來安排。」

　　一直聽著『您』這種敬語，李夕顏笑道「我都叫哥了，你不用敬語也可以的。」點著資料說「我的話改變應該也不大，節目比AKB要兇殘的多，她們是已經出道了，爭奪的是資源，而這些選手們還在拼搏一個出道的機會呢。」

　　「網路投票的好處最明顯的，就是能用夢想這個外衣，讓觀眾覺得自己掌控了選手們的人生，他們手中的一票，可能就決定了選手的未來，女子愛豆本身就帶著感情屬性，要是合適的話，也可以運作成養成的類型。」

　　李夕顏看了眼手錶，已經五點多了，把資料遞放進自己包裡，隨口說「我應該會想要加上時效性，這樣能刺激觀眾投票，不過只是簡單的想法，還要回去再梳理一遍。」

　　看著她像是要走的樣子，安俊英連忙開口「要是你不介意話，我請你吃晚飯吧，還能再詳細聊一下。」

　　「今天就先這樣，明天吧，明天你們到我辦公室來，讓大家都過來，我們簡單的開個會。」文恩書看時間也差不多，知道李夕顏還要回去，讓安俊英不要留了，開玩笑道「一開始還不願意說，現在就分不開了。」

　　這句話聽著怪怪的，李夕顏吐槽老師「您之前還說讓我和志原哥好好的，幹什麼現在和牽橋搭線一樣。」

　　何欣惠捂嘴笑了一下，文恩書嫌棄的看著她「你要是那麼多話，乾脆就別走了，留下來說完。」

　　安俊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女神是有主的了，不過當初新聞紅火了一天呢，也不是很突然，笑道「確實是牽橋搭線沒錯，我們不是要一起合作了麼。」說著拿起手機問李夕顏「你開車來的吧，要不要給你叫個代駕？」

　　「別麻煩了，她帶著司機的。」文恩書對李夕顏揮揮手「你先走，我們再聊一會兒。」

　　李夕顏和安俊英互相留了個電話，帶著何欣惠起身和兩人道別，她確實該走了。

　　本來還打算送到門口什麼之類的安俊英，現在只能坐在原地，等著文恩書繼續話題，只是頭一直看著包間的門，不舍都擺在臉上。

　　這下文恩書是真的疑惑了，懷疑的看著安俊英「別看了，人都走了。你不會是真的對夕顏有什麼想法吧，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沒有，怎麼可能。」迅速回頭的安俊英立刻解釋「我真的是她的粉絲，純粹就是粉絲的心態。」

　　文恩書有些不相信，不過也懶得管，出於好意勸了一句「你自己想好，她完全是看臉的人，你這種類型她絕對不會喜歡的。」以長相的標準，安俊英就是大馬路上隨處可見的人。

　　「前輩！」無辜被攻擊顏值的安俊英叫道，哪有這麼說人的。

　　文恩書揮揮手，讓他閉嘴「說正事，夕顏你覺得怎麼樣？」

　　「我真的沒有對她有什麼想法！」完全想歪了的安俊英還在上個話題裡呢。

　　無語的文恩書都想翻白眼了「我是說她成為主要作家！你在想什麼！」綜藝是團隊合作，作家滿意也要PD滿意才行，剛才人在不好問，李夕顏她很瞭解，聊到這種程度，合作就沒問題，但是她不瞭解安俊英，所以需要確定。

　　「能和李作家合作，是我的榮幸。」安俊英突然想起李夕顏說『被罵也是好事』時的樣子，認真的看著文恩書「要不是李作家，我就不做了。」有了李夕顏，這個節目搞不好能比現在更好。

　　這次真的翻了個白眼的文恩書開口道「要不是夕顏，也不會是你，我找她就是要把節目交給她的。」

　　「前輩，我才是PD。」安俊英笑道「專案是我開始的。」

　　文恩書扶著桌子起身「項目在我手裡，誰開始的有什麼重要的。」對著安俊英揮手「走了，我們去公司一趟，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兩人出門的時候，文恩書準備買單，被告知李夕顏已經買過了，拿起手機就給李夕顏發短信，說她多此一舉。她現在拿的是公司的卡，李夕顏幹什麼要請吃飯。

　　坐在車上的李夕顏回了她，只是一頓飯還計較。

　　晚餐的生日宴，開始於送禮物環節，哥哥的生日禮物早就收到了，奶奶的生日禮物同往年一樣，一個大紅包，比較神奇的是，媽媽的生日禮物，是在很靈驗的廟裡求的一串佛珠。

　　「這個能保佑你平安的，要一直帶著。」金惠子叮囑女兒「洗澡也不要拿下來，防水的。」

　　李夕顏把盒子對著媽媽，十分的疑惑「木頭的能防水？」朱紅色的手串，雕刻著細小的經文，很好看沒錯，但是再好看也是木頭的「而且，為什麼是兩串？兩隻手都要戴？」

　　「僧人說了能防水的，另一串你給志原，這是一對的，他不是信佛麼。」金惠子特地問過的，殷志原信佛。

　　有些想笑的李夕顏，跳過信仰的問題，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看著旁邊的哥哥，轉移話題「我看你是失寵了，一對手串連志原哥都有，你居然沒有。」

　　關於殷志原信佛這件事，要說起這位哥哥當初去留學，當時這位很能鬧騰的青少年，被夏威夷的所有中學都開除之後，唯一能上的學校，是一所宗教學校。入校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信佛教，信仰這東西碰到實際情況還是要變通的，當時殷志原就信佛了，官方和個人簡介上的信仰，也是信佛。

　　殷志原本人是無所謂的，但是媽媽不想他改來著，只是他拿的是留學的簽證，如果不上學就要被遣送回國了，差點變成非法滯留的殷志原，就改了信仰。不過回國之後就默認變回來了，私下裡還是聽媽媽的，為了上帝的問題吵架不值得。

　　這也是殷志原，沒把李夕顏的信仰問題，當回事的主要原因。必要的時候，人是可以變的麼。理論上他應該是要去重新受洗的，但是這個又牽扯到需要和神父解釋，就很尷尬，以至於到現在官方信仰也沒改。

　　「看看這是什麼。」李德業對她晃了晃手腕，那上面已經有一串手串了。看著妹妹齜牙「倒是你得寵的小男朋友，送你什麼了？」

　　李夕顏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殷志原沒送他生日禮物，表情有些微變，那傢伙不會是忘了吧？不合理啊，今天上午才見過的。昨天還特地打電話給她，要她空時間出來，結果聽到她和家人一起吃飯，很失望的樣子，一天就忘了？

　　半天沒等到答案的李德業不滿意了「幹什麼，那麼喜歡，告訴我都不行？」

　　「哪有，是你送的禮物太大了，他送的不值一提。」李夕顏笑了一下，看著媽媽繼續轉移話題「怎麼突然想去拜拜了，之前好像都沒這個習慣的。」

　　朴美英看了兄妹一眼，開口道「她耳根子軟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志原信佛，就想要去拜拜。你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正式見一面，這新聞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還沒見到人呢。」

　　「您又不是沒見過他，還要正式見一面幹什麼？」李夕顏開玩笑道。

　　金惠子看著女兒開口「那怎麼能一樣，之前只是男朋友，現在都多少年了，你都多大了，帶回來見見，也聊聊以後的事情。」

　　「我還小呢∼說什麼以後啊。」李夕顏踢了一下李德業，試圖需求幫助。

　　下一秒被哥哥拋棄，李德業板著臉開口「媽，她踢我。」

　　「呀！」李夕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哥哥居然能做出告狀這種事情。

　　金惠子伸手不輕不重的打了她一下「呀什麼，怎麼能對哥哥這麼說話。」

　　「踢了不就踢了。」朴美英讓她不要那麼好騙，看著孫女「你說說，你這是還打算玩多久，再過幾年我都要閉眼了，還看不到你結婚？」

　　李夕顏無奈的看著奶奶「您再過幾十年都不可能閉眼，說什麼呢。」她怎麼淪落到被催婚的地步了，斜了一眼告狀的哥哥「他連個物件都沒有呢。」

　　李德業淡定的吃著飯，表示「我想要結婚還不容易。」

　　「你也是，要這麼說，你就帶人回來給我們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真的當自己小啊。」朴美英舉著筷子，指著李德業「一個四十」對著李夕顏「一個三十，加起來都七十多了，還能怎麼小。」

　　李夕顏一點都沒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反而幸災樂禍的看著哥哥，對奶奶說「他不是很容易麼，他先結，結了，我立刻拉人去結婚。」死道友不死貧道！

　　被桌上三雙眼睛盯著的李德業，放下筷子，對媽媽和奶奶笑了一下，轉頭雙手就要掐李夕顏的臉，陰森森的開口「你現在是找打是不是！」

　　左躲右躲，眼看著要被抓住的李夕顏，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跑「你先開始的，你居然告狀！」

　　「給我回來！」跟著跑出去的李德業叫到「被我抓住你就死定了！」

　　兩兄妹一前一後的跑走，看的金惠子都傻眼了，放下筷子就想要去追，被朴美英攔住「算了，讓他們去鬧，看他們能躲多久，有本事就別回來。」看她還想動，讓她老實點「坐下，吃飯。」

　　媽媽和奶奶在餐廳繼續吃著飯，吃到一半跑出來的李夕顏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看著哥哥抱怨「我都沒吃東西。」

　　「誰讓你跑出來的。」李德業對著門口站崗的人揮手要了一包煙，對他耳語幾句，看著妹妹「你老實點不就不用餓了。」

　　別墅區的房子都是制式的，三層的花園洋房，門口有大大的草坪，完全是西式的建築風格，每家每戶都隔的比較遠，這邊是上個月新搬的地方，原來住的地方樓層太高，朴美英不喜歡。

　　秋千是李德業讓人放的，兩米寬的白色靠背秋千，還搭了一個花棚，做成一個美美的小亭子。李夕顏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吐槽他少女心太重，然後毫不意外的聽到，那地方是給她玩的。

　　一家人都搬了過來，這裡也算是李德業的常住地，周圍自然多了很多看門的人，也因為這些看門的保鏢們，李夕顏還需要重新適應，自己家四面八方都有人的情況，沒事基本不到一樓去，那裡都是不太認識的人，他們一家的房間都在三樓，二樓是餐廳和書房。

　　「誰讓你告狀的。」李夕顏說起這個就糾結「你居然會告狀！」

　　李德業掏出一根煙點上「我那個叫轉移話題，要是奶奶不開口，媽媽就不說了。」

　　「奶奶怎麼可能不開口。」李夕顏覺得他是笨蛋。

　　兩兄妹你來我往的吐槽對方，李德業手上的煙滅了兩根，金元嘉拎著一大包東西走過來，李德業揮手讓她過來，接過包裝袋，走到秋千邊上坐下，把袋子放在兩人中間。

　　「吃的？」李夕顏幫忙拆袋子，看到裡面的東西笑了「炸雞和啤酒啊，這個生日不錯。」

　　李德業打開一罐啤酒遞給她「要是不跑出來更不錯。」

　　有些漫長的生日，見了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接到一個新的企劃案，最後結束于金惠子出來把院子裡的人叫回去，李夕顏看著李德業以還有事的名義逃跑，單獨被媽媽抓住上課。朴美英已經上樓了，不想搭理這兩人讓人生氣的傢伙。

　　生日的結局有些蛋疼，更蛋疼的是，殷志原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不對，有一個生日快樂的短信，讓李夕顏更生氣了。大半夜睡不著，在書房裡研究新專案，弄到淩晨三點多，才回去睡。

　　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熬夜實在力不從心，李夕顏第二天去製作組開會的時候，頭還有些疼，灌了兩杯咖啡才好一點。全場問候的時候，因為精神比較疲憊，就有點奄奄的，不過這種沒精神的狀態，隨著討論的越來越深入，立刻就清醒了。

　　「比起出道，最重要的是限定出道時間。所有節目的獎勵都是出道，我們還有什麼特別的，對粉絲來說，限定時間，就像是在告訴他們，偶像的生命只有一年，一年後他們能不能看到這幫人都不知道，要保證他們把所有的熱情都花費在這一年裡。」

　　「節目的生命是有時效性的，我們要保證在時效性結束前，讓他們到達頂峰。如果這是一場戀愛遊戲，一開始就告訴了你分手的時間，那你就會珍惜你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比起長長久久越短才會讓人覺得痛。觀眾的痛苦會表現在收視率上，讓他們不捨得，才會有人追。」

　　安俊英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悲劇總比喜劇要吸引人。」看著手上李夕顏新帶來的資料「不過投票的時效性弄這麼短，是不是沒必要，我們要人看，投票長一點不好麼？」

　　比起昨天輕鬆閒聊的李夕顏，現在的李夕顏完全是工作狀態，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說重點「我們最重要的是讓節目紅，選手會帶來話題，但是選手不可能幫我們開拓觀眾。主要還是節目的形式，投票有限制才會讓人守直播。」

　　「投票時間限制，一定要短，因為時效性短，觀眾才會集中精神守直播，這次沒守到就守下次，集中點一定要在直播上。投票時間長不止節目會拉長戰線，還會讓觀眾疲憊。」

　　「尤其是對選秀節目本身就已經很習慣的觀眾，要給他們養成追看的習慣，總想著最後等結局再回來的，要把那些人重新拉回戰場，不是所有人都是死忠粉，比虐粉絲更重要的是虐觀眾。」

　　氣場全開的李夕顏，讓會議室裡的人，隨著她的話把檔翻的『嘩啦』作響，整個會議室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煽情的項目不要，個人背景沒那麼多時間突出，我們要做就是做不一樣的，要是比慘有的是節目可以比。努力了所有，還是沒有別人好，天生長的漂亮就是優勢。這種你跨越不去的階段，不用特地強調，也是讓人唏噓心痛的東西。人類天生傾慕強者，也天生會同情弱者，這才是值得播放的畫面。」

　　「積極向上的東西一定要存在，越努力越幸運，運氣是自己爭取來的。剪輯就是做到這個的，註定要淘汰的人就是對比的存在，大家都在努力的時候，她因為心理壓力在哭，值得同情沒錯，但是更努力心理抵抗力更強大的人，就是容易贏。」

　　「還有，在環節上…」

　　李夕顏拿起咖啡杯一口喝幹，看著會議室裡的人「有沒有問題？」

　　一隻只手齊刷刷的舉起來，信息量太大，李夕顏給的是大綱，問題簡直超多。李夕顏讓他們把手放下，指著身邊的攝像導演，讓他先說。

　　會議從上午八點一直開到下午一點，午飯都沒功夫吃，大綱也才剛剛順了一遍。做在主位卻基本沒有說過話的文恩書，看著這樣的李夕顏，真的有些孩子長大了的欣慰，拍拍手讓眾人集中「現在還有沒有問題？」這次是整齊的搖頭。

　　文恩書站站起身一揮手「走，聚餐，我們去吃韓牛！」歡呼聲響起的同時，還有一片的笑聲。

　　魚貫而出的會議室桌上，潦草的簽字筆，決定了這個專案的名稱。

　　《PRODUCE 101》


第一百零八章

　　一個新專案上馬，連續不斷的會議是基礎, 一個個環節被提出來, 再一個個推翻，循環往復不知道多少次, 一個框架才能定好，僅僅一天的會議只是開了頭，剩下的還有的麻煩。

　　首次進入選秀領域，李夕顏才發現這種綜藝的前期準備, 簡直多的能淹了她，連許久沒寫的日程都重新開始寫了，節目的環節要定，人員要安排, 文恩書說的沒錯，MNET真的沒什麼人, 連趁手的助理作家都沒有，都要新找人。製作組的事情要煩不說，節目事情更多。

　　老師、主持人、音樂製作人合作約談等等都要挨個上線，李夕顏和安俊英接下來還有一百多人的事前錄製，雖然不需要他們親自錄，但是需要重點觀察的起碼也有幾十人，需要一個個看。李夕顏已經能預想到，自己半休假的生活, 就到此終止了。

　　更麻煩的是，還要空出時間去把《新西遊記》第二季給搞定。早上到文恩書辦公室看節目合同的時候, 李夕顏才發現，這個節目可能會和《新西遊記》撞期，之所以說是可能，因為《新西遊記》還沒有定下具體的拍攝時間。

　　新節目預計在12月到1月左右播出，具體看前期準備，這個時間同時是，李夕顏和羅英石打算去拍攝《新西遊記》的時間，如果兩邊撞期就麻煩了。兩邊都是主要作家，在一個城市來回跑都來不急，何況是跨國控場。

　　本來這個合約差點簽不下來，李夕顏倒是真的有興趣，但是總有個先來後到。萬幸《新西遊記》只是可能拍攝，李夕顏打電話給羅英石和他說了情況，兩人合作那麼多年了，又有文恩書的面子在裡面，拍攝的計畫暫時擱置，延期到2月，到時候這個節目已經上了軌道，她來回飛也能趕得上。

　　殷志原翻看著李夕顏的日程本，看著上面未來三個月滿滿當當的日程，歎了一口氣「你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晚上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文恩書準備帶著整組人去聚餐，李夕顏拿起一直靜音的手機，有三通來自男朋友的未接，才想起來，她和殷志原約了晚飯的。忙起來完全就忘了，看到手機才想起來，就和文恩書抱歉說她還有事要先走。

　　李夕顏以中午已經吃過了為由要走，老師還有點不滿意，中午吃飯雖然也算是聚餐了，但是因為下午還有事情要談，都沒喝酒。沒有酒的局，叫什麼聚餐，只能算是價格貴一點的工作餐而已。

　　「所以才說，之後我要開始忙了，如果不接電話，不要生氣啊。」李夕顏端起紅酒杯喝了一口。晚上殷志原開車直接到MENT來接人，文恩書才放行的。

　　本來也沒有很生氣，只是鬧一鬧增加情趣的殷志原，苦著臉開口「我難道沒有特殊待遇麼，比如說開會的時候，泡一杯咖啡的時間給我打個電話？」

　　「你難道能錄製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麼？」李夕顏笑他異想天開。

　　拿著手機對著筆記本上日程拍照的殷志原，低著頭髮短信，回的理所當然「可以啊，現在錄製的環境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半真人秀的節目，就算是談話節目也有休息時間，別說給你打電話，陪你一起開會都行。」

　　「你作為一個藝人是不是太悠閒了？」李夕顏笑道。

　　這就是綜藝老手和新人的區別了，新人在休息時間，基本會圍著作家，有些是想確定自己發揮的好不好，有些則是想要找作家取取經，或者去交際。殷志原這種做節目時間已經長了，對套路很熟悉，都能自由發揮的人，對作家的依賴沒那麼強，真的大部分就是在休息。

　　「我這個藝人那麼閑，結果你這個作家這麼忙，感覺很不合理啊。」殷志原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們要很久都不能一起出去玩了麼？」

　　工作問題是無解的，李夕顏抱歉的看著他「等我閑下來吧，之前答應和楠晴一起去京都，也要改時間了。」

　　「那怎麼一樣，我會想你啊。」殷志原才不想和不靠譜的妹妹放在一起比較「我每天去接你好了，如果我錄製結束的晚，你再自己回家，這樣我見到你的時間能多一點。」

　　「你會很累的。」李夕顏被他逗笑了「我們本來也沒有天天黏在一起啊。」她和殷志原都是有自己事情要做的人，又不是除了戀愛什麼都不要的類型。

　　女朋友想法很理智，男朋友則是一貫的直線球「那是因為你不喜歡啊，如果你不討厭的話，我一定24小時粘著你，寸步不離。」

　　突然被撩的李夕顏，愣了兩秒大笑起來，指著他笑的不行「話倒是很會說，行為卻完全相反啊，昨天我生日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就沒下文了，我連生日禮物都沒收到。」

　　一直在鬧的殷志原表情一頓，轉而露出大大的笑臉「李夕顏小姐，你比以前更喜歡我了是不是？」

　　「難道我以前不喜歡你嗎？」李夕顏不知道他突然又從哪得出的結論。

　　殷志原端著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慶祝一下，我們有了新進展。」

　　「為什麼？」李夕顏喝了口酒，疑惑的看著他。

　　晃著酒杯的殷志原笑著給她解惑「你可不是會在乎我有沒有給禮物的人，如果是之前的你，就算是出於禮貌，也不會說這件事，我都已經忘了，你再提起多尷尬。」

　　李夕顏愣了一下，轉而笑道「這麼說，你忘記了？」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真的不在意這個，不過，人總會變麼。

　　「怎麼可能∼我當然…」殷志原看她的笑臉有點不對，轉瞬想到不太可能，但是非常靠譜的答案「你生氣了？」

　　佐餐酒很多時候是搭配食物的，單喝總是欠了那麼點味道，李夕顏放下酒杯，笑的意味深長「男朋友在生日的時候連個禮物都沒有，難道我不應該生氣麼？」依舊是一張溫和又無害的笑臉。

　　殷志原卻覺得周圍突然有些冷，不自覺的顫了一下，開玩笑的心情沒了，坐直身體湊近桌子「我準備了的，本來應該前天給你的，但是前天你去北京了，昨天你和家人一起吃飯」說到這裡，莫名覺得有點委屈「好不容易約了你今天，你還不接我電話。」

　　「好吧，那你精心準備的禮物是什麼？」本來有點小火星要冒出來的李夕顏，現在則是有點心虛。她的生日正好趕上國慶，心血來潮的飛去看升旗了，看完就直接飛回來的。因為場合和地方都有點特殊，就沒有答應殷志原一起吃飯的約會。

　　李夕顏看著殷志原一臉『寶寶委屈』的樣子，試圖開玩笑蒙混過關，因為殷志原一直想問她去北京幹什麼「總不能是今晚這餐飯就是禮物？」掃了眼外面的夜景「環境確實很好。」

　　南山塔頂層的全景餐廳，玻璃外能看到整個首爾的萬家燈火，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濃霧，外面的夜景真的很漂亮，之前約會沒來的飯店，這次就約在這裡。他們太熟悉，一般吃飯很少來這樣的地方，這次殷志原開車到南山，李夕顏還以為他要做什麼，沒想到是來這。

　　「環境好，可惜你不喜歡。」殷志原點了點她盤子裡鱘魚排，基本沒動過，之前扯下去的盤子也是，只是稍稍吃了幾口。

　　李夕顏低頭看了一眼，笑道「不是不喜歡，只是今天有點累，沒什麼胃口。」她在會議室泡了一整天，腦袋都快打結了，而且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九點了，有點餓過了的意思，對食物的興趣大減。

　　「文作家說你們打算去吃飯，那你就是晚飯也沒吃，我看你不是沒有胃口，而是不想吃這些。」殷志原招手讓服務生過來買單「我們去觀景台走走，逛一逛你就有胃口了。」

　　十月的首爾已經有些涼意，南山上還有些風，兩人出了溫暖的餐廳，被風一吹，齊齊抖了一下，對視一眼都笑了。

　　殷志原摸了摸李夕顏的臉，可能是喝了酒，有些微紅「冷不冷，不然我們去車上？」

　　「還好，走走吧，正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李夕顏抬手按了按他的帽子「把臉藏好一點。」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還藏什麼。」殷志原拿下帽子，低頭親了她一下，再把帽子戴回去，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這樣暖和一點。」

　　李夕顏笑著把左手放在他面前「那這一隻怎麼辦？」

　　剛要說話的時候，殷志原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看了一眼，遞給李夕顏「我剛才把你的行程發給道允了，和我的行程能岔開的，只有五天不到，你還要去看奶奶吧，我們真的見不到了啊。」說完帶著她往前走。

　　「看來你也沒有很閑麼。」李夕顏接過手機，看著回復，習慣性往上翻了一下，看到11月2日有一個標星的日程，疑惑道「為什麼在《無限挑戰》上面做標記？」殷志原又不是沒上過，說是在乎國民綜藝不太合理。

　　殷志原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手機，又裝作沒事的往前走「那天有點不一樣。」

　　「怎麼了？」李夕顏把手機遞回去，抬頭看著他。

　　頭頂的聲音輕輕的，好想很隨便的說著意義非凡的事情「之前《無限挑戰》做過一次歌謠祭，回顧九十年代偶像的，那個時候他們想要邀請水晶一起去，但是沒做成，這次他們想要做個特輯，專門做水晶的，想讓我們重新一起上節目。」

　　晚上的南山路燈昏黃，殷志原戴著棒球帽看不清表情，李夕顏握了握他的手，不知道要說什麼。安慰，不知道要安慰什麼，安慰水晶重組？鼓勵，也不知道要鼓勵什麼，說節目一定能行？

　　李夕顏很少聽殷志原說起當初輝煌的九十年代，可是偶爾提起的時候，他都是懷念的口氣。前段時間，她還和那些曾今稱霸歌謠界的哥哥們一起吃過飯，老隊友在一起，說起曾今的過往，都帶著點惋惜的，他們都對那段歲月沒有遺忘，只是現實讓他們不得不忘而已。

　　無限挑戰是不同的，這個國民節目帶來的含義太大了，對許多年都沒有在一起的老團，含義更大。解散之後大家都是各自打拼，可是不管是誰，都遠遠比不上當初的自己。就連混的最好的殷志原，在圈內也是綜藝人的名頭紅火過歌手，可是他本職是歌手啊。

　　哪怕李夕顏對當初的事情知之甚少，哪怕殷志原說的輕鬆隨意，她也沒辦法和殷志原一樣輕鬆的對待這件事，因為她知道，這對殷志原來說是太特別的事情，特別到在日程裡標記，嘴上卻輕鬆的想要讓一切看起來，沒那麼特別。也許這就是希望太多，反而害怕自己失望的樣子。

　　李夕顏沒有開口，殷志原也沒繼續說，兩人安靜下來，靜靜的走在去觀景台的路上。十點多的南山人不多，他們走的這條路人更少，風聲吹著樹葉和鞋底踢踏的聲音，和昏暗的燈光交織在一起，莫名讓人覺得有些不安。

　　十指緊扣在一起的手握的緊緊的，緊的李夕顏微微有些疼。拇指輕輕的摩擦他的手背，一下一下，輕輕的，緩緩的，慢慢的，手上的力氣松了一點，走到觀景台的時候，人聲傳了過來，有些緊張的氣氛也不自覺的放鬆了。

　　殷志原把手抽出來的時候，手心都是汗，隨意的蹭了蹭衣角，拽著袖口給李夕顏擦手，開玩笑道「和哥哥牽手這麼緊張麼？」

　　李夕顏反握著他的手，輕輕搖了搖，想要說話，卻被他攔住了「不用，這件事我們要自己來，行不行也得我們自己來。」

　　「我還沒說話呢。」李夕顏嘟囔了一句。

　　殷志原捏捏她的小爪子「我知道，所以，不用說也可以。」

　　「都這個時候了，在乎這個幹什麼。」李夕顏有些抱怨。

　　殷志原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因為在乎，才能一路走到這裡，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你不是知道麼。」

　　「小學生有什麼耐心啊。」李夕顏吐槽了一句，微微歎了口氣「你不是一個人啊。」

　　笑容更燦爛的小學生點頭「當然，我有六個人呢。」

　　「隨便你。」李夕顏一把甩開他的手，越過他上了臺階。

　　沒頭沒尾的一段對話，別人聽著迷糊，兩人卻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李夕顏想要問，需不需要幫忙，她能幫忙的地方太多了，多的可以讓殷志原拋棄現在的緊張都可以。而殷志原卻只想要自己和隊友們一起承擔，不是因為自尊，也不是因為不想麻煩李夕顏。

　　李夕顏說的在乎，是告訴他，這是難得的機會，不管是麻煩她，還是殷志原的自尊心，都應該妥協。殷志原則是告訴她，自尊也好，麻煩她也好，他都想要守護，因為兩者同樣重要，重要的讓他願意去等待。

　　等待這個機會再發酵，等待他的隊友們和自己站在一起，也許能成，也許不能，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這個比節目，比他的自尊，比麻煩李夕顏，更重要。

　　轉身走人的姑娘笑的漂亮，站在原地的男人同樣笑的開心，大概是因為雙方都知道，彼此都在為對方考慮，而這份心情，即使沒有說明白，也能在誰都聽不懂的話裡，明白對方在說什麼，這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因為他們理解彼此，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這世界，遇見愛，遇見性，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遇見瞭解。如同現在的李夕顏和殷志原，他們瞭解彼此，並且尊重這種瞭解。

　　李夕顏走上臺階等了一會兒，發現身後沒動靜，轉身回望，殷志原還站在原地，笑的像個傻子一樣，無語的瞪他一眼，轉頭走了。這次身後的腳步聲追上來很快，李夕顏停下來，想等身後的人。

　　突然斜後方先沖過來兩個妹子，兩邊一起到達，李夕顏的肩膀剛被摟住，妹子們小聲尖叫一聲，周圍的視線都看過來了。殷志原放下手，豎起食指對著她們「噓。」妹子們立刻捂嘴消音。

　　李夕顏被她們逗的一樂，抬手拍拍殷志原的肩膀，對她們說「我把他暫時交給你們了，合照之後記得還給我啊。」

　　紮著丸子頭的姑娘愣了兩秒。興奮的臉都紅了，湊近李夕顏小聲的問「你們是在一起了麼？」

　　旁邊穿棕色風衣的妹子立刻打了她一下，看著力氣還不小，推開齜牙咧嘴的妹子，對李夕顏鞠躬道歉，說她們一定會保密的。

　　「保密倒是不用，新聞不是很多麼。」殷志原對著小粉絲們笑道「合照不太行，簽名可以麼？」說完對李夕顏點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地方，讓她去那邊等等。

　　李夕顏剛準備走，丸子頭妹子出人意料的開口「我是姐姐的粉絲，可以要您的簽名麼？」

　　「我？」李夕顏愣了一秒，轉頭看著殷志原笑開「看來你要去那邊等我了。」她也是有粉絲的，好歹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作家，只是被認出來的時候很少，被攔在路上要簽名的事情，更少。

　　兩人在一起，碰到粉絲默認是自己的殷志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要走，棕色風衣連忙說「我是哥哥的粉絲，喜歡你好多年了。」也許是怕殷志原不相信，又補充道「真的，我當年就是隊長的飯，哥哥們解散抗議的時候我也去了」

　　之前的話題還沒有消散，突然碰道這樣一位粉絲，李夕顏和殷志原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李夕顏對丸子頭指著前面「我們去那簽？」意外的讓人驚喜的相遇，總要多一點粉絲福利才行。

　　李夕顏帶著人走開的背影，讓殷志原有些愣住了，呆站在原地，微微低頭勾起嘴角露出淺笑。

　　明明只是剛剛勾起嘴角的弧度，卻讓站在他面前的粉絲，覺得自己這個孩子媽，被只是情侶的人，塞了大大的一口狗糧，有些被噎到了。轉瞬卻覺得，殷志原一定是很喜歡對方，才會連眼睛裡都寫滿了愛戀，她一定會祝福他們的，只要哥哥幸福，什麼都好！

　　李夕顏帶著小粉絲靠著欄杆，聽著她的心路歷程，從看了《熟食果》之後喜歡上李夕顏，然後又去看了《無人生還》立志成為編劇，可惜大學畢業的時候沒有錢支持夢想，現在在一個遊戲公司做環節設計，好歹還算有點搭邊，公司裡的人很好相處，她也做的很開心，沒想到能碰到李夕顏。

　　她們聊了很長時間，李夕顏一直都沒有要走，小粉絲也越說越多，李夕顏一直帶著笑，安靜的聽著她說。說著說著，妹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一直是面對著李夕顏的，距離很近，近的聞的到李夕顏身上冷冽的香水味，可是她突然發現李夕顏並不是在看她。

　　因為李夕顏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看著她的樣子，小心轉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殷志原正和她的姐姐站在那裡，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姐姐笑的很開心。金明慧把頭轉回來，又看了眼李夕顏，發現她正疑惑的看著自己，不自覺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嗯？為什麼對不起。」李夕顏有些不解。

　　金明慧搖搖頭，有些八卦的開口「你們是熱戀期麼？」剛才李夕顏的眼睛裡絕對不是自己，完全一副整個人都超級甜蜜的樣子，都快能自體發光了，她眼睛都快瞎了。

　　「差不多吧。」李夕顏笑道，十一年的熱戀期。

　　殷志原啊，真的是喜歡上之後，覺得超級帥氣的人呢，不管是什麼時候，會覺得他越來越帥氣的話，就代表自己越來越喜歡對方了，不是麼。所以，他們確實是在熱戀期，越來越熱烈的戀愛期間。

　　李夕顏說著忍不住視線又轉向那邊，正好殷志原也看過來，看她望著自己，愣了一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金明慧這下覺得，她是真的要瞎，被殷志原的笑容恍瞎的。

　　那邊可能是聊完了，殷志原帶著人往這邊走，金明慧想要迎上去，發現李夕顏沒動，就跟著站在原地，然後被殷志原剛過來的動作，再次閃瞎眼，覺得自己真的很需要一個男朋友了。

　　殷志原走到李夕顏旁邊，自然的牽著她的手問她「冷不冷？」

　　「還好。」李夕顏對那位粉絲點點頭，笑問「你們聊的開心麼？」

　　金明珠一把拉過站在原地不動的傻妹妹「很開心，今天謝謝您，我會為你們應援的。」說著對殷志原鞠躬，拽著妹妹丟下一句「我們哥哥就拜託您了。」轉身跑走。

　　李夕顏看著她們動作迅速的消失，沒忍住笑了一下，調侃殷志原「我覺得自己見到了小姨子一樣的人。」

　　「你要叫姐姐才行，她比我還大一歲呢。」殷志原笑道。

　　李夕顏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完全看不出來，看著好像很小的樣子。」剛剛簡直是少女粉的狀態「她不是叫你哥哥麼？」

　　「帥氣的人都是哥哥，你不知道麼？」殷志原挑眉笑道「我對小黃們來說，永遠是哥哥啊。」

　　牽著人往前走的李夕顏看著他笑「見到粉絲很開心麼？」

　　「嗯，很開心。」殷志原想起剛才金明珠說，自己是他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哪怕是結婚了，也還是追他的綜藝，聽他的歌。轉頭看著自己喜歡了整個青春的人，笑問她「你不開心麼？」

　　被人毫無目的的喜歡總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李夕顏也點點頭「不過我的粉絲很小，她們是姐妹麼？」

　　「嗯，親姐妹。」殷志原笑道。一對親姐妹，妹妹喜歡李夕顏，姐姐喜歡他，這個緣分也是很有意思了。

　　同樣覺得很有緣分的李夕顏笑道「那我們真的很有緣。」

　　「是啊，很有緣。」殷志原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李夕顏，眼神有些奇怪。

　　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其實，我們也有緣。」殷志原定定的看著李夕顏「那麼大的首爾，你偏偏撞到了我，我們才是緣分不淺呢。」他能碰到李夕顏，大概是這一生最有幸運的一件事。

　　微微愣住的李夕顏，眨了眨眼睛，突然道「我有點後悔了。」

　　「後悔？」

　　「嗯。」

　　「後悔什麼？」

　　「後悔，愛情遊戲不應該開始。」

　　「呀！」

　　李夕顏撲上前抱住不爽的殷志原，嘴巴貼在他的耳邊，帶著滿滿的笑意告訴他「我喜歡你。」撲騰著想要推開她的人立刻不動了，整個人像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殷志原突然覺得委屈，沒有來由的，就是覺得自己特別的委屈，委屈的都想要哭了。雙手環著李夕顏的腰，臉一下一下的蹭著她的臉，像小朋友撒嬌一樣小聲嘟囔「我要被你嚇死了。」

　　「如果你告白的時候，我直接答應你，就不用玩那麼長的遊戲了啊。」李夕顏同樣蹭了蹭他的臉，告訴他自己沒說完的話，總覺得自己好想浪費了很長的時間。

　　殷志原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次是滿足的歎息，頭埋在她的脖子裡「這樣也很好，只要是你，都好。」

　　周圍的風有些涼，抱在一起就很溫暖，如果是喜歡的人，那就更甜蜜。

　　李夕顏抱著殷志原，突然很煞風景的說「這麼說的話，當初我說月光很美的時候，你就應該聽明白才對。」

　　殷志原一手把懷裡的人扒拉出來，覺得冤枉「你像剛剛那樣說喜歡我不是更好。」

　　「你的知識儲備貧瘠的超過了我的想像。」李夕顏覺得那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

　　殷志原不滿道「那你玩遊戲還玩不過我呢。」

　　「遊戲怎麼能算。」

　　「那你大白天說什麼月亮。」

　　「呀！殷志原！想要吵架嗎！」

　　「來啊！」

　　「你就是白癡，怎麼可能有人沒看過夏目漱石！」

　　「你才是笨蛋，同一個地方老是死，永遠通不了關！」

　　「你是豬！」

　　「你才是！」

　　「你是！」

　　「你！」

　　幼稚的小學生和隔壁班的小朋友，就這樣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吵架，各自據理力爭，為對方是否真的是人類的問題，糾纏了很久。最後，非常合理的，女方獲勝。當然，也可能是天氣贏了，因為真的有點冷，兩人決定上車再吵。

　　殷志原幫李夕顏系上安全帶，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順勢低下頭想要親她，被李夕顏毫不客氣的推開。

　　坐回原位發現自家女朋友還沒消氣的殷志原，戳了戳她的肩膀，沒有得到反應，看著車窗外，突然笑了一下「你看，今晚的月亮也很漂亮。」

　　李夕顏抬頭望過去，圓月掛在天空，美的讓人心醉，跟著笑了「嗯，很漂亮。」

　　變回大人的兩人，又甜甜蜜蜜的和好了，殷志原開著車問李夕顏「之前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去接你，你覺得怎麼樣？」

　　「不要，太麻煩了，而且我很累的話，上車只想要睡覺，頭疼不想說話，到時候你就變成司機了，有什麼好的。」李夕顏讓他不要那麼麻煩。

　　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的殷志原笑道「那你把我寫進你的排程裡？」

　　「我們有五天是重疊休息的啊，那五天見面就好了。」李夕顏拿出記事本「你想要哪一天？」

　　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殷志原很大方的表示「我想要每一天，不過你還要陪家人，你安排就好了，我都可以。」

　　「你很會裝慘啊，殷志原。」李夕顏轉頭看著他「這樣不就代表，你一直會等著我麼，哪怕我沒時間，你也一直等，等我有時間聯繫你。」

　　殷志原大笑著點頭「你聽出來了麼，我真的很慘啊，想要見你卻見不到你。」

　　「這樣我會很有壓力的，說好不要給對方壓力呢。」李夕顏抱怨道，一直等著聯絡，那自己就會忍不住聯絡啊。

　　小學生突然說起很符合自己學識的童話「你看過小王子麼？」

　　「當然了。」

　　「那你記得，小王子碰到狐狸的時候，狐狸是怎麼告訴他的麼？」

　　「…」

　　殷志原轉頭看了一眼李夕顏「忘記了麼？」車在平緩的行駛，夜越來越深了，車道上的車也在變少，車廂裡，低沉的男聲緩緩的開口，給身邊的姑娘念著成人的童話。

　　「你還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隻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們相互需要妥協，我們馴養彼此，那不是因為壓力，而是我們想要為對方做什麼，那種妥協是因為我喜歡你，那不會是麻煩，也不會是壓力。」

　　李夕顏久久沒有說話，殷志原也沒有要催促的意思，安靜的等著，兩個路口過去，李夕顏開口了「明天我沒事，要不要出去玩？」

　　「轉移話題這一招沒用哦。」殷志原笑道「我不是你的唯一，你擁有你的玫瑰花，我不知道那朵玫瑰，在你的心裡有多重要，可是狐狸想要成為小王子的唯一，我想要成為你的。」

　　又過了幾分鐘，李夕顏緩緩開口「那要是我不願意放棄我的玫瑰呢？你會像狐狸丟下小王子那樣麼？」

　　殷志原愣了幾秒，笑容變大「你還真的是不記得內容了啊，狐狸從來沒有丟下小王子，而是王子去尋找他的玫瑰，為了他的玫瑰，丟下了狐狸。」

　　「我要對我的玫瑰負責。」李夕顏給了答案。這同時也是小王子告訴狐狸的答案。

　　殷志原大笑「那麼，你來馴養我吧。」這是狐狸告訴小王子的話。如果我們不能相互妥協，那就只要我妥協就好了。

　　「同樣的招數用兩次，會招人討厭的。」李夕顏皺眉看著他。

　　這和當初的戀愛遊戲邀請一樣，先說一個有點困難的，等這個無法實現之後，再用一個簡單的。但是其實，一開始殷志原也只是想要簡單的而已。比如見面，所謂的馴養，無非就是這麼回事而已。

　　或許智商和女朋友不相伯仲，但是情商絕對高出女朋友一大截的男朋友笑道「招數只要管用，用幾次有什麼關係。而且，這次不一樣的，這次我想告訴你，我想要見你，那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記得我之前去接過你，你說太晚了，不要那麼麻煩，可是，我喜歡你麻煩我，要是你能麻煩我更多就更好了。太累了，不想說話，那就不要說話。我可以很安靜的陪你，我只是想要在你身邊，這怎麼會是麻煩呢，哪怕你只是閉著眼睛發呆，我也可以在旁邊陪你發呆。」

　　「你想要自由，我可以自由，你想要獨處，我可以可以給你獨處，玫瑰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玫瑰，至少我想要成為狐狸，只要在旁邊陪著你。如果我去不了你的星球，那我希望，你的星星旁邊，有我的位置。」

　　比起李夕顏的迂回婉轉，教科書的撩人技巧，殷志原一直都是直線球，喜歡就是要說，而這種直線球，對李夕顏特別有效，因為她進攻性很強，偏偏不太會防守。

　　車停在了殷志原家的地下停車庫，而不是在李夕顏的家門口，李夕顏解開安全帶，歎了口氣「總覺得你發現我喜歡你之後，就有點有恃無恐，接下來你大概就要變成恃寵而驕了。」

　　兩個詞一個沒聽懂的殷志原笑問「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仗著我喜歡你，就開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李夕顏下車往電梯方向走。

　　殷志原走過來對她伸手，看她自然伸手，笑著牽著她「你也可以對我奇奇怪怪的事情，什麼都可以。」

　　「套路很深啊，我需要一本說明書。」李夕顏懷疑的看著他「你特地背了小王子麼？看書也不可能完全背下來吧？」

　　憑藉自己對女朋友的瞭解，自己開發說明書的殷志原笑道「我等你的咖啡館正好有這本書，下午看了很多次呢，頗為感慨，要不要給你寫個讀後感？」

　　「呵呵。」李夕顏不想理他，看他按的層數疑惑的問「去你家麼？」她以為是要從這裡回家。

　　殷志原神秘的笑了一下「你忘記我要給你的禮物了麼？」

　　2分鐘後，撲面而來的櫻花香氣，漫天的櫻花氣球，一地的櫻花瓣，以及拿著一個手掌大，方形盒子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仰頭看著她「我準備了很久的，你的生日禮物。」

　　李夕顏足足愣了一分鐘，面前的人眼神眼神太炙熱，燒的她有些心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殷志原緩緩的打開盒子，一枚花瓣模樣的戒指出現在李夕顏的面前，清楚的知道她為什麼發愣的男朋友笑了一下「這不是求婚，只是情侶戒指，不用那麼害怕。」

　　「你先起來。」李夕顏有些不太敢看那個盒子，拖著他的手，讓他起來。

　　殷志原拿出戒指，拉過她的手，慢慢的把戒指套進無名指，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聲音似乎帶著顫音，李夕顏不確定。

　　「情侶戒指都是戴在無名指的，這沒什麼含義，你也不用有負擔。」殷志原握著戴著戒指的手起身，解開脖子上的項鍊，拿下掛在上面的戒指，遞給李夕顏「只是情侶戒指，僅此而已，你願意幫我帶上麼？」

　　李夕顏有些害怕的想要往後退，手卻被殷志原緊緊的抓住「我保證，這只是情侶戒指。」抬起她的手給她看「上面沒有鑽石，什麼寶石都沒有，這只是情侶戒指。」

　　也許是被殷志原的保證蠱惑，也許是被他的眼神蠱惑，李夕顏慢慢的拿起戒指，手指微顫，有些抖，殷志原就鼓勵的看著她，沒有催促也沒做其他的事情，只是看著她。

　　直到那枚男戒戴到了無名指上，空氣的溫度瞬間暴漲。兩隻戴著戒指的手交纏在一起，衣衫的紐扣被一個個解開，隱隱有一個男聲在斷斷續續的水聲中傳出。

　　「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花樹做的事情。」

　　那是櫻桃樹，白癡！——李夕顏


第一百零九章

　　美好的一天，從疼痛開始。

　　李夕顏是被痛醒的, 當然不是少女的第一次, 這麼羞羞的事情，而是被勒疼的。環繞在胸口和腰間的手臂顯示著男人的力量, 只是這力量有點太大，李夕顏硬生生被勒醒了。

　　迷迷糊糊醒來，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拿開爪子，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反而被抱的更緊，嘟囔了一句「疼。」抱著身體的手稍微鬆開了一點，不過殷志原完全沒醒，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還是緊緊的抱著，李夕顏就徹底醒了。

　　醒了之後發現他們兩現在的姿勢有點像樹袋熊抱著樹, 自己是樹，殷志原是樹袋熊。左腿完全被他纏住，左臂因為從脖子後面伸過來的手臂被壓住了，右手則是被腰上的手十指相扣的握著，整個身體緊緊的貼在他的懷裡，一點縫隙都沒有。

　　堪稱奇葩的睡姿，讓李夕顏大清早，也可能是還是晚上, 窗外的光線被兩層的遮光窗簾擋的死死的，房間只有一盞小夜燈亮著, 無法判斷時間。不過，管他呢，反正李夕顏想翻白眼，因為她醒了才發現，自己腿麻了，而且有越來越麻的跡象。

　　「不要動，困。」殷志原含含糊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讓她不要撲騰，把懷裡本來就抱的很緊的人，又抱的更緊。

　　李夕顏現在有點像案板上的魚，不管怎麼動，都被抱的死死的，腿卻越來越麻，小聲尖叫「放開！我腿麻了！」她也很困好不好！

　　「嗯？」殷志原愣了幾秒才清醒一點，連忙把腿放下來，想要去幫她揉腿，卻忘記了自己還抱著她，把李夕顏整個人都從床上帶起來了。

　　李夕顏用力推了兩下，甩開手把他推到邊上，站在地板上單腳跳，試圖緩和症狀，酸爽的感覺讓她齜牙咧嘴的吸氣。

　　沒跳兩下，被殷志原拉回床上，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躺好，在李夕顏殺人的眼光中，迷糊的抱著她的腿，按著她腳後跟上的跟腱，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很快就好，乖∼」

　　「沒用你就死定了！」李夕顏軟綿綿的狠話，獲得殷志原安撫性的拍腿，沒一會兒，感覺真的好很多，有些驚訝「你還會這個？」

　　殷志原還沒完全清醒，慢了半拍才回答「小的時候練舞太累了，睡著的姿勢很奇怪，經常腿麻，有的時候渾身都麻。後來膝蓋受傷了，住院的時候無聊，問過醫生，說腿麻的話，這樣會好的快一點。」

　　本來還有點生氣的李夕顏，現在變成有點心疼了，開口的聲音更軟萌「你膝蓋的傷那個時候就有了？」

　　一直慢半拍的人，突然就清醒了，手上的動作一頓，迅速轉頭看著李夕顏「哥哥還沒老呢！」

　　「…」完全不理解他在想什麼的李夕顏，表示無法接話。

　　殷志原發現自己想歪了，咳嗽一聲，捏了捏她的跟腱問她「好了麼？」轉了轉李夕顏的腳，看她表情正常，拉過空調被，直接往她身邊倒，把她整個人帶進懷裡「睡覺。」

　　「你還睡得著？」李夕顏拍拍腰上的手，直接被他抓在手裡也沒反抗，另一隻手也伸過去，握著他的手「起床了。」

　　殷志原把人往懷裡抱了抱，又回到了迷糊的狀態「不起，好困。」

　　「我是你的抱枕麼，為什麼這麼習慣。」李夕顏懷疑自己現在的職能，最重要的是「腿放下去，重！」

　　默默放下腿的殷志原小聲嘟囔了一句「怕你跑了啊。」

　　「我幹嘛要…」跑字沒有說完，李夕顏就明白了，這傢伙只是沒有安全感而已。轉身從背對的姿勢變成面對他，伸手環著他的腰「不會的，我一直都在。」手順著他的背脊，從上往下，一遍一遍的順毛。

　　殷志原低頭親了她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她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滿足的歎息，學著她的樣子撫摸她的背脊。摸著摸著，混沌的的大腦逐漸清醒。洗了澡穿著自己的衛衣，腿部肌膚完全無遮擋的碰觸，女朋友就在自己懷裡，溫馨的順毛行為，有點變味了。

　　空氣裡火花四濺，李夕顏停下手，人往後退了一點，抬頭想要看他，下一秒，深深淺淺的吻落了下來。有些粗糙的手掌伸進衛衣裡，一下佔領高低。他的手往上，李夕顏的手則是往下，握住重點部位的瞬間，身上的人徹底化身為狼。誰都不是青少年，就別在這個時候矜持了。

　　然後，就是真的都別睡了。

　　酣戰三百回合，那是不可能的，做為正常人類，已經足夠累的兩人，李夕顏是軟著腿巴著殷志原的肩膀從浴室出來，這次真的是躺在床上，一秒睡著。連頭髮都是濕的，幸好空調給力，不然一定生病。

　　然後，再一次被勒醒。一回生二回熟，李夕顏現在都不意外了。清醒做的第一件事，是以防萬一，先把腿抽了回來，並且在他想要纏上來的時候，先纏住他，這樣他就安份了。

　　之前半夢半醒的其實都沒睡夠，現在李夕顏差不多睡飽了，試探著想要起床，毫不意外的被抱緊。身後的人暖烘烘的，反正都動不了，她就不動了，可是這麼躺著也很無聊，腦袋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工作的事情上。

　　殷志原是剛醒的時候，感覺手心裡有些癢癢，握著手心裡一下下撓他的手指，微微用力，親了親懷裡的肩膀「醒了？」

　　「嗯。」李夕顏還沒反應過來，腦子裡都是節目的事情，突然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剛剛睡醒的暗啞，低沉又有磁性，在耳畔響起時，格外的好聽。

　　一覺醒來，喜歡的姑娘就在自己的懷裡，殷志原覺得世界沒有比這更讓他滿意的事情了，一下下啄吻她的肩膀，含含糊糊的問她「在想什麼？」

　　「想你。」李夕顏話音剛落，整個人翻轉，被帶到殷志原的身上，身下的人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她，讓她忍不住想笑，湊過去親了他一口，重複道「想你。」

　　軟綿綿的大床，空氣裡淡淡的櫻花香還沒完全消散，只有兩層薄衫貼在一起，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的男女朋友，此時應該要發生點什麼。可惜，並沒有，只是相互看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裡都是彼此的倒影，這個氣氛太美好，美好到讓人想不到太多的事情。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對視變成了啄吻，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親的不帶任何情｜色，反而像是小朋友在玩鬧，比我多親了你一口，我就贏了。再然後，啄吻的時間變長，變成了長長的深吻，輕輕的舔舐，含著唇瓣，追逐嬉戲的舌頭，帶著笑聲，溫柔的只是交換心意的吻。

　　綿長的深吻，分開時兩人眼睛都有些水意，看著對方的眼睛，自然的笑起來。李夕顏撐著床，跨坐在殷志原的腰上，笑道「不行，我腰疼。」

　　「你現在可一點沒有腰疼的樣子。」殷志原伸手扶著她的腰，想要起身，突然發現「你是不是也太瘦了？」感覺再用點力，一掐就斷。

　　李夕顏疑惑的低頭，先看的是胸，不滿道「我都沒嫌你胖。」雖然抱著很舒服。

　　「那我分一點肉給你。」殷志原知道她想歪了，也沒糾正。小巧玲瓏也有一手就能掌握的好處啊。

　　莫名覺得話題有點汙，李夕顏從他的身上下來，起身下床「我先去洗澡。」再聊下去，感覺腰真的會斷。

　　殷志原看著逃跑的李夕顏趴在床上笑的不行，從床上一躍而起，追進洗手間，發現門居然被反鎖了，更是大笑。好不容易收斂了笑意，去衣帽間找衣服給李夕顏，敲門想要借給衣服的理由溜進去，被踢了出來，又是大笑。

　　等兩人都洗漱完，李夕顏穿著殷志原寬大的骷髏衛衣，本來是一件白襯衫，不過她很懷疑這是對方的陰謀，自己跑到衣帽間拿了衛衣穿。殷志原嘻哈風的衣服很多，穿在自己身上都嫌大，穿在李夕顏身上，衛衣當裙子穿完全沒問題。

　　李夕顏的衣服還在洗衣機裡轉著，兩人也沒有出門的打算，殷志原是特地空了今天的行程出來，李夕顏則是下午才有事，他們起床格外早，現在才九點多。昨晚那幫人都喝的爛醉，上午肯定是沒辦法繼續工作了。

　　客廳裡的氣球和花瓣都還在，粉粉嫩嫩的，昨天的浪漫今天就變成了需要打掃的後續工作。李夕顏不喜歡氣球被戳爆的聲音，乾脆把天花板上的氣球都用線穿在一起，準備廢物再利用，純當裝飾品。

　　殷志原拿著吸塵器在清掃地板，花瓣逐漸消失，屋子裡也漸漸回歸到他熟悉的樣子，不一樣的是，客廳的沙發上，盤腿坐著的姑娘，拿著外賣的宣傳頁，給這個房子裡的煙火氣，多添加了一些讓人心軟的味道。

　　浪漫終究是一時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回歸到日常，可是這樣的日常，讓殷志原現在才真的懂，為什麼有個詞叫歲月靜好。現在的李夕顏，比任何時候都讓他覺得，這個人真的就在自己身邊，哪也不會去。

　　「你想吃什麼？」李夕顏揮舞著手上一疊的外賣單，韓國外賣APP的市場，遠沒有店家自己配送的給力。不過這個和這裡一直都有外賣文化有關，有外賣的店都有熟客，APP頂多算是添頭，成不了主戰場。

　　看了眼差不多的客廳，殷志原把吸塵器放到一邊「炸醬麵？」走到她旁邊坐下「你想吃什麼？」

　　「我想喝羅宋湯。」李夕顏放下外賣單，拿起手機打電話。

　　韓國中餐館兩極分化，一種是很便宜的完全符合大眾口味的中餐，主做外賣。另一種才是相對正宗的中餐，價格貴一點比較不親民，但是味道更合李夕顏的口味。社區門口的中餐館，有一家是李德業專門弄過來當她食堂的，那家的羅宋湯就很好喝。

　　殷志原對吃什麼沒意見，坐在沙發最邊上，拿著手機，拍拍自己的肩膀，讓李夕顏過來。李夕顏不知道他又想玩什麼，報著菜名躺過去，就看到他打開手機準備自拍，瞬間囧了。

　　「就這些，我們兩個人，你讓張廚看著送過來。」李夕顏迅速掛了電話，伸手想要擋住他的鏡頭「拍這個幹什麼？」

　　拉著她的手，還打算讓她比『V』的殷志原告訴女朋友「我要換手機螢幕，別檔著，等下拍糊了。」

　　「等一下，我現在這樣子，你要用來做手機螢幕？」李夕顏驚訝道，她穿的明顯是殷志原的衣服，手機螢幕被看到這樣的照片也太詭異了吧。

　　殷志原把臉湊過去，一邊按著她的腦袋讓她不要動，一邊按著手機就是一長串的連拍「情侶桌面∼」

　　「呀，你是小學生麼。」李夕顏無語了，想要去搶手機，什麼鬼「你手機可能被其他節目組的人拍到的！」這年頭不管是採訪還是錄製，都有可能用到私人手機的。

　　做了那麼多年小學生，乾脆點頭的殷志原笑道「拍到就拍到好了，我們又不是沒上過新聞。」抱著她把她卡在懷裡，調出相冊給她看「拍的不是很好麼。」

　　「你是不是瞎了，我看著像笨蛋一樣。」李夕顏看著手機裡的自己，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殷志原倒是笑的連眼睛都快沒了。

