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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就這麼妖豔》作者：蝸牛沒有殼【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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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11
標題:
《(綜)我就這麼妖豔》作者：蝸牛沒有殼【完結】
文案：
我是個妖豔賤貨，24K純的。
我穿越到哪裡，哪裡就風起雲湧。
綜武俠、紅樓、英美劇……順序不定。
卷一掃雷：
我叫周芷若。
我有絕世美顏，還有驚奇骨骼。
師父寵愛我，師姐嫉妒我，美男愛慕我。
峨眉派是我的，我威風霸氣，睥睨天下。
卷二掃雷：
我叫秦可卿。
拜託公公離我遠一點。
卷三掃雷：
楊過X郭芙。
卷四掃雷：
我有神經病。打遍大霍格老中青三代，cp詹姆斯•波特。
卷五掃雷：
按摩手藝征服全宇宙，cp是X基。
卷六掃雷：
幫親爹打天下為主，談戀愛為輔，cp斷浪。
內容標籤： 武俠 英美劇 無限流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周芷若，秦可卿，郭芙，莉莉，幽若，邀月 ┃ 配角：武俠眾，紅樓眾，歐美眾 ┃ 其它：蘇蘇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4
卷一：周掌門不知道娶誰好
第1章 別動
一排簡陋的小竹筏，托著一具乾瘦的屍體，在碧綠的江面上漸漸漂遠。
我抱著膝蓋坐在烏篷船外，側臉看著周老爹的屍體越漂越遠，漸漸化作一個小黑點，終於被江面上的風吹得眼睛刺痛起來。
我眨了眨眼，沒讓淚水掉下來，那會讓我看起來很多愁善感。
畢竟周老爹又不是我親爹。或者說，不是這具身軀殼子裡新來的小賤貨的親爹。
是的，我是穿越的。而穿越之前的我，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賤貨。有多賤呢？男人對我咬牙切齒，女人將我恨之入骨。
周老爹的屍身消失在江面上，觸目所及是一片茫茫水色。我終於收回視線，低下頭，看向碧綠的江面上。
我今天才穿越過來，一回神就是打打殺殺。常遇春抓著我，不讓我被蒙古人打死。然而他自顧不暇，還是多虧了張三豐張真人的救助，才得以脫身。
然後便是收斂周老爹的屍首，我到現在都沒來得及看，女神周芷若的模樣。
是的，我穿越到了倚天屠龍記，金牌豬腳張無忌的初戀情人，周芷若。
碧綠的江面上，倒映出一抹倩影。身段窈窕，手腳細長，青絲如瀑，面若芙蓉，是一個十足的小美人兒。
我一下子笑了，俯身去觸水面。
「哎！你別想不開！」肩膀上按了一隻手，力氣很大，壓得我動彈不得。
我扭頭一看，是少年模樣的張無忌。他生著病，臉色發白，嘴唇發青，但不影響他俊秀的面容。
他大概是誤會了，以為我傷心太過，想不開要投水，因而死死按住我。
「我沒有。」我終於說出第一句話。話一出口，我就發現這具身體還有一把好嗓子。雖然目前有些沙啞，但本質清脆靈動，難以掩蓋。
我更高興了，甚至朝他抿出一個笑容：「我為什麼想不開呢？我長得這麼美，我要活得長長久久。」
他張大了嘴巴，臉上露出驚異，脖子動了動，似乎想轉過頭，但是卻沒動。
好一會兒，他才半信半疑，鬆開了我的肩膀，卻改為抓住我的手臂：「你別坐這兒了，風大，別把你吹下去。」
一邊說著，一邊不容置疑地扯著我進了裡面。
「太師父，她，她似乎瘋了。」我聽到張無忌湊到張三豐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剛才看見她要投水，但她說她長得這麼美，才不會投水，她，她……」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我的視線。
我沖他笑了笑，他更慌了，臉上「唰」的一下紅了。
張三豐大概好些日子沒見他面色紅潤的模樣了，一時竟有些看呆了，好半晌才道：「無忌，你別胡說，我瞧著這位姑娘是個想得開的，不會做那種傻事。」
「是的，我不會的。」我沖張三豐點點頭，余光瞥見張無忌糾結的神色，想了想還是給出一個解釋，「父仇未報，我怎能懦弱尋死？」
我眼睜睜地瞧著張無忌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斂起神色，低下腦袋。
「我叫周芷若，多謝張真人今日的搭救，來日若有機會，必將報答救命之恩。」我站起來，沖著張真人深深拜下。
張三豐是個好脾氣又仗義的老江湖，他才不在乎我的這點心意，但他很尊重別人，笑著扶起我：「周姑娘言重了，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說完，他目光微轉，移向旁邊的常遇春。那個意思是，我最好也謝謝常遇春。
但我沒有，我甚至沉下臉，撣了撣袖子對常遇春說道：「你救了我不假，但本身事情就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爹都不會有性命之憂，我爹也不會死，你不值得我感謝。」
常遇春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他站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又被我打斷了。
「但我也不恨你。作惡的是蒙古人，即便今日沒有你惹下禍患，他日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我和我爹早晚要死。」
我心裡是實打實這麼認為的，故而便如此說了。
「到底是常某對不住姑娘。」常遇春的臉色更難看了，有些氣憤在他臉上湧動，他從懷裡掏出一件物事，「我身受重傷，性命不保，這個給你，你好生戴在身上，危急之時或能救你一命。」
是明教的火焰令。
我猶豫了下，沒有立時伸手。
我看過電視劇，周芷若早晚要拜入峨眉派的，而峨眉派掌門滅絕師太跟明教是不死不休的架勢。我若收了這火焰令，並帶在身上，萬一給人瞧見了，滅絕不得打死我？
但我又垂涎明教的示好。明教早晚要取代朝廷，建立新的朝代，一旦打好關係，日後我的峨眉派掌門也坐得穩不是？
我想了又想，終於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謝謝常大哥。」
常遇春見我接過去，他哈哈笑了起來：「小姑娘，得你一句謝謝可不容易。」
「我不輕易謝人。」我把火焰令戴在脖子上，一本正經地說道。
常遇春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回張三豐都跟著呵呵笑了：「周姑娘恩怨分明，倒是有幾分江湖兒女的氣概。」
說完，他又問我：「之前一直不見你說話，也沒有問你，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往後有什麼打算？」
我抿了抿唇，低下頭：「我家裡沒人了。」
「這可是家破人亡了。」張三豐愣了愣，悲憫地道。
常遇春便道：「要不你加入我明教，明教中人最重情義，都是兄弟姐妹，你加入教中絕不孤單。」
我往旁邊一看，張三豐的眉頭皺了皺。這老道雖然是個開明的人，但眼下明教的名聲並不好，他肯定不贊同的。當然，這種時候他也不會明說，平白得罪人。
「我不想加入明教。」我搖了搖頭，直白地拒絕了他，「多謝常大哥的好意。」
然後便走到船頭，跟張無忌並排坐了。
我想加入峨眉，便需要張三豐引薦。但眼下我還沒對他徒孫做餵飯的好事，時機不對。
水腥氣撲面而來，我在心裡組織著措辭，沒有急著開口說話。
我才剛穿越，好些頭緒沒有理清楚，正好趁著這會兒慢慢理一理。
張無忌未來是明教的教主，武功超絕，權利逼人。
而他喜歡「周芷若」。不管周芷若刺他、打他、殺他義父、害他表妹，他都捨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連罵她一句都不曾。
我並不想跟他那樣親密，我只想跟他交好，日後求助於人，他會念幾分舊情。
我這樣想著，心裡漸漸有了主意。正在這時，我看見他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話，又收回去了。
「你臉色很白。」我偏頭看他，主動搭話，「你來大姨媽了嗎？」
張無忌茫然地看著我：「大姨媽？」
「像我們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幾天流血，管這個叫大姨媽。」我大概跟他講了講，「每到那幾天，我們的臉色就會有點蒼白。你也是嗎？」
張無忌聽懂了，他的臉上爆紅，整個人往後縮，兩隻腳蹬著船板，似乎坐在他旁邊的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見他就要掉下船了，便伸出一隻手拽他：「哎，你要掉下去了。這種時候，不能沾水，不然臉色更蒼白。」
他的臉更紅了，像要滴血了似的：「我，我沒，沒……」
沒什麼，他卻解釋不通了。
我覺得真好玩，忍不住哈哈笑了。
當然，我如今頂著盛世美顏，哪怕笑起來也是女神范兒十足，我有這個自知之明。
因為張無忌看著我，整個人呆掉了。
他一定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我心想，更加得意了。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漸漸一臉憐憫：「周姑娘，你要是難過，你就哭出來吧。」頓了頓，「你是女孩子，哭出來也沒關係的。」
我頓時笑不出來了：「你說什麼？」
他慢慢坐過來，猶豫著伸出手，在我肩上輕輕拍了拍：「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很長，總能過好的。」
肩膀被人一下一下地拍著，力道不重，節奏又正好，我不知怎麼竟然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周老爹臨死前拼命把我從蒙古人刀下推開的一幕。
「周伯父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好好的。」他的聲音很低，莫名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但我卻感到一股憤怒。
我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我是個孤兒。孤兒院的日子不好過。我又是個大醜逼，從小就眼歪嘴斜，日子就更不好過了。飯菜裡被人埋沙子，床鋪上被人澆涼水，頭髮被人點火燒著，心愛的小兔子被人折斷腿……
我哭過很多次，每次都期許有人會抱抱我、拍拍我，給我安慰。
我甚至許下諾言，只要有一個人肯對我好，讓我為他賣命都行。
然而那個人一直沒出現。
我便重新許下誓言，如果有人敢同情我、憐憫我，我就要他的命。
「你，你怎麼了？」張無忌的動作停住了，他看著我，臉上帶著幾分不解，以及一絲絲下意識的警惕。
我忽然一笑，兩手一伸，狠狠將他推了下去。
「撲通！」重物落水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張無忌的驚叫聲，「周姑娘，我哪裡得罪了你，你為什麼推我下水？」
我趴在船幫上，兩隻手交疊，下巴磕在上面：「我想知道你會不會游泳。」
「姑娘問我就是了，為什麼推我下來？」張無忌在水裡扒拉著，面上有幾分惱，「萬一我不會水呢？」
我輕輕笑了：「我怕你騙我。現在，我知道你會水了。」
泡在水裡的張無忌，看著船頭上趴著的少女，分明生得白淨秀美，但他忽而打了個寒顫，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第2章 搶戲
張無忌哆哆嗦嗦地爬上來，臉色更加蒼白了。
他本身就中了寒毒，身上發冷，此時被江水一泡，整個人開始打顫。
被驚動了的張三豐和常遇春從船裡走出來，不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急忙將張無忌抱了進去。扒了他的衣裳，輸送真氣給他。
常遇春轉過頭來，擰著眉頭教訓我：「周姑娘，你怎這樣不知輕重，玩鬧之間就將人推下水？」
我低著頭，往裡瞄了一眼，只看見張無忌濕噠噠的頭髮，披散在小麥色的肌膚上，收回目光，垂了眼：「對不起，我錯了。」
常遇春見我痛快認錯，噎了一下。
頓了頓，他拉過我走到船頭，低聲說道：「張公子身患重疾，命不久矣，你還這樣欺侮他，張真人都心疼死了。一會兒你給他道個歉，明白嗎？」
「他生了什麼重疾？」我裝作好奇，抬頭問道。
常遇春大概是跟張三豐聊過了，已經明白張無忌的事情，對我說道：「他幼年時被壞人所害，身中寒毒，已是受了多年的病痛。」
我點點頭，露出幾分悔色：「對不起，我一會兒去跟他道歉。」
常遇春便沒再揪著我訓，反而問道：「我瞧著你很懂事的，怎麼突然推張公子下水？」
我頓時尷尬起來。
我有病。誰對我好，我反而仇恨他。難道這也要講出來嗎？
若講出來，張三豐絕不肯帶我上峨眉的。
「我，我心胸狹窄，張公子的玩笑話惹到了我，我就……」我低下頭，再次露出悔色，「我錯了。」
常遇春是個男人，而且是成年男人，他當然不會為難我這個小姑娘，一個漂亮的、爽快認錯的小姑娘。
「進去看看張公子吧。」他放過了我，轉身朝船艙裡頭走去。
我也跟了進去。
張無忌已經好多了，正在穿衣裳。
「張公子，對不住。」我走過去，在他身邊低下頭。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笑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又不知道我有重疾在身。」
他穿好衣裳就跳了起來，笑意晏晏，一副活潑少年的模樣，跟剛才判若兩人。
我有點呆，感覺不認識他了。
「太師父，我餓了，咱們叉幾條魚來吃吧。」活潑少年張無忌沖著張三豐笑道。
張三豐見心肝兒徒孫沒事，很是高興：「好，好。」
拂塵一甩，震暈了幾條魚，撈了上來。
船家都會在船上備著生火的器具，簡單燒了菜，就擺上了桌。
張無忌捧起一碗米飯，就悶頭狂吃，一副餓極了的樣子。
哐當，我掉了筷子。
他就這麼乖乖吃飯啦？
我對他的餵飯之恩怎麼辦？他還要為著這個戀慕我呢！
這下子，日後我怎麼跟張大教主攀交情啊？
難道沖到他面前說：「無忌哥哥，還記得當年我推你下水的事嗎？」只怕我要被明教的教眾砍死。
「周姑娘怎麼了？」張三豐詫異地看我。
我低頭撿起筷子，悶頭吃起來：「沒事。」
味同嚼蠟！
我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
「周姑娘吃這個吧。」就在這時，我面前多了一隻碗。白米飯上面，堆著白生生的魚肉，上面澆著濃稠的湯汁。我抬頭，是張無忌。
他笑著奪去我手裡的碗，又塞給我那只堆滿魚肉的碗：「你吃得心不在焉，別被魚刺卡著了。這些都被我挑去了刺，又澆了湯汁，很好吃的，你嘗嘗。」
我頓時如被雷劈。
大哥，你搶我臺詞啊！
劇本上分明寫著，你沒心思吃飯，是我剔了魚刺，把魚肉拌著湯汁喂給你吃。所謂漢水之畔，餵飯之德，從此你就愛上我，不論我對你喊打喊殺，你沒二話。
怎麼反了啊！
我內心哐當掀桌，表面上感動得眼淚汪汪：「謝謝張公子。」
抱起碗，低頭吃起來。
然而只吃了一口，我就噎住了，猛地抬頭看張無忌。
卻見他笑得爽朗極了：「好吃吧？快吃吧。」
好吃個鬼！鹹死人了啊！你是把賣鹽的打死了嗎？
卻見他沖我眨了眨眼。
我頓時明白了，他是故意的，為了報復我把他推下水。
也對，殷素素的兒子，能是什麼好欺負的貨色？
而且電視劇裡的少年張無忌，本來也不是好欺負的。張三豐帶他到少林求人，他寧可死也不受辱，很是倔強傲氣。
菜很鹹，但也不是不能下嚥，我把整碗飯都吃乾淨了。抬起頭，發現張無忌已經吃了兩碗。
再看旁邊，張三豐和常遇春的表情都有點微妙。尤其是張三豐，看看張無忌，又看看我，臉上很是欣慰的樣子。
什麼鬼？我裝作沒看懂的樣子，抱著碗去洗了。
洗到一半，身邊一暗，抬頭一看，張無忌跟過來了。蹲在我身邊，挽起袖子，跟我一起洗。
「生氣啦？」他沖我笑。
我微微撇嘴：「沒有。我知道你是好意。」
他一愣。
「如果不是菜太鹹，我怎麼吃得下一整碗飯？」我又道，偏頭看他。
然後就看到他的臉上緩緩的舒展開來。不太明顯，仍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就是有些不一樣，好像細微的褶皺全都打開了，舒展而帶著細微的愉悅。
特別好看。
顏值頓升三分。
「真無趣。」他收回了視線，隨意刷了兩隻碗，就起身走了。
我一個人蹲在原地，一邊洗碗，一邊研究起了張大教主的人設問題。
少年張無忌還是很有趣的，他驕傲，倔強，端看蛛兒小姑娘對他心心念念就知道了。
但是長大後，好像崩人設了，他變成了老好人。當然，老好人也有人喜歡，誰讓他是主角嘛，就連趙敏、小昭這樣尊貴的身份，也拼了命的喜歡他。
人設這種東東，崩就崩咯，沒大關係。反正張大教主有身份，有地位，有顏值，有武力值，完全撐得起豬腳一職。
我所需要的，就是從他身上撈點好處而已。
畢竟我可是要做一派掌門的人。
下了岸，常遇春就要帶著張無忌，去蝴蝶穀求醫了。
張無忌還帶著幾分少年的稚氣，抱著張三豐不撒手，甚至還哭了：「太師父，我捨不得你。」
我想了想，並沒有如劇情那般，拿出手絹給他擦眼淚。
我是想跟著豬腳混。但我沒想跟豬腳多麼親密。
畢竟，張大教主可是趙大郡主看上的，我哪敢跟趙大郡主搶人？
我只是賤，可沒有與之匹配的智商。
不像趙大郡主，兩個屬性都甩我幾條街。
因此我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話別。
「芷若，我一定會活下去的。」誰知，張無忌放開了他太師父，就朝我走過來。
我腦子裡卡殼了一下：「你剛才還叫我周姑娘的。」
他的眼睛彎了彎，似乎想笑：「芷若妹妹。你比我小，我叫你一聲妹妹，應當無礙？」
「嗯。」我想了想，點點頭。
能當主角的妹妹，可是大好事。以後我就是趙大郡主的小姑子，她只會求著我、哄著我，而我卻可以狗仗人勢，不對，妹仗兄勢……奸笑！
諸多無意義的念頭一閃而過，我看著張無忌泛著蒼白的臉龐，雖然明知他不會死，還是鄭重地道：「你一定會活下去的。我等著你王者歸來，給我撐腰。」
我這話是實心實意的。
他卻「撲哧」笑了：「你又說胡話。」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傷感，「這一別，便不知何時再見。妹妹身上可有信物，贈我留念？」
我愣住了。
咱們關係有這麼好嗎？
「妹妹贈我條帕子吧？」他見我不答，便指了指我的袖子。
我袖子裡還真有條手帕。但他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這是繞不開劇情啦？日後只能藉由帕子相認？
「你要帕子幹什麼？」我忍不住問。
就見他笑道：「天就要涼了，我還缺一條擦鼻涕的手帕。」
我頓時哽住。
我穿的一定是部假的電視劇。
「芷若虐我千百遍，我待芷若如初戀」的癡情男豬腳呢？？
就因為我是假貨，老實憨厚的男豬腳也被蝴蝶掉啦？
「芷若，你和張公子也算有緣分，就別小氣一條帕子了。」這時，常遇春走過來，抓過我的手，從我袖子裡扯出一條手帕，塞給了張無忌。
張無忌接了過去，倒是疊的整整齊齊，收在了懷裡。
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我要習武。」
「什麼？」常遇春奇怪地看我。
我抿唇瞪了他一眼：「我要習武！這樣才不會被人隨隨便便搶走東西！」
話落，小到張無忌，老到張三豐，全都笑了起來。
我不以為意。反正我已經鋪墊好了，就等著張三豐帶我上峨眉。
再難捨棄，也要一別。
張無忌終究還是跟著常遇春走了。臨走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裡發毛，忍不住在臉上摸了摸。
我看到他短促地笑了一下，隨後轉過身走了。
我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張真人，我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哦？芷若為何如此問？」張三豐沒有回答我，反而問了我一句。
我說：「剛才張公子看了我一眼。」
張三豐哈哈大笑起來：「芷若臉上並沒有什麼。走吧，既然你想習武，我便送你去一處習武聖地。」
第3章 僵硬
張三豐果然送我上了峨眉。
「這是老道在路上救下的漁家女，根骨不錯，煩請師太照料。」張三豐對滅絕師太很客氣，完全是以同輩之禮相待。
有他老人家作保，滅絕師太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好，張真人請放心。」
直接收下了我。
不知道張三豐跟她說了什麼，滅絕師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就點點頭：「我會好好栽培她的。」
張三豐沒有多逗留，把我送到後，就告辭了。
「芷若，送真人下山。」滅絕道。
我點點頭，送張三豐下了峨眉。
「謝謝張真人。」送到山腳下，我眉開眼笑地道。
如果不是這位厚道人，我很難進峨眉，而且是內門弟子。
「你好好修習武功，聽師太的話。」張三豐一派慈眉善目的樣子，囑咐道。
我點點頭：「我一定會的。」
送走張三豐，我爬上峨眉，開始拜見師父，拜見各位師姐，並在三日後開始正式學習峨眉派的武功。
滅絕很忙，點名丁敏君教我武功。
丁敏君是峨眉派的大師姐，口碑不太好，都說她小氣刻薄，比如見不得人吃好的、穿好的、戴好的。但這並不妨礙她有一定的真才實學，到底是滅絕手下混的，若是酒囊飯袋，早被打死了。
她領了命，就開始教我。武功招式、內功心法，倒也沒藏私。
這具殼子當真是個習武奇才，看過的招式，一遍就會。練習的內功，也很快就在體內有了真氣流動。
我沾了大光，沒用多久，就把丁敏君教的東西全學會了。
當然，只是招式和口訣學會了，體內的真氣流動還是很薄弱的。
但丁敏君卻開始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我，我猜她小氣的毛病又犯了，因為每當招式對練的時候，她都狠殺狠打，甚至往我的臉上招呼，弄得我狼狽之極。
我看著鏡子裡原本漂亮的臉蛋兒，淒淒慘慘，心裡有氣。但又念著她沒藏私，一時之間猶豫不決，要不要報復回去？
「芷若，給你這個，擦擦臉上吧。」一天晚上，貝錦儀師姐找到我，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小瓷瓶來。
「謝謝師姐。」我高興地收下了。
貝錦儀人很好，又長得漂亮，當然沒我漂亮，我很喜歡她。
她給我送來了藥，卻沒有立刻就走，臉上欲言又止。
我就明白了，她心疼我，又不好說什麼。
「我沒事，師姐不必擔心。」我沖她眨眨眼，「我會解決的。」
貝錦儀點點頭，起身走了。
我對著鏡子，把貝錦儀送我的藥膏擦在臉上，看著鏡子裡的淒慘小臉兒，好生心疼。
沒有醜過的人，是不會懂得漂亮的含義的。
這張臉就是我的命。
我謔的起身，出門找了丁敏君，約她後山見面。
「約我出來幹什麼？鬼鬼祟祟的？」丁敏君不屑地瞧我。
但我在她眼底清晰地瞧見了嫉妒。
誰讓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有天分呢？我懂。
「師姐，你看我長得這麼漂亮，很不容易的，我上輩子修了很多福氣，這輩子才長這麼美。」我很誠懇地對她說，「以後對招的時候，能不能別往我臉上招呼？」
我不想一開始就跟她幹起來。
身為賤貨的第一守則，能做好事的時候別幹壞事。
只有這樣，日後幹壞事的時候，才不會輕易惹人懷疑。
隱約聽到一聲輕笑。
我頓時四顧，但是夜裡光線不好，這裡又是後山，樹影重重，被風吹著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沒理會，又看向丁敏君。
卻見她厭惡地看著我：「周芷若，你以為自己是誰？長得漂亮了不起嗎？」
「嗯，了不起。」我誠誠懇懇地答道。
她噎了一下，然後惡狠狠地抓住我的衣襟：「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峨眉派掌門之位是我的！你收收自己的心思！」
我有些驚訝，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不對呀，我才來到峨眉派兩個月，每天就吃吃喝喝練練武功，沒想別的呀？
「師姐，師父還健在呢，你這麼說不好。」我擰著眉頭訓斥她，死不承認自己有別的心思。
她咬了咬唇，在月光下整張臉顯得十分狠戾：「你少抓我的話柄！我告訴你，老老實實當你的小弟子，再敢逾越，我叫你好看！」
於是我就知道了，丁敏君的人設是很苦逼的，她有野心，有狠勁兒，但沒有相應的智商。
只會放狠話。
還不如我呢。
我有點兒可憐她：「師姐，我就是想學武功，我沒想別的。」
「你！」丁敏君的臉色更難看了，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你想學好武功，好爬到我頭上？你做夢！」
我的進步飛快，眾師姐們都看在眼裡，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像丁敏君這樣危機感十足的，還真就她自己。
「我沒那麼想。我只是想好好學武功，張真人走之前囑咐我的。」我誠懇地道。
話才說完，就覺臉上一痛，幾乎同時，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丁敏君又打我的臉了。
「少仗武當的勢！」丁敏君的聲音冷冷的，「張真人不過是好心，才送你上山來，你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令他老人家掛在心上？癡人說夢！」
說完，她又在我腿上踢了一腳，而後把我狠狠摜在地上，轉身走了。
甚至都沒等我的辯解。
我想說，我被張三豐的徒孫喂過飯啊！
我還贈給他徒孫一條手帕，給他徒孫擰鼻涕呢！
然而丁敏君身形幾個起落，就不見了。我一個人坐在地上，覺得臉上痛，腿上痛，屁股也痛。
歎了口氣，一手揉著臉，一手揉著腿，只恨自己才生了兩隻手：「誰給我揉揉屁股啊？」
我只是嘟噥兩聲，並沒有期待有人回復我。
因此，聽到有人低笑著回應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誰？」
來人身量極為高挑，而且很瘦。穿著深色的衣服，披風在夜色中獵獵作響。
像一隻蝙蝠，無聲無息滑落而來。
他背著光，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覺得他氣度不俗，不像普通人。
當然，普通人也爬不上峨眉派的後山。
「我是來給你揉屁股的。」男人笑著走近。
我放下了捂著臉的手，從背後抓了一把砂子，攥在手裡：「你是採花賊？」
「胡說，我分明是救人于苦難的菩薩。」男人走近，俯身就要抓我。
我一把揚了砂子：「強姦啊！救命啊！」
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異常響亮，傳得很遠。
男人愣了一下，便隨意揮手拂開了砂子，就連一粒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是個真正的高手。
「你這個小丫頭，不識好人心。」他話音未落，我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緊接著說不出話來了，他點了我的穴。
然後，我就感覺一隻手覆上了我的屁股，輕捏慢揉。
我頓時渾身僵硬。
我，我好歹也是跟男豬腳關係匪淺的重量級女配，就這麼被人輕易玷污了？
難道是神雕俠侶串場子了，他是尹志平？
我努力轉動眼珠，想看清他的臉，可惜他一直背著光，我只能看到他的五官很深邃。
該不會他是我官配？
我心裡一動。若是如此……不知他年齡幾何？家裡有錢不？那活兒好不？
我腦子裡炸開了亂七八糟的念頭，等回過神時才發現，屁股不疼了。而且身體裡有一股暖暖的氣息，仿佛是真氣。
「還疼不疼？」男人低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被點了穴，腦袋動不了，只能轉轉眼珠。
他會意，解了我的穴：「小丫頭生得不錯，就是身上肉太少了。回去好好養一養。」
「你到底是什麼人？」重獲自由，我卻沒有亂叫。
我雖然智商不高，但也沒蠢到那個份上。能夜訪峨眉派的高手，滿天下也沒有幾個。而他只是為了給我捏一頓屁股？我不信。
「我是救你于苦難的菩薩。」男人低笑，「既然你不疼了，我就功成身退。」
說完，雙臂一展，整個人借風後退，披風展開，獵獵作響，使他整個人猶如一隻碩大的蝙蝠。
我呆呆地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猜不出絲毫端倪。
回過神來，我摸了摸自己身上，一塊肉都沒掉，荷包還在，佩劍也在，焰火令也沒丟……似乎他真的只是為了給我捏屁股的！
見鬼了！
我打了個哆嗦，飛快朝著自己的院子裡跑去。
從此再也不敢亂找地方外出了。
至於丁敏君多次打我的臉，我想了想，找滅絕告狀去了。
「師父，弟子很感激丁師姐教我功夫，她教的很好，弟子很感激她，但弟子真的不喜歡被人打臉，她再教下去，弟子會怨恨她的。」我站在滅絕面前，堅定地把帶著五根手指印的側臉，露給滅絕看。
滅絕表情嚴肅地看著我的臉。
當了大半輩子掌門，她大概還沒有見過徒弟因為這種事告狀的。
沉著臉看了我一會兒，不悅道：「你的臉很精貴嗎？甚至為此怨恨你師姐？」
「嗯。」我點點頭，「臉和命一樣重要。」
滅絕的臉色更沉了：「如果是我打你的臉呢？」
第4章 五年
「師父，我長得這麼漂亮，你為什麼要打我呀？」我沒有跟她硬抗，反而捂著臉，軟綿綿地道。
我素來是個賤貨，跟嚴肅正直的人打交道，我最知不能硬抗。
果然，滅絕愣住了。她眼角抽搐了幾下，沉吟片刻，說道：「去找你貝師姐吧，讓她教你一陣。」
「是，謝謝師父。」我高興地拜了下去，沒想到這麼容易，省了很多口舌。
就要告退，卻聽滅絕道：「我先瞧瞧你學得怎麼樣了？」
我心裡一突，隨即有些振奮。
「徒兒獻醜了！」說罷，拔出劍來，朝她攻去。
滅絕願意試探我，絕對是我的機會。
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所學到的東西都用上了。
滅絕跟我一個小新人對招，犯不上用內力，竟也鬥了幾個回合。
「不錯。」十幾招後，滅絕用了一個我沒見過的招式，擊退了我，眼中帶著讚賞，「你是可塑之才。上山不過兩個月，就練成這般，比敏君成器多了。」
她說話很直白。
這也跟她的江湖地位有關，這江湖上還沒有人值得她拐彎抹角的說話。
我立刻道：「多謝師父誇獎。」
我把招式學得很扎實。畢竟，我是要當下一任掌門的人。不管白天丁敏君虐我多狠，晚上我都要抽出兩個時辰來鞏固。
滅絕誇完我，臉上的笑意就沒了，反而扯住我的衣襟，用力往旁邊一拉。
我沒動。
裡衣裂開，露出我身上的青青紫紫，都是練功時傷到的。
「你很聰慧，又有毅力。」滅絕盯著我身上的傷痕，沉吟了下，「貝錦儀也沒有什麼可教你的。明天開始，你到我跟前來。」
說完，又走到櫃子前，摸了一隻小瓷瓶給我：「回去塗一下。」
我沒想到，滅絕還有體貼的一面，大概她真的對我很滿意：「多謝師父。」
滅絕點點頭，沖我揮揮手，「下去吧。」
拜入峨眉派的第三個月，我得到了滅絕的親自指導。
我很高興。
不閉關的時候，滅絕隔三差五就喊我對招。
縱橫江湖數十年，滅絕的招式十分老練和毒辣，遠不是丁敏君能比的。
不客氣的說，如果不用內力，我完爆丁敏君一條街。
但滅絕完爆我一萬條街。
我不僅沒有感到挫敗，反而更加興奮。
有這樣的高手指導，我成材指日可待！
「芷若，吃飯了。」貝錦儀喊我。
我還沉浸在招式中出不來，回憶著剛才滅絕用的一招，不停模仿。
「等會兒。」
我一點都不覺得餓，只想著剛才滅絕用這一招時，那麼霸氣。
等有朝一日我當了掌門，也要這麼威風！
終於，我練熟了這一招。將長劍收入鞘中，抬眼就發現天色暗了。
糟了，我錯過了午飯！
「芷若，你終於回神了！」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我看過去，有點吃驚：「師姐，你們蹲那幹什麼呢？」
貝錦儀和一眾師姐們，排排蹲在院子門口，個個手裡端著一碗飯。
「在看你什麼時候回神？」貝錦儀笑起來，第一個站起身，「叫你也不應。我們還在想，你會不會連晚飯都錯過？」
我不好意思一笑：「我入門晚，不想拉低咱們峨眉派的檔次，只能多用功。」
「哼，只怕是居心叵測吧？」這時，一個譏諷的聲音響起，丁敏君出現在院子門口。
貝錦儀漂亮的小臉上閃過不高興，但還是恭敬地道：「丁師姐，芷若只是愛武成癡，沒什麼居心的。」
丁敏君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咕嚕嚕。」我肚子裡傳來一陣叫聲。
貝錦儀和一眾師姐都笑了，然後貝錦儀把手裡的飯遞給我：「快吃吧。」
我一看，裡面是滿的，還沒有動過筷子。就知道是貝錦儀特地給我準備的，接過來就悶頭吃：「謝謝師姐。」
「可惜沒有肉。」吃完白飯青菜，我抹了抹嘴，有點感慨。
貝錦儀連忙捂住我的嘴：「這話不能亂說。」
我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說說。」
「說也不行。」貝錦儀很嚴肅，「就算師父喜歡你，聽到這個，也不會饒你的。」
我只好保證道：「我以後再不說了。」
然後捏捏她的小手，覺得她真可愛，我如果要養寵物，一定是她這樣的。
貝錦儀沒發現我的噁心念頭，拉著我一起，跟其他師姐們去散步。
峨眉山的風景秀麗，我呼吸著新鮮空氣，心中在呐喊，都是我的！
整個峨眉，都是我的！
滅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門派裡的弟子們有點傷有點痛，她都不往心裡去。
我每天被她虐得淒慘，她也沒有眨一下眼睛。
我也沒有眨一下眼睛，因為這是我求來的。
多苦多痛，我都扛了下來。
一轉眼，五年即逝。
隨著時間的流逝，門派裡的情形漸漸變了。
以前大家都是圍著丁敏君，哄著捧著討好著。
現在大家都敷衍她，反而對我很尊敬。
大概是因為我的武功已經是滅絕之下第一人，丁敏君在我手下撐不過十招。
而且，我平素裡從不為難人，也不得罪人，能幫人一把時絕不推辭。
畢竟，這群弟子們日後都是要追隨我的，是我的骨幹們、精英們。把她們養得白白胖胖的，日後用起來也順手。
「芷若，快去吃飯啦，今天廚房裡燒了鴿子，去晚了搶不到呀！」
貝錦儀趴在我院子門口，大聲喊我。
我便停下劍法，走過去摟住她的細腰，架起輕功奔向食堂。
我輕功不錯，跟貝錦儀一起到的很早，於是一人一碗鴿子肉，高興地端走了。
「哎，真香。」貝錦儀咬了一口鴿子肉，滿足地眯起圓圓的大眼睛。
我見她吃得香，便把自己碗裡的肉，撿了幾塊好的，扒到她碗裡。
貝錦儀太可愛了，我有點喜歡她。
不是一開始對寵物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我可能有點變態了。經常混在女人堆裡，我的性取向好像發生了變化。
就像大海裡的一種魚，一旦魚群裡只剩下雌性，用不多久，就會有魚進化成雄性，來保證物種繁衍。
我可能就是那條變成雄性的魚。
「你怎麼都扒給我了？」貝錦儀嘟起小嘴，重新又扒給我，「你每天練功最累，最應該吃點肉補一補的。」
我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沒再推辭。
吃完飯，師姐們又手把手去散步。
這幾年每天都有肉吃，她們水靈了很多，皮膚個個水當當的，白裡透紅。
「芷若真有辦法。」一個師姐感慨道，「我都沒想過，上了山還能有肉吃。」
「是啊，師父就聽她的。」又一個師姐說。
「芷若最乖嘛，又有出息，若我是師父，我也給她面子。」
在峨眉的這幾年，我的病好了一點。不再會因為別人對我好，就想要殺人了。
但我還是不太擅長面對這樣的情景，就笑笑不說話。
「說起來，芷若啊，你到底怎麼說服師父的？」一個師姐問我。
我回答道：「因為練功很苦啊，如果營養跟不上，就很難有個好體格。而沒有好的體格，打架時多吃虧？我們又是女孩子，一旦遇到和其他門派的男人們，就落了下風。」
「就這樣？」
「是啊，畢竟我們可是要睥睨天下的峨眉派！」
師姐們「切」了一聲：「芷若哪兒都好，就是滿口戲言，從來不跟我們說實話。」
「是真的。」
我拍著我的36D發誓，我說的是實話。
滅絕是心有大志的人，用稱霸武林來說服她，很輕鬆就搞定了！
「哼，一群貪圖享受之輩！」丁敏君從一旁路過，譏諷地看著我們。
她自從知道伙食有肉是我的功勞後，就再也不吃了。
不吃肉的丁敏君，很明顯沒有我們水靈。
當然也可能是她年紀大了，皮膚開始松垮、暗沉。
「丁師姐。」眾人齊齊低頭，恭敬叫她。
丁敏君卻氣得臉色發青，惡狠狠看了我們一眼，轉身走了。
現在沒人愛跟她搭話了，見了她無非就是叫一聲，然後等她走人。
「切，武功比不上我們，就知道拿資歷壓我們！」一個師姐說道。
「少說一句吧，至少她在師父面前還是有臉面的。」另一個師姐勸道。
於是我們撇開話題，聊起別的來。
比如馬上要下山，跟著師父搞大事情。
第5章 真容
我上峨眉有五年了。
這意味著，張無忌已經在蝴蝶穀學到了醫術，送了楊不悔小朋友去了她爹楊逍那裡，並在紅梅山莊被美少女朱九真玩弄了感情，又掉下懸崖習得九陽真經，並出穀遇到了蛛兒小表妹。
接下來，就是我們峨眉派出馬了，挾持張無忌、蛛兒上光明頂，成就他的明教教主之位。
大劇情就要開始了，我有點激動，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登上光明頂後，如果滅絕讓我和張無忌打架，我要不要根據劇情來，刺張無忌一劍呢？
我想得太出神，甚至沒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直到一隻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臉，我才驚叫一聲：「誰？」
「是我。」男人的聲音響起，並不陌生。
他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臉，並往下遊移，動作緩慢，竟有幾分纏綿的味道。
我立刻拍開他：「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別來了嗎？」
是那個捏過我屁股的男人。
他常常趁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有時候給我帶好吃的，有時候給我帶好玩的，仿佛在追求我。
我相信他追求我是真心的，畢竟我這麼美。
但我沒收他的東西。
「我冷。」男人說罷，一下子掀開我的被子，擠到了我的被窩裡面。
我急了，抬腳蹬他：「你滾下去！」
我承認他對我不錯。在我受傷的時候，他常常用內力為我疏通筋脈。
這也是為什麼我那麼扛打、扛造，不管滅絕虐我多狠，第二天我都能爬起來，因為有他幫我。
但這不足以讓我獻身。
「就讓我抱一會兒。」男人伸出手臂，把我摟在懷裡，下巴磕在我腦門上，把我摟得死緊。
我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寒意，凍得哆哆嗦嗦：「喂，你抱錯人了，我是女人，體性寒涼。你要是冷，就該抱個男人，尤其是廟裡的純元和尚。」
然後我就聽到他吸了口氣。
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抓了一把。
「小丫頭，老實點，不然辦了你。」
男人低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頭皮一炸，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蘇，像男豬腳有木有？
莫非張無忌不是男豬腳，他才是？
我早就覺得這個劇情不靠譜了，說不定是什麼同人小說！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他的胸前。
他懷抱寬厚，肌肉緊實。我又蹬了蹬腿，才剛剛踩到他小腿處。
想著現在的姿勢，我忍不住感慨，他真是高啊。
我還想把手往下掏，想驗驗貨，被他一把抓住了：「小丫頭，你不老實。」
我默默收回手，蜷在胸前。
說來也奇怪，他每次出現都是在夜裡，專挑沒星星沒月亮的時候，我一次都沒看清過他的臉。
難道他醜的不能見人？
不過，男人嘛，關了燈都一樣，活好就行了。
如果他有錢、有勢、活兒又好，跟他好一陣也無妨，我心裡想著。
我穿越過來時，都十五歲了。在峨眉待了五年，眼下都二十了。
這是一個思春的年紀。
「想什麼呢？」大概是暖和過來了，男人的聲音沒那麼冷了。
我便如實問出來：「你多大年紀？」
「你想我多大年紀？」男人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了我一句。
我想了想，說道：「三十歲？」
他低低笑了一聲：「二十年前，我就三十歲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幾乎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二十年前，他就三十歲？那他現在五十歲了？
我一直被一個死老頭猥瑣？
噁心的感覺從胃裡湧出來，簡直壓不下去，我死命撲騰起來，要從他懷裡起來。
他被我折騰的受不了，語氣不悅起來：「怎麼了？你們峨眉派有個弟子叫紀曉芙，就跟我們明教的左使好上了，也沒嫌棄他年紀大，還給他生了孩子？」
我心裡一突：「你是明教的人？」
五十歲，明教中人——
更噁心了！
明教裡頭除了楊逍，還有哪個能看啊？
難怪他一直不肯正臉見我，原來是個醜貨！
醜就算了，還老！
「別折騰了，我知道你愛上了我，不然也不會讓我鑽進你的被窩。」男人不以為意，把我又囚禁在懷裡，低低笑了起來，「就像紀曉芙，一開始比你還貞潔烈婦，後來還不是給楊逍生了孩子？名字就叫楊不悔呢。」
合著他看人楊逍有老婆（雖然死了）有孩子，就照葫蘆畫瓢來了？
我「呸」了一聲：「楊逍和紀曉芙在一起的時候，可才中年呢！」
「你嫌我老？」男人的聲音立刻沉下來。
我感覺到一陣陣寒意，頓時不敢動了。
雖然我的武功在峨眉派是一人之下，但跟這個男人還差得遠。
我不敢掙扎了，怕他發狂。
鼻子緊緊挨著他的胸膛，感覺到緊實寬厚的肌肉，我的內心糾結起來。
他摸起來可不像五十歲的老男人。
「那，如果我給你生了孩子，是叫張不悔還是李不悔呢？」
我輕聲問道，套他的身份。
明教裡頭年紀上五十歲，武功又這麼好的，我數的出來。
他低笑一聲，又捏了把我的屁股：「我最近練功不暢，不能要你，你老實一點，讓我抱一會兒。」
巧妙回避了我的問題。
而我竟然不生氣。
他的聲音好好聽啊！
低沉，有磁性，渾厚，絕對是男豬標配！
可他為什麼五十歲？老少戀不是這麼搞的啊！
我不服氣，伸手去掰他的臉：「你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我不想跟人睡一晚上，還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
他沒有拒絕，由著我把他的腦袋抱起來，挪到床沿外，對著窗戶的方向。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下來，照在他的臉上。
白皙的皮膚，英挺的眉毛，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堅毅的下巴。
「你真的五十歲了？？？」我震驚道。
這分明是個三十歲出頭的邪魅帥哥！
「我修習有駐顏之術。」他見我看清了，就抱著我又滾到床裡面，抱著我的肩頭，又一下下撫摸著我的背。
我還是不信，又伸手去摸他的臉。有點乾燥，但並不粗糙，也不鬆弛。
這不是一張屬於五十歲老男人的臉。
我茫然了。
我是個顏控。在看到他的容貌後，我忍不住想——說不定他在逗我呢？他一定沒有五十歲。
他的手在我背後一下一下捋著，像在捋小貓一樣。節奏很好，一下一下，舒服得我一動都不想動，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他不見了。
我看著淩亂的床鋪，有點頭疼。
「芷若，要上路啦，快點。」貝錦儀在外面喊我。
「就來。」我甩開亂七八糟的心思，飛快梳洗，扛起行李，就出了門。
師父把帶得出手的弟子們都帶上了，一路往光明頂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但凡碰到明教中人，一律狠打狠殺。
滅絕把明教恨之入骨，不說別的，單說她心愛的紀曉芙，就折在了楊逍手裡，還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寧肯自己死，也不殺楊逍。滅絕都恨死了！
快到光明頂時，我們才收斂了行徑，並分散開來，分批行路。
既然要剿滅明教，當然不能打草驚蛇。
我和貝錦儀搭伴，行到一處溪邊時，坐下休息。
「我打點水吧。」竹筒裡空空蕩蕩，我看著清澈的溪水，站了起來。
並沒有左右張望。
一路行來，我想著劇情，每到河邊打水，都會左右張望，看看是不是碰到張無忌。然而直到現在也沒有碰上，我便鬆懈了。
挽起袖子，把裙角別在腰上，就朝下走。
卻聽上方貝錦儀感慨說道：「妻子這麼醜，丈夫還不離不棄，真是感人。」
嗯？
我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的草叢裡坐著兩個人。女子一身黑衣，長髮蓬亂，半邊臉上烏漆抹黑的。在她旁邊，蹲著一名男子，穿著破破爛爛，但很是殷勤，把手裡的野果子擦乾淨了，遞給女子。
我驀地瞪大眼睛，張無忌和蛛兒？
只見女子雖然半邊臉毀容了，但那身段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窈窕風流，絕對是重量級女配的配置。
而那男子，身材叫一個高大壯實，雖然臉上灰撲撲的，卻不掩英俊。
絕對是張無忌和蛛兒。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粗魯挽起的袖子，野蠻別在腰間的裙子……
我希望張無忌沒有發現我。
如果沒看見我，我還是漢水江邊那個漂亮嫺靜的小姑娘。
「芷若！」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
我轉過頭，裝作沒聽見，下去打水。
等我走上來的時候，張無忌已經在岸邊等我了，他甚至主動伸出手拉了我一把，只見他臉上洋溢著興奮：「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我……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胸前，我果然長大了。
然而等我抬頭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臉紅了。
難道他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你臉上髒了。」他很快調整好了表情，從懷裡掏出一隻手帕，往我臉上擦。
我眼尖地發現那塊手帕很眼熟，臉色微變，扭臉躲過：「你就用擰鼻涕的帕子來擦我的臉？」
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表情微微動了。
又是那個表情，仿佛有什麼在舒展開來，安靜的、緩慢的、不容阻止的。
特別好看。
讓他灰撲撲的臉都顯得格外英俊。
「我並沒有擰過鼻涕。」他輕聲說道，眼神亮晶晶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6
第6章 偽裝
他眼神亮晶晶的，像灑滿了碎鑽石。
但我還是拒絕了他。
人家正經老婆在旁邊看著呢，無怨無仇，我不拉這個仇恨。
推開張無忌，走上了岸。
「芷若妹妹怎麼在這裡？」張無忌不氣餒，收起帕子，跟在我後面，「可是峨眉派有事要辦？落腳何處？」
貝錦儀站了起來：「芷若，這位是？」
我看了看張無忌，道：「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叫李狗蛋。」
張無忌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麼，被打斷了。
「曾阿牛！你給我死回來！」蛛兒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漂亮的眉毛，攢了起來。眼鋒如刀，狠狠剜我。
我沖她微微一笑。
她反而愣住了。
「芷若記錯了。」張無忌訕訕道，「我叫曾阿牛。」他回頭看了蛛兒一眼，就對貝錦儀和我欠了欠身，「我先過去了。」
說完，走回蛛兒身邊。
我看著蛛兒擰他耳朵，頗覺有趣。
蛛兒漂亮潑辣，張無忌綿軟和善，這兩個人湊一起，可真是熱鬧。當初看電視劇，我以為這倆才是官方cp。
可惜了，趙大郡主笑到了最後。
稍作整頓，我就跟貝錦儀出發，前去和其他師姐們匯合。
張無忌和蛛兒跟在我們後頭。
本來蛛兒不願意，但她受了傷，被張無忌背著，腳不由她，不得不跟了來。
一路上，張無忌幾次跟我說話，問我在峨眉過得怎樣，說他這幾年中經歷了什麼，又感歎一別多年甚是想念，云云。
我覺得耳根子被淩~辱了。
幸而蛛兒發怒，擰著他的耳朵，強迫他住了口。
進了客棧，我看到了丁敏君等師姐們，便牽著貝錦儀和她們坐到一處。
張無忌和蛛兒開了房，坐到了不遠處。
丁敏君抬眼瞥見了，張口就道：「大好的姑娘家，偏偏跟個深山野人走在一起，簡直是一枝鮮花插在牛糞上。」
蛛兒看了她一眼，沒理會。
等看清蛛兒的臉，丁敏君又說：「哦，原來是個醜女人，醜女人配野人，真是天生一對。」
連我都覺得她嘴賤。
蛛兒當下反駁道：「怎麼客棧放野狗進來，汪汪亂叫！」
「你說誰是野狗？」丁敏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橫眉怒道。
她素來霸道慣了，只有她欺壓別人的，哪有別人反抗她的？
「誰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就是野狗嘍！」蛛兒不懼她，眉毛一挑，分毫不讓。
丁敏君更生氣了：「我的是實話！你長這麼醜，還亂跑出來，當心嚇到客棧裡的客人——啊呀！」
她話沒說完，脖子上就飛來一隻碩大的蜘蛛，頓時驚叫著跳了起來。
正是蛛兒的小寵物。
我看著丁敏君跳腳，覺得很丟峨眉的人，就拔出劍來一撥，撥走了蜘蛛。並順勢一甩，落到蛛兒的桌上。
「姑娘，你的寵物收好了。」
蛛兒瞪了我一眼。
「給我殺了她！」丁敏君卻一指蛛兒，看著我道。
蛛兒穩穩坐著沒有動：「殺了我？誰給你解藥？我的蜘蛛可是很毒的。」
「你說什麼！」丁敏君臉色一變。
「怎麼，聾了啊？還是聽不懂人話啊？」蛛兒伶牙俐齒，嘲諷道。
丁敏君欺善怕惡，最終還是沒動手。
上了樓，打了熱水，一邊擦身，一邊讓我給她看傷勢。
她沒叫別人，單單叫的我，大概是覺得使喚我很有成就感。
這種小事，我懶得拒絕，搬了小板凳坐在澡堂裡，聽她叨逼叨。
「你剛才攔著我幹什麼，不然我就殺了那個小賤人。」丁敏君摸著脖子，擰眉道。
我心裡嘖了一下，你叫人家的蜘蛛咬了，自己不敢動手的好嗎？
面上只勸道：「師父叫我們低調行事，你就算有怨氣，也先忍著。」
「哼，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顯得師父就寵你一個人，你很得意啊？」丁敏君開始酸我。
她一直忌憚我，生怕我搶了掌門之位。
我只覺得好笑。
在峨眉弟子當中，論武功、論人氣，我是最高的。滅絕不傳給我，傳給誰啊？
她又酸了我幾句，見我總不說話，也膩了。匆匆攏起衣服，站起來。
卻聽蛛兒又在外面罵：「哪個惡婆娘占著澡堂啊？你身中的毒，都沒你的心毒，所以上天派我來收拾你……」
丁敏君端起洗澡水，兜頭就潑了出去。
「啊！」蛛兒不提防被潑了一身，氣得大叫。
兩人不對付，開了頭，就對罵起來。
我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戲。
丁敏君素來愛仗著嘴皮子欺侮人，還沒人在嘴巴上贏過她。
此時見蛛兒隱隱占了上風，我有點興奮，只恨兜裡沒裝瓜子。
但這熱鬧沒持續多久，張無忌找了過來，兩邊圓場。
「曾阿牛，你看我一臉的水，都是這個死女人潑的！」蛛兒跺腳叫道。
張無忌連忙掏出手帕，給蛛兒擦水。
我站在一旁，看著張無忌掏出那條手帕，往蛛兒的臉上擦，剛擦了一下，他自己發現了，連忙收回來：「啊，這條不能擦。」
「怎麼不能擦？我看見你給她擦過臉的！」蛛兒看了我一眼，劈手奪了過去。
張無忌急了，連忙去搶：「蛛兒，還給我。」
「他給我擦，是想捉弄我。因為這條手帕啊，是他擰鼻涕用的。」我見沒熱鬧可看了，就上前出聲道，「你們是夫妻，他怎肯捉弄你？」
蛛兒頓時面露噁心，將手帕扔到張無忌的臉上，又看向我：「你怎麼知道？你是他什麼人啊？」
「小時候認識。」我朝她點點頭，拉起丁敏君走了。
這裡是明教的地盤，太過張狂，必會惹得明教察覺。一旦壞了滅絕的佈署，大家都別想好過。
回房後，我往床上一躺，枕著手臂，腦子裡一幀幀閃過劇情。
蛛兒出現了，小昭和趙敏還會遠嗎？
大劇情已經開始了，身為四美之一，我要如何自處？
在今天重逢張無忌之前，我的計畫一直沒成型。而見到他之後，心中的計畫漸漸清晰起來。
我是不會做他老婆的。
到了半夜，下起了雨。
我聽到對面客房有聲音，心中一動，起身推開了窗戶。只見張無忌被蛛兒趕出了房門，縮在門外的小板凳上，抱著手臂，在雨中瑟瑟發抖。
真窩囊。
我心裡嫌棄，但又要跟他交好，便拿了把傘，給他送過去。
「你身上的病都好了？」我站在他跟前，輕聲問他。
他沒跟蛛兒透露身份，故此白天我也不好問。
他見我來給他送傘，很高興，點點頭道：「已經好了。」頓了頓，「今天在河邊，你能認出我來，我真高興。」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耀，像是落進了雨水一般。
我便抬頭看雨傘，是新的，不該漏水啊？
「我統共也不認識幾個人，你能叫出來我的名字，我一猜就是你了。」我檢查完雨傘，又低下頭。
他卻笑得溫柔和氣：「芷若，我沒用那條手帕擰過鼻涕。當初那麼說，是逗你的。」
逗我？小姑娘是隨便逗的？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豬腳大殺四方，四美同行了，因為他習得了「隨時隨地、脫口成撩」的秘訣。
也許他本身沒有那個意思，但總會讓人聯想到那個意思。
我沒回應。
撩豬腳有風險，我還是乖乖做他的妹妹。
「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我回去休息了。」說完，我準備撤了。
張無忌愣住了。
他好像還有話要和我說。
我裝作看不到，乾脆地走了。
第二天清晨，我們準備出發，去鳳凰鎮跟師父會和，卻發現靜玄師姐不見了。
「一定是昨天那個醜八怪！」丁敏君大叫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其他師姐也跟著出去了。
無緣無故，靜玄師姐怎麼會失蹤？一定是蛛兒報復。
如果不是知道劇情，我也會這麼懷疑的。
但師姐應該是被練寒冰綿掌走火入魔的韋一笑抓走了，偏我又不能說出來。
想著並沒有人因此受傷，就由著劇情去了。
丁敏君有個很厲害的屬性，但凡她想抓人，都能如願以償。比如當初抓紀曉芙、楊不悔，比如現在抓蛛兒、張無忌。
「你冤枉人！」蛛兒不敵，被眾位師姐捆住，氣得直叫。
丁敏君冷哼一聲，把劍架在她脖子上，扭過頭沖我道：「周師妹，你怎麼還不殺了那個野小子？」
「他跟我是舊識。」我說著，就把劍收了回來。
丁敏君上下打量我一眼，忽然輕蔑地笑了：「什麼舊識？你該不會見他長得好看，下不了手吧？周芷若，人家可是有妻子的，你下作不下作？」
「這位師太，口下留德！」張無忌怒了。
蛛兒則狐疑地看著我。
「一個人心裡髒，就會看別人髒。」我輕輕一笑，「師姐的話，讓我長了見識。」
丁敏君變了臉色。她氣憤地看我一眼，忽然把劍對準張無忌：「你捨不得殺他，那就我來！」
我拔劍擋住了她的，見她面露得意，又要說一些男盜女娼的鬼話，沉下臉：「靜玄師姐還下落不明，你一定要在這種小事上鬧騰不休？」
這些年，我在峨眉苦練武功，友愛同門，早已經成了氣候。
見我這麼說，其他師姐紛紛站在我這邊：「是啊，咱們先去找人吧。」
丁敏君無法，恨恨收了劍。
張無忌則不停地看我。
我裝作看不見。
丁敏君認定是蛛兒綁了靜玄，就挾持了蛛兒，放了張無忌，並讓張無忌在天黑前把人送來。
我沒阻攔。
跟著劇情走，反而更省事。
「喂，你真的看上我家阿牛哥？」路上，蛛兒扭過頭跟我說話。
我輕笑一聲：「蛛兒姑娘，我是峨眉派弟子，終身不能嫁人的。」
她聽明白了，看我的眼神沒了敵視，開始抱怨起來：「你們抓我沒用的，真的不是我們綁了人。」
「哼，不是你們又是誰？」丁敏君把劍在她脖子上狠狠一壓。
蛛兒吃痛，罵了她一句，兩人又吵鬧起來。
「師姐？！」我忽然聽到身後有風聲，轉身一看，兩名師姐不見了。
丁敏君和蛛兒也不吵了，都嚇到了。
然而很快，丁敏君和蛛兒也被抓走了，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把劍拔了出來，開始謹慎對待。
韋一笑。
我曾經問過滅絕，我在江湖中算幾流高手？滅絕說，三流。
韋一笑是明教的青翼蝠王，出名多年，他肯定不是三流。
我打不過他。
但我也不慌。
很快我跟張無忌匯合了。
張無忌告訴我，附近有個黑風坳，蝙蝠妖就住在裡面。
我們便往黑風坳行進。
路上，張無忌說：「你別害怕，我們倆人綁在一起，他要抓就會抓我們兩個。」
說著，就拿出布條來。
他真的是個好人。
我看著他高大的身材，結實有力的手臂，還是有點想撩他的。
但我忍住了：「不了，我不怕。」
張無忌怔了怔，卻說道：「芷若，你怎跟我生分了？是不是，你怕你師姐說的那些渾話？」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第7章 是他
激將法？
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
我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是。」
他看了我一會兒，見我遲遲不說其他，便轉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路上，他的情緒有些低落，幾乎不怎麼開口。
我察覺到了，但沒做聲。
我長得這麼美，若是搭理他，被他纏上怎麼辦？
你瞧，他分明是已經喜歡上我了。
而我連韋一笑都打不過，還不成氣候，又沒有趙敏、小昭那樣過人的智慧，跟豬腳糾纏在一起，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擦擦臉吧？」走到半路，張無忌擰了條濕帕子遞給我。
我正好覺得臉上黏糊糊的，就接了過來。搭眼一看，正是他曾經從我這裡搶走的那條。
我抹了抹臉，又擦了擦脖子，才丟回給他：「謝謝。」
「我，我跟蛛兒，其實不是夫妻。」張無忌接過帕子，蹲在河邊認認真真地洗了，然後走上來，坐在石頭上朝我解釋，「那時候她被人追殺，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問我願不願意娶她。我見她可憐，沒忍心拒絕她，但後來我們並沒有成親。」
「蛛兒挺好的，你娶她不吃虧。」我打量著他破爛褲腳下，露出來的一截粗壯有力的小腿，隨口答道。
他一怔：「可是，我沒想娶她。」
「你不是答應她了？」我視線上移，落在他的臉上，「你要反悔？」
他聽罷，表情頓時糾結起來：「我，我當時只是……」
我輕輕笑了：「男人若是說話不算話，可算不上好漢。你當時答應她，是一片好心，不忍叫她傷心。既如此，便該信守承諾，永遠不叫她傷心。」
他聽了頓時急了，張口想說什麼。
我沒叫他開口，直接截過話頭：「等你們成親的時候，我送你們一份大禮。」
他突地低下頭。
好久，才抬起眼來：「芷若，我不喜歡她，我不想娶她，怎麼辦？」
「什麼？」我眯了眯眼睛。
他表情認真，看著我說道：「芷若，你這麼聰明，不如幫我出出主意？我真的不想傷害蛛兒，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但我不能娶她。」
我心裡燃起了一股憤怒。雖然微弱，但不容忽視。
這就是男人啊！
自己說的話，卻不肯履行，還要找藉口，顯得自己很可憐？
當初有人逼你答應嗎？
「你問我啊？」我輕聲說道，口吻稱不上客氣，「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嗎？」
他可是殷素素的兒子。論通透，誰比得上他？
果然，他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我聽見他輕聲笑了，我看過去，就見他臉上又浮現出那個表情。仿佛有什麼在舒展開來似的，安靜，美麗，舒緩。
我終於找到形容詞——像花兒在綻放。
特別好看。
我不由得吸了口氣。
他洗乾淨了臉，青年人的輪廓，堅毅而充滿朝氣，英俊得很有型。
他爹是武當張五俠，他娘是天鷹教殷素素，他是極致俊男和絕世美女的結合。
我心裡咚咚的跳，手指蜷了起來。
也許是上輩子太醜了，以至於我對基因改造特別有執念，看到好看的男人就忍不住，想撲上去壓倒。
我按下心中的躁動，站起身來：「咱們繼續前進吧。」
他點點頭，與我並肩前行。
快走到黑風坳的時候，我們遇見了逃出來的蛛兒，她一下子撲進張無忌的懷裡：「好可怕，嚇死了，我們快走吧。」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逃出來的？」張無忌本來要抱住她，但他看了我一眼後，推開了蛛兒。
蛛兒沒察覺出異樣，她的臉上帶著驚惶：「我好容易才逃出來的，我們快走吧，別管那幾個嘴賤的師太了。」
「那就麻煩蛛兒姑娘指個方向。」我客客氣氣地對她說，「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蛛兒姑娘受了驚，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誰知她聽後，卻不樂意了：「你以為我怕了嗎？哼。」
說著，拽著張無忌的胳膊，就在前面帶路。
我勾了勾唇，跟在後頭。
「我逃出來太匆忙了，記不清是哪個洞穴了。」上了山，蛛兒在數個山洞前面，擰眉打轉。
張無忌道：「我們一個個進，總能找到的。」
我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蛛兒在後面掐著張無忌的胳膊：「一會兒你要保護好我，聽到了沒？」
張無忌低聲答應著：「聽到了，你跟緊我。」
洞穴裡很是幽暗，我們一點點往前走著，忽然身後傳來打鬥聲，我連忙轉身。
就見有一道黑色陰影從張無忌的頭頂掠過，飛快交了下手。
我謹慎起來，把長劍豎在身前。
然後就感覺背後一冷，急忙轉身刺過去，卻被人抓住了手臂：「啊！」
我看清了對方的面孔，差點尖叫出聲：「是你——」
話到嘴邊，又被我生生咽下去，我睜大眼睛看著來人，驚得腦中一片空白。
異常高大的身形，比記憶中瘦了幾分，狹長的眸子閃動著幽幽的光，因為異常蒼白的膚色，整張面孔顯得格外邪魅。
是那個捏過我屁股，抱我睡過覺的男人！
他是韋一笑！
原來——
他真的有五十歲！
我滿腦子就只剩下這一個念頭，盯著他的臉，移不開目光。
他卻朝我擊了一掌，而後展開身形，向後飄去。
「芷若，你沒事吧？」身後，張無忌扶住了我。
我一把推開他，朝洞穴外跑去。就看見那個男人張開雙臂，整個人猶如一隻碩大的蝙蝠，縱身躍下了山崖。
「幸虧他跑得快，不然我一指頭戳死他！」蛛兒氣呼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張無忌卻扳住我的肩膀：「芷若，你沒事吧？」他說完，才想起來自己會醫術，立刻抓起我的手腕，要給我把脈。
我猛地甩開了他。
我一點傷勢都沒有。韋一笑雖然打了我一掌，但是一點力道都沒有，他只是為了推開我。
但我不能讓別人發現。
「芷若？」張無忌一愣。
我別開頭：「我沒事。」轉身往洞穴裡走去。
師姐們應該就在這裡了。
果然，走到裡頭，丁敏君她們都被點了穴道，擺成一排。
韋一笑還沒來得及吸她們的血。
我心裡微微不快。他看起來正值壯年，身材又結實，怎麼就五十歲了呢？
我想起記憶中的電視劇裡的鏡頭，韋一笑就是個長相磕磣的老頭子。
這讓我嫖還是不嫖啊？
我歎了口氣。
回過神，給師姐們解穴。
緊接著，我沉下臉。因為我用足了力氣，竟然解不開。
那個死男人，內功這麼好？
「我來試試。」張無忌見狀，上前幫我解圍。
他第一次也沒有解開，但是當他運起九陽神功的內力，很輕鬆就解開了。
我的臉色更不好了。
腦中有個念頭飄過——我男人點的穴，被別人輕鬆解開了。
呸，他算什麼我男人？
但不管怎麼說，我頭一回清晰地認識到，豬腳兩個字的涵義。
韋一笑練了幾十年的功夫，竟然不敵張無忌區區數年的積累。
「沒有人受傷吧？」我上前扶過貝錦儀。
貝錦儀搖搖頭：「沒事。」
然後我們便離開了這個陰森森的洞府。
滅絕還在鳳凰鎮等我們。下了山，我們就匆匆趕路。
一路上，蛛兒都在奚落丁敏君：「嚇破膽子啦？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在耀武揚威，現在慫的連句話都不敢講。」
丁敏君氣得臉色發青，但因為要趕路，就沒有跟她吵。
沒多久，我們遇到了滅絕。
她等不到我們去跟她匯合，親自前來了。
「怎麼回事？」滅絕神情嚴肅，很不快。
因她問話是看著我問的，我便上前解說了一番：「途中遇到了青翼蝠王韋一笑。」看了眼張無忌和蛛兒，又說：「多虧了這兩位大哥大嫂，雖被我們冤枉，卻不落井下石，反而幫我們找人。」
「哼，不定是安的什麼心呢？」丁敏君剛才被蛛兒奚落，早就懷恨在心，趁機進讒言，「師父，也許他們就是明教的奸細，故意博取我們的好感，想混進我們峨眉派！」
滅絕擰起眉頭，眼見著是懷疑上了。
她對明教恨之入骨，但凡有一絲嫌疑，她就不會放過。
「喂，我們剛才可是救了你們，不帶這樣恩將仇報的？」蛛兒不服氣地叫了起來。但滅絕實在太有氣場，她不敢放肆，只拉著張無忌道，「阿牛哥，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那我們就走吧。」
張無忌的目光在滅絕臉上掃了一眼，點點頭：「嗯。」
扶過蛛兒，轉身就要走。
他對六大派沒什麼好感，當年他父母雙亡，就是被六大派逼的。他親眼目睹劊子手的模樣，深深記在了心裡。看到滅絕時，眼中有寒光一閃。
這抹寒光沒有逃出滅絕的眼睛。
「站住！」滅絕一聲令下，弟子們立刻拔劍，將兩人圍了起來。
第8章 表白
滅絕性情狠辣，尤其在面對明教中人時，從不留手，殺人如同砍瓜。
哪怕對方只是有嫌疑而已。
只見她將倚天劍往地上一杵，拔出劍身，就朝張無忌刺去。
氣勢如虹，好不威風。
下一刻，橫空躍出一道身影，擋住了滅絕的劍：「手下留情。」
不是我(*^__^*) 。
是殷梨亭。
他代表武當派來傳信。
「萬一錯殺無辜，豈不可惜？」殷六俠是個文雅人，說話溫文爾雅。
張三豐是個厚道人，在他的愛心教育下，武當七俠都是悲憫寬厚的脾氣，此時遇見滅絕殺人，少不得要問上一問。
滅絕便給他面子：「既如此，都收了劍吧，將他們兩人帶上。」
我看著張無忌，他認出了殷梨亭，此刻盯著殷梨亭，眼睛眨也不眨，巴巴地瞧。分別多年，再遇至親，他有點控幾不住他記幾。
而殷梨亭並未認出他來，只朝他點了點頭。瞧著那意思，分明是說小夥子你別怕，你已經沒有危險了。
我差點笑出聲。
張無忌便看向我，微微皺眉，緊接著又鬆開來。
他臉上的表情動了動，有點溫情似水的意思。
我有些詫異，怎麼又撩我？
「殷六俠，你可有張無忌的下落？」蛛兒見到殷梨亭，卻是高興壞了，上前問他，「當年我要帶他走，是想讓金花婆婆治好他的寒毒，可他卻咬了我。」
一番小女兒的心思訴出，而後眼巴巴地看著殷梨亭，等他開口。
殷梨亭的臉上卻露出慟色：「我尋他多年，前幾日才在紅梅山莊得到消息，他已跌下萬丈深淵。」
蛛兒如遭雷擊，眼中立時浮現水光。
「蛛兒，你別哭了，說不定你現在見到他，已經不喜歡他了。」張無忌走上前，笨拙地勸道。
蛛兒伏在他胸口，哭得好不傷心：「你不懂，我這輩子只喜歡他一個。」
張無忌抬起手，頓了頓，輕輕拍在她肩頭，眼睛卻看著我：「世上有很多好男人的。」
看我幹嘛？我有些不快。
我自願當賤貨時，別人越恨我，我越開心。
但我眼下並沒撩他，正經得很。他偏做出這副樣子，好似我搶別人男人似的。
「哼，少裝模作樣了，快走！」丁敏君拔劍出來，劍鋒對著兩人，惡狠狠道。
蛛兒瞪了丁敏君一眼，往前走了。
她找殷梨亭說話去了。
張無忌沒跟上去，跟我並肩齊行。
丁敏君見了，又冷嘲熱諷：「周師妹，你果然跟這小子……」
「師姐大可說話高聲一點，讓師父聽到才好。」我沖她笑。
丁敏君悻悻收了嘴，往前去了。
她吃過我的虧。我雖然不怎麼在嘴皮子上跟她較量，但她每次言語惹我不快，我總會說給滅絕聽。
我可是滅絕的心肝兒啊~
丁敏君走後，張無忌越發跟我挨得近了，低聲說：「六叔從小看我長大，都沒認出來我。你當年只見過我一面，卻認出我來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吻帶著幾分纏綿。
我離他遠了一點：「是你先認出我，我才認出你來的。」
「但你認出我來了。」他偏頭看著我，眼神溫柔。
我擰起眉頭。
這人，幾次三番撩我。
我是個賤骨頭，看見美男就想撩，一路上強忍著不撩他已經很難過了。
「好玩嗎？」我問他。
他微微一怔：「什麼？」
「耍人好玩嗎？」我側過臉看他，「你改名叫曾阿牛，無非是怕自己的身份泄出去，給你義父招來麻煩。」
說完，微抬下頜，點了點前頭，「那兩個人，一個是你的親六叔，名門正派的大俠。一個心心念念著你，能為你豁出命去。你跟他們不敢透露身份，卻敢跟我透露身份，為什麼？」
「我是你什麼人？你這般信任我？」我微微挑眉，不懷好意，「對著能夠信任的人，你隱瞞身份。對著應當提防的人，你半點不當心。我來猜猜，是為什麼？」
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因為我長得美？」我微微湊近他，輕輕吐出氣息，低聲曖昧：「你喜歡我？想討好我？」
他的臉上頓時爆紅。
我心中冷笑，並不覺得他喜歡我，才臉紅的。
他是個男人，而且是沒什麼情史的年輕男人，被美女撩了，不臉紅才奇怪。
「你不會說出去的。」憋了半天，他說道。
我冷眼看著他，忽然撇了撇嘴。
「蛛兒，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我揚頭就喊。
張無忌急了，捂住我的嘴：「別喊！」
我將他的手扒下來，斜眼睨他：「怎麼？怕了？」
他看著我，歎了口氣，神情帶著一點無奈，還有幾分縱容：「芷若，你別這樣。」頓了頓，「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的。」
我聽了，揚頭又要喊。
他連忙捂住我的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芷若，你總是嘴硬，不肯承認。」他帶著一點無奈， 「但我知道你喜歡我。」
我一愣：「你說啥？」
「當初你喜歡我，卻不肯說，非要把我推下水。」他微微一笑，臉上帶著幾分懷念，「還有，那時你明明捨不得我走，卻還要我主動提起，才肯把手帕送我。」
我愕然睜大眼睛：「你在說什麼啊？」
當初推你下水，是因為我不高興，才故意整你啊？
至於送手帕，分明是常遇春從我袖子裡搶走的，你都忘啦？
「你的手帕在袖子裡，掉出來好幾回，又被你塞回去，我就知道你是想送我的。」他又笑起來，表情很快活，「你總是這樣，口不對心。傷心的時候，不說出口，只說些不正經的話。喜歡的時候，也不肯說，但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得出來。」
他說罷，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我內心握了一把大草。
大兄弟，別腦補好不好？我幾時喜歡你啦？
這踏馬什麼破劇本！
劇情都是反的！當初餵飯的時候就反了，如今張無忌又誤會我喜歡他！
該不會光明頂上，被刺一劍的人是我吧？
「芷若，等我跟六叔坦白後，回到武當山，我就跟太師父說，讓他提親。」他說著，臉上微微紅了，「你別說不，我知道你心裡想。」
我幾乎崩潰，一把推開他，沖到前面去。
抓起蛛兒，往路邊的草叢裡紮：「蛛兒，我有件要緊事告訴你。」
「什麼呀？」蛛兒擰起眉頭。
我看了一眼正往這邊趕過來的張無忌，飛快說道：「曾阿牛就是張無忌！」
「我只喜歡張無忌，不喜歡曾阿牛！」誰知，蛛兒愣了一下後，卻搖了搖頭。
我一愣。
「周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頓了頓，蛛兒輕聲說道，「你看我難過，就想讓我把阿牛哥當成無忌哥哥，但我不會的，我只喜歡無忌哥哥，誰也不能代替他。」
說完，她認真看著我道：「周姑娘，謝謝你，但我心裡只有無忌哥哥一個人。」
然後就起身走掉了。
留我一個人在草叢中，淩亂。
姑娘，你戲太多啊！
我只是表面意思，你想哪裡去啦？
我眼睜睜看著蛛兒跑向殷梨亭，仰著臉問他：「殷六俠，無忌哥哥小的時候，真的尿床嗎？」
「哈哈，當然。」殷六俠仰頭一笑，「有時候他不尿床，七弟會偷偷澆水在他的被褥上，令他以為自己又尿床了！」
蛛兒便咯咯咯地笑起來。
我腦子裡亂哄哄的。
這個劇本有毒。
張無忌憋著笑，把我從草叢裡扶出來，替我摘掉身上的草屑。
他看著我的樣子，帶著無限溫柔。
「你說……我喜歡你？」我眼也不眨地看向張無忌。
張無忌的臉上有點泛紅，他烏黑明亮的眼睛看著我：「我說的是實話。」
「你有哪裡值得我喜歡嗎？」我抿著唇，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來回。
話得說清楚了。
就算我要撩他，也得是他先喜歡我才成。
這樣不清不楚的冤枉我追他，我是不認的。
在我的目光停留在張無忌臍下三寸的時候，張無忌的臉上就漲紅了。
「芷若，你別這樣。」他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好，我以後都不說了行嗎？你不喜歡我，一點都不。」
「本來就不！」我拂袖一甩，走到前面去了。
跟在滅絕後面，聽她和殷六俠講話。
兩人在商討著如何剿滅明教。
這才是正常劇情，我心中稍安，認真地聽起來。
就聽到殷梨亭忽然歎了口氣：「來之前，我好像見到曉芙了。」語氣很是悵然，「師太，曉芙真的死了嗎？」
滅絕的臉色頓時一凜：「當然！我已經告訴過你許多次，曉芙被楊逍那個魔頭害死了，不信你問敏君！」
丁敏君立刻站出來：「是啊！就因為曉芙不肯委身於他，他就把曉芙打死了！」
殷梨亭的表情變得又痛苦，又憤怒，文雅的臉龐也猙獰起來：「楊、逍！」
他從牙縫裡擠出來，像要把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涵義，碎屍萬段。
我心中頓時充滿敬畏。
看看滅絕，她身形窈窕，氣勢逼人。
她打死了自己的徒兒，卻推鍋給楊逍。
殷梨亭恨死了楊逍，整個武當都不會對明教心慈手軟。
好一招借刀殺人。
這才是真正的妖豔賤貨。
「是她殺了曉芙姨！」這時，我的耳邊卻響起一個帶著恨意的聲音。
我側頭一看，是張無忌，他不知何時追了上來。
他的五官立體深刻，正面看去英俊有型，側臉看著卻有幾分冷酷陰狠。
第9章 盤算
張無忌的人設是寬厚溫柔，得饒人處且饒人。在大局面前，連父母之仇都能放下。
但面前這個青年顯然不是。
我有點害怕。
我猛地握緊了他的手。
→_→。
「芷若？」他僵了一下，隨即反握住我的手，露出喜色。
我擔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我真的是被他嚇到了。
絕對不是想抱緊他的大腿。
他臉上驚喜之色更濃了，甚至有些受寵若驚：「我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心裡有些不快。」
「天理有輪回。」我想了想，低頭說道。
紀曉芙藏著掖著耽誤了殷梨亭許多年，最後被滅絕一掌劈死。
楊逍奪人老婆，最後賠了大好的女兒給人家當妻子，也是報應。
至於殷梨亭，他是個好人，人至中年反而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誰又能說他不是贏家呢？
但張無忌顯然誤會了，他看著滅絕的背影，語氣低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張無忌睜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說：「芷若，你嘴上說不喜歡我，可是我難過的時候，你第一個知道，而且總能安慰到我。」
我還能說什麼？我給了他一個笑容：「你高興就好。」
他更高興了，眉眼都飛揚起來：「有芷若在我身邊，我高興極了，眼下哪怕就是死了，我也甘願了。」
這甜言蜜語說的……不害羞一下我都覺得對不起他。
「對了無忌哥哥，我聽殷六俠說，你在紅梅山莊出了事故，掉下懸崖？」我眼珠一轉，問他道：「怎麼回事？」
被人家朱九真騙了心，差點連義父都賣了，這種黑歷史，我得提醒提醒他，免得他忘了。
「那個，那是……」張無忌的眼神頓時飄了起來，支支吾吾，臉上漲紅了，「我不小心跌下山崖，然後撿到了九陽真經。」
他說到這裡，語氣正常起來，「也是我運氣好，練完九陽真經，深入肺腑的寒毒全都化解了。」
拙劣地回避著話題。
我暗暗發笑。
朱九真只是個小菜，真正的大菜趙敏還沒出來呢，到時候才有得熱鬧看。
「那可真好。」我誠懇地說，「無忌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以後會有大成就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芷若總是這樣信賴我。」頓了頓，「有芷若在身邊鼓勵，我一定會努力拼搏，不辜負芷若的信任。」
我心說，這話說得可真好聽。
但誰的話都能信，偏偏張教主對女人說的話不能信。
「好，那我就等著無忌哥哥大放異彩。」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點敷衍的話對我來說，連腦子都不必過。
至於良心？呵呵，良心這種東西我沒有。
到了下一個落腳處，滅絕和武當派、昆侖派等匯合，商定了計謀，而後便分批登上光明頂。
峨眉派在路上遇到了伏擊的厚土旗。
厚土旗頗有些意思，可以與黃土融為一體，神出鬼沒，也不知是什麼功法。
滅絕師太武功高強，倒是不懼。但其他弟子們便應付得很吃力了，看不到對方的身形，頻頻受創。
我眼看貝錦儀有危險，飛身上前搭救：「師姐，你跟在我後頭。」
「周師妹，這邊！」不遠處，丁敏君挨了一掌，尖聲叫我。
我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芷若，我去幫幫丁師姐。」貝錦儀聽見了，見我沒動靜，就要自己去。
她就是這麼個善良的小可愛。
我一把拉住她，往身後塞：「丁師姐武功高強，咱們別去添亂。」
貝錦儀睜圓了大眼睛，看著被一腳踹飛的丁敏君：「可是——」
話沒說完，忽然左右兩邊蹦出四五名明教弟子，揮劍便砍，十分狠辣。
居然敢對我的女人下如此狠手，我心中大怒，橫劍便砍。但對方神出鬼沒，我一時不察，就聽見耳邊有勁風襲來，帶著冰冷的氣息。
身體先一步察覺到危險，頸側動脈砰砰急跳。
危急關頭，忽然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震開了那道冰冷氣息。
但那道勁風太過霸烈，就連我也被震開了。
我被一股勁風震飛，眼看就要跌倒，忽然一襲靛藍落入眼中，緊接著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了我。
我一愣：「宋少俠？」
來人穿著一襲靛藍色長袍，身量修長，舉止文雅，一張面孔白皙清秀，正是武當派根正苗紅的武三代，宋青書。
「周師妹，你沒事吧？」他眼含關切，落地後便鬆開了我，很是知禮的模樣。
我回神，立刻對他拱手道謝：「我沒事，多謝宋少俠。」
「芷若，你沒事吧？」貝錦儀這時也跑了過來，抓過我的手，擔心地攢起了眉頭。嬌小的身形，無意間把宋青書擠到了一邊。
我心中一片溫暖，還是自己的女人知道疼人。
「我沒事。」我柔聲對她道，「是宋少俠救了我。」
貝錦儀連忙對宋青書道謝：「多謝宋少俠。」
宋青書點點頭：「舉手之勞。兩位師姐、師妹，你們在此躲避，我去對付他們。」說完，一提長劍，縱身走了。
我看著他修長伶俐的身形，好生羡慕。
論招式，我不輸他。但比起內力，我遠遠不濟。
畢竟我習武之日尚短，這是硬傷。
「一口一聲宋少俠，叫得很親密嘛？」耳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蛛兒姑娘？」
「方才阿牛哥不顧危險，運氣救你於危急關頭，你只顧謝那什麼宋少俠，怎不謝我阿牛哥？」蛛兒很生氣的模樣，「哦，你也嫌我阿牛哥穿著破爛，不及那位宋少俠體面？」
「蛛兒！」張無忌扯了扯她的袖子。
但我瞧著，他很有點委屈巴巴的模樣。
我輕笑一聲：「我就說方才有一股勁風從身後而來？原來是曾少俠，失敬。」
張無忌臉上一紅：「我不是什麼曾少俠。」
「我本來想感謝你的。只不過……」我看向蛛兒，「曾大嫂實在愛吃醋，我不敢離你太近。卻不想是我小人之心了，既如此，曾少俠受我一拜。」
蛛兒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你，你都說了自己是峨眉弟子，終身不嫁的，我怎會吃你的醋？」
我沖她笑笑：「是我小人之心啦，蛛兒姑娘別見怪。」
蛛兒一揚眉頭，就原諒了我。
張無忌卻是大驚：「芷若，你怎的如此說？峨眉弟子也有可以嫁人的——」
「我不嫁人。」我淡淡朝他笑，「師父培養我，花了很多心血，我要留在峨眉盡力。」
話音落下，便聽到一聲不屑的冷哼，從身後傳來。
我扭頭一看，立刻低頭：「師父。」
不知何時，滅絕帶人逼退了明教弟子，來到了我們身後。
「芷若，你沒事就好。」滅絕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片刻，沒有多說什麼。
她心裡一向有本賬。
剛才不屑冷哼的人，則是站在滅絕身後的丁敏君。
想也知道是為什麼了。
「方才多虧宋少俠，打跑了魔教中人。」滅絕滿臉讚賞地跟宋青書說話。
宋青書便道：「武當和峨眉是一家，小侄既然遇見，總不能袖手旁觀。」
他很有禮，態度也恭敬有加，滅絕很高興，對他贊口不絕。
其他峨眉弟子也受他照拂，此時紛紛道謝。
「諸位師妹客氣了。咱們六大派同氣連枝，這等舉手之勞，實在不值得掛在心上。」宋青書說道，很是羞赧的模樣。
我見師姐們個個面帶桃色，偷眼瞧他，顯然對這位模樣秀氣的青年動了凡心，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來。
這幾年有肉養著，師姐們的面色紅潤，氣血充足，加上常年健身，看上去頗有料。但宋青書生得唇紅齒白，秀氣小生一枚，這些人都配不上他。
我便把目光放在身後的貝錦儀身上。
峨眉派僅次於我的顏值，就是我的女人貝錦儀。
雖然我愛她，但我畢竟沒有黃瓜，不能給她快樂，也不能讓她生孩子。如果她願意，我倒是可以給她搭橋牽線，偷個武當派的優良精子回來。
「哼，空有皮囊。」蛛兒卻不喜歡宋青書，在她眼裡阿牛哥才是最好的。
她雖是低聲嘟囔，但這裡的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
宋青書也聽見了，他看過去問道：「這兩位是？看起來不似峨眉弟子？」
丁敏君已是恨蛛兒多時，立刻站出來道：「他們行蹤鬼祟，還不知道是什麼人，說不定這次我們被埋伏，就是他們搞的鬼？」
第10章 情敵
丁敏君的這張嘴，真是一輩子當狗腿子的料。
我瞥她一眼，看向宋青書說道：「師父慈悲為懷，不忍傷無辜人的性命，已經點了他們的穴道，宋少俠大可放心。」
宋青書信了，他看向滅絕，面露敬仰：「師太的胸懷令人佩服。」
滅絕其實是答應過殷六俠，不好出爾反爾。此時，她淡淡點頭：「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我們快些趕路吧。」掃了張無忌和蛛兒一眼，又看向我，「芷若，你看住這兩個人，別叫他們壞事。」
手一揮，帶著隊伍朝光明頂前進。
宋青書是武當第三代傳人，身份地位極高，和滅絕走在前面。
丁敏君一直侍奉滅絕左右，此時走在滅絕側後方，時不時恭維。
至於我，自恃是滅絕的心肝兒，不必自降身份做這種事，便摸著劍柄，跟張無忌和蛛兒走在後面。
張無忌想牽我的手，幾次趁蛛兒不注意，偷偷碰我的小手指。
我心裡有點癢。
他很英俊，氣度軒昂，壁壘分明的肌肉透過破爛的衣服隱隱透出，令人遐思。
我早就說過，我今年二十歲，到了思春的年紀。
但第一次我更想跟韋一笑。我覺得老男人的活好，不會讓我的第一次太難過。
然後，我就可以試試張無忌了。年青男子的體力更好，也更有激情。
想著想著，我有點流口水，被張無忌勾住了小手指頭都沒發現。
「阿牛哥，你看前面——你們？！」蛛兒發現了我們勾在一起的手指頭，她愕然看著我們，目光一會兒在我們臉上，一會兒在我們手上。
張無忌有些尷尬，他幾乎立刻甩開了我的手：「蛛兒，你別誤會，我們……」
我輕輕一笑。
並不覺得憤怒，反而松了口氣。
他這麼猶豫不決，就別怪我也花心了。
「你們慢慢聊，我去前面等你們。」我沖兩人點點頭，若無其事地加快腳步。
就聽到身後張無忌喊了一句：「芷若——」
我沒理他。
但我不動聲色地聽他們說話。
「好你個曾阿牛，你說要對我好，你說要娶我，這才多久你就……你還當著我的面！」蛛兒氣急的聲音傳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要是嫌我醜，你就直說，我不糾纏你就是了！」蛛兒冷下聲音，「你不必當著我的面羞辱我！」