　　殷志原低頭親了她一口「我覺得很好看！」

　　「好看你個頭，刪掉！」李夕顏又想要去搶手機，殷志原連忙躲開。

　　窗外陽光正好，無名指上的戒指被照的有些反光，李夕顏動作一頓，看著手上的戒指有些不習慣。殷志原還在等著她鬧，看她不動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戒指，眼睛一轉，開口道「不然，不拍臉，拍戒指？」

　　昨天衝擊太強，李夕顏壓根沒有仔細看戒指，舉起手對著窗外的陽光，花瓣樣子的環形，首尾個有兩朵櫻花，留著一點點的縫隙，沒有完全閉合，把手伸到殷志原的面前，問他「你是不是弄錯了，我之前和你說的，是櫻桃樹。」

　　「怎麼，不喜歡麼？」殷志原把自己的手也放過去，男戒的櫻花只有一朵，指環也是閉合的。說起這個他就想笑，曖昧的看著李夕顏「所以，那天你是在和我說，想要做我們昨天做的事情？」意外的大膽啊，李夕顏。

　　有介於上次月光的事件，小聰明大王殷志原同學想起了李夕顏另外一句，當時聽起來很奇怪的話『我想在你身上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情。』這次他倒是會用網路搜索了，可惜得到了錯誤的答案，或者說，不那麼準確。

　　「你可以思想稍微純潔一點。」李夕顏穿過他的指縫，讓兩隻手交纏「你看到的是英文的翻譯，春天讓櫻桃盛開了，太過直白就變成了，開｜苞和你說的事情。」抬頭看了他一眼「不過那是一位智利的詩人寫的，它一首西班牙語的詩，正確的翻譯是…」

　　李夕顏看著等著答案的殷志原，眼底閃過惡作劇的笑意，切換語言體系「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殷志原眨眨眼，懷疑自己被耍「什麼？」不確定道「那是中文吧？」

　　李夕顏晃晃腦袋，一臉『就不告訴你』的表情，沖男朋友齜牙「你刪不刪照片？」

　　「哪有這樣的，你先告訴我。」殷志原不滿道。

　　打定主意要交換條件的李夕顏，笑道「你不是遊戲高手麼，去玩解謎遊戲啊∼」說完揮開他的手想要起身，被殷志原抱的更緊。

　　「這樣，我告訴你我為什麼選櫻花，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怎麼樣？」殷志原抓著她的手，把戒指對準她「我特地選的，你不想知道麼？」交換條件又不是只能交換一樣。

　　李夕顏眨眨眼「櫻花啊∼」一把推開他，從沙發上跳起來，拿著自己的手機跑，邊跑邊打開搜索。殷志原立刻起身想去搶「搜索是作弊啊。」

　　「搜索要是作弊的話，也是你先作弊的，櫻桃樹的答案，你別告訴我你是去問楠晴的。」李夕顏伸長手臂讓他不要過來「公平，說好的，玩遊戲要公平。」

　　殷志原愣了一秒，轉瞬笑開「你和我玩遊戲的時候，每次都是我讓著你的。」真的公平的話，她早就沒興趣了。

　　「那是個人自願啊，我又沒有要你讓我。」關鍵時刻很會耍賴的作家，看著刷新的網頁，把手機對準殷志原「命運的迴圈法則？什麼意思，我是你的命運？」

　　看了眼手機的殷志原，抿嘴笑了一下「嗯，你是我的命運。」

　　「不是麼？那是什麼？」李夕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對。

　　殷志原學著李夕顏剛才晃腦袋的樣子「你去玩解謎遊戲啊∼」

　　「玩就玩，看是我找到櫻花的含義容易，還是你找到，你聽都沒聽過的一句話容易。」李夕顏挑眉笑道「現在你已經不記得那句話了吧？」

　　上一秒還囂張的小學生，笑容僵了一秒，瞬間改變套路，試圖求和，他真的不記得那句話了，完全是外星語「不然這樣，我刪了照片，你告訴我那句話的意思，作為交換，我的桌面放我們的手」伸手對著她「戴戒指的手，還有櫻花的意思。」

　　「成交！你先把照片刪了。」李夕顏走到他旁邊，把手伸過去「拍吧。」

　　殷志原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到陽臺邊上，讓李夕顏的手掌放在他的手背上，女生的白皙修長，男生的骨節分明，對著太陽，戒指上的櫻花閃著耀眼的光，『哢嚓』一聲，定格在手機裡。

　　「等下再弄，先說櫻花是什麼？」李夕顏看他低頭擺弄手機，以為他是在調整桌面，這位哥哥不會修圖這件事。

　　殷志原手上的動作沒停，湊過去親了她一下，又低頭擺弄手機，好像在掩飾害羞一樣，明明什麼都做過了，輕聲道「除你之外，別無他愛。」說完還咳嗽了一聲，像是要掩飾什麼「是櫻花草的花語。」

　　「哦。」李夕顏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奇怪。

　　不管什麼樣的答應，都不應該只有「哦。」聽到這個答案的殷志原，抬頭看了她一眼，那樣子怎麼都不像是喜歡的樣子，有些失望，同樣也回了一個「嗯。」

　　氣氛莫名變的有些詭異，殷志原低頭弄著手機不說話，李夕顏咳嗽兩聲，試圖挽救一下剛才的回答「挺好的，我很喜歡。」

　　「沒關係，我再送你別的就好了。」殷志原笑笑，表示她不用裝。

　　李夕顏摸摸鼻子，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沒有不喜歡，只是，這樣的回答，讓她不免想起昨晚單膝跪地的畫面，情侶戒指啊，總覺得不止是這麼簡單。殷志原還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只是因為自己不喜歡，所以裹足不前。

　　「哥。」

　　「嗯？」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那是什麼意思？」

　　李夕顏走到他身邊坐下，捧著他的臉，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緩緩的開口「我想要和你，相伴到老。」

　　其實李夕顏本來打算說，除了死亡，沒有東西可以讓我們分離，這本來也是那句話的意思。但是突然間，說不出來了，因為突然覺得，殷志原也許更喜歡聽到這樣的答案。不是詩人的轟轟烈烈，也不是文人的莫測纏綿，他想要的，很簡單。

　　殷志原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大腦理解了這句話，臉上的表情也從呆滯，慢慢的眼角微微下垂，嘴角上翹，接著像是歡喜太過，牙齒露了出來，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變成一個太過燦爛的笑臉。

　　燦爛的讓李夕顏也不自覺的跟著笑起來，她的選擇是對的。

　　手機的叮咚聲，打破了相視而笑的兩個人，接著是連續不斷的資訊提示音，李夕顏拿起自己的手機，剛打開Kakao Talk，就看到《新西遊記》的群一直在跳，正好殷志原的手機也響了，疑惑的看他一眼，點開群，聊天記錄已經刷上去一大排。

　　羅英石：婚訊一定要在節目播出的時候公佈！我們能霸佔熱搜一個月！

　　李夕顏正好看到這條刷新出來，疑惑的在回復［誰要結婚？］又點看群成員，《新西遊記》的群還挺多的，她分不清這是哪個群了。看到只有六個人，在羅英石和李勝基之間猶豫了一秒，對著殷志原叫道「勝基要結婚了？這麼突然？」閃婚啊，之前見面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剛準備回復的殷志原，表情尷尬，手機裡的資訊已經又響起來了。

　　羅英石：別裝了。

　　李勝基：別裝了。

　　李繡根：別裝了。

　　薑虎棟：…

　　李勝基：虎棟哥，保持隊形。

　　薑虎棟：隊形是什麼？

　　李夕顏看著留言發現不對了，滑到最上面，看著一雙戴著戒指的手，再看看下面一連串的恭喜和驚訝立刻懂了，無語的對著殷志原說「你把這個發在群裡幹什麼？」

　　「炫耀？」殷志原訕笑了一下，咳嗽一聲起身想要走。

　　李夕顏一手把他拽回來「先給他們解釋。」說著懷疑的看著他「除了群裡，你還去哪炫耀了？」

　　「…沒有哪。」殷志原心虛的開口。

　　光是看表情，李夕顏就不相信，凶巴巴的看著他「哪？」

　　「INS！」殷志原剛說完，立刻跳起來「我這就改了頭像！」迅速跑走。

　　李夕顏大叫著撲上去「呀！殷志原！」什麼相伴到老，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一對廝殺的小情侶的早午餐，是和熱搜一起到的。戴著戒指的手，出現在INS上，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明白那代表什麼，而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才不管那對戒指是什麼意思，反正都往大了說。

　　狠狠的教訓了不靠譜的哥哥，但是對他死都不改INS頭像的行為，也無可奈何的李夕顏，下午到MNET的時候，得到一路的恭喜，同時還要和每一位解釋，誤會絕對的是誤會。

　　從結婚的消息刷上熱搜，得到一連串恭喜電話的李夕顏，接到李德業電話的時候，都不想說話了。李德業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以李夕顏要是敢偷偷摸摸結婚，就打斷她腿的態度，讓李夕顏不知道這位哥哥到底是想要她結婚，還是抵制她結婚。萬幸媽媽和奶奶不怎麼上網，目前還不清楚，不過這個目前，也前撐不了多久。

　　熱搜最後終止于，殷志原再次更新INS，正式把頭像的圖片放上去，並且寫著情侶戒，算是解釋了關於結婚的問題。但是，這同時也是宣告大眾，當初兩人都沒有承認的戀情，現在算是做實了。殷志原的INS下除了少數哭泣的粉絲，大部分都是祝福的。

　　畢竟，兩人真的都挺好的，男方沒有黑點，女方更沒有。合作多年，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但是兩邊年齡都不小了，談個戀愛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通常情況下，大部分的線民也是人，不會盲目的就去攻擊誰。

　　不過熱搜帶來的也完全不止是壞事，這是站在李夕顏角度的，比如李夕顏的新節目，順勢也刷了一把存在感。站在殷志原角度的話，熱搜絕對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他可以向全世界炫耀女朋友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麼。

　　10月2號，莫名其妙公佈戀情的李夕顏，也只是煩惱了一會兒，更多的時間就完全投入到工作裡了。企劃社送來的練習生數量慢慢變多，個人採訪已經開始錄製，她和安俊英則是開始物色MC，準確的說，是讓李夕顏出馬去說服MC。

　　安俊英在項目開始之初，心目中就有MC的人選了，這個人選還和李夕顏有過短暫的合作。之所以說要讓李夕顏出馬，是因為對方有點不太想參與，他本來也不是經常上綜藝的人，而且選秀MC聽起來也很奇怪。安俊英涉外的邀請遞過去，那邊直接拒絕了。

　　現在，被屢次拒絕的安俊英，看著和李夕顏相談甚歡的張根碩很是無語。這位7歲就出道的童星，一度以演員和歌手的身份，登上日本韓流帝王的寶座，乃至於隨著大熱門的韓劇播出，被稱之為亞洲王子，雖然在國內因為一些爭端人氣下滑，但是以他們節目來說，邀請到張根碩絕對是最合適的MC人選。

　　安俊英完全不想回想自己找上門的時候，對方的各種拒絕理由，從沒做過選秀節目，到日程不符合，再到可能要到國外公演等等藉口。這些在李夕顏面前，就變成了「姐姐想讓我怎麼配合？」

　　講道理，李夕顏雖然是自己的女神，現在也有種女神果然不一樣的心情，但是安俊英還是覺得很鬱悶啊。他在來之前特地和李夕顏說，萬一張根碩不願意的話，其實啟用備用的人選也不是不可以的話，李夕顏當時一定覺得自己在開玩笑，完全是小看她啊。

　　PD的糾結，張根碩看在眼裡，但是不太在意，他之前能數次拒絕就表明態度了，實在是對選秀之類的不感興趣。不過可能是之前壓根沒想答應，所以沒有認真看過案子，現在李夕顏解釋之後，張根碩覺得也挺有趣的，不過這不是答應的主要理由。

　　張根碩之所以答應出演，也不是因為節目，當然節目類型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由誰製作的。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奇怪，但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好劇本在爛導演手裡依舊爛，但是再爛的本子，只要團隊好，就能救的回來，這是公認的。當然爛本子本身就不可能被好團隊選中，也是一個原因。

　　李夕顏是塊24K純金的招牌，一丁點瑕疵都沒有的那種。不管是電影還是綜藝，李夕顏手上就沒有失敗的記錄，光是這一點，連文恩書都望成莫及。她出道也不是順風順水，也是經歷過節目被砍之類的事情，李夕顏就完全沒有。

　　她作為作家參與的節目成績最差的是《新西遊記》，就這還是因為這個節目沒有上電視臺，而這個沒有上電視的節目，是網路播放量最高的節目之一。第二季已經在談上TVN的事情了，到時候收視率可能也是大爆。

　　雖然說，一個節目的成功不能只看作家或者是PD，需要的是整個團隊的努力，但是李夕顏這樣神奇的履歷，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要相信她。更何況，張根碩是和她合作過的，當時要不是因為那次意外，《三時三餐》他也是始發的成員之一呢。

　　李夕顏倒沒覺得安俊英說張根碩可能不答應是在開玩笑，她只是從來沒在涉外嘉賓上吃過一次拒絕，所以有些不太能理解這個感覺。她做擔當作家的時候，《兩天一夜》不用涉外，她當主作家的時候，已經沒人能拒絕她的涉外了。所以，安俊英的問題，她感受不到。

　　比如今天來的時候，李夕顏是直接讓何欣惠帶著合同來的，想法就是讓張根碩看一下，有不滿意的現場改，省的要跑兩次。而這個行為，除了安俊英，連張根碩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李夕顏，她糾結的看著圓來一圈的人，懷疑他是不是之前的事情之後，開始自暴自棄了。

　　製作組和MC的見面，一共聊了兩個小時不到，半個小時聊節目，半個小時聊合同。剩下的一個小時，安俊英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聽著一幫姑娘們在那聊減肥，作為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張根碩是主要被照顧對象，李夕顏要求他在開拍前至少要瘦到60kg。

　　張根碩官方身高182，實際180左右，以這個身高來說，要求60kg稍微有點過份，好歹是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呢。就算到70kg也絕對不算胖，但是這是在普通人的界限裡，電視是橫比的，上鏡就肥一圈。

　　因為身材被無數人懟過的張根碩表示，他只有68kg這件事，沒有人信，因為他非常悲劇的，一胖臉就圓。而且法令紋很深，這種長相稍微胖一點，就很顯老。在一個少女節目裡顯老，李夕顏絕對不同意，

　　總的來說，MC涉外出乎意料，主要是安俊英意料的順利，除了李夕顏在合同裡寫明，張根碩要在兩個月內瘦到指定標準，讓MC本人很糾結之外，大家都很滿意。

　　時間慢慢走向11月的時候，李夕顏發現殷志原的狀態有些不對，她能發現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準確來說也不是她發現的，而是有人告訴她的。倒不是她對男朋友不上心，主要還是因為忙。

　　新節目要準備和籌畫的東西太多了，李夕顏和殷志原見面的狀況，隨著工作忙起來，時間實在有限。殷志原倒是真的來接她了，他人都到了，現在又不是以前，李夕顏也不可能再說我和司機走。但是她真的也很累，上車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發呆和睡覺中度過。

　　而李夕顏發現的原因，是因為《無限挑戰》的水晶特輯已經開始錄製了，並且這個錄製還和她有點關係，為此金泰浩打電話給她，特地問能不能播。


第一百一十章

　　2015年11月2日，飯店包間裡本來應該放食物的餐桌上, 放了一台監視器, 戴著耳機看監控的正是國民綜藝《無限挑戰》的PD金泰浩、主要作家金成恩，其他人則是在後面待機。

　　畫面裡的, 是這次新企劃的主人公們，縱橫九十年代男子偶像團隊的四位成員，姜承勳、張氺院、金在德，以及唯一知道這次隱藏攝像機的, 殷志原。原計劃是六位成員，一位以接侄兒的名義不參加聚餐，另外一位則是很久都沒聯繫了，這次拍攝是殷志原做東請客吃飯, 沒有告訴其他人是一次拍攝。

　　隱藏攝像機這種類型的拍攝，綜藝裡常用, 好處是能看到私下成員們的真實想法，壞處也是能看到真實想法。比如，只有隊長知道有拍攝的時候，其他弟弟們就很放鬆的聊著一些，不應該在畫面裡播的東西。

　　比如現在，薑承勳開殷志原的玩笑，說是如果李夕顏不想結婚，乾脆先訂婚好了, 反正情侶戒指代替求婚戒指也不是沒有過。知道不止是他們一起吃飯的殷志原，聽到他的話直接被嗆到。

　　對面房間裡的人聽到這個話題, 眼睛一亮，這可是意外的收穫。金成恩轉頭就看到金泰浩一臉興奮的樣子，開口潑冷水「別想了，你肯定要剪輯掉，夕顏要是知道你隨便播出去，一定生氣。」

　　「不一定啊，他們之前上熱搜，夕顏好像也沒什麼反應。」金泰浩覺得，一切皆有可能，不試試怎麼知道，李夕顏身上的話題也是多到能好好聊聊。

　　金成恩指著畫面裡，已經在轉移話題的殷志原「他自己都不願意提起，不然這次特輯，夕顏不會一個電話都沒打過。」要是真願意拿李夕顏出來刷一把話題，那至少李夕顏會打個電話過來，照顧也好，拜託也罷，總不會像現在沒消息。

　　「等下問問看再說。」金泰浩還是抱著希望，雖然看似希望渺茫。

　　畫面裡，殷志原已經把話題轉移到，前幾天剛剛播出的，自己參加無限挑戰錄製的事情，順勢把重點丟出來「之前那邊有和我聊過，如果我們一起出演《無限挑戰》你們覺得怎麼樣？」

　　「以水晶的名義？」金在德問道。

　　殷志原點點頭，回答道「對，以完全體組合的的形式。」看著明顯變得沉默的三人，此時不說話，反而代表大家都沒有要拒絕出演的意思，正是因為想同意，所以才會有顧慮。

　　「能一起出演當然是最好了。」金在德開口的同時，其他兩人也自然的點頭「可是這個還是有點…」

　　話沒有說完，殷志原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介面道「志溶那邊可能會有點問題。」和他們或多或少還在活動不同，忙內是完全退圈了。

　　「他需要有人去和他談談。」張氺院開口道。

　　殷志原也不太確定「如果好好說的話，可能他也會願意也不一定。」

　　屋內的聊天還在繼續，金泰浩看時機差不多，敲門進來。三人完全懵圈，唯有殷志原哈哈大笑，覺得場面很有意思。都是出道多年的人，看到人就明白現在的狀況了，挨個問候。

　　姜承勳看著殷志原笑道「你現在撒謊的熟練度直線上漲啊。」

　　殷志原笑眯眯的看著他當作接下讚美，金泰浩等他們鬧了一會兒，各自落座之後，慢慢說起這次的企劃。

　　因為之前『六六歌謠祭』出人意料的高收視，讓他想要以大勢團的企劃，再嘗試一把。HOT牽扯的事情太多，水晶至少沒有版權問題，作為兩大山脈其中的一座，自然就想要試試看。案子現在只是一個初企劃，能說的事情也不太多，確定其他三位都有興趣出演之後，很多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陸續準備了。

　　幾人聊的很順利，正事差不多了，各自起身準備走的時候，金泰浩叫住殷志原落後眾人幾步，試探著說起了剛才的關於訂婚的話題「之前都沒恭喜你，和夕顏打算要結婚了麼？」

　　殷志原愣了幾秒，想起之前的事情，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抱歉道「可能要幫忙編輯掉，她不太喜歡出境，這個PD應該也知道，夕顏之前在節目組不是也合作過一段時間麼。」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麼，只是隨口一說，也許不會那麼在意？」金泰浩聽他的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還是想爭取一下。

　　頓了幾秒才回答的殷志原搖搖頭「如果只是因為我的話，說什麼都可以，但是她不喜歡這樣，那還是不要了。」發INS炫耀戀情，這個沒關係，但是用李夕顏刷話題增加節目關注，那還是算了。

　　心有不甘又不好強求的金泰浩，在殷志原這裡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打電話給李夕顏了。他是覺得殷志原不答應，說不定還有點自尊心作祟的意思，怎麼說都是男人，李夕顏的名字出來，對殷志原來說，就有點借勢的意思了。

　　金泰浩電話過來的時候，李夕顏正在正在和安俊英一起看舞美設計，預計有101位參賽者的大舞臺，舞美也是關鍵問題，這個上面，安俊英比她的經驗多，她是抱著學習的想法來的。看到來電顯示，有點驚訝，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聯繫過了，彼此都挺忙的，《無限挑戰》是周播的節目，很難休息。

　　手機就在桌上，安俊英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順嘴問了一句「金泰浩是無限挑戰的金泰浩？」

　　「嗯。」李夕顏點點頭，猶豫了幾秒還是打算接，和幾人抱歉出來接電話。

　　接電話之前李夕顏就想到可能和殷志原有關，可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金泰浩用的理由是，反正他們都已經公開了，又不是秘密戀愛，在節目裡說這個其實也無所謂。能增加話題度，又沒有損失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

　　懷舊的主題雖然關注的人多，但是之前是十幾位歌手一起，這次只是單獨做水晶特輯，到底是解散十幾年的老團，結果會怎麼樣很難說。有個話題能增加關注度，當然是更好，李夕顏也是做節目的人，這個道理是常識。

　　李夕顏想了一下，沒有回答可不可以，反問他「志原哥是怎麼想的，他介意麼？」

　　「他更在意你介不介意，這麼為對方著想的話，乾脆點頭不就好了。」金泰浩掐頭去尾，只說重點，試圖套路李夕顏。

　　曾經說不想要幫忙的人，現在怎麼可能用這個炒話題，李夕顏不太相信，笑道「我要是不認識哥哥，說不定會以為你在說，志原哥答應了，只是不好意思和我說，才讓你來問的。」

　　「這麼理解也可以。」金泰浩毫不心虛的開口「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李夕顏確定他在套路自己了「我還在開會，五分鐘之後回個電話給你？」

　　「你這個謊說的，也太不走心了，害怕我騙你麼，還要打電話給志原確定一下？」金泰浩調侃了一句，也知道套路沒成功，笑道「那我等你電話。」

　　笑嘻嘻掛了電話的李夕顏，拿著手機撥出去的號碼卻不是打給殷志原的，而是打給樸道允，先問他殷志原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得到一切正常的答案之後，打電話給殷志原。

　　這次是真的沒有攝像機，和製作組見面之後，去酒吧續攤的殷志原，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也沒離開位置，直接接了起來。幾人聽他開口叫的名字，聊天的聲音自動變小。

　　「剛才泰浩哥打電話給我了，你們錄隱藏攝像機說到我了？」李夕顏簡單的說了兩句金泰浩的事情，直接問他「你想讓他編輯掉和我有關的話？」

　　殷志原撥弄著手上的酒杯，笑道「PD還真是執著，打電話給你了啊，只有兩三句，直接剪掉就可以了。」

　　「他的意思是，你想要播出，但是你不好意思，是這樣嗎？」李夕顏問道。

　　薑承勳小聲開口問「是剛才我說的訂婚的事情？」

　　「你不是不喜歡麼，我發個INS你都生氣。」殷志原開玩笑道，對薑承勳揮手讓他別在意。

　　李夕顏輕笑了一聲「那是你故意想要逗我生氣。」那怎麼能一樣「說認真的，你想要讓他編輯掉還是留著？」

　　「我是都可以，只不過，承勳說讓我把情侶戒指直接變成訂婚戒指，播出的話，你就要麻煩了。」殷志原笑道「你要變成訂婚戒指麼，還是直接變成結婚戒指好了？」

　　對於這種瞎聊的話題，李夕顏回答的很乾脆「我讓他編輯掉。」

　　「你這樣我就很不開心了，好歹要猶豫一下啊。」殷志原大笑，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再放到耳邊「你今天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金在德點了點桌子「要不叫她過來一起玩？」轉頭看著張氺院「你女朋友呢，一起叫過來？」

　　兩位有女朋友的男人，整齊的無視單身狗，帶女朋友來酒吧幹什麼。殷志原對著電話吐槽「我和承勳他們在論峴洞的酒吧，在德讓我叫你一起過來，無聊的不得了。」

　　「那你和他們好好玩吧，不用來找我了，我應該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和楠晴約了一起吃飯。」李夕顏笑了一下「幫我和承勳哥問個好。」

　　殷志原看著正在聯合張氺院，調戲金在德的薑承勳，不滿道「為什麼只和承勳問好？」

　　「啊？你說到了，我就說了啊。」李夕顏頓了一下「這個難道是吃醋？」思維跳躍的也太快了，想什麼呢。

　　只是突然想到，當初見面時，女朋友說姜承勳比自己帥的殷志原，拒絕承認吃醋這回事，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和楠晴約的，我怎麼不知道？」

　　「還真的吃醋了啊，你才是真的無聊。」李夕顏笑的不行「前天約的，今天結束的早，就約了。」

　　只想跳過這個話題的殷志原表示「結束的早，難道不是應該要約我麼？我們好長時間沒見了。」

　　「昨晚我見到的，難道是你的替身？」李夕顏無語道，這段時間殷志原只要時間對得上，都是他接自己回家的。

　　殷志原笑道「那是送你回家，怎麼一樣，我想要和你約會啊。」一句話說的身邊的三人都聽不下去了，薑承勳抓起果盤裡的西瓜丟他，偏頭避開的殷志原讓他別鬧。

　　兩人又說笑兩句掛了電話，殷志原反擊隊友的時候，李夕顏打電話給金泰浩抱歉的說不行，那邊還想再勸，李夕顏則是說特輯做那麼長，總有機會，以拖延戰術應付了過去。

　　晚上會議結束，安俊英和李夕顏留下來又說了點節目的事情，一起出的門。安俊英看時間還早，剛剛九點多，問李夕顏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話剛說完，一輛火紅的法拉利超跑開了過來，停在他們旁邊。

　　即便首爾豪車一向多，電視臺門口更多，這輛依舊很吸引眼球。下車的女人更吸引人，撩人的煙熏妝，眼尾上翹，一眼掃過去，都像是在和人調情，亞洲人輕易不敢嘗試的正紅色口紅，硬是被她的氣場壓制，實力證明烈焰紅唇，是永遠最勾人的搭配。

　　搭在肩膀上的皮草，貼在身上的黑色吊帶，酒紅色的長卷髮，披散著落在半遮半掩的白皙胸脯上，黑色短褲下筆直的大長腿，一雙黑色的尖頭長筒靴，渾身上下都是荷爾蒙的味道，周圍人的視線全部被她吸引，幾乎像是自帶著鏡頭和光效，出場就是主角。

　　安俊英眼睜睜的看著那位女士，一步一步的往自己這裡走，每一步都像踩著他的心跳，整個人都傻住了，不由自主的嘟囔「急需一顆清心丸，很急。」那個用高跟鞋的『哢噠』聲走在他心尖上的人，就這樣在他面前停下，停的讓安俊英的呼吸都停了。

　　屏息的時間不長，憑藉求生欲緩緩吸氣的安俊英，聞到濃烈的香水味洶湧的沖過來，帶著滿滿的攻擊性，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面前的女人是他的女主角。

　　女主角紅唇微微張開，聲音好聽到安俊英腿軟，說出來的話讓他腿更軟，想都沒想就點頭。

　　「走麼？」

　　「走∼」

　　柳楠晴「…」

　　安俊英「…」

　　李夕顏「…」

　　尷尬的連烏鴉的『啊啊啊』都快能化為實體了。

　　李夕顏轉頭看了看安俊英，又看著柳楠晴，不確定的問道「你們認識？」

　　「誰？」柳楠晴上下打量安俊英，隨意道「沒見過。」

　　持續愣神狀態的安俊英傻傻的看著李夕顏，再轉頭看著柳楠晴，極其緩慢的搖頭「不認識。」

　　李夕顏低頭忍笑，重重的咳嗽一聲，伸手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我朋友，柳楠晴，82年生。」手肘一轉「這位是我這次節目合作的PD，安俊英，78年生。」

　　「您好，我是柳楠晴，初次見面。」柳楠晴伸手過去問好。

　　愣了三秒才回神的安俊英，手足無措的握著她的手，立刻鬆開，腰一彎剛要行禮，被李夕顏一把按住肩膀，拉起來「哥，她是我的朋友。」比你小啊朋友！清醒一點！

　　「哦哦哦，對對對對。」總算回神的安俊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一顆大番茄，迅速往後退了兩步「那什麼，我還有事，我先走，你們繼續，繼續，繼續…」繼續半天，說不出話來，轉身就跑，跑到一半還滑了一下，差點摔倒。

　　李夕顏傻眼的看著堪稱落荒而逃的安俊英，同樣說不出話來，十分鐘前在會議室侃侃而談的人，現在仿佛是個傻子。

　　忍了半天，終於等人走了的柳楠晴，摟著李夕顏的肩膀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你的節目要完。」這種PD，居然能和李夕顏合作，走後門進來的麼？

　　「不應該啊，我們每天見那麼多小姑娘，他都很正常。」李夕顏完全理解不了安俊英搞什麼鬼，柳楠晴當然漂亮，擺在娛樂圈也是漂亮的，但是也沒漂亮到這個地步吧，一副從來沒見過姑娘的樣子是想怎麼樣，超丟臉！

　　摟著人往外走的柳楠晴，還在笑「當愛豆的小姑娘拿來和我比麼？你都比她們漂亮。」

　　「你可以更不要臉一點。」李夕顏按下車門的按鈕，等它自動升上來「別帶著我我就行。」

　　柳楠晴偏頭湊近她，左右展示自己的臉，底氣滿滿的問她「難道我不好看？」

　　「上車吧，美女！」即使是李夕顏，也不能違心說柳楠晴不好看，她的美雖然不太韓國，但是依舊耀眼，像完全盛開的玫瑰，帶刺又讓人忍不住靠近。

　　坐在駕駛位扣著安全帶的柳楠晴笑道「論美貌，我更喜歡你。」

　　柳楠晴和李夕顏完全是相反的類型，李夕顏的長相是宜家宜室的小白花，美的溫婉喜人，沒有攻擊性。按照電影的標準，李夕顏就是純愛片的女主，而她就是黑道片，大哥的女人，或者乾脆就是女大佬。

　　神奇的安俊英讓李夕顏現在才反應過來，看著精心做過造型的朋友，問她「你想要玩什麼，打扮成這樣？」現在的柳楠晴走職場麗人風，和今天的模樣很不符。

　　「去夜店泡男人。」柳楠晴踩著油門沖出去，轉頭看著李夕顏笑「不然你以為呢，這個點，我們難道去咖啡館閒聊？」

　　李夕顏低頭看著自己的襯衫牛仔褲，懷疑道「那我先回家？」她這怎麼都不是要去夜店的打扮。

　　「回什麼家，去會所，換身衣服，我們去嗨。」柳楠晴表示一切她搞定「你明天下午一點才有事，忙了那麼長時間，當然要發洩一下，不然腦子都打結了。」

　　腦子並沒有打結，但是快了的李夕顏，嫌棄的看著她「你去找樂子，我去幹嘛，發呆？」她有男朋友好不好，而且「志原哥知道，你們別在我面前掐架。」

　　「你現在像個小媳婦，談了男朋友之後，我找你都找不到了，我可是特地為了你回國的。」柳楠晴不滿道，她今天就是故意的怎麼了。

　　李夕顏被她逗笑了「之前還祝福我的人呢，被你吃了麼？」

　　「祝福歸祝福，志原哥太粘人了，他居然敢打電話讓我不要纏著你。」柳楠晴說起這個就生氣「上個禮拜天你和他在一起的吧，我們說好去京都的呢？」

　　自覺無辜的李夕顏轉身看著她「京都總不能一天來回啊，而且，你不是有小鮮肉陪你去了麼，看照片很帥啊，人呢？」有小哥哥陪的時候，這位也沒來找她啊。

　　「男人哪有你重要。」柳楠晴朝她飛了個媚眼「學學我知道麼，男人永遠沒有朋友重要。我電話對你可是24小時線上的，你找我，永遠有空。」

　　說起這個，李夕顏就想笑「那也要分時間，你那個時候幹嘛接我電話。」關鍵時刻，她打進去，自己也很尷尬啊，之後都不敢在晚上打電話給柳楠晴，對這傢伙來說，尷尬總是別人的事情。

　　「我都不介意，你在乎什麼。」柳楠晴也想起那通電話，跟著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調戲朋友「害羞了？」

　　李夕顏打開她的手「那個叫丟臉，就和今天一樣。」

　　「今天我可什麼都沒做。」柳楠晴無辜道「你的那個PD自己有問題，和我可沒關係。」

　　「是∼他眼瞎∼」李夕顏妥協道。

　　某種程度上，柳楠晴這麼粘著李夕顏，也是李夕顏自己慣出來的。因為對著柳楠晴，她大部分時間都很包容。比如現在，如果是其他人讓她工作完，再重新梳洗打扮，要她去夜店嗨，她百分之百拒絕，但是柳楠晴總是能讓她沒脾氣。這也是殷志原每次都能和柳楠晴掐架的原因，他總覺得自家妹妹存在感太強。

　　黑髮被一次性染髮劑染成淺藍色的長卷髮，首次挑戰這麼絢爛的色彩，要不是柳楠晴在旁邊蠱惑，李夕顏一定不幹。由於發色的原因，從妝容到服飾都是深深淺淺的藍，天空藍的貼身連衣裙，一套的藍寶石耳墜和項鍊，粉白色的高跟鞋，套上藍綠色的羊絨大衣，成品的效果倒是很不錯。

　　李夕顏很白，白皙的膚色作為底色，只要不是故意想要搗亂，都不會難看到哪去。一身的淺色系，乾淨的裸妝，加上造型師巧手做成的公主頭，帶著粉嫩的桃花發箍，看著像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反而讓站在旁邊的柳楠晴更顯的成熟。一個是青澀的花骨朵，另一個則是完全盛開的。

　　打扮一新的兩位姑娘，開著超跑加入首爾夜生活的大軍，柳楠晴說是要去泡男人，就真的是去泡男人。選了一家夜店進去，二樓開了包廂之後，酒沒喝幾杯，帶著李夕顏下去一樓舞池跳舞，主要是她跳，李夕顏負責在旁邊跟著人群晃悠著，給她沖個鼓掌叫好的人數。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適合成為中心，即使她本來不是，只要她在，那個場子的中心自然就會變成她，柳楠晴就是這樣的人。進入舞池不到五分鐘，自動讓所有人把她變成中心地帶，混雜的人群一下變成了女王蜂的領地，除了柳楠晴其他都是工蜂。

　　人的品味是固定的，即使是隨便選的店，能讓柳楠晴看中的，自然不會是小店。人的品味也是相似的，能讓柳楠晴選中的店，同樣很有可能讓別人相中。首爾地方小的好處是，很容易遇到熟人，當然，壞處也是很容易遇到熟人。

　　兩撥人同時發現了舞池裡讓眾人歡呼，把整個場子都超熱了，DJ強烈想要邀請上臺的姑娘。一波來自以為自己看錯了人，懷疑人生的殷志原。另一波是準備勾搭姑娘，結果發現遇到熟人的張根碩。

　　李夕顏被殷志原發現的時候完全玩嗨了，炫目的燈光、掀翻天花板的音樂和躁動的人群，都讓她很嗨。平時很自製的孩子，在人群的影響下跟著熱舞，晃動的身體讓她被拉住的時候，差點跌倒，被殷志原直接抱在懷裡，帶出了舞池。

　　「你怎麼在這裡？」殷志原一臉驚訝，面前的姑娘還帶著運動後的興奮，小臉紅撲撲的，明顯玩的很開心，開心的他都要懷疑，之前認為李夕顏喜歡安靜，是不是因為自己沒看她瘋過。

　　殷志原看著大笑的李夕顏，拍著她的背，讓她喘口氣。他和朋友們都打算要走了，還是薑承勳說好像看到了李夕顏，他才發現的。然後真的是穿越無數人群，才找到李夕顏。

　　周圍的聲音太吵，李夕顏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雙手放在嘴邊做擴音，沖著他喊「你說什麼？！」

　　「我說！你。。」殷志原看著周圍的人，懶得叫，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打算出去問。

　　李夕顏反手抓著他，帶著他往二樓走，樓梯口正好看到薑承勳他們，對他們招手讓他們都跟上，一起回到包間，門一關安靜很多。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紅酒，一口喝幹，轉頭看著身後的幾人，揮手開口道「隨便坐。」

　　薑承勳三人對視一眼，各自找地方坐下，餘光掃著殷志原，不確定他是不是生氣了。女朋友來夜店但是沒叫他什麼的。

　　殷志原倒是沒有生氣，更多的是好奇，走到桌邊，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李夕顏，問道「你怎麼會來這？」他一直以為李夕顏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她的愛好都是安靜的，比如畫畫，比如看書，就連去旅行都是找地方安靜的畫畫。

　　看著有些陌生的女朋友，殷志原更好奇了「怎麼打扮成這樣？」這姑娘除了必要場合連粉底液都不塗，現在居然認真的做了造型。

　　「我不是說和楠晴一起出來玩麼。」李夕顏還維持著興奮的狀態，人也比較活潑，沒有接他的餐巾紙，反而原地轉了一圈，詢問男朋友「好看麼？」

　　殷志原沉默了幾秒，抬手拿著餐巾紙，按壓她的額頭，怕弄花她的妝，動作很親「好看，很好看。」真的很好看，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對，他都想親親她。現在的李夕顏像個小公主，可愛的不行。

　　李夕顏剛要說話，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柳楠晴看著裡面的人愣了幾秒，帶人進來「你們怎麼會在這？」懷疑的看著殷志原，這傢伙該不會想帶李夕顏走吧？

　　同看對眼的妹子回來上來見朋友的張根碩，看著打扮閃亮的李夕顏，猶豫的開口「夕顏姐？」轉身對著四位大前輩行禮，眾人互相握手問好。

　　韓國夜店的明星很多，大家都是出來玩的，說特別也要看人，不是人人都是粉絲。張根碩會跟著柳楠晴上來，是因為覺得柳楠晴眼熟，他能覺得眼熟，一般都是圈內人，也就沒想那麼多，以為是不出名的明星之類的。雖然長相很漂亮，但是圈內美人多的是，不紅的更多。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李夕顏這一群人，不過這倒是可以肯定了，他看上眼的妹子真的是圈內人。只是熟人有點麻煩啊，有些事情，還是陌生人更適合一點。

　　「巧啊。」李夕顏看了他和柳楠晴一眼，這是她撩回來的男人？

　　柳楠晴沖李夕顏眨眨眼，對他們認識也不奇怪，一個是作家一個是藝人麼，指著沙發讓張根碩坐，對著旁邊看戲的三人揮手「哥哥們，好久不見。」

　　三人都愣了一下，薑承勳眨眨眼，不確定的開口「楠晴？」他和殷志原更熟悉一點，對他的家庭成員也比其他兩個人熟。看柳楠晴點頭，露出一個笑臉「好久不見，有七八年沒見過了，你變漂亮了啊。」轉頭提醒兩人「志原哥的妹妹。」

　　金在德和張氺院連忙打招呼，大家陸陸續續落座的時候，殷志原作為全場最大，先開口表示敬語就算了，全場大家都不熟的就是張根碩，主要是說給他聽的。張根碩端著酒杯敬了一杯，就打算閃人了，反正今晚沒未來。

　　柳楠晴倒是問了李夕顏一句「你們之前有合作？」

　　「嗯，這個新節目還會合作，他是MC。」李夕顏點點頭。

　　這個答案一出，柳楠晴興趣大減，她的想法是一樣的，認識沒問題，熟人就算了，對張根碩揮揮手「下次見。」

　　起身和眾人道別的張根碩，對柳楠晴告別「維多利亞…」話還沒說完，讓李夕顏和殷志原同時笑了。

　　「別理他們，喝醉了。」柳楠晴揮手，讓他先走。

　　門一關，殷志原大笑，對著柳楠晴招手「嗨∼維多利亞∼」

　　李夕顏捂著嘴笑的不行。柳楠晴有個很特別的英文名『芭比』，就是芭比娃娃的芭比，因為小的時候喜歡芭比娃娃。可是小時候的喜好，長大了就和本人很不相配，只有少數的朋友和家人知道，突然間聽到『維多利亞』這個名字，兩人都想起了她萌萌的英文名。

　　「你話可以再多一點。」柳楠晴起身坐到薑承勳旁邊，拿起酒瓶給他倒酒「我們那麼長時間沒見，哥都沒變過，還是那麼帥氣。」

　　薑承勳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以為情侶在玩什麼其他的，也不想搭理他們，看著柳楠晴感歎「你倒是變了很多，以前你還是小姑娘呢。」

　　「你記憶出了問題，她從小就這樣。」殷志原對有關妹妹的誇獎很不感冒，詢問柳楠晴「你帶夕顏出來玩，還讓張根碩上來幹什麼？」剛才那情況，柳楠晴明顯不知道兩人是認識的，那就是在他女朋友面前勾搭男人，太可惡！

　　柳楠晴轉身隔著他，無視他的問題，直接詢問李夕顏「還想下去玩麼？」

　　「不了，我跳累了，你繼續玩。」李夕顏晃了晃酒杯「我在這裡等你。」

　　殷志原推開柳楠晴的腦袋，問李夕顏「要不要跟我回去？」

　　「呀，你…」柳楠晴剛要說話，李夕顏打斷她「不回去，我今天答應好要陪她玩的。」

　　一個答案，柳楠晴滿意的點頭，殷志原則無奈的搖頭，對著自家隊友問「你們呢，回去還是一起玩？」李夕顏要留下，他肯定也不走的。可惜，他想的美，就是不太容易實現。

　　柳楠晴揮手趕人「你們玩你們的，我們玩我們的。」站起身招呼李夕顏「走了，我們換地方。」

　　李夕顏看殷志原皺眉，拍了拍他的手「我們先走，你們玩的開心點。」說著對其他三人揮揮手「先走了，之後一起吃飯。」

　　「改天我請哥哥吃飯。」柳楠晴拿起包，對著三人點頭，沖殷志原齜牙一笑「記得買單啊，歐、巴。」

　　再次關上的包間門，四人都沉默不語，殷志原臉色實在不好看，薑承勳三人組團憋笑，忍了半天，竹馬薑承勳沒憋住，抱著肚子笑倒在沙發上，幸災樂禍的看著殷志原「你也有今天！」

　　人生信條大概是只活一天的張氺院，語氣很是奇妙「被拋棄了啊∼∼」

　　煽風點火的金在德果斷跟上「沒人要啊∼∼」

　　被拋棄、沒人要、自己都沒想到，他還有今天的殷志原，沖著弟弟們大吼「呀！」

　　得到的，是更囂張的笑聲。隊長的顏面，瞬間消失無蹤。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9

第一百一十一章

　　2015年12月29日，MNET開年節目的會議室裡, 聚集了新節目所有的掌權人, 容納20人的會議桌每個位置坐滿，後面還放了十幾把椅子, 周圍還有很多人沒地方坐，拿著筆記本站著，整個會議室擠的滿滿當當。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大螢幕上，畫面裡播放的, 是此次被單獨挑選出來的練習生的個人採訪。不是101位的，那要看到什麼時候，只有三十人的精選版，每人20幾分鐘的採訪被精簡到一分三十秒, 螢幕一分為二，一半是姑娘們在說話, 另一半是她的文字簡介。

　　這三十人能從百人中脫穎而出，都是有特點的，一檔節目時常90分鐘不到，不可能全部出境，只有足夠特別才能分到鏡頭。不是舞蹈好就是歌唱不錯，當然更重要的是自身有值得關注的故事，或者是性格討喜，其中比較特別的一個分類, 是什麼都不會的。

　　這些在其他節目裡，通常第一場就被刷下去的存在, 在新節目裡的存在感很重要，因為既然是競爭類真人秀節目，比起順風順水的殺入冠軍寶座，當然是小人物的逆襲更讓人喜聞樂見，同時也是所有觀眾都愛看的戲碼。

　　「金素慧的推薦人是誰？」李夕顏看著手上的文字簡介，一抬頭看到一排人舉手，挨個數過去，推薦人是組內推選的意思，超過十個人才能進入三十人的內部觀察名單。

　　轉動椅子，加上背後的人，一共13人推薦，9位都是男人，李夕顏點點頭，揮手讓他們放下「之前是演員練習生，舞蹈、唱歌都不行，她和有吉麗莎放在一起，看她們誰能先出頭。」

　　有吉麗莎是日本人，和金素慧一樣，推薦人大部分為男人，代表臉能戳到男性的審美，少女節目，觀眾還是男性占大多數，刷票也是男粉更給力一些，這樣的人初期沒什麼用，但是在編輯裡倒是能有些好處。

　　何欣惠抽出兩人的簡歷拿在手上，問李夕顏「從上往下走，還是從下往上？」這句話是在問，先突出缺點還是先突出優點。

　　「都是從下往上，出名的練習生才需要從優點開始往外擴展。」安俊英低頭看著簡歷，抬頭看了眼坐在桌位的媒體宣傳部門「播出之後應該會被罵，輿論你們要記得控制。」

　　那邊剛點頭，李夕顏抬頭看著安俊英「還是先不要控制，就讓她們被罵，有人討厭才會有人喜歡，她們被罵的越凶，節目的爭議才能出來，這兩個人要保證至少有三分鐘以上的單人鏡頭份量，找比她們稍微好一點的人出來，給她們做對比組，中間派沒特色的我們會刷掉，她們要贏的大家不理解最好。」

　　「作家想要用她們吸引關注？可是公平性會被質疑的，而且我們會被說，節目組操縱選票。」宣傳組的組長，有點不太理解這個邏輯。

　　他們節目和一般選秀節目不同，沒有評委，沒有所謂的打分制度，除了初期有按照實力分班培訓之外，所有淘汰的標準都是看網路投票，這種什麼都不會的人，網路投票掉下去就淘汰了，他們總不能暗箱操作吧，那就違背最初公平的要求了。

　　「鏡頭是我們給的，選票自然會跟著鏡頭來，網頁上的單人鏡頭，會特地去看的觀眾肯定沒有追節目的觀眾多，哪怕是被罵也是有鏡頭的。」安俊英聽明白了李夕顏的意思「你想要用她們墊底，玩絕地反擊的戲碼？」

　　李夕顏點頭笑了「小人物逆襲，要真的把她們壓到地下，那才有逆襲的感覺。」

　　「人物反轉是作家的功力，這個我沒意見，但是要是壓的太過，她們起不來，前期就是浪費了。」安俊英有些不太信任這些小姑娘們的抗壓能力，擔心李夕顏押錯寶，那就是精力浪費。

　　從來不把寶壓在別人身上的李夕顏告訴他「如果她們扛不住壓力，那正好從小人物逆襲，變成失敗的人註定不會成功的黑暗版，我們好歹也是社會題材的真人秀，也是剪輯素材。」

　　「社會題材什麼的，聽著很可怕啊。」安俊英囧了一下，越接觸李夕顏，就越覺得，女神真的一點都不真善美，不對，還是美的。就是長相和性格一點都不相符，尤其是初戀臉說什麼殘酷社會之類的話題時，總覺得違和感滿滿。

　　人物編輯的選擇重點，除了個人故事，還有她們自己的選擇。李夕顏拿著舞臺的效果圖，金字塔型的座位擺放，一層一層的椅子，逐層遞減，指著最上面塔尖的第一位，開口道。

　　「入場是自由選擇座位，重點關注坐在前11位的人，我們公佈的規則是前11位元進入組合可以出道，敢一開始就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必然有野心，不管實力怎麼樣，這些人一定比坐在最底下的有意思。」

　　韓國整體氛圍注重謙虛，尤其是在公共場合。這要是歐美的真人秀，王座位一定是大家都想要的，並且搞不好能先到先得。但是在韓國的選秀裡，第一位都會謙讓著來，這樣的大環境下，坐在前十一位的，絕對值得好好關注。

　　安俊英點頭，這個和他初期想的差不多「坐上第一名的人會有一個單鏡頭，她的畫面會單獨編輯。」

　　會議開了六個多小時，中途休息半個小時，不是用來吃飯，而是小組討論有沒有遺漏，才算把人物基本的編輯方塊架定下來。吃飯這種事情，每人啃個麵包就可以了。李夕顏和安俊英則是幾杯咖啡，從頭撐到尾。

　　會議室的人來來走走，人物選完了，還有舞美也要最終確定，李夕顏進會議室是早上8點，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九個多小時，安俊英都撐不住了，想要頂著李夕顏的鄙視，說明天再戰的時候，李夕顏終於表示暫時告一段落。

　　「之前文前輩說，你工作起來完全是不要命的，我還覺得是誇張，現在看來真的是不要命。道具組的事情，你要那麼精准幹什麼。」安俊英長舒一口氣。

　　之前李夕顏也忙，但是大家都這麼忙，他自己更忙，而且兩人除了開會，不太再一起，他要處理PD組的事情，李夕顏要去解決作家不足的事情，反倒沒覺得有什麼。

　　但是節目臨近開播，兩人要一起的時間變多，李夕顏完全是戰鬥力滿格，真的是事無巨細，有些明明沒必要這麼確切的東西，她一定要保證一切都是完美的，還要有備選方案。他一個大男人都支撐困難，李夕顏風一吹就倒的身體，反而兇殘的不得了，也不知道那個小身板哪來的那麼大的能量。

　　李夕顏收拾著桌上的資料，讓何欣惠拿好，隨意的回他「準備的越多，做起事情來越簡單，前期麻煩是最好的，等開播才發現問題，那是工作失誤。」

　　「哎一古∼果然，所有的成功都是有理由的，下次誰再說你是運氣好，我一定上去打他。」安俊英有些感歎，能走到這個位置，都不是隨便得來的啊，他自己倒是要反思一下，有沒有那麼努力的對待手上的工作了。事到臨頭再解決，往好了說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強，但是也可以說是準備不足啊。

　　一向這麼工作的李夕顏，笑道「哥不是也做的很好麼。」

　　「我這是不好意思不好，你還在呢。」安俊英推開椅子，起身看著她問道「一天都沒怎麼吃過東西，我都餓過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李夕顏拿起手機起身，抱歉的拒絕「我要和英石哥見一面，時間已經有點晚了。」

　　「你還有工作？」安俊英都驚訝了，推開門讓她先走「兩個節目跑，你身體吃得消麼？」不確定的看著李夕顏「你好像比我當初見你的時候，又瘦了。」

　　最近幾天被很多人說瘦了的李夕顏，對此話題已經免疫了「忙起來總會瘦一點，節目結束，休息一段時間就胖回來了。」

　　「才不是，你現在快要突破40kg了，再瘦下去，我可能要被解雇了。」為自家老闆身體無限擔心的何欣惠，真的是超級糾結。李德業這座大山都特地讓助理打電話給她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安俊英頓了三秒，消化這個神奇的數字，驚叫「40？你80斤都不到？」這是正常人能達到的體重？

　　「怎麼可能，你聽她亂說，我至少也有九十幾。」李夕顏拍了何欣惠一下「你的眼睛是體重計麼，靠瞎猜就亂說？」

　　何欣惠看她對自己一點瞭解都沒有，走到安俊英面前，以自己做例子「我早上自己量的體重是51，我還沒有她高，她比我瘦一圈，怎麼不是40了。」看著李夕顏「你要是能過45，我能去放煙花慶祝了。」她160，李夕顏165，臉的星號都不一樣，說什麼九十幾的謊言。

　　安俊英來回看著兩人，何欣惠真的比李夕顏大一圈，李夕顏還穿著修身的毛衣，露出的手腕感覺一折就斷，真的覺得問題有點大「你可是我們的主要作家，要是你生病，麻煩的事情更多，你還是好好休息，不然明天的會推到下午，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來。」

　　「我們還有一個月不到就開播了，你還想要推遲會議？」李夕顏覺得他想的太美，揮手道別「我的身體我當然會注意的，這個哥就別操心了，保證不會有問題。」說著看安俊英還要說話，點點頭直接往前走。

　　何欣惠急忙彎腰和安俊英彎腰，加快腳步跟上李夕顏，剛想要說話，看她表情不太好，猶豫了一下，安靜的跟著。

　　兩人一路走到停車場，等車門關上，李夕顏按著眉心，警告何欣惠「工作場合和私下，你分不清麼？」剛才的話是隨便就說的麼，她和安俊英是同事，不是朋友。在同事面前說身體問題，牽扯的是工作問題，如果她身體有問題，那工作怎麼辦，難道要人分擔麼。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何欣惠愣了幾秒，試探著開口「我是覺得有些事情，其實也沒必要都是你盯著，我們在《三時三餐》的時候，也沒有要什麼都是…」

　　「你現在，是在教我怎麼做事情？」李夕顏打斷她的話，放下手，看著副駕駛的人「還是你覺得，我做事情的方式沒有你好？」

　　何欣惠立刻低頭道歉，平語也變成了敬語「對不起，請您不要誤會，我只是擔心您的身體。」

　　車上有些安靜，金長秀瞄了眼後視鏡裡的李夕顏，輕咳一聲，開口道「我們現在是去漢陽洞麼？」

　　「嗯，開車。」李夕顏緩緩出了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一點「抱歉，我說的有點過。」可能是一天只吃了幾塊餅乾的原因，血糖不足，所以脾氣有點上來了，其實也沒什麼。

　　李夕顏看著何欣惠笑了一下「不是你的錯，我確實瘦了。你擔心我，我要謝謝你。」

　　「沒有，是我應該做的。」何欣惠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一點，小心的開口「要不以後開會的時候，我給您準備吃的吧，這樣可以稍微吃點東西，過了飯點，您就不太吃東西了。」她很怕按著這個節奏下去，李夕顏要進醫院，本來腸胃就不好的人，再不吃飯，一直喝咖啡，出事只是時間問題啊。

　　李夕顏靠在椅背上，好笑的看著何欣惠，現在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好好教她事情，還是很麻煩的「開會就是開會，帶吃的算怎麼回事，而且，不要把之前的節目和現在的節目比。我和英石哥合作十幾年了，節目組也都是老熟人，大家相互可以理解，彼此也有默契。」

　　「但是在這個節目，我們都是新人，大家還在磨合，我不知道他們的性格，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很有可能，這次節目會做成一個系列，在大家沒有熟悉之前，不要把職場當成交朋友，也不要在工作場合做其他的事情，這是對彼此尊重的基本禮貌。」

　　何欣惠聽的有些愣，每個字她都懂，可是組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了「您是主要作家啊，我是說，整個組都是您說了算的，為什麼要在乎這些，您想要做什麼都可以的，只是吃飯而已，誰都要吃飯，這又不是什麼特權。」她覺得李夕顏想太多了。

　　而李夕顏覺得她想太少，笑眯眯的看著她「是不是特權不是我說了算的，大家都沒有，只有你有的時候，哪怕只是大家在喝即溶咖啡的時候，我喝現磨咖啡，那也是特權。如果要吃飯，當然是大家一起吃，但是沒那麼多時間，只有我吃，怎麼會不是特權？」

　　「主要作家這個位置，不要只看到它能給你帶來什麼，而是要去看，這個身份之下，你要做什麼。欣惠，要尊重你的職業，尊重和你共事的人，你們在合作，我們是一個集體，別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高，那會擋住你的視野，把你的思維固化，沒有什麼是特別值得優待的，我不是，任何人都不是。」

　　金長秀有些詫異的看著後視鏡裡的人，他跟著李夕顏很長時間了，但是談話很少，他一直以為李夕顏不太在意他，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想錯了。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能在李夕顏看來，他做好了他的事情，因為做的很好，所以李夕顏沒有說多餘的話，因為做的很好，沒必要說。

　　李夕顏看著何欣惠發愣的神情笑了笑，沒再多說，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明白。何欣惠入職跟著自己的時候，她已經起來了，後來自己休息了一段時間，何欣惠好像也沒什麼進步。這姑娘再次進入綜藝之後，更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全組都是讓著的，以至於何欣惠現在好像有點飄。

　　人應該有傲氣，這沒有問題，但是這個傲氣應該是來自於對自身的認可，而不是借助於別人的位置。就像之前何欣惠說的話，她要在乎的從來不是李德業，這份工作，是李夕顏給的，她的老闆是李夕顏，不能搞錯了物件。不然，她就可以離開李夕顏了。

　　李夕顏不介意李德業對他身邊的人做什麼，那是來自哥哥的擔心，家人總是有些特權的。但是何欣惠不應該有，她只是助理。出於真心的擔心，李夕顏很感謝，但是出發點是好的，也要會做事才行，用這種方法，來表示擔心，那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

　　一直運轉的大腦需要休息，李夕顏在車上閉目養神，差一點睡著。迷迷糊糊的被何欣惠叫醒的時候，有點沒回過神，就看到她給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說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會了。

　　李夕顏慢了一拍才回神，何欣惠的腦袋已經快要靠近膝蓋了，攔著是來不急了，拍了拍她的背讓她起來，開口笑道「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不用這樣。」

　　何欣惠直起腰，餘光看著李夕顏，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過去了，小心翼翼的開口「謝謝您。」

　　「沒事，走吧。」李夕顏拿著包下車，對她笑了一下。

　　這姑娘還是不明白，這句對不起應該說給她自己，而不是說給李夕顏聽。不過，這就不是李夕顏要擔心的事情了，人生的路要怎麼走，是自己決定的。

　　進到飯店的時候，羅英石也是剛到，對她們揮了揮手，看到何欣惠鞠躬和自己打招呼，走到隔壁桌坐下，湊近李夕顏，好奇道「你教訓她了？」看著氣氛不對啊。

　　「沒事。」李夕顏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不想多說。

　　羅英石卻了然道「看來還真的被教訓了。」反正人沒齊，閑著也是閑著，八卦道「她做錯了什麼？」

　　「你看著好像很無聊啊，最近都沒事做？」李夕顏撐著下巴看著他。

　　拿著茶壺給自己倒茶的羅英石笑道「作家忙的不行，我不就閑下來了麼。」

　　「花樣青春不是要準備拍攝了，你不用去？」李夕顏有些不解。

　　羅英石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不是最近忙的不行麼？」

　　「有靜姐告訴我的啊，說是你們剛去過冰島，又打算去非洲，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你看著很悠閒麼，不像是忙翻天的樣子，大後天冰島的就要播出了吧，剪輯搞定了？」李夕顏表示，忙歸忙，該有的聯繫還是有的。

　　當初能把《新西遊記》往後延遲拍攝，也不完全是羅英石的妥協，而是正好能把其他拍攝提前，填補上空白檔期。這幾個月，羅英石南北半球，飛了不少地方呢，半個月後，可能還要去非洲。

　　羅英石笑道「當然是剪輯完了再出來的，你的那個節目怎麼樣，宣傳鋪天蓋地的，MNET想要玩個大的啊。一百多人的選秀節目，我們國家最初吧，你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行了吧，你不也是吃螃蟹的人，去冰島你們也是第一次呢。」李夕顏開啟商業互吹模式「韓流PD啊，你可是。」

　　這是月初剛出來的排行榜單。榜單的名字是『2015年韓流影響力人物名單』羅英石佔據第三位，成為韓流PD。韓國每年都有很多奇怪的排行榜，年末的時候榜單更是多。

　　羅英石大笑「沒錯，是我。」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等的人就到了，他們今天是來見《新西遊記》接替李勝基的新成員，這個成員還是李勝基推薦的。兩人對這個人都不太熟悉，因為一部紅遍亞洲的韓劇，成為新型鮮肉的安賢。李勝基和他是因為電視劇認識的，對他的評價是人很好，並且十分有趣。

　　因為李夕顏一直在忙，羅英石已經先見過人，覺得還不錯，李夕顏這邊算是複審。不過其實羅英石覺得不錯，李夕顏也沒什麼不滿意的，這位哥哥挑人的眼光一向不錯，這次也一樣。

　　初次見面，聊的不算深入，但是也能感覺到，不是會搞事情的角色，這樣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包括綜藝的效果怎麼樣，還是要看現場的效果，唯一比較不一樣的是，如果這位加入的話，節目的顏值能被拉上去一大截，和其他三位的畫風不太一樣就是了。

　　兩人送走鮮肉之後，李夕顏和羅英石告別的時候，調侃他「最近外面都說，你的選人標準，演員是第一梯隊，現在是想要徹底往演員走的意思？」新出的節目都是演員涉外，圈內當然會這麼理解。

　　「應該說是演員不容易出問題，愛豆到底有些麻煩啊。」羅英石笑道「你不是也很滿意麼，你還是電影作家呢，要說演員，你可比我有要求。」

　　李夕顏看車開過來了，對他揮手告別「電影要求和綜藝要求可不是一回事。」

　　新西遊記的人選定下來，等羅英石從非洲回來之後，這個節目就要開始正式準備了。同時也代表，留給李夕顏在MNET的時間真的不多，她越發的忙碌，連帶著，整個節目組被折騰的人仰馬翻，連休息的時間都是數秒渡過。

　　時間滿滿走向一月，17號，節目正式錄製的前一天，整組放假休息一天，準備明天的拍攝，哪怕只有一天，大家也是過節的心情，前兩個月簡直是地獄加班制。團隊的人來自四面八方，大企劃加入的人就多，也因為人多，李夕顏過於追求完美的工作態度，被宣揚的到處都是。

　　這要說到團隊組成的部分，很多人都是從別的節目調來的，之前工作都是有線台。不是說他們之前態度就很散漫，而是MNET之前的工作環境，很少遇到這種類型的作家，他們連做綜藝的經驗都有限。被李夕顏招進來的，和李夕顏合作過的作家們，對她的工作方式，還是能習慣的，沒有合作過的就很悲劇了。

　　為此，李夕顏還多了一個新的外號，零分作家。不是貶義詞，而是只要不是一百分，就是零分的意思。主要是警告小朋友們，在李夕顏面前出錯，機會只有一次，一次失誤之後，李作家就徹底會丟掉對方。把很多小朋友嚇的瑟瑟發抖，連和李夕顏對接的人，都不太敢靠近她，當然，李夕顏對此毫不知情。

　　1月19號，《PRODUCE 101》正式錄製當天，錄製現場，除了經常接觸的製作組的內部，還有很多是MNET的合作公司的人。李夕顏跟著安俊英進場的時候，得到一連串的九十度鞠躬行禮，頗為奇怪，這麼恭敬幹什麼。

　　「你在MNET的名聲好像很可怕啊，他們怎麼都那麼怕你？」李夕顏手肘碰了碰安俊英，覺得以前是不是小看了這位哥哥。

　　比起不知道的李夕顏，聽到一點消息的安俊英，對著她笑「他們不是怕我，是怕你，你現在可出名了。」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李夕顏不太相信，同其他標準的韓國職場上司，十個有八個都能直接動手的人比，她絕對是和很好說話的上司，至少她絕對不會體罰。

　　安俊英看她是真的不明白，大笑道「能一句話開除燈光導演的作家還不可怕，我都被嚇到了好不好。」

　　這是兩個禮拜前的事情，合作公司的一個燈光導演，早上被李夕顏開了警告信，下午就被直接被文恩書踢出了團隊。說是開除，不是指MNET的開除，他們只是合作公司，怎麼開除對方公司的人員，是對方公司把那個人開除了。

　　安俊英當時真的很驚訝，不是因為李夕顏越權處理攝像導演，而是李夕顏對文恩書的影響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女神歸女神，這一點來說，對安俊英不是什麼好事，作家和PD的權利必須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這個有點傾斜了。

　　「那不是燈光導演，是副導演。而且你不是知道麼，我發警告信的原因，他在工作時間喝酒，燈架那麼高，又容易出問題，一不小心就是舞臺事故，我難道不應該給他警告信？」

　　節目都快開始了，燈光導演怎麼可能說換就換，就是副導演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換的，新人進來還要磨合，有的麻煩。李夕顏懶得再次強調，節目的安全問題，她沒那多時間。會給警告信，就是擔心他認為喝酒不是什麼大事，直接懲罰比說話有用多了。

　　李夕顏有些無語的看著安俊英，開口道「何況開除他的不是我，是老師。」

　　安俊英笑道「你早上給了警告信，他下午被文部長踢出了團隊，第二天被公司開除，這麼有效率的處理結果，我都是第一次碰到，底下的人當然很害怕。」這種做錯事連個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開除的結果，工作場合比體罰還恐怖。

　　「就因為這個？你們也夠無聊的，那是他們公司的結果，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李夕顏無辜道「那也不用怕我啊，只要不犯錯就行了，我又不能吃了他們。」

　　這麼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安俊英更想笑「誰都不可能一點錯都不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因為什麼原因，有了一點失誤呢，所以才會怕你啊。」

　　「我們對錯誤這個詞的理解一定有偏差，因為不可避免的原因，造成的問題叫做意外。因為疏忽和準備不足造成的問題，才是犯錯。」李夕顏看著他問「你覺得在搭燈架的時候，喝酒不算犯錯？」

　　安俊英攤手表示「副導演是監督搭燈架，不是他親自搭，而且當時不是熬夜了麼，喝點酒也可以理解。」

　　「等等。」李夕顏收起笑臉，認真的問「你覺得我的處理有問題？因為越權了麼，燈光導演不是我的權責範圍？」

　　安俊英沒想到她這麼敏感，尷尬的笑了一下「也沒有到越權那麼嚴重，只是覺得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他也不是喝醉了，只是喝了幾杯而已。」

　　「我需要解釋一下，當時現場只有我在，你在和老師見面，記得吧？」李夕顏看他點頭，接著說「因為你不在場，我不覺得工作時間不能喝酒這種常識，還需要我再說一遍，所以直接讓行政下了警告信，後來我去找老師的時候，同時詢問了你的意見，對麼？」

　　只以為是閒聊的安俊英，看她的樣子，發現好想有點太嚴肅了，試圖緩和一下「我沒有說你不對，你做的是對的，我之後不是也沒有反駁你的意見麼，只是現在剛好說起來，所以說一下而已，別那麼認真。」

　　「哥，燈光架哪怕一顆螺絲不對，如果燈架掉下來，發生舞臺事故，你有想過後果麼？」李夕顏讓他轉身看著舞臺。

　　安俊英訕笑了一下，一邊說著「怎麼可能那麼巧。」一邊轉身看過去。

　　不遠處搭建好的大舞臺，頂上是一排一排的大射燈，現在還沒到開拍的時間，工作人員還在打掃，等過一會兒，那裡會坐滿人。如果說之前是沒有實物，光靠想像概念不強的話，現在就在現場，清晰的能看見，別說是燈會不會掉下來，就是燈泡掉下來，都有可能會砸到人。

　　李夕顏指著舞臺，看了眼周圍的人，靠近安俊英輕聲開口「想像一下，我們開始錄製，那裡的椅子上，坐著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燈架就這麼砸下來，不管打到了誰，破相是最好的預期，如果就那麼倒楣，砸到腦袋，那就是一條人命。」

　　「地上全是線，燈爆了，會不會有連鎖反應，光是錄製的人有一百多人，加上工作組，兩百多。發生騷動，大家不管是都往外跑，還是圍過去，會不會出現踩踏事件。到時候，我們壓根不用想要不要錄製，我們要想的，是找一個好律師，打人命官司。」

　　安俊英被她說的愣住了，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連忙抬手讓她不要說了「我絕對同意你的做法，一點問題都沒有。」形容的太可怕了，真的發生他都要退圈了。

　　「所以啊，警告信絕對應該給。」李夕顏拍拍他的肩膀「別不相信巧合，我們能做的，是讓一切的巧合儘量不要發生。」作為一個過來人，李夕顏歎了口氣告訴他「人倒楣的時候，什麼都有發生。」她只是下個班，一抬頭連世界都變了。

　　表情太深刻，安俊英一下想歪了「你之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吧，這種消息他怎麼可能沒聽過。

　　「我要是發生過，就不會站在這裡了。」李夕顏笑著把這個話題岔過去，笑著問他「之前的越權，我要說聲抱歉。」雖然理論上來說她沒有，警告信是在安俊英同意的情況下給的，但是一聲對不起，反正也不吃虧。

　　安俊英連忙擺手「說這個幹什麼，是我沒發現，你能看到是好事。」

　　「那這件事情，就算結束了？」李夕顏笑道。

　　安俊英眨眨眼「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我們明明在說他們害怕你啊，和我有什麼關係。」

　　一場小插曲，在兩人相視一笑的默契中，就這麼過去了。團隊裡有兩個BOSS，當然誰都想做老大，此時退後一步誰都不想，但是節目麼，最重要的還是合作。


第一百一十二章

　　《PRODUCE 101》在2016年1月19日，下午一點, 正式開始第一期錄製。李夕顏還是第一次在控制室錄製節目, 稍微有點新奇。MNET的主營業務就是音樂放送節目，控制室是按照正式舞臺的標準的, 滿滿一面牆的監視器，看的人眼花繚亂。

　　之所以不在現場而是在控制室，是節目的問題。舞臺太大，光攝像機的機位就超多, 101位參賽的練習生，一小部分是組合形式出現，大部分是挨個進場，就算每次只用五分鐘, 也需要三個小時以上。進場的編輯點在現場看的，反而沒有在控制室看的清楚, 現場人太多也太亂。

　　原本按照安俊英的打算，進場的這部分，他是不打算來的，或者說，至少在第一位的寶座有人坐之前，他是不打算來的。在他看來有點浪費時間的意思，這三個多小時，他在不在監控室都是一樣的, 攝像導演會詳細的剪輯出來每個人的特殊之處。

　　只是李夕顏想要來，他就跟著來了。李夕顏要來的原因也挺簡單的, 她一向習慣自己掌控剪輯。如果自己對剪輯沒有概念，光聽攝像的意見，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主要還是因為團隊沒有太熟悉的原因，信任度有限。

　　事實證明，兩人的想法某種程度上，都對。安俊英想像中的無聊的三個多小時，是有的。李夕顏腦海中的，只要佔據節目份量，就一定有值得編輯的地方也是有的，只是不多，或者說是很少。比如金字塔頂尖王座位有人的時候，現場的騷動，比如隨著公司的變化，一群姑娘們態度的兩極分化。

　　除了拍遠景的全景機位，101個位置前面，都有安裝單人鏡頭，光是器材的投入，就能看出MNET對新節目的野心。不過投入當然是有回報的。對節目錄製概念不強的姑娘們，隨著錄製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放鬆，尤其是到後半段，表情明顯從剛開始的官方笑容，放鬆到自然的狀態。

　　李夕顏在本子上寫下一個個名字，等位置全部坐滿之後，推開椅子起身，剛想要說話，身後一片挪動椅子的聲音，還有各種窸窸窣窣的響動。太長時間的待機狀況，不止是出演者放鬆了，工作人員也跟著放鬆不少，一下看到李夕顏起身了，都被嚇了一跳。

　　安俊英抬頭看著李夕顏，以為她要去洗手間，招手讓她等一下「剛剛讓張根碩進場了，等他的口播沒問題，你再去洗手間。」

　　「不是，我要下去，這個」李夕顏指著面前幾十個螢幕「有點太亂了，下面方便我控場。」錄製她還是習慣自己能看到的，這裡螢幕太多，容易分心。

　　愣了幾秒的安俊英，突然笑了「你在底下才是更亂，人太多了，你看不到具體情況，在這裡能調整機位，我們看到的才是到時候畫面裡能看到的。」

　　李夕顏擺擺手「入場完了，接下來是導師分班，舞臺小了很多，還是下去看。」

　　入場的時候是金字塔擺放成的座位，入場之後的環節是按照參賽姑娘們的個人能力，進行A到F班的分班，A班最好，依次遞減，F最差。這個時候就是和普通選秀節目沒什麼區別的小舞臺了，李夕顏想看的就是這個。

　　安俊英還想要說話，張根碩已經進場了，李夕顏點了點耳朵上的耳機，表示用這個聯繫，看了一眼身後的人「作家組的跟我下去，剩下的人聽安PD的安排。」

　　李夕顏說著轉身出門，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二十幾號人，嚴格算作家的其實只有七人，剩下的都是助理和輔助作家，就這還是因為參演人數實在太多的原因。或者應該說，這是這個節目的特別狀況，一般綜藝節目的作家，很少有這麼大的團隊。

　　一行人一路從二樓控制室往底下走，攝影棚太大，裝暖氣是不現實的，不過全場燈光太多，本身的溫度倒是比室外要溫暖一點。李夕顏一身襯衫西褲，穿著黑色雙排扣風衣，敞開的風衣因為行走帶起來來的風，在加上身後跟著的一群人，一路得到每一個看到她的人的行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麼大佬出巡呢。

　　李夕顏快到現場的時候，還能看到有人在向她行禮，按著胸前的麥克，輕聲開口「關注舞臺，別關注我，不要打斷錄製。」這句話說的沒什麼意義，耳機裡傳來連聲應答，她剛巧走到拍攝舞臺的時候，張根碩的口播說完了，現場正好需要暫停錄製。

　　也就是說，在李夕顏進入現場，正好站在攝像機前的那一秒，張根碩帶著全場起立的姑娘們，對著攝像機，也就是李夕顏的位置，九十度鞠躬行禮，整齊劃一的大聲念出，被訓練多次的口播「國民製作人，請多多關照。」

　　必須要說的是，李夕顏有一瞬間被震撼了一下，同時看到攝像的男人們集體笑開了花，全場一百多號人一起行禮，現場的衝擊感，比螢幕裡的要更強。此時耳機裡安俊英的聲音正好穿出來「怎麼樣，李作家，現場的感受衝擊感是不是很強？」

　　李夕顏一抬頭斜上方正好有個機位對著她，揮手讓鏡頭走開，對著麥克笑道「別開玩笑了，培訓的老師們要出場了，鏡頭對準漂亮的孩子們。」

　　要說李夕顏對這個節目還有什麼不習慣的話，大概就現場的鏡頭實在太多，她錄製過鏡頭最多的節目是《兩天一夜》，這裡就算不算單人鏡頭，也是它的兩倍要多，算上單人鏡頭，那更是沒邊了。好處是能被選擇的畫面變多，壞處是工作量也是成倍的上漲。

　　「遵命。」安俊英笑道。

　　所謂培訓的老師們，也是大有來頭的，MNET雖然在綜藝上超級缺人，但是在音樂領域的人脈還是有一些，四位培訓老師，都是涉外的邀請過去，那邊就答應了。簡單的介紹之後，錄製暫停，現場的佈景要變，既然是老師們，負責分班當然要有坐的地方才是。

　　攝影棚大喇叭傳出「重新佈景」的聲音，就像是給上百號人安裝了一個啟動按鈕，舞臺中間跑上去一排人，而舞臺外，李夕顏變成了人群的中心。之前因為在拍攝沒有進行問候的人，統統過來行禮，此時李夕顏才發現，她不應該下來的，太麻煩了。

　　尤其是張根碩拿著麥克風，試圖開李夕顏玩笑，讓全場的女孩子們像作家問好的時候，李夕顏連忙抬起胳膊，雙手交疊打『X』。這要是再來一場，就更麻煩，搞什麼。

　　耳機裡安俊英的笑聲，十足的幸災樂禍，邊笑邊說「都說了，還是不要下去的好。」

　　「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李夕顏無奈道。那邊張根碩，已經帶著老師們過來問候了。現場錄播，除了工作人員有聯絡器，嘉賓們是沒有的，他們也不知道李夕顏說了什麼。

　　張根碩笑著走過來，看到李夕顏的表情不對，還疑惑「姐姐怎麼下來了，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比起螢幕更喜歡看現場才下來的。」李夕顏笑著對幾位嘉賓們點點頭。

　　她們之前見面都是在會議室，選手參與人數過多先不說，老師們的風格要確定。李夕顏這段時間忙瘋了，實在沒時間交朋友。最親近的一次，是節目開播前的大聚餐，不過彼此還是說敬語的關係。純粹的工作夥伴，算年齡就不合適了，都是按照職位來，她是主要作家，天然的敬語職位。

　　因為不是太熟悉的關係，幾人也就不鹹不淡的說著話，本來她們要去待機室等著的，但是李夕顏在這就不好走。張根碩作為萬紅叢中一點綠，很好的承擔了橋樑的作用，基本都是他在插科打諢，多虧了他場面一點都不尷尬，反而歡聲笑語的。

　　安俊英看著監視器裡面的畫面，有些羡慕的對身後的人開口「長得帥真的是天然的優點。」卻忘記了胸口的麥克沒關，大家都聽到了。

　　張根碩正在對現場的妹子們的顏值發表喜愛之情，話音剛落，李夕正好好聽到安俊英的話，拿著麥克開口笑道「你現在去整容還來得急。」要不是她的動作，這句話就要被誤會了。

　　「誰要去整容？」張根碩看了眼李夕顏的耳機，開玩笑道「整成什麼樣？要不要我推薦醫生？」

　　李夕顏挑眉看了他一眼「不是號稱全身上下都是全天然的麼，結果還認識醫生？」

　　關於張根碩整容的報導，從他成年出名之後，斷斷續續的就沒斷過，但是張根碩是真的沒整。童星出道，十歲前的照片都有，一路到大都長這樣。顏值忽高忽低，只能說是，實在太容易胖了，不管再怎麼男神，一胖毀所有。

　　「好歹也是在這個圈子混，怎麼可能沒有三五個熟悉的醫生，就算我沒有，身邊的朋友們也有的。」張根碩沖李夕顏眨眨眼「姐姐需要的話，我推薦的人可以打折哦。」

　　樸嘉熙在旁邊笑著開口「要說醫生的話，我們這些人」看了一眼其他老師們「推薦的，應該比你好才對，男女有別啊。」

　　「雖然很感謝大家的好意，不過我沒有對我的臉動手腳的打算。」李夕顏笑道「我對我的長相還是很滿意的。」

　　正在懊惱剛才忘記關麥的安俊英，聽到她的話，立刻笑了「你要是對自己的長相不滿意，那臺上的那些小朋友們，也不用去參賽了，直接去找醫院改造才是現在要做的事情。」

　　同時開口的還有張根碩「姐姐去做演員都可以了，你對自己的長相還不滿意？」其他人也是跟著符合，說長相，李夕顏即使坐在臺上，也是一線的。韓國愛豆的長相遠不如演員，既然是誇人，當然是往高了誇。

　　「所以，需要醫生的不是我。」李夕顏笑道，看著舞臺搭建的差不多，指了指他們身後「過去準備吧，我在這裡看著，有問題會直接說的。」

　　等著眾人轉身往回走之後，李夕顏打開麥克，對安俊英笑道「剛才聽到他們的話了麼，你要是真的打算整容的話，他們都可以推薦醫院給你的。」

　　「完全沒有，我這邊是閉麥的，什麼都聽不見。」安俊英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開始了，開始了，別聊了。」

　　李夕顏聽著他慌張的聲音大笑，舞臺內因為張根碩等人的回歸，剛才偷瞄這邊的妹子們立刻變成正襟危坐的樣子。

　　第一輪廝殺戰，正式開始。

　　韓國女子愛豆很少走抒情風，基本以舞曲打天下，畢竟愛豆之上還有一個分類是歌手，她們才是真正搶佔抒情曲的市場，音源榜單上的大勢。同樣的，在以選拔女子愛豆團體的節目裡，用來展示的，也是舞曲風。

　　李夕顏坐在一條長龍一樣的攝像機的前面，正面舞臺的最中心位置，她的位置不止能看到載歌載舞的妹子們，更能觀察到老師們，以及老師們身後，坐在金字塔上的妹子們。

　　一開始看著活潑漂亮的小姑娘，跳著動感的舞步，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隨著錄製的時間越來越長，看過的舞臺越來越多之後。再動感的音樂，都不能打動人了，尤其是大熱的舞曲就那麼多，大家重複的舞臺也變多。

　　同樣的歌曲，差不多的舞蹈，都是練習生，能編舞的少，能編曲的就更少。太過相似的舞臺，讓李夕顏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淺，到最後變成面無表情，沒什麼特別的不滿，就是單純的看累了，有些疲憊。

　　錄製一檔節目，還是綜藝節目，比起觀眾看到的精彩的九十分鐘，對製作組來說，就是漫長的等待，等待那個精彩的瞬間出現，而等待這種事情，最能消磨人的耐心。

　　李夕顏攤放在腿上的筆記本，就那麼攤著，鋼筆一下一下的打著手心，百無聊賴的看著舞臺，時間就這樣一分一分的流逝，耳機裡突然傳來攝像總導演的聲音，猶猶豫豫的，好像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作家要不要換個位置？」

　　「什麼？」

　　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的李夕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組裡叫其他作家不是連名帶姓，就是以姓氏為首碼，如果只稱呼為作家，那一般就是在說李夕顏。

　　攝像導演宋德海是位快要五十歲的大前輩，整組資歷最深的一位，平常說話聲音都是中氣十足的，現在卻有點底氣不足的味道「孩子們看著你有點害怕，都變的很緊張，畫面效果不太好，作家要不要換一個不太看得到你的位置，或者去控制室？」

　　「緊張？她們本來就很緊張吧？」李夕顏直起腰，坐直身體，看著舞臺上的姑娘，好巧不巧眼神對上了，那姑娘直接被嚇的破音，幸好接下來是舞蹈，還能補救。

　　李夕顏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剛才是不是因為自己，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六點多。開始錄製到現在五個多小時了，老師們也錄製一個半小時左右了，拿起胸前的麥克「俊英哥，要不要暫停一下，全場休息，吃個飯再繼續。」

　　此次的初次錄製，預計可能要耗十幾個小時以上，舞臺和攝影棚都是有價格的，現場這麼多燈光、攝像機等等設備，都是一天一個價。這次拍攝的又是大場面，至少要剪一期半到兩期的量，所以錄製時間特別的長，適當的休息很需要。

　　因為宋德海的話，正在回看之前畫面的安俊英，看了眼時間，也覺得要休息了。等破音的妹子表演結束，下一組人要上的時候，讓場務過去通知，全場暫時休息，先吃飯，一個小時後繼續。

　　已經準備好要換場的妹子們還沒反應過來，張根碩他們已經起身，習慣性的彎腰給工作人員道謝，隨著坐在評委區的老師們的動作，後面的練習生們，慢一拍的鞠躬道謝。

　　棚內各種聲音混雜起來，李夕顏坐在位置上沒動，準備等身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再往外走。翻看著手上沒寫多少東西的筆記本皺眉，到現在為止，她能估算出來的編輯時常，不少過30分鐘。輕輕歎了口氣，選秀節目真的是效率太低了，後期需要花很多功夫才行。

　　李夕顏還在想著剪輯的事情，身邊突然有小姑娘清脆的問候聲，一下沒反應過來，周圍都是這個聲音，等同樣的聲音又問候一遍，才抬起頭，看到三位分別穿著粉、黃、藍三色睡袍的姑娘們，對自己九十度鞠躬行禮。

　　「你們好。」李夕顏揮揮手讓她們起來，看著她們笑笑「有什麼事麼？」

　　黃色衣服的姑娘又鞠了一躬，笑容燦爛的回答「您好，我是jellyfish的金世靜，我們剛才在那邊候場的，剛好休息了，想著應該過來問候您一下，希望沒有打擾您。」身邊的兩人，同時彎腰介紹自己。

　　問候的人給了一個大小臉，不自覺帶出笑意的李夕顏，沖她們點點頭「沒有，只是問候，怎麼會變成打擾。」眼睛掃過她們身後本來準備走的姑娘們，都在往這邊看，指了指她們身後「朋友們都去休息了，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這些姑娘們再不走，她就要被一百多個妹子問候了。

　　幸好，小朋友們很識趣，聽話的點頭鞠躬，又是一次九十度大禮，對著旁邊走過來的張根碩等人，也是一個大禮，感謝前輩們的照顧，手牽手往人群中跑。

　　老師團隊裡，唯一一位九零後的忙內Cheetah，湊近裴允靜小聲笑道「現在的孩子們真不得了，很會社會生活啊，敢單獨跑到主要作家這裡來混臉熟呢。」說實話，她不敢，尤其是對象是李夕顏的時候，更不敢，這位真的是圈內大前輩，製作組的一把手，就是她作為老師，都不太敢太親近。

　　「你也是孩子啊，對其他人說孩子很違和的。」快要大她一輪的裴允靜同樣小聲回她。

　　張根碩看著小姑娘們跑遠，疑惑的看著李夕顏「她們只是過來和姐姐打個招呼？」

　　「打個招呼就夠了，一百多人呢，能在作家面前混個臉熟，還報來名字，已經是超幸運的事情了。」樸嘉熙偏頭下巴點了點，那邊還有很多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小姑娘們「你信不信，她們一定很羡慕。」

　　在女人方面很直男，但是在事業方面很精明的張根碩笑道「信，怎麼不信。當初夕顏姐的助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高興瘋了都。」

　　「你高興是以為，我助理打電話給你，是想要涉外你電影的，結果發現是綜藝，不是很失望的麼。」李夕顏合上手裡的筆記本，遞給身後的何欣惠，囑咐了一句「那個叫金世靜的小姑娘，把她的資料挑出來，我再看看。」

　　全場臉上的妝容最犀利，但是由於忙內的身份，也是話最少的Cheetah，聽到這句話詫異的開口「作家喜歡她麼？」這種明目張膽過來要關注的，一般情況下都不太討人喜歡吧，居然特地要看她的資料？

　　「喜歡啊，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清楚要怎麼得到的女孩子，為什麼不喜歡。」李夕顏起身對她笑道「我就坐在這裡，誰都可以來打招呼，可是只有她過來了，光這一點就很讓人喜歡。」

　　李夕顏從來不排斥合理的使用自己的優勢，她最喜歡明確的告訴對方『我要什麼』的人，一檔綜藝節目裡，討好作家誰都會做的事情，也不算什麼手段。只能說，那孩子很會社交，會社交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喜歡。

　　「要是您喜歡被人問候的話，那邊的孩子們都想要過來問候的。」Cheetah輕聲笑道。

　　絕對不喜歡這種問候的李夕顏表示「只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之後的，就是在拾人牙慧。」

　　老師們對視一眼，相互笑笑，張根碩看了眼何欣惠手上的本子，有些好奇的問李夕顏「那個本子上，都是姐姐感興趣的人？」

　　「沒有，那是記錄編輯點的，目前為止只有兩個人，稍微有點興趣。」李夕顏看著還打算繼續問的張根碩，不打算再說了，開口笑道「你們去吃飯吧，我要上去看一下之前的畫面，攝像導演說，讓我換位置呢，說我坐在那裡，孩子們太緊張了。」

　　張根碩笑了一下，點點頭讓她先走。幾人站在原地，等李夕顏走遠，轉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路上各自不知道在想什麼，都有些沉默。

　　樸嘉熙突然笑道「我其實也有點緊張，尤其是作家不笑了之後，我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她好多年都沒這種感覺了。

　　她的話音一落，其他人愣了幾秒，紛紛表示認同。Cheetah一臉『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的表情「我本來還在聽著孩子們唱歌，不小心瞄到作家的臉色，還以為自己出錯了呢，後半段都聽的心不在焉的。」

　　「是不是有點像面對廣告主的感覺，我們也和舞臺上的孩子們一樣，變成被挑選的物件了。」張根碩笑道「姐姐嚴肅起來還挺可怕的，之前都沒發現。」

　　樸嘉熙不太贊同他的話「作家第一次開會的時候，氣場就很足，光看臉的話，完全想像不到，是那種嚴肅的類型。」

　　「根碩的意思是，作家私下是很好相處的類型麼？」裴允靜看著唯一對李夕顏還算熟悉的MC。

　　樸嘉熙同樣轉頭看著張根碩「哎∼不可能吧。」那位除了臉，哪來都不像是好相處的樣子。

　　這裡有一個小誤會，樸嘉熙初次見李夕顏的時候，正好趕上李夕顏睡眠不足的時間，她們大清早見的面，溫和的李夕顏由於血糖不足，就變成了嚴肅的李夕顏。之後因為第一印象太深刻，李夕顏再變溫和之後，在樸嘉熙眼裡也變成了客套的社交屬性，不過也不算錯就是了。

　　「我們也沒有熟悉到太私人的程度，不太…」張根碩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在夜店碰到的那一次，改口道「私下裡很好相處的，和工作的時候不太一樣。」那天他看到李夕顏，真的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別人口中，私下裡和工作時間完全不一樣的李夕顏，正在被安俊英鼓掌叫好「意外的驚喜啊，你要下去的時候，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了麼，畫面變的更有趣了，不是不好，是很好。」

　　「絕對沒有，這個真的是意外。」李夕顏看著畫面裡的自己，也十分的驚訝。

　　攝影棚是有全景鏡頭的，李夕顏的位置不是拍攝死角，到時候編輯的時候自然會把她編輯掉，沒必要坐在死角。拍攝死角的位置，一般看不到舞臺的全景，不太方便。

　　早年是討厭鏡子，近期是習慣了沒有鏡子，除了新聞報導的時候，很少看到自己臉的李夕顏，看到畫面裡的自己，莫名的有種陌生感。那個笑容漸漸消失的女人，嘴唇緊抿，眉頭微微皺起，就連她自己看，也覺得有點不好靠近。

　　李夕顏第一次發現，她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著人的眼神十分的冰冷，不帶一絲的感情，她有點想不起來當時在想什麼，好像是剪輯的事情。看著鏡頭的眼神，就變成了審視，那雙眼睛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不是人類，甚至有點在掂量貨物的錯覺。

　　往好了說，這個可以解釋為氣場強大，安俊英就是這麼解釋的。他覺得李夕顏當一把手這麼多年，有這樣的氣場也不奇怪。更何況，鏡頭下看人本來就有點失真，李夕顏工作時有這種生人勿近的樣子，正好證明她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

　　這種戴著粉絲濾鏡的描述，在想讓李夕顏換位置的攝像導演的眼裡，就完全變了。他覺得李夕顏氣場太強大了，以至於畫面都失衡了。不是李夕顏存在的畫面，而是隨著李夕顏坐下的時間變長，選手出錯的次數就變多，這樣下去，就真的沒什麼好剪輯的了。

　　他們怎麼說也是選秀節目，好歹也要有能拿的出手，讓觀眾覺得真的很不錯的選手才行。到現在為止，一個都沒出現，反而因為李夕顏，出現的幾率更渺茫了，這樣怎麼行。如果可能的話，宋德海更想讓李夕顏在監控室，當然這是他的想法，如果PD和作家都覺得沒問題的話，他也只能妥協。

　　「也有可能是錄製的時間太長，小姑娘們都累了，才會萎靡不振的。」安俊英看著宋德海，好歹也是前輩，話不能說太直「不然這樣，我們先吃飯，吃完飯休息一下，夕顏再下去試試，要是真的不行再上來？」

　　宋德海看了李夕顏一眼，發現她好像沒有打算不下去的意思，妥協道「那只能先這樣了。」對李夕顏抱歉的笑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別誤會。」作家出現在現場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卻讓人家別去，總是不太好。

　　「都是為節目好，我理解的。」李夕顏笑著點頭，表示沒什麼。

　　安俊英本來覺得事情已經解決了，可是等宋德海出去，門一關，看到李夕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懷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美，試探著開口「你是想要下去，還是不想下去了？」

　　「什麼？」李夕顏愣了一下，她還在想著剛才畫面裡的自己，沒有反應過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很好相處的類型，不管是工作還是什麼時候。結果鏡頭裡的那個人，不管從哪個角度，都不能被稱之為好相處，實在有點突破她對自己的認知。

　　「我是說，你等下是想要在監控室裡，還是想要繼續在下麵看著？」安俊英重複了一遍。

　　自我認知懷疑的這種事情，立刻因為工作原因，拋在腦後。李夕顏看著安俊英笑道「當然是下去，有壓力才有動力，如果只是因為我的存在就能變的緊張，再因為緊張造成失誤的話，這樣的人本來也走不遠。」

　　李夕顏指著斜上角的一塊螢幕，讓人放大給安俊英看「她們在偷瞄我的時候，看的方向是鏡頭，就像是在自然做效果一樣，這種好事當然要繼續下去。」螢幕裡是小姑娘們看著李夕顏方向的各種反應，而李夕顏是坐在攝像機正前方的，也就相當於她們都是在看鏡頭。

　　本來就不覺得李夕顏出現在現場有什麼問題的安俊英，現在更是肯定了「那就繼續，一百多號人，總要心理素質強的，如果都不行，那這些練習生也沒什麼出道的價值，上千人舞臺的時候，可比只對著你壓力要大。」

　　安俊英和李夕顏同時定下的決定，宋德海即使不太贊同，也捏著鼻子認了，反正剪輯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李夕顏和安俊英同樣要頭疼。

　　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看著好像很長，但是對工作了一整天的人來說，短的眨眼就過去了。李夕顏依舊坐在老位置上，掃視全場，不過有意識的開始控制自己不要放空，維持著友好和諧的氣場。

　　張根碩過來打招呼的時候，覺得李夕顏整個人都明亮了兩個色號，調侃道「姐姐是發現之前太可怕了，所以現在要改變路線麼？」他和老師們的休息室不在一起，就沒有一起過來。

　　只有兩個人，還算熟悉，李夕顏就放鬆了一點，看著他笑道「我可是問過你的經紀人，你現在62kg，還沒達到我的要求，還要再瘦一點的。」

　　「怒那∼再瘦我就要昏倒了。」張根碩捧著臉，蹲在李夕顏的椅子旁邊賣萌，誇張道「姐姐不能以自己為體重標準啊，你瘦的我都害怕。」

　　李夕顏拿著手上的本子，戳著他的肩膀，讓他不要鬧「我這個不在鏡頭前的人，都能這麼瘦的話，你這個要出鏡的人，反而胖起來像話麼？」

　　「這個怎麼能一樣呢。」張根碩還想要說什麼，少女們卻慢慢開始回到拍攝場地，笑鬧著的兩人，立刻變臉。

　　李夕顏變成溫和有禮貌的李作家，張根碩則是帥氣的亞洲王子。這默契，要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們已經熟悉到不行了呢，混圈子的，都是演技派啊。

　　休息結束之後，第一個上場的，是剛才過來打招呼的睡衣三人組，金世靜相對於之前的練習生來說，很是出色的唱功，一下吸引所有老師們的視線。李夕顏聽著她充滿爆發力的聲音，看著她的簡歷，只能說不愧是音源大物水母公司出來的練習生，歌唱實力確實值得好評。

　　下午一點開始的錄製，一直到淩晨十二點，才正式告一段落。超長時間的錄製，讓整組人嘗盡苦頭。進入A班的姑娘們歡聲笑語，進入F班的姑娘們則是愁雲慘霧，因為F班連演唱的資格都沒有，同站在一個舞臺上，可是她們可能淪為伴舞。

　　第一期錄製結束，意味著101位少女們，將進入製作組準備的集體宿舍裡，進行正式的百人大戰。這也代表著，這個節目即將正式進入觀眾的視野，一個完全全新的，與眾不同、前所未有的，選秀綜藝。


第一百一十三章

　　2016年1月22日，週五晚十點, 今天是節目首次放送, 之前所有的努力，在90分鐘後, 即將能看到具現化的結果，以收視率為代表，節目能走到什麼位置，MNET的年度節目這個名頭能不能坐穩, 就看今天。

　　普通節目組，首播通常都代表著聚餐，而對這個節目來說，不太一樣。因為住進大宿舍的小姑娘們還在辛勤練習, 分班制度出來了，每個人能不能中途翻身, 就看她們在中途考核時的表現了，此時誰都不敢偷懶，恨不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拿來練習。

　　表演者還在繼續，製作組的人拍攝自然也還在繼續。MNET製作組的會議室裡，安俊英正在守著節目看直播，時不時的看一眼門口，李夕顏出去打電話了，他現在有點需要主要作家說兩句話, 振奮一下自己。

　　雖然安俊英不是新人了，只是這次確實是他首次接觸, 投資那麼大的節目，心裡總有些沒底氣。以往一直都非常鎮定的作家，今天電話也格外的多，他總是忍不住會多想，比如李夕顏是不是在接文恩書的電話，她們在說什麼之類的。

　　節目開播十分鐘後，安俊英的手機響了，即時收視率出來了，迅速打開短信看了一眼，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跑到走廊的盡頭，剛想沖著李夕顏喊，正好聽到她和何欣惠在說的話，舉著手機，不知道應不應該過去。

　　「發行的問題，怎麼現在才說，你讓張勳先去見導演…」李夕顏說到一半，看到何欣惠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疑惑的看著安俊英「怎麼了麼？」

　　安俊英三兩步走過來，看著她們「抱歉，前十分鐘的收視率出來了，想要給你看一下。」說著把手機遞給李夕顏「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什麼，差不多說完了。」李夕顏先轉頭囑咐何欣惠「你去聯繫他們，先這麼辦，我這邊結束」抬起手看了眼手錶「兩個小時之後，我去找他們，你先過去。」轉身接過安俊英的手機，看了眼收視率微微皺眉「比想像中要差一點。」

　　安俊英疑惑了一下，轉而迅速開口「這個數字絕對不低了，MNET創辦至今，首播收視我們是最高的，這才十分鐘，最高峰的時候還沒到呢。」

　　何欣惠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卻沒多問，對著安俊英點點頭，先離開了。

　　李夕顏笑了一下，帶著他往回走「你只想要和MNET的收視率比？」不是她看輕MNET，實在是這個電視臺之前壓根沒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節目，黑泡的選秀也只是話題度高。

　　「…」安俊英愣了幾秒，轉瞬笑開，看著李夕顏「看來我們大作家真的是要求很高。」

　　「當初收視率打賭的時候，我說的是可行性，你可是叫出了10這麼高的數字，要說要求高，哥才是要求高的吧。」李夕顏調侃道。

　　節目開播之前，製作組都會以打賭的形式，來預測收視率，算是一個討彩頭的例行活動。當時李夕顏叫出數字是4，安俊英說的是10。這裡需要提前說明一下，和MNET類似的平級有線台，破2就值得開香檳慶祝，破4的節目目前還沒出現過，最高的是3.97。

　　安俊英又看了眼手機上的『0.93』，沉默了幾秒，想著當初打賭收視率時他們說的數字，轉頭看著李夕顏「你真的覺得，我們能破4？」要是能有這個數字，他說不定能躋進超一線PD的行列。

　　「不能破4，我幹什麼要那麼幸苦來做選秀節目？」李夕顏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安俊英，輕聲笑道「哪怕只是破2，都不值得我花費在這裡的心思。」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的安俊英，有些愣神的看著她。李夕顏從進入製作組，一直都沒有表現過，所謂頂尖作家的驕傲，或者說是排場之類的東西。除了工作要求嚴格，非常注重細節、後備計畫很完善等等之外，同安俊英以前合作過的作家，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可是，現在這個隨意的說出，『我破不了記錄，那還做這個節目什麼』的人，突然讓安俊英覺得，當初文恩書說，如果李夕顏不要你，我就會換人的話，也許不是一句玩笑。如果是李夕顏這樣的作家，他大概也會覺得，一般的PD壓根配不上對方。

　　李夕顏看他半天不說話，疑惑的看著他「怎麼，真的沒有信心？」

　　「不，超級有信心！」安俊英用力的點頭，就算本來沒有，現在也絕對有。有些感歎的看著李夕顏「我只是才發現，你真的是我們的主要作家。」他們有一個，自信心快要上天的作家，而且神奇的是，自己居然覺得，李夕顏這麼有信心很合理。

　　覺得他在說廢話的李夕顏，無語的笑道「一起工作都多久了，你才知道我是主要作家麼？」

　　「不，我是說，你是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敗過的主要作家。」安俊英抓著手機的手，用力的揮了一下「從來沒有失敗過！」稍微想一下李夕顏過往的履歷，他找不到任何不相信李夕顏的地方，哪怕她自信心要上天。

　　李夕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跟著笑道「所以，這次當然也不會失敗。」

　　半個小時後，安俊英看著手機上再次出現的短信，告訴身邊發著短信的李夕顏「我們破1 了，現在1.04。」

　　「不錯，有點樣子了。」李夕顏點點頭，拿著手機起身「我去媒體組那邊看一下，明天的熱搜，要是我們的才行。」到了基本的數字，她就不用再等著了。

　　安俊英立刻起身「我去吧，你不是還有事麼。電影…」頓了兩秒，不好意思的笑道「剛才好像聽到，你的電影出了問題？之前都不知道，你有重新拍電影的計畫。」

　　李夕顏笑了一下「你誤會了，我沒有電影計畫，是我之前投資的一部電影，上映出了一點問題。」

　　「投資？」安俊英疑惑了一下，八卦的看著李夕顏「什麼電影，和《無人生還》類似的社會題材麼？」

　　李夕顏低頭想了一下，笑著答道「準確的說，應該算是歷史題材。」看安俊英還想再問，轉移話題道「你去負責網上的事情，那我就先走，明天早上我們再見？」

　　「行，你去忙，我們電話聯繫。」安俊英看她不想說，沒有再追問。

　　兩人在門口分道揚鑣之後，李夕顏邊走邊打電話，當初投資的《鬼鄉》在一個月前完成了全部的剪輯，但是在準備上映的時候，如同當初所想的一樣，遇到了麻煩，所有的發行管道都不願意上映，主要是為了政治問題，這個題材實在有點麻煩。

　　李夕顏今天才得到這個消息，她給了錢之後，就交給張勳了。這次還不是導演趙正萊說的，而是張勳打電話過來說，發行出了問題，讓她過去一趟。因為趙正萊現在腦子不好，他們有必要一起聯手，打醒這個傻子。

　　至於為什麼說趙正萊是個傻子，因為這位神奇的，以《鬼鄉》為出道作品，之前沒有任何經驗的導演，之所以沒有告訴李夕顏發行問題，是因為他覺得李夕顏做的夠多了，發行再麻煩她不好，而且那麼大的問題，李夕顏也解決不了，不是多一個人擔心麼。

　　更何況，李夕顏給了他那麼多的錢，業內傳說中，投資人一定會對作品指手畫腳的事情，這位投資人一次都沒有幹過，給了他最大的支持，這麼好的投資人，萬一覺得《鬼鄉》真的不能發行，自己騙她的錢怎麼辦。

　　淩晨11點，漢陽洞的一個咖啡館，張勳指著趙正萊罵，說他是智障都成了誇獎。他當初給趙正萊介紹李夕顏，難道只是看中她的錢麼，比起錢，更重要的是李夕顏背後的東西，發行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事情，對李夕顏來說不過是抬抬手。

　　有什麼不好告訴李夕顏的，就應該告訴她，李夕顏是這部電影的投資人。投資人是什麼，是之後要分紅的！發行不了的電影就是擺設，李夕顏投入那麼多，難道趙正萊想要讓李夕顏的那些錢都扔水裡麼！

　　張勳連續不斷的罵了趙正萊十幾分鐘，邊罵邊把李夕顏往高臺上推，邊罵邊瞄李夕顏的臉色，一直到咖啡都喝完了，李夕顏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罵聲也漸漸消停了，心虛的看著李夕顏「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能這麼傻，真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被罵的狗血淋頭的趙正萊，從李夕顏到的時候，就縮在沙發的角落裡，現在更是低著腦袋，無限懺悔的樣子，一句反駁都沒有，萎靡的不行。

　　默默的喝著咖啡，一句話都沒說的李夕顏，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勳「他不懂，哥難道也不懂麼，你可是製作人，發行的問題不應該是導演解決，而是你的事情吧？」

　　「這確實是我的錯，我接到一個本子，實在很有意思，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那個本子的事情，疏忽了他。」張勳有些頭疼的看著李夕顏「當初我不是就說過了麼，這片子上映一定很困難的。」

　　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張勳的失誤，他也是首次做製作人，趙正萊不是開始就要他接手的，他帶趙正萊去見李夕顏的時候，作品早就開拍了。他這個製作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大部分時間趙正萊自己就能搞定。

　　《鬼鄉》正常拍攝之後，後期完全就丟給助理去和趙正萊對接了，這也是張勳現在心虛的原因，李夕顏是相信他，才把事情交到他手裡的，但是偏偏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出了問題。剛才也是借著罵趙正萊，給李夕顏道歉的意思。

　　李夕顏放下咖啡，問縮成鵪鶉的趙正萊「你把片子送到電影振興委員會了之後，被扣下了是什麼意思？」

　　張勳連忙開口「他表達有問題，不是被扣下了，是被人警告，不要…」

　　「你先等一下。」李夕顏打斷他，看著趙正萊「你不會打算從頭到尾都不說話吧，我現在非常忙，今天是我的節目首播，我特地過來，不是看著你不說話的，導演是你，你就一句話都不說？」

　　一直低著頭的趙正萊，緩緩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張勳，在他的瞪視下，偷瞄李夕顏，小聲道「他們讓我不要上映。」

　　「什麼叫不要上映，說清楚一點。」李夕顏皺眉看著他「我會吃了你麼？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再次看向張勳，再次被瞪的趙正萊，說話的聲音更小，小到變成了嘟囔，李夕顏壓根就聽不清，臉上的表情更不好。張勳看了眼李夕顏，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把攪拌勺拍的一跳，掉到地上，讓他好好說話。

　　第三次開口的趙正萊，更畏縮了，好歹聲音大了一點，告訴李夕顏現在的情況。

　　要說事情麼，說來也簡單，不過對趙正萊來說，問題很大。電影振興委員會那邊的人，告訴他，電影的內容有問題，最好不要試圖上映，不然他會有麻煩。與此同時，所有之前在談的發行公司，一次性全部表示，他們不打算合作，這下趙正萊就被嚇住了。

　　張勳聽的在旁邊翻白眼，真的是翻到後腦勺的那種，巨大的白眼，嫌棄的表情就寫在臉上。

　　李夕顏則是有點沒聽懂，疑惑的看著張勳「他的意思，到底誰不讓他上映？我錯過了什麼嗎，我們什麼時候有了能限制電影上映的國家部門？新法律，我怎麼不知道？」

　　韓國電影發行之前，是需要送去委員會的，這個只要是面對大眾的電影，都要走的一條規定。但是，不是送去讓委員會判斷能不能公映的。韓國電影早期和鄰國一樣，是有審核部門的，涉及到敏感內容，一樣是一刀切，別說公映，連片段都不允許洩漏。

　　但是，隨著市場的打開，軍政轉為民主的國情，法律早就更改。1998年取消電影剪閱制度，以電影等級制度代替。每部電影的等級由民間組成的媒體分級委員會進行評級，對色情、恐怖、政治等題材也原則上不再限制。

　　此時，電影審查部門已經撤銷。到了1999年，電影產業更是被選為，政府扶持對象。在2000電影振興法第二次修訂，完全刪除了「保留電影上映等級」的條款，並廢除了公演藝術振興協議會，由媒體分級委員會負責電影上映等級的分類審核。

　　再後來，由於部門變動，電影上前送到委員會，完全只為了一件事，送去分級。所謂分級，是指適合全民觀看、適合12歲以上觀眾觀看、適合15歲以上觀眾觀看、適合18歲以上觀眾觀看，以及限制反映等五個等級。

　　簡而言之，韓國沒有任何一個正式的國家部門，能夠和任何電影人說，你的電影不能公映。所以，趙正萊所言的，有人告訴他，電影內容有問題的話，完全是句廢話，他們沒有任何權利讓《鬼鄉》不能上。

　　「你聽他廢話，他壓根就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嚇住了，要不然就是為了讓他給錢，要不然就是腦子有問題，誰能公然表示我們電影不能上，就是不能上，也是默認的不能上，不會有人公開說！」張勳伸手就像打人，看了眼李夕顏，忍住了沒動手，還是罵了一句髒話。

　　張勳小聲反駁「可是所有的發行公司，都說了不能上。」

　　「那是因為內容確實不合適，上了是在諷刺執政黨，他們當然不會為了一部電影做無聊的事情。」張勳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把他頭都打偏了，還是很生氣「我當初是不是就告訴過你，這種題材不好公映，說的你難道沒聽懂？我的話就那麼難理解？」這傢伙要不是他的後輩，真想打死這個傻子！

　　當時張勳找到李夕顏的時候，就明說電影可能不能公映，不是國家政策，而是業內大家都遵守的潛規則的一種。諷刺政府的電影多了去了，但是現在執政的那位，和當初的那位有親緣關係。電影是門生意，做生意的不願意得罪政府，很正常，這才是不能上的主要原因。

　　李夕顏聽到現在，才明白他們兩在說什麼，既然只是有人想要忽悠趙正萊「那就是現在沒問題了？」

　　「不是，現在的問題是，沒有發行公司願意上院線。」張勳揮手讓趙正萊閉嘴，對著李夕顏說「你還是別和他說話，說的你會覺得自己的智商不過五十。」

　　看了眼還在揉腦袋的趙正萊，李夕顏無視他，看著張勳「這個問題最初我們不就商量過，國內先等等，先去國外上，這是我最初讓你當製片人的原因，怎麼又繞回來了？」

　　「我需要你幫忙，之前我已經打過電話給老師，在紐約先弄一個小院線，試試效果。只是…」張勳尷尬的笑笑，右手拇指和食指搓動著，做出錢的手勢「這個，有點不夠。」

　　李夕顏愣了一下，瞬間臉色一沉「別告訴我，你們20億用完了，那裡面包含了發行和宣傳媒體的費用。」看著張勳「你以為我是他，剛入行麼？」跟她裝什麼，膽子大到想要騙她？

　　「沒有，我…」趙正萊著急的想要反駁，被張勳一巴掌打斷，閉嘴看著面前的咖啡杯裝啞巴。

　　張勳指著他，對李夕顏說「這傻子從談發行開始，又是給人家禮物，又是請客招待，還給當初嚇唬他的人，送了一車的禮物。現在帳面上，只有4億。37萬美金到紐約上院線，還要打通媒體，有專門的報導，國內才會關注，這錢只能剛剛夠用，還很勉強。」

　　說到這裡，還是很生氣，張勳抬手又想打他，李夕顏揮手讓他差不多一點。

　　「行了，別弄這些東西。」李夕顏轉頭看著趙正萊「你送的東西，那個和你說電影不能上的人都收了？」看到他點頭，問張勳「他這個算是被訛詐了吧？這算你的失誤，你就這麼算了？」

　　張勳陰著臉開口「這種的東西，沒證據，我也不能做什麼，而且對方是委員會的人，可能真的和發行公司打過招呼，我們上前找麻煩，也討不到好處。」

　　「錢，我不會再給，20億都做不成的電影，也沒有繼續的必要。」李夕顏抬手讓張勳先別說話，接著說「我們沒必要在紐約上映，只要有一個試映會，有媒體報導就足夠了，在紐約上映的目的，是為了回國。」

　　「只要紐約有報導，國內的媒體，電影方面我還是認識一點人的，你也不是一點資源都沒有。」李夕顏拿著手機，翻找通訊錄「國外的新聞只要能回來，在國內引起一定的關注度，上映就不成問題。」

　　這個國家崇洋媚外的程度，李夕顏真的是太瞭解了，看著還在猶豫的張勳，給他吃一顆定心丸「我有樂天的院線，只要外媒報導能成，我保證起碼樂天旗下的影院，會打開大門，歡迎我們進去。」