張無忌沉默了下，才說道：「對不起，蛛兒。我想跟你說的，但是一直沒想好怎麼開口。」
「你說什麼？」蛛兒又生氣起來，「你們早就好上了？一直瞞著我？」
張無忌頓了下，說道：「沒有。我們，今天才好上的。」
「呵，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蛛兒的聲音帶著銳利，帶著失望，「我最恨男人三心兩意，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她的口吻中隱隱帶了殺意。
她本名殷離，是天鷹教的大小姐。當初父親殷野王納了二房，冷落她母親，她氣不過殺了二娘，然後被殷野王追殺，不小心誤傷了母親。
她母親是死在她懷裡的，究其原因，是殷野王三心兩意。
張無忌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觸及了她的禁忌。
「你說你是峨眉派弟子，不會嫁人，我信了你。」蛛兒走上前來，寒著一張臉看我，「沒想到你這麼不知廉恥，你師姐說得都是對的，你——」
我沖她笑了笑：「我沒騙你，我的確不會嫁人。」
「你到現在還想騙我？我都看見了，你們勾勾搭搭！」蛛兒憤怒地擰起眉。
我仍然是沖她笑：「曾阿牛答應過娶你，卻還跟我勾勾搭搭，我怎麼會嫁給他呢？嫁給他後，他是不是也要跟別人勾勾搭搭？」
「芷若，我不會的！」張無忌聽到這裡，頓時急了，上前抓我的手。
我側身避開，沖他露出一個溫柔的輕笑：「曾阿牛，我就是看你長得好，跟你玩玩罷了。」
如果說我本來還想跟他認真一點的，在蛛兒發現我們的關係後，他下意識地甩開我，就讓我徹底打消了念頭。
人的潛意識是最准的，他心裡想的什麼，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信他的嘴，那可就太天真了。
「你這個賤女人！」誰知，這竟觸怒了蛛兒，「你竟敢這麼對我阿牛哥！」
哪怕她嘴上說只喜歡張無忌，不喜歡曾阿牛，但她的潛意識卻認出來張無忌就是曾阿牛，她是愛曾阿牛的。
而她又素來護短，見我玩弄曾阿牛的感情，千蛛萬毒手就朝我戳了過來。
我閃身躲過，擰著她的手臂，鉗住了她。
蛛兒武功不錯，但跟我比還差點。
我鉗住了蛛兒，又去看張無忌。只見他面色震驚，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話中回神。
「我是不會嫁人的，你要是想跟我玩呢，咱們就繼續好。若是不想呢，」我把蛛兒推進他懷裡，「就找個好女人過日子，比如這個嘴硬心軟的蠢姑娘。」
蛛兒被我推到張無忌的懷裡，滿臉震驚地看著我：「你，你——怎能如此無恥？」
「因為我長得美啊。」我拂了拂耳邊碎發，歪頭沖她輕笑，「不玩遍天下美男，怎麼對得起上天的厚愛？」
蛛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張無忌也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他們倆仿佛被石化了，愣愣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
「大家小心！」就在這時，前方發現明教的人。
厚土旗和烈火旗，埋伏在山坡兩側。
捱過兩輪射箭，雙方就沖到一處，廝殺起來。
滅絕的武功自不必說，宋青書也不是吃素的，明教的人沒嘗到甜頭。
背後傳來一股勁風，我閃身躲過，發現是蛛兒。
她一擊不成，又沖我戳過來，這次是朝我的臉上戳的。
我臉一沉，長劍刺出，將她背後偷襲的明教弟子刺傷，然後抓過她的手臂：「這裡危險，你去躲好！」
說著，運氣一沉，將她丟向山坡兩邊的草叢裡。
然後加入混戰。
不多久，明教弟子大敗。
「投降不殺！」滅絕冷酷說道。
「寧死不降！」伏擊之人的態度。
滅絕臉若冰霜：「來人，將他們的手腳砍了！」
她對明教眾人，素來沒有惻隱之心。
張無忌看不過去，站出來道：「他們已經沒有戰鬥力，還請師太放他們一馬。」
滅絕冷冷道：「你以為自己是誰，武林至尊嗎，可以號令天下？便是你有屠龍刀，也要與我的倚天爭鋒！」
這話沒毛病。
我向來欣賞滅絕的霸氣，但對她殺人如砍瓜的行徑，還是不太認可的。
我希望將來峨眉派到我手中時，有個好名聲。
「師父，他說得有道理，咱們犯不著在一群手下敗將身上浪費時間。」我走到滅絕身邊，說道。
宋青書聽見了，擰起眉頭：「周師妹，這個乞丐口出狂言，你怎幫他說話？」
看向張無忌的神情非常不善。
他素來是尊老愛幼的好孩子，見到張無忌這般對著一派掌門提要求，自然覺得不舒坦。
「這樣吧，如果你能受我三掌，我就饒了他們。」滅絕推開我，上前一步道。
她心堅如鐵，鐵了心要除明教，根本不會聽任何人求情。
張無忌張口應下：「師太武功卓絕，小子一定抵擋不住。只求師太慈悲，若小子僥倖活命，能夠放過他們。」
他很會說話。
「好！」滅絕點頭，揮出一掌，朝他打去。
張無忌頓時倒飛而出，口吐鮮血。
我捏了捏拳，忍住心疼。
師父，你打他哪裡都行，可萬萬不要打他的腎啊！弟子還有大用的！
「請師太賜教第二掌。」張無忌爬起來，走向滅絕。
旁邊，明教弟子都呆住了。
這哪裡來的傻小子，無親無故，肯為了他們丟棄性命？一時間，臉上紛紛動容。
滅絕見他沒死，打量了他一眼，第二掌用了七成力氣。
張無忌再次倒飛出去，這次撞裂了山脊，久久沒有爬起來。
「小子，你撐不住的，別自不量力。」丁敏君在一旁嘲笑。
我見他坐在地上運功療傷，心裡有了主意。
把劍往地上一丟，朝滅絕走了過去：「師父，第三掌，我替他。」
「你說什麼？！」滅絕擰眉看著我，臉上沒有憤怒，只有愕然。
她大概不明白，我為何會如此。
「周師妹，你為了那個小子，連命也不要了嗎？」丁敏君走上前道，「我之前說你看上他，你還不承認，怎麼你要為了他背叛師父嗎？」
我淡淡看她一眼，沒搭理她，對滅絕說道：「芷若不敢背叛師父。但芷若同他是舊識，不忍他喪命於此。」
「周姑娘，你——」宋青書也走了過來，滿臉愕然，「他不過就是個口出狂言的小乞丐，怎值得你如此？」
我心說，他可不是小乞丐啊，他是豬腳啊！
而且，搞不好以後他就是我的性福擔當啊！
「他沒做過惡事，不該死在這裡。」我低下頭，「總歸幼時一起玩過鬧過，我便替他捱一掌，也算還了這份情誼。」
宋青書抿緊了唇，忽然站在我身前，低聲說道：「你替他，我替你。」
我一怔。
偏頭看向他秀氣的臉。
「你……」
他朝我羞澀一笑：「我初上峨眉，肩頭落了毛蟲，是你用劍撥開了。」
陽光下，他眸光清澈，帶著幾分青澀，我心裡微微跳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周芷若：山無棱~
宋青書：天地合~
周&宋：乃敢與君絕~~
張無忌：「……」喂，我才是豬腳，你們當著我的面好意思嗎！
蛛兒：(*@ο@*) 芷若她好厲害啊！
滅絕：(*^__^*) 我家芷若就是厲害。
貝錦儀：~~o(>_<)o ~~芷若要跟臭男人跑了。
丁敏君：╭(╯^╰)╮師父早晚會知道，只有我適合做下一任掌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6
第11章 私話
「宋少俠，此事不與你相干。」我忽然有些不敢和他對視，移開了目光，「你閃開。」
宋青書沒有回答我，他站在我身邊，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楊，佇立不動。
靛藍色的袍角，在視野中蕩起。
我心裡漸漸有些異樣。
「多謝周姑娘，多謝宋少俠。」這時，身後傳來動靜，張無忌調理順了內息，爬了起來，「我可以的。」
他把我撥到一旁，沒有看我，但我感覺到他用力掐了一把我的胳膊。
「第三掌，請師太賜教。」張無忌說道，語氣微冷，沒有了方才的彬彬有禮，好似肚子裡憋了一股氣。
滅絕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拍了過去。
但張無忌接下了，不僅毫髮無損，還把滅絕震退了。
滅絕心中震動，其他人也都震驚不已。
這個無名小卒，居然能接下滅絕的三掌，而且毫髮無損？
滅絕看向張無忌的眼神，已是帶了忌憚和殺意。
張無忌拱了拱手，道：「多謝師太慈悲為懷，不跟晚輩計較。師太內力深厚，若非師太慈悲，晚輩無法僥倖撿得性命。」
他恢復了彬彬有禮。
他這番話說得好聽，全了滅絕的面子，滅絕也就沒說什麼了。
「你們走吧。」她對張無忌和蛛兒說道。
她是一派掌門，還不至於出爾反爾。履行諾言，不殺明教敗將，又放了張無忌和蛛兒。然後，帶著眾人，繼續前進。
「芷若，快走吧。」貝錦儀拉著我往前走。
她手心冰涼，還有些濕滑，我想到她方才嚇得臉色蒼白，幾次為我頂撞丁敏君，心裡一暖。反握住她的手，點點頭：「嗯，我們走。」
「芷若！」身後傳來張無忌的聲音。
我想了想，頓住腳步，鬆開貝錦儀的手：「我跟他說句話，你等我一下。」
貝錦儀不太願意，她看向張無忌的眼神帶著點不喜，但還是點點頭：「嗯。」
我走向張無忌，在他身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什麼事？」
張無忌長腿一邁，就走到我身前，幾乎跟我貼在一起。
之所以還有些距離，得歸功於我胸前的偉岸。
「你幹嘛？」我對這個距離不太滿意，往後一步，卻被他扶住後腰，退不得。
張無忌垂著眼看我，「芷若，方才的事，謝謝你。」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口吻帶著冰涼的寒意，整個人愣是透出一股陰沉。
媽蛋，老娘在滅絕面前冒險為你求情，你就這麼對老娘？
我沖他皮笑肉不笑：「我還沒玩夠你呢，怎麼捨得你死？」
話才落下，張無忌忽然抓緊了我的腰。
我吃痛擰眉，就要罵他有病，卻見他面容一動，冰雪消融，春風化雨：「芷若，你等著我。很快，我就讓太師父去峨眉提親。」
我一愣，猛地推開了他：「你有病吧？我憑什麼嫁給你？我再說一遍，我只是跟你玩玩罷了，並不會嫁給你的！」
「喂，你這個女人，你怎麼這樣！」站在一旁玩草的蛛兒不樂意了，轉過身來沖我叫道：「我阿牛哥哪裡不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她。收回視線，看向張無忌。他擰著眉，英俊的臉龐帶著幾分淩厲，眸光是從未見過的深邃。我一怔，再看時，卻發現他面上神情又恢復如常。好似剛才的一眼，只是錯覺。
「芷若，等我娶你。」他睜著大眼睛，裡面是熟悉的亮晶晶的光芒，還帶著幾分感動，熾熱忠懇，猶如毛絨絨的大犬，「你方才提出為我捱一掌，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我冷笑一聲，揚起下巴看著他：「既然如此，宋少俠也擋在了我身前，我豈不是也要對他以身相許了？」
張無忌再度向前，一把抓住我的後腰，猛地用力。我吃痛，一掌打在他胸前：「我腰上的肉礙著你了？」
卻見他的神情又變了，淩厲陰狠，似要把我吃掉。
我心中一驚，莫名生出幾分懼怕。
隨即，他笑了，這一笑便猶如冰消雪融：「他是武當派的少俠，滅絕不會打死他的，他對你並沒有救命之恩。」
「照你這麼說，我對你也沒有救命之恩。」我冷冷道，暗暗捏住因為出汗而濕滑的手心，「我是峨眉弟子，師父也不會打死我的。」
「不。」他說，一隻手按上了我的肩膀，「我見過她打死你師姐紀曉芙。她對自己的弟子，並不會心慈手軟。」
他認定了我對他有救命之恩。
這是我想要的。
但他鬧著要娶我，就讓我頭大了。
我冷笑一聲，轉身就走：「想娶我？你試試。」
話不多說，咱們光明頂上見。
不管是我刺他一劍，還是他刺我一劍，都會得罪彼此的師門。
成親？呵。
****張無忌視角****
「阿牛哥，你怎麼還看她？人都走遠了！」
耳朵一痛，我彎腰揪下蛛兒的手，「蛛兒啊，你怎麼又擰我，耳朵都要掉啦！」
「我嫌你不爭氣啊！」蛛兒一手叉腰，一手點著我的額頭，像我娘一樣，苦口婆心地教訓我：「周姑娘都說了不嫁你，只是耍你，你還這樣惦記她！」
我輕輕一笑，看向水綠色身影消失的方向：「你不懂。她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
「什麼口是心非啊？你別騙自己了，她根本不想嫁給你啊！」蛛兒氣得跺腳。
我止不住地輕輕笑起來。
她怎麼可能不嫁我呢？她為了我，甚至站在滅絕面前。
她在意我，在意到了不顧性命的地步。
蛛兒跺了跺腳，似乎更生氣了，我以為她又要說芷若的壞話，卻聽她彆彆扭扭地道：「你喜歡她，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不肯嫁給你，實在是——」
我有點驚訝，看向她道：「你什麼時候接受她了？」
「就在剛才，她為你出頭。」蛛兒咬著唇，臉上帶著不情不願，「連我都做不到，她卻站了出來。」
我聽到這裡，就笑了：「你明白了吧？她就是嘴硬心軟。你只聽她嘴上說的，就上她的當了。」
我想起第一次見面，她便口是心非。剛失去父親，明明那麼難過，她卻不哭。被我抓到尋短見，她矢口否認：「我這麼美，怎麼會輕易尋死呢？」
後來她發現我一個人坐在船頭，過來陪我說話，我才發現她是個有點鬼才的。
我那時候很煩躁，寒毒不停折磨著我，我心裡快要爆炸了，為了太師父，我努力表現得如同尋常少年一般。
如果她說著不鹹不淡的關心，我只會煩躁，說不定會失手把她推下船什麼的。
但她說了三個字，大姨媽，把我驚到了。
我覺得她很有趣。
我裝作關心她的樣子，想給她一個擁抱，借此試探她。
然後，我被她推下了水。
我泡在冰涼的水裡，仰頭看著船頭，就看見她趴在那裡，兩手交疊，下頜擱在上面，歪著頭看我。
她黑漆漆的眸子，陰沉黑暗，似有陰毒冥火在灼燒，我當時就一個激靈，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試探成功了。我找到了同類。
她和我一樣，都是戴著面具生活的人。
她的那個表情，直到現在，一想起來，我還是渾身發冷，從毛孔裡散發寒氣。
她那麼危險，又那麼迷人。
在分別的五年裡，我常常想起她那個狠毒的眼神。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著，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是她難得露出來的真面目，我也才見過一次罷了，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別人。
「芷若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我彎起一抹和氣的笑容，看向蛛兒說道，「她說的那些話，你都別當真。不出兩年，她就會嫁給我，你等著看好了。」
蛛兒撇撇嘴：「知道啦。」
她低著頭，慢慢說道：「我剛才，其實想趁亂殺了她的。她明明知道，卻救了我。曾阿牛，你儘管喜歡她吧，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我心裡有個小冤家，你心裡也有一個。」
我一怔。蛛兒還不知道我就是張無忌。
芷若說，蛛兒絕不會背叛我。
我知道。可我不想說。本來就不想，現在更不想了。
「殷離，你哪裡跑！」這時，一個高大的漢子騰飛而來，抓向蛛兒。
我忙護住蛛兒：「你是誰，你幹什麼？」
「我是她爹！」高大漢子瞪著我，「殷離，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你殺了我好了！」蛛兒沖著高大漢子喊，「你若不殺了我，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為我娘報仇！」
「孽女！」高大男人怒道。
我聽著他們倆爭吵，才明白過來，高大男人是我舅舅，蛛兒是我表妹。
我看著舅舅，心裡又酸又甜。酸的是舅舅也沒認出我。甜的是，河邊重逢，芷若一眼就認出了我。
我不禁又想起那天，芷若糾結的神情。她那時不太講究，袖子挽起，裙子別腰上，一點儀態都沒有。被我發現後，她裝著沒聽見，微微懊惱的神情。
可愛極了。
我沉浸在回憶中，舅舅和蛛兒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走！」這時，一陣勁風襲來，一個青色身影掠過，劫走了蛛兒。
我頓時一驚，認出了來人，是吸血蝙蝠韋一笑！
「放開蛛兒！」我連忙追了上去。
第12章 算帳
我叫韋一笑，是明教的四大護法之一，人稱青翼蝠王。
光明左使找了個女人，那個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明教裡都傳開了。我也聽說了，心裡有點羡慕。
明明我也很英俊，武功也不錯，怎麼我什麼也沒有？
說起來，全武林只有峨眉的漂亮女人最多。楊逍的女人，就是從峨眉找的。
於是，我潛入了峨眉。
我的輕功很好，潛入半個多月，滅絕也沒發現我。
當然，我的輕功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武功，是我的駐顏術。我已經年逾五十，看起來卻不過三十出頭。小丫頭見我的第一眼，就被我俊美的容顏迷住了。
小丫頭叫周芷若，是我在峨眉找老婆時，偶然發現的一個好苗子。
她很漂亮，整個峨眉數她最漂亮。我看見她第一眼，就被驚豔到了。
小丫頭還很無恥。她有個叫丁敏君的師姐，嫉妒她嫉妒得快死了，練功時故意找茬。她忍了兩回，受不了了，把丁敏君約出來，狠狠氣了一頓。
「長得好看了不起嗎？」丁敏君說。
「嗯，了不起。」她誠誠懇懇地回答。
丁敏君氣得差點吐血。
我當時藏在暗處，本想安安靜靜地看熱鬧，卻被她逗得破功，笑出了聲。
她的膽子也很大，被我捏了屁股，也沒有哭。
她還有些邪氣，被我鑽進被窩，摟了抱了，也只是嘴上嫌棄，實際上根本不見嬌羞。甚至，她的眼睛裡經常有亮晶晶的光芒。
她對我有興趣。
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居然明目張膽地對男人表現出興趣。
老實說，我本來以為要像楊逍一樣，磨個幾年才能磨到她動心。沒想到她這麼識貨，輕易便被我偉岸的身軀和俊美的容顏打動了。
我以為很快就能睡了她。可是我錯了，事態發展得有點奇怪——她想睡我，我卻捨不得睡她。
她太辛苦了，每天拼命苦練武功，渾身摔打得青青紫紫，筋脈鬱結。
我怎麼還下得去手？
我每次都要教訓她一頓，叫她適可而止。她倒是打蛇上棍，纏住我說：「不是有你在嗎？」
我還能如何？
我心裡既甜又苦。甜的是她膩著我，苦的是下不了手。
但是甜多一些。
一轉眼就是五年過去。我終於下定決心，要睡了那個小丫頭。卻偶然得知消息，六大派要圍攻光明頂，氣得我走火入魔，錯失了機會。
我回到了明教，卻天天思念她。
終於沒忍住，截了她的師姐們，綁了起來，唯獨留下她，想借此跟她單獨見面。
可恨，出現了一個臭小子，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攆也攆不走。
而且臭小子還引著她進了蝙蝠洞，害我不得不退了出去。
楊逍吹牛逼說自己就能守住光明頂。這個牛逼，我讓他吹。我離開了光明頂，跟隨在峨眉派的後面，跟著小丫頭。
可是我看到了什麼？滅絕要打死臭小子，小丫頭居然站出來求情！
氣死我了！
我劫了殷野王的女兒，引那個臭小子跟過來。
我盯了他們一路，知道臭小子和殷野王的女兒關係親密，臭小子會跟上來的。
我所料不錯。
「你放了蛛兒！」臭小子對我說。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撐得過我十招，我就放了她。」
說完，我點了殷離的穴道，朝他攻去。
我要瞧瞧，這個臭小子哪裡好，能讓小丫頭主動出頭，為他扛一掌？
小丫頭最是狡猾，我跟她好了快五年，從沒見過她得罪人。而她為了臭小子，居然敢得罪她師父。
我心中的嫉妒簡直壓不住。
臭小子不會武功招式，但他內力不錯。十招之後，我收了手。
「你離芷若遠一點！」
我說話算話，十招沒有贏他，我就不會殺他。
「你是芷若的什麼人？」臭小子擰起眉頭，露出警惕和戒備。
「我是她男人。」我想起小丫頭甜美的面容，微微勾唇，「我們同床共枕五年，早已不分彼此。」
「你胡說！」
「不可能！」
臭小子和殷離一起開口。
我有點詫異，看了看臭小子，又看向殷離：「為什麼不可能？」
殷離看了臭小子一眼，然後不屑說道：「周姑娘才不會看上你，她喜歡我阿牛哥。」
我擰起眉頭，很是不悅：「你說什麼？」
「我說，她喜歡我阿牛哥！」殷離的神色有點得意，「她為了我阿牛哥，甚至頂撞她師父，她喜歡我阿牛哥喜歡慘了！」
我氣得攥緊了拳頭，內力外放，鼓動了袍子，獵獵作響。
我強忍住沒表現出來，淡淡道：「別人喜歡你男人，你不吃醋？」
「別人喜歡我阿牛哥，我只會開心，說明我有眼光！」殷離揚起下巴。
我冷冷掃了她一眼，然後看向臭小子道：「芷若是我一個人的！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糾纏她，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如果不是他救了厚土旗和烈火旗的兄弟，我絕不會放過他的。
「喂，你這個大蝙蝠，你講不講理啊？」不等臭小子回答，殷離又開口了，「我都說了，周姑娘不喜歡你，她喜歡我阿牛哥，他們都手牽著手了！」
手牽手？！
「芷若是我的。」臭小子接話，「你是明教中人，少糾纏芷若的人應該是你。峨眉派和明教的恩怨，你心知肚明。若被滅絕師太發現芷若和你牽扯不清，芷若會吃苦頭的！」
我沉下臉。
其實我沒聽清他說的什麼。我滿腦子都是殷離說的「他們手牽手了」。
「他們真的手牽手？」我飛身上前，掐住了殷離的脖子。
「騙你幹什麼？」殷離不僅不害怕，反而瞪我，「周姑娘還跟我阿牛哥打趣，要玩他呢！」頓了頓，她臉上露出一抹異色，似害羞又是大膽，「你知道『玩』是什麼意思吧？」
我恨不得掐死她！
「我知道。」我沒讓內心的憤怒冒出來，「過去的五年，我每天晚上都跟她『玩』。我甚至知道她身上每個敏感的地方。」
我慢吞吞說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知道這樣很卑劣，但我韋一笑從不是什麼好人。我殺人，我吸血，我潛伏。我要的女人，我就會不擇手段地弄到手。
「你住口！」臭小子被我激怒了，漲紅了臉，朝我揮掌。
我哈哈一笑：「不信？你去問她！」
說完，我施展輕功，離開了。
臉上的笑容消失，我咬了咬牙。
我得去找那個小丫頭算帳。
居然敢跟別人手牽手！
我知道，她嫌棄我年紀大。我會告訴她，年紀大不等於老。
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
有些東西，是毛頭小子遠遠比不上的。
第13章 幹嘛
山路難走，我們停下來休息。
「累不累？我給你捏捏。」我問坐在我身邊的貝錦儀。
她臉上紅撲撲的，嬌嗔可愛，看得我心裡一片綿軟。不等她回答，就捋直她的腿，微微用了內力，在她小腿上捏揉。
貝錦儀紅了臉：「芷若，我不累，你快停下來，歇會兒吧。」
「你怎麼可能不累？」我捏了捏她發緊的肌肉，「放鬆，我給你捏捏。」
有病的明教，建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把我的女人都累壞了。
貝錦儀的臉更紅了，她抓住了我的手，不讓我動：「芷若，你也累了，你給自己捏捏吧。」
「我不累。」我抬頭覷她一眼，壞笑道：「我瘦，爬山輕鬆。」
貝錦儀睜大了圓圓的眼睛，隨即咬住了嘴唇，攥起拳頭捶了我一下：「芷若，你，你太壞了！」
我見她面色酡紅，眸光似蒙了水霧，略帶嗔怒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貝錦儀不是瘦削型美人。她有點肉肉的，臉頰上有肉，身上也豐腴。雖然年紀比我大一點，但看起來卻仍是少女嬌嗔的模樣。
我打趣她胖，她惱了，別過臉不看我。
不遠處，滅絕略略頷首：「芷若素來友愛同門。」
正在給滅絕捏肩捶背的丁敏君：「……」
山風徐徐，吹去了幾許疲憊。
我把貝錦儀伺候舒坦了，就擰開水囊，仰頭灌了起來。
卻發現沒有了。
就在我擰眉時，旁邊遞過來一隻水囊：「周師妹飲這個吧。」
聲音溫柔清澈，帶著幾許羞澀，我扭頭一看，是宋青書。
我往他腰間打量，並不見其他水囊，我便知道，這是他僅有的一個。
「不了，宋少俠留著飲用吧。」我禮貌地拒絕了他，「謝謝。」
宋青書的臉上便有兩分失望，他沒有多說，收了回去。
「若是那叫曾阿牛的小子還在，給周師妹遞水的話，周師妹是不會拒絕的吧？」不遠處，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是丁敏君，「畢竟，周師妹都肯為他出生入死的。」
話語落下，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之前忙著趕路，沒人提起這茬，也就罷了。此時閑坐片刻，腦子活絡了，便紛紛尋思起來。
滅絕也看著我，面色不悅，顯然在等我的解釋。
「不知師姐何意？」我看向丁敏君，「男子遞水給我，我若接過來飲用，便相當於同那名男子親吻了——畢竟，這水囊只有一個出口處。敢問師姐，我為何要接？」
丁敏君只想給我找茬，她大概料不到我會直接戳破，一時間面上羞紅，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輕笑一聲：「至於為他捱一掌，我已解釋過，不過是全了年少時的情分。師父對我有教養之恩，我不敢違逆。但他也與我有年少情誼，我站出來為他捱一掌，有何不妥？莫非，我冷眼看著故人去死，便是理所應當？」
丁敏君更是說不出話來。
倒是滅絕，似接受了我的解釋，略略頷首：「芷若有情有義，此情可原。」
「師父明鑒。」我坐著對滅絕行了個虛禮。
滅絕點點頭，移開目光，不再提此事。
這茬就算揭過了。
丁敏君雖然不樂意，但是她也沒辦法。滅絕都不介意了，她說什麼都沒用。
「周師妹，我方才沒想到那一層，並不是有意……輕薄你。」坐在我另一邊的宋青書，紅著臉，不敢看我。
我微微一笑，沖他伸出手：「拿來。」
「什麼？」他愕然。
我說：「水囊啊。」
「可是……你方才不是說……」他緊緊捂著水囊，不鬆手。
我哈哈笑了，把自己的水囊擰開，給他遞過去：「我不能對著你的水囊喝水，但是可以對著我的水囊喝呀。快點，給我倒一半進來。」
他明瞭我的意思，臉上的紅暈退下，給我倒了半囊水進來。
這下，不害羞了，也不為難了，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我慢慢喝著水，餘光打量著他。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但這世上好男子有很多，我總不能都染指。我得給我的女人留一個。
余光又瞥向另一邊，貝錦儀曲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側臉嬌俏可愛，皮膚吹彈可破，是個一等的小美人兒。
我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歇息夠了，我們就起身出發。
宋青書被丁敏君打趣過，他還不敢和我說話，就走在前頭。
貝錦儀跟在他後面。
我墊後。
我從背影來打量這兩個人的匹配度。越想越覺得，男子斯文有加，女子溫柔可愛，是金童玉女般的配置。
我這樣想著，不由得摸起下巴，尋思著怎樣才能不惹人注意地把他倆湊一塊。
「啊——」忽然，肩上搭了一隻手，我嚇了一跳。緊接著，另一隻手捂住我的嘴，一股力道襲來，我整個人被迫騰空而起。
我沒有尖叫。
因為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別叫。」
並不是因為他叫我不叫，我就不叫的。
而是因為擄我的人是韋一笑。
我自從知曉他的身份後，還沒有再見過他。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抓我，但既然抓了，正好湊這個機會，問問他。
他輕功卓絕，帶著我疾行，繞了幾圈之後，鑽入一個山洞。
「幹嘛？」我腳著地，便拍開他的手，抱胸不悅地瞧他。
我覺得他對我是包藏禍心的。
不然，他為何不告訴我，他是明教中人？
全天下都知道滅絕和明教不對付。
「幹！」他推了我一把，把我壓在山洞壁上，一手撐在我臉側，低頭看著我，從喉嚨裡沉沉擠出來一個字。
我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熱了起來，他，他這是調戲我？
講真，因為這一個字，我對他的好感倍增。
知己難求，知己難求啊！
「怎麼幹？」我壓低聲音，伸出一隻手，按在他胸膛上，仰頭看他。
借著山洞內稀薄的光線，我盯著他有型的下巴，微抿的薄唇上，有點癡迷。再往上，是他高挺的鼻樑，狹長的雙眸，我看著看著，心裡咚咚的跳起來。
掌心下面，是他飽滿的胸肌，心跳十分有力，一下一下，打著我的掌心。漸漸的，我的喉嚨開始發幹。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愣了一下，隨即他低低笑了起來，俯身湊近我耳邊，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你想怎麼幹？」
灼熱的氣息燙著我的耳朵，讓我後頸有些發麻。我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起五年間的親密與愛護，心裡一點一點熱了起來。伸出雙手，攬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這麼想我？」
敢在滅絕的眼皮子底下，光天化日之下，就把我劫走。
「你不想我？」他並不肯吃虧，伸手在我屁股上捏了一下。
他特別喜歡捏我的屁股。從第一次見面，就是如此。
我輕輕擰腰，躲開他的手。他不樂意，追上來捏了好幾下，才罷手。
然後，他吸了口氣：「小妖精。」
我感受到抵在小腹上的堅硬，吃吃笑起來。不僅不躲，反而越發往前壓了過去：「你想幹什麼，最好快一點兒。一會兒師父發現我不見了，定要來尋我的。」
話才落下，頓時吃痛一聲，因為他掐住了我的屁股。
「你想疼死我嗎？」我也不吃虧，張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他似乎動了氣，深吸一口氣，掰開我的臉，低頭就吻了下來。
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帶著一點氣勢洶洶，像要懲罰我似的。
他從前不是這麼親我的，從前只是點到即止。
這一次，他似乎來真的，親得我眼前發黑，身子發軟，全然淪陷在他的氣息中。
他一邊親我，一邊使勁揉我，像要洩憤似的。我感覺到抵在小腹上的東西，愈發火熱堅硬，漸漸有點疑惑。
「喂！」我用力推開他，「你不是來真的吧？」
調調情就算了，難道還真的在這黑漆漆的山洞裡來一炮？
「為什麼不是真的？」他眯眼看著我，目光裡帶著森然，「還是說，你想留給誰？」
「你什麼意思？」我皺起眉頭。
他掐住我的下巴，逼得我以一種極不適的角度抬頭看他：「你和那個叫曾阿牛的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
「什麼？」我心裡有點虛，「我和他什麼也沒有。」
他冷笑一聲：「什麼也沒有？你沒有和他手牽手！說，你打的什麼主意？」
他似是打定主意不饒我，一邊審問我，一邊玩弄我的身體。
我有點生氣了，撓他的手：「你放開我！我可和他什麼也沒有！你到底聽誰說的？我去殺了他！」
「曾阿牛親口告訴我的。」他被我尖尖的指甲撓在手背上，有點吃痛，就放開了我的下巴。但卻將我壓在山洞壁上，不讓我挪動一絲一毫。
我頓時大怒。
又驚又怒。
他在詐我？
還是真的跟張無忌見過面了？
這一刻，我腦子裡轉的飛快。
「說話！」他喝道。
第14章 質疑
我抿著唇，一個字也不說，暗暗運起十足力氣，忽然朝他要害攻去。
他吃了一驚，鬆開了我，一邊抵擋一邊道：「你發什麼瘋？」
我不說話，「鏘」的一聲，拔出劍來朝他心口刺去。
他更驚訝了，語氣裡動了怒：「你就這麼喜歡他？被我拆穿，連假模假樣都不做了？就因為他，你就對我動殺心？」
他武功比我高，沒幾招就治服了我，將我重新壓在山洞壁上：「周芷若，你沒良心！」他聲音沉沉的，帶著傷痛和怒意。
我扭頭不看他，咬著嘴唇不說話。
「看著我！」他掰過我的臉，非要我看他。
我閉上眼，就不看他。
然後唇上一熱，他開始親我。
我不動，緊緊閉著嘴巴，不配合他。不僅不配合，甚至趁他大意，抬腳踢他命根子。
當然，我沒踢到。
但徹底激怒了他：「你說話！」他掐住我的脖子，逼我開口。
「說什麼？」我睜開眼睛，艱難地張口，冷冷地看著他，「說我被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小子，勾走了心？為了他連性命也不要，愛他愛得要死要活？」
他大怒，掐著我脖子的手更用力了。隨即，他遲疑了下，緩緩鬆開了我。
「他親口告訴我，你和他手牽手。」他沉聲說道，沒有了之前的怒意，而是多了幾分疑惑。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他：「你想要什麼回答？」
經過剛才的打鬧，他現在冷靜下來。
他想了想，說道：「你沒有愛上他？」這句話半是疑問，半是肯定。
「說不準什麼時候我就愛上他？」我朝他笑，「你老了，韋一笑，即便你駐顏有術，你也五十歲了。我不會跟你過一輩子的，你總要先我一步死去，難道剩下的日子要我守活寡？」
我不見得愛上張無忌，日後也不見得愛上他。
但我這輩子不可能只愛韋一笑一個人。
這就是我想讓韋一笑明白的。
山洞裡的光線太稀薄，加上他背著光站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看見他身後的披風鼓動起來，十分激烈。
「我會殺了你！」他沉沉說道，走過來盯著我，目光陰沉：「死之前，我會殺了你。」
我撇撇嘴，沒說話。
不至於。
我們倆都不是什麼好人，同生共死這種感人的愛情故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他說完，似乎也覺得好笑，低低笑了。
然後，他在我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第一次留給我。」
說完便飛身退出，整個山洞裡只留下我一個。
山洞裡安靜下來。
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到背上火辣辣的痛。
他把我按在山壁上時，是真的沒留力。他的怒意，毫不保留。
「該死的張無忌！」我齜著牙，怒駡一聲。
如果不是他，我今天大概會享受一場纏綿的親吻。但是因為他，我受了這份罪。
還差點被強幹了。
破瓜是很疼的，我之所以第一次想跟韋一笑，就是想舒服一點。
我不怕疼，但我不想在這事上遭遇疼痛。
就因為張無忌的愚蠢和爭風，我的第一次差點毀了。
「芷若！」
「周師妹！」
遠遠的，有聲音被風送過來。
是師父她們找過來了。
我想了想，拔出長劍在手臂上一劃，而後捂著流血的手臂，沖出了山洞。
「我在這裡！」
很快，她們找到了我。
「芷若，你沒事吧？」貝錦儀和宋青書最先沖過來，貝錦儀的臉上滿是驚慌，宋青書的臉上則是壓抑著憤怒。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在跟韋一笑的打鬥中，變得破損。長髮沾滿灰塵和沙礫，十分狼藉。手臂上，血跡湧出，半隻袖子都染紅了。
嗯，我暗暗點頭，對自己的形象很滿意。
「是韋一笑抓了我。」我看向分開眾人走過來的滅絕，低下頭道：「弟子無用，沒能殺了那個妖人。」
滅絕的神色緩和三分：「你才習武幾年？能在他手上保住性命，已是難得。」
貝錦儀掏出手帕，為我包紮傷口。
宋青書掏出金創藥，跟貝錦儀配合有加。
我腦子裡冒出來四個大字，婦唱夫隨。
我忍不住笑了：「謝謝師父。」
她們都以為韋一笑抓我，是為了消耗峨眉派的戰鬥力。再加上我渾身狼狽，又受了傷，全都沒往那個地方想。
只除了丁敏君。
「周師妹沒被欺負吧？」她走了過來，陰陽怪氣地道。
我眯眼看向她：「被劃了一劍，叫不叫被欺負？」
她噎了一下，隨即又道：「除了這個呢？」她說著，上下打量我一眼，「周師妹這麼漂亮，那明教妖人沒對你做什麼吧？」
「噌！」我拔出劍來。
「周師妹！」
「不要！」
「啊——你想幹什麼！」
我的劍尖指著丁敏君的脖子：「丁師姐很希望我被那妖人玷污？」
「我可沒說！」丁敏君大氣不敢出，捏著嗓子道，「我是一片好心，關心你罷了！」
「關心我？」我把長劍又往前送了送，「若是關心我，就私下問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以及武當宋少俠的面，你這樣問我——師姐，是你太蠢，還是太壞？」
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本來還在攔我，現在都鬆開了手，站在一邊。
滅絕一直沒動。
「師姐，你回答我啊？」我手握長劍，直指她的咽喉，沒有半絲猶豫，「是你太蠢，還是太壞？」
丁敏君面如死灰。
要麼，她就承認自己蠢，不懂得為人處事。
要麼，她就承認自己壞，故意欺負我。
但不管哪個，只要她承認了，她就永遠與掌門之位無緣。
滅絕不會讓這樣一個東西做繼承人。
但她不回答也沒有用。
大家心知肚明。
良久，滅絕淡淡道：「芷若，收了劍吧，五大派還在等我們，別誤了事。」
「是，師父。」我收了劍，但是劍鋒微轉，削下丁敏君的一縷長髮。
丁敏君面色煞白，怨恨又帶著點恐懼地看著我。
她完了。
「芷若，一會兒你跟緊我們，別讓明教妖人傷了你。」靜玄師姐走過來，很是關切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謝謝師姐照拂。」
她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什麼客氣話？」然後叫了其他幾位武功不錯的師姐，走在我的前面和後面。
我心裡有點感動。
至於貝錦儀，則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她死死挽住我的手，不帶鬆開的。
令我詫異的是，宋青書沒有和滅絕一起走在前方，居然也走在我旁邊。
我不敢大意，暗暗打量他的神情。
劇本裡寫的清楚，宋青書喜歡周芷若。為了周芷若，寧可背叛師門。
嘖！
張三豐是個老好人，救了我的性命，還引薦我上峨眉。我可不願意讓宋青書為了我而傷害他老人家。
何況，我本來打算讓宋青書伺候貝貝呢。
但緣分這種事不能強求，如果宋青書喜歡的人是我，我不會強行撮合他和貝貝。我的貝貝是天下間最好的女人，我要找最好的男人給她。
那個男人要英俊、勇武、有家世、有責任心，還要清清白白。他的心裡一定不能裝過別的女人，不然他就配不上我的貝貝。
接下來的路上，沒再出么蛾子，我們一路殺上光明頂。
第15章 作死
殺上光明頂的意思，就是殺上光明頂。
一路上，遇見明教中人，拔劍就砍。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依法治國的理念，在我腦中根深蒂固，以至於每當雙方交鋒，我下意識避免向對方的要害攻擊。能打暈的就打暈，能重傷的就重傷，不取人性命。
但噴濺出來的鮮血，還是刺得我眼前發紅，手臂顫抖。
「芷若，你受了傷，精力不濟，快跟在我後面。」貝錦儀把我護在身後。
她以為我被韋一笑抓走時，受了重傷，才幾次手下失誤。
我感激她的體貼，但並沒有躲到她身後。
終於，一行人登上光明頂。
不管是六大派還是明教，均傷亡慘重。大家培養弟子不容易，最終商議出了擂臺戰，不再混拼。
武當五俠車輪戰殷天正，釣出了張無忌，他站出來替他外公應戰。
我看著臺上，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心想他應該在說不得的口袋裡練成了九陽神功最後一層，以及追著成昆進了密道，學會了乾坤大挪移。
哦，還收穫了混血大美女小昭一枚。
視線在明教中人掃視，果然發現一位五官立體、眉目充滿異族風情的少女。她雙手、雙腳被鐵鍊綁著，也不在意，充滿擔憂地看向張無忌的方向。
嘖。
我有點不開心了。
我才花心一下下，就被韋一笑收拾了。他見天的撩妹，怎麼沒人收拾他？
「又是他！」這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我扭頭一看，是宋青書，「我去會會他！」握緊劍柄，飛身上台，「請賜教。」
他跟張無忌不太對付。
兩人客套一句，便打了起來。
上天入地，幾經轉換場地，雙方的表現都很驚豔。
但宋青書敗了，還被張無忌刺了一劍。
下了台，宋青書的臉上帶著羞憤：「我有負眾望，太沒用了。」說完，拔腿跑了。
「芷若，你去看看。」滅絕看向我道。
硬生生把我打算讓貝錦儀去看宋青書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我看向貝錦儀，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異狀，根本沒關注宋青書，反而聚精會神地看向臺上，張無忌戰少林高僧。
「這回他要危險了。」貝錦儀眼也不眨地盯著擂臺，「少林三位高僧對他一個，便是師父也難招架的。」
我便知道了，她對宋青書沒意思。
「嗯，我這就去。」我拿了峨眉療傷聖藥，去追宋青書。
宋青書跑了很遠，我追了好久才追到他。
他被我喊住，倒是停下腳步，只是別過頭不看我：「我是武當第三代傳人，卻輸給一個名不經傳的臭小子，天下人一定會恥笑我！」
我歪頭去看他的臉，他的臉上帶著點點淚痕，像被人欺侮的大姑娘。
我「撲哧」一聲笑了。
宋青書的臉當下就白了：「芷若，連你也笑我？」
他哆嗦著嘴唇，臉上帶了絕望，忽然拔劍就要自刎。
我一抬劍柄，擋住了他的劍鋒，笑著道：「誰笑你這個啦？」
「那，那你笑什麼？」他愣愣地看著我，也忘了哭。
我便拿出手帕遞給他：「我笑你哭得梨花帶雨，像小姑娘。」
他臉色一變，手帕也不接，扭過頭，抬袖抹臉。
唰唰幾下，擦乾了淚痕，還是不敢轉過頭：「讓芷若見笑了。」頓了頓，「芷若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覺得我沒用？」
「誰沒有吃過敗仗？便是你太師父張三豐，也不見得一輩子隻贏不輸。輸了不丟人，輸了後一蹶不振才丟人。」我笑說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他這樣玻璃心，也難怪劇本中周芷若不曾喜歡上他。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
良久，他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我道：「我一定吸取教訓，步步提升，打敗姓曾的。」
張無忌有九陽神功，有乾坤大挪移，你有什麼？想打敗張無忌……難如登天。
但他這樣認真地看著我，讓我這些大實話，說不出口。
「宋青書，你要記住。」我看著他藍色的衣袍，想起他站在滅絕面前為我擋危險的一刻，「你從一出生，就打敗了他。」
宋青書一愣：「芷若為何如此說？」