　　「你有樂天的院線？」張勳詫異道，這種王炸幹嘛不早說！

　　一直萎靡不振的趙正萊，瞬間瞪大眼睛，小聲尖叫「那我們現在就上啊！」

　　李夕顏看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杯不說話。

　　張勳順勢又是一巴掌打過去「閉嘴！」懶得和白癡說話。

　　小白不懂的事情，張勳這個老油條很瞭解。李夕顏所謂有院線的概念，應該只是持有很小一部分的股票，沒有實權，要干涉對方在排片上的行政決定很麻煩。但是能讓外媒報導的片子，回國即使政治因素還在，交涉起來，因為股票持有的原因，就方便很多。

　　「如果只是需要一個試映，十五萬美金就差不多了。」張勳盤算著手上的錢，看著李夕顏「國內電影資源方面的事情，我來做，你就等著看結果，算是我為這次事情的將功補過。」

　　張勳指著趙正萊「他虧掉的錢，我一定給你賺回來，你別怪他，也是他沒經驗，但是人肯定是個好人。我最近有新電影要準備，手頭有點緊，不然今天的事情，我就不開口了。」事情能解決他也松了口氣，要不是他手上的錢不夠，今天他都不會找李夕顏開口。

　　剛剛被打的一愣一愣的趙正萊，現在一臉感激的看著張勳，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開口的聲音都是哭腔「前輩∼」

　　「閉嘴！」張勳皺眉看著他「下次再出這種事情，我打斷你的腿！」

　　李夕顏被趙正萊要哭不哭的表情，弄的渾身雞皮疙瘩直起「別玩兄弟情深，先把事情解決了。」看著趙正萊問道「之前那個委員會的人，拿了你多少錢？」

　　「你打算拿回來？別弄了，要是委員會找事情，我們也麻煩。」張勳讓她放棄這條路，要是能要回來，他早就去了「而且，這白癡沒給過錢，都是送禮。」

　　李夕顏對張勳笑道「那就讓他折價還回來。」她還沒吃過這種虧，從包裡拿出紙筆，遞給趙正萊「把你給的東西，全部寫下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你打算找李德業xi？」張勳頓了幾秒「好是好，可是，會不會有點太過了？」沒必要動用黑社會吧。

　　完全沒想到自家哥哥會出場的李夕顏，愣了一下，笑道「我找哥哥幹嘛，那個人能和正萊哥說什麼不能上映的話，不可能只和他說過，明顯是做習慣了，看到新人就會騙一下，找個記者盯著他，等拍到證據，這些禮物他自然會主動還回來。」

　　李夕顏看張勳尷尬的樣子，大笑「圈內的事情，圈內解決，你幹嘛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她從來就沒有求過哥哥幫忙，這種小事，更不會麻煩他。

　　「我這不是合理猜測麼。」張勳訕笑道，轉頭對著趙正萊齜牙「趕緊寫，一杯咖啡都給我寫上去。」

　　趙正萊頭疼的頭髮都要掉光的事情，在李夕顏和張勳手裡，不過是幾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從頭到尾他基本就負責看著兩人，在旁邊一點點的安排紐約試映會，和後續的媒體跟進問題，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沮喪的不行。

　　夜慢慢的深了，事情也聊到了末尾，李夕顏看了眼手錶，淩晨三點了，同兩人告別「那就先這樣，要是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應該沒有要勞動你大駕的事情了。」張勳推開椅子起身，看了眼趙正萊給李夕顏使了個眼色「對了，之前成片你看過了吧，我們還沒好好聊過，你覺得片子怎麼樣？」

　　李夕顏看了眼生無可戀起身的趙正萊，低頭笑了一下，開口道「非常不錯，完全不像是新人的作品，細節處理的特別的自然。」

　　從張勳說電影就立刻抬頭的趙正萊，開心的看著李夕顏「是嗎，我還在想，銜接會不會有點生硬，想要再看看，有沒有辦法再…」

　　話沒說完，被張勳踢了一腳「被人誇獎的時候，你聽著就好了。」

　　「是，非常感謝。」趙正萊連忙閉嘴，不過表情明顯比之前好多了。

　　張勳白了他一眼，對著李夕顏笑道「算我欠你一次，雖然你也沒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但是只要你開口，我一定二話不說。」把這傢伙介紹給李夕顏，大概是他人生中的敗筆。

　　「說這種話幹什麼，難道我不幫你，你還不幫我了麼，那麼多年的關係，聽著讓人有點傷心啊。」李夕顏笑道。今天她也算重新認識了張勳，一直有些唯利是圖的人，內裡是很講義氣的性格啊，倒是真的沒想到。

　　張勳愣了一下，立刻笑開「是啊，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了。」他眼中的李夕顏，還是當初有些清高的姑娘，出乎意料的會做人啊，倒是自己把人看清了。

　　趙正萊看兩人笑的很開心，跟著開口「我和前輩也是…」剛剛開口，就被張勳打斷「閉嘴。」苦逼的繼續裝啞巴。

　　一場兩個聰明人給笨蛋擦屁股的見面，最後結束於兩個聰明人對彼此的改觀，以及一個笨蛋被鄙視的場面作為結束。總的來說，事情解決了，就是好事。

　　1月23日，整組都收到了昨天的收視率，1.24的數字，算是完美的開門紅，刷新了MNET迄今為止所有節目的首播收視率。大佬們心情很好的表示，午餐吃頓好的，得到大家的歡呼聲。

　　李夕顏和安俊英進入姑娘們的排練地，更是得到一片問候，午餐剛剛結束，大家都是喜笑顏開，美食是最好的振奮藥，何況後面還跟著，繼續保持有獎金的通知，工作麼，假期和獎金，能換來所有人的笑臉。

　　兩人帶著人從F班一路往前走，倒不是去還姑娘們，看姑娘們還是畫面裡更方便，這麼多人，光打招呼都藥花時間。主要是去看攝製組的團隊和老師們的，他們和小姑娘們的相處時間變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這些有助於對於之後編輯畫面的整合。

　　一路走過來，到A班的時候，算是終點，安俊英和PD說著話，李夕顏和樸嘉熙看著練舞的孩子們，小聲的聊天。小姑娘們打算招呼之後，就老老實實的練舞，如果眼神不到處亂飛，就更好了。

　　「都不想被送到B班去，當然要很努力才行。」朴嘉熙聽到李夕顏說，這幾天這些小姑娘都是練到深夜才走的話，笑著回答她，此時不會有人不努力的，即使平常得過且過的人，再這樣的環境裡，也會因為怕被別人追趕上而更努力。

　　李夕顏看著樸嘉熙有些好奇「當初你們準備出道的時候，也是這麼辛苦？」她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偶像這個行業，這次的節目算是第一次。之前的更多是聽說，比如前男友很辛苦，但是這麼直觀的感受到這種辛苦，是因為這個節目。

　　「這個不算辛苦的。」朴嘉熙看李夕顏有些不明白的樣子，小聲笑道「看不到出路才是辛苦，她們好歹知道，努力是有盡頭的，我那個時候，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盡頭。」

　　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的李夕顏，看著她的笑容，又覺得這個答案多少有點心酸，才想起來，樸嘉熙的出道之路，才是真正的在荊棘裡開出的花。這個行當裡，為了能站在舞臺上，用汗水能建成泳池的人，都是勇士。

　　朴嘉熙看著李夕顏表情，自己先笑了「別，我那些可不算什麼，還有比我更努力，卻依舊沒有出道的人呢，我算幸運的了。」

　　「按照這個標準的話，我也算是幸運的，能成為作家。」李夕顏笑道。

　　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的安俊英笑道「你這樣的作家可不是幸運能達到的。」

　　「那要怎麼樣？」樸嘉熙問道。

　　安俊英看了眼李夕顏開玩笑道「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幸運。」做到李夕顏這種程度，做夢都會笑醒。

　　「即使加了個很多，內容也並沒有改變多少啊。」李夕顏笑著對樸嘉熙說「我們PD的文學素養堪憂啊。」

　　樸嘉熙笑著回了一句「那作家要很辛苦了。」兩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關係倒是突然就親近了。

　　被兩人調侃的安俊英表示「我人還在呢，壞話可以等我走了再說啊。」

　　1月29日，《PRODUCE 101》以1.92的收視率，結束第二期播放的時候，全民投票來決定選手去留的節目方式，隨著觀看的人數變多，發生連環效應。參賽小姑娘們的個人CUT版本，開始在網路上大面積的出現。

　　節目相關的熱搜，也開始持續霸榜，悄無聲音的，圈內對這個新節目的關注，變的越來越多，一些藝人在上節目的時候，自然的說起這個節目。投票的數額開始上漲，姑娘們引發的關注，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有野火燎原的跡象。

　　MNET的台長，在收視率出來的同時，為了慶祝，拿出法人卡，帶著全組去聚餐，並且豪爽的給了一天的假期，出了要留守拍攝的人，全組都可以休息。在大家喝的醉醺醺的，想要找PD和作家敬酒的時候，李夕顏卻提前逃跑，坐在飛機上，趕赴另一個約會。

　　1月30日，《鬼鄉》在紐約的特別試映會，這個有些簡陋的試映會，集中了各種媒體。從以賣明星八卦的小報紙，到專業的電影雜誌的影評人，悉數到場。以美金開路，拒絕的人沒有多少。何況以反法西斯和人道主義為標題的電影，對西方的媒體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1月31日，《PRODUCE 101》沖到熱搜第一的時候，一部不怎麼出名的電影《鬼鄉》悄悄爬到了第九位。這個沒怎麼在國內宣傳過的作品，大眾幾乎都沒聽過的作品，以七萬多人的募集款，贊助電影拍攝的事，開始變的特別起來。

　　更特別的是，兩個作品，和李夕顏這個名字，都有聯繫。不過，這個聯繫，現在還無人知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鄉》最先引起關注的並不是電影本身，而是這是韓國首次那麼大規模的, 以眾人集資的方式誕生的電影, 七萬多人這個數字，如果是獨立電影, 光募集人數，就已經算是高關注度的電影了。

　　隨著電影上了熱搜，和電影相關的事情，一點點被製作組似真似假的放出來, 從一開始的『我們要正視歷史』，到『主創團隊無償工作』，再到『導演變賣家財』，為了理想奮鬥的團隊形象, 妥妥刷了好感和同情。當初募集的人們，呼朋喚友的去關注它, 怎麼說都是自己出了一份力的電影。

　　紐約試映會的報導，隨著翻譯好的報導，一篇篇的出現在網路上，電影幕後的事情都刷夠了好感度，就開始告訴大眾，《鬼鄉》是一部真的走進電影院，去觀看的作品。張勳發揮朋友圈的人脈，讓報導從網路走進紙質媒體時, 李夕顏的也開始動作。

　　從《熟食果》之後，李夕顏好長時間都沒有在電影圈活動過了, 曾經紅火時，舉手之勞幫過的人，現在自然都願意，為當初的那些幫助，還一個無傷大雅的人情。何況李夕顏雖然沒在圈內活動，名下的產業可都是圈內的，和她交好，對誰都是好事。

　　2月4日，《鬼鄉》在首爾的媒體試映會結束。當晚，許久沒有寫過影評，幾乎被懷疑是不是打算不再寫影評的李夕顏，為《鬼鄉》寫的影評出街，這部原本無法在國內公映的片子，也成為了圈內最新的熱門話題。

　　電影圈在流傳著李夕顏從作家，一躍成為投資人的位置，還沒有來得急驚訝。2月6日，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就出現了這位元的名字，還不是以投資人的名頭，而是以綜藝作家的身份，算是看傻一票人。

　　2月5日《PRODUCE 101》第三期節目播出，以2.61的平均收視率，最高收視率瞬間達到3.01的數字，刷爆整個媒體。以MNET的體量，這才第三期，按照這個勢頭繼續下去，已經是目前綜藝最好的數字，這個節目很可能刷新所有過往的記錄。

　　安俊英作為PD接到的報導數不勝數，他算是憑藉這股風一飛沖天。而相對於之前算不上很有名的PD，這個節目的作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李夕顏，作為主要作家，之前所有的節目再次被拉出來，給不瞭解的觀眾們，科普李夕顏到底有多給力。這個新節目只是她頭頂璀璨的皇冠上，一顆稍微亮眼一點的寶石。

　　不過這也造成了一點小問題，李夕顏的起點有點過高，過往的成績也有目共睹，不免的就有些媒體為了增加可看性，把她和安俊英說成是，作家壓過PD的節目組，還有更過分的是說，PD完全被作家掌控。

　　幸好，安俊英不是矯情的人，他還有一個李夕顏隱藏粉絲的身份，對這種報導完全無視。李夕顏試探兩次，發現他真的沒有多想，不是在客氣之後，也對這種報導不關心了。他們是一個團隊，真的碰上一定要爭老大的人，也挺煩的。

　　2月6日，後天是淘汰成員的公佈，這兩天的錄製就比較放鬆，比如今天是帶著孩子們去打健康疫苗，測體重。因為之後的沉重，自然就先要拍點闔家歡的東西，悲傷都是需要襯托，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電視臺的傢伙們，用心就是這麼險惡。

　　孩子們在旁邊的醫院擼起袖子面對尖銳的針頭時，PD、作家和MC，則是在溫暖的咖啡廳，吃著漂亮的小蛋糕，喝著飲料，愉快的閒聊。如果這邊有攝像頭拍攝的話，大概可以做成完美的對比畫面。

　　「我是過來檢查身體的。」李夕顏拿著叉子點了點安俊英，對張根碩說「哥是來看著拍攝，預防出現意外的，你是來幹嘛的？」

　　李夕顏聚餐吃到一半，直接飛的紐約，那邊試映會一結束，又立刻飛回來。進三十個小時都在飛機上渡過，不知道是不是時差沒倒好，還是因為什麼。這幾天有點失眠，胃口也不好，不想吃東西。

　　這次正好孩子們要到醫院拍攝，她就跟著檢查一下，順便說一下之後拍攝的事情，不然她不用過來的，只要下午去拍攝就好了。沒想到，她結束出來沒多久，張根碩也來了，今天可是用不到MC出場的。

　　「檢查身體？姐姐的身體不舒服？檢查結果怎麼樣？」張根碩關心的問。

　　安俊英看著張根碩壞笑，提醒李夕顏，開口道「你忘了我們下午有一個隱藏攝像機解說的拍攝，他肯定是過來看那個的。」

　　「哎∼前輩說什麼，我這是在附近拍攝，順便過來看看你們。」張根碩才不承認。

　　所謂下午的隱藏攝像機，是昨天為了測試小姑娘們，讓工作人員出錯，看小姑娘們會不會在沒有攝像機的情況下，還是願意幫忙的環節。他們是真人秀麼，總是唱歌跳舞，能玩的也太少。

　　這些畫面主要的目的，還是增加小姑娘們的可愛內在，讓她們更多的獲得關注。壞的場面是不會放的，只會放她們真善美的一面。不過這些畫面，在製作組的眼裡，只分為可以編輯和不可編輯的畫面。

　　為了增加可看性，還找了三位臨時MC，來充當畫外音。今天下午拍的，就是畫外音的畫面。當時這個環節，張根碩是想要當MC的，他覺得這個環節很好玩。但是他出品人的身份不符合這個。如果出現表現好的孩子，張根碩有明顯的偏向，不是好事。李夕顏沒同意，他就被PS掉了。

　　聽到安俊英的話，想起當初的情況，李夕顏恍然，揶揄的看著張根碩「那你不用現在就過來，我們一點才開始呢。」現在才11點。

　　「姐姐幹嘛也這麼說，我真的是順路過來探班的。」張根碩連忙擺手，拒絕這口鍋。

　　安俊英端著咖啡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假模假樣的開口「是嗎，那現在探班也結束了，我們也要走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前輩∼」張根碩討好的笑笑。

　　李夕顏掩嘴笑了，看著他笑道「這樣了，還不承認？」

　　「承認，承認。不過我是是真的剛才就在附近拍攝雜誌，想到你們在附近，順路過來的。」張根碩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來的，真是碰巧，既然遇上了，下午又沒什麼事情，就想要去圍觀一下。

　　安俊英才不相信，揮手讓他別裝了「你就是真的特地過來也沒什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當初姐姐讓我別去，我過來不是不好麼。」張根碩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以為李夕顏不會來的，沒想到見到了。說到這個，詢問李夕顏「身體怎麼樣？」

　　話音剛落，安俊英也跟著問「醫生沒說什麼吧？」

　　「沒事，睡眠不足造成的，儘量多睡就行。」李夕顏笑笑，打算岔過去，看著張根碩「等下直接回去，你跟我們一起走？」身體檢查還是老樣子，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一堆，以及例行被醫生警告，身體比工作重要什麼的。

　　兩人看她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也就沒有再提。順著她的話，又聊到了節目上。執行導演過來說孩子們已經上車準備回去的時候，三人起身一起往外走。張根碩拉著李夕顏落後兩步，安俊英看了他們一眼，對李夕顏說他先跟車回去，兩邊點點頭各自分開。

　　李夕顏帶著他往車邊走，等和那邊離的有點遠之後，疑惑的看著張根碩「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麼？」

　　「前兩天聽說姐姐投資了一部電影，現在關注度挺高的，還沒恭喜呢，到時候首映可要給我一張邀請函。」張根碩笑嘻嘻的看著她，說起這段時間圈內紅火的新聞。

　　這個話題開始的有點突兀，李夕顏走到街邊停下，拿出手機，邊低著頭髮短信讓金長秀過來，邊問他「你該不會，就是特地為了一張邀請函，才單獨找我的吧？」抬頭看了他一眼「現在有點冷，你趕快說，說完我們就不用在這站著了。」

　　「冷嗎？」張根碩笑著就要解開風衣的扣子「那我給姐姐一點溫暖？」

　　李夕顏按下發送鍵，伸手打了他一下「什麼難辦的事情，你還要繞圈子。直接說，能做的，我就答應，不能辦的，你再繞也沒什麼必要。」

　　「也不算是很難辦，只是有點麻煩。」張根碩收起笑臉，試探著開口「金繡賢的那個妹妹，姐姐知道吧？」

　　李夕顏愣了一下，放下手機，問道「你是說金珠娜？」看他點頭，想到了什麼，皺眉看著他「金繡賢那邊想要把這個人壓下去？不行，這個破壞了節目的規則。」

　　「沒有，要是這個的話，我也不會過來找姐姐了，他只是想儘量不要提到他就好了。」張根碩搖頭，看了眼周圍好想有人看過來了，按了下頭上的帽子，小聲的說起找李夕顏要說的事情。

　　如果有人問金繡賢是誰，那是傻問題，但是金珠娜這個名字，一年前還是無名小卒，短短一年，就無人不知了。這個形容詞可能有點誇張，不過只要是對金繡賢稍微有點關注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並且對這個名字毫無好感。

　　說起這兩人的關係，要扯出父母輩的恩怨，看韓劇的孩子們，經常能看到的情節是，拋妻棄子的渣男終將會得到報應，而現實總是比電視劇坑爹一點。早年金繡賢父親婚內出軌，他從小單親家庭長大，過的十分拮据。

　　成名前過的有多慘就不多說了，沒錢的孩子光是想像就能知道，顛沛流離、饑寒交迫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後來進入演藝圈，幾部作品大火，更是憑藉《來自星星的你》一舉成為韓流天王，家庭好不容易有點欣欣向榮的意思，這位基本沒存在過的父親就冒頭了。

　　這位神奇的父親，先是打著金繡賢父親的名字，出了一張專輯，他自己本身就是歌手，樂隊主場，早年也小紅過一段時間，現在不出名而已。需要說一下，父親現任的妻子，也是歌手，更不出名的那種。

　　由於父親一直在圈內活動著，金繡賢一直沒有對外說過父親的壞話，而且明確的說過，自己是獨生子，也沒有公佈單親家庭的事情，粉絲真的以為這位是他的父親，而且是在訪談時，表示自己和兒子關係良好的那種，專輯意外賣的還不錯。

　　緊接著反轉就來了，神奇的父親不知道收斂，在去年讓金珠娜以歌手出道，打著的還是金繡賢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準備搞事情的時候。金繡賢像是突然想開了一樣，通過公司公佈了單親家庭的情況。

　　新聞一出，真的打的粉絲們一個措手不及，眾人懵圈，隨之而來的，就是好事的媒體，把這一家的過往扒了個乾淨。這位名叫金珠娜的妹妹，同父異母沒錯，卻是在神奇父親剛離婚沒多久就出身的，算算日子，一個婚內出軌的帽子就扣了上去。

　　再往下深扒，早年這位還算富有的父親，離婚之後，別說是給金繡賢母親贍養費，就連金繡賢年幼時心臟不好，動手術的錢都是母親一點點湊的。堪稱現代版小可憐，電視劇都寫不出這麼沒有底線的長輩。

　　各種各樣的新聞，把剛出道金珠娜變成，想要蹭哥哥名字的惡角，尤其是在金繡賢表示兩人從未來往過之後，這位身後還站著好像吸血鬼一樣的父親。金珠娜也就此成為，出道anti比粉絲多的歌手，也算是圈內少見的類型。

　　而張根碩之所以會和李夕顏討論這位anti多過粉絲的歌手，是因為金珠娜參加了現在這個節目，並且依舊以金繡賢妹妹的身份，她本人在錄製個人畫面的時候，表示自己想要以自身的實力獲得認可，因為歌唱實力在一圈人裡，還算可以，加上同情弱者的原因，居然票數還不少。

　　金珠娜自己有沒有想借著金繡賢刷話題的意思，不能確定。但是製作組肯定會用金繡賢刷話題的。這種用大勢帶話題的節目，算是常規流程，有資源不用是浪費。從第二期金珠娜出現，網上關於兩人的關係，就被刷進話題榜。

　　因為熱度太高，金繡賢那邊還再次發了通稿，表示態度，兩人從未有過來往。翻譯成人話就是，對方和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為此，金繡賢的粉絲還特地跑道金珠娜的個人站，去罵人。不過這對節目來說是好事，這也是關注度啊。

　　張根碩和金繡賢說朋友算不上，頂多算是認識，圈內小，都是演員，就算平時不來往，頒獎禮也總能見到。金繡賢通過朋友找上張根碩，表示想要和李夕顏見一面，也不是說什麼大要求，只是想要讓節目組能不再把宣傳點放在他身上。

　　其實常規的做法，是直接由公司出面，找節目組談，雙方彼此總有機會合作，雙方各讓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問題是，MNET是音樂台，金繡賢包括其公司，都是純演員公司，雙方能牽扯到利益的地方，幾乎為零，壓根沒有能談的角度。

　　要是強壓的話，別說金繡賢的公司能對一個電視臺做什麼，就算只是一個選秀節目，有李夕顏這座大山在這裡壓著，他們也動不了手。安俊英那邊倒是隨便，綜藝PD沒什麼好在乎的。可是李夕顏明晃晃是電影圈的人，而且連作家都不是了，晉升成了投資人，這就更不敢搞小動作了。

　　從公司的角度博弈，金繡賢他們不佔優勢，那自然是私下來。張根碩就冒頭了，怎麼說也是見過面的人，幫一個忙，算是結個善緣。之所以沒有找安俊英而是找李夕顏，原因也很簡單，主要作家同意的事情，PD很少反駁是一點，他們更在乎李夕顏觀感是最重要的。

　　金繡賢那邊的想法和張根碩一說，事情說大也不算，只是一個參加節目的選手而已，但是說小，關於節目如何宣傳這件事，也不算小。張根碩自然是願意做這個中間人，牽橋搭線多個朋友也是好的。而且他自覺自己和李夕顏關係還行，本來是打算後天錄製的時候和李夕顏說的，現在剛好見到了，就直接開口了。

　　李夕顏對吃飯的邀請直接拒絕「弄那麼麻煩沒必要，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現在告訴你，我們組只宣傳過一次金珠娜和金繡賢的關係，至於其他的，和組裡無關。」她本能的討厭婚內出軌的人，怎麼可能會很開心的用這件事做宣傳點，她能宣傳的手段多的是。

　　「姐姐的意思是，金珠娜自己的公司在給她宣傳？」張根碩眯起眼睛，他倒是忘了，還有這個可能。

　　李夕顏看到車子過來了，轉頭看著張根碩「我要找話題也是宣傳節目，宣傳她個人只能給節目帶來一小撮觀眾，你看我像是丟了西瓜去撿芝麻的人麼？」

　　金珠娜得到關注，她參加的節目同樣會得到關注，這個邏輯本身沒有錯。可是反過來，節目組得到關注，金珠娜卻未必能得到，就算得到，也只是一小部分。金珠娜的做法能給節目帶來好處，李夕顏知道了也沒管，就是因為這個。

　　「那我能和那邊說，讓他們自己動手處理金珠娜麼？」張根碩聽懂了李夕顏的意思，開口問道。

　　一直覺得自家MC不蠢的李夕顏，現在懷疑自己判斷是否正確「只要別影響節目，他們鬧成什麼樣，對我來說難道不都是好事麼？」鬧大了節目關注度也會跟著增加，她幹嘛制止。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那邊可能會找媒體直接把新聞壓下去，到時候節目不是也會少了一個宣傳點麼。」張根碩解釋道。

　　李夕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方「你以為首爾的記者有多少，只有三五十個麼？還是他們捨得花多大的價錢？」全部壓下去，異想天開！「先不說我們節目已經火了，就算我們沒火，難道用你宣傳不比一個金珠娜要好？」

　　「你把一個參賽者的位置看的太重了，即使不是你，JYP的那個，不比金珠娜粉絲多？」李夕顏看著他恍然大悟的樣子，嫌棄道「更何況，我們上那麼多次熱搜，哪次的標題，是我們擁有誰參賽了？」她就沒幹過這麼蠢的事情，她底下的人當然也不會幹。

　　張根碩看著李夕顏的表情，突然也覺得自己傻的不行，都怪金繡賢，那邊說的太複雜了，讓他跟著也想歪了。雙手合十，對著李夕顏拜了拜，討好的笑道「我的錯，這點小事還來麻煩姐姐。」

　　「別裝了，我車到了，你要和我一起走麼？」李夕顏揮揮手，表示事情過去了。

　　張根碩低頭想了一下，搖頭拒絕「算了，我先去把這件事解決，過兩天我請姐姐吃飯。」

　　「吃飯就算了，你下次碰到這種事情，好好用腦袋思考一下再去找人。」李夕顏叮囑了他一句「非必要不要插手製作組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你現在的行為逾越了。」

　　MC就做好MC的事情，製作組要怎麼宣傳，是製作組的事。李夕顏這句算是警告，張根碩卻反而松了口氣，覺得李夕顏真的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才會當面警告他。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李夕顏對他的勸誡，絕對出於好意才會這麼說，要不然李夕顏也沒必要說這句話。

　　為了這份好意，張根碩退後一步，雙手貼著褲縫，腰直直的彎到九十度，嚴肅的道謝「是，謝謝您的教導。」

　　李夕顏想要伸手攔，手剛抬起來，就放下了。張根碩確實做錯了，做錯了還是要有記性才能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等他把話說完，拍拍他的背，讓他起身「我多說一句，算是對你這個行禮的答覆。」

　　「如果我是金繡賢，我不會想要去找什麼記者，把事情壓下去，費時費力還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他只要一個通稿，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對另一個陌生人表達善意，剩下的，讓公司控制輿論的走向就好了，粉絲會幫他解決他想要的事情。」

　　張根碩聽的一愣，下一秒不負聰明的腦袋，明白過來，看著李夕顏認真點頭「我一定會轉告的。」

　　「我說給你聽，就是你的耳朵挺到的話，至於你轉告給誰，跟我沒關係。」李夕顏指著車「我走了，後天見。」

　　2月的寒風裡，有位新鮮出爐的粉絲，守著李夕顏的車，一直等車看到轉彎處，看不見了，才緩步走開。而擁有萬千粉絲的亞洲王子，和同樣千萬粉絲的韓流帝王的見面，結果表示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金繡賢官方通稿以『希望金珠娜一切都好』為標題的新聞，發出的三個小時後，刷上了熱搜。而底下的評論基本可以分為四個主題。『金繡賢超級善良。』、『金珠娜炒作也要有底線！』、『果然是跟著那樣的父親長大的好噁心。』以及『既然金繡賢都這麼說了，以後新聞就別帶他了，他看到也會難過！』

　　別人家除了父系血緣什麼都沒有兄妹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新的一期錄製即將開始，節目也正式進入真正的收視高峰。李夕顏現在連電影那邊，都全權交給了張勳，全力開始趕工，她這個月預計會忙到死，必須在月末之前，搞定所有的拍攝，《新西遊記》要開始錄製了，她至少要空出五天的時間飛成都。

　　今天是節目首次淘汰人的一期錄製，PRODUCE 101和其他有什麼敗部復活的選秀不同，淘汰就是永久淘汰，並且一次淘汰三十六人，整個格局都會動。參賽的小姑娘們在封閉的錄製環境，互相都已經有幾分情誼了，在這個瞬間就變成了人人自危，既怕朋友會離開，更怕自己會被淘汰。

　　椅子依舊是擺放成金字塔的形狀，區別是比起最初的101個位置，明顯小了很多。李夕顏這次沒有在現場看著，而是在控制室，這種幾十人的舞臺，在現場看不出東西。

　　隨著一個個的名字被張根碩念出，現場變成了淚水的舞臺，不管是有幸坐在位置上沒有被淘汰的人，還是坐在舞臺下，看著勝利者的人。第二名全昭美的感言之後，接下來是萬眾矚目的一位，金世靜。

　　張根碩想著李夕顏讓他問金世靜的問題，一邊好奇她會不會和李夕顏預料的那樣，一邊又覺得，如果那位姐姐這麼看好的話，這位大概就已經是出道預備役了。拿著話題，等她感謝完父母之後，開口問出問題「有什麼要和對手昭美說的麼？」

　　金世靜明顯愣了一下，轉瞬用笑容遮掩了過去，長時間錄製看的有些累的李夕顏，從椅子上直起身，盯著螢幕上，笑容燦爛的說出「我和昭美很親的，而且這個位置隨時可以給昭美，請不要擔心，一切的選擇都交給大家」的少女，露出滿意的笑容。

　　下麵的錄製還在繼續，安俊英轉頭看了眼李夕顏「她是真的很會說話啊，怪不得你喜歡。」說的真好。

　　這麼突然的提問，說的滴水不漏。要是個成年人，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金世靜現在才多大。能這麼不著痕跡的，借著誇獎對手的角度，把自己完美的摘出來。張根碩問的是對手，她回答的是朋友。她說一切交給觀眾，就是代表這個位子是觀眾的選擇，巧妙的避開了所謂對手的提問。

　　「不是突然想到的，這個問題她有過準備。」李夕顏指著已經蹦蹦跳跳的往後走的人「驚訝太明顯了，就是假的，她準備過這種類型的問題，我喜歡有準備的孩子。」

　　李夕顏對身後的何欣惠招招手「記得把這段單獨挑出來，把驚訝剪掉，只留下她的答案。」既然想讓母親走花路的話，還要再努力奮鬥才行，現在還是嫩了點。

　　「哎一古，你這個就是有點偏愛了啊，還特地把能撕的點剪輯掉了？」安俊英笑道「我怎麼沒看到其他人，這麼被我們作家喜歡呢？」

　　轉動著椅子對著PD的作家開口道「我也很喜歡周潔瓊，鏡頭不是也沒多給麼。」喜歡歸喜歡，重要的是畫面要有趣「有她做標杆，能對比出很多人。」

　　「周潔瓊啊，她可惜了，如果不是現在的票數，我估計她越往後越危險。」安俊英歎了一口氣，轉頭問起李夕顏「你怎麼會一開始就對金世靜那麼感興趣，就因為她是和你第一個問候的人？」

　　錄製時間長了，性格也出來了，李夕顏對金世靜感興趣不奇怪，可是李夕顏對金世靜感興趣的時間太早了，早的安俊英實在有點驚訝，這看人的眼力，簡直神奇。

　　「我倒覺得周潔瓊起碼能過前十，她的國籍是硬傷，但是她的臉也是絕對的優點，審美上面，我們可不分國家。」李夕顏不太認同安俊英的話，韓國的選秀節目，排外這種事情避免不了，尤其是她們按照票數來，不過單人沖畫面的鏡頭，李夕顏給了不少，純投票，未必會落下風。

　　至於為什麼那麼看好金世靜，李夕顏指著已經坐在王座的姑娘「你詳細看過她的簡歷麼，單親家庭，經濟拮据，有一個哥哥，這樣的孩子天生很會看人臉色，情商是複雜的生活給她的禮物。」

　　「還有每次的個人採訪，我沒聽過有人說她的壞話，哪怕是影射都沒有。我們是真人秀，過百人的真人秀，能讓所有人喜歡的人是不存在的，但是她能做到讓所有人都不討厭，這點就很值得讚歎了。」

　　李夕顏問安俊英「你有辦法讓所有人都不討厭你麼？」看到他搖頭，笑容變大「我也不行，所以，我對她才特別有興趣。」這種讓所有人都不討厭的技巧，已經能夠在社會生活裡活的如魚得水了，而在鏡頭底下生活的藝人，這是她們的必備技能，金世靜已經擁有了。

　　底下的錄製終於結束，又是一次大型的錄製，結束後大家都很疲憊，控制室的人陸陸續續的行禮告別，留下安俊英和李夕顏在說著明天拍攝的事情，等人走的差不多之後，兩人才往外走。

　　剛走到一樓的門口，被迎面而來的孩子們，集體鞠躬問候。安俊英和李夕顏對視一眼，李夕顏往後退了一步，她還在想畫面，不想閒聊，讓他說話。

　　「你們好。」安俊英點點頭，詢問她們「怎麼還沒回去？」這邊結束了，她們就應該做大巴車回宿舍了。

　　金世靜沖不說話的李夕顏笑了笑，對著安俊英微微鞠躬「是這樣的，我們有很多朋友今天就要走了，我們晚上想要給她們開一個歡送會，不知道能不能邀請PD和作家一起來，」

　　「歡送會？」安俊英有些詫異能聽到這個詞，開玩笑道「她們是被淘汰的哦，你這樣她們萬一更不開心怎麼辦？」

　　全昭美急忙開口「不會的，我們都是朋友了，她們不會這樣想的，我們只是想要祝福她們，希望大家之後都能好好的。」

　　「宿舍雖然是有鏡頭的，可是我們節目不走溫情路線，你們的歡送會不會被拍攝哦。」安俊英笑道。他的意思是，做這種事情是多此一舉，不會放送。

　　大人們功力的想法，小姑娘們愣了幾秒才聽懂，金世靜連忙擺手「我們沒想要有鏡頭，能沒有鏡頭最好了，我們只是想要和朋友們能聚在一起，我們還邀請了老師們，想要請前輩們一起的。」認真的看著安俊英「我們真的只是想要感謝前輩。」

　　一直沒說話的李夕顏，突然笑道「他會去的，放心吧。」轉頭看著金世靜「我晚上還有事，就不去了。作為補償，我請你們吃好吃的，想吃什麼告訴你們的PD，晚上我讓人送過去，你們這段時間辛苦了。」

　　金世靜頓了兩秒，立刻鞠躬「謝謝作家。」連帶著後面幾位小姑娘們，也紛紛鞠躬感謝。

　　小姑娘們目的達成，歡快的跑開，被賣出去的安俊英，看著李夕顏詳裝不滿「我晚上也有事啊，為什麼我就這麼被送出去了？」

　　「這是對你世故的懲罰，人家孩子好心好意，到你這裡，就變成了為了多一點鏡頭，才做的事情了。」李夕顏拿著筆記本對著他晃晃「早上不是和我說，每天下班就回家睡覺很無聊麼，我給你找了那麼多玩伴呢。」

　　安俊英無語的笑道「我說的明明是，晚上回家覺都不夠睡，好困。平時休息日的時候，很無聊。你掐頭去尾，只留中間的部分，還有理了？」

　　「那你傷害了人家小姑娘的幼小心靈，難道不要補償？」李夕顏故意長歎一口氣「世風日下，好意都被辜負了啊∼」

　　辜負好意的安俊英無奈了「你這是玩什麼，我去還不行麼。」

　　「行∼當然行。」李夕顏收起感歎的樣子，笑道「你去的時候，順便把吃的帶去，我讓欣惠買好了，送到你車上。」

　　安俊英笑道「我當苦力，你倒是得了好處，她們吃了你的東西，之後剪輯就都怪我了。」

　　「哪有，剪輯本來就是PD負責啊。」李夕顏眨眨眼，一臉的無辜。

　　這個瞬間，安俊英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要從粉絲，轉ANTI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溫情滿滿的大聚餐，很多小姑娘們都沒成年, 酒精自然是沒有的, 咖啡和果汁倒是很多。而且苦逼的還在減肥，高熱量的東西, 即使在此時也不能吃，只能是各種水果充場。

　　擁抱著說是一定要再聯絡的畫面，真的很能戳人淚點，也真的沒有播出, 不過也許孩子們並不在乎，再聰明的孩子依舊是孩子，成年人世界裡的彎彎繞繞，她們還沒有經歷過。可能未來的某一天, 因為某件事突然長大的時候，這場聚餐會成為很美好的回憶。

　　這麼美好的場面, 和李夕顏沒什麼關係，她把卡給何欣惠之後，就立刻趕場去搞定電影的事情了。隨著網路留言的變多，《鬼鄉》的關注度上漲，隨之而來的，就是正式發行的問題。

　　身兼電影投資人，同時也是韓國五大發行公司之一，showbox理事的李夕顏, 秉持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當然主要是懶得麻煩的思想, 作為中間人，把張勳和趙正萊介紹給了劉昌建。

　　對此張勳還有點不理解，他當初以為李夕顏不想讓劉昌建接手發行，因為這明顯不是一部會賺錢的電影，才會沒有一開始就直接讓劉昌建出面的。怎麼繞了一圈，還是來見劉昌建，那一開始在找發行團隊的時候，直接找劉昌建就好了。

　　李夕顏看懂了他的疑惑，卻懶得解釋，她自然是看到了《鬼鄉》的盈利點，才從個人發行變成找公司發行的。不過張勳現在還是站在，這是一部九成九會虧本的角度，她就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了，與其現在解釋，還不如等電影上映，讓他自己看效果。

　　電影在張勳和趙正萊手上，拍攝沒問題，發行絕對是草台班子。但是交給劉昌建，立刻鳥槍換炮，從海報重新做，到影評推薦專人寫，連院線都從兩人原本只以為的樂天，遍佈整個首爾能上的院線，並且送到青龍參選。

　　這個連李夕顏都沒想到，因為單以故事來說，《鬼鄉》並不是適合在韓國參加電影節的電影，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政治訴求，也不會有評委選擇這部電影。何況現在都2月了，2015年的青龍兩個月前才過去，2016年的青龍，就算有消息，也是十個月之後的事情。

　　專業電影公司大佬劉昌建，告訴雖然是投資人，但是思維方式還是偏向作家的李夕顏。把作品送去青龍，重點是可以參加電影節，而不是獲獎，電影節本身就是關注度，同時電影節也代表業內的立場。政治大家都擔心，但是電影節收入了《鬼鄉》，這就是電影屆的事情，和政治無關了。

　　免費上了一趟發行課程的李夕顏，從劉昌建身上，學會一條新的知識。專業問題，還是不要憑藉所謂的經驗，交給專業人士解決才是對的。並且，把這條新知識，運用在李德業的身上。

　　何欣惠被教導的明確知道誰是自己老闆，隱瞞下李夕顏身體健康亮起紅燈的事情之後，李德業遲了幾天才拿到自家妹妹的體檢報告。拿到報告的同時，帶人堵了不聽話的妹妹，擺出不合作就要暴力執行的態度。

　　按照李德業以往的經驗，李夕顏每次工作，都很能折騰自己。他一開始弄不明白，自家小妹妹那麼拼搏到底是為什麼，不缺吃穿，不缺玩樂，難道就不能向別人家的小姑娘一樣，買買包逛逛街？

　　想要事業成功的話，找哥哥幫忙，比現在更成功。可是後來發現，李夕顏這傢伙，獨立性強的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大概自己給他買一百個包，都沒有她節目成功，更讓她開心，就只能妥協。

　　面對不聽話的妹妹，已經很有經驗的李德業，直接威脅「20分鐘之內出現在首爾大學醫院，我帶你去好好查一下，我要是20分鐘後看不到你，我就讓人把MNET給圍了，讓你成為明天報紙頭條。」

　　帶著安俊英，找張根碩他們對流程的李夕顏，接到電話還沒聽完，就知道李德業拿到她的體檢單了，同樣很習慣霸道哥哥的李夕顏，討價還價「我要看著錄製，晚上結束之後過去找你？」

　　「那你說不定不用等明天，下午就能上頭條。」

　　手機裡的聲音涼颼颼的，李夕顏揮手讓他們等一下，站起身往外走，邊走邊撒嬌「你不是看到體檢單了麼，我什麼問題都沒有∼」聲音軟了兩個調，聽的身後的人愣愣的。

　　會議室的門一關，全場安靜三秒，樸嘉熙最先回神，拉著椅子，湊近何欣惠「那誰？男朋友？平常作家這麼和男朋友說話？」太意外了，完全少女啊！

　　「不可能，我聽過夕顏和殷志原打電話，很正常。」安俊英立刻反駁。

　　同樣兩人都見過的張根碩表示「我也覺得不是，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姐姐可不這樣。」

　　「哥，你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作家肯定不會這樣，現在是在打電話。」同為女性的Cheetah覺得，要她也不會，但是只有兩個人就不一定了。

　　張根碩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我們不是都還在麼。」現在也是有人的狀況。

　　安俊英直接問知情人何欣惠「你說呢，那是誰？」

　　「你怎麼了？」樸嘉熙推了推攤在椅子上的何欣惠，為什麼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張根碩拿起桌上的咖啡壺，走到她旁邊，給她倒了一杯咖啡「沒事吧？」

　　「沒事，不是志原哥，是我老闆。」何欣惠聽到檢查報告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可能要狗帶，現在依舊這麼覺得。

　　安俊英把杯子推到張根碩旁邊，讓他給自己也倒一杯，好奇的問「你老闆是誰？」

　　「是可以把我大卸八塊，丟進漢江，都沒人為我收屍的人。」何欣惠虛弱的開口，覺得是時候為自己寫遺囑了。

　　這話聽著像是開玩笑，可是她的表情又不太像，樸嘉熙看了一眼不說話的幾人，開口道「那你老闆和作家是什麼關係？」

　　「哥哥，親哥哥。」何欣惠喃喃著回她。

　　安俊英有些沒聽懂，疑惑的問「你老闆是夕顏的哥哥？你不是夕顏的助理麼，我記得她是自己的工作室吧，還是她的工作室是掛在她哥哥的名下？」

　　「不，我是一個潛伏在她身邊的間諜。」何欣惠開始胡言亂語「現在就是我的報應，我要是死了，一定是因為自己太蠢，我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體檢報告給老闆，我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何欣惠說著說著，突然起身「不行，我要逃跑，現在走還來得急！」轉頭沖安俊英說「要是夕顏回來，你就說我辭職了，我得了癌症，已經死了，我…」

　　安俊英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一手拉著她，把她按在椅子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說清楚再走，我們會還沒開完，你走到哪去。」

　　「你不懂！我一定會被沉江！」何欣惠一把甩開他的手，想要起身又被樸嘉熙抓住。

　　會議室裡，因為突然發瘋的何欣惠鬧成一團，外面打電話的李夕顏，發現搞不定李德業，轉頭打電話給專業人士，電話一通就告狀「奶奶，我哥欺負我。」

　　「好好說話，你惹德業生氣了？」

　　李夕顏頓了兩秒，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人，接著說「我在上班，他非要我去醫院，還威脅我要是不去，就找人把我綁過去。」

　　「去醫院？你去醫院幹什麼，哪裡不舒服？我跟你說，你那個破工作，就不准做，你看看你這段時間回家睡過幾次，一次比一次瘦，飯也不好好吃，整天不知道再…」

　　確定自己找錯人的李夕顏，果斷開口「奶奶，我還有事，等下給你回電話。」電話一掛，糾結了一會兒，打電話給殷志原，這傢伙最近已經徹底打入自己家族內部，金惠子提起他的次數都明顯變多。

　　男朋友接起電話，先是一連串的笑聲「聽說，你被德業哥欺負了？」

　　「你怎麼知道？」李夕顏轉頭一想，雖然不太確定，但是「你和奶奶在一起？」

　　殷志原對著朴美英和金惠子笑道「夕顏的電話」然後才對女朋友說「我們三人在漢江公園放風箏，你要不要來？」

　　「你們三個？媽媽也在？」李夕顏簡直無語了，就說這傢伙徹底打入家族內部吧，她都沒和金惠子她們放過風箏，而且，大冷天，放什麼風箏！

　　殷志原覺得自己疑似聽到了嫉妒的聲音，更是大笑，對李夕顏說「你等我一下。」轉身把手上的線團遞給金惠子，拿著手機對她說「我和夕顏說兩句，等下回來。」

　　「你們慢慢說，我們自己玩也行。」金惠子接過線軸，讓他去接電話。

　　拿著手機走到旁邊的殷志原，直接掛了電話，點開了視頻通話，拍著不遠處的兩人，對著女朋友笑「怎麼樣，想不想來，我風箏放的可好了。」

　　李夕顏看著畫面裡穿得嚴嚴實實的兩人，取暖問題是不用擔心了，還是很糾結「你們怎麼會想到要放風箏？還有，你最近出現在我們家的時間，是不是也太多了？我前天回家，聽媽媽說你去教堂了？」這種行程也很詭異，尤其是殷志原帶去的，更奇怪。

　　「去教堂是因為我本來答應陪我媽去做禮拜，剛好阿姨有空，就一起去了。今天本來沒有…」

　　殷志原的話還沒說完，李夕顏迅速打斷「等一下，我媽和伯母已經見過了？」什麼鬼！「這種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什麼展開？

　　「阿姨沒說麼？很久之前就見過了啊，11月情人節的時候，你不是在準備節目的事情麼，奶奶去釜山找朋友玩了，我媽、阿姨、我大姐還有我，我們四個一起過的，後來不是還給你買了禮物？」殷志原也好奇「你真的不知道？」

　　殷志原這段時間挺閑的，時間多，女朋友又特別忙，他一直準備想帶李夕顏回去見家長的計畫，因為李夕顏太忙了，也不好說。秉持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開始走迂回路線，想要先攻克家人這一關。自己的父母搞定了，還有李夕顏的家人呢。

　　然後就開始了，定時定點上門的行為，為了這個連遊戲都不玩了，他和朴美英她們本來聯繫就沒有斷過，現在只是重新聯繫起來。朴美英和金惠子一直誤會，殷志原和李夕顏談了很久的戀愛，以前就把他當半個自家人，現在更是。雙方一開始還尷尬了幾次，時間一長，多年綜藝培養出來耐心發揮作用。

　　老人家，無非想要讓兒女陪著，偏偏李德業和李夕顏，都是忙得要死的類型，兩人做的事情，她們一個也不懂，陪伴的時間更少。殷志原雖然話不多，但是陪伴這件事本身，比其他的什麼好溝通都重要。何況男孩子，那麼呱噪也不是什麼好事。

　　長輩見面這回事，因為不是正式的見面，雙方都很節制，我誇你兒子，你誇我女兒的事情沒有出現。反而是說最近生活，平時做什麼，這類的話題比較多。金惠子和金慧子兩位女士，非常有緣分的只有中間字不同，連讀音都相同，都是沒有窮過的家庭主婦。

　　雙方都是貴婦好多年，在家不管事，大部分心思都在兒女身上。審美雖然不算一樣，但是也沒到南轅北轍的程度。這麼些年的養尊處優，金錢堆出來優雅和淡定，聊幾句就能互相發現，對方都是家庭不錯的類型，所謂門當戶對，有時候確實很重要，起碼長輩之間，單純因為三觀不同，發生矛盾的幾率很少。

　　排除宗教這個大BUG，金慧子覺得如果媽媽是這樣，女兒也絕對差不到哪去，對未曾見面的李夕顏，好感蹭蹭上漲。這對殷志原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更頻繁的帶兩邊見面。雙方都有心好好相處，金惠子性格又比較綿軟，不是故意帶刺的人，一般很難和她相處不好。

　　就這樣，在李夕顏不知情的時候，兩邊已經以各種原因，見過四五次了，還留了聯繫電話，並且相處的很好，發展到可以偶爾打電話的關係。李夕顏只知道殷志原經常在自己家出沒，對長輩們見過面的事情，毫不知情，李德業倒是知道。

　　家裡面三個女人的事情，就沒有李德業不知道的，他沒說，是因為他對殷志原看不太上。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是靠近自家妹妹的，他都看不太上，殷志原這種勉強能忍。何況，陪老人家這件事還是很能刷好感的，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了。

　　完全、絕對、絲毫不知情的李夕顏，驚悚臉看著殷志原「你怎麼能這樣！」這麼玩下去，她就是真的不想結婚，也能被逼著嫁人，她就說這段時間媽媽沒再說結婚什麼的，結果這是要等待時機放大招的意思？太可怕了！

　　「我什麼都沒做啊。」殷志原完全無辜「我不知道阿姨沒告訴你，我們前幾天見面的時候，你不是還說謝謝我陪著阿姨麼？」

　　李夕顏都無語了，那怎麼能一樣，男朋友陪著在首爾沒什麼人玩的長輩，金惠子和朴美英也因為多了人陪，明顯變的開心不少，她當然謝謝了，難道要說，你別去找我媽和我奶奶？那她還是人麼。她只是不想結婚，又不是神經病！

　　殷志原看她真的生氣了，小心翼翼的開口「去教堂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只是和阿姨提起的時候，阿姨好奇，我們就順路去看一下。我保證，不管是我還是我們家其他人，都沒有說什麼宗教的問題，你放心，這點我知道分寸。」

　　「而且，這頂多算是平常的見面，不算兩家人正式的坐下來，互相認識什麼的。我知道你不想結婚，我們談過這件事了，你不想結婚就不結，我和你的關係，家人認識一下，也不是一定就要做什麼，只是相互認識一下而已。」

　　殷志原忐忑的聲音太明顯，不遠處金惠子的笑聲更明顯，李夕顏卻更煩躁。全身無力的靠在牆上，看著視頻裡，一臉開心的媽媽和奶奶，想要生氣，卻連火都不知道要怎麼發「你把視頻切了，對著你自己。」

　　「不行，那你搞不好能拉黑我。」殷志原一口拒絕。李夕顏明顯很生氣，此時奶奶她們，就是自己的護身符。

　　李夕顏幾乎被他氣笑了「呀，殷志原，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超級冤枉！我絕對什麼都沒做！」殷志原給自己叫屈，他真的超級冤枉，他也沒想到金惠子沒說兩家人見過的事情，他之前還想說為什麼李夕顏不在意，沒想到她不是不在意，而是不知道。

　　拐角處走過來一個人，看到李夕顏微微彎腰行禮，李夕顏點點頭，拿著手機走到一邊，想起自己打電話要說的事情「晚上我去找你，我們再說這件事，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做，先掛了。」

　　「等等，之前奶奶說，你身體不好，德業哥讓你去醫院，你要不要我和奶奶說一聲？」殷志原才不能讓她就這麼掛電話，不然等到晚上，離他們分手搞不好都不遠了！

　　李夕顏看著手機裡玩的開心兩人，壓根不想和殷志原說話「你把畫面切回來，不然我掛了。」

　　「馬上！」迅速切成自拍模式的殷志原，看著李夕顏傻笑「你別生氣了。」他就知道，沒有護身符，他就離死不遠了。

　　看到人，火氣更旺的李夕顏，咬牙切齒的對他說「你死定了，殷志原！」

　　「沒問題，我旁邊就是漢江，我現在跳下去，這個天氣，不死也半殘，你別生氣∼」殷志原討好道「你別生氣，我馬上跳！」

　　李夕顏氣到頂點，反而冷靜了「我沒有一點要開玩笑的意思，如果你是打算要結婚的，那你不應該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畫面裡的姑娘，拒絕就寫在臉上，殷志原反而笑的更燦爛「我不會做任何你不想的事情，結婚還是不結婚都好，我只是想和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李夕顏冷著臉，讓他不要避重就輕。

　　殷志原點點頭「我知道，可是你也弄錯了，不代表見過家人，就一定要結婚，我們大可以談一輩子的戀愛，只是見過家人而已。」

　　這樣說下去根本沒有結果，李夕顏放棄再和他繞圈子，工作的事情還沒解決，時間有限，開口道「我真的還有事，我們晚上見面說。」

　　「可以，我晚上去接你，你和德業哥的事情，要不要我去和奶奶說一下，到時候我陪你去醫院？」殷志原問道。

　　李夕顏沉默了一會兒，本來她確實是想讓殷志原去找奶奶的，但是現在她不太想了。總有一種，如果這個時候找殷志原，以後還要為此妥協更多的錯覺。現在想想，剛才能立刻想到要打電話給殷志原，這個想法就有問題，為什麼理所當然的覺得，殷志原能進入家族領域。

　　殷志原看著她的表情，勾唇笑了一下，立刻收起笑臉，嚴肅的看著手機「還是我去找奶奶說說，你先忙，等你結束了，打電話給我，我們再說。」

　　李夕顏萬分糾結的看著他，感性上，無限拒絕這個提議，可是理性上，又明確的知道，他的方法是最好的。沉默半天，常用的理性腦勝利，還是覺得很憋屈，無奈道「呀，你這招沒用的。」

　　「嗯，我知道。」殷志原應聲附和，對她揮了揮手「那你先忙，德業哥那裡，我去說。」

　　掛了電話，總覺得自己輸了的李夕顏，用力的戳了一下手機，氣道「我哥知道一定會打死你！」剛說完，長歎一口氣，不自覺的喃喃著中文「玩了，這下真的栽了。」

　　李德業知道會不會打死殷志原先不說，振奮精神，回到會議室的李夕顏，看到的，是真的害怕自己會被打死的何欣惠。看著眾人鬧成一團，本來就不美妙的心情，更不滿「幹什麼呢！」

　　「你總算回來了，欣惠不知道哪不對勁。」安俊英大松一口氣「快過來，她鬧著要走。」

　　李夕顏關上門，走到何欣惠面前「你要去哪？不幹了？」

　　「老闆知道了，我會不會活不過明天？」何欣惠哭喪著臉看著李夕顏「我沒把體檢表給他。」

　　拖過椅子坐下的李夕顏，好笑的看著她「你老闆是我，你跟我那麼久，還把體檢表給他，那我也白教你那麼多東西了。」

　　「可是，他還是知道。」何欣惠是真的想哭，她以為自己不說，就沒人知道了「長秀哥都不知道！」

　　李夕顏是真的笑了，無語的笑道「你以為我哥，只有你和金長秀兩個看著我的人？」李德業的性格，明面上有兩個，私底下就能藏四個，不然也不會隨便她到處亂跑。

　　「真的？」何欣惠表情一變，狐疑的看著會議室裡的人，最後目光落在安俊英身上「他…」

　　「行了，別發神經了，我活著你就活著，什麼事都沒有。」李夕顏讓她坐下，對眾人揮揮手「都坐下，我們繼續。」

　　沒頭沒尾的一段對話，聽的眾人雲裡霧裡的，但是李夕顏拒絕解惑，何欣惠明顯也不會說，幾人對視一眼，各自落座，繼續討論之前沒說完的事情。

　　半個小時後，張根碩幾人去化妝準備開始拍攝，李夕顏被安俊英抓著，問剛才何欣惠到底怎麼了。李夕顏被他煩的不行，說自己哥哥會監視自己當然不可能，只能換個說法「我身體不好，我哥讓她盯著我，之前我檢查的事情，她忘記告訴我哥了。」