「你有父有母，容貌俊秀，天資聰穎，是武當派第三代傳人——這世上還有幾個比得上你的？」就連我都羡慕他，簡直就是古代版王思聰，「你看曾阿牛，他有什麼？他只有一身武功。」
宋青書的臉上還有些不服氣：「我想在武功上打敗他。」
「那我可要離你遠一點了。」我半是玩笑地道。
他立刻緊張起來：「芷若！」
「這世上，不能什麼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得了去。」我最後一次擺出認真面孔，跟他說道，「一意追求極致完美的人，是瘋子。」
他怔了怔，隨即面上露出明悟。
他天資聰穎，一點就透。這回不再鑽牛角尖，整個人剔透如美玉：「謝謝你，芷若。」
「客氣什麼？」我看著他胸口的血跡，把手裡的藥瓶遞給他，「快上藥。」
我和宋青書回到擂臺下的時候，張無忌已經戰了好幾場。
少林、崆峒、昆侖、華山，皆敗。
而後，輪到了峨眉派。
滅絕上前，拔出了倚天劍，卻竟然被張無忌逼退。
滅絕變了臉色。
而張無忌勁氣外泄時，傷到了峨眉派的弟子們，除了我。
丁敏君立刻道：「看來曾阿牛果真對周師妹不一樣？咱們都受了傷，獨獨周師妹，毫髮無損。」
滅絕看了她一眼，這回沒有喝斥她，反而轉向了我。
她將倚天劍遞給我：「芷若，去殺了那個小子！」
我就知道。
我心下不以為意，接過倚天劍，走上擂臺。
倚天劍在陽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光，這是我第一次摸它，心中很是振奮。
想到日後為了取出九陰真經，不得不把這柄寶劍銷毀，就有些惋惜。
「芷若！」張無忌站在擂臺上，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仿佛我就這樣出現，上臺來和他聊天，他叫了我的名字，情不自已。
麻蛋，叫得這麼親密，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啊？
我餘光瞥見了一旁休息的明教領導層們。
楊逍，殷天正，周顛，說不得……還有，韋一笑。
他的臉色不太好，像是受了重傷。我想起劇情，他們幾個受不了楊逍的自大，打了一場，被暗中埋伏的成昆趁機挨成重傷，失去戰力。
我有點心疼。
「曾阿牛，納命來！」我擺出攻擊招式，沖他心口刺去。
我只是喊一聲，讓他提高警惕，好歹打一場，不管誰贏誰輸，至少面上過得去。別再如原著一般，周芷若隨手就刺他心口，鬧得滅絕起疑。
但張無忌動也不動，臉上甚至掛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寵溺：「芷若，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對你動手。」
擂臺下頓時一片「噓」聲。
我腳下一頓。
餘光瞥見滅絕，她的臉色一點都不好看。
我又看向韋一笑，他嘴角勾著薄薄的笑，但是狹長的眸中卻是森寒。
搞毛啊！
「嗤！」
一聲皮肉被刺破的悶響，我的劍刺入了張無忌的心口。
我面無表情，把劍身翻轉，在他心口擰了一圈。
鮮紅的血頓時湧了出來，染紅了他胸口的大片衣裳。
我面不改色，抽出劍身。
台下頓時譁然。
「好狠毒的小姑娘！」
「峨眉派的女子都這樣惡毒嗎？」
「對方一片癡情，不跟她打，她竟如此狠心！」
六大派以及明教都聽到了張無忌的話，所有人都義憤填膺，怪我心狠。
挨了我一劍的張無忌，臉上帶著不可置信。
就在我把劍刺入他心口的時候，他臉上還是帶著寵溺。而當我把劍身翻轉，在他的血肉裡擰了一圈，他的面色就變了。
他捂住心口，不敢置信地看著我：「芷若？」
大概他以為，我既然在滅絕面前替他出過頭，就心儀他，非他不娶，絕不會真正害他。
或者，我會十分為難，猶猶豫豫，最好眼帶淚花，才不得不刺他。
可惜。
他看錯我了。
峨眉派掌門只有一個位置，而我的男人卻可以有很多個。別說他不會死，就算他會，這一劍我也必刺。
區別只在於，我會不會讓劍尖在他的身體裡擰個花。
「承讓。」我收了劍，沖他抱拳。
台下靜了一瞬，隨即一片噓聲。
都說我勝之不武。
我跳下擂臺，來到滅絕面前，恭恭敬敬地將倚天劍還給她：「師父，幸不辱命。」
滅絕看向我的眼光，格外滿意：「不錯，芷若，師父就知道你是可靠的。」
「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聲說，不忍舊識喪命，為了他寧可頂撞師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如今倒是親手要人性命，也不手軟。刺人一劍就罷了，還做出那種狠毒的行徑，簡直給我們峨眉派抹黑。」
說出這種話的，除了丁敏君，也沒誰了。
「對不起，芷若給峨眉抹黑了。」我也不辯解，撲通一聲就跪在滅絕腳下，「求師父懲罰。」
丁敏君哽住了。
滅絕擰了擰眉，把我扶起來，目光掃過四周：「芷若是我愛徒，行事作風都是我教誨的，何錯之有？」
她把我今天做的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師父，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7
第16章 私聊
「閉嘴！」滅絕給了丁敏君一個嚴厲的眼神，「芷若心軟，你有意見。芷若狠心，你又有意見。不如你告訴為師，怎樣才是應當的？」
丁敏君啞口無聲。蒼白著臉，不發一言。
「芷若之前為那小子求情過，便是抵了往日的情誼。」這時，貝錦儀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扶住了我，「一次就夠了，總不能讓芷若永遠守著那份情誼？我覺得，芷若做得沒錯。」
「就是，那姓曾的小子，當著六大派的面，污蔑芷若的清白，芷若教訓他一頓，有何不可？」宋青書也走過來，替我分辯。
其他師姐也都點頭，表示理解。
誰都知道，自從紀曉芙的事情後，滅絕對手下弟子的看管，愈發嚴厲。一旦發現私情，處罰極為嚴重。
尤其張無忌現在為明教出頭，若我心慈手軟，便是向著明教。與男人有私情，向著明教，兩罪並罰，我性命堪憂。那樣做，並不難理解。
「只剩下武當派還沒有出戰了。」滅絕看向武當的方向，對宋遠橋說道。
我趁機看向擂臺。張無忌受傷很重，少林、崆峒的人都上去贈藥了。
我又看向韋一笑的方向，他正盤腿療傷。似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睜開了眼睛，朝我看了過來。
視線一觸，他勾了勾唇，對我比了個口型：「等我。」
我一愣。
他唇角愈發上揚，又比了個口型：「幹你。」
我心裡咚的一跳，別開了臉。
宋遠橋拒絕了滅絕：「我們兄弟五人已經領教過白眉鷹王的厲害，並沒有贏，不再為難那位小兄弟。」
少林派也不肯再發難：「許是明教氣數未盡，上天才派這位少俠搭救。」
張無忌的武功高超，為人處事的本事也叫人折服。六大派的傲骨，被折服了。
但武當同明教還有筆帳沒有算，是殷梨亭和楊逍。
「殷六俠先過我這一關。」重傷的張無忌，搖搖晃晃地攔在殷梨亭前面，「但我死都不會跟你動手的。」
殷梨亭一愣。
「六師叔你殺了我吧。」張無忌說完，就倒了下去。
武當派上下和天鷹教上下，都震驚了。
「無忌！」
等到張無忌的傷勢緩和，殷梨亭才道：「這筆賬，我是一定要跟楊逍算的。」
然而楊不悔站出來道：「你要為我娘報仇，就殺了她！」一指峨眉派的方向，「我親眼看見她一掌劈死我娘的！」
殷梨亭受不了刺激，瘋了一樣的跑走了。
眾人都瞧見了，不免歎息。
「明教真是作孽！」宋青書站在我身邊，一臉厭惡地看向明教的方向。
我沒說話。
他頓了頓，朝我跟前湊了湊：「芷若，方才你那一劍，刺得很好。」
我偏頭看他。
「你，你是為了給我出氣嗎？」他臉上微紅，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看我。
我輕笑一聲：「不是。」
我是為了給我自己出氣。
張無忌惹了我。
我在韋一笑那裡差點吃了虧，我算在了張無忌的頭上。
什麼？是我不守婦道，先跟張無忌勾搭的，活該受懲罰？
呵呵，滾。
我做什麼都是正義的。違逆我的全都是反派。
何況，張無忌居然在六大派面前對我示愛，絕不能忍。
韋一笑就在不遠處坐著，他這一番舉動，假如我沒有狠下心，日後怎麼跟韋一笑解釋？和別人牽個手，都要弄我一頓的韋一笑，怎麼會饒我？
在峨眉派，我也難以立足。有丁敏君日夜挑撥，滅絕終有一日會懷疑我，再不會像往常那樣寵我。至於峨眉派掌門？做夢。
除此之外，我在六大派面前也落了下乘。背叛六大派，跟明教有染，這樣的德行，最為人所不齒。
江湖不容我，只有他張無忌收留我——這就是他給我安排的歸宿。
這等狠毒心機，配上張無忌寬厚和善的笑容，只叫人骨頭縫裡都發冷。
我希望那一劍給了他教訓。
終於，圍攻光明頂的事情落幕。六大派收斂了弟子們的屍首，準備下山。
我們也跟在滅絕身後，準備離去。
「芷若！」卻在這時，身後響起一聲。
峨眉派弟子都站住腳步，就連滅絕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不看叫住我的張無忌，只看我。
我心裡暗罵，面上卻淡淡道：「張公子叫我何事？」
「我有話想對你說，不知可否行個方便？」他雖然是問我，目光卻是看向滅絕。
我低下頭，不說話。
滅絕走過來，將我護在身後，冷冷看著張無忌道：「張公子找我們峨眉派弟子做什麼？難道方才擂臺上落敗，報仇來了？」
「並非如此。」張無忌語帶誠懇，「我向芷若隱瞞了身份，深感愧疚。今日一別，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想單獨對她道歉。」
滅絕聽到這裡，也就沒說什麼了，轉過身看我：「去吧。」
「是，師父。」我低著頭，慢慢走向了路邊。
算他還有良心，知道在滅絕面前替我遮掩，不然我才懶得跟他單獨說話。
「芷若。」走到一處僻靜地，他叫住我。
我站定腳步，垂著眼不看他，準備聽他叨逼叨。
「對不起。」他語氣極為誠懇。
我沒抬眼：「嗯。」
「芷若。」他又叫了我一聲，上前一步，要扳我的肩。
我後退一步，抬眼冷冷看過去：「張公子有話就說，不要動手動腳。」
我此時才看清他的模樣。
他被我刺了一劍，胸前衣裳被染紅了一大片，已經乾涸成暗紅色，十分駭人。而他英俊的面上，泛著蒼白之色，應是失血過多，竟有些像是初見時的模樣。
「芷若，對不起，方才是我錯了。」他輕聲說道，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了裝模作樣的寬厚和氣，也沒有毫不掩飾的鋒銳，烏沉沉的湧動著不明的情緒。
我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哦。」
我沒問他，哪裡錯了。
他也沒解釋，因為他知道我懂——若非我懂，不會那樣狠。
「芷若，我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要向我道歉？」他輕聲說。
我笑了一聲，想也不想就道：「不。」
我不覺得我錯了。我覺得我那一劍刺得很好。
我很解氣，很痛快，我覺得他活該。
他似乎被我噎住了，一時沒有再說什麼。
良久，正在我打算開口說「還有事沒？沒事我走了」的時候，我聽見他輕輕笑了一聲。
有什麼好笑的？
我猛地扭頭，朝他看過去。卻只覺眼前一暗，他動作極快地來到我身前，大手用力握住我的後頸，低頭就朝我親了過來。
動作強硬，不容拒絕。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我想要阻攔時，他已經親完了。
他親在了我的嘴角上，輕輕地印下一吻，不帶情~欲，像是安撫。跟他握住我後頸的力度來比，天差地別。
乾燥的嘴唇碰過的地方，帶著散不掉的熱度，我心裡騰的惱了，狠狠擦了一下，惱怒地瞪著他：「幹什麼？」
我再也不敢問「幹嘛」了，我怕他也回答「幹」，那樣就說不清了。
「芷若，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站在我身前，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在擂臺上是我錯了。但你也不該跟別人……那樣。你是我的。」
我毫不客氣地「呸」了他一臉，冷笑道：「憑什麼？你有蛛兒，有小昭，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你有什麼臉跟我說，『我是你的』？」
我沒否認我跟韋一笑的事情。
正如同在韋一笑面前，我也沒否認我跟張無忌勾勾搭搭。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亂世當頭，刀口舔血，性命都不見得是自己的，還有什麼可矯情的？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拉倒。
「你吃醋了？」他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睛，遮住了幽光。
我抱胸冷笑：「不，我只是覺得你臉大。你自己跟多個女人糾纏不清，卻來要求我為你守貞，誰給你的臉？」
我說話從來不客氣，「而且，我希望你記住，我和你什麼也沒有。別說你沒提親，便是你來提親，我也有辦法讓師父回絕。」
「原來你是怪我沒有提親？」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被我閃身躲過了，「我被你刺成重傷，下不了山，沒法回武當。等我過一陣子恢復過來，立刻就上峨眉提親。」
「還裝傻？」我用劍柄點點他的胸膛，逼近他，「張無忌，你這麼聰明的人，為何不肯坦坦白白地跟我說話呢？我說的什麼，你懂。不要妄想太多，你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同理，我對你也是一樣。」
他便不說話了。
蒼白的嘴唇抿了起來，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盯著我。
我噁心他寬厚和善的假面，害怕他陰厲冷沉的真心，對他現在這副看不出情緒的模樣更是不寒而慄。
我退後兩步，將劍柄收回來，轉身走了。
他沒追來。
我快步疾走，一直回到峨眉派，看到滅絕、貝錦儀等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才微微松了口氣。
「師父，我回來了。」我站在滅絕身前，低頭說道。
滅絕看我一眼，點點頭：「嗯，走吧。」
她沒問我，張無忌都跟我說了什麼。
我知道為什麼——她相信我。
但凡我對張無忌有一點點兒不同，就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僅將倚天劍送入他的胸口，還狠心地擰了一圈。
丁敏君不甘地看我一眼，最終沒說什麼，轉身走在滅絕身側，一如既往地討好奉承，打點事宜。
第17章 變故
光明頂。
張無忌被眾人捧上教主的寶座，並在楊逍的操辦下，舉行大典儀式，在教眾們面前刷刷臉。
在小昭的打扮下，他穿上乾淨合身的衣服，體面舒適的靴子，心裡很滿意。
不禁想道，如果芷若能見到我這樣，會不會對我多看幾眼？
隨即又搖頭失笑。芷若看重外表，卻又不僅僅看重外表。
「公子，你真英俊。」小昭紅著臉說道。
張無忌聽得心裡舒坦，嘴上卻道：「別打趣我啦。」
「小昭沒有，公子就是英俊瀟灑。」
張無忌脫口就要說出：「哪裡有，就算有，也是小昭你為我收拾得好。」想了想，他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他眼前閃過上一別時，芷若充滿譏諷的眼神：「你自己身邊許多女人，憑什麼叫我守身如玉？誰給你的臉？」
她不肯把一顆心都給他。
那麼，他想要嗎？
明教教主之位，已經在他手中。外公、舅舅都對他很好，教主之位只有他不想坐的，沒有坐不穩的。
太師父是那樣寬厚慈悲的人，也不會怪他。
當年害死他父母的人，經過光明頂一戰，已是對他恭敬有加。日後，若他要統一武林，成為武林盟主，也沒有什麼阻礙。
唯一缺的，就是一位盟主夫人。
張無忌看了看小昭，她生得極美，五官深邃，濃眉大眼，充滿異域風情。她滿眼都是他，將他照顧得很好。
芷若是不可能將他照顧得這麼好的。
蛛兒呢？蛛兒很好，他看到她就想起殷素素，又親切又喜歡。蛛兒極心疼他，為了他連命都能不要，不許他受一絲委屈。
芷若是不會這樣待他的。
「你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同理，我對你也是一樣。」臨別前，芷若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他和她是一類人。不肯對別人好，卻希望別人對自己好。
「公子？你在想什麼？」眼前一隻小手晃動，是小昭。
張無忌回過神來，笑道：「我在想人。」
「在想誰啊？」小昭笑著問道，她眼角下的肌肉有細微的緊繃，像是很緊張。
張無忌頓了頓，笑道：「一個女人。」
然後他看見小昭怔住了。
「公子有心上人？」小昭問道，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
張無忌沉默了片刻，指了指胸口：「我在想，那個在我心口刺了一劍的女人。」
「是她？」小昭的眼睛裡閃過氣憤，方才的緊張頓時沒有了，她擰著好看的眉頭，「她也太狠心了！公子明明讓著她，她卻對公子那樣無情！刺一劍不算，還要擰一圈！她太狠心了！」
張無忌笑了笑，沒說話。
傷口還疼著。
這世上，也只有她能在他心口刺上一劍。
他給了她這個機會，或者說，這個圈套。一旦她跳進來，他就有把握在她心上拴一根繩子，讓她愧疚、不安、難過，漸漸一心為他，整個人都是他的。
但他錯了。她比他想像中的聰明。
一時間又想起多年前，趴在烏篷船上的少女。歪著頭，粉腮晶瑩，一雙烏黑雙瞳裡閃著陰狠冷沉的光。
「別說刺我一劍，便是刺我十劍、二十劍，只要我不死，我都不會怪她。」張無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只嫌她刺的不夠多。」
她狠，他要比她更狠，才能震懾她、俘獲她。
小昭瞪大眼睛，滿臉驚愕：「公子……」
「沒事。」張無忌沖她笑笑，「我們出去吧。」
他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虛浮、踉蹌，代表了小昭的心緒。
繼任大典，沒有絲毫波折。他武功高強，於明教有恩，楊逍挺他，天鷹教挺他，五散人挺他，他義父又是金毛獅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他名不正、言不順。
他看了一眼韋一笑。
韋一笑從始至終表現得很正常。他說什麼，韋一笑都應下，並且表現出了十足的恭敬。
全然沒有那一日，為芷若的事教訓他的高高在上。
「教主，我們都可以不濫殺無辜，但是韋一笑他……」周顛為難地道，「他寒毒入侵心肺，不吸食人血活不下去。」
張無忌看了韋一笑一眼，說道：「我來試試。」
他叫了韋一笑到密室。
韋一笑恭恭敬敬地聽命。
讓坐就坐，讓盤腿就盤腿，畢恭畢敬。
「你的寒毒已經化解，以後不必擔憂。」張無忌沒有多言，運起九陽神功，為他化去體內寒毒。
韋一笑站起身，感激地道：「多謝教主。」
他表現得很正常。
張無忌打量著他，想問他和周芷若的事。他還想，像當日韋一笑威脅他一樣，威脅回去。
但他沒有那麼做。
他們兩個人，似有默契，絕口不提周芷若。
等到傷勢恢復，張無忌帶人前往冰火島，準備迎接謝遜回來。卻在路上發現六大派弟子的屍首。
以及，殷梨亭被人重傷。
「混帳！」任何人傷亡，張無忌都可以不在意，唯獨他的親人，讓他怒火中燒。
殷梨亭的傷，和俞岱岩的傷勢一樣。張無忌心有猜測，安頓好殷梨亭，便打算上少林。
卻在路上被人跟蹤。
他使了個計，抓到了跟蹤他的人，吃了一驚。
「芷……芷若？！」
張無忌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佈滿了灰塵和沙土，身上穿著破敗成一條條的衣裳，狼狽不堪。
最醒目的是那張臉，凹凸不平，膚色黝黑，眼歪嘴斜。
分明醜得慘無人道，跟他的芷若沒有半點相似。但他一眼看去，舌尖上最先湧出來的名字卻是：「芷……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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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若，是你？」張無忌擰著眉頭，問我：「你怎麼變成這樣？」
他的眼睛裡閃著懷疑的光。
我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們下山後，被襲擊了，師父他們被抓走了，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然後，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想跟在你身邊。」
我想跟著他，但他是明教教主，我還不想和明教的人扯上關係，就弄了些顏料，畫了個妝。
從前有多美，現在就有多醜。
完全比著前世的容貌化的，眼歪嘴斜，皮膚粗糙，人不人鬼不鬼。
「難為你能認出我。」我抬起臉，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的心情。
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會認出我。但他看我第一眼，就叫了我的名字，讓我心裡起了漣漪。畢竟，我自己照鏡子，都認不出來的。
「你也真狠得下心。」他沒答我的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摸我的臉。
我任由他摸。
我知道乖巧的女人，最容易讓男人心軟。尤其是曾經刺蝟一樣的女人，現在像小白兔一樣，乖巧垂手站著，一動也不動，任由他動手動腳。
張無忌在我的臉上摸了一會兒，大概是見我太乖，那只手就不太老實，開始往下走，摸到我的脖子。
我仍然不動，由著他摸。
然後我感覺到他的手心，溫度開始上升，帶著細微的顫抖。
臭小子，動情了。我暗道。
眼前漸漸暗下來，是他低下了頭。我仍不抬頭，只用餘光打量他。我看見他慢慢俯身，腦袋歪了歪，像要親我。
他動作很慢，不知道是在試探我，還是在緊張。
我覺得有趣，也不制止他，只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我的時候，忽然出聲：「我這張臉，你真的親的下去？」
他頓住了。
我抬頭看著他，就見他臉上發紅，烏沉的眼睛裡透出了懊惱。帶著幾分凶色，好像十分恨我。
「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後合。
笑罷，就發現他黑了臉，一臉不善地看著我。
我不以為意，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輕輕蹭著他：「張大教主，帶不帶我？」
他知道是哪裡蹭到了他。他耳根子都紅了。大概是滿意了，他輕咳一聲，點點頭：「走吧。」
然後我們便去跟楊逍他們匯合。
我看到了韋一笑，他看了我一眼，就瞥開了視線，只跟楊逍他們一起上前恭迎張無忌。
我心裡一沉，有點委屈。
我不高興，他也別想。我賭氣地抱緊張無忌的手，緊緊貼在他身上。
韋一笑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但完全不是吃醋的那種皺眉，而是「這個噁心的醜八怪怎麼粘在教主身邊，她怎麼敢」的那種皺眉。
我心下涼了。
「教主，這位是……」楊逍看了我一眼，問張無忌。
張無忌道：「是我舊年認識的朋友。她遭了難，我照顧她一時。」
跟我當初對滅絕解釋他的藉口，是一模一樣的。
我又有點高興了起來，仰頭對他說：「我餓了，快叫東西給我吃。」
然後我就看到楊逍他們皺眉，大概是看我太沒眼色了。
但沒關係啊，張無忌不介意。
「芷若想吃什麼？」張無忌帶著我坐下，叫來小夥計，我吃什麼，他就點什麼。
我覺得傍上張大教主可真不錯，他疼女人的時候是真疼。
怪不得趙敏迷他。
想到趙敏，我心裡冷冷一笑，入骨恨意湧了上來。
她傷了貝錦儀。
本來我是不打算攙和的，等著萬安寺被救下就拉倒的。但趙敏叫人抬峨眉眾人時，鹿杖客對貝貝動手動腳，我沒忍住，跟他打了一架。
我輸了，輸得很慘。
趙敏當著我的面，拉起貝貝，捏碎了貝貝的一根小手指頭。
賤女人。
她別想得到張無忌。
第18章 詛咒
「芷若慢點吃。」飯上來後，張無忌在一旁溫聲細語，甚至剝了魚肉給我吃，就像初見時一般，他挑了魚刺，用湯汁澆了米飯，裹著魚肉給我吃。
我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
但我看了一眼坐在他另一邊的貌美少女小昭，異樣的感覺立刻沒有了。
我接過來，囫圇說了聲：「謝謝。」
「公子，你也沒吃呢，快吃點吧。」小昭撥了飯菜遞給張無忌，又準備了帕子給他擦手，全然把張無忌當少爺來照顧。
我瞥了一眼，沒做聲。
很快，我吃飽了。
「我上樓休息了。張無忌，你的房間是哪間？」我站起來道。
張無忌愣了下，還不等他說話，就被打斷了。
「姑娘，你畢竟是女子，我們教主是未婚男子，你們住一間不合適。」楊逍嚴肅地看著我說。
他應該忍了我很久了。
張無忌看了他一眼，抬手制止，然後看著我說道：「我房間很亂，我帶你去開一間新的客房。」
我笑了一聲，目光在張無忌、小昭、楊逍等人面上看了一圈：「你們想哪裡去了？我是想問，張無忌的客房在哪一間，給我安排個臨近的。」
他們全都怔了一下。
「你們以為，我要同張大教主住一間？」我咯咯笑起來，「我若是幹這樣無恥的事，至少也要遮遮掩掩，絕不會如此光明正大，你們放心好了。」
楊逍的面色不好看：「是我誤會了姑娘，我向姑娘道歉。」
他對張無忌很尊敬，剛才說那樣的話，也不過是看不得張無忌受委屈。此時，為了張無忌的面子，他對我這個醜八怪再多不滿，也忍了下去。
我笑了笑，看向張無忌：「走吧，帶我去開客房。」
「我帶姑娘去吧，公子他還沒吃飯，讓他先吃飯吧。」小昭站起來說道。
我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小昭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驚訝了一下，帶著我去開了客房。
她不必驚訝的。我又不討厭她。四美當中，我只恨趙敏。
「姑娘身上可有換洗的衣裳？如果沒有的話，我借給姑娘一身？」小昭把我送到客房後，沒有立即走，她看了一眼我身上髒亂的衣裳，體貼地問道。
我揚起下巴說：「不用，讓張無忌給我買幾身。」
小昭愣了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體貼地關上門走了。
我往床上一躺，臉上徹底沒了表情。
我逃出來後，不知道貝貝受沒受委屈？
她被趙敏捏碎了一根小指，該有多痛？
我伸出自己的手，右手捏住左手小指，才剛剛運起兩分力度，就痛得受不住。
心下對趙敏愈發憎恨。
「姑娘，睡下了嗎？」是小昭。
我坐起來：「進來。」
「我給姑娘買了幾身衣裳，姑娘看看可合身？」小昭抱著一疊衣裳進來。
我翻看了下，都是普通棉布衣裳，不招搖，但夠舒適。
「這鎮子上沒有更好的了，只有棉布衣裳，姑娘湊合穿吧。」小昭輕聲說道。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很滿意，謝謝你。」
「不必客氣，你是公子的朋友，我照顧你是應當的。」小昭眯起眼睛笑了。
我也笑了。
說實話，如果我是男人，我絕對娶小昭這樣的。又懂事，又貼心，從不找麻煩，而且聰穎靈慧。
只聽她又問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我的臉。
她混入光明頂時，也是扮著眼歪嘴斜的樣子。我畫的妝，不見得能瞞過這個聰明的姑娘。
「叫我……阿醜吧。」我想了想，把前世的名字搬了出來。
我既然頂了前世的臉，便該用前世的名字。
小昭看了看我，忽然道：「姑娘一點都不醜。」
她果然看出了我的妝容。
「是啊，我美若天仙。」我沖她眨了眨眼，「但眼下我就叫阿醜。」
她懂了，點點頭：「阿醜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叫了一桶水，洗了個澡。
身上有很多傷痕，碰到水，刺痛得厲害。
我繃著臉，一聲也沒叫，翻出傷藥，一點一點倒在傷口上，笨拙地包紮。
幾十處傷口，全都處理完畢，我疼得身上冒出一層汗。
換好小昭買來的衣裳，我坐在床邊，研究那只瓷瓶。
並不是峨眉派的藥，是一個男人給我的。
那個男人……
很奇怪。
但即便他多有古怪，到底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拼死從趙敏手中逃脫後，只怕昏死在荒郊野外，現在變成了屍骨。
我逃了出來，還偷了他的藥，也不知他會不會記恨我？
應該不會，他對我那麼癡迷。
我對著鏡子，摸了摸化妝後，醜得慘不忍睹的臉。
嘖。
他竟然覺得這張臉很美，看著我時目光灼灼。
將藥瓶收起來，我拿了條毛巾擦頭髮，一會兒應該會有人來。
果然，不過多時，有人敲門。
「進來。」
「芷若。」進來的是張無忌，「還沒休息？」
我慢吞吞擦著頭髮：「張大教主找我何事？」
「我喜歡你叫我無忌哥哥。」他走到我身後，接過毛巾，為我擦頭髮。
我倚在他身上，挑了挑眉：「不。」
「你剛才明明很聽話的。」他有些無奈地道，「我又怎麼惹你了？」
我說什麼來著？張無忌絕頂的聰明。
「你惹我了嗎？沒有啊。」
他更加無奈了，溫柔地給我擦著頭髮，開始哄我：「小昭是不悔的丫頭，不悔留下照顧我六叔了，不想被小昭打擾，就讓小昭跟來照顧我了。」
「哦。」
他沒轍了，抓著我的頭髮，有點氣恨地拽了拽：「你非要氣我？」
見他生氣了，我反而樂了，扭頭看他，誠懇地點了點頭：「嗯。」
他更生氣了，咬著牙，像要把我吃掉的樣子。最終，他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給我擦頭髮：「芷若，我會被你氣死的。」
我沒接話。
他又說道：「不過，有芷若在我身邊，再怎麼樣我也甘之如飴。」
「我現在叫阿醜。」我沒應他的話。
他頓了頓：「私下裡，我想叫你芷若。」
「但我叫阿醜。」我仰臉看著他道。
他凝視了我一會兒，點點頭：「好，阿醜。」
他給我擦頭髮的時候，用了一點內力，很快就擦乾了。然後，他體貼地讓我早點休息。
「你也是，晚安。」我送走了他，卻沒有休息。
一會兒應該還有人來。
但這次我失算了。等到夜深人靜，房門卻也沒有再動靜。
我冷笑一聲，躺上了床。
躺下不久，就聽黑暗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門開了。
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來到我床前。
我睜著眼睛看他，不發一言。
「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模樣？」我聽見他說道。
我冷冷道：「我本來就長這樣。」
「你生氣了？」他坐在了床邊，伸手摸我的臉，「你既然打扮成這個模樣，就是不想讓人認出來。我沒有在人前表現出認識你的樣子，你怎麼還不高興？」
我哼了一聲，不說話。
然後就感覺到下巴被掐了一下，吸了口氣：「幹嘛？」
說完我就後悔了。
我聽到一個低低的笑聲：「好啊。」
「呸呸呸！」我氣得打開他的手，「你走，我要睡了。」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真的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輪廓，漸漸遠離視線，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他真的走了。
我心裡一急，坐了起來：「你回來！」
「怎麼了？」他已經走到門口，又被我叫了回來。
我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近了，有點緊張，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他幹嘛。
「睡不著？」他又摸我的臉。
我「嗯」了一聲，躺了回去。
他摸著我的臉，又撫了撫我的頭髮，動作輕柔，像父親對女兒那般憐愛。
然後，他低下頭，吻在我的唇角。
熟悉的氣息傳來，我頓時心中一安，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我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子一僵，隨即掐住我的下巴，一寸一寸地吻我。
他吻得很纏綿，很細膩，吻得我骨頭都酥了，身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良久，他喘著氣鬆開我：「小妖精，真想殺了你。」
我輕輕哼了一聲：「殺了我？你吻誰？」
「如果不是看你跋涉多日，今天非得收拾你。」他捏了捏我的臉，「居然敢在我面前和別人勾勾搭搭！」
他說的是我抱緊張無忌的手臂。
我一點不心虛，反而很高興：「你們教主不錯啊，年輕英俊，身體很好。」
他最恨我說他老，捏著我的臉，用力往旁邊一扯：「還想不想活了？」
我吃痛，求饒道：「我錯了，你放過我吧。」
他才放過我。
頓了頓，他輕笑一聲：「他真是做明教教主的料。」
我幾乎在一刹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
陽頂天當教主，他老婆和別人幽會。
張無忌當教主，我和別人幽會。
啊呸，我還不是他老婆呢。
「你可千萬別嫁給他。」韋一笑低低地笑，口吻有點壞：「不然，明教教主的詛咒可就打不破了。」
我抱著被子笑得快活：「不會的。」
兩個狗男女，又吻到一處。
心滿意足後，我問他：「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他輕哼一聲：「你身上哪一處是我沒摸過的？搭眼一看，就是你。」
我無聲笑了笑，抓過他的手，放在腦袋上：「我好些日子沒睡過安穩覺了。」
他低低歎息一聲，捋小貓兒似的，順著我的頭髮，一下一下捋著。
我便在這安寧沉靜的氛圍中，沉沉睡著了。
第19章 趙敏
殷梨亭的四肢關節都被捏碎了，手法疑似少林大力金剛指。張無忌打算去少林問問情況，我知道這事。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
因為起得早，張無忌大概覺得我沒睡好，有點擔心地問我：「阿醜，累不累？」
「怎麼？你要背我？」我瞥他。
他的眼睛裡露出笑意，點點碎星閃爍，很是好看。
我覺得他神經病，我現在這樣醜，又言語放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笑著看我，輕聲說道：「累就受著。」
我一哽。
我沒聽錯吧？
「你再說一遍？」我不可能聽錯，因為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敢這樣耍我，我氣得掐他小臂。
他動也不動，好似我掐的肉不是長在他身上的。
我掐了幾下，就沒勁了，悻悻松了手。
「指頭酸不酸？我給你捏捏？」他微微俯身，湊在我耳邊說道。
溫熱的氣息拂在我耳朵上，微微麻癢，我一把捂住，離他遠一點：「不必！」
他年輕壯實，一身硬邦邦的肉，充盈著火熱的氣息，掐起來手感並不好，我再也不會掐他了。
「阿醜真漂亮。」張無忌輕輕笑了一聲，極真誠地讚美道。
他平素裡最愛擺出這副模樣，沉穩、寬厚、和善可親，讓人覺得他是天下一等一的老實人。
我撇了撇嘴：「那是因為你眼瞎。」
他並不生氣，輕笑一聲，笑聲裡很是愉悅，就連眼睛都眯了起來。英俊的面容，難得帶了點憨氣。
我還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微微怔了怔。
就聽身後傳來一聲：「韋蝠王？你沒事吧？是不是寒毒又復發了？怎麼這麼冷？」
我猛地回頭。
韋一笑走在最後，異常高大的身形，在一行人中十分顯眼。他穿著黑衣黑靴，一襲玄色披風，襯得他面色白皙，邪魅英俊。
他見我看過去，也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淡淡的，不帶什麼情緒。
我心下一慫，腳下微錯，默默離張無忌遠一點。
下一刻，手被張無忌拿了起來，硬生生塞進他的臂彎裡。我掙了掙，沒掙出來，反而被他夾得死緊。
「你幹什麼？」我低聲問張無忌。
張無忌輕聲道：「你說呢？」
我怔了怔：「你故意的？」
「芷若，你是我的。」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嘴唇微動，輕飄飄的話便傳入我的耳中。
他是教主，自然走在最前面。而我，一上路，就被他拉著走在一起。
我本來沒多想。
直到現在。
「你卑鄙。」我抽不出來手，索性也不抽了，另一隻手湊過去，在他腰間擰了一圈。
腰間都是軟肉，這次我用力極狠，我等著他放手。
但他竟然眼也不眨一下，不僅沒有放開我，反而把我的手臂夾得更緊了。
「看來教主好事將近了。」身後傳來一聲，是周顛。
然後人群中一片寂靜。
我心裡暗暗冷笑。
我現在這副容貌，又任性驕縱，怎麼配得上他們的教主大人？
誰知，沒過多久，竟然聽見楊逍附和道：「我也覺得，自從阿醜姑娘來了，教主比從前開心了很多。」
接下來又有人開口，是說不得和尚：「是啊，教主雖然經常笑著，對誰都很溫和，但是只有跟阿醜姑娘在一起，才最開心。」
我：「……」
「喂，你的手下眼神不怎麼好啊？」我戳了戳張無忌，低聲說道。
張無忌輕輕笑了笑：「我覺得他們眼神很好。」
我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堅決不承認虛榮心得到了一絲絲滿足。
趕路半天，我們找了家酒樓吃飯。
遇到了趙敏。
他們不認得，但我認得，這個捏碎了貝貝的小手指的女人。此刻就坐在窗邊，要了一桌大魚大肉，做男子打扮，渾身散發出雍容尊貴的氣息。
說不得他們開始討論她，直到看見她手邊的倚天劍，全都不出聲了。
他們全都看我。
看我……
看我幹什麼？！
我猛地看向張無忌，他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氣得我猛掐他小臂，咬牙問他：「他們為什麼都看我？」
「你們為什麼都看阿醜？」張無忌便看向楊逍等人。
他們都移開了目光：「哦，沒有啊。」
「並沒有，湊巧了而已。」
鬼才信！
「你是不是把我的身份告訴他們了？」我冷冷問張無忌。
張無忌無奈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這群人都是人精，你臉上塗的東西，根本瞞不過他們。不把你的身份說出來，他們不肯帶你。」
鬼話連篇！
當我不知道麼，他們最是信服他，只要他願意帶著我，誰多問一句？
難怪路上他們開我的玩笑，原來早就知道我是誰。
我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你往那邊挪一下。」我推了推張無忌。
「幹嘛？」張無忌聽話地挪了挪。
我瞥了趙敏一眼，勾了勾唇，忽然摟過張無忌的脖子，裝模作樣地叫道：「呀，公子，你嘴角有顆米粒，我幫你拿掉呀。」
說完，我就吻了過去，在他嘴角舔了一口。
余光瞥向趙敏的方向，就見她的瞳孔縮了縮，顯然看見了這一幕。
她怎麼可能看不見。她對張無忌的心思，路人皆知。此時坐在這裡，本就是故意等張無忌的。
「公子，你吃飯小心點，不能總讓我幫你拿掉。」我親完張無忌，就坐了回去，嬌裡嬌氣地抱怨，喬張做致到了極點。
張無忌的目光往趙敏的方向掃了一眼，眯了眯眼睛：「阿醜，我告訴過你多少回了，不許在人前這樣。」
什麼？
教訓我？
他這是看上趙敏了？
我心下大怒，惡狠狠地瞪著他：「我就這樣了，怎麼著？」
「不聽話，我要懲罰你。」他說道，大手探過來，抓住我的後頸，然後低頭吻了過來。
他不像我，只是做戲給趙敏看，輕輕舔一口就算了。他當真了，吻得很深。
我想著韋一笑就在不遠處，使勁推他：「嗚嗚——」
「芷若，你利用我。」他吻了個夠，才稍稍放開我，仍然握著我的後頸，微微眯起眼睛，薄唇輕輕廝磨著我的，「我不是白白利用的。」
我一怔，看清他烏沉眸中閃過的流光，心裡突地跳了一下。
等我回過神，趙敏已經走了。
我連忙跑到窗邊往下看，正看見趙敏的背影，她還沒走遠。
「不能讓她走！」我說完，就往樓下跑。
楊逍攔住我：「韋蝠王已經去追了。他拿著倚天劍，我們不會不管的。阿醜姑娘，靜候便是。」
我在周圍一看，才發現韋一笑已經不在了。
我平復了下心情，說道：「她帶著倚天劍，正好可以砍斷小昭的手銬、腳銬。不管他是誰，先攔下他再說。」
楊逍看了小昭一眼，擰起眉頭。
「我，我不用的。」小昭大概是怕麻煩，連連揮手，「謝謝阿醜姑娘。」
張無忌卻站起來道：「既如此，我們去攔下她。」
說完，我們一行人便下了樓。
趙敏沒走遠，很快被我們追上了。
「各位有何事？」趙敏停住腳步，目光落在張無忌的臉上。
張無忌便指了指小昭，說道：「我們有位朋友，受制于手銬、腳銬。想借公子的倚天劍一用，砍斷手銬、腳銬。」
「我憑什麼幫你們？」趙敏冷冷地道。有意無意，余光看向我。
我沖她微微一笑。
我知道，她本來就打算幫小昭砍斷手銬、腳銬，這樣可以在張無忌面前賣個好。
我故意氣她，叫她看見我和張無忌親吻，逼走她。然後再追上她，讓她幫忙。
她主動幫忙，和我們求她幫忙，意義就不一樣了。
「不如這樣，公子說一件事，若我們能辦到，絕不推脫。」張無忌說道。
小昭有點著急，扯了扯我的袖子：「阿醜姑娘，不必為了我這樣。」
她沒去扯張無忌的袖子，反而來扯我的。
嘖。
我有點喜歡她了。
「沒事。」我拍了拍她的手。
趙敏看了張無忌一眼，隨手指了路邊的木桶：「你把這桶水喝下去，我就借劍。」
那只木桶裡，盛得滿滿的水，別說張無忌，就來十個人也喝不下去。
「公子這樣未免強人所難。」楊逍開口道，「我們是真心實意地借劍，還請公子行個方便。」
包括楊逍在內，都以為趙敏是故意為難人。
只有我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惱怒張無忌和我親吻，要讓張無忌漱漱口。
趙敏不看楊逍，只冷冷看向張無忌：「沒誠意？那就算了。」
「好，我喝。」張無忌說完，就挽起袖子，去搬路邊的木桶。
他馬步一沉，結實的手臂抱起木桶，當真就要喝。
卻在這時，趙大郡主「撲哧」笑了，伸手攔住了他：「我開玩笑的。」眼角餘光瞥了我一眼，而後拔出倚天劍，痛快地砍斷了小昭的手銬、腳銬。
「多謝。」張無忌拿出招牌性的溫暖笑容，沖趙敏拱手謝道。
趙敏很明顯地高興起來，沖他點點頭，就走了。
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看向張無忌。
她大概是想表現一把「回頭一笑百媚生」，可惜我一把捂住了張無忌的眼睛，不客氣地沖她揚起下巴。