　　「欣惠可不像是忘了，倒像是故意的。」安俊英不太相信。

　　李夕顏看著他假笑，開口道「嗯，因為我不想讓我哥那麼多事，所以讓她不要說，還有問題麼？」

　　「有！」安俊英迅速點頭「你哥哥很可怕？我看她都快嚇死了。」

　　笑的更假的李夕顏表示「她是怕工作沒了，因為她拿著我和我哥的兩份工資，作為看著我的福利。」

　　「啊∼怪不得她說，她是間諜。」安俊英恍然大悟，還是很好奇「你哥對你管的好嚴啊，你都多大了，還要人看著？」

　　連假笑都沒了的李夕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還拍不拍了？」

　　「拍！」安俊英立刻起身，表示問題到此為止，狗腿的拉開門，讓心情不甚美妙的作家先走。

　　和一無所知的安俊英相比，稍微瞭解一點內情的張根碩，懷疑自己可能想到了關鍵人物，傳說中的李德業，李夕顏身後真正的大佬。就是很可惜，他沒辦法找人確定，因為出現在錄製現場的李夕顏，連笑容都沒了，全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進，連現場的工作人員，都自覺的安靜非凡。

　　雖然李夕顏沒有爆發，也沒有把私人的感情發洩在工作上，不過，光靠自身氣勢，讓今天的錄製順利的不可思議，全場乖巧的不行，效率高的飛起。最後留下女孩子們和PD繼續奮鬥的時候，比預計提前了一個半小時。

　　李夕顏陰著，告訴說收工的安俊英，這幫傢伙看來之前都沒上心，如果錄製能提早那麼多結束，就代表他們以前也可以這麼快的。並且以此為理由，通知全組人，明天提早一個半小時到現場，早點開始，早點結束。敢怒不敢言的人，只能用眼神表示憤慨，還不是對著作家，而是對著無辜的PD。

　　殷志原過來接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有氣無力的一幫人，跟在走的虎虎生風的李夕顏的身後，畫面特別搞笑，讓他還有點小忐忑的心情，一下陽光燦爛了起來。走過去和眾人打招呼，都是一個大笑臉。

　　一天工作結束，早上的事情，隨著時間越拖越長，也從超級生氣，變成有那麼點生氣了。面對那麼燦爛的笑臉，不自覺露出笑容的李夕顏，對他點點頭「來了。」

　　兩邊互相問候之後，殷志原對何欣惠說「我帶她走，你和長秀下班吧。」

　　「好，我告訴長秀哥一聲。」何欣惠點點頭，表示明白。

　　上前兩步牽著女朋友的殷志原，對著眾人揮手告別，帶著李夕顏往車邊走，笑眯眯的看著她「先去買點吃的，還是先去醫院？」

　　「先去見英石哥，我和他約了去TVN說節目的事情。」李夕顏表示，兩個選項都不行。

　　殷志原牽著她的手放進口袋裡「那要不先去醫院，再去見英石哥，德業哥已經在醫院等著了，再不去，他就真的生氣了。我看了你的體檢報告，只是小醫院，很多項目都沒有，確實挺令人擔心的。」

　　情侶慢慢走遠，留下的一票單身狗，各自神傷。安俊英看著何欣惠問「你每天看到這種場景，有沒有談戀愛的衝動？」

　　「我有男朋友。」何欣惠淡定的回望一臉不相信的安俊英「快要結婚了。」

　　完全不信的安俊英覺得她開玩笑「我都沒看你打過電話。」

　　「我幹嘛要給你看。」何欣惠『呵呵』了一聲，轉身走人。

　　懷疑自己被鄙視了的安俊英，看著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張根碩「要不要一起吃飯，還是，你不會也在談戀愛吧？」

　　「準確的說，是在曖昧中。」張根碩剛說完，手機響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對著安俊英晃了晃「我晚上有約，先走了。」

　　畫面一閃而過，安俊英卻在門口愣了半天，心底彈幕刷的飛起。那人他見過啊！哪怕只有一面，但是記憶太深刻了！為什麼他的女神都是有主的！蒼天不公！

　　單身狗在寒風中淩亂著，情侶在溫暖的車內冷戰，嗯，也不對，是單方面的生氣。冷戰沒有展開，因為殷志原一直在說話。

　　李夕顏上車打了個電話給羅英石，先道歉說是要去趟醫院，把約好的時間往後推了兩個小時。電話一掛，瞬間面無表情的看著殷志原，等著他主動交代。

　　殷志原猶豫了一秒，收斂笑臉，開始隸屬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從第一次去見金惠子，然後到兩家人的幾次見面，再到今天他們三人去漢江公園玩，剛好看到賣風箏的，就順便買了風箏放。說到一半，還問李夕顏能不能一邊開車一邊說，這樣節省時間。

　　等車快到醫院的時候，能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李夕顏也知道，這段時間，越來越開心的媽媽和奶奶，差不多把首爾能逛的公園，都逛了一圈，教堂都去兩次，還和殷志原的媽媽姐姐們，拋下殷志原組團去做了SPA。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自己相比，兩位長輩的生活，可以說是豐富多彩。

　　聽完各種玩樂的地方，對首爾地圖更加瞭解的李夕顏，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對殷志原的各種道歉、對不起之類的話，沉默以對。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方道歉，一方不接受的場面，車內的氣氛卻一點都不尷尬，連生氣的火星都沒有，仿佛和平常的兩人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接連道歉的殷志原，一直叨叨到李德業的面前才回復安靜，而一直安靜的李夕顏，則是對著哥哥抱怨「我都說我沒事了，你還要弄那麼多事。」

　　李德業掃了殷志原一眼，直接無視他，對李夕顏說「有事沒事，是我說了算的。」指著站在旁邊的醫生「跟著他去檢查，想要吃什麼，我讓人買給你。」

　　「不要，我還有事，弄完就走。」李夕顏把包放在椅子上，對醫生笑笑，跟著他出門。

　　李德業看著李夕顏出去，背脊微微放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大的會客室，一套組合沙發，佔據左右兩邊，中間的茶几上，放著一杯咖啡。殷志原對著站在李德業身後的兩人笑笑，沒得到回應也不介意，自覺的坐在李德業對面的沙發上，拿出手機關掉聲音玩遊戲。

　　兩輪通關之後，站著的人紋絲未動，閉目養神的李德業緩緩睜開眼睛，聲音冷冰冰的「你惹她生氣了？」

　　沒想到李德業會突然說話，殷志原一個操作失誤，人物被對方砍了一下狠的，反擊是沒可能了，乾脆關了手機，反扣在桌上，看著李德業笑問「很明顯麼？」

　　李德業挑挑眉，能這麼淡定的和他開玩笑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他明顯不是很喜歡對方的時候，聲音更低沉「從進門開始，一句話都沒和你說，還不明顯？」

　　他那個妹妹，再生氣也會考慮到對方的想法，就像當初李夕顏那麼討厭代筆，依舊忍了，因為那是他的心意。也是那次之後，他才對李夕顏慢慢放手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妹妹，總比只會反抗的妹妹聰明。即聰明也心軟的李夕顏，把殷志原就這麼晾著，也沒給他打給招呼，絕對是生氣了。

　　「那她生氣之後，要怎麼樣能哄好？」殷志原虛心求教。

　　這下李德業是真的知道，殷志原不怕他了，直起身緩緩露出一個笑臉「她從來不用我哄，乖的不得了。」

　　「這樣啊，那就是我再等等，她說不定就能自己消氣了？」殷志原表示明白，每次都是李夕顏妥協的意思啊，稍微，真的是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羡慕。好吧，是很羡慕。

　　潛臺詞被人聽懂了，做哥哥的卻一點都不開心，李德業上下掃視著殷志原，果然還是很討厭，眼睛一閉，繼續無視他。

　　被無視的殷志原，拿起手機，淡定的繼續打遊戲。

　　一邊有東西玩，玩的聚精會神，另一邊的李德業，過了十幾分鐘再次睜開眼睛，這次不是對殷志原說，而是對身後的人說「把夕顏名下的東西整理一份，做一個估值，詳細到萬，發給他。」這個他是誰，很明顯。

　　即將被炫富的殷志原，抬頭笑了道「不用了，就算沒有那些，她自己也能把自己養活的衣食無憂。」不就是錢麼，他肯定沒有李夕顏多，但是李夕顏自己絕對也不在乎那些。

　　笑眯眯的等著李德業換一招炫富的殷志原，沒有等到諸如，你難道光靠夕顏養自己，或者男人不能養女人還有什麼用，之類的臺詞。只得到一聲冷笑，代表此話題結束。

　　討厭的人變的更討厭了，李德業第三次閉上眼睛，開啟眼不見為淨模式。他當然不會說那些，因為李夕顏不在乎那些，他的妹妹，不管有沒有他都能過的很好。並且有能力讓自己即使沒有他，也過的很好。但是殷志原這麼瞭解李夕顏，就非常讓人生氣！

　　遊戲玩的時間太長，手機已經發熱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李德業，氣壓更低，表情更冷「她喜歡自由自在的，不喜歡別人綁著她，你倒是打算弄些結婚不結婚的事情，讓人煩。」

　　第一次有些突然，第二次有準備，第三次有些習慣了，第四次就更淡定了的殷志原，依舊是笑眯眯的「嗯，我知道。她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會做。」

　　「你能讓奶奶打電話給我，她就已經很不喜歡了。」李德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找到了破綻啊，一字一頓的開口「現在，她就，非常，不喜歡。」

　　殷志原的笑容越發的溫和「也許，她只是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什麼樣，不知道，不代表不喜歡。」

　　「你可以試試，試圖去改變一個人堅守的執念。」李德業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分手的時候，我給你包個大紅包。」異想天開的崽子！

　　殷志原更淡定了「奶奶說，哥哥應該比妹妹早結婚才好。」你好啊，哥哥！

　　小王子來到這個星球，狐狸要做的，不是教小王子馴養自己，也不是自己試圖去馴養一位，把自由當做信仰的人。而是努力告訴對方，用所有的一切告訴對方。看，留在我身邊，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包括你想要的玫瑰。

　　自由像風，最怕停下來，因為停下來，風就不再是風了，只是空氣而已。

　　可是，人不是風，人會累，會疲憊，人總會停下。而那個停留的地方，叫做家。如果我給不了你，一個你想要的家，那我就讓自己，變成你的家。

　　殷志原

　　2016年2月9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09

第一百一十六章

　　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屋內的氣氛已經快要結冰了。兩人齊齊轉頭, 殷志原從沙發中間坐到旁邊, 給她挪了個位置。李德業倒是沒有動地方，只是交疊在一起的手, 抬起左臂放在沙發的靠背上，意思非常明顯。

　　李夕顏掃了一眼各占一邊沙發兩個男人，二選一的場面有點傻，這要是以前她大概會說兩句調節一下氣氛, 但是現在，她直接走到李德業身邊坐下。哥哥非常滿意她的選擇，手臂從沙發背放到她的肩膀上，詢問的看著, 跟著進來的醫生。

　　懷疑面前是不是在上演修羅場的醫生，判斷了一下形勢, 果斷不打算摻合。尷尬的笑笑，表示有些檢查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先出去等著，轉身開門走人。看好戲這種事，還是看電視劇更安全。

　　李德業一下一下摸著李夕顏的腦袋，心情很好的低頭問她「餓不餓，讓人給你去買點吃的？」

　　「不餓，有點渴了, 想喝水。」李夕顏對他這種劃地盤的行為，一邊鄙視他的幼稚, 一邊十分配合。李德業心情好一點，等下檢查報告出來，她才更安全。

　　手上的動作沒停，李德業掃了安靜的殷志原一眼，回頭吩咐「蘋果汁和鮑魚粥。」看著李夕顏「你不舒服，要按時吃飯。」下巴對著殷志原點了點「給他一杯咖啡，都出去。」

　　身後的兩人點頭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發現殷志原沒動，猶豫的看了李德業一眼，不知道要不要上手。李德業同樣看著殷志原，想讓他識相點。

　　從李夕顏進門就一直保持安靜的殷志原，對他笑了一下，開口道「我答應奶奶，要告訴她檢查結果的。」

　　一句話說的，一直無視他的李夕顏，冷笑一聲。本來有點不爽的李德業，聽到這聲冷笑，挑眉隨便他，揮手門口的人出去。

　　室內只剩三個人，李德業美人在懷，閒適的靠在沙發上，翹起的腿，鞋尖輕輕晃著。李夕顏放鬆的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眼睛微閉，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事情，手臂搭在哥哥的腿上，食指無意識的跟著他晃動的腳尖，一下下的打著點。

　　形單影隻，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兄妹秀恩愛的殷志原，默默的看了眼已經快要沒電的手機，遊戲是玩不起來了，對面的畫面實在不太養眼，無奈選擇之前李德業的眼不見為淨模式，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裝死。

　　蘋果汁和咖啡出現的比鮑魚粥快很多，桌上的杯子從一份變成三份，門再次關上的時候，李夕顏看了眼時間，舉起手錶對著哥哥「我九點還有事，現在快要八點了，那醫生要是回不來，我就先走。」

　　「你要是好好的，連醫院都不用來，等結果出來再走。」李德業無情的駁回她的要求，看她還要說話，拍了拍她的腦袋，意有所指的開口「乖一點，別在外人面前讓我生氣。」

　　外人睜開眼睛看著李夕顏，以他的瞭解，李夕顏一定不願意。只要李夕顏開口，他就可以聲援了。可惜，情況有變，李夕顏只是不滿的打開哥哥的手，反駁的話倒是真的沒說。

　　必須要說，一直很淡定的殷志原，這一秒有點不淡定，因為李夕顏太乖巧了。別說是他們戀愛之前，就是戀愛之後，他都沒看過這麼乖巧的李夕顏，哪怕是哥哥也有點嫉妒。更何況，所謂的『外人』沒有的得到反駁。

　　殷志原的臉色終於變了，哪怕只是一閃而過，李德業也看到了，並且看的十分開心。既然知道了，如何讓對面的人不開心，那當然要再接再厲才行。互相靜坐的畫面消失，李德業突然很有聊天的欲望了。

　　李德業開啟第一輪挑釁，詢問他和妹妹都知道，但是對面的崽子一定不知道的事情「你投資的那個電影，首映的日子定了？」

　　「這個月24，到時候你要來麼？」李夕顏配合道。

　　發現今天妹妹真的是格外乖巧的李德業，點頭表示「你的電影，我當然要去，包場給你刷票房怎麼樣？」

　　「好啊，到時候我去找你，刷的數據漂亮點。」李夕顏乾脆的點頭。

　　這句話說的，李德業笑容微頓，殷志原直接笑出了聲，轉瞬被兄妹兩人死亡視線凝視，連忙舉起雙手投降「你們繼續，繼續。」

　　殷志原笑是因為，刷票房這種事情，李夕顏絕對做不出來，但是現在說了，明顯是句氣話，還是專門氣自己的。這種明明是為了孤立他開始的聊天，從這句話開始，就代表他的存在感還是很強的，當然值得一笑。

　　同樣發現不對的李德業，則是沒好氣的斜了妹妹一眼「冷戰你都不會，要是和人家吵架，你肯定輸。」這種時候要冷靜才行，先想著對方的人就輸了！

　　「說的好像你經驗很足一樣。」李夕顏不想理他，單身狗說什麼冷戰和吵架的問題，都怪他好不好，突然冒出來一個包場幹什麼。

　　李德業偏頭輕輕撞了撞她的腦袋「讓你乖一點的呢。」轉頭想到一件事，這個倒是正事，而且殷志原百分之一萬無法摻合，詢問妹妹「借名債券的事情，我弄好了，你明天過來找我，我讓他們轉到你名下。」

　　「借名？你那邊出問題了？」李夕顏疑惑的看著他，李德業買債券很正常，可是借名幹什麼。

　　想到一個好的切入點，殷志原確實無法摻合，可惜的是，自家妹妹有限的金融知識，也無法摻合，李德業都想歎氣了，拍著妹妹的狗頭告訴她「你明天過來，我告訴你。」

　　李夕顏晃著腦袋讓他放手，發現自己可能想多了，作為金融小白，保險起見，直接點頭「好，明天去找你。」

　　太複雜的事情妹妹聽不懂，太簡單的事情，對面的崽子也能聽懂。李德業乾脆直接拆臺，握著李夕顏的手腕，問她「送你那麼多戒指，怎麼非要挑一個那麼難看的戴著？」

　　一開始李德業沒關注過什麼戒指，他還沒有閑到，連李夕顏身上有什麼首飾都管的地步。連續看到很多次，以為只是李夕顏喜歡這種素面的戒指，想著以後還是不要送寶石的，都沒看李夕顏怎麼戴過。後來看到對面的崽子有男款的時候，這戒指就怎麼看，怎麼醜，乾脆趁著今天主人在，直接丟回去好了。

　　「差不多就行了。」李夕顏抽回手，讓他不要玩的太過。生氣歸生氣，讓李德業高興，配合一下也沒問題，但是太過了，就不合適了。她又不是真的要和殷志原分手，她喜歡他，即使很生氣，還是喜歡他。

　　李德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妥協的這麼快，遲早就連當初為什麼堅持都忘記了。」這才到哪，就差不多了。

　　李夕顏愣了一下，聽懂了他的意思，拿起桌上的蘋果汁喝了一口，決定還是用自己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感性全部消失，只剩下理性，露出一個禮貌性十足的笑臉，看著殷志原「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社會學吧？」

　　被她的笑臉弄的渾身毛毛的殷志原，小心的點頭「知道，無人生還不是還有一個社會學實驗麼。」

　　不明白話題怎麼跳到這裡的李德業，端起咖啡看著他們兩聊，他有種預感，李夕顏要說的話，殷志原絕對不會想聽。

　　事實上，這種預感，殷志原自己也有。

　　李夕顏才不管男人們的預感，自顧自的開口「從千禧年之後，全世界的離婚率都在上漲，不婚和不孕最近都快成為社會問題了。2013年的時候，瑞典的一個社會學家，發表了一篇論文。主題就是，所受教育越高，反抗婚姻制度是一種社會機制下的必然。」

　　屋子裡的三人，一位是特殊領域的王者，另一位是遊戲領域的王者，而在社會學上都是渣渣。論文這種話題，要不是說話的人是李夕顏，在坐的兩位元都會選擇掉頭就走。但是說的人是李夕顏，他們就只能聽著。

　　學神看著兩位學渣，笑容裡散發著知識的芬芳「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李德業端著咖啡擋臉，當聽不見。殷志原倒是想要回答，可惜知識儲備不足，只能搖頭。

　　「婚姻的本質，是經濟學和社會學的結合，工業革命之前，一場婚姻，能改變的是兩個家庭的生活品質，兩個富有的家庭結合，會變得更富有，貧窮的人結合，至少能從一碗飯，變成一碗半，大家能從過去的五分飽，變成八分飽，這就是婚姻最基礎的意義。」

　　李夕顏看著，懵圈的殷志原，笑容越發燦爛「從生物學的角度解釋，雄性是以繁衍為目的，雌性是需要為後代選擇優良的基因，這是動物們□□的基礎意義。轉換到人類身上，婚姻代表兩件事，一件是經濟，一件是繁衍。」

　　「女性需要婚姻，是需要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質，男性在這方面的需求相對少一點。而所謂的受教育程度越高，指的就是當女性經濟能力變強，能為後代選擇更多的優良基因時，婚姻的保障性，對女性的存在意義就不強了。」

　　「而當女性經濟能力變強，自然的改變了她們在目前社會機制下地位，她們不再只是被挑選的存在，同時也是挑選者的存在。當選擇變多的時候，社會標準下的約束，對女性而言就不再有意義了。」

　　李夕顏看著殷志原「你明白我再說什麼嗎？」

　　完全聽不懂的殷志原，試圖理解重點「你是說，你不想結婚，是因為你不想繁衍？」這句話怪怪的，換了一句「不對，是生寶寶？」

　　李夕顏的笑容頓了一秒，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我是說，我不缺錢，不缺社會地位，結婚所帶來的好處，我不需要。」轉頭看著一直用咖啡擋臉的哥哥，假笑道「我不缺錢吧？」

　　「我用金子給你打個金身怎麼樣，如果有人問你缺不缺錢，你就用那個砸他。」李德業開玩笑道。

　　並不想成佛的李夕顏，無視不靠譜的哥哥，繼續詢問殷志原「如果一個東西，不能為我帶好處，只有麻煩的話，我為什麼要擁有它？」婚姻就是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帶來麻煩。

　　「因為，我愛你。」殷志原立刻回答「婚姻是我為你許下的諾言。」

　　李德業嗤笑一聲，李夕顏拍了拍他，讓他閉嘴，笑眯眯的問道「那不結婚，你就不愛我了嗎？」

　　「當然不是！」答案幾乎是脫口而出。

　　毫不意外這個答案的李夕顏，攤開雙手「既然這樣，結婚的理由，還存在麼？」

　　殷志原愣住了「可是，可是。。」可是半天，說不出話來。一下不知道要怎麼辦，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面前的人，為什麼李夕顏說的每句話自己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一句話都聽不懂了呢。

　　殷志原總覺得自己被繞進去，就像一個迷宮，出口就在不遠處，可是他怎麼都看不到「那怎麼能一樣，結婚難道不是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所以我們想要在一起嗎？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東西，你有沒有錢，有沒有社會地位，這有什麼關係，難道社會地位高，有錢就不結婚了麼？」

　　李夕顏淡定的搖頭「不是，社會地位和錢，同婚姻一點關係都沒有。」看著他眼睛一亮的樣子，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愛，傻的可愛「可是，我愛你和你愛我，同樣和婚姻沒有一點關係，感情就是感情，那不會因為結婚變多，也不會因為婚姻變少。」

　　「為什麼你說的好像，婚姻是一場交易，難道我能說出結婚的好處，你就願意嫁給我了麼？」殷志原現在的感覺十分荒唐，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做買賣麼？

　　李德業放下咖啡杯「如果你真的說的出來，那嫁給你也不是不行，不然她和你浪費什麼時間呢，只是一張紙的話，她嫁給我不是更好？」對著眼睛突然噴火的殷志原挑眉笑道「對了，你知道的吧，我們可不是親兄妹。」

　　「同宗不婚！」殷志原咬著牙開口。

　　所謂同宗不婚，是韓國的法律，主要是防止近親，都是朝鮮族，血緣關係很難說。

　　沒想到能聽到這麼合法的答案，聽的李德業都笑了「哪怕我們是親兄妹，難道你以為，那張紙我得不到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跟著搗什麼亂。」李夕顏輕輕踢了攪和的李德業一下，轉頭讓殷志原冷靜一點「我想不到有什麼，是讓我非結婚不可的事情，如果你能告訴我，那我就妥協，明天去領證也沒問題。」

　　殷志原愣了一秒，急忙開口「奶奶想要你結婚。」

　　「奶奶還想要我結婚呢。」李德業嗤笑。

　　殷志原瞪了他一眼，深呼吸組織語言「老人家年紀大了，她一定催你的，而你肯定不耐煩，忍的時間長了，你一定會忍不住的。你剛說，這件事沒有好處，可是結婚也沒有壞處。一件事，能讓老人高興，能讓你不用被嘮叨，能讓大家和和氣氣，開開心心的難道不值得麼。」

　　「照你這麼說，她還是和我結婚比較好，我們兩個都可以不用被嘮叨了。」李德業涼涼的開口。

　　殷志原氣急一腳就想要踹過去，李夕顏抄起咖啡杯砸在地上，一聲脆響，摔的粉碎「夠了！」

　　坐在位置上動都沒動的李德業，突然揚起一個笑臉，看著殷志原，笑的十分和善，說出來的話卻恐怖非常「聽說，你兄弟姐妹很多，要是少了你一個，你父親敢對我做…」

　　「我說夠了！」李夕顏低吼，看著李德業「過份了。」

　　李德業聳聳肩，往後一靠「開個玩笑。」

　　殷志原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我們出去說。」

　　「好。」李夕顏剛要起身，被李德業一把拉住。李夕顏糾結的看著哥哥，她沒想到會發展到這樣，要是早知道會這樣，壓根就不會當著李德業的面說起這件事。

　　殷志原面色難看的開口「哪怕是哥哥，她也不可能真的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們的事情你…」

　　「殷志原！他是我哥！」李夕顏氣道。這兩個是鬥牛犬嗎，開口就咬。

　　被吼的人氣的臉色通紅，被維護的人則是輕鬆自在，李德業笑的很開心「男朋友這種東西，你頂多算是其中一個，家人才是一輩子的。」

　　「你差不多一點！」李夕顏簡直要無奈了。

　　女朋友站在哪邊很明顯，女朋友哥哥在旁邊嘲笑自己，殷志原有一種被人針對的感覺，被這一家子針對，被所謂的就家人針對，被一個說要和妹妹結婚的神經病針對！

　　完全感性占上風的時候，就開始口不擇言「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討厭結婚，我真的弄不懂，你說的那些都對，但是結婚不是那樣的。我問了很多人，你小時候沒有破碎的家庭，你…」

　　「閉嘴！」李夕顏表情一變，打斷他的話，轉頭看著李德業「我們總要說清楚，你等我一下，還是我們出去？」

　　李德業笑容一收，看著李夕顏不說話，他的妹妹，在一個崽子面前讓他走？

　　「哥∼」李夕顏討好的看著他「就一會兒。」

　　「一點都不乖。」李德業戳了她的眉心一下，站起身看了殷志原一眼，勾唇不屑的笑了一下，直接往外走。

　　關門聲響起的瞬間，殷志原倒在沙發上，不等李夕顏說什麼，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你說你不想結婚，我去問了很多人，他們各種理由都有。但是他們說的各種理由，都和你無關。你也沒有什麼陰影，你也沒有讓你覺得婚姻就是不能長久的父母。」

　　「你和金希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肯定沒有受過情傷，你沒有被人騙過。這些你都沒有，你什麼都沒有，你什麼都是好的。你什麼都是好的，你都好，什麼都好。可是，什麼都好的你，就是不想結婚。你讓我不知道，你僅僅是不想結婚。」

　　怒氣衝衝的爆發，到嘴邊變成了無力的歎息，殷志原抱著腦袋，團坐在沙發上不敢看她，聲音也變的極輕「還是，我，不是你那個，對的人。」嘴唇乾澀，語調變的沙啞「你是不想結婚，還是，不想嫁給我。只是，我。」

　　李夕顏有點被嚇到了，她不知道殷志原對婚姻這件事有這麼執著，可是到頭來，原來還是因為不安。這個面對她笑容滿面的人，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每天都是這麼不安。十多年的這個時間或許真的太長了，長的讓他即使和自己在一起，也沒辦法磨平當初一起。

　　這份不安弄的他心神不寧，這份不安淹沒了他。讓他抓著婚姻這根腐木，哪怕知道那東西什麼都不能改變，還是不敢鬆手，因為除了這根爛掉的木頭，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給他安全感。

　　李夕顏被嚇到了，還有一絲愧疚，可是更多，是覺得不滿。如果殷志原這麼不安，那代表，對方不信任她。婚姻是一個繩索，他在試圖用這個繩索，綁住自己。戀愛腦徹底下線的時候，李夕顏就真的很理智。而理智的另外一個形容詞，就是冷酷。

　　這世界沒有感情是經得起分析的，抽絲剝繭剩下的，總是一地狼藉。可惜，作為作家的李夕顏，最擅長的，就是把一切分析透徹。比如她自己，或許她曾經真的是因為年幼的家庭，對婚姻很厭煩，但是現在，她絕對不是。至少面對殷志原的時候，不是的。

　　比如她和殷志原的感情。因為她發現，殷志原和她一樣，他們愛著對方，可是更愛自己。因為愛自己，她不想結婚，她不想改變現有的一切。也因為愛自己，殷志原想要結婚，他害怕一切如同那十一年，什麼都沒變。

　　事情找到了源頭，就很容易解決了。

　　李夕顏起身走到殷志原旁邊，伸手把他抱在懷裡，聲音又輕又柔，像是安撫「哥，結婚不能改變什麼，社會告訴我們戀愛的盡頭是婚姻，那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大家都應該要做的事情。」

　　「可是，那其實只是一張紙，一張兩人簽字結婚同時也可以簽字離婚的紙。聖經讓我們去尋找那根丟失的肋骨，那個人我已經找到了，我找到了你，我們即使沒有在上帝面前宣誓，我依舊不會放開你的手。」

　　「你喜歡和朋友玩遊戲，你喜歡在休息的時候，能安靜的看劇、看漫畫，你喜歡那些我並不喜歡的手辦，這些都是你喜歡的，這些都是適合你一個人做的。我同樣喜歡一個人，一個人畫畫，一個人想臺本，一個人看書。」

　　「我們都喜歡一個人的活動，我們可以彼此陪伴，我很高興我畫畫的時候，你在我旁邊玩遊戲，轉頭能看到你就很開心。但是我們沒必要強迫對方，必須去同樣喜歡那些。也許一開始我們會妥協，因為愛情，可是時間長了，你會很累，我也會不耐煩。」

　　懷裡團成一團的人，慢慢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李夕顏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開口的聲音更溫柔「你喜歡我，肯定不止是因為我改變之後會變成什麼樣，你喜歡的，就是我沒有改變的樣子。我喜歡你同樣，我想像不到，你改變之後會變成什麼樣，也許我更喜歡，也許，也許我就不喜歡了。」

　　「我們都不變，我們都還是當初的那個自己，我欣賞那個能給我下套，讓我不知不覺就掉到陷阱裡的那個人。雖然我會生氣，但是他那麼有意思，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他。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比他更有意思的人了。」

　　李夕顏低頭在他的臉上啄吻，額頭、臉頰、鼻尖，最後含著他的唇瓣，蠱惑他「我們就這樣談一輩子的戀愛，好不好？」綿長的一個深吻，能把所有的火氣，都被舌尖的水漬給融化。

　　分開時還有些微喘的殷志原，用殘存的理智最後再努力一把「我懂你要追尋自由，我從不想約束這件事，我只是想要在飛累了的時候，讓你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如果婚姻真的什麼都不變呢，你什麼都不用做，我保證，一切都不會改變。」

　　李夕顏輕輕歎了口氣，蹭了蹭他的鼻尖「婚姻不可能什麼都不變的，我們簽署了契約，那是我作為一個社會人應該所負擔的契約精神。為了信守承諾，為了不背棄當初的自己，即使我對這段感情沒有希望了，我依舊不會允許自己反悔，這是理解的婚姻。」

　　殷志原愣了幾秒「有一個承諾不好嗎，你這樣說的，反而讓我覺得，為了未來真的出現那麼一天，我也可以用婚姻更靠近你。」他的不安就是因為這個啊，真的像李夕顏說的，那結婚就是可以讓他緩解這份不安。

　　發現自己可能說的太委婉，李夕顏認真的看著他「那我換一個說法，婚姻太沉重，你知道什麼是契約麼，人本身得有契約精神，這是重諾，這是安身立命的基礎。可是如果我們結婚，我對你的感情，就會從喜歡變成責任，你想要那樣嗎？」

　　「可是，如果你對婚姻看的這麼重，那麼我們結婚也許就會讓你放鬆，讓你覺得這段感情進入新的環境，婚姻對你來說是一個的終點。所謂的責任，也是因為喜歡開始的，不是麼？」殷志原試圖把邏輯繞回來。

　　李夕顏則是以感性告訴他「婚姻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起點，而我不喜歡這個起點的開始，我不喜歡，我停在那裡，我不喜歡周圍的一切就已經有了結局，那會讓我厭煩。我喜歡你，難道這一點不夠麼？」

　　殷志原覺得自己弄不懂李夕顏了「那你到底是把婚姻看的很重，還是只是討厭結婚？不管是我，還是其他的什麼人，你都會討厭結婚麼？堅持幾十年？」他更想問為什麼李夕顏恐懼結婚這件事，他不明白。

　　未曾說出口的話，表現在臉上，李夕顏看明白了，輕聲笑道「我並不恐懼婚姻，我只是覺得，那會讓我的生活變的很麻煩？而我不喜歡這種麻煩。我也不知道我能不婚多久，一輩子那麼長，人總會變。」

　　輕聲淺笑的姑娘，對男朋友說著殘酷的話，但，這是真話。比起美妙的謊言，李夕顏更想告訴殷志原真話，因為真話才能讓彼此真的把底線告訴對方，而不是在同一件事上，進行無數的爭吵，那太蠢了。

　　「可是這個改變，應該是因為我，而不是你試圖改變的我。我不是不婚主義，而是婚姻無所謂主義。你的行為不是在讓我同意結婚，你是在讓我適應你，或者變成，你想要的那個人。」

　　「殷志原，你想要的那個人，就不是我了。」李夕顏還是笑意滿滿的，說出口的話，卻讓殷志原從她的懷裡退出來，退到沙發邊上，臉上的不安都無法隱藏。

　　藏在心底，也許自己都沒有完全想明白的小心思，被這樣赤｜裸｜裸的說出來，那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真的被以另一個人看穿，真的坦誠相見，沒有一絲秘密，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

　　在李夕顏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前，殷志原自己都無法判斷，他到底是在堅持婚姻，還是在堅持想要把李夕顏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人都是貪心的動物，得到了就是會想要更多，這個所有人都改變不了。

　　殷志原愛這個人，愛了很久，愛到最後，在真的夢想成真的瞬間，就是更恐怖的未來，未來的某一天，李夕顏變了，李夕顏不再喜歡他，那他會瘋的。比起從未得到，得到了再失去，一定會弄瘋他。

　　所以，他想要婚姻，他想要這個人在自己的身邊，什麼契約，什麼家人，什麼都好，他想要李夕顏不離開他，僅此而已。可是，這是他不可見人的心思，甚至連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心思，那太可怕了，可怕的就像，嘴上說的再愛，也只是一個幌子，他更愛自己一樣。

　　殷志原害怕失去李夕顏，害怕失去她之後的生活，害怕她離開自己，哪怕只是一個念頭。可是他更怕的，是失去李夕顏的自己。這個世界，誰都更愛自己，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沒人願意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談話中承認。

　　而李夕顏，把這件事，就這麼說了出來。

　　殷志原用力的甩頭，想要把腦子裡恐怖的思緒弄走，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挪到李夕顏的身邊，從沙發上滑下去，蹲在她的腿邊，握著她的手，幾乎是祈求的看著她「我不分手。」

　　「好，我們不分手。」

　　得到的答案太輕易，也太不踏實。殷志原開口的聲音更忐忑了「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婚姻，我想要的只是你。」

　　李夕顏低頭看著他，嘴角上翹，眼尾帶笑，可是眼底卻沒有笑意「可是，你在改變我。」

　　一股涼氣從腳底沖到頭頂，殷志原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強迫自己不要轉移視線，把自己敞開，帶著鮮血淋漓的心臟，說出冰冷的真相「沒變過的你，從來，都不喜歡我。」

　　殷志原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李夕顏變了，在她重新回到首爾，或者更早，或者是在那個四合院裡。以他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的理由，變了。正因為她變了，所以，他才敢告白。

　　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李夕顏歪著頭，有些好奇的看著面前的人，她在疑惑，愛情的力量好像真的很偉大，偉大到，在這個瞬間，她想要告訴對方，自己來自哪裡，告訴他有一個小姑娘很特別，告訴他為什麼她變了。

　　李夕顏表情有些奇怪，殷志原不知道這種奇怪代表什麼，恐慌慢慢彌漫周身，心漸漸的沉下去。然後面前的人，用一句話，把他從地獄拉回天堂。

　　李夕顏彎腰湊近他，鼻尖貼著鼻尖，眼睛深深的看著他，想要穿過那雙眼睛，看到那個不安的靈魂，告訴他一個更美妙的真相「我不是變了才喜歡你，而是喜歡你，才會改變。」

　　完全意外的答案，讓殷志原差點懷疑自己聽到的是幻覺，嘴角一點點上翹，笑容露出來，然後越變越大，心臟像是被人重重的捏一下，帶著刺痛，卻讓他更清醒，可能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清醒過。

　　殷志原眼睛亮的要放光，看著她，輕聲開口，好像聲音大一點，眼前的人就不見了「我剛才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我愛你。」這是李夕顏的答案。

　　獲得的是殷志原猛的一個飛撲，和幾乎要穿透天花板的笑聲。

　　那個傻子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變了，不止自己會不喜歡他，還有一種可能，是他也會不喜歡自己。——李夕顏

　　我喜歡的那個人，也喜歡我，真好。——殷志原


第一百一十七章

　　興高采烈的聲音太明顯，讓李德業直接推門進來, 看到大笑著才鬆開手的殷志原, 冷哼一聲，對著李夕顏招手「過來, 醫生來了。」這崽子真是越看越討厭。

　　之前的糾結和暴躁被完全安撫，殷志原回歸到智商線上的狀況，笑眯眯的看著李德業，對他的冷臉完全不介意。

　　辦公室因為破碎的咖啡杯要人清理, 幾人換了一個地方，李夕顏依舊被李德業摟著，只是殷志原不在有形單影隻的感覺，站在李夕顏的左手邊, 只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檢查結果介於好和不好之間，大問題沒有, 小問題一堆，唯一比較嚴重的還是消化系統問題，以及老問題，營養不良。都是需要慢慢養著的病，但是對李夕顏目前的工作狀況，修養什麼的是不可能了。

　　李德業摟著李夕顏往停車場走，對殷志原視而不見，威脅妹妹「你最好不要讓我真的因為你的身體, 徹底把你關在家裡，不讓你出門。」

　　「你不是都知道麼, 也就這幾個月，現在手上的節目結束，我立刻休息，什麼工作都不接。」李夕顏開玩笑道「你把我關在家裡幹什麼，當寵物養？」

　　拍著妹妹的腦袋，李德業不滿道「寵物比你聽話多了。」真的能當寵物養就好了，起碼要是有別人家的崽子敢靠近，直接打死丟出去。

　　「我現在可比以前聽話多了，你讓我來醫院不就來了。」李夕顏拿開李德業的手「我還有事要做，你先走？」

　　李德業還要說話，殷志原搶先開口「我送她過去，我也要去見PD。」

　　直接無視他的李德業，彎腰靠近李夕顏「聽話一點，明天來找我，我找個營養師跟著你。」

　　「好，我明天上午給你打電話。」李夕顏乖巧的點頭，對著他揮揮手。

　　殷志原鞠躬告別的姿勢，得到的是一個無情的背影，等李德業走遠，一臉糾結的看著女朋友「你哥真的很討厭我啊。」

　　「你想多了。」李夕顏轉身往之前停車的地方走。

　　殷志原三兩步走過去，牽著她的手「人都不在了，你還偏袒他，就算是哥哥我也會嫉妒的。」

　　「我沒有偏袒他，只是在說事實。」李夕顏笑道「他要是討厭你會直接動手的，你最近有碰到什麼困難，是你別說是解決，就連聽到都直接想放棄的麼？」

　　意外的問題讓殷志原無言以對，看著李夕顏感歎「我真的有點嫉妒了，對德業哥這麼有信心啊。」聽聽這句話，就好像李德業能做到任何事情一樣。

　　李夕顏真的是這麼想的「我哥就算是想要星星，都能直接去NASA買。」她家哥哥真的是無所不能。

　　殷志原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女朋友「呀，李夕顏，你哥和我，你選誰？」

　　「你的哥哥姐姐和我，你選誰？」李夕顏看著突然幼稚起來的男朋友，反問道。

　　關鍵時刻套路上線的殷志原果斷開口「你！」

　　「嗯∼」李夕顏笑著點頭，表示收到。

　　殷志原晃著她的手，不滿意這個答案「嗯，是什麼意思，你還沒說呢，選誰？」

　　「魚和熊掌，當然是都想要。」李夕顏笑道「我都想要。」

　　更不滿意這個答案的殷志原齜牙「只能要一個。」

　　「好了，別幼稚了，開車，我快遲到了。」李夕顏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他上車。

　　殷志原坐進車裡，抱怨的嘟囔道「他又不在，騙我一下都不行。」

　　「按照這個邏輯的話，那你剛才是騙我的麼？」李夕顏笑道「我還是喜歡真話。」伸手把想要給她系安全帶的人推回去「別玩了，真的要遲到了。」

　　轉著方向盤開車的殷志原笑道「我說的就是真話啊，不管和誰比，我都是選你。」

　　「好，我也是。」李夕顏笑道。

　　「呀，你也太敷衍了。」

　　「那要怎麼樣不敷衍？」

　　「反正你現在就很敷衍。」

　　「那楠晴和我，你選誰？」

　　「她是你妹妹。」

　　「那你選誰？」

　　「選你。」

　　「敷衍！楠晴說你選她。」

　　「那你是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電視臺的傢伙們，都不值得相信。」

　　「我也是？」

　　「作家更不值得信任，你尤其是！」

　　小情侶毫無營養含量的對話，一直持續到停車，殷志原沒有上去，李夕顏要和羅英石聊的事情，他不能聽。李夕顏本來想讓殷志原自己先回去，殷志原說反正沒事，就在附近的咖啡館等她。勸說無效，並且快遲到了，李夕顏就放任他。

　　可是這個放任，總會留在心底，時不時的想起來。有人在等著，和沒人在等著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同時還會影響工作效率，比如現在。

　　「剃頭這件事這麼好笑？」羅英石看著李夕顏突然笑起來，奇怪的問她。

　　兩人在商量這一次新西遊記的拍攝，要不要變化一點規則，類似之前三藏法師有銀行卡這樣的福利，現在想要為了配合形象，既然是三藏，那麼當上三藏的人，就順便把頭髮剃了。對出演者來說，這絕對不是福利而是懲罰。

　　李夕顏還沒回神，她想到了殷志原的那句話「電視臺的見面，都不值得相信。」

　　「什麼？」電視臺傢伙之一的羅英石，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們才是一夥的好不好。

　　迅速反應過來的李夕顏，收起笑臉，擺了擺手「沒什麼，我先出去一下，等下回來。」說著拿著手機去外面。

　　從來不在工作的時候想其他事情的李夕顏，對自己現在的狀況有點不適應，直接打電話給老是不守規矩，出現在自己腦子裡的人「你別等我了，自己回去，我讓長秀來接我。」

　　「怎麼了，我在玩遊戲呢，快升級了。」殷志原以為她怕自己無聊。

　　李夕顏猶豫了幾秒，長歎一口氣，對著電話抱怨「我老是會想著你，沒辦法工作了。」

　　這句比任何撩人的情話都要好的答案，聽在殷志原的耳朵裡，真的覺得世界都亮了，抱著手機慢慢笑起來，一開始很小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哈哈大笑，笑的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呀！我在很認真的和你說話。」李夕顏糾結的不行，她知道殷志原為什麼笑，可是這對她也很突然。突然到，她比起聽到殷志原的笑，更想他聽話的回家。

　　好不容易收起笑聲的殷志原，眼睛亮的嚇人，聲音甜的膩人「我想你了，想抱著你，想親你，想現在就見到你。」

　　「殷、志、原！」李夕顏氣道。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回去，我打電話給長秀，你去工作。」殷志原覺得現在真的相信了，相信李夕顏那句，『我變了，是因為喜歡你。』，也許婚姻真的不重要，她才重要。

　　掛了電話，低頭看著手機緩緩勾起嘴角的李夕顏，低聲歎息，說實話，這樣的感覺也挺奇妙的。轉瞬抬起頭，用力撐了下肩膀，深吸一口氣，笑容變大，也變的更客套，轉身走回會議室，工作！

　　新西遊記最後定下來，提前到2月19號去成都，所有事前準備的會議，都在今天結束.這也代表，留給《PRODUCE 101》的時間必須要壓縮。並且要準備好，至少有一天的錄製時間，李夕顏要從成都飛回首爾。比起合作常久的新西遊記，新節目還是需要她親自盯著。

　　李夕顏看著記事本上的日程，想著要怎麼把時間挪出來的時候，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耳邊出現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才說想我想的工作都被干擾了，現在就視而不見麼？」

　　殷志原拍拍呆滯中的女朋友「怎麼，剛才是騙我的？」

　　「你怎麼在這？」李夕顏笑臉剛露出來，立刻收起「不是回家的麼？」

　　早就準備好答案的殷志原，拿出手機給她看短信「我回家了，也讓長秀來接了，然後我又回來了，這個答案滿意麼？」

　　李夕顏看著他手機短信上的時間，基本是他剛開回家又立刻開回來了，金長秀有什麼錯，對著殷志原氣道「你！」

　　「你放心，長秀沒過來，我打電話給他的。」殷志原拿過李夕顏手上的筆記本，沖她眨了眨眼睛「我可沒有騙你，只是換個方法而已，你自己說的啊，喜歡被我套路的。」

　　哭笑不得的女朋友，看著一臉驕傲的男朋友，非常無語，無語之後又想笑「你這樣真的會打擾我。」

　　「只此一次！我保證。」殷志原湊上去想要親她，剛靠近，不遠處傳來吼聲。

　　路過想要找李夕顏一起吃飯的羅英石，對著他們大叫「這是公共場合！」給單身留條活路不行麼！

　　殷志原看了他一眼，拉著李夕顏就跑，邊跑邊對羅英石喊「打擾人家談戀愛，會被馬踢死的！」

　　半層樓的人都從辦公室裡出來，欣賞羅英石翻上天的白眼。

　　情侶之間的矛盾沒有什麼是在床上解決不了的，何況在床下就已經解決的矛盾。婚姻的事情都說開了，至少李夕顏和殷志原達成共識，至於父母那邊，雙方給自搞定自己的就可以。困難是一定有的，但是這世界本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不過這個是後話了。

　　2月13日，昨日放送的《PRODUCE 101》再次刷新自身記錄，平均收視2.97，幾乎快要破3，最高收視率瞬間3.52，代表著這擋節目破三，基本就是時間問題。現在媒體的呼聲是，MNET可能會出現第一個破4的節目，佔據單一性有線台的綜藝收視王座。

　　團隊在為刷新收視率興高采烈的時候，李夕顏和安俊英商量半天，最終把錄製的時間定在2月22，這樣能配合李夕顏的時間，也盡可能讓拍攝不會太趕。最新的一期錄製，是讓姑娘們正式站在舞臺上，現場需要控制的不止是舞臺上的人，還需要舞臺下的觀眾配合，很是麻煩，李夕顏不可能不出現。

　　於此同時，《鬼鄉》定擋2月24日的首映禮，李夕顏也一定要到場的，首映禮的紅毯上，還有以她的名義邀請的很多朋友。萬幸這次她不是作家，而是投資人，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接受媒體採訪。不然一根蠟燭三頭燒，她身體能撐的住就見鬼了。

　　除了除夕當天回了一趟家，其餘的時間一直在工作，並且現在還背負著未來一個月，可能都要工作的李夕顏，非常慫的以工作繁忙為理由，避免媽媽和奶奶的各種問題，雖然她也真的是很忙就是了。

　　對於這個問題，兄妹都是用同樣的方法解決的。李德業直接飛了委內瑞納，一個金惠子和朴美英聽都沒聽過的國家，說是那邊有事，一樣是打算短期內都不回來的意思。

　　2月18號晚，李夕顏剛從姑娘們的宿舍裡剛出來，直接飛車趕到《新西遊記》的拍攝地，明天早上的飛機，今晚拍攝出發前的準備。她到的時候，錄製已經開始，不過只是大家坐在一起閒聊，安宰賢還在待機。等她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後，安宰賢也進場，正式開始拍攝。

　　現場三個嘉賓，真正認識安宰賢的只有李繡根，他們之前就在一起合作過一檔綜藝，薑虎棟和殷志原則是完全不知道他是誰，小鮮肉這種類型，在藝能圈真的不火。稍微聊了幾句之後，氣氛不冷不熱的，熱場遊戲就出現了。

　　羅英石把想要當三藏，就要剃頭的規則說出來之後，這個擁有獨立資金的身份，從人人想要，變成人人嫌棄。選擇身份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在羅英石提問的問題裡，選擇正確答案的人就勝利成為三藏，選擇錯誤答案的人，自然『遺憾』落選。

　　遊戲名字叫『我的罪我知道。』簡單解釋就是，想要回答問題，必須要先說出一個自己犯過的錯誤，說是罪有點太嚴重了，不過要求是，不能說謊。聽著有點複雜，薑虎棟一看就沒聽懂，羅英石指著身後的人讓他們示範。

　　「假設我問，當小明偷拿了小李的果凍，此時你怎麼做是正確的。1.告訴小李，小明拿了果凍。2.不告訴小明，小李拿了果凍。3，威脅小明要告訴小李，然後自己拿走果凍。」羅英石舉起右手「遊戲開始！」

　　何欣惠迅速舉手「我昨天吃了作家的便當，還告訴她沒有便當了。」

　　「叮！」羅英石指著何欣惠笑「這個就是說謊，說謊是不行的。」

　　再次舉手的何欣惠改換答案「我昨天停車的時候，因為鄰居的人太討厭了，故意占了他一半的車位，讓他沒有地方停車。」

　　這麼不要臉的行為惹來一片吐槽，羅英石猛的揮手，讓何欣惠繼續「OK！答案是？」

　　「3號，威脅小明要果凍。」何欣惠崩著臉忍笑，在羅英石說回答錯誤的時候，捂著嘴一邊笑，一邊假的不行的惋惜「哎呀∼猜錯了。」

　　場子迅速熱起來之後，羅英石問薑虎棟明白遊戲規則沒有，薑虎棟看著李夕顏笑「這個是作家想的？是不是志原犯的錯太多，又不願意承認，才想玩這個？假公濟私啊。」

　　「哥還知道假公濟私？」李夕顏裝作驚訝的樣子，拿著臺本對著羅英石「遊戲和剃頭都是哥想的，我是無辜的。」

　　羅英石大笑，指著她「那我們無辜的作家來示範一下，剛才那個遊戲要怎麼玩。」

　　「來，全場注意。」李夕顏拍拍手「遊戲開始了。」看著羅英石「哥，趕快走流程。」轉頭告訴薑虎棟「這個才叫假公濟私。」

　　話音一落，滿場的笑聲。徹底熱了的場子，遊戲繼續開始，當安宰賢率先說，自己過年的時候，本來想要送父母的禮物，因為太貴了就沒送的時候，哄堂大笑的人群，也代表著這位徹底融入節目了。

　　姜虎棟的因為兒子不想吃，自己反而暗自高興的故事之後，李繡根瞞著妻子在金鐘民家玩了通宵的故事結束，眼看自己就要剃頭的殷志原迅速反駁「這壓根不算罪啊，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這麼嚴重還不算？我可是騙我老婆的。」剃頭的恐懼，讓李繡根果斷拖兄弟下水，給殷志原挖坑「那你是經常騙我們作家了？」

　　殷志原才不管他，遊戲還沒結束呢，立刻舉手「我前天和金鐘民約了要吃飯，但是因為懶的出門，騙他說路上太堵就沒有去，他那時候已經到飯店了！」

　　「你這個叫什麼罪？」李繡根叫道。

　　殷志原吼回去「欺騙朋友！怎麼了！不是罪麼？」

　　兩人看著就要鬧起來起來，羅英石連忙打斷「暫停！一個個來。」詢問李繡根「你騙了妻子之後，是和鐘民一起做壞事了麼？」

　　「這麼說來，鐘民有什麼罪，要被一起供出來麼？」薑虎棟對著鏡頭大笑「鐘民啊，你平時要好好交友知道麼。」

　　一片笑聲中，李繡根堂皇的擺手「沒有，沒有，我們就是一起喝酒聊天的。」

　　「唉∼那你這個不算。」羅英石揮手讓他出局，看著殷志原「你為什麼欺騙朋友？」

　　殷志原掃了一眼李夕顏，轉瞬笑開「沒有為什麼，玩遊戲不想出門，所以欺騙朋友，這個算是我的罪了吧。」

　　「等一下，你為什麼看作家？」眼尖的薑虎棟出聲打斷「是因為我們作家做了什麼嗎？」

　　李夕顏假笑的看著薑虎棟「既然說到這裡，我們先說一下，我怎麼就成為哥的作家了，以及，昨天我一整天都在拍攝，到淩晨才結束。」

　　「哎一古，這是要維護志原的意思？」李繡根對著羅英石叫「裁判，這裡有人作弊！」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安宰賢突然開口「突然覺得遊戲的公正性很值得懷疑。」

　　現場不管是MC還是製作組都十幾年的交情，大家鬧起來都不太在意是不是拍攝，反正最後都相信製作組能解決剪輯問題。可是安宰賢開口，誰都沒想到，一臉嚴肅的說著搞笑的話，把場面弄的更有趣。何欣惠直接笑趴在地板上。

　　羅英石揮手讓笑聲收一點，維持拍攝「不管是為什麼，反正騙了朋友是真的，殷志原通過。」

　　第一輪墊底的李繡根再次抱怨裁判不公的時候，李夕顏指了指攝像機的位置，表示這可能是剪輯點，讓他別再說。李繡根和薑虎棟對視一眼，多年搭檔的經驗，眼神一對上，兩人都明白對方想搞事情，都笑了，不再說這個話題。

　　第二個問題一開始，羅英石剛把問題說出來，選項還沒說，薑虎棟立刻舉手，羅英石放下問題紙「我還沒說選項啊，如果你猜對了正確答案，你就和李繡根平局了。」

　　眾人幸災樂禍的笑聲中，薑虎棟詳裝淡定的開口「我先說我的罪，我對著觀眾朋友們說謊了。」說著看了李繡根一眼。

　　收到眼神的李繡根默契的接話「嗯，那是什麼謊呢？」

　　看了他們一眼，覺得不對的殷志原剛要開口，薑虎棟搶先說「之前上節目很多人問我，我們出演者和作家的事情，我都說不知道，但其實，我是知道的，非常清楚。我和觀眾說謊了，我有罪。」

　　從薑虎棟說到作家開始，就開始笑的眾人，等他說完，更是笑的不行，羅英石曖昧的看著李夕顏「這是算他過還是不算？」如果算的話，就代表這句話會被放進編輯點，不算就會被掐掉。李夕顏和殷志原的消息，還沒在任何節目裡出現過呢，他們有了，也算一個獨家。

　　李夕顏偏頭看著不說話的殷志原，那傢伙大概是想算的吧，口是心非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手指卻忍不住亂動。

　　被眾人圍觀等著她開口的李夕顏，低頭笑了一下，抬頭詢問薑虎棟「正確答案是幾號？」

　　「哦？」薑虎棟一愣，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打算要承認的意思？」一手把殷志原拽過來「呀！你和我們作家在一起了，這麼難得的事情，難道不應該慶祝一下？」

　　李繡根立刻湊過來「剃頭啊！這是表決心的方法！以後你就是我們作家的人了！」

　　「祝你們百年好合。」安宰賢拍手鼓掌。

　　本來坐在一邊的姜智燦扛起攝像機直接對著李夕顏拍，羅英石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對李夕顏不懷好意的笑道「作家說兩句吧，這可是我們全組的大喜事。」

　　「你先老實待著。」李夕顏揮著臺本讓姜智燦走開，威脅意味滿滿的看著羅英石「哥不打算拍了？那我後期全剪了啊。」

　　羅英石大笑「剪輯也是我管的啊。」既然鬧作家不行，那就鬧出演者，招手讓姜智燦回去，看著薑虎棟「哥先說一個答案，我們等著志原說，看他犯了什麼罪。」

　　「1號。」薑虎棟隨便說了一個數字，羅英石搖頭表示回答錯誤，在薑虎棟假的不行的惋惜中，把之前沒說完的選項都說完，看著殷志原壞笑「怎麼樣，你有沒有什麼罪？」

　　從剛才李夕顏默認開始，就完全笑傻了的殷志原，說什麼都一副笨蛋的樣子，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意外的聰明，一點都沒能抓到點調侃的地方「我拿金鐘民的帳號玩遊戲，還把他的武器放到我的帳號上了，他都不知道。」

　　今天數次出場的金鐘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倒楣，羅英石都要可憐他了「那鐘民不知道？」

　　「不知道，他去拍兩天一夜的時候玩的，等他回來我就還給他了，但是武器耐久變低了，他沒發現。」殷志原果斷搖頭。

　　這要說罪吧，好像也算，可是大家要的可不是這個答案，薑虎棟表示「我聽不懂，遊戲的事情不算，講點我聽得懂的。」雖然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不過得到一片聲援。