她臉上的笑意斂去，冷冷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謝謝公子，謝謝阿醜姑娘。」失去手銬、腳銬束縛的小昭，很高興地道。
我放下捂在張無忌眼睛上的手，恭喜了她一通。
大家都對她恭喜了一番。
「飯還沒吃完呢，我們回去吧。」張無忌說完，帶著我們上樓。
然後討論起了倚天劍的事。
這次大家都看向我。
第20章 拉鋸
「她叫趙敏，是汝陽王府的郡主。」我這次沒再隱瞞，「我師父和師姐們都被她抓走了，只我一個人逃了出來。她的計畫很大，六大派都是她的囊中之物，明教也不例外。我跟別人都不熟，怕別人不信我，便來投奔張教主。」
周顛說道：「是啊，我們教主是最信你的。」
被說不得打了一下，嘻嘻笑著閉了嘴。
「你方才那樣對教主……」楊逍問我，帶著審視：「你怎麼知道這樣會逼走她？」
我垂下眼睛，沒回答這個問題：「很快你們就知道了。」
他們沒有追問，只不過，興致勃勃地問張無忌：「教主，什麼時候辦喜事？」
我對張無忌又投懷送抱又獻吻的，他們都看在眼裡。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笑著答道：「快了。」
我垂著眼睛，沒說話。
他們都很高興。
就連小昭都是笑著的。
這我就不太懂了，小昭那麼喜歡張無忌，難道一點獨佔欲也沒有？
等我們吃完飯，韋一笑回來了，他趕路很急，白皙的面上覆了一層薄薄的汗，把他的眸子染得更加深沉。
我下意識地掏手帕，就要遞給他擦汗。
手才一動，就被人按住了。
我扭頭看張無忌，他卻不看我，只用那副標準的溫和笑容對韋一笑道：「韋蝠王辛苦了，打聽出了什麼？」
韋一笑也不看我，他坐下後，就說道：「綠柳山莊，那位公子一行人住在綠柳山莊。」
「辛苦了。」張無忌對他點點頭，然後叫來夥計，單獨給韋一笑做了兩道菜，犒勞他。
然後，看向我說：「今晚，我們夜探綠柳山莊。」
我的手被他攥在手心裡，箍得發疼，我便知道他生氣了，不說話，只點點頭。
韋一笑從始至終不看我，仿佛我跟他毫無干係。
我有點生氣。
悄悄探出腳，去勾他的。
我看到他扒飯的動作頓了頓，忍不住便笑了。
他一動不動，由著我勾他。
我才消了氣。
吃過飯，張無忌讓楊逍他們先走。
「喂？」我掙了掙手，提醒他。
張無忌笑了笑，鬆開我的手，卻在我腰上一拂。
頓時，我下半身一麻。
「你幹什麼？」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張無忌笑著站起身，扯我的手：「走吧，我們也走。」
走個鬼啊！我腿是麻的，站都站不起來好嗎？
「芷若怎麼了？」張無忌見我不起來，裝模作樣地擰起眉頭，「是不是累了，走不動？那我抱你好了。」
他自說自話，把我抱了起來。
我心裡冷笑。
既然他不嫌累，我何必體恤他呢？
我摟過他的脖子，看著他俊美的側臉，眼珠一轉，在他耳垂上舔了一口。
張無忌的腳步一頓，呼吸錯了一瞬。
「芷若，別亂動。」他說道。
我輕輕咬著他的耳朵，漫不經心地應道：「哦。」
他吸了口氣，又抬起腳步，往下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啃他的喉結了。他終於還是受不住，把我放了下來。兩手在我背上點了幾下，頓時我的腿就不軟了。
放下我後，他就大步往前去了。
「無忌哥哥，你怎麼不抱我了呀？」我在後面嬌聲叫他。
他不說話，走得飛快，但我看得出他耳根子都紅透了。
個童子雞，在我面前裝霸道？
我輕哼一聲，跟了上去。
入了夜，我們往綠柳山莊行去。
一上路，張無忌就把我的手往他臂彎裡一夾，不讓我離開他半步。
「我去找小昭說話。」我掙道。
張無忌不放：「夜裡看不清路，芷若跟著我，至少不會跌跤。」
在峨眉山五年，我苦練武功，都白練了？還跌跤！
「我會好好走路的。」我又道。
他仍然不放。
我就不太開心了，還有沒有人身自由了？
「張無忌，你有病吧？」我生氣了。
然後他的腳步便頓住了，連帶著我也被迫停下來。
「放開你，然後讓你去找他？」他盯著我的眼睛，「芷若，是你來找我的，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他一手捏住我的下頜，烏沉的眼睛盯住我的。
平素裡寬厚和善的笑臉不見了，故作的寵溺溫情也不見了，他漆黑的眼睛裡幽深一片，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
我冷冷看著他：「怎麼？不裝深情了？」
「峨眉有難，你來找我，我很高興。」他捏著我下頜的手用力，口吻卻極輕：「你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但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中午吃飯的時候，你要給他擦汗？你想沒想過，我的面子往哪放？」
我下巴劇痛，忍著疼道：「我是替你體恤下屬。」
他的眼睛裡湧出怒氣，濃得仿佛要溢出來：「芷若，我的耐性有限。」說完，他甩開了我。
是的，甩開。
我差點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踉蹌幾下，我站穩了身體，不怒反笑。
大步追上前。
「無忌哥哥！」我嬌膩膩地喊道，主動挽住他的手臂，貼到他身上，「無忌哥哥，是我錯啦，你別生氣，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愛你愛到了骨子裡。」
然後我看見張無忌的眉頭擰了起來。
「無忌哥哥，我說的是真的。」我使勁往他身上貼，「你別不要我，無忌哥哥。我現在孤苦無依，就只有你了。如果你不要我，我該怎麼辦？天下雖大，卻哪裡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打著哆嗦。
他抿起了唇，抓住我的手臂，想要把我扯開，卻又沒有用力。
「師父被抓了，峨眉派現在只剩我了，如果你不要我，我依靠誰呢？」我說著，就哽咽起來，「我什麼也沒有了，吃不起飯，住不起宿，只能夾著尾巴討生活——」
「好了！」他實在聽不下去，喝止了我。
我便不說話了，平靜地看著他，眼中毫無淚意。
他往後看了一眼，然後我就看見楊逍、周顛他們分開兩撥，從我們兩邊擦過。
等他們走出一段，大概聽不到我們說話，張無忌才又開口。
他聲音沉沉的：「我從來沒那麼想。」
「沒有嗎？」我抱手看著他，「那你告訴我，什麼叫『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誠然，是我找到他，尋求庇護和幫助。
但我沒想過低聲下氣地求他。
當然，如果他非要，我給就是了——就如方才那般，虛偽矯情的樣子，只要他受得住，我每天演一遍給他看。
一遍不夠，就演兩遍，只要他願意。
張無忌抿了抿唇，不說話。
現在是朝廷干涉，六大派都要遭殃。江湖跟朝廷鬥，沒有勝算。我來找他，既是求他，也是給明教提個醒兒。他說是我來求他，並不公道。
何況，就算我不來，他也要拯救六大派。這，關乎他的野心。
張無忌的眸子裡情緒幾番變動。
最終，他柔軟地笑了：「芷若，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拉起我的手，覆在他的心口上：「我只是不高興。我連命都能給你，可是你連心都不肯給我。」
我掌心覆蓋之處，是上次在光明頂上刺到的地方。
他另一隻手攬住我的後腰，使我貼近他：「你嫌我身邊有很多女人，我就跟她們保持距離。可是，芷若，你為什麼不肯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
他的眼睛濃黑如墨，看不到一絲亮光，仿佛一個黑洞，幽深莫測。
「芷若，只喜歡我好不好？」他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如魔鬼一般蠱惑我。
只喜歡他？他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先是甩我、嚇我，這時又軟聲磨我，一連串的心機用在我身上。
指望我一心一意跟他？
我又不是趙敏。
「芷若？」他見我不答，又叫了我一聲。
我似笑非笑：「好啊。」
他怔了一下，眼中露出難過的神色，為我的敷衍而心痛。
我不說話，靜靜看著他裝逼。
他眼中情緒幾番變幻，最終都消失了，又變成了烏沉幽深。他低低一笑，輕輕摸上我的臉：「芷若，你知道嗎，西方有一種蠟像人，能將人雕刻得栩栩如生，百年不壞。」
「蠟像人？」我一怔。
他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把我製成蠟像人？
他沒這麼變態吧？
張無忌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回答我，轉身大步走了。
我回味著他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頭皮有點炸。
甩開念頭，我快步上前，找到了韋一笑。
韋一笑瞥了我一眼：「解決了？」
我點點頭：「勉強。」
張無忌使了一連串的手段在我身上，卻沒有達到目的，接下來也不知要怎麼對付我？
我有點煩，又有點興奮。
韋一笑打量我兩眼，笑了起來。
但我卻覺得不妙。
下一刻，他抓著我抵到樹幹上。
「既然你已經解決了他，現在來解決我吧。」他笑著說道，但是口吻略冷。
我被他抵在樹幹上，後背硌得發疼，掙扎了下：「輕點，疼。」
他並不手軟，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我停下了掙扎。
並沒有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就是親了張無忌。
我跟張無忌勾勾搭搭也不是頭一回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我跟張無忌真的清清白白，不會惹出這麼多事。
我踮起腳，勾住韋一笑的脖子，吻了上去。
沒什麼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個。
半晌後，我們才分開，呼吸都有些不吻。
他的口吻果然不再冰冷，但還是問我：「你是不是要跟他？」
我偎在他懷裡，摸著他溫熱的胸膛，漫不經心地道：「沒有。趙敏喜歡他，我膈應趙敏來著。」
韋一笑擰著眉：「這是兩碼事。」
「一碼事。」我說道，「趙敏喜歡他，想得到他。我跟趙敏有仇，我不會讓趙敏得到他。如果我跟張無忌在一起了，就是報復她了。」
通俗點說，張無忌就是個茅坑，而趙敏想在他這個坑里拉屎。
我若不想讓趙敏得逞，我就得先把坑占了。
「你可以讓別人得到他。」韋一笑的話直指要害，「比如小昭。」
「小昭不行。」我搖搖頭，「她太通透，而且無害。」
韋一笑又不高興了，我能感覺得出來。
「你真的不喜歡他？」
「不。」我堅定地道，「倒是張無忌，有點喜歡我。趙敏知道了，肯定會氣死的。」
說完，我壞笑了起來。
韋一笑沉默片刻，轉而問我：「你為什麼恨趙敏？」
我僵了僵。
「回答我。」
我的嘴唇動了動，想要說出口，最終都沒說出來。
我覺得我說了，他不會信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7
第21章 保保
「答不上來了？」他沉沉地看著我，聲音裡有了怒意。
我垂下眼，說道：「她奪走了峨眉派的倚天劍，打傷了我師姐們。」
「就這個？」
我抿了抿唇：「她還把貝師姐的小手指頭捏碎了。」
「還有呢？」
我內心裡歎息一聲，抬起頭來：「就這些。」
「小丫頭，你耍我！」他頓時怒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重新將我按到樹幹上，這一下的力氣極重，我被震得五臟六腑都疼起來。
「我跟你廝混五年，你肚子裡有幾根花花腸子，我一清二楚。」他死死按著我，從牙縫裡擠出來。
我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她欺侮你師門，你固然恨她。」他沉沉說道，「但那不足以讓你犧牲自己，去跟張無忌在一起。」
他說得斬釘截鐵：「你喜歡張無忌！」
說完，他盯著我的眼睛，等我的回答。
我沒有回答他，一個字都沒說。
良久，他放開了我，一臉失望，飛身走了。
我揉著被硌疼的後背，以及被掐疼的脖子，腦子裡只有四個字——買了個表！
不信我是吧？
不信拉倒！
等傷痛緩了幾分，我揚起下巴，追上了隊伍。
我和韋一笑掰了。
最高興的當屬張無忌，他眉開眼笑，一點兒也不掩飾。
我覺得他神經病，將一腔怒氣都宣洩在他身上。
具體表現為，進了綠柳山莊後，我就貼在他身上，不管趙敏怎麼瞪我，死不肯下來。
「沒想到明教教主是這樣的人。」趙敏冷冷看著我，對張無忌說道。
她這句話一出，頓時暴露出來，她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楊逍多麼精明，立刻就猜到了，白天在酒樓的相遇，根本不是什麼巧合。
「敢問公子，倚天劍從何所得？」張無忌也不多說，直接問道。
趙敏輕輕勾唇，慢條斯理地飲茶：「故人所贈。」
「什麼故人？」張無忌又問道。
趙敏便有些不悅：「張教主管不到這麼寬吧？」
「公子關心我們教主，我們教主也應當關心公子。」楊逍說道，見趙敏不承認，便又道：「否則，公子怎麼知道我們教主的名諱，以及三個月前在光明頂的事蹟？」
趙敏還想否認。
我身子一扭，坐在了張無忌的腿上，湊在他耳邊，親吻他的耳垂。
余光看著趙敏，她果然變了臉色：「要不要給張教主和這位姑娘單獨準備一間客房？」
她是名門小姐，不好說出更難聽的話，只能這麼應付。
張無忌便把我抱了下來，放在他身邊的凳子上：「不好意思，阿醜太頑皮了。」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不知道多開心。不止對我笑得溫柔，就連把我抱過去的動作，都輕柔無比。
「我聽說，張教主曾經在光明頂上對峨眉派的一個女弟子表白？甚至，心甘情願讓她刺一劍？」趙敏寒著臉，看著張無忌，「張教主既然喜歡那位峨眉的周姑娘，怎麼又跟這位阿醜姑娘親如一人？」
我輕嗤一聲，抬眼看著她：「周芷若算哪根蔥？她有我半分姿色嗎？」
話音落下，周圍寂靜了一瞬。
趙敏也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起來：「我倒不知，原來張教主好這一口，跟我……」她說到半截，忽然閉了口，微微蹙眉。
我心中卻起了疑。這世上，還真有人好這一口，我就遇到過。
難道那人，趙敏認識？
「阿醜很美。」張無忌補充了一句，一下子令趙敏的臉色不好看起來。
「失陪一下。」她連儀態都做不全了，起身匆匆走了。
我拿起張無忌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拿起張無忌的筷子，夾了幾口菜。然後才慢吞吞地道：「她去換女裝了，你信不信？」
「你又知道了？」張無忌拿起我用過的他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拿起我用過的他的筷子，夾了一口菜。
余光瞥了韋一笑一眼。
韋一笑全程不看這邊，仿佛什麼也沒感覺到。
但坐在他身邊的周顛搓了搓胳膊：「蝠王，你真的不要教主幫你看看嗎？我總覺得你寒毒犯了，身上一陣一陣的寒氣。」
我「撲哧」一聲笑了。
然後被張無忌夾了一筷子菜，塞到了嘴裡：「敢嘲笑我明教大將，你膽子不小啊？」
「唔，不敢。」我沒骨頭似的倚在他身上，由他伺候著大吃大喝。
張無忌這個神經病，我這樣纏著他，不給他面子，他居然高興得緊。
但既然可以膈應趙敏，我也就沒什麼了。怎麼膩歪，怎麼來。
過了很久，趙敏還不回來。
「她去了這麼久，又單獨留下了倚天劍，一定有蹊蹺。」眾人看著趙敏好似忘在一邊的倚天劍，分析起來。
「不如拿起來看看？」
「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
這一群都是人精，綠柳山莊的蹊蹺，他們都看在眼裡。
「阿醜，你覺得呢？」見我始終不看倚天劍，張無忌看向我問道。
周芷若是峨眉弟子，這樣無動於衷說不過去。
我吃飽喝足，懶得動彈，倚在他身上道：「那是個陷阱。」
「哦，是什麼陷阱？」楊逍問我。
我笑了笑：「我不知道。但趙敏此人，走一步算五步，她絕不會粗心大意忘記東西的。」
楊逍點點頭。
最終周顛忍不住，拿起來倚天劍：「我倒要看看她耍什麼鬼把戲？」
裡面是一把木劍，拔出的一瞬間，一股異香傳來。
「是檀香，應該無毒。」他們說道，把倚天劍放了回去。
無毒？才怪。
但我始終沒點破趙敏的計謀。
趙敏的城府、謀算、狠毒，讓他們瞭解得越多越好。
餘光瞥見一抹豔色款款而來，我勾了勾唇，一把攬住張無忌的脖子，勾著他低下頭，吻了過去。
張無忌餘光一瞥，也看見了款款而來的豔麗美人，他扶住我的後頸，接了招。
我們兩個都沒有完全閉上眼，分出一絲縫隙看過去，只見趙敏的腳步頓住了，臉上閃過氣急敗壞。
能不氣急敗壞嗎？她精心打扮一番，打算讓張無忌驚豔的，誰知張無忌捧著個醜八怪親得熱火朝天，簡直打臉。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背上有寒芒。
我以為是韋一笑，並不往心裡去，繼續跟張無忌做戲。
「咳。」一聲輕咳傳來，趙敏走近了，她等著我們倆分開後，就笑著說：「看來張教主和這位阿醜姑娘，當真是濃情蜜意。」
濃情蜜意四個字，是她從牙縫裡咬出來的。
但很快她真心實意地笑了：「阿醜姑娘，綠柳山莊有你的故人，你不去看看？」
「什麼故人？」我挑挑眉。
趙敏笑靨如花：「一個月前，救過你命的人。」
我一怔。
「你認識他？」我站了起來。
趙敏將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手心裡是一撮頭髮，微黃，毛躁。
有點像那個男人的。
「你抓了他？」我擰眉道。
趙敏笑著道：「來人，帶阿醜姑娘去見他。」
「我跟阿醜一起去。」張無忌也站起來，他不放心我一個人走，唯恐這是趙敏的詭計。
這必然是趙敏的詭計。
她這樣做，應該是支開我，跟張無忌單獨說話？
「怎麼？張教主懷疑我？」趙敏姿態萬千地坐下來，笑著看他。
我想了想，推開張無忌：「我自己去。」我沖他使了個眼色。
張無忌點點頭，放開了我：「你自己小心，半個時辰後，如果你還沒出來，我去接你。」
「好。」我轉身跟趙敏的下人走了。
其實我不想去的。
那個男人古古怪怪，居然覺得我易容後的臉漂亮，對我熱忱之極。
但他被趙敏抓了，如果我置之不理，難免不會被明教眾人鄙夷。
他們可都是知道我就是周芷若的。
我心裡暗歎一聲，跟在下人身後，去了牢房。
陰暗的牢房裡，泛著土腥氣。一直走到頭，下人才打開了其中一間，讓我進去。
我抓著牢門，沒進去，只往裡看。
裡面席地坐著一個男人，高大健壯，頭髮蓬亂，此時兩眼發直，像個傻子一樣。
他見了我，卻立刻兩眼一亮：「小美！」
小美？什麼鬼！
「喂，你怎麼被趙敏抓住了？」我擰眉問他。抓著牢房的門，不肯進去。
我怕趙敏的下人使壞，把我也關進去。
「小美，你來接保保了？」男人卻只是上前，抓住我的手，不肯鬆開，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小美，保保餓，你帶保保出去吃東西吧？」
我愕然。
「你怎麼了？」我上下打量他，「你傻了？」
寶寶？這麼大個人了，自稱寶寶！
男人癟起嘴，一臉委屈。但他頭髮蓬亂，鬍子拉碴，明顯是個壯碩的漢子，偏做出這副表情，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們郡主對他做什麼了？」我扭臉問身後的人。
那下人也不客氣，直接說道：「他得罪了郡主，郡主餓了他三天。」
「餓三天會餓成傻子？」我不信，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他跟郡主打了一架，打完就這樣了。」下人又道。
我更不信了，只覺這都是趙敏的詭計。
趙敏的聰明，是我望塵莫及的。這個男人，在劇情之外，我摸不著頭腦。
第22章 離間
打鬥中，張無忌和趙敏跌入了陷阱。
倚天劍裡的香味和花園中的花香結合，產生了毒性，除了張無忌之外，其他人都倒下了。
芷若不知所蹤，手下又都倒了，讓張無忌很生氣。
「張教主是救那位阿醜姑娘呢，還是先救你的屬下呢？」趙敏掩口嬌笑。
「男子漢大丈夫，義字當頭，豈能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手足？」張無忌答道，神情十分大義凜然。
芷若告訴他，趙敏喜歡他。如果他表現出在意芷若，只怕芷若才有危險。
聞言，趙敏的臉上頓時帶了笑意：「阿醜姑娘如果聽見了，不知道多傷心？」
張無忌掃了她一眼，沒在其中看出殺意，便不理會了。四下張望，不久就在水池中發現可以解毒的草藥，動身要去摘。
「那……如果是周姑娘在這裡，不知張教主先救誰？」趙敏忽然話鋒一轉。
張無忌頓住了。
他轉過身來，看向趙敏。
這個容貌豔麗的女子，笑意盈盈，像帶刺的玫瑰，叫人不能小覷。
他思索了下，答道：「芷若是我的命。」
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楊逍等人。他這個回答，不止是對趙敏說的，更是對明教眾人說的。
「張教主的意思是，如果此時遇到危險的是周姑娘，你先救她了？」趙敏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緊緊盯住張無忌。
張無忌點點頭。
趙敏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張教主嘴上這麼說，其實並沒有多麼喜歡周姑娘吧？你說周姑娘是你的命，可現在峨眉派下落不明，張教主還有心思跟別的女子親親我我……」
張無忌沒理她，拿瞭解藥，就朝楊逍等人走去。
「站住！」趙敏拔劍攔他，「張教主在我莊園裡採摘，得到我同意了嗎？」
「讓開！」張無忌沉聲道。
趙敏抿起了唇，朝他攻擊過去。
數招過後，張無忌跌落陷阱，他墜下之時，抓住了趙敏。
於是，兩人一起跌落下去。
「啊！」跌落的過程中，兩人有點不自然的碰觸，趙敏尖叫了一聲。
張無忌收回手，黑暗中悄悄把手背在身後。心裡不禁想，不知道芷若的手感怎麼樣，抓起來會不會也這樣軟？
「張無忌！」被占了便宜的趙敏，見張無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氣得叫道：「你這個小賊，你，你！」
張無忌沒說話，他仰頭打量著陷阱，思索怎麼出去。
「好個張大教主，就是這麼欺負女人的嗎？」見他不說話，趙敏冷冷說道。
張無忌轉過身來，在黑暗中尋到她的位置，面向她說道：「我怎麼欺負你了？」
「你，你抓了我的——」趙敏咬著唇，說不出口。
她還是個黃花閨女。被抓了胸這種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什麼？」張無忌疑惑地問道。
趙敏知他裝傻，氣得銀牙都快咬碎，冷笑道：「張教主真的不知道嗎？占了女人便宜，連一句道歉都不曾，真是好大的威風！」
「方才下落時如果有冒犯，我向姑娘道歉。」張無忌說道，指了指頭頂，「但姑娘害我落入陷阱，是不是也欠我一句道歉？」
趙敏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張無忌旋身而上，試圖出去，卻失敗了。上面的門板由八條鋼索緊緊鎖住，他只是肉體凡胎，幾掌拍上去，紋絲不動。
「張教主還是別費心思了！」趙敏見他吃癟，又高興起來。
張無忌心裡是當真有些惱的。
他收功下來，扯了趙敏的一角衣衫，束起她的雙手，封住她的口鼻：「放我出去！」
芷若被她叫人引走了，楊逍等人又中毒無力，吃了這麼大的虧，張無忌心中極是惱怒。
他二十多年中，極少吃這樣的虧。上一次，還是在朱九真的手上。
他看著黑暗中仍然顯得明豔的趙敏，想起了朱九真的模樣。娘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朱九真是，趙敏也是。
就只有芷若不是。
芷若雖然不肯把心給他，但她不曾騙他。
「不！」趙敏搖頭，寧死不屈。
她生得明豔，被束起雙手，又被封住了口鼻，卻這樣倔強，有點惹人憐惜。
饒是張無忌被女人騙過，見她這副模樣，也不禁心裡有點軟。
尤其他剛剛捏了她，雖然嘴上不承認，到底覺得虧欠了她。
「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張無忌點了她的穴，把她放倒，就要脫她的鞋，撓她的腳心。
這是一種酷刑，卻又不顯得殘酷——至少，比流血看起來仁慈多了，雖然從犯人的體驗上來講並不是。
趙敏急得直叫：「你放開我！」
這個時代，女子的腳是私密處，不能給人看的，幾乎和胸脯是一樣的。
頓了頓，張無忌放開了她。
英挺的眉毛皺了起來，他站起了身。
「芷若會不高興的。」他心想。
芷若一直介意他跟別的女子有染，雖然她自己的作風就不好，但卻非常霸道地要求他乾乾淨淨。
他心裡好氣又好笑，看了一眼趙敏，心裡有點可惜。這樣明豔的美人看上了他，他其實有點心動的。
心裡掙扎一番，最終還是罷了手。他不想留下什麼把柄，免得日後在芷若面前氣短。
他打算換個方式。
卻在這時，只聽趙敏說道：「我有句話想問張教主。阿醜姑娘生得那樣醜陋，你是怎麼親得下去的？」
「我並不覺得她醜。」張無忌挑了挑眉頭。不自覺回憶起親吻的味道，心神一晃，口吻不覺柔和了兩分。
就聽趙敏的口吻有些古怪：「因為她就是周芷若吧？」
「什麼？」張無忌一凜。
趙敏輕哼一聲：「被我猜中了？」
「阿醜就是阿醜。」張無忌不動聲色地否認。
趙敏不屑地道：「張教主不必掩飾。你在光明頂上對周芷若的情意，天下人都看在眼裡。可見你的眼光還是很高的，又怎麼會對阿醜這樣的女子另眼相待呢？」
張無忌沒說話，他有點敬佩，趙敏是個聰明的女子，他自問，甚至比不上她。
「何況，我和她交過手，我認得出她的身形。」趙敏又說了一句。
張無忌心裡的那點敬佩，立刻就不見了，他擰起眉頭：「你和芷若交過手？」
「她對峨眉派的師姐們倒是有情有義。」趙敏把鹿杖客如何對貝錦儀，惹怒周芷若的事說出來，「她受傷逃走，被人救了。我沒追到她，就抓了救她的那個男人。」
這便是說，她其實一直知道阿醜就是周芷若，也是故意引開她的。
張無忌此刻心裡只剩下憤怒。比看到殷梨亭被人捏碎四肢關節時，還要憤怒。
這個女人，竟敢打傷芷若！
「你想怎麼樣？」張無忌沉聲問道。
他也想到了，趙敏故意引開芷若，也不知此刻芷若有沒有危險？
他方才幾番試圖掩蓋，想保證芷若的安全，此時無法再保持淡然。
「你知道嗎，那個男人很有趣。」趙敏輕聲笑了出來，「他的眼光有點問題，他是真心實意地覺得，周姑娘打扮成這副樣子很漂亮。」
張無忌皺了皺眉。
「不知道張教主對漂亮女人懂多少？」趙敏輕輕一笑，漂亮的眼睛盯著他，「但凡漂亮女人，就很難相信男人的情意，總害怕他們是因為美貌才愛上自己的。」
聰明人說話，不必全說出來。
她的意思很明顯。
那個男人愛上了並不光鮮亮麗的周芷若，周芷若豈會不動心？
張無忌並不惱，只問了一句：「那個男人長得怎麼樣？」
「什麼？」趙敏一愣，似乎沒想到張無忌是這個反應。
張無忌輕輕笑了：「你可能不太瞭解芷若。她這個人，最沒良心。誰對她好，沒有用。長得好，才是首要的。」
趙敏驚得睜圓了眼睛，脫口道：「不可能！」
她就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這不可能！」趙敏壓下急跳的心緒，頓了頓，「那個男人長得很是英武，周姑娘或許喜歡？」
她半是試探地看向張無忌。
「哦。」張無忌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這反而讓趙敏摸不著頭腦了。
「你要怎麼才肯放我出去？」張無忌有點不耐煩了。
這個女人既不威脅他什麼，也不要求他做什麼，就只是抓著一些兒女私情在問。一開始他還覺得新鮮，有點得意，但時間久了他就煩了。
甚至覺得可惜。這天底下，腦子好使的女人並不多，難為這個女人有個聰明的腦袋。她本該有一番大成就的，可惜太重私情，註定走不長遠。
哪裡比得上芷若，小沒良心的，就只顧著她的峨眉派掌門之位，為了討好滅絕，在光明頂上那樣對他。
想到這裡，他心口就又疼了起來。
有機會，他一定讓她也疼一下。
用另一種方式。
他把手背在身後，悄悄握了握。芷若的手感，一定很好。
他甚至有點迫不及待。
外面，楊逍等人正被趙敏的手下折辱。
鶴筆翁和鹿杖客把楊逍當狗一樣打，小昭看不過去，就說道：「想不到堂堂玄冥二老，竟也當了別人的走狗，說出去不怕江湖人恥笑？」
小昭長得漂亮，鹿杖客又是個急色的，就放開楊逍去逗小昭：「這小姑娘長得不錯？」一邊說著，一邊要去摸小昭的臉。
「住手！」一聲輕叱傳來，一名身穿棉布衣裙，身材窈窕，氣質英姿颯爽，但是卻其醜無比的女人，大步而來。
在她身後，跟著一個男人，那男人生得高大壯實，就是鬍子拉碴，看起來十分邋遢。此刻大眼一瞪，喝道：「小美讓你住手，你聽到了嗎？」
小昭看著這一幕，愣住了。
第23章 借刀
保保見到我，就像見了親人一樣，抓緊我的手，死也不鬆開。
是真的不鬆開。
我本來打算把他丟在這裡，出去後問問張無忌再作打算的，畢竟他是個傻子，帶上他不好辦事。
但他抓著我的手不鬆開，讓我走不了。
「小美，你真好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不停重複這句話。
我……我覺得，峨眉派還缺個像他這樣的實誠人。
我得帶走他。
打暈下人，我握住保保的手，將他帶了出去。
出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何安置他？很快，我就想到了方法。
等我當上峨眉派的掌門，我就把他放在房裡，掛在梳粧檯上。每天早上起來，我就問他：「寶寶寶寶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他一定會回答：「小美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啊，多麼有愛的世界。
我在牢房裡和保保糾纏的時間有點長，等我回到原處時，楊逍他們已經中毒倒下。而小昭，正被鹿杖客調戲。
我心中騰的升起一團火：「住手！」
這個急色鬼，就是他動了我的貝貝，害我的貝貝被趙敏捏碎一根小手指！
「哪來的醜八怪？」鹿杖客抬頭看我一眼，隨即撇過臉去，「髒了老子的眼睛，呸！」
我冷笑一聲：「髒了就挖出來洗洗！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
「你！賤人！」他怒了，飛身朝我攻來。
我又沒中毒，我可不怕他，壓著一腔怒意跟他交手。
說起沒中毒這回事，大概是因為我用張無忌的筷子吃菜，又用張無忌的杯子喝酒。張無忌沒中毒，我就也沒中毒。
但即便沒中毒，我也不是鹿杖客的對手，玄冥二老名震江湖多年，不是我能比的。
很快，我就被他一掌打飛。
保保接住了我。
「小美！」他緊張地抱住我，碩大的眼睛盯住我，緊張漸漸變為憤怒，「我去給你出氣！」
我拉住了他：「不用。」
因為我看見張無忌和趙敏肩並肩走了過來。
我打量著兩人，如果我沒猜錯，他倆在密室裡應該進行了一番親密的交流。
我心裡有點不痛快，目光一掃鹿杖客，朝張無忌喊道：「教主，這個死老頭調戲我，還想摸我的臉，你給我砍了他的手！」
話一落下，數道目光直直朝我看來。
小昭愕然地看著我，帶著一點感動。
鹿杖客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帶著一臉被侮辱的表情。
趙敏擰著眉頭看著我，唇邊勾著冷笑。
張無忌無奈地看著我，好似我在無理取鬧。
哦，好哦，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培養出感情來了哦？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呢？
我眼也不眨地盯著他。
「喂，你這個醜八怪，你長成這樣，我死都不肯多看你一眼，鬼才調戲你！」鹿杖客指著我罵道。
趙敏走近過來，看了一眼鹿杖客，又看了一眼我，輕笑一聲，背著手不說話。
我扭頭就問保保：「寶寶，我長得怎麼樣？」
「小美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保保立刻回答道。
我收回視線，驕傲地揚起下巴，看向鹿杖客：「聽到沒？你還有什麼話說？」
鹿杖客氣得鬍子都抖起來：「你這個醜八怪，我瞎了眼才會調戲你！」
「啊呀，我心口疼。」我擰起眉頭，捂住心口，做弱不禁風狀向後倒去，「你，你氣得我心口疼。張無忌，他這樣欺侮我，你不幫我報仇嗎？」
我倚在保保懷裡，擰眉看向張無忌。
張無忌的臉上更無奈了，他看了一眼韋一笑。但見韋一笑面無表情，對此情形無動於衷。
「你不肯是吧？」我見張無忌仍然不動，更生氣了，因為趙敏就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我，讓我怒火中燒，「既然你不砍他的手，我就刮花自己的臉！」
鹿杖客「噗」的一聲笑了：「醜八怪，你儘管刮吧，你隨便刮刮都比現在這副尊榮要好看！」
話音落下，張無忌臉上的神情淡了下來，他指著韋一笑，說道：「韋蝠王，你輩分高，你去為阿醜姑娘出口氣。」
韋一笑老僧坐定一般，盤腿坐在地上不動彈，波瀾不驚地說：「屬下毒性未解，擠不出力氣。」
張無忌便歎道：「看來只有我自己出手了。」
袖子一挽，就朝鹿杖客走去。
楊逍攸然抬頭，在張無忌和韋一笑的臉上掃了幾個來回，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
看我幹什麼？我反瞪回去。
楊逍沒再看我，把目光投向張無忌。
張無忌在鹿杖客面前站定，說道：「你們兩人曾在我幼時打過我一掌，險些害我性命，一併償還了吧。」
說完，就朝鹿杖客攻去。
趙敏頓時變了臉，憤怒地看向張無忌。
我倚在保保懷裡樂了。
張無忌還是更向著我的嘛。
「阿醜，你不必為了我這樣的。」這時，身邊擠過來一個人，是小昭。她把保保擠開，扶住了我，「那個人又沒有真的傷到我，你不必為我讓教主和趙姑娘起糾紛的。」
楊逍等人還中著毒，一行人在綠柳山莊，幾乎是魚肉在砧板的處境，我這麼做，很是不顧大局。
「我不是為了你。」我乾脆地道，甩開她的手，把視線看向場中。
我要看張無忌會不會放水。
張無忌一點也沒有放水，他招招辛辣，幾十招過後，就砍下了鹿杖客的一隻手。
「啊！」鹿杖客慘叫一聲。
他現在功力深厚，今非昔比，對付鹿杖客這樣的人，輕而易舉。
我立刻拍掌大笑：「好，好！」
然後撕下一塊裙角，跑過去把那只血淋淋的斷手包起來。
「你幹什麼？」張無忌詫異看我。
我笑著說：「來時有只野狗跟了我們很久，你忘啦？等回去的時候喂它，也算做一樁善事。」
然後我就看見他的眼角眉梢微微舒展，像是微風掠過水面，蕩起圈圈漣漪，說不出的動人。
他極少露出這樣的神情，但每當他這樣，就會讓他的顏值立刻上升三分。
我心頭微微一動。
「你們，欺人太甚！」鶴筆翁氣急了，也攻了過來。
被趙敏一聲呵斥：「住手！」
她寒著一張俏臉，陰森森地看著我：「好，好，我記住了。」
說完，拂袖就走。
等人走後，我立刻把那只斷手丟了，嫌惡地擦擦手。
「我就說，來的路上並沒有看見野狗？」張無忌走過來，從懷裡掏出帕子，抓起我的手，一點一點地擦。
我便道：「我故意氣他的。」
「謝謝你，芷若。」張無忌輕輕一笑，在我眼角落下一個輕吻。
我一怔，伸手推他：「謝我什麼？」
雖然我跟他在眾人面前舉止親密，但那是我主動的。他這樣想親就親，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謝謝你給我藉口。」他溫柔地說道，看向我的眼神灼灼，好似我是他的珍寶一樣，「讓我有機會出氣。」
他何嘗不是記仇的人？但他如今是明教教主，位高權重，如果揪著年幼時的事不放，跌身份。
何況，他也不能記仇。五大派當年在武當逼死張翠山和殷素素，張無忌是放過狠話的，把他們的面孔一一記住。
一旦開始復仇，或者風聲傳出去，五大派立刻就會抱成一團，只怕又要圍攻光明頂。
但我給了他一個好藉口。
我輕哼一聲：「不客氣。」頓了頓，抬眼瞅他，「不怕趙姑娘生氣？」
「我為什麼要怕她生氣？」張無忌反問。
我撇撇嘴：「趙姑娘生得美，你們兩個單獨相處那麼久，沒生出一點情意來？」
「當然生出來了。」張無忌道。
我立刻瞪他。
他笑著刮了刮我的鼻尖：「我一想到你，就又按下去了。芷若，我對你這麼忠誠，你怎麼卻又領了個男人回來，嗯？」
他一邊說著，一邊余光瞥向保保。
「他是天下間最有眼光的人！」我大叫一聲，推開他，跑到保保的身邊，「我要帶上他一起走！」
除了小昭之外，所有人都反對：「不可！」
我沒看別人，單單看向韋一笑：「韋蝠王為何不同意？」
韋一笑面色淡淡，答道：「此人來歷不明，又腦子有問題，帶上他對我們行動不便。」
「可是他救過我。」我盯著韋一笑說道，「而且，他是天底下最有眼光的人，只有他覺得我好看，我就要帶上他。」
韋一笑別開眼，說道：「帶不帶上他，教主決定。」
四兩撥千斤，竟是不接我的招。
我冷笑一聲，也別開眼，看向張無忌：「教主意下如何？」
不接招就不接招，掰就掰，反正我有了新歡，誰要你個老男人？
「阿醜說帶上，那就帶上吧！」張無忌沉吟了下，就痛快答應了。
他說完，就看了韋一笑一眼。
韋一笑身子一僵。
張無忌勾起唇，笑了。
我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也笑了。
有點快意。
大概我們都有病吧。
「寶寶，這天底下誰最好看？」
「小美最好看。」
出了綠柳山莊，我和保保走在一起，進行著富有哲理的愉快交流。
「是真的嗎？」
「是真的！」
「你是打心底裡這麼覺得嗎？」
「當然！」
「那如果讓你娶我，你會不會答應？」
「小美要嫁給我嗎？」保保轉過臉來，一臉欣喜地看著我。
他雖然鬍子拉碴，但是不難看出他五官深邃，尤其一雙眼睛，不是純黑，而是棕褐色。又明亮又火熱，簡直看得我心裡砰砰跳。
我張口就要回答，被小昭打斷了：「阿醜，公子叫你！」
「什麼事？」我扭臉問小昭，我並沒有聽到張無忌叫我啊？
小昭推了我一把：「你過去就知道了。」
張無忌走在最前面，跟我和保保有一點距離，也許他真的喊我了，但是我和保保聊得太開心，沒有聽到？
我想了想，快步走到前頭：「教主叫我？」
張無忌偏頭看了我一眼，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扯著我遠離隊伍，走向路邊。
第24章 奸細
「幹什麼？」我被張無忌拖得有點踉蹌。
張無忌不說話，抓著我的手，把我往路邊的小樹林裡拖。
樹林裡光線幽幽，他目光深深，我幾乎以為他要幹壞事。
「他不能跟著我們。」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張大教主還年輕，白日宣淫這種事，他幹不出來。停下腳步，他一指保保的方向，嚴肅臉看著我說道。
話音落下，另一個聲音也傳來：「周姑娘，此人極有可能是趙敏安插過來的探子。」
楊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來了。
看來果然是說正事。
我甩了甩手腕，想把張無忌的手甩掉。但竟然甩不掉，他當著楊逍的面，就跟我親密起來了。
我冷冷道：「是啊，他就是探子。」
「芷若，別慪氣。」張無忌溫柔而無奈地說，「在綠柳山莊是什麼情形，你也看到了，趙敏不是好相與的，幾乎是步步算計。她抓了這個男人，又讓你帶出來，很可能是陰謀，我們不能大意。」
我翻了個白眼：「是啊是啊，他是探子，那你防著他咯。」
「芷若……」張無忌說到這裡，頓了頓，無奈地道：「他真的有可能是探子。」
「我沒說不是啊。」我奇怪地看著他，「他叫王保保，是趙敏的哥哥，不是探子是什麼？」
張無忌和楊逍愣了一下，然後異口同聲說道：「你怎麼知道？」
「他說了啊，他叫保保。」我攤手。
他一見我就自稱保保，我第一反應是，一個大男人居然自稱「寶寶」？
這不對。
然後，我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王保保。再看他高大壯實的身形，深邃有型的五官，覺得八、九不離十——那身子骨和腱子肉，沒有好家世是吃不出來的。
張無忌和楊逍相視一眼，然後看著我說：「那你讓他跟在我們身邊……」
「我師父師姐還在趙敏手裡，我正愁找不到把柄呢。」我冷笑，「她自己送給我的，我還客氣什麼。」
兩人看我的眼光都有點驚異。
「芷若，你真聰明！」張無忌看著我的目光灼灼。
我翻了個白眼。
「我不聰明。」是對手太豬。名字都懶得取，直接用保保，我有什麼辦法？
想猜不出來都難啊。
張無忌又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跟他走那麼近？」
「因為他長得好看啊。」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他是第一天認識我嗎，不知道我就這德行嗎？
楊逍「咳」了一聲：「教主，屬下還有點事吩咐下去，先撤退了。」
說完，就大步走了。
等他一走，張無忌就拉起我，往小樹林深處拖。
這下光線更陰暗了。
我開始覺得不妙。
很快，我的預感成真了。
張無忌把我推到樹幹上，兩手舉起來按在頭頂，兩腿壓住我的，讓我一動也動不得。俊臉逼近過來，繃緊了看著我：「芷若，我好看嗎？」
我被他這個姿勢弄得尷尬，但是他力氣太大，我掙扎不得，沒好氣地仰起臉：「那我好看嗎？」
他一怔。
我現在頂著這副模樣，好看才怪了，也難為他能湊我這麼近，還搞曖昧。
「怎麼？答不出來了？」我譏諷道，「如果是問保保，他想都不想就會說好看。」
「因為他有病。」張無忌不客氣地說道。
我譏嘲一笑：「是啊，因為他有病。」
因為他有病，才會覺得我這張醜臉好看。
我心裡又悲又喜。如果是前世，我遇到王保保，該有多好？
他一定不會嫌棄我。不僅不會嫌棄我，還會把我當寶。
「我也有病。」只聽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隨即眼前一暗，唇上覆住了柔軟的東西。
張無忌輕輕吻住我，在我唇上輕舔慢咬起來。
他像是在哪裡憋了火，挨得我極緊，糾纏著我的唇舌，好似要把我吃下肚，雖不至於兇狠，但絕對如他本人一般，不好惹。
我不太高興。我說過，我能接受和他親密，但必須是我主導。他對我想親就親，我的面子往哪放？
但很快，這個念頭就在我腦中模糊了。
兩副身軀擠壓得緊緊的，屬於他身上的熱度，隔著衣衫傳來，炙烤著我，讓我身上都冒出一層汗來。
而他充滿活力及熱情的吻，也漸漸讓我沉醉。他年輕英俊，身上的氣息清新好聞，我被他親得有點心動。
大好的鮮肉，不吃白不吃。我啟唇，拿出看家本事，回吻過去。幾乎就在一瞬間，他就繃緊了身子，喉嚨裡發出聲音，被我吻得招架不住。
個童子雞，被我吃了一把豆腐，整個人熱得快爆炸了。
良久，我們才分開。
呼吸都有點急促。
他低著頭，烏沉的眼睛盯著我，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我的嘴唇。
我垂下眼睛，只覺得嘴唇酥麻，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