　　李繡根更是不靠譜的說「不是都還回去了麼，不算。」

　　「耐久很容易就能補回來的。」安宰賢和哥哥們統一戰線。

　　遊戲上就沒輸過的殷志原，對他們這些小把戲才不在乎，看著羅英石問「我可是按照規則來的。」

　　「規則是我定的，現在也可以改啊。」羅英石話音未落，看到李夕顏的笑臉，轉口道「當然，作家的意見也很重要。」揮著臺本開口「這樣，你說一個我想聽的，你這輪就算過。」

　　殷志原看著李夕顏，他無所謂，李夕顏能在攝像機面前這麼說，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驚喜了，李夕顏不想的事情，他就不做。

　　「都可以，說了正好讓這輪過去，剪頭髮的人還要回首爾，別鬧的太晚了。」李夕顏相當於妥協的話，得到一片歡呼聲。

　　羅英石大吼一聲「安靜！」臺本往前一送，對著殷志原「說吧。」

　　殷志原咳嗽了一聲「她有一幅畫，一直是藏起來的，以為誰都沒有看過，其實我去她家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但是她不知道。」

　　「這算什麼罪，一幅畫而已。」薑虎棟不滿。

　　安宰賢好奇道「畫了什麼要藏起來？」

　　「該不會，是前男友？」羅英石跟著八卦。

　　李繡根看了眼表情不對的李夕顏，覺得可能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笑著打岔「你還去過她家？見過父母沒有？」

　　「好了，還要繼續拍攝呢。」李夕顏笑著讓眾人集中，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還有人想要鬧，被李夕顏的眼神掃過去，集體安靜。

　　羅英石看了眼李夕顏，轉頭宣佈遊戲重新開始，鬧了那麼長時間，有幾個選項大家都忘記了，李繡根以忽悠薑虎棟的方式獲得選擇權的時候，十分悲催的選中了正確答案，成為第二季《新西遊記》的三藏法師。當場被剃頭，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見著笑成汪。

　　個人身份都選出，拍攝就暫時告一段落，製作組的人收拾東西準備把地方空出來，給嘉賓們休息，他們也要去休息的時候，殷志原和李夕顏在門口，一人捧著一次性紙杯喝藥茶，一人拿著保溫壺隨時準備倒。

　　每一個路過他們的人，都湊過來說一聲恭喜，順便拍拍殷志原的肩膀，讓他加油。實在是殷志原一臉做錯事挨訓的樣子，太明顯了。哪怕李夕顏一直笑眯眯的，也不能改變。

　　人散的差不多了，殷志原乾脆開口「我錯了。」

　　李夕顏不接話，反問他「我記得我放在儲藏室的最裡面，而且儲藏室都是畫，你怎麼知道，那一幅畫我不想被人看到？」她住的地方還挺多的，也沒有搬家這個說法，那幅畫一直放在原來的那棟房子裡，他們做了一段時間鄰居的那棟，她現在都不常回去的那棟。

　　「其他都是被畫框表好的，只有那一幅是放在盒子裡的，盒子外面還堆了很多東西，我也是猜的。」殷志原看了眼她的杯子，抬手給她倒水「我媽會定期給公益組織捐衣服，阿姨聽說了也想要一起，我陪她去你家整理你的東西，儲藏室有很多紙箱子，本來是想要拿箱子裝衣服的。」

　　殷志原發現那幅畫是偶然，當時金惠子在收拾，殷志原不太好幫忙，到底是女孩子的東西。一開始是看到儲藏室很多被白布蓋著的畫，想要看看李夕顏之前的作品。一幅幅看過去，自然的走到最裡面。

　　一米長的黑色畫筒，孤零零的被一堆畫擋在最裡面，光是它單獨的保存裝置就很讓人好奇了。殷志原拿出那幅畫的時候，沒想那麼多，更沒想到能看到那樣的畫，一個被放置在角落的前男友。

　　也是所有的畫裡，唯一的一幅單獨的人像畫。一點都不好看，紅色的顏料乾枯的有點像是血漬，感覺特別不舒服。要不是殷志原知道，李夕顏和金希徹的一段過往，畫像裡五官怪異的人，他都不能確定到底是誰。

　　正是因為猜到了是誰，殷志原自然就猜到了，這幅畫單獨擺放的原因。那個時候他很意外，如果按照他所瞭解的，每幅畫都是作家對自己的表達，那金希徹的存在也許對李夕顏真的是很特殊的。這份特殊，可能超過他的理解。而那明顯，不是他想知道的，所以他沒說。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說了，還是在攝像機面前？」李夕顏喝了一口茶，輕聲的問。

　　殷志原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因為害怕你生氣。」準確的說，之前是他還不能確定，李夕顏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現在就…不太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是，你以為我不會生氣？」李夕顏笑道。

　　神准的第六感發揮作用，殷志原果斷搖頭「沒有，你還是會生氣，我錯了。」他只是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比如李夕顏喜歡他這件事，想要像全世界炫耀。這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只要雄性的意識還在，都很難根除。

　　「我很生氣，不是因為你看了那幅畫，而是因為你在鏡頭前面把它說出來。」李夕顏抬頭打了下他的腦袋「那樣不好，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再拿出來說，對他對我，都不好。」

　　那幅畫代表的意義，對李夕顏來說，在它被放進儲藏室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可是再被拿出來說，對畫裡的人是個冒犯。尤其是，說出來的，是殷志原，這樣很不好。

　　「對我們。」殷志原糾正她。

　　李夕顏愣了一下，無奈的笑道「好吧，是對我們不好。」嫉妒心真的是。

　　殷志原歪頭笑了「那你剪掉它吧，我只是想要說一下，你不在乎，我就不在乎。」

　　「你的嫉妒心那麼強麼，現在還要我給你說一句保證？」李夕顏轉身往回走「要剪掉的多了，因為你要讓所有人都加班加點麼？」

　　「我不止嫉妒心強，佔有欲也很重，你會討厭嗎？」殷志原開玩笑道。只要是戀愛中，就沒有嫉妒心不強的人，所謂的『不嫉妒』通常就等於『不在乎』。這就像之前『你哥和我』的選項，這種問題無解。

　　李夕顏一口喝幹藥茶，把杯子丟在垃圾桶裡「如果是今天這樣的，會。」看他表情都不對了，拍拍他的肩膀，緩緩的笑了「所以，你要讓我更喜歡你才行。」

　　殷志原愣了一下，揚起一個大笑臉，轉身用力的抱了她一下「好，我會讓你越來越喜歡我的。」

　　MC們睡在攝像頭底下，沒有攝像頭的地方，羅英石站在門口等李夕顏，詢問她可能改變整個拍攝計畫的事情。既然李夕顏不介意出鏡，也不介意她和殷志原的畫面出現在鏡頭裡，那之後要不要乾脆多加一點互動。

　　「我可不是MC，你想多了，今天的我都打算要剪掉。」李夕顏讓他趕快去洗洗睡，別想不可能的事情。

　　羅英石覺得自己的主意很好「我也不是MC，我還是經常出境啊，而且今天殷志原一直在看我們這邊，他可不是在看鏡頭，那是在看你，只要給你加一個單獨的鏡頭，這件事絕對很有意思。」

　　「我們是旅行節目，你偏離主題了。」李夕顏笑道「你要是想要觀察情侶，可以自己做一個節目，這次就算了吧。」

　　羅英石眼睛一亮「那我做一個，你要來當嘉賓麼？」

　　「我可以給你出贊助。」李夕顏露出金主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西遊記在韓國的拍攝只能算是預熱，飛機正式在成都落地時, 才是開始。身兼女朋友身份的作家, 工作狀態，果斷拋棄女朋友的身份, 只剩下作家這個名頭，在落地沒多久，和羅英石帶著大半個製作組的人，丟下幾個自拍的攝像機, 把三位MC包括男朋友，丟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自生自滅，讓他們自己去找宿舍。

　　對於這麼冷酷的行為，羅英石一邊給李夕顏拍手鼓掌, 表示她依舊是以前的李夕顏，一邊為殷志原搖頭歎息, 和這樣的女朋友在一起，也是一個悲劇。耍他連理由都不用找，只要拿工作說事就行。

　　四人辛苦找到宿舍之後，薑虎棟和李繡根抱怨連天，一直對製作組秉持著絕對不能相信態度的殷志原，卻很老實，老實的被兩人一起鄙視。怕女朋友這種事情，果斷值得好好調侃一下。

　　李夕顏站在攝像機後面, 看他們鬧的開心，湊近羅英石「等下哥去說一下吧, 老是拿我們開玩笑，剪輯不好剪。」

　　「反正都不介意了，還說什麼，剪輯這些笑點也很足啊。」羅英石調侃道。

　　假笑看著他的李夕顏開口道「那你準備好，第三季找人接手我的工作，我不會跟著了。」

　　「這麼嚴重？」羅英石轉頭看著她「只是鬧一下而已。」

　　李夕顏笑的十分客套「我們的主題有一個《兩天一夜》外傳的名頭，換了志原哥不方便，換了我比較簡單。」還提供了一個很有可行性的方案「我找有靜姐回來接手，你們不是一直在合作麼。」

　　「你說真的？沒開玩笑？」羅英石覺得她有點想多了，大家都沒惡意的。

　　這個和有沒有惡意沒關係，李夕顏拿著臺本指了指姜智燦「你覺得我要是想要站在攝像機前，自己做不到麼？」她要是真的想去幕前，有的是方法，也有的是管道。她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可是也不喜歡把生活變成別人的談資。

　　「你和志原在一起，這些少不了的。」羅英石收起玩笑的心態，認真的說「我們這樣頂多算是玩笑。」和藝人談戀愛，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這些李夕顏當然知道，只是「被動被報導，和主動找話題是兩件事，我們也不是情侶節目，這種方法沒必要。」

　　「那你自己去說不就行了。」羅英石看她真的是不喜歡，也放棄掙扎，說到底李夕顏說的對，這個節目不是一定要她和殷志原的話題。

　　李夕顏下巴點了點那邊還在鬧的三個人「哥去說是工作，我去說很容易被看成是害羞之類的事情，懶的解釋，麻煩。」她要是開玩笑的態度說會被調侃，要是認真的說，會讓大家尷尬，也會讓殷志原不好做，還是羅英石去說方便。

　　「你想的還真多，我看你就是害羞了。」羅英石笑道，轉頭對著幾人拍拍手，高聲道「我們躲避球作家上線，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不然你們的畫面被她一刀切掉，可別找我要放送份量。」

　　全場安靜了三秒，轉而爆發哄笑聲。被組團圍觀的李夕顏，心底吐槽了羅英石一句智障，冷著臉一個個看過去，一如她所想的，這種死亡射線在此時只換來更多的笑聲。

　　「行了，別鬧了，沒看到我們作家不開心了麼。」羅英石揮手讓眾人安靜點。

　　一向在工作時間很嚴肅，但是私下很放鬆的李夕顏，壓迫感因為一直非常專業的氣場，多了一絲粉紅色，瞬間大減，沒有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尤其是可以鬧一下大佬這種事，是所有員工都喜聞樂見的戲碼。

　　羅英石控場失敗，連口哨聲都起來了。轉身對著李夕顏聳肩，表示自己盡力了，只是大家不配合。如果他臉上的笑容不那麼燦爛的話，或者還能有一點說服力。現在李夕顏只想打他。

　　李夕顏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等眾人安靜下來，說辭很像玩笑，語氣卻很認真「我很記仇的，再鬧下去，你們都準備好，要被我記仇了麼。」

　　半真半假的警告，讓大家收斂了很多，合作那麼長時間，開玩笑的界限，彼此還是熟悉的。拍攝重新開始，李夕顏鄙視的看著羅英石「這點事情哥都做不好。」

　　「你才是，這點事情，你都要計較。」羅英石無語道。上鏡而已，他經常出鏡那又怎麼了。

　　三觀不同，聊不下去，李夕顏乾脆無視他，拒絕聊天。正好大家都回來了，她也不用在門口等著，直接回房間了，接下來除了個人採訪就算是拍攝結束，第一天到大家都挺累的，沒安排太多東西。

　　其他人各自洗漱的時候，殷志原跑到製作組的房間，他敲門進去的時候，李夕顏正在看他們之前來的路上，每個人拿手持鏡頭拍攝的畫面。

　　殷志原走過去敲了敲李夕顏面前的桌子，李夕顏拿下耳機，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沒事，他們在收拾，我過來看看。」殷志原靠在牆上，猶豫了幾秒，問她「剛才你是不是不開心了，因為他們開玩笑？」

　　李夕顏愣了一下，笑道「沒有，他們會鬧也很正常，只是鬧的時間有點長，而且話題裡面都帶著我，沒辦法剪輯，畫面會不連貫。」

　　「那你是因為他們鬧生氣，還是因為他們在鏡頭前面鬧生氣？」殷志原看了她一眼「還是，你是不喜歡我們的事情出現在鏡頭前面？」

　　果然，還是想多了。李夕顏有些想笑，因為殷志原太好猜了「我是因為這樣很麻煩，沒有生氣，只是覺得麻煩。」

　　「沒有生氣？」殷志原確定的問「真的…」

　　話沒說完，門口傳來羅英石的聲音「這麼點小事，你說什麼不當作家…」推門進來的羅英石，以為屋內只有李夕顏一人，看到殷志原頓了兩秒，轉口道「你們先聊？」

　　「不用，你們說，我先出去。」殷志原站直身體，看了李夕顏一眼，轉身就要往外走。

　　真讓他走了，這傢伙還能想的更多，李夕顏一手拉住殷志原，詢問羅英石「閒聊還是有事？」

　　「閒聊。」羅英石看了兩人一眼「沒什麼事情，你們說你們的，我等下再過來。」

　　「一起吧，他也是過來閒聊的。」李夕顏起身把殷志原按到位置上坐下，指著另一邊的床，讓羅英石坐。

　　製作組包下了寬窄巷子裡的一個青旅，旅館的條件一般，最好的一間，也是四人的上下床。李夕顏看視頻的桌子，是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桌子，椅子也只有一把。這個房間是幾位女作家的房間，她們只會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就會換地方。

　　不大的房間裡，坐在椅子上的殷志原，和坐在床上的羅英石變成對角，站在門邊的李夕顏正好同他們組成一個三角形，雙手抱胸的作家，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男人「你們要說的是一件事，誰先問，我挨個回答。」

　　「不是，你們小情侶吵架，我覺得我有必要避開，不然多尷尬。」羅英石覺得現在的畫面有點奇怪，看著李夕顏，申請閃人「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們說的是一件事？」

　　殷志原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的坐著，表示「我沒問題，你說的都對。」獲得羅英石鄙視的一瞥。

　　李夕顏不想搭理口是心非的兩人，先看著羅英石「我之前沒有開玩笑，如果一直是這個氛圍，對節目沒好處，不是事情大小的問題，而是我不喜歡。我又不缺錢，幹嘛要做不喜歡的工作，你拍這個節目，也是因為覺得有意思才會繼續的，對吧？」

　　轉頭對著殷志原「我沒生氣，只是討厭麻煩，剛才的事情讓我覺得麻煩，出鏡和被人討論所謂的生活，也是麻煩，僅此而已。」

　　「現在」李夕顏看著兩人「還有其他問題嗎？」看到兩人整齊的搖頭，滿意的露出笑臉，轉身拉開房門。

　　一前一後進來的殷志原和羅英石，安靜的起身，乖乖的出門，就差手把手走到走廊盡頭，聽到身後的關門聲，羅英石語重心長的告訴殷志原「我覺得你最好這五天，都不要單獨靠近我們作家。」

　　「哥最好也不要。」殷志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羅英石一臉糾結的回望「我還以為談戀愛能讓夕顏變的好說話一點，結果還是在工作時間，鐵面無私的傢伙，她真的女人麼？」變異了吧？更何況「什麼叫不缺錢，她是在和我炫富麼？」

　　「夕顏一直很好說話。」殷志原沖著PD假笑「她不用炫，也很富。」

　　後一句很認同，前一句麼∼羅英石鄙視的看著殷志原「你都不會不好意思麼，你現在和我一個級別啊，都是被趕出來的。」私下裡李夕顏是很好說話，工作上就完全相反。

　　「我是自己走出來的。」即使同樣被趕出門，在站位上依舊維持男朋友身份的殷志原表示「我們完全是不同的級別。」

　　羅英石『呵呵』一聲「你還是安份點，要是讓她生氣，真的不做了，虎棟哥能拆了你。」

　　殷志原沖他齜牙一笑，轉身就走，獨留下羅英石在原地糾結，李夕顏那個傢伙，怎麼就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呢。

　　很沒用人情味的作家，第二天臉色很不好的出現在拍攝現場，羅英石看著她，懷疑昨天的事情該不會還沒過去，舉起手表示「我都警告過了，今天什麼事都不會牽扯到你，連鏡頭都不會拍到你，要是拍到了我親自回去給你剪。」

　　「什麼？」李夕顏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無語的笑道「起床太早了，昨天沒睡好，低血糖，你想什麼呢。」旅館的床實在睡不習慣，大清早要起來拍攝，她基本算是沒睡，臉色不好是因為頭疼。

　　發現自己想歪了，羅英石指著攝像機後面沙發「那你坐，喝杯咖啡緩一緩。」

　　早上起床任務的拍攝，如同羅英石說的，一點都沒有提到李夕顏，攝製組的人被PD提點過，MC們被殷志原拜託過。非常順利的一天，就連晚上龍珠任務時，殷志原鬧著要樂高的時候，都沒人拿他和李夕顏打趣，全組都十分懂事，李夕顏十分滿意。

　　一直到李夕顏提前離開製作組，因為101回首爾，整個組都是十分乖巧和諧的氛圍，而她走後的兩天完全是大解放，有種媽媽不在家，大家隨便玩的意思。帶頭的爸爸羅英石，晚上看畫面的時候，一度懷疑自己是個傻子，這樣真的非常的不好剪。

　　不過，這個和李夕顏沒什麼關係，她從輕鬆的成都回到繁忙的首爾，首次拍攝就熬了個通宵，第二天好不容易睡了四個小時，又敢去現場一直到晚上七點，才為自己空了一天的時間出來。在家好好睡了一覺，在造型師的手上打扮一新，以全新的身份出現在媒體面前。

　　2月24日，《鬼鄉》公映首映禮，這個因為各種話題屢次沖上熱門的作品，終於像大眾展示其作為一部電影，所應該傳達的內容。即使主演沒有大牌明星，但是製作人和投資人拉來的半條忠武路的人脈，依舊讓首映禮的紅毯聚集大批記者，星光熠熠。

　　李夕顏投資人的身份，也這樣出現在聚光燈下，之前只是業內的人知道，現在則是全國民都知道了。相比起其他女明星美麗凍的紅毯著裝，身穿女士西服，還披了一件羊絨大衣的李夕顏，非常保暖的同時，氣場也足。

　　沒有帶男伴，隻身直接穿過提問區的時候，記者都被她身邊的安保攔的死死的，對著李夕顏各種吼叫問問題，都被無視，很有種女王出巡的樣子。看的走在後面，被一幫記者包圍的張勳很是羡慕，因為安保是李夕顏個人的，跟著她進去了，現場剩下的保全，攔不住這麼多記者。

　　今天的首映禮有些特殊，原本的記者問答環節被全部取消，之前媒體試映會，能提問的大部分都提問過了，現在只是重複提問，張勳覺得沒必要。此前這麼長時間的宣傳，都是為了今天，今天就是要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電影本身上。

　　以少女的微笑開始，同樣以少女的微笑結束的《鬼鄉》，在影片結尾，最先得到的不是眾人的鼓掌，而是一聲聲的歎息和小聲啜泣的聲音。直到主創團隊站起來，對大家行禮感謝的時候，潮水般的掌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坐在李夕顏旁邊的李德業，輕輕拍著手，對妹妹小聲歎息「你真的永遠能給我驚喜，這樣的片子你當初怎麼會想要投資？」

　　李德業從來都不知道，自家妹妹還是熱血未冷的孩子。哪怕他不懂電影在做什麼，但是很清楚，這個社會的高層討厭什麼。《鬼鄉》就是拿到任何一個當權者面前，都會被討厭的電影，因為這種藝術的類型，本身就是消費國恥，非常讓他們討厭。

　　當然他的妹妹什麼都好，不過李德業的好，指的是李夕顏對自身之外的事情，表現出來的冷漠和篤定。李夕顏怎麼看都不像是，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的孩子，比如現在拍一部可能會失敗的電影，也不是這種社會責任感滿滿的孩子。

　　對李德業而言，那樣的人，有些太過遙遠，至少在今天之前，他才發現李夕顏有這種熱血。某些方面來說，那樣的人在他看來有些蠢。比如不遠處，捂著臉，想要忍住不哭，其實哭成傻子的導演。

　　「我投資的不是它所代表的含義，而是它本身。」李夕顏沒聽懂李德業的意思，她以為哥哥是問為什麼投資不賺錢的作品，靠近哥哥回答他「刨除一切外因，它是一個好故事，這個才是重點。」

　　李夕顏還真沒什麼家國大義，熱血青年的思想。她就是有，也不會在這個國家。她會投資《鬼鄉》的理由特別的簡單，好故事不應該被埋沒，光這點就足以讓身為作家的她投資了。

　　不過，她這種簡單的想法，在複雜的成人社會自然會被曲解，比如結束派對的所有人，都會和她，和導演說一聲，辛苦。那是這個國家的電影人，對同僚的愛護，他們做了一件大家都不敢做的事情，並且做的很好。

　　當初李德業開玩笑的包場他自己沒有做，但是有很多企業，還有很多人權組織，真的包場觀看。還有中小學的學校，以學校的名義，包場觀看這部電影。《鬼鄉》出乎趙正萊的意料，卻在李夕顏理所當然的想法裡，火遍了整個韓國。

　　當天各大電影評論網站上，《鬼鄉》直接刷到了9。7分，有很多觀眾直接打了十分，還有人自發在各個社交平臺安利這部電影。脾氣暴躁的人，更是在專業記者和電影人評價的5.8分裡，斥責他們不顧以國家大義。此時，《鬼鄉》已經不止是一部電影了。

　　2月26日，《鬼鄉》一騎絕塵，壓下好萊塢大片《死侍》和《瘋狂動物城》登頂票房榜，這在韓國不是沒有電影做到過，但是絕對是鳳毛菱角。

　　27日淩晨，樂瘋了的導演趙正萊大半夜拖著張勳，守在MNET的門口，蹲守李夕顏下班。然後在淩晨一點，拖著極度不情願的李夕顏，帶著兩人，開到當初首映的三成洞樂天影院門口。

　　三人就在李夕顏的車上，拿著燒酒瓶，慶祝他想都不敢想的成功。酒精的作用大概就是讓人放鬆，放鬆到趙正萊哭成狗，眼淚鼻涕都下來，抱著燒酒瓶說胡話。而被拖出來的李夕顏和張勳，則是實在忍受不了他發神經，開門下車，丟他一個人在車裡瘋。

　　「你臉色不好，最近太忙了？」張勳點燃一根煙，拿著燒酒瓶，碰了碰李夕顏的瓶口，他其實也有點醉了，來之前已經被趙正萊拖著喝了一輪，要不是半醉的狀態，也幹不出到電視臺門口堵李夕顏的事情。

　　「本來今天能回家睡覺的，但是被你們拖過來了。」李夕顏對站在不遠處的金長秀晃晃手機，讓他看短信，她要他買醒酒藥過來。身邊兩人其實都瘋了，大冷天玩什麼情懷，當自己還是十幾歲的小朋友麼。

　　張勳勾起嘴角大笑「你不開心麼，我們成績那麼好，好的我以前的片子都白拍了。」

　　「聽你的意思，你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李夕顏晃著酒瓶問他。

　　這個問題張勳回答不出來，看著馬路對面亮堂的影院招牌，自言自語「這片子其實不好，導演是新手，劇本七零八落，演員更是稚嫩，連成片都粗糙的不行。這片子要是在我手裡，我都不敢讓它見人，因為它見不得人。太業餘，業餘的連上院線都勉強。」

　　李夕顏低頭笑了一下沒接話，張勳看了她一眼「怎麼，難道你不這麼認為麼，以一個影評人的角度，你真的覺得，電影像你的影評裡寫的那麼好？」

　　張勳的聲音有些尖銳，還帶著酒意的含糊「你說它讓我們反思，可是敘事太多，根本沒有留下反思的空間。你說它故事特別好，但是畫面太平實，不輕不重，重點壓根就沒有找准，觀眾剛剛有一點感慨的時候，畫面就繼續推進，導演的掌鏡功力壓根就是小學生的水準。」

　　逐句給李夕顏挑刺的張勳，盯著李夕顏，眼底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火光「你專門寫了那麼多電影的優點，你真的覺得，那些是優點？還是說，反正都是要賺錢，你就隨便寫寫？」

　　「那些傻逼記者還說什麼，你是女權的先驅，拿什麼熟食果和無人生還舉例，什麼你的作品之所以能不敗，就是因為你對這個社會的解讀，都TM是智障，你和裡面那個傻子一樣，你們的作品都是…」

　　一直安靜聽著的李夕顏，突然踢了他一腳「行了啊，說我就說了，裡面那個可是這兩天就差告訴全世界，要不是因為你，他什麼都沒有，你可是他的貴人呢。嫉妒沒什麼，好歹守一下底線。」

　　滔滔不絕的張勳像卡殼的磁帶，愣在當場，直直的看著李夕顏，猛的灌了一口酒，咒駡了一句，抬手把酒瓶砸在地上，罵的更兇狠。金長秀拎著袋子往這邊跑，被李夕顏制止，讓他別過來。

　　張勳指天咒地，在旁邊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把所有知道的髒話都罵出來。李夕顏則是拿出手機，想著最近幾天的安排，對他發瘋的行為視而不見。

　　《鬼鄉》那麼好的成績，好到導演都要瘋了，可是作為製片人的張勳，卻在這裡對李夕顏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張勳以為李夕顏不懂，以為李夕顏會生氣，卻沒想到她什麼都懂，太懂了，懂的讓他發洩都沒辦法對著李夕顏發。

　　這個世界什麼最讓人嫉妒，不是電視上的明星獲得了什麼大獎，過著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而是身邊什麼都不是的人，明明不如自己的人，狗屎運的超過了自己，甚至比自己還好。這才是最讓人不滿，也沒辦法說出口的不滿，因為作為朋友，理應為對方高興，才是真善美的做法。

　　只是，人類這個物種，就是因為我們對別的物種的嫉妒，因為自己的不甘心，才一步步成為萬物之靈的。張勳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所以他嫉妒。嫉妒趙正萊，這個第一部作品，就被捧上天的後輩，他怎麼可能不嫉妒，他這麼多年的生涯，對上趙正萊，什麼都不是了。

　　這種話張勳沒辦法和任何人說，如同李夕顏說的，趙正萊在每一個採訪裡，都告訴別人，張勳是他的貴人，有張勳他才有今天。就連生出嫉妒這個念頭的張勳，都暗地裡唾棄自己，不堪的心思，他們是朋友，他怎麼能這麼想，這麼想和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人有什麼區別。

　　今天或許是醉了，或許是身邊站著的，是趙正萊的另一個貴人，或許是當初他把這個貴人介紹給趙正萊，沒有她才是真的沒有今天趙正萊的人。讓張勳大腦短路，把一切隱晦又憤慨的發洩出來。不然這些話，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說。

　　罵人的把嗓子都罵壓了，寒冷的首爾，讓張勳大口大口的喘出白霧，終於安靜下來。李夕顏聽到旁邊安靜了，掃了蹲在地上的人一樣，沖金長秀招手讓他過來，拿過醒酒藥讓金長秀避開一點，走到張勳旁邊，踢了踢他，把醒酒藥遞給他。

　　抱成一團的人，抬頭看著面前的瓶子，從地上慢吞吞的站起來，扭開瓶蓋仰頭喝掉，同剛才砸酒瓶一樣，把藥瓶砸在地上，猛的轉身質問一直淡定的不行的人「你為什麼不生氣？我這麼所你，你都不生氣？！你看不起我是吧？！」

　　「醒了就別發瘋了，我看不看得起你有什麼關係，你看得起自己就行。」李夕顏高舉手臂伸了個懶腰「心情好點麼？好點就把車裡的那個弄走，我要回去睡覺了。」

　　太過平淡的回答，讓張勳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慢慢的平復下來「呀，我怎麼樣你都無所謂麼，那好歹是你寫的影評，我這樣說你都無所謂？」

　　「你說的又沒錯，我有什麼所謂。」李夕顏掩嘴打了個哈欠「他作為導演確實稚嫩，對故事線和畫面的走向掌控不足，這本來就是他的問題，不然作品媒體打分不會連6都不到，這個我們不是都知道麼。」

　　李夕顏看著愣住的張勳笑了「怎麼，你說了沒問題，我說了就不對了？」

　　鬥雞一樣的人，垮下肩膀，突然什麼力氣都沒了，無力的笑道「結果說到底，只有我一個人在乎啊，他是不是也不在乎，反正成功了，成功了就什麼都好，票房好就什麼都好？」

　　「那倒不是，他應該是在乎的，不然今天也不能醉成那樣，你是導演，我是作家，我們哪部作品上線，不是先看評判的言論，這個是本性，比起認同我們的人，我們會自然的想要改變那些不認同我們的想法。」李夕顏笑道「他在乎得到了多少批評，你在乎得到了多少讚美，你們挺配的，以後也應該能長久合作。」

　　張勳看著李夕顏「那你呢，你在乎什麼，還是你什麼都不在乎？」

　　「我在乎它是個好故事，你忘了，我是作家。」李夕顏看了眼緊閉的車門「我影評裡確實說了很多客套話，但是有一段是真的，他是個很會說故事的導演，哪怕掌鏡能力不足，但是電影最後，閃回的那個畫面，其實已經足夠彌補之前的拖遝，這個比畫面好看，或者是銜接都重要。」

　　條件反射就想要反駁的張勳，看著李夕顏平靜的臉色，避開她的視線，雙手用力搓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對著李夕顏大叫「老子比他好一百倍！」

　　「你要是沒他好，我找你做製片幹什麼。」李夕顏覺得他說的是廢話「電影成功也不全是導演的本事，沒有你在紐約的試映，我們能不能在首爾上映都不一定，你難道因為嫉妒，還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了？」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張勳愣住，半天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嘴硬道「鬼才嫉妒他，他才到哪，這次只是運氣好！他還有的要學呢。」

　　「不是很清楚麼，之前怎麼那麼想不開。」李夕顏上前兩步，敲了敲車窗「死了沒有，沒死就出來，我要回家了，你們兩個想要我今晚都別睡了麼？」

　　張勳呆了幾秒，傻傻的看著李夕顏，頭一轉，車門緩緩的被拉開，尷尬的不行的趙正萊，下車看著張勳不知道要說什麼，又看李夕顏，嘟囔道「你知道啊。」

　　「我不知道。」李夕顏翻了個白眼「趕緊解決掉，我困死了。」喝的醉醺醺的人，還能不停的說謝謝，真當自己是聖母啊。也就張勳被嫉妒燒壞了腦子，才能發現不了。

　　兩個大男人你看左邊，我看右邊，傻站著不說話，李夕顏覺得他們矯情的不行「怎麼樣，需要我給你們放首《錯誤的相遇》應景麼？」

　　錯誤的相遇是一首很神奇的歌，主要內容是，一個男人帶著心愛的妹子，介紹給朋友之後，心愛的妹子就和朋友在一起的歌，最後朋友當然是沒得做了，也可以稱為綠帽之歌。不過韓國對綠帽子的文化，不太瞭解就是了。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是綜藝作家。」張勳氣道。放什麼《錯誤的相遇》，難道他們三個是在談戀愛麼。

　　李夕顏看了眼時間，把手錶對準他們兩人「三點四十一了，我明天八點就要到MNET，趕快解決。」看著趙正萊「要不你上去揍他一頓，你們老死不相往來。」轉頭對著張勳「要不你現在道歉，車裡還有酒，喝幹了，此時到此為止。」

　　「我怎麼能打哥。」

　　「我為什麼要道歉。」

　　李夕顏話音剛落，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只是趙正萊說的憋屈，張勳說的不甘。

　　「默契不是挺好的麼，都不想要，那我先走，你們慢慢在這裡研究。」李夕顏看著他們沒反應，乾脆轉身準備上車。

　　趙正萊怕她真的要走，連忙開口「等等，我道歉，你別走。」

　　「你為什麼道歉！」張勳不滿「李夕顏，你敢走！」

　　氣笑了的李夕顏，轉身沖他齜牙「你想要挨打麼！」

　　張勳被嚇的退後一步「你是女人麼！說什麼呢。」看著李夕顏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心虛道「事情是我們三個開始的，作品也是我們三人的，你這個時候走什麼。」

　　「準確的說，是你們兩的作品，我只是給了錢。」李夕顏拒絕成為三人之一「現在，最後問一遍，到底想要怎麼樣，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們打算白天被人圍觀麼？」

　　這個問題讓兩人又沉默下去，李夕顏這幾天睡的特別少，沒心思在寒風中陪他們演兄弟『情深』的戲碼，越等越不耐煩，表情也越來越不好，趙正萊東看西看的眼神掃她，迅速轉頭，終於開口了。

　　「哥，其實我…」趙正萊的話剛開頭，就被張勳打斷「行了，我道歉，我卑鄙，我活該，我…」

　　李夕顏上前一步，用力推了趙正萊一把，差點把他推到地上，張勳立刻過來想要扶著他，然後被一把抱住，耳邊是趙正萊的吼聲「我錯了！」愣了幾秒，緩緩露出一個笑臉，低聲笑駡「你錯個屁，是我有問題。」

　　友誼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比如上一秒你討厭的不行的人，有時候只要一個擁抱，你就能原諒一切，包括稍微有些不堪的自己，好像都會因為朋友，變的重新美好起來。

　　兩個抱在一起傻笑的人，讓李夕顏發出一聲冷笑，一對神經病。對著遠處的金長秀揮手，指著車讓他過來，這次是真的走人。兩位真情深的兄弟，笑聲因為汽車發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再拍車門的時候，只能看著車子疾馳而去，給他們留下尾氣。

　　2月27日下午三點，一個神奇的話題刷上熱搜，搭配的是最近大熱門導演，趙正萊的視頻。視頻裡，這位元被推崇為『國民良心』的導演，用感冒後濃重的鼻音，對鏡頭說「李夕顏xi，我錯了，請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我保證再也不會做了。」

　　當晚六點，MNET的門口就被記者們給圍了。而主人公只讓助理回復了一句「再也不要聯繫她。」成為娛樂圈目前最被經經樂道的話題。此話題，不是著名作家和同樣著名的導演鬧翻，而是兩人真的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才能玩的這麼開心。

　　對這個報導，李夕顏本人是拒絕的。只是她的拒絕，因為晚上8點，張勳發表在SNS同樣的一個道歉，變成了一個笑話，因為現在媒體已經開始整理，她和這兩位堅不可摧的友誼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2月27號是一個神奇的日子，這一天李夕顏因為『黑名單』話題霸佔了熱搜, 而殷志原則是正式開始錄製, 無限挑戰的水晶回歸特輯。

　　錄製前所以的等待和忐忑，在錄製的過程中都變成了面對鏡頭的熟悉和自在, 他們都不是二十年前的小朋友了，足夠成熟，也足夠知道，事情只要盡力, 其他的都交給上帝去決定輸贏。

　　李夕顏在熱搜上紅火的時候，特意在十分有限的日程裡，抽出一個小時送殷志原去他的工作室，這期的無限挑戰是在那裡錄製。加油打氣的話不必說了, 更多的只是因為現在的殷志原需要陪伴，什麼都不用做, 只要陪著他就好了，只要李夕顏在他身邊，只是這樣就好了。

　　匆忙把殷志原送到地方，和劇組的熟人們打過招呼，順便被劉在時他們調侃一番，又匆匆離開的李夕顏，實力演繹大忙人的工作日常。對此，薑承勳吐槽殷志原像是第一天去學校的孩子, 一定要家長陪同才不那麼害怕。表示不想和單身狗討論情侶話題的殷志原，得到隊友們一致的攻擊。

　　在他們鬧的開心的時候, 李夕顏正在看劉昌建送過來的電影資料，她把製片和導演都拉黑了，《鬼鄉》的數據就要從劉昌建那裡拿。圖表裡，以明確的上升箭頭，展示電影超好的成績，不用李夕顏擔心。

　　等殷志原錄製完，和製作組去聚餐的路上，才看到最新的熱搜，想要給李夕顏打電話，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被告知今天通宵錄製的消息。晚上乾脆放開了，和大家喝了個爽，並且在大半夜守在MNET，要等李夕顏下班。弄的好不容易下班的李夕顏，哭笑不得，她這是連續兩天被人堵在這裡了。

　　2月28日淩晨，《鬼鄉》的三位主要負責人，再次被刷上熱搜，這次不是因為什麼友誼，而是實打實的票房成績。這部上映首周的週末場，聚集了76.6萬人次，整周累計觀眾數106.1萬人次的電影。

　　以週末票房59.9億韓元，累計票房79.6億韓元，排名週末票房榜第一位。幾乎要紅炸天的資料，讓半個電影圈都稱之為黑馬。好事的媒體以其市場佔有率達30.4%的資料，抨擊目前韓國電影所謂蕭條，只是因為電影人的問題，而不是傳說中行業的不景氣。

　　這種傲人的成績，即使是普通的投資人都會受到各種報導，何況李夕顏身兼數值，每個職位都是業內頂尖的。偏偏李夕顏又不喜歡面對鏡頭，採訪一律都推掉，反而增加了人們對她的興趣。

　　想要採訪她的記者，天天堵在MNET的門口，在無人生還的時候已經體驗過一次的李夕顏，非常有經驗的，在各種記者的圍追堵截下，都安然脫身。不過，這其中還有很多是金元嘉的功勞，現在可不是幾年前，李夕顏躲在社區不出來就行，這次她可是要活動的。

　　被金元嘉帶著各種變裝逃離記者的李夕顏，一度懷疑她所謂的軍隊生活搞不好是間諜生活，實在是太給力了，簡直把記者們耍的團團轉。而誰都採訪不到的李夕顏，活在製片人和導演的各種訪談裡，並且讓李夕顏把他們拉出黑名單的採訪視頻，更是放的到處都是。

　　3月4號淩晨，《PRODUCE 101》第七期最新收視率刷上熱搜，MNET成為首個破4的電視臺，最高收視率瞬間更是達到了4.99，只差一點就破五。作為盤點節目時，絕對不可能繞過的主要作家。李夕顏的大名從電影圈，一路燒到綜藝圈，對她圍追堵截的記者，更是翻了一倍還多。

　　每天圍觀自家作家，以各種奇怪的打扮出現在錄製現場的嘉賓們，開玩笑說，李夕顏現在可能是整個韓國最紅的，這個分類裡沒有作家，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個紅人的紅。張根碩還說，要不乾脆在做特輯的時候，只要放作家訪談就好了，搞不好比節目還紅。

　　2016年的3月，對韓國娛樂圈來說，還有另一個名字，李夕顏月。大螢幕上是她投資的作品，小螢幕上是她策劃的作品。就連在首爾市政府靜｜坐的人，都能牽扯到她身上。

　　因為這些人，都是人權組織在為『慰｜安｜婦』抗議，要求日本政府道歉，這裡面或多或少是因為《鬼鄉》的大熱帶起來的社會關注，他們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但確實第一次被主流媒體，這麼大面積的關注。

　　3月5號，半個圈子的記者想要採訪的李夕顏，這一個多月首次在中午回家，從越發繁忙的日程中，調了半天的時間出來，陪家人吃飯。今天是李德業的生日，這位常年不過生日的哥哥，這次被朴美英壓著回家慶祝生日的，因為今年是他的四十『大壽』！

　　李德業可沒有大擺宴席過生日的打算，事實上要不是朴美英算著日子，他都不記得生日這回事了。既然奶奶說了，他自然是回家的，怎麼說都是老人家的心意，當然不能說不過生日這種話。

　　因為是生日宴，沒要阿姨幫忙，二樓只有一家四口在，都圍在廚房裡。金惠子在灶台邊上專心煮海帶湯，這是韓國生日必備的。朴美英帶著孫子和孫女，興致勃勃的弄了一堆做蛋糕的東西，說是要親自做一個蛋糕給李德業。

　　不過李夕顏看來，更多的是奶奶覺得好玩。吹蠟燭的蛋糕單獨準備好了，李夕顏買回來的，上面惡作劇的寫著『李德業小朋友，4歲生日快樂』。得到奶奶一句笑駡和媽媽一個愛的打頭，反倒是李德業本人，很欣然的收下了禮物。

　　朴美英玩的是另外一個，蛋糕是阿姨做的半成品，拿上來的時候，除了奶油沒有塗，其他都是弄好了的。朴美英要做的，就是像玩遊戲一樣，在上面塗滿白色的奶油，再拿著準備好的五顏六色的奶油，在上面畫就行。

　　整個屋子裡都是食物的香氣，朴美英拿著裱花袋，在蛋糕上畫著四不像，李夕顏和李德業在旁邊你猜是狗，我猜是豬的搗亂，被生氣的朴美英趕到旁邊去玩，她畫的明明是龍！

　　李德業端著紅酒杯，仔細的看了一眼那一坨東西，認真道「嗯…可能稍微肥了那麼一點。」說著轉頭看妹妹「大畫家覺得呢？」

　　「守護寶藏的龍吧，就是特別肥的那種。」李夕顏信誓旦旦的點頭「伙食特別好的龍。」

　　朴美英一人打了一巴掌，把兩個死孩子的腦袋從蛋糕上面拍開「滾滾滾！你們懂什麼！」

　　兩兄妹大笑著跑一邊，上一秒還一個戰壕的兄妹，下一秒因為誰去拿酒又鬧了起來，李德業掐著李夕顏的臉壞笑，縮回手的時候，摩擦了一下拇指，有些疑惑「今天化妝了？」他妹妹臉上一向很乾淨的。

　　李夕顏這段時間太累，平均睡眠時間都不超過三個小時，工作沒關係，帶著眼鏡擋一下就行，要來見哥哥總要氣色好一點。只是玩了半天，完全忘記今天塗了遮瑕的李夕顏，愣了兩秒剛要說話，金惠子探頭出來讓他們別鬧。

　　金惠子拿著手機對著兄妹晃晃「我讓阿姨去拿，你們想要喝什麼酒，還是紅酒？」

　　「你管他們，就是不鬧不開心，跟三歲一樣。」專心畫龍，把龍越畫越胖，眼看就要超越豬的朴美英，讓她別管，那兩個傢伙就是不省心。

　　兩兄妹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李德業指著牆上的內線電話，沖著金惠子笑道「不用，我自己說，媽媽想喝什麼？」

　　「米酒！」朴美英迅速接話，一抬頭三人都望著她，眉毛一豎「幹什麼，你們三個都能喝，就我不能？」

　　金惠子柔聲勸了一句「您不是不一樣麼。」

　　李德業看朴美英一臉要生氣的樣子，乾脆開口「那就都別喝了，喝酒傷肝，我們喝飲料。」拍了拍妹妹的腦袋「喝牛奶怎麼樣，長高∼」

　　「好主意！」李夕顏三兩步蹭到朴美英旁邊，擠在她的椅子上摟著她的胳膊，撒嬌「奶奶也喝牛奶吧∼」

　　朴美英一把推開她「喝你個頭！」

　　李夕顏是半蹲著坐的，沒坐實，被推了一把剛想要假假的摔一下，順勢走開，沒想到剛起身，頭猛的暈了一下，右手四處亂晃，眼前突然空白了，用力的甩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下一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本來笑著看她們鬧的李德業，還以為李夕顏在玩，等她眼看著就要撞到桌角，一個飛撲過來，還是慢了一步。朴美英完全條件反射的把李夕顏往自己身上一拽，連人帶椅子整個砸在地板上，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暈過去。

　　李夕顏暈的時間很短，可能連一分鐘都不到，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李德業抱在懷裡，他的左邊還抱著奶奶，拿著手機飛快的說著什麼，媽媽從前面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還沒完全清醒的大腦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耳邊就是一聲尖叫。

　　金惠子撲過來抱著她，臉色慘白，眼淚刷的就下來了，連聲問她怎麼樣，李德業打電話的聲音一頓，吼了一句『立刻上來』，丟開手機抓住金惠子的手，讓她不要晃李夕顏，穩定情緒，認真的打量李夕顏的臉色，問她怎麼樣。

　　不太明白她們在幹什麼的李夕顏，緩了一會兒，大腦慢慢蘇醒，剛想晃晃腦袋，讓自己再清醒一點，立刻被李德業按住，讓她不要動。不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傳過來，十幾號人跑上來。

　　還迷糊著的李夕顏被金元嘉一把抱起來，李德業抱著奶奶疾步走在前面，金惠子一路小跑跟著她們，混亂的場面像一場無聲的默劇，荒誕又怪異，讓李夕顏一度以為她在做夢，一直到車子開出社區，她才徹底回憶起來發生了什麼。

　　加長商務裡，李德業扶著奶奶坐在對面，看著李夕顏抱著大哭的金惠子，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安撫媽媽，差點停擺的心臟稍微平緩了一點，一低頭看著還沒有反應的奶奶，臉色再次難看。

　　萬幸，車快要開到醫院的時候，朴美英也迷迷糊糊的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問李夕顏怎麼樣，隨著她開口，整個車廂緊繃著的氛圍猛的一松，金惠子哭的直抽抽，連忙撲過去握著她的手，胡亂的說著沒事，都沒事，大家都沒事。

　　一場生日，開開心心的開始，眼淚橫流的結束。縈繞在鼻尖食物的香氣，變成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檢查之後，兩人都沒什麼事情，奶奶撞到了頭，輕微腦震盪，腰腹上有一些擦傷，問題不大。不過老人家身子弱，還是住院在觀察一下。

　　李夕顏依舊是老樣子，低血糖、營養不良，腸胃炎。這次多了一個電解質紊亂，餓卻不想吃東西，一部分就是因為這個，太過疲憊，飲食不規律，身體沒有得到休息造成的。短暫的暈厥什麼原因都有可能，CT檢查沒問題，不過按照她的工作時間，最靠譜的可能是休息的太少，造成的身體應激反應。

　　殷志原接到金惠子的電話，急匆匆的趕過來的時候，整個VIP病房的半層樓，都被李德業的人給圍了，所有人，包括金惠子都站在門外，焦躁不安的繞來繞去。殷志原被嚇的半死，還以為李夕顏怎麼了，結果金惠子說李德業在教訓李夕顏。

　　大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氣憤，李夕顏真的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她越來越瘦的時候，殷志原已經覺得不安了，但是沒辦法強勸，之前身體檢查也是，一堆的問題，簡直比他的身體還破，他都是當年留下來的成年舊傷了。可是氣到後來，又有些心疼。

　　一分價錢一分貨，VIP的隔音實在不錯，壓根聽不到裡面在說什麼。殷志原加入金惠子繞圈圈的行為，他倒是想進去，被金惠子攔住了，說是不合適。李德業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她都被嚇到了，現在不要進去，不然他更生氣。

　　朴美英因為腦震盪的後遺症一直想吐，怕老人家身體受不了，醫生開了藥，掛著水睡過去了。三人陪著老人家睡著，李夕顏就被李德業拎到病房裡訓話，是真的訓話，他非常的生氣。

　　工作努力也好，為什麼理想奮鬥也好，什麼都好，什麼李德業都能放任李夕顏，想怎麼飛，想怎麼跑都行，他給她翅膀，他給她作後盾。但是幾次三番因為工作，把自己的身體弄的跟篩子一樣，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出問題，那工作是幹什麼的，專門催命的麼！

　　李夕顏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站在哥哥面前挨訓，等他說了半天還沒完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小聲嘟囔一句『說的你多愛惜身體一樣。』她和李德業住在一起之後，每天西裝三件套的人，在家也會放鬆一點，所有露出來的地方就沒有沒疤的。

　　臉上的小傷口就不說了，手臂、肩膀上更是。偶然一次去他房間找他，剛好他在換衣服，整個上半身就沒有一塊好肉，腰腹部爬著數條醜蜈蚣一樣縫合線的疤痕，有一條看著都像是被開膛過。

　　李夕顏被嚇了一大跳，衝擊感實在太強，那幾天格外的乖巧聽話，還是李德業安慰她，說一切早就過去了。論如何愛護身體這個偽命題，李夕顏覺得她和李德業，頂多算是半斤八兩，誰都別吐槽誰，大家都槽點滿滿。

　　不聽話的妹妹還敢頂嘴，李德業氣的半死，怒斥她怎麼能和自己比。頂了一次嘴，就再也不老實的李夕顏，十分不怕死，又嘴賤的表示，他這是歧視女性。

　　李德業差點被她氣笑了，收起怒氣冷笑一聲，他就是歧視了，明天就把李夕顏的工作都辭了，反正都歧視了，乾脆歧視到底，以後李夕顏只准在家待著。

　　一時不過腦子的言論讓李夕顏後悔無比，立刻改變路線，撒嬌賣萌的求饒說，以後一定好好愛護自己，每天早睡早起，天天向上。然後被李德業冷酷無情的駁回，表示保證太多次，這次不管用。

　　賣萌不成功，就裝生氣，裝生氣也不行的時候，李夕顏就開始討價還價，掰著指頭給李德業算，按照現在的進度，最多兩個月，她五月之後保證什麼活都不接，就老實在家休息，李德業讓她幹什麼都行。

　　事實上也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的哥哥，勉強答應了這個價碼，並且要求李夕顏，五月之後沒他准許什麼都不許幹。懷疑自己被套路了的李夕顏，看著李德業依舊冷的掉渣的臉，乖巧同意。

　　李德業用力捏了下她的鼻子，好歹消了點氣「你再惹我生氣，我就真的把你關在家裡鎖起來。」妹妹這種生物，真的是比他出去搶地盤都累，尤其是李夕顏，還不聽話！

　　剛剛心情好了一點的李德業，開門看到殷志原，立刻就變差了。金惠子左看右看連忙上前，拉著李德業說是去給李夕顏和奶奶買吃的，讓一對小情侶自己待著。

　　李夕顏看到殷志原的臉色，就能猜到他要說什麼，內容應該和李德業的話差不多。連忙抬手，展開手臂對著他求抱「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讓我抱一下。」

　　殷志原瞪了她半天，長歎一口氣，上前兩步用力把她抱在懷裡，既心疼又忍不住責怪「你嚇死我了。」

　　更多的話被李夕顏擋在唇舌裡，現在她沒力氣再安撫另一個了，還有媽媽和奶奶呢，她漫漫長路，才走到一半。

　　李德業和金惠子帶著吃的回來的時候，殷志原已經走了，他倒是不想走，李夕顏卻說今天是李德業的生日，不能讓哥哥不開心。男朋友只能無奈的退居二線，按照李德業對他的觀感，殷志原的長路才是真的連一半都沒走到。

　　朴美英還在睡著，三人在隔壁的病房裡，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一餐飯吃的李夕顏身心俱疲，金惠子老話重提，還是工作怎麼有身體重要，以及家裡又不缺錢，幹什麼要這麼累的話。這次李德業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時不時還在旁邊給李夕顏落井下石。

　　以吃的有點撐，想要出去散散，把李德業拽走的李夕顏，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金惠子坐在沙發上一個人埋著頭無聲的哭。牆邊的電視上，不知道是碰巧還是金惠子特地找的，正好就是《鬼鄉》引發的一系列社會效應，還有對靜坐的人的採訪。她的名字不免被提起來，當然都是一些什麼值得學習之類的官方新聞。

　　李夕顏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微微歎了口氣，還是關門進去了。走到沙發上坐下，摟著媽媽的肩膀，輕聲的開口「別擔心，我一點事都沒有，好好的。」

　　「你。。你是不是。。」金惠子說一句抽一下，帶著哭腔，話都含在嘴裡，說不清楚「是不是覺得，覺得媽媽很沒用。」

　　起身拿著紙巾盒再坐回來，李夕顏抽了一張紙遞過去「為什麼這麼想，我覺得全天下媽媽最有本事，沒有媽媽，我什麼都做不好。」

　　「那你，那你為什麼不聽話。」金惠子拿著紙巾胡亂的擦著眼淚，擤鼻涕，大口的吸兩口氣，好歹平復了一點「你做的那些事情，他們都說好，我也很驕傲，可是，我更想讓你好好的。」

　　金惠子握著李夕顏的手，帶著淚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我只要你好好的，婆婆好好的，德業好好的，我們一家都好好的，這些比你能不能出現在電視裡，都更重要，你明白麼？」

　　「嗯。」李夕顏點點頭「我明白的。」金惠子一直都很小女人，家對她來說就是一切，李夕顏一直都知道。

　　可惜，她的知道，和金惠子的明白，不是一回事「既然你明白，你為什麼不能好好的呢？每天忙的連身體都顧不好，那麼大了，也不說結婚。你一直都一個人，我很擔心，催你，你每次都敷衍我，這次我們都在，要是你一個人在家，沒人發現，那我…那我…」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李夕顏愣了至少一分鐘，完全弄不明白她是怎麼把話題轉到這上面的，她們在說的是同一件事嗎，還是她剛才又暈了，少聽了一段？慢一步回來的李德業，一開門看到的就是妹妹的求助臉，勾唇冷笑了一下，做了一個『自求多福』的嘴形，悄悄的把門又關上了。留下李夕顏一個人，生無可戀。

　　懷疑人生的李夕顏不說話，她不說話，金惠子卻斷斷續續的說起來，先是一個人孤單寂寞冷，然後是身體不好身邊更要有人照顧，再然後是女人還是要有個家，最後是我是為你好，我是過來人，我絕對不會害你等等。非常完整的一套，邏輯完全不通，但是卡上『我是你媽』這個身份，就什麼都順了的話。

　　李夕顏活到現在才明白，她為什麼覺得和金惠子溝通有障礙，她們完全是不一樣的人。所以，不管她怎麼說自己一個人活的很好，對金惠子來說都是她在逞強。不管她說結婚有多不重要，金惠子都理解不了，因為她們不一樣。

　　如果說李夕顏是按照理想活著，什麼事都能按照調理去過自己的生活，金惠子就是只用感性活著的類型。沒有誰好誰壞，只是活法不一樣，不一樣到，如果按照她的標準，她永遠也說服不了金惠子，自己不想結婚這件事。

　　對李夕顏這樣的人來說，只要找到問題的核心，她就一定能解決。不是用心去感化對方，這招她不會，而是用腦子去套路對方。比如現在，李夕顏決定，按照金惠子的思維路線走。

　　李夕顏開始了她的套路，物件是還在絮叨的媽媽，連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等她安靜下來，拉著她的手，慢慢的摩擦，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她「媽，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結婚麼？」

　　「你就是不懂事！」金惠子氣道。

　　李夕顏認真的看著她，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我只是，不想離開你們，不想離開奶奶和你，也不想離開哥哥，我想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只有我們就好了。」

　　「胡說！難道你結婚了，就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了麼，那樣的人我才不會同意你嫁給他！」金惠子覺得她在找理由，還是胡編亂造的。

　　情真意切的歎了口氣，力圖把畢生的演技都用在這一幕的李夕顏，垂下頭無力的開口「人會變的，我好害怕，結婚之後，萬一我變了，我覺得別人家的媽媽比較重要，我想要對人家的長輩好，我疏忽你們，一開始，我可能發現不了，我會和你說，那是我婆婆，媽你就忍一忍。」

　　「德業哥把很多產業都放在我名下，我覺得我只是幫忙保管，但是那些不是我的，對吧？」李夕顏看著金惠子愣愣的點頭，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依舊是喪的不行的語氣「但是我嫁人了，我有自己的家庭，我不知道我能守住所謂的保管有多久，萬一我自私一點，反正那些錢都在我這裡，我就是用了，又能怎麼樣呢。」