「芷若，如果當初我遇見你時，你是這副容貌，」過了許久，他低頭摩挲著我的唇，慢慢說道，「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我抬起頭，「張無忌，你真掃興。」
剛才的親吻帶來的曖昧及熱度，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我就不喜歡童子雞，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好好的氣氛都破壞了。
我不太高興，三兩下推開了他，整了整衣衫，就往外走。
「芷若！」他拉住我的手腕，不讓我走。
我轉過身，不耐煩地看著他：「幹什麼？」
他英俊的臉，在此時也變得不討喜了，我覺得剛才親了一坨屎。
忍不住「呸呸」吐起了口水。
張無忌的臉色頓時如屎一樣難看：「你——」
我更覺得自己親了一坨屎了，捂著嘴就跑。
「站住！」他在身後叫我。
我懶得理他。
「芷若，你怕什麼呢？你美的時候，有我喜歡你。你醜的時候，有王保保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有人喜歡你。你永遠不必怕的。」
身後傳來張無忌的聲音。
不知所云。
我搖頭歎息，直男啊！
腳下不停。
很快，幽深暗淡的樹林被我拋在身後，我跑到大路上，感受著沐浴而來的溫暖陽光，終於松了口氣。
簡直是個噩夢。
「保保！」我朝王保保跑過去，仰著臉問他，「保保，我美不美？」
他笑得明亮又燦爛：「小美是天下最美的人。」
我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看著他飽滿而有型的唇，有點想吻他。
但他現在鬍子拉碴，實在太邋遢了。
前方有一條小河流淌，我拽著王保保到河邊：「你坐下，我給你刮鬍子。」
手裡沒有刀，我就拔出劍來，沾了水，刮他一臉蓬亂的鬚髮。
他垂著眼沒有動，由著我刮。
我低頭看向劍刃，倒映出一雙深邃犀利的眸子，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再抬頭看王保保，他仍然垂著眼，傻氣而乖巧。
我抿了抿唇，認認真真地給他刮鬍子。
然後，又重新給他束髮。
等到打理乾淨，一個高大壯實的，五官深邃的，熱情澎湃的青年男子，就出現在我的眼中。
他棕褐色的眸子裡盛滿了陽光，像上天派下來的天神，來拯救失足的少女。
可惜……我已經不是失足的少女，我是失足的少婦。
我心裡歎息一聲，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收了劍，走上去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保保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他頓時笑了，哈哈大笑，然後伸出雙手，把我抱了起來，拋向空中。
「啊——」我愉悅地尖叫。
回到隊伍裡，我找到張無忌，他的臉上帶著兩分陰鷙。
「你把他怎麼樣都行，但不能妨礙我找樂子。」我走到他身邊，低低說道。
劍身反射出王保保的眼神，犀利而充滿智慧，他不是個真的傻子。
那他絕對是趙敏的探子。
張無忌瞥了我一眼，不說話。
我擰眉，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聽見沒？」
他把我的手拉下來，攥在手心裡，沉聲說道：「你不許和他走太近。」
我奇怪地看著他：「不是你說的嗎？我長得醜的時候，有他喜歡我。我頂著這張臉，跟他走得近，有什麼問題嗎？」
張無忌一時失語。
「你聽到了？」他說的很慢，像是在組織措辭，「你跑得那麼快，我以為你沒聽到。」
「張大教主說的話，我敢不聽嗎？」我笑著睨他。
他聽罷，眉眼間的陰鷙立時散了，又變回那副溫柔笑意的模樣，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好。」
「那我去看著他啦。」我抽回手，坦然地跑向王保保。
「保保！」我拉起王保保的手，仰著臉問他，「保保，我美嗎？」
「小美最美了。」王保保毫不猶豫地道，看向我的眼神裡滿是赤誠。
我滿足地歎息。
身後有兩道充滿寒氣的眼神，直直打在我的背上，我一次也不回頭。
不是掰了嗎？
問你要不要帶上王保保，你說聽教主的。
現在後悔了？
哼。
「站住！」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第25章 暴露
我差點以為是韋一笑叫我。
大概是因為我太想讓他叫住了。
但不是他。
我回過頭，就見到幾張有點眼熟的面孔。
不久前才見過的，在綠柳山莊。
是趙敏的人。
「主人送給張教主的。」打頭的男子，將一個金盒遞給了張無忌。
張無忌上前接了過來，對男子點點頭：「多謝。」
「主人說，請張教主好好保管。」男子補充一句。
張無忌點點頭，神情淡然：「有勞了。」
東西送到後，男子便帶著人走了。
我伸著脖子去看，覺得這人的身材不錯，背影修長，裹在黑衣裡面的身軀隱隱透著勁氣，況且他神情冷傲，算得上是一枚美男子。
「芷若。」眼前有金色影子閃了閃，是張無忌拿著金盒在我眼前晃了晃，他的神情不太美麗，「看什麼呢？」
我被他打斷，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目光再一瞥，男子已經帶著人走遠了，只能看得見幾個黑點。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男子叫阿大，是趙敏的得力下屬。
在劇情中，就是他代替趙敏，上了斷頭臺。
可惜。
「趙敏給我送了東西。」張無忌站在我身前，徹底擋住了我的視線，「你猜猜看，裡面是什麼？」
我撇撇嘴：「有什麼好猜的？定情信物？」
他悶聲笑了笑，當著我的面打開了金盒：「如果真是定情信物，我一定扔得遠遠的。」
「扔了多可惜？」我就著他的手，往金盒裡看，裝作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金盒打開，是一隻珠釵。
嘖。
一點不新鮮。
「模樣倒是挺漂亮。」我打量幾眼，客觀地說。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下：「給你戴？」
我立刻橫了他一眼。
這時，小昭走過來說道：「公子，別人送給你的東西，你怎麼能給阿醜戴？」
她是個溫柔的女孩子，說話也很委婉。
把「別人」換成「別的女人」，就是她真正想說的了。
「阿醜說它漂亮。」張無忌低頭看了看珠釵，猶豫了下。
他沒懂小昭的意思。
但我卻覺得他有點可愛。
我認識他很久了，只有這時才在他身上發現一點年青男子的蠢樣。
我笑了笑，把珠釵接過來，用力一掰，丟在地上。
然後又拽過金盒，屈膝一頂，哢嚓一聲，金盒斷了。
兩截珠釵，兩截金盒，就這麼落在地上，滾滿了泥土。
「趙大郡主說，讓你好好保管。」我拍了拍張無忌的胸口，「你看，現在這個樣，要怎麼和她交代嘛？」
張無忌看我一眼，面對我的挑釁，竟然絲毫不怒，反而帶了點淺淺的笑意。
他漆黑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我要和她交代什麼？」他輕笑著對我說，「阿醜高興就好了。」
我撇了撇嘴，努力壓下就要浮上來的笑意。
指著地上斷裂的金盒，故作大驚小怪：「咦，裡面有東西？」
張無忌也低頭看去，看清之後，擰眉俯身，把金盒撿了起來。
金盒裡有夾層，夾層裡露出來什麼。
他又俯身，撿起了珠釵，發現珠釵裡也藏有玄機。
楊逍等人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
「這是什麼東西？」
「那小妖女又搞什麼手腳？」
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擰著眉頭圍在裡面，也瞎嚷嚷了幾聲。
最終，張無忌驗證出來，這是黑玉斷續膏及配方。
他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當然，我是裝的。
我早就在想，如果趙敏送來金盒，要不要揭穿？
不揭穿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我不該知道裡面有東西。
比如，一旦揭穿，就無法引出七花七毒的劇情，不能讓張無忌進一步認識到趙敏的惡毒，他還是有可能喜歡上她。
再比如，現在殷梨亭和楊不悔正在發展愛情，提前治好殷梨亭，可能會打亂他們的節奏。
但我止不住地想到貝貝。
貝貝被趙敏捏碎了一根小指，不知道多疼？
如果能提前治好貝貝……其他都可以放一放。
「有了這個，咱們便不必去少林了。」楊逍說道，「直接回程吧。」
張無忌沒有應下，他臉上帶著幾分沉凝，盯著金盒和珠釵。
「原來是黑玉斷續膏！」我眼睛一亮，扒住張無忌的胳膊，「太好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咱們快去醫治殷六俠吧！」
張無忌聽罷，沉凝之色褪去，臉上帶了點笑意：「好。六叔和三伯有救了。」
「治好殷六俠和俞三俠後，如果還有剩，分我一點？」我歪頭覷著張無忌的側臉，眨著眼睛。
如果藥膏果然好用，就去治貝貝的手。
周顛聽了我的話，大笑起來：「阿醜便是要我們教主的命，我們教主也是沒二話的，何況這區區藥膏？」
張無忌沒罵他，只是笑著撫了撫我的頭髮：「好。」然後看向楊逍等人，「走，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從長計議。」
黑玉斷續膏，出現得蹊蹺，他還要跟楊逍斟酌一下。
找到一間客棧，一行人整頓休息。
「趙姑娘為什麼給我們送來這個？」楊逍最先發出疑問，「她怎麼知道我們需要黑玉斷續膏？她從哪裡得來的？殷六俠的傷和她有沒有關係？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金盒的秘密？如果不是阿醜姑娘機緣巧合之下發現……」
他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其中有鬼。
「我要試試這藥是真是假。」張無忌說完，就把目光落在了王保保的身上。
我立刻挪動身子，擋住了他的目光：「買只兔子回來，打碎骨頭試試。」
「芷若……」張無忌低聲叫我。
他正常情況下都叫我阿醜，只有特別高興或特別生氣的時候，才叫我芷若。
我坐在原處沒動彈，依然擋著王保保，抬頭直視他。
他跟我對視片刻，便移開了目光：「韋蝠王，你輕功好，去捉兔子。」
他不高興了就拿韋一笑撒氣。
但我也不心疼。
又不是我的手下，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我轉過頭對王保保笑：「寶寶別怕，他剛才逗你的，怎麼會要拿你試驗？」
王保保一副傻氣的樣子，見我沖他笑，便也回應我：「嗯，寶寶不怕。小美，你真漂亮。」
我聽得心花怒放，沖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很快，韋一笑捉了兔子回來。
張無忌用兔子做實驗，成功了。藥膏是真的，藥方也是真的。
「我們回程吧？」楊逍說道。
他閨女還在殷梨亭手裡。早點回去，就能早點接回閨女。
「先去謝過趙姑娘。」張無忌說道。
他是教主，他說了算。
我們便往綠柳山莊行去。
「小美，我不想去。」王保保拽住我的衣角，站定不動。
我踮起腳尖，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會再讓你被抓住了，別害怕。」
王保保忽然渾身一抖，有點驚懼地看向前面。我轉身一看，張無忌正面色陰沉地盯著他。
「保保別怕。」我拍拍王保保的手，「你阿爹就是長得凶，其實為人很好的。」
王保保的手就僵住了，像石頭一樣硬。
我裝作沒發現他的異樣，扭過頭笑著看張無忌，就見張無忌的臉上不見了陰沉，只有無奈：「阿醜，你胡說什麼？」
「好好，我說錯了。」我聳了聳肩，重新對王保保說，「寶寶啊，阿娘告訴你，你大爹只是長得凶，其實為人很好的。」
話落，就覺背後有幾道冷冰冰的視線，有若實質。
我扭過頭，迎上那幾道冷冰冰的視線，揚頭說道：「喂，你們別嚇寶寶，他是個好孩子，嚇到他我跟你們沒完。」
韋一笑別過頭，不看這邊了。
張無忌卻走過來，他臉上帶著一點不明顯的得意，站在我身邊對王保保道：「你乖乖的，別纏著你阿娘，阿爹就不嚇你。」
「是大爹。」我糾正道。
張無忌轉頭看我：「是阿爹。」
「大爹。」
「阿爹。」
「哎。」
？？？
一群人全都看向王保保。
就見王保保像傻子一樣站在原地，拍掌直樂：「上當嘍，上當嘍。」
他占了張無忌的便宜。
他居然占了張無忌的便宜！
我忽然覺得周圍有點冷，我噔噔後退幾步，躲在小昭的身後。
越過小昭的肩膀，看向對峙的兩個男人。
一個假傻，一個真黑。
不會打起來吧？
楊逍他們也圍了上來。我搭眼看著，竟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你們不攔著？」我偷偷問旁邊的周顛。
周顛歪頭看我一眼：「為什麼要攔？」
「出人命不好。」我把下巴磕在小昭的肩膀上，發現她身上真香，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小昭一動不動地任由我靠著，柔聲說道：「這次不怪公子。是，是他……是保保太過分了。」
「他還是個孩子嘛。」我替王保保辯解道。
周顛「嗤」的笑了出來：「周姑娘，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好在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估摸著沒被王保保聽到。
但就算聽到也沒什麼，他裝傻裝得太蹊蹺，這群人精豈會沒防備？他該料到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9
第26章 叛教
他們沒有打起來。
因為王保保很雞賊地跑到我身後，像小雞躲在老母雞的翅膀下一樣：「小美，他要打我。」
我扭過頭，用肉眼比了比我和他的身量。
我的腰和他的大腿差不多粗。
我堪堪遮住他半邊身子。
而且是下半邊。
嘖。
「誰敢打你，我要他好看。」我放下話，就牽起他的手，往綠柳山莊的方向行去。
背後時不時射過來幾道冷芒，我全做不知。
「我累了，你背我。」走到半路，我拍了拍王保保的手臂，讓他蹲下來。
他對我言聽計從。
我爬上他寬厚的背，兩隻手抱住他的脖子，歪頭打量他的側臉。
他長得真好看。不同于張無忌的英俊，韋一笑的邪魅，宋青書的清秀，他是個孔武有力、充滿男子氣概的硬朗男人。
他棕褐色的瞳仁，從這個角度看，像琥珀一樣晶瑩。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熱情四射。
他像太陽一樣，吸引著我。
我漸漸俯下了身子，貼在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喃喃道：「寶寶，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只有這個男人，看我這張臉的時候，眼中不帶異樣。
背我的時候，熱情爽朗，似乎這是一種殊榮。
我多麼希望前世遇見過他。
「只有我這樣好看的男人，才配得上小美這樣好看的女人。」王保保朗聲說道，十分驕傲。
旁邊的周顛撇了撇嘴：「一個傻子，懂什麼配不配的上？」
他故意諷刺王保保裝傻。
誰叫他是張無忌的忠粉呢？
「小美覺得我配得上，我就配得上。」王保保說道。
他不再一本正經地裝傻了。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不被信任，索性不裝模作樣，越來越正常起來。
只有偶爾才在我面前裝憨。
「阿醜姑娘才不是你配得上的。」周顛糾正他，「阿醜是我們教主夫人。」
王保保的回應是，托著我往上掂了掂，讓我趴得更舒服。
他比張無忌高半個頭，此時有點居高臨下地道：「你能讓小美趴得這麼高嗎？」
此言一出，張無忌頓時黑了臉。
還真不能。
先天條件不夠。
「你大爹小時候吃過苦，住在鳥不拉屎的海島上，吃沒得吃，喝沒得喝，才長不高的。」我趴在王保保的背上，苦口婆心地替張無忌拉高形象。
但張無忌的臉色更黑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一眼讓我覺得，我大概有點不妙。
但他能把我怎麼樣呢？我轉眼就拋開了念頭，伏在王保保的背上，像騎馬一樣，捏著他的耳朵：「駕！左邊！右邊！」
王保保很聽話，他毫無顧忌地聽著我的指揮，背著我在山野間瘋跑。
被日頭曬出草木香氣的山野，明亮而寬廣，風聲從我耳邊刮過，帶走了我的笑聲，我覺得自己實現了一直以來不敢相信的夢想。
玩過一圈，王保保累出了一頭的汗。
我捏住袖子，一點一點給他擦。
他便睜著那雙深棕色的大眼睛，滿含笑意地看著我：「小美，你真好看。」
我終於沒忍住，低頭去親他的眼睛。
但我沒得逞，脖子後面抓了一隻手，硬生生將我提了起來。
王保保想抱住我，被周顛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我就落到了張無忌的手裡。
「幹嘛？」衣領發緊，勒得不舒服，我掙扎起來。
張無忌提著我，讓我的視線跟他齊平，他漆黑的瞳仁盯著我的，烏黑暗沉的眼珠一動不動，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淵。
良久，他笑了，把我放下來，修長的手指伸過來，輕輕整理著我的衣領：「不幹嘛。」
我卻覺得他古裡古怪。
「繼續前進。」張無忌說道，拉住我的手，往前走，「蝠王看著他。」
我扭頭，就見韋一笑走到王保保的身邊。
兩人身高差不多，但王保保要高一點點，而且壯實好幾點點。
論精緻，韋一笑勝一籌。
論粗獷，王保保勝一籌。
都是美男啊！我咽了下口水，感覺到手心被掐了一下，忙回過頭。
到了綠柳山莊，卻見如畫風景已被燒毀，人影無蹤。
站在廢墟前面，我們都愣住了。
良久，張無忌轉身，看了王保保一眼，忽然道：「把他給我綁了。」
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除了周顛。
他立刻解了腰帶，上前去捆王保保。
「幹什麼？」我一急，就沖了上去。
被小昭死死拉住了：「別去。」
「放開我！」
小昭拉著我不放，甚至拖著我往一邊走，她小聲說道：「你莫惹公子生氣，不然你不會好過的。」
她有點擔憂地看著我，整個人貼在我身上，死也不鬆開。
好似怕我被張無忌吃了似的。
我心中一動。
抬眼看向張無忌，他背對著我，站在王保保的跟前，低頭俯視著被周顛踢了膝蓋，跪倒在地的王保保：「你是汝陽王府的世子？趙敏的兄長？」
王保保雖然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但並不是不能開口說話。他抬起頭，看著張無忌，棕褐色的眼珠裡漸漸綻出明亮的光芒：「不錯。」
他並沒有否認。
「你裝瘋賣傻，糾纏阿醜，是何目的？」張無忌沉聲問道。
王保保看了我一眼，朗然說道：「我要阿醜當我的老婆！」
「啪！」周顛沒忍住，上前給了他一個耳刮子，「周姑娘是我們教主夫人，你這蒙古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周顛用上了內力，一巴掌就把王保保的唇角打破了。
我心疼得不行，這麼飽滿有型的嘴唇，我都還沒有吻過！
我惡狠狠地瞪著周顛，撥開小昭就要上前，卻被小昭死死拖住了：「別過去！」
「不許打他！」掙不開小昭，我著急地喊道。
張無忌回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十分平靜，但我卻從中讀出了暗含的意味：回頭再收拾你。
切，當我怕啊？
我拖著小昭走過去：「張無忌，你別欺負人，他被你點了穴，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你打他不道義！」
小昭比我身量矮幾分，她墜不住我，被我拖著來到跟前。
「阿醜，你，你別說話了。」她抓著我的袖子，拼命朝我使眼色。
我拍拍她的腦袋，沖她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走過去給王保保松了綁。
張無忌沒攔我，其他人也不敢攔，就這麼看著我站到了王保保那一邊。
「堂堂汝陽王府世子，軍務繁忙，不去忙正經事，只糾纏阿醜，還說沒有居心？」張無忌不看我，只看向王保保問道。
王保保的神情十分傲然：「你們漢人有句話叫『成家立業』，可見『成家』在前，『立業』在後。我先討老婆，乃是人之常情。」
這一番話說得，就連小昭都面帶讚賞。
不愧是領兵打仗的人，謀略不錯。
張無忌看向他的眼神也帶了敬意，他這次什麼也沒說，只沖我伸手：「阿醜，過來。」
他還叫我「阿醜」，沒叫我「芷若」，大概不是很生氣。
我就搖頭拒絕了：「張教主有什麼話，說就是了，我聽得見。」
話落，就看見小昭拼命沖我使眼色。
我裝作看不見，只盯著張無忌瞧。
然後我就看見張無忌的臉色落了下來，他陰沉沉地看著我：「阿醜，過來。」
這次語氣重了三分。
我想了想，還是搖頭。
「張無忌，小美不喜歡你，你莫威脅她。」倒是站在我身邊的王保保，開口了。
張無忌聽了，臉色更難看了。
他掃了王保保一眼，又掃了我一眼，忽然冷笑一聲：「阿醜，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寬容了？」
還叫我阿醜？
我思索片刻，搖搖頭：「你從沒對我寬容過。」
然後我就看見他的臉色漆黑如墨，腮邊鼓起，咬著牙看我：「阿醜，我最後說一遍，過來！」
我乾脆搖頭：「我不。」
「好！」張無忌冷笑一聲，他目光在我和王保保身上徘徊，漸漸變得陰毒起來，「我給過你三次機會，阿醜，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就別怪我——」
說完，他運功發力，朝我和王保保打過來。
我瞳孔一縮，即便有所猜測，不免還是有三分驚懼。面對撲面而來的罡風，身體下意識就要躲開，卻是餘光瞥見了王保保，硬是推了他一把。
這一下子，我就來不及躲開了。罡風近在眼前，我牙一咬，閉上了眼睛。
卻聽「噗」的一聲悶響，罡風消失了，並沒有打在我的身上。
我睜開眼，一道瘦削高大的身影擋在我前頭，玄色的披風，那麼熟悉。
「你——」我扶住了韋一笑，目光有些複雜。
他薄唇上掛著幾絲血跡，使他蒼白的臉色愈發白得如紙，被我扶住後，勉強一笑，「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小子，不顧自己性命。」
我張了張口，答不上來。
「你喜歡他吧？」韋一笑看了王保保一眼，又看向我，「比喜歡張無忌還喜歡？」
我咬著唇，沒有做聲。
韋一笑伸出手，摸上我的臉，他手指微涼，低聲輕語：「我認識你最早，卻在你心中落在了最後。我，我後悔了。」
他說完，就推開了我，雙臂一展，疾行而去：「我韋一笑看上教主的女人，自知魅力不及，從此退出明教，絕無反悔！」
他輕功卓絕，未幾，身形就消失在視野中。
眾人都沒有說話。
我低著頭，視線漸漸模糊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眼前落下陰影，我沒有抬頭，通過視野中的靴子辨認出來，是張無忌的。
他摸了摸我的頭頂，聲音仍是陰沉：「阿醜，我不打你了，你別哭。」他說完，就拉起我的手，然後抬頭吩咐：「帶上王保保，我們走！」
牽著我的手，就往前走。
前方不遠處出現客棧。
還是白天，張無忌就開了房，抓著我的手腕，扯著我往樓上客房走。
「張無忌！你堂堂明教教主，怎麼逼迫女人？」身後傳來王保保的沉怒聲。
張無忌站定，回頭輕蔑地看他：「我自己的女人，談什麼逼迫？」
推開客房的門，扯著我走了進去。
第27章 好慘
關了門，張無忌就扯著我往床邊走。
他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然後自己也壓了過來，扯我肩膀上的衣裳。
我「撲哧」笑了出來，伸手推他：「喂，做戲而已，你還當真啊！」
「你怎麼知道是做戲？」他看也不看我，扯著我肩頭衣裳，刺啦一聲，撕裂了。
「你叫我阿醜嘛，你真正生氣的時候，從來都叫我芷若的。」我一邊笑著，一邊抬手捶他：「好好的你撕衣裳幹嘛？你說一聲，我還能不脫啊？」
說完這句話，他終於抬頭，正眼看我。
他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湊過來廝磨著我的唇，輕聲說道：「小沒良心的，你真肯脫？」
「哼。」我扯下肩頭衣裳，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脫衣服而已，誰不會似的。
頓時就見他眸光一深，盯著我的肩頭，移不開目光了。
我勾著唇，伸手去摟他的脖子，「怎麼突然有計劃，都不跟我說一聲？」
他低頭咬在我肩頭上，兩手抄在我身下，用力將我往他身體裡嵌。
臉埋在我肩窩裡，活脫脫八百年沒見過女人的模樣。
「喂，說正經事呢。」我咬他的耳朵，輕輕往他耳朵裡吹氣。
然後就感覺……有硬邦邦的東西……誒嘿……
「張教主上床怎麼還帶兵器？」我故作不懂，一邊貼著他磨蹭著，一邊伸手去掏他的兵器。
在我掏到之前，他如被雷擊一般，飛快彈出去，下了床。
我看了一眼他下麵，嘖，小帳篷。
他臉紅得要爆炸一樣，飛快轉過了身，背對著我。
「喂，教主，我長得這麼醜，你也有感覺嗎？」我斜倚在床頭，沖他輕笑。
他背對著我，聲音嘶啞：「芷若，別鬧！」
「是我鬧嗎？這不是你的計畫嗎？」我抓起一縷頭髮，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他頓了頓，轉過身來。
臉上仍然爆紅，但眼睛裡已經鎮定很多，不再是剛才那張慌亂無措的樣子了。
「演戲演到底。」他說完，又朝床邊走來，對著我壓下。
這次他沒有親我，也沒有碰我，就只是雙手撐在我臉側，整個人架在我上方，從牙縫裡擠出來道：「你自己撕衣裳，然後叫……叫吧。」
「叫什麼？」我看著他額頭上冒出來的汗，以及忍得青筋都突突地跳，逗他道。
「芷若，別鬧。」他抿了抿唇，有點恨恨地瞪我。
我撅了撅嘴：「我是不知道教主在說什麼啊？我又不懂。」
他愣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沉思，然後舉起一隻手朝我胸前襲來：「那我們來真的吧。」
「別——」我忙攔住他，「我懂。」
說完，我自己「刺啦」撕開身上的衣服，讓大片肩頭和胸口露出來，然後尖聲叫起來：「啊！放開我！不要啊！教主饒了我！」
沒過多久，外面樓梯上傳來咚咚的聲音，緊接著「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
王保保沖了進來。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群同樣高大的男人。人數很多，全都穿著朝廷士兵的衣裳。是他的手下。
並不見楊逍等人的身影。
「小美！」王保保大步走了進來，兇狠地瞪向張無忌，「只有無能懦夫才會強迫女人！放開小美！」
張無忌便放開了我，雖然他本來也沒怎麼著我。
下床後，他就和王保保打了起來。
王保保的武功不怎麼樣，但張無忌這時也沒用武功，兩人拳腳對拳腳，拳拳到肉，發出「噗噗」的悶響，聽得我牙酸。
王保保身形高大，又是行軍慣了的，身體很是結實。
張無忌……張無忌在他面前有點像小雞仔。不用武功的他，打不過王保保。
「寶寶真棒！」女人嘛，必須為勝利者歡呼。
然後就見張無忌眼神一暗，運起內力，打了王保保一掌。
王保保被他打飛了，重重摔在地上。
我停下了歡呼。
王保保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用狼一樣兇狠的眼神盯著張無忌，冷冷道：「張無忌，如果你不想你的手下們有事，最好別妄動。」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張無忌神情一凜，收了拳頭。
王保保沖他輕蔑一笑，沒答他的話，走到床前。脫下自己的衣服，輕輕把我裹了起來，然後抱在懷裡。
「小美，我不會放過他的。」王保保抱著我擦過張無忌身邊時，語氣兇狠。
我抓著他的衣領，低頭說道：「別殺他。他，他之前也沒殺你。」
「好。」王保保只沉吟了一下，就答應了我，「把他帶走！」
風水輪流轉，這回被綁起來帶走的，就變成了張無忌了。
我扭頭，沖張無忌笑：「張教主，之前欺負人的時候，沒想到有這一刻吧？」
張無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也別殺他們。」來到樓下，我看到了癱軟在地上的楊逍等人，扯著王保保胸口的衣裳說道。
王保保道：「我把他們交給敏敏，暫時不會殺他們的。」
說完，抱著我走了出去。
他臂膀結實有力，抱著我走得極穩，我悄悄將臉頰貼在他胸口，若有若無地輕蹭，吃幾口豆腐。
他好像感覺到了，但他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只是調整了下姿勢，讓我蹭不到。
我有點可惜，便也收了手，又問他：「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吃了軟筋散。」王保保說道。
我點點頭，又問道：「你怎麼帶來這麼多人？我沒見過他們的蹤影啊？」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忽然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小美，我是故意跟著你們的，他們都被我安排在暗處。」
「你倒是不騙我。」我垂下眼，輕哼一聲。
他朗然大笑：「我不騙女人。」
「既然你不騙我，那我也不騙你。」我仍然垂著眼，但是聲音微微冷了，「我是峨眉派的周芷若，你妹妹關了我的師父和師姐們，只要她一日不放人，我便一日是你的敵人。你裝傻也好，不傻也罷，我就算喜歡你，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他聽了，有點疑惑地看著我：「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有句話叫『出嫁從夫』。你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關峨眉派什麼事？」
我聽到這裡，不免有些失望。
「芷若可是要做峨眉派掌門的人，她立志要將峨眉派發揚光大，你要毀了她的門派和理想，她怎麼可能嫁給你？」身後，張無忌嗤笑一聲。
王保保頓住腳步，轉過身去，棕褐色的眸子裡滿是冷意：「對女人動粗的懦夫，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張無忌有苦難言，閉上嘴不說話了。
「他說得對。」我垂著眼睛，心裡有一點波動，雖然很輕微，但卻平復不下來。
我沒想到，說出這番話的人居然是張無忌。
王保保的懷抱結實有力，散發出暖融融的熱度，明明很舒服，但此刻我卻有點不喜歡。
「我想自己走。」我抬頭看向王保保。
王保保從來不拒絕我的這些小要求，他把我放下來，為我裹好衣裳，然後說道：「小美，你會想通的。」
我垂著眼睛不說話。
他又道：「你嫁給我，做了汝陽王府的世子妃，每日錦衣玉食，不必煩惱生計，要什麼有什麼，還沒有人欺侮你，有什麼不好？」
我仍是沒做聲。
我不想和他說話了。
如果是前世的我，遇到他，或許會貪圖他的溫暖。
但我現在是周芷若，我有武功，有師門，有大好前途。
王保保大概以為我在思索，就沒有打擾我，一直到了一個莊園裡。
趙敏早早等著了。
她瞥了張無忌一眼，迎上來道：「哥哥，你怎麼改計畫了？我們之前說好的不是這樣。」
她根本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的計畫失敗了。」王保保看著趙敏，嚴肅地道，「金盒的秘密被解開，你要跟這小子鬥，需得從長計議。」
趙敏吃了一驚，脫口道：「怎麼會？」說完，她立刻盯住了我，「是不是你？周芷若，是你幹的吧？」
女人的直覺，真是可怕。
我翻白眼看天，不承認也不否認。
「就算我的計畫失敗了，你也不必捉他回來！」趙敏只看了我一眼，就不再追究了，她沒把我放眼裡，指著張無忌說道：「我還要跟他鬥，你現在把人抓回來，我怎麼跟他鬥？」
她是個無比機敏的女人，幾乎就在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麼，又把目光投向我：「哥哥，你跟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她做了什麼，令你改了主意？」
明明王保保只需要傳信給她，讓她再做計畫的，但王保保親自抓了我們一堆人回來，讓趙敏起了疑心。
王保保一如他自己說過的，他不對女人撒謊，此刻面對趙敏的質疑，他毫不掩飾地說道：「我要娶小美，不管你有什麼計畫，先等我娶了小美再說。」
「哥哥！」趙敏氣得跺腳，指著我道：「這個女人有什麼好的？她連臉都是假的，為人更是狡猾無恥，你怎麼能娶她？」
我聽到這裡，覺得應該為自己申辯一下：「喂，趙姑娘，論起狡猾無恥，恐怕我不及你十分之一吧？」
「我沒和你說話！」趙敏冷冷看著我。
她還記恨我親了張無忌，又逼著張無忌砍了鹿杖客的手。
「哦。」我撇撇嘴。
趙敏卻更生氣了，她看了我一眼，忽然扭頭吩咐：「打水來！」
我頓覺不妙。
我的直覺也很准，因為不一會兒，趙敏的下人就端過來一盆水。
趙敏接過來，揚手就往我臉上潑。
雖然大部分都被王保保擋住了，但還是很多潑在了我臉上。
「敏敏！」王保保怒道，「你幹什麼？」
趙敏冷笑：「你看看她的臉？」
王保保便轉過身來，看我。
我低下頭，默默抓起王保保的外衣，擦自己的臉。
艾瑪，我在追求者面前被卸妝了。
好慘哦。
而且還是被情敵卸妝的。
更慘哦。
咦，情敵和追求者是兄妹？好像哪裡不對……
「呶。」擦完臉，我仰起頭，給王保保看。
王保保頓時擰起眉。
「哥哥，她長得很醜吧？」趙敏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王保保不僅擰起眉，就連嘴唇都抿了起來。
「你是，小美？」他沉聲問我。
我撇撇嘴：「不然呢？」
「哥哥，她長成這樣，不符合你的眼光的。」趙敏抱起手，沖我幸災樂禍，「她之前都是騙你的，快殺了她。」
第28章 求婚
「你怎麼是這個樣子？」王保保皺眉看我，聲音低沉。
我仔細品了品，他的口吻裡面有憤怒、有失望，倒不見多少惱恨。
難道是我的人格魅力太足？他發現了我的心靈美？
我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我覺得做人還是臉皮薄一點的好，因而垂了頭，斂了眼眉，淡淡說道：「我就是這個樣子。」
「哥哥，你還同她說什麼？殺了這個虛偽狡猾的女人！」趙敏在一旁喝道。
她美豔的容顏上，盡顯狠辣之色。
我聽罷，在心裡「嘖」了一聲。蠢女人，在張無忌的面前，要殺我？還想不想追張無忌了？
我覺得她和張無忌是沒緣分了，一時有些意興闌珊。沒對手的人生啊，寂寞。
卻覺身前空氣微燙，竟是王保保走近半步，與我之間僅有半臂距離。
他扶住我的雙肩，豐滿有型的嘴唇抿了抿，遲疑了一下，問我：「那，你能不能偶爾畫成那個樣子，給我看？」
我愕然，盯住他深褐色的眼珠，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只覺腦中空白一片。
他說什麼？
我沒聽錯吧？
「哥哥！」就聽趙敏嬌叱一聲，面上盡是不敢置信，看向我的眼神充滿寒意，「她騙了你，又不是真的合你的審美，你還留她做什麼？」
王保保沒有看她，仍舊是用那雙棕褐色的眼珠盯著我，他屬於男子的渾厚嗓音說道：「小美沒有騙我。她又不知道我審美有異，是我自己看上了她。」
我怔怔盯著他棕褐色的眼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那她也利用了你！」趙敏犀利地指出，「她明知你有問題，卻還把你帶在身邊，就是利用你！」
我扭頭看向趙敏，她氣急了，臉上盡是憤怒。
「喂，趙姑娘，說話講點道理。」我微微掙扎，從王保保的手裡掙脫出來，看向趙敏說道：「我是利用了他，但他同樣也利用了我，沒錯吧？」
如果不是王保保利用我，混入張無忌的隊伍中，怎麼得知金盒的計畫，並給趙敏通風報信？
「哥哥，你看她，沒良心，還狡辯！」趙敏立刻抓住了我的小辮子。
王保保卻是朗然一笑，再度逼近，又把我的肩膀握在了手裡：「小美說得對，我們是互相利用，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哥哥！你瘋了！」趙敏氣得跺腳，「你和張無忌一樣，都被她迷住了！」
王保保並不理會，他握著我的肩膀，整個人離我很近，身上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衫散發出來，將我們中間稀薄的空氣都熏熱了。
「小美。」他盯著我的眼睛，嗓音低沉而誘惑，「嫁給我吧？」
我心裡微微跳動，他是第一個正兒八經向我求婚的男人。
「我長得醜。」我對他說。
這個意義上的醜，是在他眼裡的醜。
他大概審美方面有問題，天下間漂亮的面孔，在他眼中醜陋無比。偏生我那張嘴歪眼斜的醜臉，在他眼中猶若天仙。
我一直記得初見他時，他看向我的目光，透著灼灼的明亮。那種亮度，就好像武林中人見到屠龍刀，可以號令天下的熱切。
「沒關係，我仍然喜歡你。」王保保微微一笑，線條剛硬的臉龐，暖得不可思議，「只要你偶爾打扮一下，讓我看一眼就好。」
我心中微微波動。
「如果你不喜歡，就不打扮。」頓了頓，他補充一句，笑得如驕陽一般燦爛，「我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
我心中巨震，像是一顆大石投下來，落在我的心湖中，濺起巨大的水花，將我整個人都打濕了。
我狼狽地別開眼，冷冷問道：「你喜歡我什麼？」
初見時，我眼歪嘴斜，他覺得我美，非要跟著我。
才相處不過幾日，我又失去了他眼中的美貌，他為什麼仍是要娶我？
「你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女人。」王保保對著我笑，他笑起來很好看，爽朗又明亮，「你給我剃鬍子，還說我長得好看。」
我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趙敏叫了起來：「哥哥！家裡的婢女，哪個不是溫柔貌美？你想要剃鬍子，她們難道不能給你剃嗎？你想要別人誇你好看，難道還不容易嗎？你長得這樣英俊，誰見了你不心儀？」
「對啊？」我承認趙敏很會說話，她說中了我的疑惑，於是我看向王保保，「為何你獨獨喜歡我？」
王保保聽後，便擰起了眉頭，他仿佛有點困惑：「小美，我說得不夠清楚嗎？為什麼你問我這樣奇怪的問題？」
我聽罷，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他的反應很正常，是個正常的直男、單身狗。
剛才那番綿綿情話，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沒有，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沒什麼要問的了。」我沖他一笑。
王保保立刻道：「那你答應嫁給我了？」
「哥哥！」關鍵時刻，趙敏又站了出來，她一把推開我，指著我大聲道：「就算她說過那些話，她也一定是騙你的！哥哥，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你從小被我騙到大，還沒吃夠虧嗎？」
「女人再會騙人，還是女人。」王保保擰著眉頭，看著趙敏說道，眉眼中蘊含著傲然自信，「何況，她騙不過我。」
嗯，有自信是好事。
我心中暗暗贊許，看向他的眼神又增加了一分滿意。好哄的男人，我喜歡。
哪像張無忌，陰森森、賊兮兮，我經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咦，我才發現張無忌一直很安靜，哪怕王保保對我剖心跡、說情話，他也沒有插過嘴？
我扭過頭，朝張無忌他們的方向看去。就見他們都坐在地上，被王保保的人圍了一圈，人都清醒著，只是吃了軟筋散，看起來萎靡不振。
我看過去時，張無忌正在看我，視線相撞，他沖我微微一笑。
我立刻把腦袋扭回去。
我不喜歡看他笑。不管是寬厚的笑，還是似笑非笑，又或是其他各種笑，都讓我不太自在。
還是王保保笑起來好看，爽朗又明亮，燦如驕陽。
剛才只顧看張無忌了，倒沒注意王保保和趙敏吵了些什麼。這會兒再看過去，兄妹兩人已經要打起來了。
「周芷若是個騙子！又長得醜！還陰險惡毒！我不同意你娶她！」趙敏大聲道。
「我要娶老婆，不必你同意。」王保保沉聲說道，口吻堅定。
然後趙敏便怒了，她飛快一指，點在王保保的穴道上，冷哼一聲：「我殺了這個女人，看你娶誰？」
「敏敏！」王保保怒了，「你敢動她！」
趙敏冷哼一聲，拔劍朝我走來：「我為什麼不敢動她？」
來到我身邊，她用劍尖抵在我的頸側，美豔的臉上滿是寒意：「周芷若，你這個妖精，勾得無忌哥哥喜歡你不算，還迷惑我哥哥！我就殺了你，看你還能迷惑誰？」
我抬眼瞅她，「你無忌哥哥被我一劍刺在心口，疼了好幾個月，到現在傷疤還在呢，你就這麼殺了我，不給他報仇啊？」
說完，目光往下一溜，落在我自己偉岸高聳的胸前。
趙敏聽完一愣，目光跟著我下移，劍尖也從我頸側離開了幾分。
她蠻介意我在光明頂上刺了張無忌一劍。
我等她分神，立刻身子一轉，來到她身後，打落她的劍，飛快點了她的穴道。
「你！」被偷襲成功的趙敏，頓時臉色大變。
她是汝陽王府的郡主，要學習的東西有很多，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武功？不過是她的一項愛好罷了。
不像我，把武功當命根子一樣。
我比不上張無忌這種運氣逆天的，也比不上宋青書那種根正苗紅的，但這具身體根骨奇佳，我又苦練五年，一身武功在同輩中算得上佼佼者。
我握住掉落的倚天劍，感受著這沉甸甸的分量，心中滿意。
終於物歸原主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勾得男人喜歡的？」我解下她腰間的劍鞘，綁在我自己腰間，又把倚天劍收入鞘中，才抬眼掐住她的下頜，「因為啊，我從不自作聰明。」
說完，我拍了拍巴掌：「張無忌，動手！」
只一瞬間，張無忌和楊逍他們起身，把看守的蒙古士兵和趙敏身邊的下人，擒住了。
「不問我怎麼回事？」我退回去，歪頭看趙敏，抿嘴沖她笑。
她眼中帶恨地看著我，口吻卻是冷靜：「你們沒中軟筋散？故意被我哥哥捉住的？」
「是呀。」我抿著唇，沖她笑，「綠柳山莊被燒了，四下不見你的影子，我們只好用這個辦法了。」
她冷冷看著我，忽然不屑揚唇：「你們想知道峨眉派的下落？」
果真是倚天智商擔當，這個女人一猜就中。
我還是蠻佩服她這一點的，點點頭：「你把我師父和師姐們關哪裡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她不屑極了，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她是汝陽王府的郡主，天之驕女，尊貴和驕傲是與生俱來的，絕不會屈從於威脅和恐嚇。
「太好了。」我松了口氣，「我剛才還以為，你要告訴我呢。」
她微微擰眉，狐疑地看著我：「你要幹什麼？」
我笑了笑，從懷裡抽出一條手帕，捏住她的下巴，塞到她口中：「這樣你就不會大意，把地址告訴我了。」
她臉色一變，嗚嗚叫起來。
第29章 宣告
「小美，你要幹什麼？」王保保見我堵了他妹妹的口，又說出那番奇怪的話，深棕色的眸子盯著我，格外嚴肅：「你不要傷害敏敏。」
我動作一頓。
剛要說話，被張無忌打斷了。
他收拾完那些人，走了過來，攬住我的肩頭，沖王保保笑著：「你妹妹剛才要殺芷若，這麼過分的事都做了。芷若回報她幾分，又算得了什麼？」
聽聽，這措辭！
「回報」她幾分！
難怪他能大殺四方，就沖他這語文水準，他不大殺四方，誰大殺四方？
「可敏敏並沒有傷害她。」王保保沉聲說道，他極嚴肅地看著我，「小美，你有什麼沖我來。敏敏得罪你的，我替她償還。你不要傷害她。」
我頓時有些失望。
打開心裡的小本子，翻到最下面，在寶寶的名字上，劃了個大大的叉。
家裡有難纏小姑子的男人，是萬萬不能嫁的。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我眼角微挑，斜斜看過去，口吻冷漠。
然後我就看到王保保怔了一下，仿佛不認識我了一樣：「小美？」
「別叫我小美。」我冷冷地道，「我叫周芷若。」
說完，不再理他，推開張無忌，走到了趙敏的面前。
看著她憤怒瞪大的眼睛，我笑了起來。
「趙姑娘的手，真是好看。」我抓起她的左手，讚歎不停，「肌膚白皙，紋理細膩，柔軟滑嫩，真是好美的一雙手。」
說著，就捏住她的小指，猛地用力！
「嗚！」趙敏瞪直了眼睛，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
「我貝師姐的手，比你的還好看。」我慢慢說道，鬆開她呈詭異姿勢垂落的小指，又捏住她的無名指。
趙敏的瞳孔縮了一下，有點驚恐地看著我。
她猜到了我的意圖。
「趙大郡主是從來不會把別人的生死放在眼中的。」我捏住她的無名指，又是狠狠用力。頓時，骨肉劈啪的聲音便響起來，瘮得人牙酸。
「原來不把別人的痛苦放在眼中，是這種感覺。」我說著，放開了她軟趴趴的無名指，又捏住她的中指，「真可怕，你是怎麼忍受的？我好佩服你。」
我捏住她的中指，一寸一寸捏斷，「幸好你說不出口，不然我怎麼有機會，體會這種可怕的感覺？真的，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做第二回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放開她的中指，又去捏她的食指：「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師父和師姐們關在哪裡。」
趙敏已經痛得叫都叫不出來，她死死瞪著我，目光裡又怕又恨，渾身都哆嗦起來。
大概她長到這麼大，還沒有吃過這種苦頭。
「住手！」就在我要捏碎她食指時，王保保喝住了我，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明亮熱情，棕褐色的眸子裡帶著威嚴和怒意，「你師父她們在萬安寺，你放了敏敏！」
我即將捏下去的動作，停滯在半空。
我看了趙敏一眼，她十分氣惱，但又松了口氣的樣子。
她即便再嘴硬，到底是養尊處優長大的，這樣的苦頭她受不住的。
「謝謝你。」我誠摯地看向王保保，「你拯救了我。你不知道，折磨別人的感覺有多可怕，我都快崩潰了，謝謝你把我救出來。」
趙敏看向我的眼神，簡直像要把我剝皮抽筋剜骨。我想，如果有可能，她一定會百倍還給我。
「哎呀，好害怕呀。」我從袖子裡掏出一包藥粉，捏著趙敏的下巴，掏出手帕，給她生生灌了進去。
她剛才還用水盆潑我，我低頭一瞧，裡面還有少許殘餘，就把水盆拎起來，往她口裡倒。
「嗚嗚！」趙敏閉口不咽，被我一指戳在喉嚨處，不得不咽下去。
她嗆得直咳，美目中泛起點點淚光，好不惹人憐惜：「你給我吃的什麼？」
「軟筋散咯。」我聳聳肩，看向王保保，「從你哥哥身上掏出來的。」
楊逍他們沒有中軟筋散，是因為我跟王保保親近的時候，從他身上搜了出來，並掉了包。
真正的軟筋散在我手裡，我喂趙敏吃下一半，就把另一半給了張無忌，他拿去喂給了王保保。
被迫吞下軟筋散的王保保，神情複雜地看著我：「你，幾時從我身上搜走的？」
「你背我的時候。」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他臉上湧出失望的神色，豐滿有型的嘴唇抿了起來，然後才沉聲問我：「你從那時候起，就防著我了？」
「嗯。」我誠懇地點點頭。
他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沒有。」我是個誠實的人，我搖搖頭，「我的確覺得你很好看，你比張無忌都好看，我沒騙過你。」說到這裡，我感覺腰間一痛，被人掐了一下。
都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張無忌。
所以我就沒回頭，仍是看著王保保，說道：「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但這並不妨礙我提防你。」
「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還防著我、利用我？」王保保的神情有些失望。
我便詫異道：「你不是也利用我嗎？」
這人，不講理了。明明是他先利用我，混入明教，給趙敏做耳目的。
我不過是將計就計，怎麼就成了惡人了？
「呸！」趙敏啐了我一口，唾沫直直落在我臉上，她寒著臉說道：「你這個虛偽矯情的女人，騙了我哥哥的心，又不好好珍惜，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有點不高興，轉身對張無忌道：「你看，你的愛慕者欺負我！」
「一會兒你啐回去。」張無忌淡淡掃了趙敏一眼，便笑著掏出帕子，給我細細擦拭乾淨，又捧著我的臉，細細密密地吻了一遍，說了一堆好聽話。
我就消了氣：「算了，我們趕路吧，去找我師父師姐們。」
我是個大度的人，沒什麼報復心，被人啐了一口什麼的，我轉眼就忘了。
楊逍他們押著趙敏和王保保走在後面，我和張無忌走在前面。
「我口渴。」走了一會兒，我把水囊遞給張無忌。
張無忌接過來，搖了搖，便笑著看我：「真的渴？」
「嗯。」我點頭。
張無忌便笑起來，撥開塞子，仰頭飲了一口，然後摟住我，角度一轉，讓我躺在他臂彎裡，低頭吻過來，把口裡的水渡給我。
「還渴不渴？」喂了一口，他眉眼帶著笑，低聲問我。
我誠實地點點頭：「渴。」
他便又飲了一口，低頭渡給我。
「呸！不要臉！」
「你們漢人不是最講究禮節的嗎？」
「光天化日之下，做這些苟且事，張大教主還要不要臉？」
身後，傳來趙敏氣怒的叫聲。
張無忌詫異地看過去，說道：「我喂我老婆喝水，怎麼就不要臉了？我便是明教教主，也不能不給老婆喝水吧？」
趙敏語塞，臉上漲得通紅。
走在她身邊的王保保，一張臉上陰沉如水，再也不見明亮與熱切。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不說就不說，反正他已經從我的小本本上劃掉了，我才不介意。
「也不知道蝠王現在怎麼樣了？」喝足了水，我們繼續往前走，回到決裂的地方，我有點擔憂。
張無忌低頭看我：「怎麼？」
「你打他那一掌，好狠！」我怒視他一眼。
張無忌的臉上沒有表情，頓了頓，他笑了笑，掖了掖我耳邊的碎發，輕聲說道：「不狠，怎麼取信于王保保？」
我還是不高興。
眼前總閃動著韋一笑蒼白的面孔，流血的薄唇。他眼睛裡閃動著失落，對我說：「我後悔了。」
他說他後悔了。
我不信。
「你到底派他做什麼去了？」我擰起眉頭，看著張無忌問道。
從始至終，張無忌沒有和我商量他的計畫，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他去給六叔送黑玉斷續膏了。」張無忌沒有隱瞞，都告訴了我，「我們去救你師父和師姐們，他一個人送藥就可以，不耽誤時間。」
得到黑玉斷續膏之後，張無忌就有些猶豫。是按計劃去少林，裝作不知道有這東西，還是返程去醫治殷梨亭？
如果沒有黑玉斷續膏，他就要去少林。背後有一隻手，推動這一切。
他想去看看，少林有什麼？
但楊逍不樂意，說殷梨亭的傷等不得。實際上，他是怕閨女被哄走。
兩人一時爭執不下，最終採取了這個辦法，兵分兩路。
韋一笑的輕功卓絕，由他送藥回去，遮掩耳目，不會讓人發現。
而我們，就設下圈套，利用王保保對我的心思，故意被他擒住，送到趙敏的面前。
引出趙敏，就可以打聽出峨眉派的下落。
「你既然要讓他送藥，何必打那麼狠！」我聽聞韋一笑要帶著傷上路，更心疼了，「就不能做戲嗎？」
張無忌的眼神閃了閃，變得暗沉下來，他輕輕俯身，捏住我的下巴：「他敢跟我搶女人，我不打死他算好的了！」
他聲音輕柔，帶著纏綿的味道，好似在說情話。但是口吻中透出來的陰寒之氣，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第30章 陷阱
「哦？他跟你搶女人，你就要打死他？」我冷笑一聲，掙開他的鉗制，後退一步，仰頭看著他道：「那我呢？我三心兩意，你是不是也要打死我？」
他便笑了起來，烏沉的眸子重新變得亮晶晶，好似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他笑了幾聲，才彎著眼睛，對我說道：「芷若，我永遠也不會打你。」
他只會打死我的情夫。
媽蛋！
我沉著臉，瞥了他一眼，就往前走了。
他沒有追上來，跟趙敏和王保保齊肩而行。
他們說起話來。
趙敏先說道：「張教主，你的周姑娘，感情並不專一吧？你就這麼縱著她？」
「芷若的感情很專一，趙姑娘不要胡說。」張無忌說道。
趙敏冷笑一聲：「張教主何必自欺欺人？就我知道的，她喜歡韋一笑，喜歡我哥哥，已經有兩個了，不知道的還不知有多少？張教主能一直守在她身邊嗎？若是不能，這一輩子豈不是……」
「你喜歡吃米飯嗎？」張無忌問道。
趙敏頓了一下，才答道：「喜歡。怎麼？」
「那你喜歡吃麵條嗎？」張無忌又問道。
趙敏這次沉默半晌，才冷笑道：「你怎麼確定，周姑娘喜歡韋一笑、喜歡我哥哥，跟喜歡吃米飯、吃麵條是一樣的？」
「趙姑娘不要誤會，我只是問你，喜歡吃麵條嗎？」張無忌說道。
趙敏的口吻便帶了幾分試探：「喜歡。」
「嗯。既然這樣，那晚飯我們吃餅吧。」張無忌說道。
他們聊到這裡，就停下來了。
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很快近了。斜眼一瞥，張無忌走了過來，跟我並肩而行。夕陽的餘暉拉長了他的影子，與我的糾纏在一起。
身後傳來一聲嬌叱：「張無忌！你太過分！」
「敏敏，別鬧了。」有個低落的聲音勸她，是王保保，「他喜歡小……周姑娘，不喜歡你，你丟開手吧。」
「哼，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她褻瀆愛情，不會有好下場的！」趙敏堅持道，「張無忌會看清她的真面目，到時候一定不要她，我的機會就來了！」
「敏敏，不是你想的那樣……」王保保勸道。
趙敏打斷了他：「哥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知道張無忌現在不喜歡我！但我喜歡他，我會等到他回心轉意的！」說著，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我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趙敏。
她見我看過去，寒著臉道：「你笑什麼？」
「你最好聽你哥哥的。」我倚在張無忌的身上，笑著道：「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在想什麼。」
真面目？張無忌當真不明白我的真面目嗎？
男女之事上，趙敏很天真。
當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絕不會因為這個女人「壞」，就丟開手。
她倨傲抬頭，冷冷笑道：「我不是男人，難道你是？你又懂了？」
「不信算了。」我攤攤手，「我勸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聽。」
她冷笑：「你勸我？你有那麼好心？」
「沒有啊，我奚落你而已。」我沖她笑了笑。
她頓時氣得臉色發白，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隨即，她美目一轉，看向張無忌：「你聽見了？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好！她感情不忠，為人陰險狡詐，方才還假好心地奚落我，你喜歡她這樣的人？」
「芷若向來嘴硬心軟，你誤會她了。」張無忌攬著我的肩，任由我倚在他身上，語氣溫柔：「她是實心實意勸你的，這是一番好意。倒是你，不接受就算了，怎麼能說她陰險狡詐？」
說到後面，他的口吻裡帶了指責，看向趙敏的眼神不太友善。
趙敏目瞪口呆：「張無忌，你昏庸！」
張無忌不理她，牽著我的手往前走，低聲問我：「芷若，晚上想吃什麼？」
「想吃魚了。」我抱怨道，「就是刺太多，懶得挑。」
張無忌便溫柔輕笑：「這有何難？芷若想吃，我給你挑便是。」
我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黃昏寂靜，聲音還是傳得很遠。
看守趙敏和王保保的周顛，便哈哈大笑：「教主和周姑娘真是恩愛，咱們明教就快要辦喜事了！」
這一回，趙敏和王保保都沒有說話。
吃飯的時候，張無忌果然點了魚，他挽起袖口，夾了魚肉，修長白皙的手指為我挑魚刺。
一塊塊魚肉，整齊的碼在我碗裡，他澆了湯汁在上面，拌了米飯，用勺子舀了喂我。
從頭到尾，我連手指頭都沒有動，就只是張嘴吃。
「看那對夫妻，真是恩愛。」不遠處，有人朝這邊看過來。
「你長得有那女子半分美貌，我也這麼對你。」同桌的男人答道。
兩人便吵嘴起來，熱鬧又真實。
我勾了勾唇，去看趙敏和王保保。
趙敏面前擺著一張乾巴巴的餅，她咬著唇，死死盯著那餅，臉色難看。
王保保面前，則擺了兩張，他三兩下撕碎了餅，泡了茶水，往肚子裡咽。
「你對俘虜還是很仁慈的嘛。」我便看向張無忌，誇讚他道，「因人而異，頗有仁君之風。」
周顛悶聲笑了出來，見我看過去，他忙沖我豎起拇指：「要說我們教主，從前懂得什麼？還不都是夫人管教有方？」
他說完這句話，立刻去看張無忌的臉色。只見張無忌面帶贊許，頓時又把我誇了一通，從頭誇到腳，只把我誇成天仙下凡，智慧的化身。
「不吃了！」趙敏氣得臉色鐵青，一拍桌子站起來，上樓去了。
王保保飛快咽下最後一口餅，也站了起來，他抓過趙敏留在桌上的幹餅，端了一碗茶水，跟著上了樓。
周顛聳了聳肩，跟了上去。
我已經吃飽了，便用胳膊撐著腮，歪頭看著張無忌吃。
他剛才只顧著喂我，自己還沒吃。這時風捲殘雲，把剩下的魚頭和魚尾吃了，又把桌上其他盤子掃了個乾淨，才抹了抹嘴，停下來。
「浪費不好。」見我看他，便向我解釋一句。
我心裡微微一動，沖他一笑：「你吃相很好看。」
「好看？那就看一輩子。」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回我一個亮晶晶的笑容。
我撇撇嘴。
這幾日因趙敏的緣故，又是夜探，又是中毒，又是打架，大家都乏得很。吃過飯，便都上客房歇息了。
我洗了個澡，渾身懶洋洋的，正準備爬床睡覺。卻聽見房門被敲響，打開門一看，是小昭：「公子叫你。」
「叫我？什麼事？」
小昭搖搖頭：「公子沒說，只叫你過去。」
「行，我一會兒過去。」我看看小昭，她的臉色也不太好，透著疲憊，「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嗯。」小昭沖我抿嘴一笑，就走了。
我關上門，去張無忌的房裡。
門沒關，我稍微一推就開了，便直接走了進去。
「張無忌？」我見桌邊沒人，就往裡看，「你找我什麼事？」
話沒說完，人就頓住了。
但見屏風半掩，美男沐浴。
年輕而有光澤的肌理，氤氳在水汽中，泛著啞光。常年練武的身軀，肌肉結實，壁壘分明，但又不過分。一顆顆晶亮的水珠，順著堅實的線條滑落，落在浴桶中，發出輕微的叮咚的聲音。
他未束髮，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肩頭，被水汽打濕成一縷一縷，遮了半邊臉頰，襯得他本來英俊的面孔，平白多了幾分魅惑。
「你，你……」我忽然覺得口幹，說不出話來。
張無忌定定看著我，烏黑的眸子裡看不出情緒：「你怎麼來了？」
「不是你找我？」我瞪起眼睛，「小昭說你找我。」
他看著我，眼也不眨，忽然輕輕笑了，看不出情緒的烏黑眸子，又湧出了常見的笑意：「是有點事找你。」
「什麼事？」我腳下不動。
很顯然，他沒有找我，是小昭撒謊。
且不說為何小昭撒謊……但他為何替小昭圓謊，讓我留下來？
「幫我搓背。」張無忌忽然動了，他上身前傾，伏在了浴桶上，露出兩條濕漉漉的手臂，頂著一張被水汽氤氳得異常魅惑的俊臉，沖我笑得無害。
就為這個，就要我來？
信他才怪。
「自己搓！」說完，我轉身就走。
「芷若。」他叫住我，「峨眉派被關在萬安寺。」
我腳步頓住：「然後呢？」
「芷若，幫我搓背。」他卻不答，又回到剛才的話。
我腳下發沉。
什麼意思？不幫他搓背，他就不跟我去萬安寺？
我單單知道他無恥，竟不知道他如此無恥。
「好。」我反手關了門，拿起澡巾，來到他身後。
敢威脅我，不搓掉你一層皮，我就不姓周！
剛搓了兩下，就被他反手抓住手腕：「芷若，輕點。」
我盯著他含笑的俊臉，抿了抿唇：「好。」
「這樣可以嗎？」我放柔了力道，輕聲問他。
「可以。」他的口吻中帶著滿意。
「好的。」我抓著澡巾，耐心細緻地給他搓起來。
盯著他健美的身軀，暗道，趕緊拿到倚天劍和屠龍刀，把九陰真經練了。
幾次三番被這小子拿捏，憋氣。
突然，我心中一頓，搓澡的動作也停下來。
劇情中，周芷若拿到倚天劍，是在滅絕死後。
滅絕在萬安寺，我是去救她的。
如果我救到了她，她正值壯年，如何肯把倚天劍給我？
我背後發涼，只覺手腳都僵硬了。
「芷若？」見我停下來，張無忌扭過頭來，疑惑地問：「怎麼不搓了？」
我抿著唇，沒說話。
盯著張無忌無辜的表情，以及憑添幾分邪魅的俊美臉龐。
滅絕死，我才能坐上峨眉派掌門，拿到倚天劍。
滅絕活，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峨眉弟子，身心皆不由己，遲早落入他手中。
心中無數念頭紛湧。
猛地，我把澡巾一扔，捧起張無忌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被我吻住的張無忌，眸子微睜，似是驚愕。隨即，熾熱有力的手臂攬住我的腰，撲通一聲，將我拖進了浴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9
第31章
「撲通」一聲, 我掉入浴桶，水花濺起, 打濕了我半邊身子。
我渾然不顧，一手扣在張無忌的腦後，五指抓起他的長髮，用力地揪著, 發狠地吻他。
這個混帳，把我逼入如此境地！
我想殺了滅絕，就在剛才！
滅絕教導我五年, 寵愛我五年，沒有絲毫對不住我。
可我對她起了殺心！
「芷若……」這個混帳含含混混地叫我。
他大概從沒嘗過這樣激烈又兇狠的親吻, 整個人不知所措，僵硬得如同一塊鐵板, 死死的把我箍在懷裡，像是要把我的骨頭都折斷。
我愈發兇狠地咬著他的嘴唇。
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殺了滅絕，我就無法得到倚天劍。沒有倚天劍，我就無法練九陰真經。練不成九陰真經，武功平平的我, 就沒有資本跟張無忌抗衡。
不是我沒良心，都是張無忌逼我的！
「芷若……」他又叫我的名字, 聲音含含混混, 帶著幾分難耐。
他的體溫火熱灼人, 箍著我的腰, 像是要把我擠進他的身體裡。
我被他箍得生痛, 更加發狠地吻他。我打不過他，還親不死他嗎？
我抱著他的腦袋，用力地吻他。他果然呼吸不暢，粗重的呼吸聲，重重地在我耳邊響起。
我以為自己快要成功的時候，他出乎意料地反撲了。
「嗚……」我被他抱起來，按在浴桶上。他逐漸掌握了親吻的竅門，開始進攻。我由進攻變為被迫承受，吃驚得睜開眼睛。
他卻是閉著眼睛的，而且閉得緊緊的，兩排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在他眼睛下方打出兩排陰影。
他緊鎖眉頭，喉嚨裡發出愉悅又痛苦的聲音。
我漸漸軟了身子，歎了口氣。
大勢已去。
他學會了親吻，這個死男人，他學東西如此之快。
「放開我。」我掙脫他的懷抱，抹了抹嘴，看也不看他，抬腿跨出浴桶。
他還沒有從激烈的親吻中回神，怔怔地叫我：「芷若？」
我沒走成。
我的衣角被他抓住了。
我轉過身，看著他。
這個男人，明明還沒有回過神，下意識的動作倒是快。
「張無忌。」我輕輕叫他的名字，「我恨你。」
誠然，我是個賤貨，從來不幹什麼好事。
但我從未想過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張無忌逼我做壞事，讓我痛苦。
「我恨你。」我又道，「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是他殺了滅絕，不是我。
「不，你愛我。」他卻笑了，被水汽氤氳出幾分魅惑的眸子，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他從水裡站起來，發出「嘩啦」一聲，精壯的身軀便落入我的眼中。他跨出浴桶，握住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芷若，你愛我。」
我冷笑一聲：「是嗎？」
「當然。」他揚起下巴，亮晶晶的眸中湧起驕傲，「我沒有向你透露半個字，你卻明白我的計畫，難道不是因為愛我？只有靈魂的相愛，才能孕有如此默契。你懂我，芷若，你是愛我的。」
我「呸」了一聲：「那是因為我聰明！」
話音落下，張無忌大聲笑了起來。
仿佛聽到了極好笑的事，他笑得異常開懷。而後，他攬住我的肩頭，逼迫我倚在他懷裡，然後抓起我的一隻手，按上他的心口。
凹凸不平，有點硬邦邦的，是我曾經刺出的傷疤。
「芷若，你一點都不聰明。」他低頭看我，眼裡帶著笑，「如果你足夠聰明，就不會落入現在的境地。」
我怒視著他。
他笑意更深，把我攬得緊緊的：「芷若，你愛我。你早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在光明頂上卻沒有下狠手殺我。你心軟了，因為你愛我。」
我冷冷看著他，不說話。
他的語氣愈發溫柔，眼中的笑意又添幾分：「你有很多次機會跟韋一笑和好，但你沒有。你覺得我比他好，芷若，你愛我。」
我垂下了眼瞼，遮住閃爍的眼神。
「你一次又一次在趙敏面前與我親密，如此提防她，怕我喜歡她。」他繼續說道，「但是你從未提防過蛛兒和小昭，因為你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會入我的眼。芷若，你愛我。」
我垂下頭，不發一言。
「芷若，你這麼笨，這麼心軟。」他歎了口氣，一下一下摸我的頭髮，「又傻氣，又嘴硬，我差點就誤會你了。誤會你，不愛我。」
他說著，在我額頭上烙下一吻。
我輕輕彎起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好一頂光鮮亮麗的大帽子。
笨笨的、心軟的、傻傻的女子，被他疼著、寵著、護著，多麼幸福？世上女子所要的，無非就是這樣的幸福吧？
怕我不肯戴上，他說話的時候，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更是壓低了聲音，放慢了語速，只為了降低我的戒備。
他用言語暗示，用動作輔助，使我相信我又笨、又心軟、又傻。
他還一遍遍地說我愛他。
甚至在其中加入了威脅的指令——不要讓他知道我不愛他，那會很危險。
他真是個天才。
連催眠這種東西他都懂。
我咬了咬唇，發出一聲低低的哼叫，將臉埋進他的懷裡，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樣。撫在他心口的手，卻輕輕屈指，做了一個抓扣的動作。
等我學會九陰真經，就把裡面那顆黑心掏出來！
到時候，他就會知道，是誰又笨、又心軟、又傻？
「芷若……」他以為我動情，摟著我的手臂一緊，低下頭來又親吻我。
一邊吻我，一邊把我往床上抱。
「芷若……」他叫著我的名字，「你最懂我。」他的語氣裡帶著驚喜，帶著愉悅，帶著讚歎。他微閉的眼睛裡，依稀可見亮晶晶的光芒。
他就像一個孩子，看見天上的星辰，便要摘下來，藏在懷裡。
「咚咚咚！」就在這時，忽然房門被敲響了。
張無忌停下動作，偏頭問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
敲門的聲音又響起來：「咚咚咚！」
這一下子，曖昧的情愫就退下去了。張無忌沉了臉，披了衣裳，去開門。
門外，赫然空空。
沒有人站在那裡。
「怎麼了？是誰呀？」我坐起來，攏了攏衣裳，問道。
張無忌關上門，沉著臉走回來：「沒有人。」
他被打斷了好事，一臉不悅，烏沉的眸子裡湧動著危險的情緒。
「可惜了，不能去感謝他。」我撫了撫頭髮，起身下床。
他站在我面前，沉著臉問：「謝他？謝什麼？」
「謝他打斷了我們呀。」我沖他眨眼，「無媒苟合，說出去不好聽。」
他怔了怔，臉龐便柔和下來，坐過來摟住我，不甘心地在我腰上掐了一下：「是我心急了。」
「我也挺心急的。」我眨了眨眼，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道：「我今年都二十歲了，身體發育好了，常常會有些難耐。」
頓了頓，我拿餘光覷他：「你知道吧？就是，想男人。」
「你！」他臉上臊得通紅，咬牙起來，「你又這樣說話！」
他到底還年輕些，這樣沒羞沒臊的話，他接受起來還有點困難。
我就逗他：「你呢？從多大開始，想女人的？」
他眼睛裡一片暗沉，抿唇盯了我半晌，伸手掐我的胸：「你想知道？」
「不，不想。」我咯咯笑著躲開，偎進了他懷裡，伸出手臂軟軟勾住他的脖子，輕聲問他：「張無忌，你想殺滅絕師太，對吧？」
他身子微僵，眼神恢復幾分清明：「你說什麼？」
「五大派的人，你都恨的吧？」我勾著他的脖子，湊在他臉上，輕輕吻他，「滅絕的脾氣不好，當年逼死你父母，她可從未有半分悔意。你紀姑姑死在你眼前，你也是恨的吧？她還打了你三掌，又逼我在光明頂殺你，你更恨的吧？」
他抿著唇，沒有說話，只用那雙烏沉的眼睛盯著我。
「你明知道我不肯嫁給你，卻還說那樣的話。」我緩緩撫著他的臉龐，手指觸著他彈性十足的肌膚，「你逼我不救她，自己當掌門，才有機會跟你抗衡，沒錯吧？」
他的身子更僵硬了，嘴唇抿得緊緊的，不說話。
「你贏了。」我霍然站起身，冷冷說道，大步朝外走去。
他沒有追上來。
出了門，我就往關押趙敏和王保保的房裡走去。
「周顛，教主叫你。」進了門，我就對看守趙敏和王保保的周顛說道。
周顛不疑有他，立刻就出去了。
我關了門，給趙敏和王保保解了穴：「軟筋散的解藥，你們有吧？如果沒有，就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藥勁過去。」
趙敏冷冷地看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不理她，只看著王保保道：「你忘了我吧。」
「你什麼意思？」王保保的眸子閃了閃，沉聲問我。
我微微垂眼：「字面意思。」
「哥哥，你別跟她說話，這個女人不知道又起什麼心思！」趙敏站在王保保的身前，冷冷看著我道。
我點點頭：「沒錯，不要跟我說話，我是個騙子，我嘴裡沒有半句實話。」我最後看了王保保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喂，你回來，你什麼意思？」趙敏在我身後叫道。
我沒理會，出了門，便把門一關。
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
第32章
次日清晨, 我們下樓的時候，發現趙敏和王保保不見了。
「怎麼可能？我一晚上守著的！」周顛急得不行, 團團直轉，「教主，周姑娘，我真的守著的,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不見了！」
張無忌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們兄妹向來狡詐，不怪你，我們追, 務必趕在他們前頭到萬安寺。」
「是啊，他們中了軟筋散, 不會比我們快的。」楊逍說道。
一行人吃過飯，便加快速度, 往萬安寺行去。
我仍然和張無忌走在前頭，但是我倆不說話了。
張無忌不看我，臉上冷冷的，不帶絲毫表情。
我松了口氣。
我厭倦了和他虛與委蛇，這樣最好。
周顛卻以為都是他的錯, 是他不小心放跑了趙敏和王保保，才導致我心情不好, 和張無忌吵架。
他內疚極了, 找機會和我說話：「周姑娘, 我們一定能救下你師父和師姐們的, 吉人自有天相, 她們一定會沒事的。」
我看著周顛，他真的是很內疚，眉毛擰得緊緊的，不安地搓著手，肩膀都繃了起來，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我。
我便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我發現他長得不錯，高高瘦瘦的，白白淨淨的。雖然年紀大了點，鬢髮有幾縷發白，但他皮膚不錯，鮮見皺紋。雖不至於像韋一笑那樣老妖精似的年輕，但看起來也不見老態。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孩子般的天真，還有成年人的懂事。
我從沒發現，原來他是個頗有魅力的男人。
「不怪你的。」我沖他笑了笑，「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好也罷，壞也罷，都是命。再說，他們跑了也好，給咱們省了口糧，咱們應該高興才是。」
聽到這裡，周顛終於抬起頭來，卻是「噗嗤」一聲笑了。他真誠地看著我，說道：「周姑娘，你真是好人。」
好人？
我笑了笑：「沒有的，是你高看我了。」
他格外鄭重地道：「老周這輩子就沒見過比周姑娘更好的人了。」
「說起來，你也姓周，說不定五百年前咱們是一家人呢？」我笑著說。
他也笑了，很高興地笑：「這都是緣分啊！」
「周顛！」忽然，說不得跑了過來，扯他的手：「來，我找你有事。」
周顛被他扯得皺眉：「幹什麼，我在跟周姑娘說話呢。」
「真的有事，你們有話一會兒說。」說不得沖我抱歉地點點頭，就拖著周顛跑走了。
我看著他們拉拉扯扯地走遠，臉上的笑意漸漸斂起。
張無忌不知何時來到旁邊，抓起我的手。
我掙了掙，沒掙開。
「放手。」我冷冷道。
他不放，更加用力地牽著我，把我的手都攥疼了。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走了一個韋一笑，又來了一個周顛。芷若，你是要我把明教骨幹都驅逐乾淨嗎？」
聲音幽幽的，帶著說不出的陰沉。
我覺得他這人真是有病，有種他把全天下男人都殺光，只剩他一個，說不定我就把全部心思都放他身上了。
才怪。
我家貝貝比他好多了，我守著貝貝過日子，也不會守著他。
「說話。」他見我不答，用力攥了下我的手。
我吃痛，吸了口氣道：「你要我說什麼？」
他察覺到我的不適，微微松了力氣，但仍是緊緊攥著我，不讓我掙脫。
我等著他說話，誰知他嘴唇動了動，竟也不說話了。
大概他也知道，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互相不看對方，一路目不斜視，飛快趕路。
只是兩隻手牽在一起，他無論如何不肯鬆開，磨出了我一手心的汗。
周顛再也沒有來找我說話。
「跟我來。」打尖住店的時候，他拖了我到他房裡，關了門，就把我抵在門板上。
「就在這裡說？不怕被人聽到？」我沖他挑眉。
他便拉起我，往裡走。
他拉著我的手腕，就往床邊走，神情略帶急促。
我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一掌劈過去，只聽哢嚓一聲，床柱子斷了。
張無忌被驚到，頓住腳步，他看著倒塌的床，愣在原地。
好一會兒，他忍不住似的，笑了起來。
「好，我們坐這裡。」他改為拉著我坐在桌邊，仍然是握著我的手，「芷若，我沒想過逼你……殺掉你師父。」
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嗎？」
「芷若，你要當峨眉派掌門，就不能留下她。」他立刻改了口，極虔誠地望著我：「她正當壯年，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像我太師父一樣，如果活到一百多歲，你難道要熬著嗎？」
我抿了抿唇，不吭聲。
沒必要說些假惺惺的虛偽話，我的確不想熬個幾十年，才熬到掌門之位。
剛穿來時，我是極高興的，因為我知道，過不幾年，我就會成為峨眉派掌門，練成九陰真經，威名大躁。
現在我猶豫，是因為我變了，我不再是那個沒嘗過別人對我好，一旦別人對我好，我便發誓弄死對方的蛇精病了。
我隱藏了起來。我不再讓自己顯得冷酷。
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不冷酷。
我被良心和道德譴責，然而這譴責並不能使我變得善良。
趙敏和王保保是我放走的。
「芷若，要成大事，就要下狠心。」張無忌握著我的手，語氣堅定，「她不是你害死的，是趙敏害死的，你只是沒有來得及救下她。」
我冷冷看著他：「是你和趙敏，是你們兩個。」
「好，是我們兩個。」他有些無奈，但明顯放鬆許多，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我，十分真誠：「芷若，你是無辜的，你是被逼的，你沒有辦法，你不要怪自己。」
又來了，他最近愛上了給我洗腦。
我翻了個白眼：「本來就是。」
我可沒往自己身上攬罪。
「那你還生我的氣嗎？」他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心中一動，斜眼覷他：「怎麼？」
他便不說話了，只是握著我的手，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摩挲。
精蟲上腦的蠢男人！
我把手一抽，起身就走了。
「芷若！」張無忌在身後叫我。
我理也不理，出門就走。
一直到萬安寺，我都沒有和張無忌再有絲毫親密的舉動。
我說過，我厭倦了和他虛與委蛇。
他這樣心思深沉的男人，不是我的菜。
王保保是我的菜，他的熱情和爽朗，總能讓我開懷大笑。可惜，有緣無分。
萬安寺的守衛森嚴。我們安頓下來後，就打算夜探萬安寺。
張無忌和楊逍一起去，他們兩人是一行人中武功最好，也是最足智多謀的。倘若出了變故，也能及時脫身。
我和周顛、說不得等人守著，到半夜，張無忌和楊逍回來了。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個男子，容貌詭異，但身形俊秀。
「這是我們明教右使，範遙。」張無忌向我們介紹，「他這些年一直潛伏在汝陽王府，這次也是他帶我們出來的。」
眾人連忙見過右使。畢竟，逍遙二史，在武林中名氣極大。
「六大派的人都遭了暗算，全身無力。」范遙便向我們解釋，「小郡主打算從他們身上偷學武功，以及勸降，讓他們歸順朝廷。」
我做出驚訝狀：「六大派？不是只有峨眉派嗎？」
範遙沖我搖搖頭：「小郡主抓了六大派的重要弟子，甚至掌門人。從光明頂下來後，六大派就遭了她的暗算，被她抓住了。」
「好大一盤棋。」我忍不住讚歎。
論起謀略，趙敏的確是奇智。
「朝廷的勢力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大很多。」張無忌沉著臉道，「她能夠將六大派一網打盡，說不定光明頂上的圍攻，也有她的參與。丐幫、巨鯨幫等，也都是受了她的蠱惑。」
我沒吭聲。
低著頭，摩挲著掛在腰間的倚天劍，垂眼聽他們做計畫。
「教主，外面有人找。」忽然，有人傳信。
張無忌便站起身：「是誰找我？」
「她說她姓趙。」
姓趙？
「是趙敏。」楊逍說道，看了張無忌一眼，「教主，她這時來找我們，必有陰謀。」
張無忌沉吟片刻，起身出去：「我會會她，看看她有何意圖。」
等他出去後，周顛便走過來，勸我道：「那蒙古女人一心想得到教主，可是教主不喜歡她，教主只喜歡周姑娘，周姑娘千萬別誤會。」
他真是很關心我啊。
我抬頭沖他笑：「我知道，我不會誤會的。」
張無忌跟誰在一起，我都無所謂。
只除了趙敏。
張無忌知道這個，他不會跟趙敏怎麼樣的。
「我出去看看？」范遙被楊逍科普了一把張無忌、趙敏和我的糾葛，他自恃武功高強，打算去聽壁角。
我笑著站起來：「不必。我去吧。」
我也想瞧瞧，張無忌是怎麼忽悠大姑娘的？
「也好。」楊逍點點頭，看了我一眼，「周姑娘的武功不錯，人又機敏，咱們倒是不必擔心。」
我輕輕頷首，便起身出去了。
第33章
剛出了門, 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無忌站在院子裡，披了一身月光, 笑著看我：「走吧？」
「你專程等我？」我沖他挑眉。
張無忌的眼裡溢出溫柔的笑：「如果你不出來，我是不打算去的。」
我心裡不禁一動：「為什麼？」
「她叫我出去，無非是用武當派的人要脅我。」張無忌走過來，牽住我的手, 他站得久了，衣袖微微發涼，「我又不能再捉她, 她既然敢出來，必定有後招。既如此, 我去也是受氣的，不如不去。」
我抬眼覷他：「為什麼我出來, 你就肯去？」
「芷若好久不跟我說話了。」他眼神溫柔地看著我，「我想跟芷若出去走走。」
我輕哼一聲：「如果我不出來，你要在外面站一宿？」
「我知道芷若會出來的。」他看著我溫柔地笑。
虛偽。
我撇撇嘴，別開眼。
快到約定的地方，我讓他先走, 自己潛入暗中。
趙敏站在一處酒樓前，背著手, 低頭走來走去, 很緊張的樣子。
看到張無忌到了, 她猛地抬頭, 臉上露出笑意：「張大教主, 又見面了。」
「趙姑娘，好久不見。」張無忌緩緩走過去，在趙敏身前三步遠處站定，避嫌之意不能更明顯。
趙敏臉上的笑意微落，隨即伸出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裡面坐坐？」
「好。」張無忌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夜色已深，酒館裡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就連店家都哈欠連連，勉強給兩人上酒、上菜。
趙敏掏出一錠銀子，擱在桌子上，立刻讓店家驅了困意，正正經經地伺候起來。
「喝一杯？」趙敏倒滿杯子，向張無忌舉杯。
張無忌拿起杯子，與她虛虛碰了一下，卻並不往口中送，又擱回了桌上。
「怎麼？張教主怕有毒？」趙敏輕聲說道，描摹得精緻的眉頭，漫不經心地挑了挑，透出幾分豔麗。
她見張無忌不喝，也不以為意，自己仰頭飲了一杯，又滿上。
張無忌便端起手中的杯子，也一飲而盡。
趙敏這才笑了：「張教主這麼晚出來，不怕周姑娘生氣？」
「怕。怎麼不怕？」張無忌答道。
趙敏便咯咯笑起來：「既然怕，為何還出來？」
「若不出來，我怕你生氣。」張無忌給自己滿上一杯，緩聲說道。
趙敏的眼睛一亮，本來便豔麗的容顏，更是添了幾分光彩：「哦？原來我在張教主的心裡，竟比周姑娘還重要嗎？我可是不信。」
「你的確沒有芷若重要。」張無忌誠懇地點點頭，「我是怕你生氣後，拿我的師叔師伯們撒氣。」
趙敏的臉色頓時變了，「喀」的一聲，酒杯被她擱在了桌子上，竟微微嵌進去了幾許。
「你這樣激怒我，就不怕我拿你的師叔師伯們撒氣了？」趙敏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美豔的眼睛盯著張無忌，閃過幾絲狠辣。
張無忌若無其事地道：「怕。所以我來了，希望趙姑娘不要生氣，放過我的師叔師伯們。」
他這話一點誠意都沒有。
趙敏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被他糊弄住。
她眼珠一轉，微微向前傾身，美豔的面上帶了幾分誘惑：「這樣吧，你親我一口，我就放過他們。」
「好啊。」張無忌立刻半起身，伸手掐住她尖俏的下巴，低頭就要吻下去。
趙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張無忌的嘴唇離她還有一寸時，堪堪抬手抵在他胸膛上，驚愕地問：「你，你不是喜歡周姑娘嗎？你願意吻我？」
「你長得這麼漂亮，我為什麼不願意？」張無忌反問。
趙敏擰起眉頭，眼中閃過困惑，她抵住張無忌的胸膛，不讓他前進：「你不怕她生氣？」
「她又不知道。」張無忌說道，「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會生氣？」
趙敏聽到這裡，冷笑起來，猛地用力把他推回去，自己坐回了凳子上，身子微微後仰，寒著臉看他：「如果我要你再也不見周芷若呢？」
「你想獨佔我？」張無忌被她推回去，也不惱，「你想讓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
「對！」趙敏毫不猶豫地答道。
張無忌有模有樣地擰起眉頭，似在思考，過了一會兒說道：「你沒有芷若漂亮，我吃虧了。」
「你！」趙敏一拍桌子站起來，俏臉煞白，「我沒她漂亮嗎？！」
張無忌認真地打量她幾眼，從上到下，然後點點頭：「是的。」
聰明如趙敏，立刻就明白過來，他從始至終在奚落她。
什麼順從，什麼討好，什麼思考，全都是他故意為之的。
俏臉青白交加，幾乎要猙獰起來：「好，張無忌，你如此羞辱我，我記住了！」
她說罷，轉身就往外走：「你的師叔師伯們，如果有個好歹，你可不要後悔！」
留下一句話，她大步就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腳步微頓，回過頭來。
張無忌坐在原地，根本沒有挽留的意思，反而又給自己面前的杯子裡倒滿了酒，很是悠閒的樣子。
「你不怕武當諸俠們吃虧？」趙敏沒忍住，看向他問道。
張無忌抬起頭，朝她看過去：「怕。」
「既然怕，為什麼不答應我的條件？」趙敏大步走回來，兩手按在桌子上，俯身問他：「只要你不再見周芷若，我馬上放了武當派的人！」
張無忌斂目飲酒，並不答她的話。
「說話！」趙敏氣得拍桌子，「你答應不答應？」
張無忌飲完酒，便抬起頭，一雙眼睛裡終於有了幾分誠意：「趙姑娘，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但是要求你不得再見你的家人，你是否同意？」
趙敏的臉色微變，目光有幾分閃爍。