　　「一開始，大家一定都是高興的，我有了一個新家庭，你和奶奶很開心，你們覺得我下半輩子有了依靠。然後慢慢的，我因為有了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庭，心也會跟著偏的。」

　　「心偏了，會怎麼樣呢。會覺得，你是我媽，我對人家好，是因為你是我媽，你應該理解我。會覺得，德業哥給我錢是應該的，他是我哥哥，他難道不應該給我錢麼。奶奶身體不好，可是他們家也會有老人，我的時間有限，我是陪對方，還是陪奶奶。奶奶是我的奶奶啊，她是我奶奶，難道她不應該支持我麼？」

　　李夕顏溫溫柔柔的笑著，笑著說出聽起來十分恐怖的話，說的金惠子一愣一愣的。可是，金惠子是媽媽，媽媽對女兒太瞭解了，愣過之後馬上回神「你不用嚇唬我，你既然都能想到，你就不會這麼做，你是我女兒，你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我是你女兒。」李夕顏點點頭「可是，正是因為，我是你女兒，親人之間最害怕的，不就是我把你對我的好，當成是理所當然麼。時間長了，遲早我會忘記說謝謝，忘記說對不起，忘記我也會犯錯。忘記你對我好，是因為你愛我，不是因為，你欠我的。」

　　李夕顏看著金惠子笑「我現在還不想結婚，可是為了你和奶奶高興，我可以結婚的，只是一個婚禮，有什麼呢，能改變多少事情。我還是你的女兒，我還是奶奶的孫女，婚禮改變不了這些。可是，媽，你知道，婚禮會改變什麼嗎？」

　　「我會多了一個身份，別人的兒媳婦，我會搬到別人家，我會對著別人的爸媽叫父親和母親，我會只有特定的年節才回來，而且回來的時間最好也不要太長，那個地方不再是我的家了，以家為名字的地方，是我丈夫在的地方。」

　　李夕顏鬆開握著她的手，把手攤開，給她看「你一直照顧我，德業哥請阿姨照顧我，我這雙手，拿得起筆，簽的了專案，控制上百個人的團隊。可是這雙手到別人的家裡，怎麼也要會一點基本的菜吧。你當初學燒飯的時候難嗎，我現在學還來不來得急？」

　　「平常一起聊天的時候，我總要幫忙泡杯茶，切個水果，這些我都不太會，現在開始學麼？不過這些有阿姨，說不定這些不用我做。可是，我應該對婆婆家的人好一點吧，他們說話的時候，我最好不要反駁對不對，大家要好好相處才行。」

　　「每個人的脾氣都不太一樣，你和爸爸結婚的時候他是獨自，可是我們每年過年回本家，一大堆親戚，都是要應付的。我應該也要去應付他們吧，女孩子成了別人家的老婆，有一些規矩總要守的，工作的時間總是不能太長，大概要辭職？要照顧家裡？」

　　李夕顏越說越多，金惠子越聽越不舒服，高聲打斷她「你是嫁人，又不是去當阿姨的，你為什麼什麼都要做！他們沒手嗎，為什麼要你做飯，讓你切水果！你在家我連壺水都不讓你燒！這樣的人嫁了幹什麼！不嫁！」

　　說著說著更生氣，金惠子猛的站起來「志原有那麼多兄弟姐妹，他們家就這樣對媳婦的！那就不要他！和他分手！都以為自己是誰，自家的兒子珍貴，別人家的女兒就是撿來的麼！」

　　「媽∼和志原哥有什麼關係，我說的，只是最基本的，我有說什麼過分的事情麼？」李夕顏失笑道，她的大招還沒放呢。

　　金惠子狐疑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就是為了不想嫁人，就這麼嚇唬我？」上一秒還是親媽，下一秒就是撿來的女兒「女人都是這樣的，一開始總有一些困難，時間長了就好的。我見過志原的媽媽，看上去很好相處的。」

　　李夕顏一臉認同的點頭「你說的對，一開始都是這樣的，那你聽聽我說的對不對。男人在外面拼事業，家裡總要有人照顧的，這是應該的事情吧。我的工作可能也做不了，我的工作太忙。也許剛嫁過去，他們還有侄子侄女，或者其他親戚，我可以幫忙照顧一下，那以後呢？」

　　「然後，就是你說的，時間長了。時間長了，我就適應不了這個社會了吧，太長時間圍著那麼幾個人打轉，腦子生銹了，敏銳度也不再了。」李夕顏指著已經放著其他的電視「畫面裡的那個人，對那個時候的我，可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我想要回到公司，也許那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金惠子被她說愣了，看看電視，再看看她，再看看電視，嘴硬道「你說的那是特例，也不是你結婚就真的不能上班，換一個輕鬆的工作不是更好，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打算要孩子了麼！」

　　「要啊，都已經結婚了，怎麼可能不要孩子呢。」李夕顏笑容變大，開始放大招「可是孩子不是只會討人喜歡，孩子還有特別討人厭的時候。」食指指了指自己，賣了個萌「比我我這種，有的時候還會讓你哭。」

　　「小孩子長大很慢的，我都三十幾歲還不懂事，那我的孩子什麼時候才會懂事？我的丈夫會一直讓著我麼，還是時間長了」李夕顏聲音低沉下來「時間長了，柴米油鹽的日子過習慣了，我們也會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為了說出去都會被人笑的理由冷戰？」

　　金惠子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大家不都是這樣過過來的麼，我和你爸爸，我們都是這樣的，磕磕絆絆一輩子就過來了。」

　　「是啊，大家都這樣。」李夕顏笑著點頭「可是，我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可能是我太不懂事了。我過不了那樣的日子，也許一開始可以，但是長時間絕對過不了。到時候怎麼辦呢，大概會和丈夫吵架。」

　　李夕顏收起笑臉看著金惠子「吵架的時候，我會不會怪你，怪你當初為什麼要我結婚，怪你為什麼要讓我嫁給這個人，怪你為什麼不讓我自己一個人，那樣想挺不孝的，而且沒良心，可是。。」

　　「你怪我？！就因為我讓你結婚！」金惠子一臉難以置信。

　　一直營造的氛圍一掃而空，李夕顏表情僵了一秒，抓重點的能力真的是！轉而試圖把話題拉回來「媽，你怪過外婆嗎，和爸爸吵架的時候，日子過的太辛苦的時候，你怪過外婆嗎？後來你們當然和好了，可是你怪過外婆吧？」

　　「那你一輩子不結婚，你就不會怪我麼，你到最後還是會怪我！」金惠子發揮胡攪蠻纏的技能。

　　李夕顏卻笑了，因為事情定了「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證，我會不會怪你。不過，我知道，我現在很累，可是全世界都是我的名字，我累，但是我很高興。媽，我飛過，我知道飛翔是什麼感覺，我知道雲層的最頂端，藏著多麼精彩的世界，那才是我幸福的歸屬，那才是能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寂寞的東西。」

　　「可是，你想要讓我落在地上，因為所有人都在地上生活，你覺得雲端太虛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你害怕我掉下來，你害怕我掉下來之後，連接著我的人都沒有，我知道你害怕。」

　　「可是，我還有你，有奶奶，說句大不敬的話，即使你們都不在，我還有德業哥，他才是那個能接住我的人，能穩穩的拖住我，甚至能給我一股風，送我上雲端的人。」

　　「媽，家很重要，家人更重要，一個就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李夕顏拉著媽媽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大段的套路裡，只有這句是真話「媽，我愛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你愛我嗎？」

　　金惠子想都沒想就回答「廢話！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嗎。」

　　李夕顏緩緩的笑了，一點點的笑開，笑容越變越燦爛「那麼，我愛你，我可以為你結婚，你可以因為愛我，告訴我，哪怕我不結婚，我也沒什麼不對的麼？」

　　她的女兒，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了呢。金惠子想不起來了，可能很久了，久到她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要反駁李夕顏。這是她的女兒啊，她寶貝的，捧在手心裡，含在嘴裡，都擔心她會不會不舒服的女兒。

　　她的女兒，笑的那麼漂亮的看著她，就像一切回到了小時候，一家人都在，這個還是她抱在懷裡的女兒，對她說，媽媽，我想要吃糖。她可以為她的女兒做任何事，任何事。

　　只要，那是她的女兒想要的。

　　「你開心嗎？」

　　「開心。」

　　「好。」

　　這個世界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還沒解決的。——李夕顏


第一百二十章

　　搞定了媽媽的李夕顏，拿著保溫桶, 找到霸佔醫生的辦公室, 反而把主人趕走的哥哥，走過去把保溫桶放在桌上。

　　她進門的時候, 李德業正在閉目養神，渾身散發著『有事說，沒事滾』的氣息，聽到聲音, 睜開眼睛看到是李夕顏，冷冽的氣場慢慢緩和，看著她擺弄保溫桶，問道「之前沒吃飽？」

　　「某人過生日, 要喝的海帶湯。」李夕顏扭開蓋子，熱氣升起的白霧帶著香味飄散出來, 倒了一小碗在蓋子裡，推到李德業的邊上「我讓元嘉回去拿的，媽媽煮的，我們來醫院的時候不是就煮的差不多了，現在正好。」

　　李德業微微愣住，緩緩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直起身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現在又變的那麼乖, 之前聽話一點不是更好。」所以說，這樣的妹妹, 他怎麼能不喜歡呢。

　　「那你到底喝不喝？」李夕顏打開他的手，斜眼看著他。

　　現在，有不聽話了。李德業拿起碗笑道「你特地拿過來的，當然要喝。」拿著勺子慢悠悠的喝湯，問她「媽媽被你騙過去了？」既然能來找他，那就是搞定了金惠子。

　　「幹什麼要說騙，我那是良性溝通。」李夕顏拒絕這個詞彙。

　　李德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小把戲對著媽媽還行，對著奶奶可就不行了，等奶奶醒了，你想好要怎麼說了？」

　　李夕顏眨了眨眼睛，湊到李德業旁邊，討好的沖他笑「我的小把戲哪有哥哥有辦法，我不是還有你麼∼」

　　「這個我可幫不了你，我也是自身難保。」李德業表示愛莫能助。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李夕顏，真摯的看著哥哥「那我們好歹也要患難與共，你可不能拋棄我。」

　　「現在倒想起我了。」李德業膝蓋撞了她一下，仰頭笑道「我考慮考慮。」

　　「哥∼」李夕顏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李德業看了眼她的爪子，讓她放開「行了，等我喝完湯的。」

　　狗腿的小妹妹立刻鬆手「你慢慢喝。」

　　如此低聲下氣的李夕顏，是因為還沒醒來的老太太，需要李德業一起抵抗。如果說媽媽是找到了問題核心，就能通過特定的套路解決的話，奶奶就正好相反。正是因為李夕顏知道奶奶想要的是什麼，她反而解決不了，因為老太太與其說是想要她結婚，不如說是想要她生寶寶。

　　目標實在太明確，李夕顏毫無辦法，這個怎麼套路都不行，她總不能去領養一個，或者找人去做試管嬰兒，再代孕。他們在討論的不止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新的生命，他漫長的人生。那麼龐大的責任，李夕顏不想背，也背不起。

　　好在，現在一家四口，李夕顏加上自己有三票，躲避老太太的糾葛就容易多了。而且還有李德業在前面頂著，孩子這件事她不知道李德業為什麼不要，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比對女人簡單。不過李夕顏自己都不想生，當然也不會要求哥哥怎麼樣。大家一起分擔壓力就行了。

　　朴美英的藥效過去，醒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除了剛醒來有些虛弱，一個小時後，生龍活虎的訓斥李夕顏，工作問題，身體問題，結婚問題，反正都有問題。而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李夕顏，乖巧聽了一場罵之後，在金惠子的幫忙和李德業的掩護下，以明天還有工作為由跑路。

　　在家人面前處於食物鏈底端的李夕顏，回到職場就果斷站在食物鏈的頂峰。3月，或者說是李夕顏月到尾聲的時候，4月1日，在愚人節的當天，也是李夕顏的兩部作品，聯合霸佔七條熱搜的這一天，為李夕顏月畫上了完美的休止符。

　　4月1日第11期也是最後一期的《PRODUCE 101》，以7.21的平均收視率，刷新了自身收視率，也是有線台綜藝收視率的歷史。同時，隔天終映的《鬼鄉》，雖然稍微遺憾的沒有成為千萬電影，但是839萬的數字，已經足夠笑傲整個電影圈，它的投資加起來也沒過25億。

　　最為其中以個人身份投入20億的李夕顏，光是憑藉《鬼鄉》的票房就賺的朋滿缽滿，更別提電影所有的周邊收益，都捐贈給了韓國人權中心和慰｜安｜婦保護組織，整個劇組都狠狠刷了一把國民好感度。

　　4月12日，李夕顏引發的一系列熱點還正火熱，剛剛出道的IOI被稱為大勢女團的時候，即將出發是去麗江的新西遊記團隊，正在安宰賢的家裡聚餐。此次聚餐比起為了節目，更多的是去逗弄剛被爆出和具惠善戀愛的消息，沒多久就公佈婚訊的預備新郎。

　　聚餐的人不多，只有PD、攝像和三位作家加上四個嘉賓一共九個人，殷志原到的時候大家都開始吃了，私下聚會也沒什麼誰等誰那麼正式。正在調侃安宰賢的薑虎棟，看到殷志原一個人進來，假模假樣的問他，怎麼沒和作家一起來。

　　「她去MNET了，等下過來。那邊要商量那個選秀節目的第二季企劃，夕顏要往後挪，她要休息一段時間。」殷志原看向羅英石「哥不是知道麼，沒說？」

　　羅英石一臉無辜「我忘了。」說當然是說了，只是逗弄情侶這種事，自然要配合默契。

　　「我們剛才說宰賢戀愛那麼短都結婚了，你這個耗了十幾年的人，為什麼還在戀愛。」李繡根開玩笑道「你該不會不想對我們作家負責吧，那可不行∼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可不同意。」

　　安宰賢好奇的轉頭「十幾年，你們談了那麼久的戀愛？」這也太長了吧。

　　「他倒是想，只是他單戀了十幾年，然後才告白成功的，不容易啊。」羅英石嘲笑殷志原「看看宰賢，下手多塊，戀愛馬上就結婚，你速度要加快啊。」

　　薑虎棟跟著笑「對，對。等你們都結婚了，我們可以四個人一起家族旅行了。」

　　「家族旅行什麼時候不可以，非要結婚？」殷志原想要岔開話題，詢問安宰賢「這是你新婚的房子？」

　　明顯不想多談的狀態，讓桌上的幾人互相看看都有些驚訝，姜智燦懷疑道「你不會是真的不想結婚吧，那怎麼行。」關係好歸好，但是他和李夕顏關係更好，尤其是這種事情明顯是女方吃虧。

　　殷志原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懶的接話，他難道是渣男麼，轉而坐在安宰賢身邊，開起他的玩笑。他不想說，眾人更想鬧他，雖然殷志原不太可能幹出渣男的行為，但是誰知道呢，他也是男人啊。

　　迫于保護女朋友的立場，殷志原對眾人的攻擊插科打諢的時候，門鈴響起，李夕顏帶著何欣惠到了，剛進來就被人行注目禮，疑惑的看著他們「怎麼了？」

　　「我們再說你和志原什麼時候結婚，等你們也結婚了」薑虎棟伸手在桌上劃拉一圈「我們四個人可以一起去家族旅行。」

　　李夕顏走到羅英石旁邊坐下，這邊剛好是鏡頭的死角，笑著回道「旅行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什麼非要結婚？」這句話和殷志原的回答非常接近。

　　在場的都是人精，剛才殷志原躲避的態度，一下就清晰了，羅英石懷疑的看著她「你該不會，不想結婚？」

　　姜智燦拿著筷子遞給何欣惠和李夕顏，同樣好奇「真的假的，你是不婚主義者？」

　　「不婚主義者？那是不結婚的人的意思？」薑虎棟一臉驚訝「你長輩們沒說什麼？」以他的時代，這種東西是異端啊。

　　殷志原敲了敲酒杯，把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我們今天不是來祝福宰賢的麼，突然說我和夕顏幹什麼。」舉起酒杯「來，祝我們新郎新婚快樂！」

　　眾人的杯子都舉起來，但是舉杯歸舉杯，之前沒解決的疑問，現在還是沒解決，幾人的視線若有若無的飄向女主角，卻猶豫著沒有開口。

　　「看我幹什麼，要看著宰賢才對。」李夕顏對著安宰賢「祝你新婚快樂。」提示他們別弄錯了今天的主人公。

　　男主角不開口，女主角不解釋，謎團眼看著無法揭開了，眾人只能暫時放棄再找機會。調侃的物件，又變回安宰賢的時候，羅英石湊近李夕顏悄悄的問她「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啊？」

　　「你不是也沒結婚麼。」李夕顏學著他的樣子，小聲的回道。

　　羅英石無語的看著她「你和我又不一樣，我就是想要結婚也要有物件啊，你不是有麼。」隱晦的看了眼殷志原「他難道不夠好？」頓了兩秒，想歪了「還是你們兩，家裡面有什麼問題，不同意？」應該不會吧，狗血電視劇麼。

　　「收起你電視PD的腦洞，只是單純的覺得戀愛很好，維持現狀更好。」李夕顏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眼神那麼奇怪，一定沒好事。

　　理解不了這句話的羅英石，不想理她了，乾脆轉頭加入玩弄安宰賢的隊伍。李夕顏對他如此識趣的做法，十分滿意。嬉鬧的聚餐進行到後半段，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安宰賢非常靠譜，從小支的紅酒，到餐後的甜點草莓，準備的一應俱全。

　　吃飯的幾位作家妹子們，對他這種細節照顧周到，連冰塊都特地冰成圓形的做法稱讚不已。在韓國大男子主義盛行，男人連基本家務都不怎麼做的國家，安宰賢這種就是傳說中的暖男了，活在電視劇人設裡的男人。

　　女士們紛紛讚歎的時候，男人們則是各種吐槽，羅英石和姜智燦說，這完全就是手段來的，提醒妹子們，絕對不要被騙。薑虎棟更是開玩笑說，這種對所有人都好，照顧周到的類型，戀愛的時候是優點，結婚了就是吵架的爆發點。

　　李繡根端著酒杯，看著一直笑眯眯不說話的李夕顏，把她拉入戰局「作家說呢，你喜歡宰賢這個類型的，還是喜歡我們志原，他平時也是木納的類型吧，在家什麼都不做的。」

　　「在家什麼啊，我們又不住在一起。」殷志原反駁他不要瞎說。

　　羅英石轉身對著李夕顏笑道「不住在一起，平時也會約會的，約會的時候，他該不會一直在玩遊戲？」

　　「怎麼可能，你們以為我真的是瘋子麼？」殷志原不滿。

　　薑虎棟讓他不要插話，詢問李夕顏「他約會的時候是不是也遲到？」

　　連續幾個問題，一下讓殷志原變成安宰賢的對照組，李夕顏放下筷子笑道「約會遲到這種事，我做的比較多。」看著李繡根「他什麼都做，做的比所有人都好。」抬手用酒杯碰了一下羅英石的杯子「我們哥哥打遊戲也很帥。」

　　明晃晃的秀恩愛，得到一票人輪番的吐槽，羅英石超級嫌棄的看著李夕顏「我們哥哥？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你不是不喜歡在鏡頭面前說這個麼」指著桌上的鏡頭「屋子裡我們放的都是鏡頭啊，你現在是無所謂了？」

　　難得喘口氣的安宰賢，果斷禍水東引「作家真的很喜歡志原哥啊∼」作為處在甜蜜戀情裡的人，對秀恩愛這種事，免疫能力滿級別。

　　殷志原在他旁邊大笑「那當然了。」

　　男女雙打比單打更讓人蛋疼，羅英石拒絕搭理他們兩個，詢問何欣惠「這段時間夕顏這麼忙，志原和她很久沒見了吧，才見縫插針對秀一把？」

　　何欣惠捂著嘴笑的不行，連連搖頭「昨天志原哥剛接夕顏下班的，他們經常見面。」

　　「你不是要忙無限挑戰的事情麼，時間怎麼那麼多？」知道一點消息的李繡根，不滿的看著弟弟「禮拜一我找你出來吃飯，你還說你沒空。」

　　殷志原夾起一塊牛肉放在嘴裡，聽到他的話笑了「禮拜一我是真的沒空，哥約的不湊巧。」

　　這麼不要臉的回答，自然又是一片噓聲。酒越喝越多，氣氛自然越來越熱。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獨自坐在桌邊發短信的安宰賢，被羅英石抓住，要看他和具惠善的愛情資訊。跟著鬧的幾人，薑虎棟跳的最厲害，還給自己挖了個坑，說是可以公開自己和老婆的短信。

　　然後，就一腳踩進自己的坑裡，爬不出來了。眾人紛紛拿起桌上的攝像機，對著薑虎棟，等著他公開，被逼上梁山的薑虎棟，看著羅英石求助。多年合作關係，還是有點用的。用處不是在兄弟掉坑的時候拉他一把，而是站在坑邊，踢他一腳，順便埋點土。

　　本來只是聚餐，羅英石心血來潮，因為薑虎棟不好意思公開和老婆的短息，想出一個新遊戲，來決定三藏法師的歸屬。每個人用手機給自家伴侶發『我愛你』，先得到回信『我愛你』的那個人就成為三藏。

　　「這個不行啊，作家就在這裡，她不就是回的最快的那個。」薑虎棟垂死掙扎，拒絕這個遊戲。

　　殷志原果斷開口「我退出。」

　　「那我也退出。」薑虎棟接上。

　　李夕顏揮手讓他們安靜「都不用退出，志原哥換個手機，不發給我就行了。」

　　「那不是就不一樣了麼，我也可以發給其他人？」作為慶尚道的真漢子，姜虎棟真的做不出發『我愛你』這樣的話，太肉麻了！！！

　　羅英石在旁邊涼涼的開口「志原是夕顏同意的，哥這樣做，到時候嫂子看到節目，多傷心啊。」一句話堵的薑虎棟啞口無言。

　　一場名義上是選角色，實際上是男人自尊心的對決開始了，作為即將成為准新郎的安宰賢，迅速拿下冠軍得到浪漫的回信。而始終糾結要不要發的薑虎棟，千辛萬苦編輯好短息，始終發不出去，還是羅英石按的發送鍵，完全是一場鬧劇。

　　過了幾分鐘，李繡根收到了回信，連殷志原發給金大州的『我愛你』都得到了回信時。薑虎棟孤獨的躺在沙發上，徘徊在手機旁邊，等著老婆的回信。羅英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落井下石的說，看來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被愛著的。

　　全場已經鬧開了，都是混坐的，李夕顏笑倒在桌上，突然被人扶住，轉頭一看，嘴邊被放了一塊巧克力，張口吃掉，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剛要說話，薑虎棟指著他們怪叫「呀！我還沒收到資訊呢，你們不准這樣！」

　　整個屋內被他吼的一愣，眾人的視線齊齊轉過去，李夕顏裹著嘴裡的巧克力，還在笑。殷志原半摟著他，對著眾人笑「看什麼，沒看過人家談戀愛麼。」得到一片笑聲。

　　現場突然變成了兩波，李繡根和羅英石他們，圍著薑虎棟在鬧。安宰賢拿了三支小瓶的紅酒，分別遞給李夕顏和殷志原，坐在他們對面，三人坐成一圈。即將新婚的安宰賢問並不想結婚的作家，為什麼不想結婚。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你想結婚是因為，覺得婚後生活更安定對吧？」李夕顏看著安宰賢點頭，拿著酒瓶碰了一下殷志原的瓶口「我是覺得現在這樣更舒服。」

　　安宰賢看著在旁邊笑著不說話的殷志原，好奇道「哥也是這麼覺得？」

　　「那倒不是，不過，我更喜歡她喜歡的事情。」殷志原笑道，結婚還是想要結的，但是沒那麼迫切了，反而有種順其自然的意思，如同李夕顏說的，人總會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這樣就很好。

　　也許婚姻沒有共同點，但是在『她喜歡』的這件事上，安宰賢能理解殷志原的話，舉起酒瓶敬他們「那祝我們都能幸福。」

　　「當然。」「祝幸福。」

　　三瓶酒碰在一起，背景音是發出各種怪叫的薑虎棟，和眾人大笑的聲音。李夕顏喝了一口酒，看著旁邊沖著她笑的殷志原，和不遠處哄鬧的人群，覺得這才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畫面。

　　4月14日，今天是無限挑戰『水晶』特輯的最後一次錄製，晚上在上岩洞的體育館，有一個準備多時的遊擊演唱會。因為是無宣傳，除了製作組水晶的五人，都不知道結果。

　　對演唱會的擔心，只維持到了下午，因為意外的人物出現，錄製現場變成溫情滿滿。已經完全退圈，成為上班族的高志榮出現在了錄製棚裡。要知道，這是解散後，殷志原首次見到他，不止是他，其他所有人都對他的出現感到開心。

　　混圈追愛豆的粉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所謂的『團魂』。這個虛無縹緲的詞彙，有的團堅持了下來，大多的團都是無疾而終。可是對殷志原他們來說，團魂下的成員們，更多的已經是家人了。十多年沒見的家人，有些陌生，更多的是歲月帶來的過往，和記憶裡那張毫無變化的容顏。

　　錄製暫時停止時，比起在攝像機前的克制，收起攝像機之後的擁抱和笑聲，帶著更真切的懷念。李夕顏就是這個時候到的，站在遠處看著完全不一樣的殷志原，為他開心，也為他感到遺憾，遺憾那些錯過的時光，終究改變了所有人。

　　戀愛中的人或許是有雷達的，如同回神的殷志原一眼就在雜亂的人群裡，看到站在最後面的李夕顏，疾步走過去，一把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聞到安心的味道，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問她怎麼來了。

　　「想你了，就來了。」李夕顏一手抱著他，一手輕輕拍他的背。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她應該陪在他身邊，所以就來了。

　　殷志原埋頭在她懷裡笑，抬起頭鬆開她，拉著她的手往成員那邊走「我給你介紹志榮，他人特別好。」

　　給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介紹女朋友，稍微有些尷尬，不過在其他人的插科打諢中，這絲尷尬很快就消失。更多的是覺得，人生真的此時就圓滿了的感覺。少年的時光和現在的時光交匯，讓殷志原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滿足感。

　　李夕顏和高志榮都不是難相處的人，首次見面，以殷志原為連接點，她更多的是安靜的聽著這群老少年們，嬉笑打鬧的回憶曾經，你鬧我，我鬧你的過往。然後再紛紛感慨，歲月如梭，你為什麼不聯繫我的抱怨。在一片笑聲中，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尷尬，更不會突兀，這樣就很難得了。

　　錄製重新開始，李夕顏和眾人打了招呼，就站到了製作組裡面。無限挑戰的團隊，她都熟悉，就算進了新人，也只是她不認識對方，沒有人不認識她。來之前，她同PD和作家都打過招呼，突然探班會造成困擾的事情，在她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遊擊演唱會的一大特色，就是表演者戴著眼罩站在舞臺上，在眼罩摘下來之前，他們一點都不知道，台下有多少人會為他們而來。韓國娛樂業發展到今天，連觀眾的素質都被培養了起來，萬人的場館坐滿了披著黃色雨衣的粉絲，可是在主持人沒有摘下眼罩之前，都非常安靜的遵守規矩，哪怕舞臺上的愛豆已經有點喪氣了。

　　金泰浩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李夕顏，笑道「心疼了麼？」他倒是沒想到，戀愛中的李夕顏，女人味還挺足的。

　　「有一點，志原哥其實特別擔心，如果他們破壞了粉絲們的想像之類的。」李夕顏轉頭對他笑了一下「他們不是最高峰的時候解散的麼，最高峰，也是最輝煌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真的很帥氣。」

　　「可是現在，離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年，當初的舞蹈也不流行了，他們夜變老了。」李夕顏看著在漆黑一片的舞臺上，不敢出聲的那個人「他覺得自己現在，像是煙花散盡之後的天空，因為曾經絢爛過，所以比平時都要格外的暗沉。」

　　金成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突然笑了「你這話可不像是志原說的，小學生頂多說，萬一初戀破裂了，那多可惜。」這是殷志原一個小時前說的話「你給他加了不少內心戲啊。」

　　「作家麼，你們不都這樣。」金泰浩指著場館裡坐的滿滿當當的位置「不過，他可能小看了回憶的力量。」

　　金成恩搖頭，發揮作家的語言組織能力「應該說，他小看了粉絲的力量，他們可是很多人的神呢，當初我也追過徐太志呢。」

　　「按照這個說法，他小看的是青春的力量。」李夕顏笑道「他們代表的，可是一代的青春。」

　　金泰浩看著感慨的兩位作家，詢問李夕顏「那你這個成為一代人青春的女朋友的人，年少時的神是哪位？HOT？我看你好像對水晶不太熟悉的樣子。」

　　「我？」李夕顏低頭想了一下，給出一個名字「塞尚。」當初的那個少女啊，可是被他折磨的心肝都跟著顫。

　　金泰浩和金成恩對視一眼，都很疑惑。金泰浩好奇道「外國的歌手？演員？」

　　「畫家，現代繪畫之父。」李夕顏看他們兩蒙圈的眼神，笑的不行「我小時候除了畫冊和畫稿，什麼偶像都沒見過，連電視都很少看。」

　　自覺被耍的金成恩抬手打了她一下，嫌棄道「那你小時候一定無聊透了。」

　　「編也編個靠譜的啊，哪怕是海明威呢，好歹還是作家呢。」金泰浩開玩笑道。

　　李夕顏眨眨眼睛，笑道「我說的是真的啊。」有些懷念當初的自己了「無不無聊記不得了，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年少的那段時光，只剩下開心的事情了。」

　　一句話說的兩人都一愣，舞臺上倒計時正好開始，劉在石說出摘下眼罩，最先拿下眼罩的殷志原，看到的不是漆黑一片的會場，而是無處不在的黃色螢光燈，為他們創造的一片海洋。

　　作家的條件反射看向監視器的李夕顏，毫不意外的看到眼眶已經紅了的殷志原，低下頭緩緩的笑了。她的節目結束了，就開始休息，因為休息了，才發現殷志原其實很辛苦，辛苦到因為練舞膝蓋幾乎直不起來，卻還是強撐著，誰都沒說。那是屬於殷志原的驕傲，李夕顏不想打著關心的名義去破壞。

　　可是，李夕顏一直想告訴殷志原，別害怕煙花會散盡，它總會散的，可是煙花散盡之後的天空，除了黑夜，還有永恆亮起的星光。可是，她沒說，因為她想讓他看看自己，已經足夠閃亮的人生。

　　「你說的對，年少的那段時光，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只剩下開心的事了。」金成恩突然也有點想哭，不知道是為了臺上的人，還是被現在的氣氛感染了。

　　眼罩一個個被摘下來，眼眶也一個個的紅了，大家都在強忍，不想讓眼淚掉下來，舞臺上的是，舞臺下的也是。最後一個眼罩摘下，全場的燈光大亮，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鋪滿整個會場的黃色波浪，水晶們的名字被整齊的吼出，時光好像真的回到了九十年代，躁動又肆意的青春。

　　幾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哭成一片，身邊的人也跟著哭，哭的李夕顏忍不住只想笑，抽出紙巾遞給金成恩「人家等了16年，等到今天，姐姐哭什麼。」

　　「我高興！」金成恩不停的擦眼淚，可是眼淚不停的流，怎麼擦的完。

　　李夕顏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突然一轉頭看到金泰浩都眼淚汪汪的，立刻出聲「你別哭啊，姐姐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

　　「呀，你才是有問題，不感動麼！」金泰浩指著監視器「你看殷志原都哭了。」

　　努力憋淚的小學生，在這一刻卻很男人，李夕顏看著畫面，笑容更大「他想要笑的，比起陪著他哭，我更想幫他笑。」

　　「你這個是詭辯！作家都冷血！」金泰浩抽出紙巾擤鼻涕。轉頭被金成恩打「說誰呢！」

　　一片淚海中，響起的眾人整齊劃一的吼聲「不要哭！」可是吼著的人，自己都淚流滿面，還想要去安慰別人。

　　這期的無限挑戰，播出時，大概半個首爾的紙巾銷售商都要笑。情懷這種東西，不分時代，也不分年齡，就像每個人都有青春，哪怕我們的青春不一樣，可是你在懷念的東西，我依舊能感覺的到，進而想起我的念想。

　　哭哭笑笑的演唱會，結束於最高的淚點，舞臺上空出的那個位置，終於等來了第六個人，高志榮登上舞臺的瞬間，整個會場的都沸騰了。這才是真正的水晶回歸舞臺，六個人，才是六個水晶。

　　最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爆開，同樣的，也在散盡之後，留下一片唏噓。會場的觀眾慢慢散去，留下的人，站在舞臺的邊緣久久不願離開。製作組沒有去打擾他們，劉在時幾人單獨錄製了結束語。

　　金泰浩看李夕顏準備走的樣子，疑惑她怎麼不上去安慰殷志原，哪怕是一起慶祝，他們之後還有聚餐呢，整組都去，她幹嘛這個時候走。大家都這麼熟了，難道和他們一起聚餐還會尷尬麼。

　　李夕顏拒絕了聚餐邀請，拜託劉在時和殷志原說一聲，她先走了。半個小時後接到男朋友的電話，笑眯眯的告訴他，有的時間屬於戀人，有的時間屬於朋友，現在他更應該去和朋友在一起，如果她出現的話，總會分神的。

　　姜承勳看著殷志原掛了電話，笑的一臉甜蜜的樣子，渾身雞皮疙瘩直起，問他「怎麼樣，她等下過來麼？」說實話，此時他更想就他們六個人，不過整組大聚餐逃不了，那帶女朋友也是應該的。

　　殷志原搖頭笑了一下「她不來。」

　　「不來你開心什麼？」薑承勳愣了一下，轉而壞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

　　「是什麼！走了！」殷志原一把打掉他的胡思亂想，抬腳往人群中走，邊走邊笑，笑容愈發的燦爛。李夕顏真的是每一秒，都在告訴他，他有多幸運能和她在一起的人。

　　4月16日，無限挑戰『水晶』特輯播出，新一輪的復古風刮了起來。這個當年紅透天的一代團重組的畫面，讓大半個社交媒體，都是一片回憶青春的話題。無限挑戰的收視率，重播超過了直播，更是讓眾人看到了曾經登頂男團的力量。

　　對追隨過『水晶』的那些現在或許為人母的女士們，在這個瞬間都回到了曾經年少熱血的歲月。再次出現在畫面裡的五個人，追憶的不止是他們的青春，更多的是粉絲們的青春，是那段肆意又回不去的過往。而回憶從來都會美化的，不管是舞臺上的哥哥們，還是舞臺下尖叫的少女們，好像都美的不可思議。

　　各大綜藝節目，在收視率的蠱惑下，都開始復古起來的時候，4月21日，新西遊記節目組組團飛往麗江，進行第二期的錄製。這次去，李夕顏就是完全輕鬆的過去了，因為她除了這個節目，手上所有的事情，都暫停。好好睡了幾天，身體也輕鬆了很多，連氣色都變好了。

　　3月到4月，可以簡化為李夕顏月的話，從4月19號，新西遊記開始播出，這次不止是在網路播出，還在TVN同期上線，並且在上線最初就得到超高的收視率。同時無限挑戰也在4月23日，播出特輯的第二集。

　　一檔大熱綜藝，一檔國民綜藝。兩個節目同時開播，殷志原作為兩邊的主要嘉賓，在收視率的加成下，變的繁忙無比，日程爆滿的時候，整個韓國一下，就變成了殷志原月，不對，應該是水晶月。

　　你們從時光中走來，帶著我們青春裡最真摯的憧憬，還是少年時的模樣，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4-7 10:10

第一百二十一章

　　2016年5月，這是個對殷志原, 對水晶男孩的所有人都有些特殊的時間。半個月前, 他們出道20周年的前一天，進行了16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傳說中的回歸, 還是借著無限挑戰的名義。

　　當天演唱會結束，刷爆社交媒體的各種照片，在現在因為節目播出，再次被刷上各種熱搜。那些已經工作、已經為人父母的粉絲們, 在非常繁忙又瑣碎的日常裡，為曾經的哥哥們做出的每一分努力，都值得他們好好說一句謝謝。

　　而在半個月後的今天，水晶以五人組的形式, 簽約了韓國三大會社之一的YG，更是所有人, 哪怕是當初參加節目的成員們都沒有想到的。這對他們來說，更像是天外飛來的一個驚喜。

　　站在商人角度，業內對YG的簽約，抱著觀望的態度，情懷自然是能賺得眼淚，但是情懷能不能賺得錢財是另外一回事。曾經的粉絲們隨著步入社會，購買力更強了沒有錯，可是曾經的粉絲們, 早就過了為了愛豆什麼都不要的年紀，會不會再掏出錢包, 又是一個誰都不能保證的答案。

　　不過這只是站在商人角度的看法，再商業的社會也依舊有人情在，何況楊賢碩和李宰真還有一層家人之間的關係。這層關係裡，是這場合約最主要的維繫點，同時也是讓大眾都能理解的地方。

　　商人的角度看事情，總是從上往下走，喜歡什麼都從大的說，比如市場，比如環境。但是在粉絲的角度，就很簡單了。哥哥們不管在哪裡都會好好的，他們一定會支持。不管是回歸還是打榜，都不要擔心，雖然小朋友的套路他們會的不多，但是有金錢作後盾，總不會出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作為一個已經成型的愛豆團，不需前期培養，不需策劃團隊，不需公司上鋼上線談發展。每個成員的個人風格已定，圈內資源各自都不缺，同時還自帶粉絲團體。水晶簽約大型會社，也不能不說是雙贏。

　　如果說多年未見的粉絲們，是煙花裡的火｜藥，無限挑戰節目是點燃煙花的引線，那麼YG的合約，就是摩擦火柴，點燃引線的火點。YG發佈官方公告之後，半個月後正式的簽約儀式，就是這場盛大煙火的燃點，會場聚集了半個圈子的媒體，等著看他們是成為綻放在空中的煙火，還是時間的長河裡，已經受潮的啞炮。

　　6月末，水晶男孩五人加入YG的第一個，以公司為單位的家族聚會，在楊賢碩名下的酒吧裡。今晚整家店被YG包場，從藝人到工作人員，只要沒有行程的都到齊了。名義上是歡迎前輩，實際上，對大家來說，更像是集體大派對。

　　不過，這不重要，反正都是來玩的麼，開心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三分鐘前，在還沒看到楊賢碩進場前，殷志原是這麼想的。

　　社長的包間當然是全場最大的，同時也是藝人最齊的，從BIGBANG代表的歌手部，到姜東元代表的演員部，全都在場。橫跨半層樓的包間，本身就自帶小型舞池，這裡都是熟人，大家都玩嗨了。就連社長進場，都是揮手打個招呼，然後對他帶進來的人，好奇的點點頭當做問候。

　　這位元被大家小幅度圍觀的人，就這麼直直的走到殷志原的背後，正在喝酒的殷志原條件反射的回頭，然後愣在當場，四周看了看，再看看她「你不是說今天有事，要去見德業哥？」

　　「嗯，他剛走。」李夕顏對著薑承勳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楊賢碩從桌上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酒，這邊都是差不多大的人，也不擺什麼社長的架子了，隨意的開口「都認識吧，我就不介紹了，她之後也是你們老闆。」

　　「我算什麼老闆，我又不管事。」李夕顏看到薑承勳和殷志原驚訝的眼神，擺手解釋了一句「只是有一點股份。」

　　殷志原推開薑承勳，讓李夕顏過來坐，對楊賢碩的話十分疑惑「她不是一直有你們的股份，怎麼突然就變老闆了？」

　　當初被媒體盤點過超級土豪身家的李夕顏，除了佔據大面娛樂圈業內其他人都不太聽過的實業。作為她主場的娛樂圈，幾大電視臺都有她的股份，還有九家上市企劃社的股份，五家是愛豆會社，四家是演員會社，都是頂尖的上市公司，殷志原早就知道，倒不是誰故意說的，而是媒體都報導過。

　　不過有股份和是老闆完全是天壤之別的事情，4月初，為了擴張地盤，YG在企業內部進行了一輪認購，很多藝人都成為小股東，現在場子裡，不說一半，五分之一是股東是有的，但是這也不代表他們成了YG的老闆。

　　「她現在是我們第四大股東，有一票決策權，要是兩個月前，你們簽約的事情，她點頭也很有用，她不是老闆誰是。」楊賢碩抬起酒杯遙敬了李夕顏一杯「這裡都是熟人，你介意這些幹什麼。」看了兩人一眼「不太好說，出去就當不知道好了。」

　　李夕顏無奈的扶額「既然不太好說，一開始前輩就不要說就好了。」她倒是沒想到楊賢碩這麼快就都說了，毫無保留。

　　「怎麼了，真的介意？」楊賢碩倒是有些不明白，看了眼周圍，環形的小沙發，只要殷志原和薑承勳在，離他們最近的南柱赫，都在三米開外和人喝酒，周圍又有音樂，也聽不到，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姜承勳本身就是富家子，他們又沒有利益糾葛，和殷志原的關係又在那，提前說不要說，就肯定不會對外說。至於殷志原，更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麼？還是說，因為是男女朋友，才不好說的？

　　薑承勳左右看了一眼，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放下酒杯起身，對楊賢碩笑道「我有點事情和哥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行，那你們聊。」楊賢碩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跟著起身走開。

　　他和李夕顏早年就見過，公司2011年上市，這位就入場了，也算多年交情，不是陌生人，股東大會好歹每年一次呢。何況圈內不認識李夕顏的企劃社掌權人，應該不存在，就算沒有資本的背書，她還是超級大熱門的作家呢。但也不算太熟悉，起碼沒有熟悉到，可以插手情侶問題的地步。

　　兩人邊走邊聊，薑承勳秉持八卦的態度打聽情況，楊賢碩則是以不好多說繞了過去，之前他以為李夕顏不介意，但是現在好像不太一樣，那就真的不好說了。而他不好說的話，李夕顏弄了一個簡化版告訴殷志原。

　　聽完簡化版的殷志原看著女朋友，疑惑道「我最近有得罪德業哥？我們好像這段時間沒見過吧？」

　　「你想太多了，湊巧而已。」李夕顏看著殷志原一臉不信的樣子，加重語氣「你要是真得罪哥哥，我也不會今天才拿到股份，你當初簽約的時候我就拿到了。」

　　在女朋友面前，從來沒有超過兄長的男朋友表示「搞不好是那個時候，他正在處理，現在是處理結果。」股票又不是一天就能買到的東西，何況是轉手的股票。

　　「我哥有一年前就有企鵝的股份了。」李夕顏拿出證據表示，這次純屬湊巧。

　　這件在殷志原看來有意為之，在李夕顏看來是湊巧的事情，很簡單。15年初李夕顏接手新西遊記的企劃，李德業出手買了企鵝的股份，不太多，但是漲幅很快，就追了投資，反正是國外的，沒有地盤問題。

　　今年5月27號，企鵝的微影時代向YG先後注資五千萬和三千萬美金，拿下8.2和4.5的控股權，成為YG第四大股東，這其中，後三千萬美金和4.5來自李德業的手，加上李夕顏本來就有的1.1，成為5.6的控股權。

　　而李夕顏作為李德業的代言人，或者說是名義上的股份持有人，自動變成韓方代表，也就是傳說中，第四大股東的代表，從股東升級為擁有投票權的人。今天李夕顏被李德業叫過去，就是去見楊賢碩和企鵝的人的。

　　不過名義上，李德業並沒有出面，在各大新聞報導裡，YG依舊是被企鵝注資，這是繞了一圈又回國的錢，既然回國了，就沒有以前那麼輕鬆自在。所以李夕顏還是如她所說，她不會參與決策，頂多作為股東存在。也就是說，權利她是有的，但是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

　　作為妹妹，李夕顏絕對認為是湊巧，她哥不喜歡殷志原沒錯，但是也沒到出手找他麻煩的地步。而作為妹妹的男朋友，殷志原則是覺得，李德業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兩天了，能在他簽約YG沒多久，讓李夕顏進入YG的決策中心，絕對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已經這樣了。」殷志原放棄討論，轉而笑看女朋友「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關於這一點吧，李夕顏笑道「我不參與管事，所以我哪一邊都不站。」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殷志原瞪了她一眼，誰在說事業，他的事業當然是自己去拼，和李夕顏擁有什麼沒關係，李夕顏就只是李夕顏。

　　只是李夕顏的女朋友裝傻，望著他笑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們回家的意思麼？」哥哥和男朋友選項，說實話，殷志原會糾結，說謊殷志原又不信，還不如不說。

　　「你不是過來玩的麼？」殷志原對她裝傻的行為笑了一下，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就放過她了。指著歡鬧的人群「要不要去玩？我本來以為你有事，打算和承勳他們通宵的。」

　　李夕顏看了眼他的膝蓋，伸手戳了一下「你的腿，跳一個晚上的舞？」明天就進醫院了。

　　「當然不是，沒看到我坐在這裡沒動麼。」殷志原笑道「我們約了一起去我家打遊戲，你要來麼？」

　　果斷搖頭的李夕顏表示「你們玩，我還明天約了楠晴有事。」

　　「你約了她還不如和我一起玩呢。」殷志原不滿道「我們都好久沒有約會了。」

　　自覺這完全和她無關的李夕顏笑道「因為你是大忙人啊，不是說打算出新單曲麼，你最近行程多忙。」看他還是不滿意，笑的更開心了「而且，我是真的找她有事，我想要她給我做導演。」

　　「導演？你有新的電影投資麼？」殷志原疑惑了「她沒時間拍片吧，都很久不拍了，說不定連怎麼拍都不會了。」說著牽起李夕顏的手，上下搖了搖「還是和我玩吧。」

　　李夕顏反握住他的手，捏著他的手指搖頭「不是電影投資，是我有一個本子，只想要她做我的導演，如果她手生了，那我們就慢慢拍，拍到她找回感覺為止。」

　　「你寫了新本子？什麼時候的事，不是打算休息不工作？」殷志原直起身，這個比什麼YG還是投資電影重要多了。

　　一下下捏著他的手玩的李夕顏，隨口回道「早就寫了，還是我在四合院的時候寫的。只是那個時候只有大綱，最近正好閑著，把它拿出來好好的潤色了一下，確實不打算工作，可是和楠晴一起，不是在玩麼。」

　　哪怕一直知道李夕顏很有錢，十分鐘之前也證明她真的很有錢，但是這種把起碼過億才能啟動的電影項目，稱之為玩，還是讓殷志原很感慨，看著女朋友說「你知道上次我和楠晴一起吃飯，她說我什麼麼？」

　　「什麼？」李夕顏還在數他掌心裡，生命線的分岔，想著按照手相的標準，這大概是體弱多病的意思？

　　殷志原捏了一下她的手，讓她專心「說我再不努力一點，就要被你包養了。」想起來就生氣「有她那麼說哥哥的麼。」

　　李夕顏愣了一下，轉瞬大笑，笑的殷志原本來有點小糾結的臉，都忍不住跟著笑了，笑完還說「按照今天來看，她說的好像也沒錯。如果只按照身家來算，你能買十個我。」

　　捧著苦著臉的男朋友親了一口，李夕顏腦袋抵著他的額頭，調戲他「那我就包養你吧。」

　　女朋友的笑容太燦爛，身上的味道又香的迷人，殷志原低聲回答她「好的，主人。」說完一低頭就要吻上去。

　　突然，沙發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李夕顏沒坐穩，差點掉下去，殷志原一把抱住李夕顏抬頭，面前大笑的人，笑聲卡在喉嚨裡，看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身後立刻跑過來一個人，按著他的腦袋讓他低頭，連聲道歉。

　　「沒事，意外麼，別在意。」殷志原鬆開李夕顏，對著兩個後輩揮手，讓他們別這樣。

　　姜承勳正好回來，看著他們問「玩什麼呢？」姜勝允和宋閔浩剛要鞠躬問候，被他揮手打斷「出來玩的，不用這樣。」平時碰到行禮就行了，這種場合沒必要。

　　李夕顏也對要打招呼的兩人擺手，讓他們別麻煩了，起身看著薑承勳「你們玩吧，我先回去。」

　　「要走？你不一起玩，我們等下要和志原一起去他家，你不一起？」薑承勳問了一句。

　　殷志原跟著起身「我送她回去，你們直接來找我。」

　　兩個小朋友互相看看，接不上話題，對著三人點頭笑笑，在三人對圍觀中，你推我下，我推你一下的跑開。

　　薑承勳感歎了一句「年輕真好。」看著殷志原要走的樣子「要不，今天就算了，我們再約？」都送回家了，還打擾幹什麼，遊戲什麼時候都能約。

　　「不了，我自己回去吧，你們玩你們的，省的麻煩了。」李夕顏看著殷志原笑「今天元嘉陪我來的，她武力值可比你高多了。」

　　親眼見過那妹子，單手把喝醉的羅英石架起來的殷志原，抽了抽嘴角「她也在？」

　　「德業哥讓她送我回家的，我想起來你在這裡，就和賢碩前輩一起過來了。」李夕顏對薑承勳笑笑「那我先走了。」

　　薑承勳笑著和她道別，等她走遠，轉身上下打量殷志原「沒想到啊，你居然在女朋友和朋友之間，選擇了我？」

　　「我看著像是重色輕友的人麼？」殷志原白了他一眼。

　　薑承勳果斷點頭「像！」屢次約都約不出來，然後說要去接女朋友下班、等女朋友下班，送女朋友上班、以及陪女朋友的人，哪裡不重色輕友了。

　　「那是你對我還不夠瞭解。」殷志原坐回沙發上。他倒是想要爽約，但是李夕顏好像還有事，不然不會過來晃一圈就要走的，那還是和朋友玩吧。

　　半個小時後到家改劇本的李夕顏，看著殷志原問他到沒到家的短信，看著手機上的資訊，突然笑了。殷志原大概是知道自己有事，所以才沒有堅持送她，這位哥哥真的非常會控制分寸這件事，一點也不小學生，反而特別的成熟。

　　從簽約之後，除了單曲的準備，還有即將開始的演唱會，讓殷志原的行程更繁忙。可是再繁忙的日程裡，要想抽出時間，總是能抽出來的。隨著水晶再次翻紅，殷志原和李夕顏的牽手約會，也越來也多的出現在各路粉絲的路透裡。

　　而一代團的威嚴，大概就是粉絲們對李夕顏只有恭喜還有拜託，拜託她好好照顧殷志原，因為李夕顏沒有社交帳號，還有人給李夕顏的工作室寄親筆信，一字一句的寫著，殷志原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還說如果殷志原老是打遊戲也不要拋棄他，他們代表小學生會對她好的。

　　並且非常給力的，在殷志原INS上留言，一定要好好對李夕顏，這麼好的妹子跑了，他下半輩子就沒希望脫單了。還在他貼打遊戲和手辦的時候，讓他多放點李夕顏的照片，不要老顧著自己。

　　如此中二的行為，一度讓殷志原懷疑他有一群假粉絲。然後這群假粉絲，因為路透的一張，在咖啡館裡，李夕顏捧著書在看，殷志原打著PSP遊戲，明明兩人只是同框，什麼都沒做，卻十分和諧的照片，徹底被圈成CP粉。尤其是，李夕顏真的有一張，不管放在哪都能被稱之為漂亮的面孔，完全戳顏狗的心。

　　集體把這張照片私信給殷志原不說，還表示殷志原有這麼寵著他的女朋友，遊戲是時候要戒了，要不也要減少玩遊戲的時間，不然妹子一定會跑的！讓氣不過的殷志原拍了一張，李夕顏在畫畫的照片發在INS裡，申明是他寵著李夕顏！是他在陪著李夕顏，不要弄反了！

　　可惜這張照片，一點也不如他所想的，為他正名。那些號稱是他的粉絲，但是一定是假粉的傢伙們，在照片下面的留言，除了說李夕顏超漂亮，就是說虐狗不厚道，再不然就是作家果然什麼都會。還有懂行的冒出來說，李夕顏的畫真的很不錯，有沒有要賣的想法。就是沒有誇他的，簡直讓人費解。

　　9月10號、11號，連續兩天在首爾奧林匹克公園體操競技場舉辦 「2016 SECHSKIES CONCERT YELLOW NOTE」演唱會，以爆滿的成績，告訴所有人。這場由水晶和小黃們一起打造的煙花，沒有受潮，非常完美的盛開在夜空中，開的絢爛無比。

　　結束了兩天的演唱會，疲憊的攤在後臺，靠在殷志原的肩膀上休息的薑承勳，看著殷志原拿著手機準備要撥出去的名字，好奇的問「月亮是誰？」

　　「還能是誰。」殷志原推開他的腦袋準備起身出去打電話。

　　薑承勳換了個姿勢，攤在椅子上「你們的愛稱是月亮？為什麼？」

　　「因為，今晚的月色很美。」殷志原笑著出門。

　　因為月亮是李夕顏第一次的告白；因為月亮是她；因為李夕顏是他晦澀的夜空裡，最耀眼的存在，因為月亮是他的愛戀。

　　走到半路好像對面接起了電話，殷志原輕輕的喚了一聲『夕顏』，讓聽到的薑承勳渾身一抖，果然，他還是不習慣現在這個殷志原，渾身上下的粉紅色，甜的膩人。

　　煙花散盡，原來真的不止是黑暗，還有明月當空，照進人心。——殷志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時間回到6月末，YG大聚餐的第二天, 李夕顏約柳楠晴一起吃早飯, 按照時間來說，應該說是早午飯, 她們見面的時候已經十點了。柳楠晴的公司在清潭洞，兩人就約在清潭洞的一家咖啡館裡，作為老闆當然沒有遲到這回事，可是作為老闆也是很忙的。

　　李夕顏看她打著哈欠, 一幅沒睡醒的樣子笑道「你要是這麼累的話，我們改晚上見面不就好了。」

　　「沒有，昨晚和英國那邊開了臨時的視訊會議，那幫蠢貨, 智商有障礙。」柳楠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對她笑「我上個禮拜去了志原哥的家, 他媽像我打聽你呢，好像是聽誰說了我們是朋友。你不打算去見他們？」

　　叉著水果沙拉裡的草莓吃的李夕顏，隨口回道「見總要見的，不過等志原哥忙過這段時間吧。」她也不是很排斥見對方的父母，她排斥的是見父母背後的意義，不過這個意義現在削弱很多，見不見就沒關係了。

　　「別說我了，你的那個小男朋友呢？」李夕顏對這個話題沒興趣, 看著柳楠晴問。這位朋友前段時間消失了，約不出來, 現在突然又出現，並且三天兩頭找她，要李夕顏猜，目測是分手了。

　　柳楠晴切開太陽蛋，讓蛋黃流在吐司上，笑著答道「你說哪一個，你的那個MC？早就分手了。」

　　「啊？」李夕顏愣了一下「我的什麼MC？」突然想到上次在酒吧的見面，詫異道「你是說張根…」看了眼周圍的其他桌子，咽下名字，改口「你不是說熟人不好下手？」這神一般的展開。

　　「熟人確實不好下手，可他是你的熟人又不是我的，而且我也沒下手，你情我願，一場遊戲而已。」柳楠晴伸手拿過布丁，吃了一口又放回去「別吃那個，焦糖的火味太重了。」

　　李夕顏看了眼布丁，誰要和她說布丁好不好吃「那你前段時間就和他在一起？」

　　「沒有在一起，只是一起玩了幾天，我前段時間碰到我們的男主角了，突然發現，他好像又變帥了。」柳楠晴沖她眨眨眼睛，意味深長的說「味道特別好。」

　　話聽懂了，人沒想起來，李夕顏疑惑的看著她「男主角？誰？」

　　「你的記憶力真的是堪憂，青龍代替我上臺領獎的那個，我們不就一個男主角。」柳楠晴笑道。

　　青龍這個關鍵字加上男主角的頭銜，李夕顏立刻想起來是誰了，放下叉子，往後一靠，看著她連連搖頭「說實話，你回國壓根不是因為我吧，明明是國外的男人，不和你的口味。」

　　「長的帥的都和我口味。」柳楠晴表示國內國外什麼的，不存在的。

　　兩人正說著話，柳楠晴的電話響了，也沒有出去接，直接就接起來。李夕顏吃著東西，聽到她尾音帶笑的聲音，懷疑依舊是個漢子，只不過是不是那位男主角就不知道了。聽她三言兩語掛了電話，給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柳楠晴以為李夕顏問是誰，把手機翻轉對著她「下個月的新男朋友，我這個月有點忙，目前曖昧中。」

　　「等一下，你不是和男主角在一起麼？」李夕顏彎腰看了眼手機上的名字，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這個人是我認識的那個？」薑東元？這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柳楠晴其實才是瑪麗蘇女主吧？

　　收回手機放在桌上，柳楠晴看著她壞笑「你認不認識我不知道，叫這個名字最帥的那個就是。男主角嘗過味道啦，吃過的東西，可以回味，但是一直吃就沒必要了。」

　　「我為什麼要在大清早和你聊這麼黃暴的話題，你都是從哪豐富你的人生閱歷的？」李夕顏十分好奇，哪那麼多機會就這麼神速發展了，算一算，這姑娘每個月至少換一個節奏，還要排除工作時間。

　　柳楠晴為那個隱晦的『人生閱歷』的話，笑的不行「我是不當導演了，但是我還是這個國家最值錢的導演之一，導演認識演員有什麼好奇怪的。」拿叉子點了點李夕顏「你才是，大好時光，幹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那顆樹是你哥哥。」李夕顏無語道「志原哥聽到，你們又要鬧。」看著她問「這麼說，你還是經常參加業內的局？」不然也沒那麼多機會認識這些人。

　　吃的差不多，伸手按服務鈴的柳楠晴，問李夕顏要不要加東西，至於業內的局「我最近拿到了巴寶莉的代理權，需要在韓國找一個合適的代言人，準確來說不是我參加局，而是有人邀請我去。」

　　換了一杯榛子拿鐵的李夕顏，聽到這個回答，猶豫了幾秒「那你最近很忙？」

　　「忙是一直都很忙，怎麼了？」柳楠晴看了眼李夕顏，直接問「有事要我幫忙？」

　　李夕顏敲了敲桌子，開口道「幫忙算不上，有個事情想要找你一起玩，你能空兩三個月的時間出來麼？」

　　「兩三個月？你想要環球旅行麼？」柳楠晴以為她開玩笑，看她表情不像，微微收了一下笑臉「玩什麼要這麼長時間？」

　　扯了半天終於說到正題的李夕顏，緩緩的笑開「拍電影，你來當我的導演。」

　　「好啊∼本子你寫？」柳楠晴立刻笑起來，笑著笑著，發現不對了，驚訝的看著李夕顏「你認真的？」看到她還是那個表情，連笑都沒了「這個玩笑不好笑，我多少年沒碰鏡頭了，連分鏡怎麼畫都不記得了！」

　　李夕顏對她露出一抹假笑「怎麼，沒信心？」

　　柳楠晴愣了幾秒，皺眉看著她「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合不合適的問題，你要是真的打算拍，圈內什麼導演找不到，為什麼找我？」抬手讓李夕顏想好了再說「激將法沒用，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別套路我。」

　　「我什麼時候套路過你。」李夕顏笑道，轉身從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劇本，遞給她「我當初答應一個人，只要是我的本子，她就是唯一的導演。」認真的看著柳楠晴「就是不知道，當初和我約定的那個人，現在還會不會守約。」

　　朋友的眼神太真摯，柳楠晴轉頭避開了她的視線，也不接本子，反而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還有事，要不今天就到這裡，改天再約。」說著推開椅子，起身就打算要走。

　　「楠晴，我的本子只想要你拍。」李夕顏跟著起身，把劇本放在桌上，拿著包起身「如果你不要，這個本子永遠就放在這裡，這個項目也永遠都不會開始。」說完，轉身就走。

　　柳楠晴伸手想要攔她，手剛抬起來，掃到桌上的劇本，轉瞬收了回來，眼睜睜的看著李夕顏越過她，慢慢的走遠，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服務生過來，把她們新點的咖啡送上來，後退一步，坐在位置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天之後，兩人就沒再聯繫過，李夕顏沒有問柳楠晴考慮的怎麼樣，看沒看過劇本。柳楠晴也沒有問李夕顏，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還是這是什麼耍她的新招數。兩人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一通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的僵持住了。

　　僵持到，殷志原因為要準備演唱會，在練習室練舞，看到李夕顏過來探班的時候，都問她，是不是和柳楠晴吵架了。同時十分幸災樂禍的鼓動女朋友，反正都吵架了，正好絕交吧，老死不相往來，把柳楠晴拉黑才好呢。

　　「你這個是做哥哥的應該說的話麼？」李夕顏哭笑不得看著他「楠晴怎麼和你說的，我們吵架了？」

　　仰頭喝水的殷志原，放下水瓶，笑著回道「她會和我說這個才怪，是前天我們吃飯，她從頭到尾都沒說你，猜到的。」轉頭告訴女朋友「那丫頭八百年請我吃一次飯，還什麼都沒說，果斷是想要求我幫忙，但是不好開口。」

　　殷志原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詢問女朋友「她得罪你了？看著好像還很嚴重的樣子。」認真的看著李夕顏，作為親哥，落井下石「千萬不要原諒她。」

　　「別想要套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李夕顏推開他湊過來的臉，表示這招不管用。

　　身兼男朋友和哥哥的兩個角色，殷志原覺得自己有必要擺明立場「不用告訴我，你只要不原諒她就行，那丫頭煩死了，乘此機會，只和我玩吧。」

　　「嘴上說的那麼凶，其實還是想知道是不是？」李夕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擔心妹妹的時候，也很帥。」

　　小心思被說破，殷志原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嘴上卻還是硬氣道「誰擔心她啊，我是擔心你，你脾氣那麼好，她都能和你生氣，你肯定也很不開心。」

　　擔心自然是有的，兩邊都擔心，李夕顏不用說，女朋友永遠是正確的。至於柳楠晴，平時雖然一直嫌棄妹妹，但那也是妹妹啊，柳楠晴那個丫頭都請他吃飯了，一定不是小事。以那丫頭的性格，這樣就已經代表認輸了。

　　「讓她自己來找我，迂回的可不行。」李夕顏笑道「她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還要你當中間人。」

　　殷志原挪了一下位置，湊到李夕顏邊上「那你至少也要告訴我，為什麼吧，不然我就不是中間人，而是夾在中間的人了。」

　　「我不是告訴你了麼，楠晴的膽子變小了。」李夕顏轉頭看著他，齜牙笑道。

　　對兩人的這次接近吵架一樣的冷戰，殷志原雲裡霧裡的看不懂，不過送走李夕顏之後，乾脆給自家妹妹發了個短信。

　　20分鐘後，正在開車回家的李夕顏，接到一個禮拜沒聯繫的朋友的電話，直接掐斷，看了眼周圍，找地方開出車流，停在路邊。連續掐了三通之後，第四通剛接起來，就聽到車內的揚聲器，傳出柳楠晴怒氣滿值的聲音。

　　「呀！李夕顏！你說誰是膽小鬼！你幹什麼不接我電話！呀！！！」

　　李夕顏在她第一個出來的時候，按滅揚聲器，等她叫完安靜了，再打開直接開口「我在三成洞，十分鐘後到家，半個小時內，帶著劇本到我家找我。」說完就掐斷電話，掛斷的前一秒，還能聽到柳楠晴氣憤的聲音。趴在方向盤上笑的不行，還說激將法沒用，不是很管用麼。

　　十分鐘後剛到社區門口的李夕顏，看到柳楠晴的車，按了下喇叭，讓她跟著自己，先行開進去。車沒去別墅區，停在了她和柳楠晴都有房子的住宅區，下車也不等她，自己上樓。

　　李夕顏剛從儲藏室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出來，大門被猛的推開又關上，柳楠晴氣呼呼的把包和劇本往沙發上一丟，瞪著眼睛看著她「誰是膽小鬼！」

　　「誰害怕誰是。」李夕顏使喚生氣的朋友「去拿開瓶器和兩個杯子過來。」

　　「你自己去！」柳楠晴氣道。

　　李夕顏掃了她一眼，走到沙發上坐下，把就放在茶几上，拿起劇本翻了幾下，摩擦著頁角「這都有點皺了，我好像給你的是本新的吧？」

　　「…」柳楠晴被噎到，轉瞬露出一個笑臉「我突然想喝梅酒，我們出去吃飯？你餓不餓，吃日料怎麼樣？」

　　「拿杯子。」李夕顏彈了一下劇本，無視她。

　　原地糾結了一分鐘，默默去拿杯子和開瓶器的柳楠晴，把酒開了，倒五分滿，放在桌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站在李夕顏面前，咬牙開口詢問客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坐吧。」李夕顏下巴點了點沙發，看她坐下「劇本看了那麼多遍，感覺怎麼樣？」

　　還維持著生氣狀態的柳楠晴一愣，收起憤怒的表情，踢掉拖鞋，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的開口「本子很好，和你當初無人生還的那本，一樣好。」

　　「那說明我退步了，無人生還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李夕顏把劇本丟到她手裡，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著她笑「因為我退步了，所以你不想拍麼？」

　　柳楠晴瞪了她一眼「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還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真的害怕了才不敢拍？」

　　「呀！」

　　「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才害怕呢！」

　　「哦。」

　　「哦？哦，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你要和我玩繞口令麼？不拍的理由呢？」

　　「我…」

　　「你什麼？」

　　「我…」

　　柳楠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李夕顏冷笑一聲「膽小鬼。」立馬被瞪，冷冷的瞪回去「我這個作家都不在意，你這個導演在意什麼？」

　　「呀，李夕顏，你有沒有良心，我是因為我自己才不拍的麼，是你的本子很好，那麼好的本子幹嘛浪費在我手裡，找誰拍不行，之前和你合作的導演呢，都死了麼！」柳楠晴氣道。

　　李夕顏端著酒杯輕晃，看著酒液子杯中一圈一圈打轉，等波紋帶出一個漩渦，慢吞吞的開口「說到底，還是你害怕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沒碰過鏡頭，手百分之百的生了，然後就變得裹足不前，畏首畏尾。」

　　「說什麼為了我好，還不是怕當初的能力不再，怕夠不上我的本子，怕自己已經掌控不了鏡頭。說不定還怕，萬一達不到我的要求，毀了這個本子。然後你柳大小姐長在頭頂的眼睛，就只能平視了，你怕自己失敗，怕熟食果的輝煌被毀。」

　　她說到一半時，柳楠晴就想要反駁，幾次張口又閉上嘴，等她一大串近乎挑釁的話，說完，長歎一口氣，倒在沙發上，無奈的看著朋友「激將法真的沒用，哪怕你說的都對，那有怎麼樣，那就是事實啊，我確實無法做到當初的那個自己，我現在連自拍的事情都不做，別說再拿起攝像機。」

　　「誰說你一定要是當初的自己了，你就是什麼都不是，你還是我想要，也是唯一想要的導演。」李夕顏把酒杯放回桌上，指著她懷裡的劇本「你怕的那些，我都不在乎，哪怕你毀了，又怎麼樣，難道我們兩沒錢，讓你不停的CUT，直到你拍到你想要拍的畫面為止？」

　　話說到這個地步，柳楠晴也不鬧騰了，看著李夕顏「這不是錢的問題，我不缺錢，你當然也不缺，我們多的是錢玩這種遊戲。但是，這個本子是你的，它是你的心血，畫面不是靠錢堆出來的，如果我能力不行，我拍一萬次，還是能力不行，我甚至可能沒辦法分辨，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就按你說的，我們都不缺錢，現在也不是當初了。我買包的錢，加起來，玩一部電影都夠。掌鏡頭的人可以找一流的攝像，市面上的影帝，我們都能找來，後期的剪輯我們可以去好萊塢找人，這些都能用錢砸出來。可是，那又何必我做導演，你自編自導不是也可以，反正一切都有人幫你做好了。」

　　柳楠晴拿起劇本，對李夕顏搖了搖「這樣，你還是覺得，我不做是因為和錢有關麼？一部作品需要錢，可是導演這個角色，不能只會掏錢。我們玩什麼不好，這是你的事業，我們為什麼要玩它？」

　　「那你想過沒有，我在乎的不是它是不是我的心血，而是和我一起創造這個心血的人是誰。」李夕顏看著面前說的頭頭是道的人，卻更想通過她，看到當初那個拿著鏡頭笑的好像全天下都在腳下的人「楠晴，心血不心血，不是你要擔心的。」

　　「我更想聽到你和我說」李夕顏站起身，雙手環胸，昂著頭，用眼尾掃視她，一臉『天老大我老二』的囂張跋扈「我可是柳楠晴。」

　　面前的人討人厭的讓人想要打她，可是柳楠晴卻覺得眼角有些濕意，連忙低下頭，擋住眼底的水光，所以說，她怎麼可能不喜歡這個朋友呢。

　　低著腦袋的人，舉起劇本打了一下李夕顏的屁股，笑駡一句「你這本子，什麼破名字。」

　　李夕顏拿起劇本對著她「這名字多好，完全切題。」

　　「一點都不切題，你真的以為是玩具了，還有你那個主人公是什麼啊，我要找帥哥拍！」柳楠晴站起身，一手把李夕顏推回沙發，昂著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學也不會好好學。看著我」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帶著笑意「我可是柳楠晴。」

　　窗外的夕陽正在落下，昏黃的天色下，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在夕陽裡，相視而笑，笑聲裡，有彼此都足夠瞭解，也願意一輩子都走下去的友誼。

　　兩個禮拜後，處理好公司的所有事情，兩三個月完全空檔的時間是不太現實的，但是把事情集中處理，空出更多的時間，是可以的。兩人都不是當初，拿著五億興高采烈的小姑娘了。她們各自都有足夠專業的團隊，能幫她們處理所有的瑣碎。

　　忠武路的各路人馬，也因為聽到李夕顏再度出山，開始籌備電影劇本而動起來，這次不用她涉外對方，而是各大企劃社把人送到李夕顏面前等她挑。導演柳楠晴的這個消息出來的同時，李夕顏的新劇本，也出現在所有人的手裡。

　　依舊是李夕顏的風格，完全社會向的題材，並且這次更專注，個人風格也更明顯，輪回驅使下，誰都逃脫不了的命運，以及，這個社會，每天都在發生，甚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的事情。

　　故事說起來不複雜，開頭是一場公司的聚餐，因為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大家都很開心，四處都是吵雜的勸酒聲。恭喜和同喜是出現最多的詞彙，一箱箱搬進來，又空瓶搬出去的酒，是聚餐的主角。

　　朴永安是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公司職員，年過四十，有妻有子，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是中產。一次公司聚餐時，喝的醉醺醺的，叫了代駕半天沒來。抱著僥倖心理，覺得不會出問題，就這麼開車上路了。

　　醉醺醺上路的朴永安，沒有如他想的那般幸運，而是非常不幸的，因為醉酒迷糊的腦袋，看錯方向燈，在紅燈的時候，一腳油門，被正常行駛的另一輛車，撞的車毀人亡。而對方，也因為車禍身亡。

　　以現場和法醫檢查，不管如何都是朴永安全責，兩個家庭就這麼毀了，到這裡，可能有人認為，電影的重點是車禍之後的事情。其實不是，李夕顏花了最大，也是最多的篇幅，只在描寫一個場景，朴永安的喪禮。

　　韓國的喪禮有酒宴，這一場酒宴裡，有當初給朴永安勸酒的人，現在一邊悔不當初，一邊依舊給新的朋友勸酒。有說酒精有害，不要多喝的人，依舊拿著酒杯一杯杯的喝幹。有說意外無處不在，日常就要小心的人，對著後輩舉著酒杯，讓後輩倒酒。

　　整部劇最關鍵的地方，也是頭尾呼應的地方，是在喪禮結束後。一位朴永安的同事，和當初的朴永安一樣，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拎著公事包，不耐煩的看著手機，嘟囔了一句「乾脆我自己開算了。」

　　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這就是故事的結局。沒人知道，最後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自己開，也沒人知道他有沒有等下去。

　　7月中旬，開啟專案的李夕顏和柳楠晴，在李夕顏的工作室，再次糾結起劇本，柳楠晴問李夕顏，最後是不是想要開放結局。李夕顏卻說，最後應該回到最初，朴永安最初的那場，站在路邊的戲，那才是真的最後一個畫面，那是一切的開始。

　　兩人為這個問題糾結的時候，柳楠晴抱著腦袋叫「那你這個是想要變成永遠的一個迴圈？你想表達什麼？」

　　「命運，我想要說的是命運。」李夕顏最初的本子不是這樣的，這個本子已經是大動過的，本子最初是紀念父親和哥哥的，可是後來又覺得，她更多的是想，用這個本子表達自己。表達自己對這場無可轉圜的穿越，所想要訴說的一切。

　　李夕顏指著劇本上最後的一幕「他如果等，那今天就是他的平安夜，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二十歲之前，我都是這樣想的。努力能改變一切，沒有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只有還沒有解決的。」

　　「可是哪怕他等，他也可能以其他的方式死去，誰都不知道。命運是我們逃不開的，上帝之手操縱著我們不知道的一切。後來的我，發現有些事情，不管我再努力都走不到，那是人力無法改變的事情。」

　　柳楠晴轉頭看著她，現在的李夕顏，讓她莫名覺得有些陌生，開玩笑道「你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麼？而且，這個世界，命運永遠在腳下，踩著它我們不是走的更穩？」

　　冷淡的李夕顏，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不對，命運是規則，纏繞著我們，不會被我們抓住，也不會被我們踩在腳下，但它是有跡可循的，只要找到她的規律去融入他，那才是正確的做法。」如同現在的自己。

　　導演和作家終於對劇本所表達的世界，達成一致，開始挑選演員，在電影圈引來哄搶的時候，整個韓國卻即將迎來一件，真的改變國家的大事，而這件大事，還和李夕顏扯上了一點關係。

　　2016年7月末，梨花女子大學「回應政府的決定」，在已經設有繼續教育學院的基礎上，追加設立有「學位買賣」嫌疑的「未來LIFE學院」。該學院不僅收取高額學費，入學考核標準也大大低於梨大正式學生的入學標準。

　　如果這個學院順利成立，那麼以後梨花就真的變成了，一個只要有錢就能進得來的學校，其學術地位很可能因此一落千丈。同時梨花畢業證的含金量，也會大打折扣。為此，梨大在校生與畢業生，集資8000萬韓元（約合48萬人民幣）專項資金，開展抗議示威活動。

　　這個活動聚集了梨花近萬人，並且通過媒體持續發酵，各行各業的梨花畢業生，知名的在媒體面前支持現在的學妹們，維護自身的利益，不管用什麼方式，都不能說是錯誤。不知名的則是在各大社交網站上，為學妹們加油。

　　隨著參與人數眾多，事情越鬧越大，校長找來1600名員警進行干預。社交網路上，因為在場的妹子們，拍攝的現場視頻，女學生被員警從人群中一個一個抓出帶走。引發輿論的譁然，更讓越來越多的人，關注這件事。

　　這個國家從來不缺遊｜行，民眾對在馬路上看到這種，都有點見怪不怪的意思了。可是在一群由20出頭的妹子們組成的遊｜行裡，被上前面拿著武器的暴力機關干預，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看不慣。何況，韓國雖說大男子主意到處都是，但是保護女性也是配套的存在。

　　梨花的姑娘們，以一己之力，拉動包括西江大學等學校，組團參與進來。媒體的介入讓事情變大，校長貪污受賄的證據被扒出來，更多的管理層被牽扯進這場一開始，小孩子們壓根沒想到能鬧到這麼大的事情。

　　幸運的是，因為這次遊｜行，和隨之而來的社會抵制，讓「未來LIFE學院」的設立絕對最終被撤回。整個校園，在這一天像是一場大派對。即使當初獨善其身的姑娘們，現在也出現在校園裡，為那些同學們歡呼。

　　而作為知名校友，同時也是在專項基金裡，以兩個人的名義投入5000萬的李夕顏和柳楠晴，被邀請參加這場世紀狂歡。兩位多年沒有回過學校的老姐姐，興致勃勃的帶了一塊野餐布，幾瓶酒和各種零食，享受青春的朝氣。

　　柳楠晴拿著滿滿的酒出去繞了一圈，回來只剩空瓶，用瓶底戳了戳還在拿著劇本看的李夕顏「說好過來放鬆的呢，你這樣我怎麼玩？」

　　「你不是玩的很開心麼？」李夕顏對跑過來問好的學妹揮手，看著柳楠晴「你都出去繞了三圈了，還想怎麼玩？」

　　隨手把瓶子丟回竹籃子裡，柳楠晴在李夕顏身邊躺下，把她的手拿開，讓她腿伸直，腦袋枕在她的腿上，感歎道「我們果然老了，那些小姑娘們都喝啤酒和燒酒，繞了幾圈，只有我們帶的是紅酒，年紀大了啊。」

　　「你可以把我們的們字去掉麼？」李夕顏一手撐在身後，一手拿著劇本，表示不想和她一起變老。

　　嫌棄的用頭撞了下朋友肚子的柳楠晴，翻身看著不遠處被小姑娘們圍起來的殷志原「我們為什麼要帶他一起，煩的要死，現在的孩子眼睛是不是瞎了，居然要他的簽名。他都簽多少個人了？」

　　「你去和多少人喝過酒，他大概就給多少人簽過名。」李夕顏看著劇本，隨口回她「而且不是你先去招惹他的麼，和他說今天我們要回學校玩，不帶他什麼的。」先撩的人明明是這傢伙。

　　柳楠晴不滿道「他那種沒學校的人，怎麼懂我們對母校的情感。」指著殷志原挑撥離間「你看他對小姑娘笑的，好噁心，你都不管管。」

　　「愛豆職業笑容，別說你沒見過。」李夕顏翻了一頁，劇本這東西，每次看都能有新發現。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殷志原終於在手斷了之前，避開小姑娘們，回到李夕顏的身邊，上來就打了柳楠晴的腦袋一下「起來，這位置是我的。」

　　「滾！」柳楠晴迅速翻身，一把抱住李夕顏的腰「先到先得懂不懂。」

　　殷志原按著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拽起來「趕緊起來，我剛才看你躺了半天了！」

　　「都別鬧了。」李夕顏被他們鬧的沒辦法看了，反手把劇本扣在布上，一手一個把他們都推開「你們兩幼稚園麼，見面就要掐一架，以表示自己的智商底下？」

　　「呀，李夕顏，你變了。」柳楠晴剛說到一半，被殷志原一把推開，拉著李夕顏抱在懷裡「有點眼色啊妹妹，她是我女朋友。」

　　低沉的男聲突兀的開口「你最好先放開我妹妹。」

　　聲音太熟悉，殷志原一秒僵住，李夕顏打開他的手，轉身看著來人，立刻笑了「你怎麼會來？」

　　「我打電話的，今天是兄妹的局，家族聚會。」柳楠晴對著殷志原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他糾結的表情笑的更開心「你不會以為，只有你知道夕顏，今天過來玩吧？」她是平白無故就給別人好處的人麼。

　　李德業走到李夕顏旁邊，腳尖點了點殷志原的位置，用眼神告訴他，自覺的讓開。只要他們兩掐起來，李夕顏都是果斷裝傻的，比如現在，就拿著酒杯當不知道。

　　殷志原看了看笑的一臉志得意滿的妹妹，在看看別人家的妹妹，有一瞬間真的想要掐死柳楠晴。跪坐起身，給李德業讓了一個位置。

　　在殷志原讓開的瞬間，裝傻的李夕顏回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哥哥討好的笑「坐。」

　　李德業看了她一眼，盤腿坐在她旁邊，剛要說話，看到面前的本子，拿起來問李夕顏「這是什麼？」

　　「我們要拍的本子。」李夕顏給他倒了杯酒，拿過劇本放的遠了一點，怕碰灑酒會倒上去。

　　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的李德業笑道「故事，還在繼續？」

　　「怎麼樣，我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還不如叫命運呢。」柳楠晴轉頭看著李夕顏「你改一個吧？」

　　殷志原嫌棄道「你以為是命運交響曲麼？」

　　眼看又要看是掐，李夕顏連忙伸手舉起杯子「一起喝一杯吧，祝。。」想了一下，緩緩的笑開「祝我們的故事，永遠沒有結局。」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希徹覺得，哪怕是圈內的鄙視鏈再明顯, 對他來說, 比起所謂的更高大上的電影，他還是更喜歡綜藝。不管是綜藝的錄製現場氣氛, 還是製作綜藝的人，亦或者，是綜藝帶來的一些，超出預想的, 不知道應該稱之為意外，還是驚喜的事情。

　　2016年八月初，在家睡覺的金希徹，被自家忙內按門鈴叫醒, 頂著一頭亂髮，給他開了門。結果不像話的小子, 因為尷尬，站在門口說了幾句話，連門都沒進，丟給他一個畫筒，就以還有行程為理由跑走了。

　　然後，昨晚，或者說是玩遊戲，玩到淩晨五點才睡的金希徹, 早上十點被吵醒，看著遲來了半個多月, 也許更久的，所謂的『生日禮物』，也可以叫『分手禮物』徹底清醒，睡不著了。

　　畫筒打開放在沙發上，金希徹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是四個角被四個手辦壓住的畫，畫上的人金希徹很熟悉，就是他自己。一幅半身像，白色的西服繡著金紋，手裡拿著畫筒，笑容燦爛戴著金燦燦的小皇冠，好像一個王子在面對畫前的人。

　　如果只是畫，金希徹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他在藝術這件事上，感覺和普通人一樣，分辨畫的好不好，只能用像不像來形容。這幅好像是像他，又好像也不太像，更多的是舞臺上的他，多過像他真人。不過，帥是很帥的。

　　作為一個曾經被稱為韓流天團中門面擔當的金希徹，收到過各種畫像，多半是粉絲畫的，比眼前這個更像的也有。還有畫的特別精緻的，每一個細節，聯手上戒指的紋路都會仔細照顧到的。如果說像的這個角度，粉絲的畫有很多更像。

　　所以說，面前的畫一點都不特別，特別的是送出這幅畫的人。它的創作人，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名字，這個名字曾經佔據金希徹人生最重要的人之一，除了家人和自己，也許她就是最重要的了。

　　面前的這幅半身像，是李夕顏畫的。她給了忙內，忙內給了金希徹。金希徹看著這幅不知道代表什麼，還是什麼都不代表的作品，坐在地上，坐的腿都麻了，變換了無數個姿勢，從早上盯著它，一直到盯到下午，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看到自己的肚子抗議。

　　金希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送畫的『快遞』，問他要作者的號碼。快遞一開始猶豫著要不要給，都是分手的關係了，李夕顏不止是還有男朋友，她還同時是自己即將合作的作家，連她的男朋友都是同一個節目的嘉賓，總覺得怪怪的。

　　但他還是給了，哥哥的壓力是一部分，畫是從他手上送過去的是一部分，既然李夕顏讓他把畫帶過去，那就代表，也許李夕顏是有想要聯絡的意思的。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發了短信告訴李夕顏一聲，他把她的電話，給金希徹了。

　　李夕顏不意外金希徹會打電話給她，畫送出去，金希徹一點消息都沒有，那才是意外呢。那幅畫很久以前就畫好了，她除了家人，只給金希徹畫過人像，一幅是殷志原看到的那幅，還有一幅就是這幅。是她在四合院休息的那一年畫的，一直放在四合院沒有拿回來，那是她對曾經的少年，一段回憶。

　　其實這一幅畫也應該像首爾儲藏室的那一幅畫，誰都不知道才對。但是殷志原把塵封的過往翻了出來，李夕顏也就想到了四合院的另外一幅，同時想著，或許她應該把那幅畫給它原本的主人，本來就是為了金希徹畫的。

　　說是要送回去，但是很難找到機會。李夕顏總不能特地去找金希徹，然後把畫給他，總覺得不合適。其實怎麼做都不合適，因為他們的關係，送什麼都奇怪，送親筆畫更奇怪，但是李夕顏覺得留在自己身邊，也不合適。

　　前者的不合適，是作為前女友的李夕顏腦子裡的想法。後者的不合適，是作為畫家的李夕顏，以一個創作者的心情，對作品的想法。因為當初落筆的李夕顏，就是為了把畫給金希徹，才會落筆的。人變了沒錯，但是現在的自己，也要對得起當初創作的自己。

　　因為左右為難，那幅畫到底沒有送出去。可是人就是這樣，沒想起來就算了，想起來了，就卡在那裡，時不時的就能從腦海冒出來。這次新西遊記的第三季，羅英石拿了幾個備選想要加入新成員，李夕顏看到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簽下合約的忙內就成為快遞，送出了李夕顏的這份糾結。

　　過往先放到一邊，現在就只說現在。相比起金希徹打電話給自己，李夕顏更意外，金希徹居然沒有她電話，還要問其他人要，這個比較出乎她的意料。因此在金希徹彆彆扭扭的說了一句你好的時候，李夕顏開玩笑的問他該不會把自己拉黑了，才連電話都沒有。

　　李夕顏的口氣輕鬆自在，金希徹自然也就沒再彆扭，那麼多年關係在呢，要熟悉起來，十分簡單。只是這份半生不熟的熟悉裡，有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小委屈「明明是你換號碼了，還說我拉黑了你，惡人先告狀麼。」

　　「換號碼？我一直都是這個號碼啊。」李夕顏疑惑道「該不會是你的號碼換了，然後忘記存我號碼了？」

　　明明說了事實，結果對方還不承認，金希徹張口報出一個號碼，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這是不是你之前的號碼，你的號碼我怎麼可能忘。」

　　一句話說完，兩邊都愣住，電話兩端安靜了一分多鐘，金希徹懊惱的低頭，暗罵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李夕顏先開口了，語氣裡帶著幾分恍然。

　　「那個手機我很久沒用了，之前因為無人生還和熟食果，很多人給我打了好多電話說恭喜，還有短信都太多了。上面很多人都不熟悉，也不知道怎麼知道我號碼的，後來我就不用了。可是換號碼身邊的人都…」李夕顏頓了一下，說不下去了，那時候身邊的人裡，已經沒有金希徹了。

　　又是長時間的安靜，這次先打破沉默的是金希徹，看著面前的畫，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而變成爽朗的笑聲，嘲笑李夕顏「你可以更笨一點，這種事情，下次把那些不知所謂的人拉進黑名單不就行了，幹嘛要你躲著他們啊。」

　　說到這裡，笑的更開心「之前我看到你上熱搜了，張勳導演被你拉近黑名單，你把他拉出來沒有？你們也夠好笑的，他和趙正萊導演居然在節目上說這件事，果然是電影導演，就是想法奇怪。」

　　「之前拉出來過，但是他們兩太煩了，我又拉黑了。」李夕顏笑道，看著不遠處柳楠晴叫她，抬手對她揮了揮，對著電話開口道「我讓圭賢送去的畫，是幾年前專門為你畫的，本來是打算當你生日禮物的，但是…」頓了兩秒「沒送出去。」

　　李夕顏輕聲笑著，還有些尷尬「我其實一直想要給你，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次還要謝謝圭賢。我說要請他吃飯，他說不用了，你幫我請吧，就當是謝謝我的畫。」

　　金希徹覺得自己心跳的有點快，卻在她說『謝謝』的時候，又慢慢的沉了下去，知道自己想多了，開了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你該不會是對我有迷戀吧，一幅畫幹什麼不好意思給我，還特地找人送過來，現在是改變心意了麼？」

　　「你想得美，送給你是畫家的執念，你不是我的模特，你是我畫的主人，人像本來就應該在主人手裡。」李夕顏笑道。

　　金希徹突然想起一句話，多少真心藏在玩笑裡，語氣卻變的越發的輕鬆「你這句話是在找理由嗎，哪有這樣的事情啊。悄悄告訴你，哥哥現在單身，對你敞開懷抱怎麼樣？」

　　「不怎麼樣，聽著像是花花公子的套路，你變了啊，金希徹，現在還會玩花樣了，你是誰的哥哥啊。」李夕顏笑嘻嘻的懟他。

　　被懟的人笑容更大，聲音更甜，眼底卻有一絲遺憾「大你兩個月也是哥哥，大一天都是哥哥知道麼。」

　　「是∼長得帥的都是哥哥。」李夕顏大笑「歐巴下次給我買糖吃啊。」

　　「行啊，我給你買一屋子的糖∼」

　　李夕顏拿著手機笑的不行，看著已經走過來的柳楠晴，和金希徹告別「我們下次有機會真的出來吃飯吧，我還有事，先掛？」

　　「好啊，我等你電話。」

　　掛斷電話的李夕顏匆匆走向朋友。

　　同樣回歸安靜的室內，金希徹卻拿著手機，半天都沒動，最終丟開手機躺在地板上，背脊慢慢彎起來，一點點蜷縮在一起，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身邊是一幅炫目耀眼的小王子。

　　一個禮拜後，李夕顏和劇組的人商量拍攝的場地，弄的太晚了，就沒回李德業那裡，睡在之前的房子裡。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突然想起金希徹說的那個手機，從儲藏室翻出來，擺弄了半天，好不容易重新開機，剛找到金希徹的短信要打開，門鈴響了。

　　柳楠晴過來找她一起去工作室，許久未開機的手機，被隨手放在櫃子裡，而那些斷斷續續沒有被打開的短信，錯過了第二次被看到的時機，也許等不到第三次了。畢竟，錯過，就是錯過了。

　　2011年1月14日，淩晨12點04分

　　我出車禍了。——金喵喵

　　2011年1月15日，下午1點29分

　　我傷的很嚴重。——金喵喵

　　2011年1月16日，上午8點12分

　　我在首爾醫院。——金喵喵

　　2011年．…。

　　2011年9月11日，上午10點41分

　　其實入伍的感覺還不錯。——金喵喵

　　2011年10月27日，上午11點01分

　　我今天休假，想要去樂天玩。——金喵喵

　　2011年．…。

　　2012年．…。

　　2013年．…。

　　2014年．…。

　　2015年．…。

　　我前兩天在街上，把一個人認錯了，結果她居然是我的粉絲呢，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過兩天我就退伍了，萬一到時候沒人喜歡我了怎麼辦，好擔心。

　　我們公司給我接了世界版的我結，你知道那個節目吧，我不太想去，總害怕你會生氣。不過以你傻乎乎的樣子，說不定會和我說，反正是工作，你真的是一點情商都沒有啊。

　　我又重新拍電視劇了，要是收視率不錯就好了，你說不定會看見。

　　我參加了一個夫妻的節目，去當MC，裡面有一對夫妻很有意思，想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想要把那個姐姐介紹給你認識。她和你一樣，要是沒有我和他老公的話，一定沒人要的。

　　2015年9月7日，淩晨4點17分

　　我在熱搜上看到你了，我想你了，夕顏。——金喵喵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夕顏在外人的評價裡是什麼樣的？

　　羅英石和安俊英這樣的同事會說，做事仔細, 尤其在乎細節, 工作中的李夕顏，像一台不會出錯的機器, 所有事情都有完善的後備方案，即使所有人考慮的再周全，她也會再出一個後備方案。哪怕從第一期到第十期，這個後備方案都沒用, 李夕顏也能不厭其煩的準備第十一期的後備方案。

　　和這樣的同事一起工作，好處很明顯，你可以放心自己交給她的任何事情，只要是她領域範圍內的事情, 永遠不用自己操心。壞處同樣很明顯，對下屬而言太苛刻, 一次無用，百次不信，對同級來說太專治，對地盤畫風特別詳盡，一旦越線會被立刻警告，哪怕是軟綿綿的，也是警告。

　　李德業和柳楠晴這樣家人和朋友會說，李夕顏什麼都好, 就是有點太獨立。獨立的有的時候，你看到了她有困難, 想要上去幫忙，還要先考慮，會不會打擾到她的計畫。對自我這件事，過於保護，保護的就好像，隨時都有人可能會傷害到她。

　　金希徹和殷志原這樣的男朋友會說，可能最初，都是因為李夕顏的那份獨特喜歡她。就像在遍佈碎石的懸崖邊，從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泥土裡，開出的花朵，根莖看似脆弱，如同她的外表，好像誰都可以欺負，風稍微大一點好像就會折斷。但是內裡強大到讓人心疼，疼惜她有的時候可以放鬆一下，不用那麼堅強。

　　李夕顏是什麼樣的呢，做事有計劃，制訂好計畫，就不喜歡出現變故。做事情會先算清楚利弊，如果代價在可控範圍內，可以接受合理的損失，比如她日漸出問題的健康。不管是對朋友，還是對外人，比起以情動人，更喜歡以理服人。活的看似精彩，其實乾巴巴的，都在計畫之內。

　　對情緒的掌控力很強，強到必要的時候可以自欺欺人，並且不為人知的，喜歡自虐，同時通過自虐的方式，達到心底的目標。一如當發現再也回不去的時候，天大的悲傷都被壓在心底，蓋上蓋子徹底封存，讓那些幾乎要擊潰她的想法，藏的永不見天日。

　　李夕顏活的很精彩，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她都很精彩。可是，李夕顏活的挺累的，累到，哪怕是最輕鬆的戀愛，都會刨開自己的心，以一個完全旁觀者的身份，看著自己一邊游離在外，一邊越陷越深。

　　這麼神奇的，遊走在精神崩潰邊緣，卻總能在即將崩潰的時候，對自己當頭一棒，讓自己清醒過來。活的自我、獨立、理智又冷血的李夕顏，不是一天就成為現在的李夕顏的，甚至不是因為穿越變成現在的李夕顏的。

　　李夕顏曾經也有過撒嬌賣萌，躺在地上大哭大鬧，可能只是為了一顆糖的小姑娘時期。只是她維持這段和普通小姑娘沒什麼區別的時間，比其他人或者說是大部分小姑娘，都要短的多，短到只維持到3歲。

　　2歲多的李夕顏小朋友，會自己吃飯了，接著拿起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畫筆，整個世界就此改變。曾經用哭能換得一切的日子，就在李夕顏拿起畫筆的時候，徹底結束。

　　小朋友對世界的認知不明確，李夕顏不懂為什麼她要開始學畫，她不喜歡，比起無聊的坐在畫板前面，畫著什麼線條，什麼雞蛋，什麼蘋果，什麼靜物，她更喜歡出去玩，哪怕外面好像也沒什麼好玩的，她也想出去。

　　可是媽媽喜歡，大人總以為孩子那麼小，懂什麼，其實孩子比任何大人想像的都要敏感。敏感到，哪怕李媽媽只是皺皺眉頭，她就知道自己的線條輕了還是重了。哪怕媽媽什麼話都沒說，就能知道她落筆的方式不對。李夕顏比李媽媽想的，要更早學會察言觀色。

　　子女大概天生就更需要長輩的誇獎，因為他們狹窄的世界裡，父母幾乎是世界的全部，他們的一句誇獎能讓孩子破涕為笑，也能讓孩子，自己告訴自己，她喜歡畫畫，她喜歡畫畫的時候，媽媽看著她的樣子，她喜歡拿起畫筆時，媽媽不再難過的樣子，她都喜歡。

　　李夕顏大概比很多人都先找到所謂的人生目標，3歲多的時候，李夕顏就知道，自己要成為一個畫家，世界聞名的畫家。並且很清楚，為了這個目標，她什麼苦都能吃，因為媽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4歲的李夕顏被李媽媽帶著，橫跨兩個國家，輾轉幾個城市，眾多畫室，一位位老師審核、複審、看作品，再面試，複雜的堪稱過五關斬六將。拜的第一個老師，是一位種族主義者，畫技非常厲害，被譽為美國印象派先驅，收費超級高昂的，白人至上人士。

　　不過這不重要，種族主義歸種族主義，好的老師教的是畫，做人這種東西李媽媽自己就能教。小孩子學不好，被罵兩句又能怎麼樣呢。老師拿別的孩子給你做對比，那是別人畫的比你好，你應該感謝老師的嚴厲，嚴師才能出高徒。老師怎麼不說別人，就說你，那是他看好你，才說你的，不要不懂事！

　　四歲的李夕顏不懂，為什麼同樣是紅色，同樣是靜物，同樣是曲線，可是，她就是不如教室裡那些白皮膚的小朋友們。為什麼老師看過的畫，都是有進步，只有她沒有，只有她永遠有缺點，只有她就算進步了，也是投機取巧，不知道要鞏固基礎。

　　整個畫室只有她一個亞裔，甚至為了讓她方便，她們住的地方，亞裔都是少數，還因為她在畫室早出晚歸，基本交不到畫室以外的朋友。能花大價錢把孩子送進畫室的，家底基本都不錯，家教自然大部分都線上。上手欺負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會發生的，只是很會看大人眼色的小朋友們，自動的圍成一個小圈子，孤立她而已。

　　五歲的李夕顏，唯一的好朋友，是媽媽買的小兔子，六歲的李夕顏，好朋友是長大一歲的小兔子，七歲的李夕顏擁有半個房間的玩具，所有和畫畫有關的一切，包括各種大開頁，精裝版的畫冊，同樣價格貴的都能讓鄰居說，李媽媽可真寵女兒。

　　直到，社工從學校找到了李媽媽，懷疑李夕顏有孤獨症，也就是自閉症的傾向。因為她在學校不止沒朋友，還基本不說話，也不玩遊戲，什麼活動都不參與，除了畫畫什麼都不幹，對外界毫無反應。

　　李媽媽以為社工腦子有問題，跑到別人家來說自家小孩有精神病？你才有精神病！一手把李夕顏從畫室拎出來，推到社工面前，該說話說話，該笑就笑，什麼問題都沒有，然後把社工趕出門，並且打電話投訴。

　　拿著投訴電話用中英文對照，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的李媽媽，秉持著我女兒絕對沒問題的想法，私下裡開始悄悄的跟著李夕顏去學校，她之前只去畫室，還是在附近等的。

　　而8歲的李夕顏，已經知道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並且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改變不了老師，改變不了同學，改變不了，她如果選擇融入集體，就需要放棄畫畫的時間。她唯一能改變的，是更努力的畫畫，因為所有人都不喜歡她的話，那媽媽喜歡她就好了。

　　李夕顏更安靜了，不過也安靜的更狡猾了，社工上門幾次了，媽媽也開始懷疑了，她就從不說話，變成了不怎麼說話的小姑娘。安靜的、靦腆的、非常符合周圍人對亞裔觀感的小姑娘。然後，媽媽放心了，社工也不再上門，以挑燈夜讀的毅力，橫掃整個畫室之後。

　　十歲的李夕顏，回國了。原因挺簡單的，李媽媽的錢包差不多癟了。

　　回國的李夕顏已經懂事了，懂事到，聽得懂鄰居的閒言碎語，也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畫畫，然後，新一輪的世界觀就這樣出現了。因為她同時也從平凡無奇的小亞裔，變成了人見人愛的漂亮姑娘，一切都改變了。

　　有了姥姥姥爺，有了憑藉人數就能多成群玩伴的學校和社區大院，有了只要審美標準不異常，就能被說真討喜的大爺大媽，有了之前沒有的一切，不管是別人的關注，還是她想要獲得的喜愛。

　　按理說，如此巨大的改變，怎麼也應該稍微驕傲自滿一下，李夕顏沒有。不是她掌控力強，十歲有個毛的掌控力，是李媽媽掌控力強，畫畫還是要繼續，和小朋友們玩？先畫畫。陪姥姥說話？邊畫邊說。要看電視？看畫冊。突然間，一切好像又變回去了。

　　李夕顏什麼時候擁有第一個計畫表的？12歲。12歲的李夕顏，已經朦朧的知道，媽媽愛她，可是她的愛，讓她不開心。

　　12歲的李夕顏，為自己的人生，以自己為出發點，定下的第一個計畫，就是不要畫畫。想幹什麼不知道，不畫畫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要畫畫。

　　為了這個計畫，李夕顏屢次修改戰略，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比如姥姥姥爺，比如傷害自己。抗爭了整整五年，換了無數個本子，栽過無數跟頭，被李媽媽鎮壓無數次。終於，她實現了自己想要抗爭的一切。

　　同時也學會了，這個世界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還沒解決的。

　　最後，李夕顏變成了，凡事有條理，做事一定不能忽視細節，地盤劃分明確，尤其是要清楚自己要什麼，後備計畫無數，能動腦子解決的事情，就不要想以情動人。不管是必要還是非必要，都要靠自己。但凡不能靠自己解決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千萬不要。

　　不要讓自己，依靠任何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德業從小就知道，一個許多大人都跌跌撞撞才學會的真理, 人, 不能信。這其中如果還有等級劃分的話，親人, 尤其是血親，是最不能信的。越是陌生，反而越容易引發善意。

　　這個認知，是包括父母和李爸爸在內的大人們教導他的。

　　李德業四歲爹就死了, 工傷，具體什麼工他也不知道，反正賠的錢在他媽那。一開始兩母子過的還不錯，大魚大肉, 瀟灑玩樂，兩年後錢財揮霍一空, 他媽帶著剩下的所有錢，告訴他，自己要出門幾天，就此消失不見。

　　在領居家吃了兩個多月的飯，並且被鄰居的兒子搶了無數的玩具之後，面對空空如也的房子，李德業學會了第一件事，爸媽這種東西, 誰信誰傻逼，比如兩個月前的他。

　　李德業的家鄉是個小村子, 不算赤貧，但也不富裕。一家給一口飯，養活一個孩子自然是沒問題，底線良知先不說，好歹都是同宗，一個祖宗的親人，哪怕離的有點遠，也是親戚不是，小半個村子呢，養著也就養著了。

　　吃百家飯這種事情，同時也代表自動把自己歸類為弱者，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孩子有孩子的世界。作為一個吃自己家飯，無父無母的李德業，在大人眼裡是同情，在孩子的眼裡是好欺負。你要來我家吃飯，那你還不聽話，不聽話你就別吃！

　　如果是一般的人，可能也就忍了，得活下去不是，但是孩子不太一樣，有些人大概天生就不服輸，自尊心比天高，李德業就是，何況他還享受過，當年大家搶著和他玩的日子，還沒忘呢。

　　你不給？老子自己搶！打不過你？我咬住了就不鬆口，只要你沒打死我，我TM總不會餓到自己。小孩子哪懂什麼是非善惡，他只知道，怎麼在不挨打的情況下，拿到吃的，比如偷。方便快捷，被大人抓到了，就是口吃的，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大人確實不會因為一口吃的就怎麼樣他，可是投射在李德業身上的視線，也從同情變成厭惡，這東西是個死結，沒辦法解決。李德業一開始被嫌棄還會反駁，還會生氣，可是比起被人當馬騎，被說兩句明顯更好。時間一長，這種微不足道的羞愧，自然也就沒了。

　　同樣的，時間一長，一開始還好心勸說，維護李德業，說孩子什麼都不懂的人，也慢慢疲憊了。覺得他骨子裡就是懷，小偷小摸最讓人厭惡。而那時的李德業還不懂，什麼是名聲壞了，就沒辦法在人群中生存了。

　　比如誰家丟了什麼，都能想到他，不管他是真的沒偷還是假的沒偷，都沒人信了。比如孩子們肆意欺負他的時候，再也沒有好心的大人們出來幫忙。再比如，大人真的想要防備一個孩子，而且明確的知道要怎麼防備的時候，接下來的事情，就太簡單了。

　　有些事情至少稍微聰明一點，一眼就能看到頭，比如李德業在村子裡的名聲，因為沒東西吃，只能想辦法偷搶，而偷搶就會讓他越沒東西吃，直接變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幾十年後的李德業，回顧這段往事的時候，對自己只有一個評價，蠢！

　　可惜，那個時候蠢的不行的李德業，差點就被餓死了。10歲那年的新年，李德業整整三天，什麼都沒吃，冬天地裡沒東西，大棚倒是有，被人看的死死的，他過去只會挨打。

　　饑一頓飽一頓李德業，已經習慣挨餓的身體都忍受不了了，大口大口的灌涼水，越灌越餓，還冷，冷的渾身發抖，把家裡面的衣服都裹上，還是冷，那是饑餓帶來的冷，骨子裡帶著涼氣。又過了一天，村子裡的人都回來祭祖了，他想要出去找吃的。

　　這個時候，什麼驕傲，什麼自尊都不在乎了，他一個小偷說什麼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已經足夠清楚的知道，自己人憎狗厭的身份了。這個時候要他去要飯都行，他是真餓，餓到如果有人給他一口吃的，他能把命都給他。

　　那個時候，一個好心的陌生大人，教會李德業第二件事，陌生人，才不會對他白眼。李爸爸就是那個陌生人，他的出發點簡單的不行，李德業和李哥哥差不多大，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他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得下去的，反正他看不下去。

　　就算真的小偷小摸又怎麼了，一口吃的，給孩子一口吃的而已，有必要上綱上線，弄成道德問題？李爸爸，一個不管在任何年代，都能被贊一聲謙謙君子的人，他的世界觀裡，如果這個世界的孩子變成了小偷，那責任絕對在大人，是他們把這個世界，變成了讓孩子只能這樣活著的地方。

　　李爸爸想要不顧眾人阻攔，卻也不想大過年的，讓大家不開心，只是為了自己表達個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私下做的，食物是私下給的，錢財也是私下給的，最大程度上的，讓大家都滿意，重要的是讓李德業能活下去，至少活到他再回到這裡。

　　李爸爸給的錢，對大人來說不多，但是對李德業，絕對是筆鉅款，蠢了十年，終於聰明一回的李德業，等李爸爸一走，帶著這筆鉅款，離開了這個都是熟人的地方，陌生人的世界對他來說更好。

　　帶著鉅款走出小村子的李德業，雄心勃勃的想著，等老子發達了，你們這些人，都給老子等著。到時候，李爸爸的恩，他要報，這幫雜碎的仇，他更要報！

　　然後，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李德業，剛到釜山站第二天，就被人敲了悶棍搶了錢。這也要怪他自己，蠢的要死，一大堆錢李爸爸裝在信封裡，他也裝信封裡。人家盯了他一天，他一點都沒發現。衣衫襤褸的孩子，帶著一筆看著不少的錢，不被搶，都對不起釜山作為韓國黑社會盛行的名頭。

　　沒錢沒飯吃的李德業繼續他的小偷小摸生涯，反正他也回不去了，人生的際遇有的時候很奇妙，當你覺得到穀底的時候，老天會給你一點甜頭，比如帶著他去首爾的白昌洙。又在當你覺得活著有那麼點意思的時候，一巴掌把你拍的血肉模糊，比如那場讓他發誓要報答恩人，卻費盡心思找到恩人只能伸手要錢的車禍。

　　再然後，也許是車禍刺激了他，也許是他終於開竅了，最有可能的是，他開始發育了，力氣變大，人也變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差點費掉一條左臂的疤，讓他正式從邊緣小混混，進入組織核心。

　　半邊身子被開膛，讓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差點就活不過來，也讓他在下床之後，成為組織的二把手。貫穿整個肺部的槍傷，讓他和人換了半個肺，也從二把手，自立門戶，手下有點拿的出手的東西了。

　　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越來越重，位置爬的越來越高。慢慢的，傷口開始癒合了，手下的人也從幾十人，變成幾百人。不管是哪個行業，只要手上握有資本，就算是真正進場的玩家了。

　　累計資本，最難的不是如何用一百萬賺到一千萬，而是從零開始，如何拿到第一個十萬，以及第一個一百萬。而已經握有一百萬的李德業，用全副身家，博了上億的場面，一場豪賭，讓他一躍成為釜山唯一的李先生。

　　此時，李先生，已經能幫助另外一位李先生了，那位李德業這輩子，唯一沒還清債的。可惜的是，好人總是不長命，禍害倒是能千年。那位才是真正被值得稱呼為一聲李先生的人，就這樣消失在李德業的生命裡，在他覺得自己欠對方的，連千分之一都沒還清的時候。

　　以李德業的活法，活到現在，跟他談什麼責任，那是放屁。他懂責任就見鬼了，那些被他丟掉的人，能從漢江裡爬出來。因此，李夕顏這三個女人，對他來說，不是責任，而是一場交易，欠債還錢的交易。雖然有些特別，但也是交易的模式不一樣。

　　什麼時候，交易的物件變成奇怪的責任關係的？是那場李夕顏非常討厭的代筆事件，一切都是從那開始改變的。

　　當初李德業看著面前的李夕顏，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可是依舊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商量無效的情況下，沒有選擇發火，也沒有胡攪蠻纏，而是就這樣接受了。

　　一路爬上現在的位置，李德業見過的，看過的事情，可能比別人一輩子都看過的多。這樣的李德業，看得到李夕顏無奈妥協下的原因。因為他是哥哥，因為他是好意，因為那個小姑娘把他當家人。所以哪怕不喜歡，她也努力讓自己試著接受。

　　那個氣鼓鼓的小姑娘，從此以後就是他的妹妹了，他李德業，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心情有點奇妙呢。好像身上突然多了一個重擔，可是那個擔子沉的好像，讓人找到了根，找到了，落腳之地。

　　人，偶爾，也可以信一下的，對吧？
作者: stu89210    時間: 2018-4-9 19:04

應該還有些什麼沒寫完，斷在這裡太可惜了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8-4-15 14:09

這樣的結局還不錯呀，
就好像電影的結局名
故事還在繼續，
但是1我們的想飲而不是作者寫的
作者: 泠玥無情    時間: 2018-6-30 03:38

前期看著還是一部小清新，但愈到後面作者的野心太大了，對女主的心理變化沒有好好描述，這種變化可不是簡單一句「長大了」就能解釋的。叔叔兄長的角色就是一個巨大的金手指，有錢有勢有能力，還要無條件寵女主。
另外，感情線是用了很多時間埋伏筆，但我感覺就只是把女主往「神」的方向發展寫。
大概只能說，這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作者: 靜涯海    時間: 2018-7-3 22:49

不萌这个cp，弃了→这是我本来的想法（因为不认识水晶队长）
可是换个角度想，这是披着韩星的言情文，我就有另一个想法了

初恋，一开始是女主为了把自己‘设定’成韩国的‘李夕颜’，失去父兄，担起家庭重任，纾解压力，才找一个  休息站。恋爱六年的结束，是被一个‘都是假的’给唤醒 从小学画·父亲渣男·李夕颜，而不是家有奶奶父母一个哥哥的喜欢法国的姑娘。清醒过来，那么那个休息站也不需要了。（女渣渣）
初恋从来没有见过女方老师家长，就连知道身份的哥哥也不理会。初恋就是输在这里，习惯了，女方告白；习惯了，工作忙就不联系，不忙就发狂信息，女主哄着，随着，迁就着初恋所有一切。所有初恋被宠坏了，习惯所有一切由女主主导。所以他输了，因为他的习惯，和不成熟。后来想追回，但是他错过了，女主已经不习惯看信息了。

后来这位一直待在身边的等待发现爱的‘宅哥’，平淡地让人喜欢习惯了解这个哥哥，然后突然一击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使用哀兵政策以退为进成功进入‘候选人’，成为男朋友。

女主朋友柳的存在就是让女主了解穿越后自己该知道的事，让女主了解人情世故的小导师。可能也是作者写出来，发现女主行为不对，用来纠正女主的一个角色。

当中我最喜欢的是，李德业。
从黑社会底层混到釜山还是演艺圈见了都要曲腰哈背的大人物。因为一个放在心里的恩惠，��条件帮了李家经济。还成为失去孩子孙子的李家孩子，成为女主最大的靠山。

[ 本帖最後由 靜涯海 於 2018-7-3 22: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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