「你同意？」張無忌的口吻有幾分不可置信，隨即他輕輕笑了，他把杯子放下，「你看，你我是一樣的人。你為了愛情，可以不要家人。我也是一樣。」
說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張無忌，你弄錯了一件事。」趙敏也站直了身子，在他身後冷冷說道：「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因為，武當派在我手中。」
她說到這裡，就笑了。
因為張無忌停下了腳步。
「張無忌，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女子，以夫為天，算不得什麼。你卻不一樣，你為了女子不顧家人，是會被武林中人恥笑的吧？」趙敏越說越得意起來。
躲在暗中聽壁角的我，默默退開了。
我深知張無忌有多在意名聲，也深知他有多驕傲。看著他被一個女人逼成這樣，我……我心裡……
那叫一個歡喜呀！
我捂著臉，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愧是倚天智商擔當，趙敏若是沒有傷害貝貝，就沖她讓張無忌吃癟，我很願意為她鼓掌的。
但這時我沒有鼓掌。
我還記得我的盟友是誰。
退開一段距離後，我就開始奔跑起來，一邊奔跑，一邊叫道：「張無忌！張無忌！你在哪裡！你快出來！」
喊到最後一句，我便跑到了小酒館的門前，不經意間目光往裡一瞥，就看見了張無忌。
他和趙敏挨得很近，再近一點，便要親上了。
我憤怒地跑進去，掄起巴掌，「啪」的一聲，打在張無忌的臉上：「你在幹什麼？」
「芷若……」張無忌捂著臉，支支吾吾，不敢看我。
趙敏立刻怒了：「周芷若，你幹什麼？」
「我打我男人，礙著你什麼了？」我冷厲地看向趙敏，「你勾引我男人，我還要打你呢！」
說著，掌心向外，就要打她。
「芷若！」我的手被張無忌拉住，他扯著我的手腕，不讓我動彈，「峨眉派還在她手裡，你不能惹怒她。」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另一邊臉上：「那就你替她受著！」
「周芷若！」被我打了的張無忌沒有吭聲，倒是站在一旁的趙敏，咬牙切齒地叫我，「你住手！」
我扭臉看她，冷哼一聲：「趙大郡主，奉勸你一句，如果你還想讓張無忌活命，就少和他來往！不然，我見一次，打他一次！」
說到這裡，我用餘光瞥了眼張無忌：「這次就打他兩個耳光，算小懲。再有下次，我打斷他的腿！」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狠厲了，趙敏被嚇到了，她看了張無忌一眼，抿了抿唇，說道：「我走了，你保重。」
而後，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跑走了。
等她跑得沒影兒了，我才捂嘴笑起來，歪頭看向臉上印著兩個巴掌印的張無忌：「哎，你猜她要多久才反應過來，我們做戲騙她？」
趙敏太聰明了，幾乎沒有什麼陰謀詭計能瞞過她。
她這時慌不擇路，只是因為她太喜歡張無忌。等她冷靜下來，一定就明白了。
「大概比我臉上的巴掌印消失得要快？」張無忌挑了挑眉，走到我身邊，「可出氣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就是沒出氣？」他說著，拿起我的手，「我人是你的，臉也是你的，來吧。」
又讓我打他。
「誰要打你？我手心都疼了！」我瞪他一眼，收回手，「走了，回去睡覺了。」
他輕輕笑了笑，固執地抓過我的手，與我十指交纏，牽著我往回走。
「回去後怎麼交代？」快到客棧時，我見他遮掩也不遮掩，就要往裡走，忍不住問他。
張無忌隨口道：「就說趙敏打的。」
「理由呢？」趙敏可不會隨便打人。
張無忌想了想，笑起來：「我說她沒你好看，她生氣了，打了我兩巴掌，就跑了。」
「不錯。」我為他的機智而讚歎。
然而回到客棧，向眾人解釋後，卻出了岔子。
「這形狀不像是小郡主的手。」范遙在張無忌的臉上打量兩個來回，搖了搖頭，「小郡主的手沒有這樣纖長。」
頓了頓，他偏頭看我，視線下移到我和張無忌交纏的手上：「倒像是周姑娘的手。」
我一噎。
老臉臊得快要燒起來了。
「哈哈哈，瞎說什麼大實話。」楊逍哈哈一笑，一把攬住範遙的肩膀，強摟著他上樓了。
周顛和說不得也打著哈哈：「好困，我們上樓去睡了。教主晚安。」
「哎呀，我還有衣裳要洗。」小昭也跑走了。
我只覺得臉上火熱，用力抽出被張無忌握著的手，惱羞成怒地瞪他：「你怎麼有這樣不識趣的手下？」
哪像周顛他們，一路上識趣極了，從來不給我難堪。
張無忌的臉上滿是笑，他重又抓起我的手：「好了，我送你去休息，不早了，明天還有事做。」
等到了樓上，我要關門，他卻抵住門，擠了進來：「你打了我兩巴掌，就想這麼算了？」
他眸光沉沉，黑不見底，盯著我的時候，眨也不眨。
第34章
我瞧著他一臉不好惹的樣子, 心裡有數了。
「那你想怎樣？」我抱著手，仰頭看他。
自從那次撞見他洗澡, 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後，我們就不怎麼親密了。
或者說，他不怎麼強迫我和他親密了。
我又不會主動找他親密。
他饞了吧？
張無忌盯著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烏沉的眸子裡，閃動著幽幽的光，看得人心悸。
「我想和你說會兒話。」出乎我的意料, 他竟然沒有提一些蠢要求，開始走起了小清新路線。
我視線微微下移, 瞄他臍下三寸之處。明明已經有些動靜了，他倒是忍得住。
我若有所思地抬起頭, 勾起唇：「好啊。」
他不說，我也不會提醒他。
「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走到屋裡坐下，他倒了兩杯茶，推到我面前一杯，笑著看我, 有點像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小學生。
我見他裝模作樣，便也配合他：「嗯, 很不錯。」
話落, 便見他眉眼彎彎, 竟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說真的, 他不適合這樣笑。
他五官英俊, 雖不至於像王保保那樣硬朗、充滿男子漢氣概，但也絲毫沒有孩子氣。
他這樣笑起來一點都不可愛，只顯得蠢。
「方才我瞧見你捏住趙敏的下巴，要吻她？」我話鋒一轉，兩手撐住下巴，看著他道：「如果趙敏沒有推開你，你是不是就吻下去了？」
他便收了那蠢笑，卻是不答反問：「芷若希望我吻下去，還是不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我若說「希望」，他便要收拾我了。他明明白白地說過，不要讓他誤會我不愛他。下場如何，他不想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若說「不」，他就更有理由了：「芷若不希望我吻她，一定會出來打斷我的。」我就沒話說了。
這是個陷阱。
「你今天的表現真的不錯。」我避開了那個問題，轉而真心誇讚起他來，「又機智又勇敢，戲演的也好。」
他便又笑起來，仍是眉眼彎彎的那種蠢笑。
不忍直視。
我別開了目光，慢慢飲著杯中的茶水，過了一會兒問他：「不早了，你不回去休息？」
「我還想和芷若說會兒話。」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便笑了。
在這兒等著我呢？
不直接強迫我和他親密，他要我主動和他親密。
他多無辜啊，只是想和我說會兒話，我卻為了早早睡覺，主動給他一個吻。他得了吻，還要委屈，畢竟他只是想和我說會兒話而已。
喀的一聲，放下了杯子。
「好啊，那就再說一會兒話。」
熬唄，誰怕誰？
他目光微閃，盯著我，一時沒有說話。
「芷若，你剛上峨眉的五年，有沒有想過我？」他忽然問我。
敘舊？
我張了張口，剛要回答，卻被他打斷了。
他似乎壓根沒有指望我回答，又說道：「離開後，我幾乎沒有想起過你。」
這話就不太好聽了。我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
「我那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也不敢想日後會有什麼交集，所以我幾乎沒有想起過你。」他說道，「但我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我仍舊不說話，只看著他。
「芷若，你走進了我心裡。」他指著自己的心口，漆黑的眸子盯著我，「你逃不掉的，我也逃不掉。」
說著，他便站起來，開始脫衣服。
「喂，你幹什麼！」這我就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擰眉喝道。
他抬眼看我，笑得溫柔：「芷若，拔出倚天劍。」一邊說著，一邊扒上衣，直到精赤的胸膛露了出來。
心口處，一道猙獰的疤。
「芷若，你懂我。我想要的，絕不會放手。」他赤著上身，逼近我，「除非，你殺了我。」
神啊！
來道天雷，劈死這個神經病吧！
「你胡說什麼？」我擰著眉頭喝道，慢慢後退，「你是明教教主，我豈敢殺你？」
楊逍他們就在樓下，如果張無忌死在我屋裡，我豈有命在？
張無忌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仍是步步逼近：「沒事的，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命。別人殺我，是大仇。你殺我，無礙。」
我簡直說不出話來。
峨眉派還在萬安寺，沒有救出來，我殺了他，誰幫我救人？
惺惺作態！
「你別過來！」我有點惱，把倚天劍拔了出來，指著他，「張無忌，你少發神經，我要休息了，你快走！」
真當我不敢動手啊？
他並不停下，依然是前進，哪怕倚天劍的劍尖已經觸到他的肌膚，劃破表皮，湧出豔麗的血珠。
「我知道你不情願。芷若，我給你一個機會，殺了我。」他依舊前進，哪怕倚天劍的劍尖已經沒入他的肌膚，用蠱惑的口吻對我說：「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一動，盯住他湧出血流的胸膛。
自由。
再也沒有神經病糾纏我，我想怎樣就怎樣，想勾搭幾個男人就勾搭幾個男人。
我心中漸漸起了殺意。握著倚天劍的手，慢慢緊了。
「來吧，芷若，殺了我。就像在光明頂上一樣，不要猶豫，一劍刺過來，但是要更深一點。」他步步逼近，毫不在意劍尖刺入了血肉。
我卻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扔了倚天劍。
「哐」的一聲，倚天劍掉落在地。
他是豬腳。
在光明頂上，我為何不殺他？
並不是我捨不得。而是因為，他是豬腳。
穿越以來，我從未殺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當初滅絕帶隊，領著我們上光明頂，我最多重傷對方，從未取過對方性命。
非迫不得已，我不想殺人。
但現在，張無忌讓我殺他！
讓我殺豬腳！
我沒種行不行！
「你走！」我指著門口，冷冷看著他道。
他輕輕笑了，眼裡帶著「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芷若，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說著，他彎腰把倚天劍撿了起來，重新塞到我手裡，「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怒氣大盛。
「你以為我不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的。
我穿越過來，成為周芷若，可不是為了受氣的。
他幾次三番逼我，是吃准了我不敢殺他？
豬腳了不起嗎？殺了他，我就是豬腳！
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我看到張無忌的笑容斂了三分：「芷若。」他叫我的名字，帶著微微的歎息，「來吧，芷若。」
他握著我的手，抬起來，然後退開兩步，把胸膛對準倚天劍的劍尖，沖我笑：「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他一遍遍地說「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說不出是抵觸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但我能感覺到，握著倚天劍的手臂，漸漸蓄力。
「好！」我抿住唇，猛地刺出去。
他說，他只給我這一次機會。
如果錯過，再沒有第二次。
如果我今天不殺他，日後就要承認他的糾纏是合理的，甚至不能抱怨他在人前人後對我的親近。
「噗——」
一聲悶響，倚天劍刺入了張無忌的胸膛。
他一動也不動，就如他說的那樣，他給我一次機會。
鮮血流了出來，順著他的胸膛，一行一行往下滴。
不多時，他胸口以下全是血，甚至染紅了褲子、腳下的地面。
「芷若，你刺偏了。」張無忌笑了起來，他伸出兩指，夾住劍身，一點一點把劍身拔了出來，「你捨不得我。」
我看著他染血的胸口，再看他盈盈的笑意，背後發涼。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我呼吸有點急促。
我是故意刺偏的。我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下得了手。
但他卻覺得，他贏了。
我沒有殺他，他認為這是我愛他的表現。
張無忌逼近我，臉上帶著輕鬆的笑：「芷若，扶我坐下，給我包紮傷口。」
我指著門口，「你走！」
我不想看到他。
我見過許多男人，無恥的，狠辣的，精明的，就是沒有見過神經病。
我對付不了張無忌，因為我沒有和神經病打交道的經驗。
他又無恥、又狠辣、又精明。
他可以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任由我捅。比狠，我輸了。
「我現在不能走。」他低頭看著胸膛上的血跡，笑著說，「否則，被他們看見了，就難解釋了。」
我冷冷地道：「你大可以說是我刺的。」
「我們夫妻房裡的事，怎麼好叫外人知道呢？」他笑著說，對我伸手，「過來，芷若，給我包紮傷口。」
我看著他鮮血淋漓的胸膛，再看他從未消退過的笑意，不禁有些後怕。
他這樣狠，之前是怎麼容許我在他面前，一次次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張無忌。」我後退一步，握緊了倚天劍，「再見！」
說完，眼神一冷，飛快刺了過去。
他是個精明的人，而精明的人從不做賠本的生意。
他挨了這一劍，還不知要從我身上討回什麼？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殺了他！
失敗過一次，我的動作卻利索了很多，這一劍又急又快，劍身刺破空氣，帶起了風聲。
然而，張無忌閃身躲過，這一劍並沒有刺到他。
他來到我側方，飛快在我腕上一點。我手腕頓時一麻，乏力脫劍。
倚天劍被他撈起，反手一丟，插入了牆壁裡。
「芷若，你只有一次機會，你已經用掉了。」他走近我，帶血的手指伸過來，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頓地道：「記住，你愛我。」
他烏沉的眸子裡，閃爍著繁星一般的光亮。
說完，不等我反駁，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他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裝得人模狗樣的，其實被我那一劍刺成了重傷。
我看著他人事不省的樣子，歎了口氣。
最終，我沒有殺他，也沒有把他送出去。就如他所說，我解釋不清。
我把他搬到了床上，擦了傷口，上了藥。
他一直未醒。
我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坐在床邊的地上。
盤著腿，仰著臉，看著他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的臉龐。
他真的很英俊。
我一直記得他還沒有表現出神經病本質的時候，那是五年後初相認的時候，他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向我解釋他和蛛兒沒有什麼。
他笑得寬厚，漆黑的眼睛裡閃動著亮晶晶的光芒，溫和無害，是個英俊陽光的青年。
誰他媽知道芯子裡是個神經病？
第35章
我坐在床腳下, 守了張無忌一整個晚上。
還好，他沒發燒, 也沒死。
天亮時，他醒了。
「芷若，你過來。」他睜開眼，看到坐在床下的我, 朝我招手。
我站起來，拖著有點麻的腿，走到他面前：「幹嘛？」
「我說話大不了聲, 你近點。」他虛弱地說。
我便彎下腰：「你說吧——」
話沒說完，被他扣住後腦勺, 撞上一個吻。
他不容拒絕地吻我，唇舌糾纏, 兇狠霸道，一點都不像重傷的人。
我掙扎，但他的手掌像鋼鐵一樣堅硬，扣在我腦後，不容我退開。
！！！
良久, 他才親夠了，放開我。
「混帳！」我揚手就要打他一巴掌, 快打到他臉上時, 硬生生刹住了。
因為我看見他在笑。
異常燦爛的笑。
「芷若, 你守了我一夜。」他輕聲說道, 無比溫柔：「你沒有殺我, 沒有一走了之，沒有不管我，你照顧了我一夜。芷若，你愛我，你承認了。」
昨天，他說我愛他。
今天，他說我承認我愛他。
我收起怒容。
我雖然不知道怎麼樣對付他，但至少我知道怎麼樣能不讓他稱心如意。
他肯定想看到我憤怒、歉疚、無奈、又愛又恨……這樣的反應吧？
那就證明他贏了，他把我握在了手心裡。
我停在他面前的巴掌，改為輕柔地撫上他的鬢角。
「你醒了就好。」我擠出關切而又溫柔的笑容，俯身親了親他的嘴角，「昨天真是對不起，我鬼迷心竅，刺完我就後悔了，你別怪我好嗎？」
我對他說，我後悔刺他。
我不接受他所謂的「機會」和「一劍」。
那只是一個手誤。
他頓時不笑了。
「疼不疼？」我明白他為什麼不笑了，眼神極盡溫柔，軟了身子坐在床邊，關切地看著他問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早上想吃什麼？我給你端來？」
他的嘴唇抿了起來，忽然伸手抓我的手腕。
我輕輕一躲，閃開了。
「我去樓下要一碗白粥來。」我說完，就下樓了。
他重傷躺在床上，起不來，在身後叫我的名字：「芷若！」
我裝作聽不見，兀自下樓去。
樓下大堂裡，楊逍他們都坐著了，見我來了，便往我身邊看：「教主怎麼沒下來？」
「他不太舒服，在屋裡歇著呢。」我說道。
話音落下，就見眾人的臉上變得曖昧起來。他們互相看了對方幾眼，就點點頭：「嗯，那就勞煩周姑娘照顧我們教主了。」
他們都知道張無忌昨晚進了我房裡，一直沒出來。
呵呵。
好曖昧哦。
不僅插了進去，還落紅了呢。
我撇撇嘴，沒解釋，端了碗白粥，就往樓上走。
被範遙出聲攔住了：「吃白粥不夠補，周姑娘再叫點韭菜、牛鞭、魚之類的……」
「咳！」楊逍大咳一聲，打斷了他，「大清早的，吃這些幹什麼？吃白粥挺好的。」
他對範遙使了個眼色。
範遙看了看我，就點點頭：「夠了，夠了。」轉過身，低頭吃起來，不再說話。
周顛有一眼沒一眼地看我，臉上帶著高興。
小昭最善良，她主動端了兩碗白粥過來，還有兩碟花卷和饅頭，送我上樓。
走到一半，她小聲說：「周姑娘，你也不能太依著教主了，還是要節制一點為好。」她說著，略帶憐憫地看我的臉，「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被趙姑娘看見，又要碎嘴。」
我……
「我們什麼也沒有。」我在楊逍他們面前，沒有絲毫解釋的想法。但是在小昭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很是矯情地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小昭用一種「你得了吧」的眼神看著我，送我到門口，就走了。
我啼笑皆非。
心裡又有點暖。
小昭真是個好姑娘。
我忍不住看向她的背影，秀氣輕盈，像蝴蝶一樣漂亮。
再想想房間裡，還有個神經病，等著我喂。
一腳踢開了門，我端著早餐走進去，把餐盤擱在桌上，端了碗坐到床頭，「吃點東西吧。」
我擠出最溫柔甜美的笑容，對他說道。
張無忌抿唇看著我：「芷若，你一定要這樣氣我？」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氣你？」我彎下腰，要把他扶起來。
他拒絕了我：「芷若！」
「起來吃一點吧？嗯？」我非常耐心地看著他，語氣溫柔。
他抿了抿蒼白的嘴唇，烏沉的眼睛盯著我。
我現在全然把他當傷患一樣照顧。
而不是心愛的傷患。
他很氣哦？
「我這一劍白挨了。」他打量我半晌，忽然閉上了眼睛，有點賭氣地說道。
那一瞬間，我仿佛從他臉上看到了委屈。
我為自己的不好意思而感到羞恥。
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明明是他逼我的，又不是我要刺他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受了傷，我對你溫柔一點，不好嗎？」我語氣輕柔。
他更生氣了，好像我這種溫柔甜美的模樣，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他喘氣都粗了起來。
他掙扎著要起來，然後便扯到了傷處，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是不是很疼？」我輕聲關切，「吃點東西，睡一覺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他喘著粗氣，烏沉的眼睛盯著我。
「你逃不掉的。」他沙啞的聲音，烏沉的眼睛盯著我道，「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從不食言？
他說過什麼來著？
他昨晚說了很多句話，每句話都是這樣的——芷若，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沒殺他。
自由？
下輩子見。
我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我把碗擱在一旁，抿著唇，盯著他的眼睛。
「對，就是這樣。」他反而笑了，掙扎著坐起來，伴隨著虛弱的咳聲，「這才是你，芷若。我喜歡你，我就要得到你。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他輕聲說著，語氣卻是無比堅定：「總有一天，你會真心實意地溫柔對我。」
我緊緊抿起唇。
「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嗎？」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我用力忍住了。
我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我叫張無忌。」誰知，他竟然不再看我，而是別過頭，看向空氣中的某一處，「我爹是張翠山，我娘是殷素素，我義父是謝遜。我師從胡青牛，貫通九陽真經，練過乾坤大挪移，我是明教教主。」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這要歸因於他胸口中了一劍。
「我幼年時中了寒毒，本以為命不久矣。」他說到這裡，喘了口氣，「但我活了下來。」
他的氣息即便虛弱，口吻卻不掩自信、驕傲。
「上天厚愛我，給了我無上的運勢，我很知足。我從不強求什麼，該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聽到這裡，胃裡有點翻湧。我只想說，張無忌，你要不要臉？
「不管是九陽真經，又或者是乾坤大挪移、明教教主之位，都非我所強求。」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在這裡停了下來，喘了口氣，移動目光看向我。
「哪怕是芷若你，我也不想強迫你的。」他喘勻了氣，又開始說起來，「但你不一樣，芷若，你跟它們都不一樣。它們明白自己的宿命，主動跑到我面前。只有你不一樣，你是我的，但是你不懂。我只能，讓你懂。」
我實在忍不住，謔的站了起來。
伸出手，指著他的鼻子：「張無忌，你要不要臉？」
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他還要不要臉？
「芷若。」他又笑起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昨天，我讓你殺了我。你沒有，你刺偏了。你看，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根本不懂自己的心。現在你懂了，為何不肯接受？」
他認定我喜歡他。
我坐了下來，扶著額頭。
心裡燒著一團火。
這團火的中心，有一朵黑色的花，隱隱跳動，讓我頭皮都發麻起來。
我從前以為，只要坐上峨眉派掌門，學會九陰真經，我就自由了。
我可以跟張無忌對抗。
但我現在發現，能夠對抗他，算什麼？
我能攔住他不再糾纏我嗎？
峨眉派就坐落在那裡，以他的功夫，誰能攔著不讓他上去？
除非我銷聲匿跡，他再也找不到我。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心中漸漸有了其他念頭，不再和他做這些無謂的爭執。
他聽到這裡，輕輕地笑了起來，握住我的手腕：「芷若，我餓了，你喂我吃粥。」
「好。」我站起身，端過一旁的粥，一勺一勺舀了，喂給他吃。
他吃得心滿意足。
末了，又讓我吻他。
我便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他不滿足，扣著我的後腦勺，霸道地將我從裡到外吻了個遍。
我沒有抗拒。
一般人有病的時候，脾氣會比較固執。
神經病有病的時候……不提也罷。
我不惹他。
吃過飯，楊逍他們來敲門：「教主，屬下和范右使去查探萬安寺的地形。」
「好，你們去吧。」張無忌隔著門吩咐道。
他們便走了。
臨走的時候，範遙很真誠地囑咐一句：「教主好好休息，注意節制。」
我有點煩，這個範遙是不是有病，就沒點眼色嗎？
連教主的私事都要管！
等到了晚上，楊逍等人回來了，他們探熟了地形，問張無忌：「咱們幾時去營救？」
「現在。」張無忌穿好衣服，下了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落後一步，微怔。
「你……」我忍不住叫道，「你行嗎？」
他胸口那一劍是我刺的，有多深……大概就差把他捅出個窟窿了。
他要帶著這麼重的傷，去辦大事？
給我們拖後腿怎麼辦？
話一落下，所有人都看我。
張無忌也看我，他的神情有點惱怒：「芷若！」
「咳。」楊逍咳了一聲，「周姑娘放心吧，教主還很年輕，他可以的。」
然後，便先一步下樓了。
我難得大發善心，居然還被訓了！
呸，死了活該！
路上，張無忌和楊逍、範遙等人走在一起，低聲商議，一遍遍推敲著作戰計畫。
他偶爾咳嗽幾聲，被問起，便說道：「昨晚著了涼，不礙。」
「教主還太年輕了。」楊逍他們便曖昧地笑起來。
我跟在後頭，冷笑。
強撐？真有種。
死了最好，再也沒有人糾纏我了。
出了客棧，我們趁夜潛行。
夜色寂靜，鳥雀無聲。
曠野中，一座高塔逐漸映入視野，是萬安寺。
大部分塔身沒入黑暗，只有點點昏黃閃動，照亮了萬安寺的幾分面目。
一行人悄悄潛入，被其中緊密森嚴的守衛給驚住了。
幸好楊逍和範遙探過路，帶著我們一路有驚無險地繞過守衛，鑽入塔中。
「在十層。」範遙低聲說道。
我們便小心行往十層。
峨眉派和武當派關在兩個方向，張無忌去了武當派的方向，其他人去解救少林寺等門派，我則揣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前往關押峨眉派的方向。
「鏘！」拔出倚天劍，輕鬆砍斷門上的鎖鏈，我進了牢房。
淺眠中的幾位師姐，立刻發現了我：「芷若！」
「噓！」我進門沖她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掩上了門，走進去，「師父怎麼樣？」
我嘴上問著，目光卻在牢房中搜索，貝貝的身形。
一轉眼，就看見貝貝倚在牆壁上，坐著沉眠。
我微微擰眉。她不是這樣缺乏警惕心的人，怎麼我進來了，她卻沒發現？
「芷若！」正要我邁步走向貝貝時，忽然聽到一個虛弱卻又不乏威嚴的聲音。
是滅絕。
我收回目光，走向滅絕，低頭道：「師父。」
「你很好。」她打量了我幾眼，贊許頷首，「怎麼上來的？」
她已經看到門上的鎖鏈是我砍斷的，以及我腰間掛著的倚天劍。
「我逃出後，遇到了張無忌。」我簡單說了下如何遇到張無忌，以及得到他的幫助的過程，然後摘下倚天劍，雙手奉上：「幸不辱命，弟子搶回了倚天劍。」
現在掌門還是滅絕，她那樣霸道的人物，絕不容許有人挑釁她的權威。
她接過了劍，沉吟了下，對丁敏君一使眼色：「去堵住門。」
丁敏君看了我一眼，道：「是。」便帶著其他幾位清醒的師姐，站到了門口，堵住了門。
我心裡一驚：「師父？」
堵門幹什麼？
這老尼該不會察覺到，我並不是誠心來救她的？
「跪下！」卻聽滅絕一聲威嚴低喝。
我對上她嚴厲的神情，怔了怔，屈膝跪了下來：「師父？」
然後，仰起臉，用茫然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滅絕一向寵愛我，她不至於聽到什麼風聲，就對我喊打喊殺。
她多疑，但我自忖，並沒有給她什麼把柄。
哪怕是趙敏對她說過什麼，她也要問我幾句，才清理門戶的。
就如當年，紀曉芙做出那樣的事，她也沒殺紀曉芙，只讓紀曉芙殺了楊逍和不悔。是紀曉芙再次忤逆，她才絕情打死紀曉芙的。
如果我得罪了她，她頂多讓我殺了張無忌，不會一言不合就要殺我。
一瞬間，我心裡轉過無數念頭，漸漸消了不安。
「你很好，芷若。」滅絕平靜地看著我，眼神帶著嚴肅，「遇到陷阱，你能逃脫，並且請來幫手救助師門，你做得非常好。」
我低下頭：「弟子愚鈍，不敢當師父的誇獎。」
「你能夠拋開成見，放下和明教的恩怨，請了明教來相助，可見你是個心性隱忍、能夠委曲求全、以大局為重的人。」
滅絕說話的口吻很平靜，我猜不出她是要誇我，還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只能低頭聆聽。
「當日張無忌在光明頂上的表現，足見他是個有野心、有謀略之人。他如今又做了明教的教主，更是手段不凡。你能夠請來他相助，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滅絕的這句話落下，讓我心頭一熱，抬頭道：「弟子不委屈。為了峨眉派，弟子萬死不辭。」
我真的是受了很多委屈！
張無忌那個神經病，簡直磨人！
滅絕想到了，她真是英明又睿智！
門口處傳來一聲淡淡的冷哼，帶著幾分不屑，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丁敏君。
我不理她，只抬著頭，兩眼汪汪地看著滅絕。
「很好，你有這個心，證明為師沒有看錯人。」她說著，忽然盤腿坐下，一掌朝我胸前拍來。
我心中一凜，卻沒有動。
我並沒有從她的動作中感覺到殺意。
就在滅絕的掌心貼在我胸前時，一股熱流從接觸的地方傳來，漸漸往我四肢百骸湧動。
並且越來越多。
我猜到了什麼，愕然地睜大眼睛：「師父？」
「專心！」滅絕低喝一聲。
我連忙收起雜念，閉目凝神，引導一股股熱流在筋脈中流淌，並聚于丹田。
熱流越來越多，比起我身體中彙聚的小溪，簡直像一條大江。
這是滅絕全部的功力。
她都傳給了我。
「芷若，不要辜負我。」良久，我把滅絕幾十年的內力都調息完畢，睜開眼時，就見滅絕臉色灰白地躺在一位師姐的懷裡。她看起來滿頭白髮，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我微怔。
「芷若，伸手。」滅絕虛弱地說道。
我遲疑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兩樣東西。一樣，是象徵掌門之位的鐵指環。另一樣，是倚天劍。
「從今往後，芷若便是峨眉派掌門。你們要敬重她，輔佐她，像敬重我一樣。不許別人欺負她，全心全意地聽從她的吩咐，一起把峨眉派發揚光大。」滅絕極為嚴肅地說。
眾位師姐都含淚道：「是，師父。」
「可是師父，周師妹她畢竟年幼，資歷太淺……」只有站在門口，被滅絕派去堵門的丁敏君，著急地說道。
滅絕淡淡看過去，目光威嚴：「年幼？資歷淺？當時被蒙古狗圍住，你逃脫了嗎？你能請得明教來救人嗎？你年紀倒是不小，資歷也不淺，你做到了嗎？」
丁敏君噎住，臉色逐漸變得灰敗。
滅絕一點兒也不給她臉，這話說得極是錐心，讓她多年來的體面丁點兒不剩。
這大概是殺雞儆猴，為了給我做臉。
我心裡有個地方像被火灼了一下：「師父，您為什麼如此？咱們馬上就逃出去了，您為什麼做這樣的事？」
「芷若，你們能逃出去，我卻不能。」滅絕神情一凜，揚起下巴，「我與明教勢不兩立。張無忌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他想救我的命、拿捏我，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我心中一頓，沒有說話。
「師父，不會的，明教這回是來救六大派的，咱們只是順道，他不會為難咱們的。」一位師姐勸道。
其他師姐也跟著勸：「師父，您跟著我們一起走。」
「師父不走的話，我們也不走。」
只有丁敏君不說話，她的肩膀微微縮起，整個人埋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我寧死不受明教恩惠，你們不必多說。」滅局斷然說道，聲音雖然不大，但充滿威嚴，令人不敢反駁。
師姐們都不出聲了，只微微啜泣。
我心裡好像被螞蟻咬著，有點酸，有點疼。
我覺得自己真是卑鄙，剛才竟然那樣想滅絕。
她一心給我做臉，把掌門之位傳給我，還把幾十年修煉的內力給了我。
我卻想讓她死。
「芷若，你過來。」滅絕揮手驅散其他人，專門對我招手。
我猜到她要說什麼，膝行過去，低頭道：「師父。」
「倚天劍和屠龍刀的秘密是……」她果然附在我耳邊，對我說了出來，「你要想盡辦法，不惜一切，得到屠龍刀。」
我鄭重點頭：「是，弟子記住了。」
她如此信任我，對我寄予厚望。
我下定決心，必不辜負她。
「芷若，你長得漂亮，人又聰明，張無忌不會放過你的。」滅絕打量我半晌，忽然嚴厲起來，「但你不可跟他有絲毫瓜葛，明白了嗎？」
我愣了一下，好好的，提張無忌做什麼？但見她嚴厲的神情，仍是點點頭：「弟子謹記。」
「你發誓！」滅絕不放過我，她說出了一個非常惡毒的誓言，讓我學。
那個誓言是這樣說的：
我周芷若對天起誓，以後倘若對張無忌心存愛心，或是與他結為夫婦，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穩，我師父滅絕師太也會變成厲鬼，日夜與我糾纏，倘若與張無忌生下子女，男的代代為奴，女的世世為娼。
我沒吭聲。
「芷若？」滅絕擰眉看我，「你對張無忌動了心？」
若我未對他動心，此時得到峨眉派的傳承，絕不至於閉口不言的。
滅絕應當是這樣想的。
但我看著她嚴厲的面容，心裡似乎又被螞蟻啃咬了一口。
把內力渡給我後，她蒼老了很多，加上被關押良久，又中了毒，看起來十分虛弱。
「師父，人是會變的，誓言也會隨著時間的流失，漸漸被遺忘。」我看著滅絕，一字一句地道：「您若是想讓我守著誓言，就活下去，看著我。有您在，我絕不敢忘。」
她已經這樣了，哪怕活下來，對我的地位也無甚影響。
我只想要掌門之位和倚天劍，我並不是很想讓她命喪高塔。
「糊塗！」誰知，滅絕劈手給了我一個耳光，「一山不容二主。我既將掌門之位傳給你，就絕無苟活之意。」
我被打得臉一偏，耳邊嗡嗡的，依稀聽到師姐們的驚叫聲，以及滅絕的怒斥。
「婦人之仁，婦人之仁！」
我抬起頭，看見滅絕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我，一臉怒其不爭。
「你這般不爭氣，被張無忌那廝騙了去，只是早晚的事！」滅絕氣得渾身發抖，又舉起手來，要打我，但終究沒打得下去。
我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兒，低頭問道：「師父，您為何說張無忌對我……有不軌之心？」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
我到底是怎麼被張無忌盯上的？
他那樣心思深沉的人，瞧上我什麼了？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對我有超出尋常的熱情。哪怕蛛兒為他幹掉朱九真，差點喪了命，他也能說反口就反口，向我信誓旦旦地說，不娶蛛兒。
而滅絕，似乎察覺到什麼，便很怕我被張無忌哄走。
「芷若，你年輕，漂亮，能吃苦，肯隱忍，如今又是峨眉派掌門。」滅絕看著我說，「除了你，還有誰配得上他？」
我渾身一震。
原來在滅絕的眼中，是這樣看我的？
「他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滅絕看向我的眼神，終於不再掩飾，帶了一分擔憂，「芷若，我將峨眉派託付於你手，你若有朝一日被張無忌哄走，不能自持，便把鐵指環交於敏君吧。」
話才落下，堵在門口的丁敏君渾身一震，立刻跑過來跪下：「是，師父！」
她雙眼晶亮，眼神執著，竟比我還熱切三分。
「誰讓你過來的？」滅絕卻對她怒喝一聲，一指門口，「過去！」
丁敏君便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回到門口站著了。
看向我的眼神，帶了濃濃的挑釁。
好像等著我被張無忌哄走，然後掌門之位就是她的了。
「師父，您跟我們一起走。」我看著滅絕，淡淡說道：「否則，等您一死，我馬上嫁給張無忌。」
眾師姐頓驚：「芷若？！」
這不是明擺著要把掌門之位讓給丁敏君嗎？
她們是不希望丁敏君當掌門的。過去的五年，我和她們交好，為她們謀種種福利，比如峨眉派都能吃上肉了。
倘若丁敏君再當上掌門，她們豈不是又要吃素？
一個個都勸我：「快收回去！」
「不許說這樣的話！」
我跪直了不動，直直盯著滅絕：「師父，我說話算話！」
「你——」滅絕瞪著我，忽然一口血噴出來，兩眼圓睜，身體挺直不動了。
牢房裡靜了片刻。
「師父？！」高高低低的驚叫聲傳來。
我被緊張起來的師姐們擠開，跌倒在地上。
牢房裡的地面，冰冷粗糙，我手心被磨得熱辣辣的。
我撐著地面，站起來，被一個又一個的人影擠撞，逐漸退到了門口。
「師父？師父？您醒醒啊！」
丁敏君抱著滅絕，叫得最用力。
然而不論她怎麼叫，滅絕都沒有絲毫反應。
她死了。
被我氣死了。
我心中湧起一股荒謬之感。
我本來是想救她的，不料天意弄人，她還是死了。
「芷若，我聽見了。」就在這時，我的手臂被一個溫熱的手掌抓住，同時，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張無忌。
他不知何時過來了，就站在門外。他方才躲在陰影裡，一直沒有人發現他。
他聽到了我要脅滅絕的話。
我心頭一哽，扭頭看他，就見他面帶笑容，格外溫柔地看著我。
我忽然有點明白，方才滅絕被我氣得吐血身亡的心情了。
我現在就有點想吐血。
「那是權宜之計，我為了勸師父逃走，才說的。」我撥開他的手，往他身後瞧去。
只有他自己，沒有別人了。我松了口氣。
幸好武當派的人不在這，否則，剛才那一幕若被宋遠橋他們聽見，我真是有口難辯。
張無忌低低笑了一聲，英俊的面上閃過一絲狡黠：「我不管，你反正說了。」
我頓時噎住。
心裡冷笑不已，他算個什麼玩意，我師父屍骨未寒，他就敢在這裡與我調情？
我扭過頭不看他。
卻正正對上滅絕死不瞑目的面容。
她是被我氣死的，雙眼圓睜，薄唇緊抿，透著森然冷厲。
我心下一顫，到底有愧。
「芷若，回去後我們就成親。」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帶著開心和誘惑。
我腦中閃過什麼。
忽然擰起眉頭，飛身上前，推開丁敏君，把滅絕抱在懷裡。
我悄悄摸上她的胸口。
她胸口有個洞，濡濕一片。
我心裡撲通撲通跳起來。她不是被我氣死的，她是被人謀殺的。
我忍不住回頭，看向門外。
張無忌已經不在那裡了。
但我知道，他剛才出現過。
能夠避過眾人耳目，謀殺滅絕的人，世上不多。
在場的人，只有一個人有這等本事。
是張無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29
第36章
「你氣死了師父！」忽然, 一聲厲喝傳來，緊接著耳邊傳來勁風, 朝我的臉上襲來。
我伸手一擋，格住了那只來勢洶洶的手，眼也不抬，把丁敏君甩開。
抱起滅絕的屍首, 就往外走：「先出去，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周芷若, 你放開師父，你沒資格碰師父！」丁敏君不服氣, 瞪大了眼睛，張牙舞爪地又朝我撲來。
被靜玄師姐攔住：「丁師姐, 大局為重。周師妹好容易混進來，救我們出去。有什麼話，等出去後再說。」
「哼！」丁敏君見沒人向著她，不客氣地推開靜玄，率先出了牢房。
我抱著滅絕在前, 其他師姐們在後。
剛走出兩步，我忽然覺得不對。扭頭一看, 眾師姐中獨獨少了貝貝。
「貝師姐呢？」我停下腳步問道。
其他人都停了下來, 左右張望。
夜裡的光線雖然暗淡, 但還是能看出幾分異樣來。眾師姐們的眼神都有幾分閃爍, 還有幾個不敢看我。
沒有一個人回去找貝貝。
我沉下臉, 把滅絕放下來，交給一旁的靜玄。
丁敏君馬上走過來，從靜玄懷裡搶走。
我沒工夫搭理她，撥開眾人，回到了牢房裡。
貝貝仍舊是那個姿勢，坐在地上，腦袋靠著牆壁，合著眼睛，仿佛安靜沉睡。
我心裡一沉，腿有點發軟。
貝貝該不會……
不，不會的。
定了定神，我快步過去，摸上她的頸側。
熱的。
我心裡松了口氣，抱起貝貝，就往外走。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問眾人為何如此對貝貝，瞥了一眼把滅絕抱在懷裡的丁敏君，對眾人道：「走！」
張無忌、楊逍他們把少林寺、武當等門派的人也救了出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說話，很快排成一隊，悄悄往下走。
但是我們才將將下到八層，驀地就聽到下方傳來大笑聲，清脆嬌媚，是女子的聲音。
「張教主來做客，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也好讓我們備茶水招待？」是趙敏。
就在一瞬間，無數火把點燃，照亮了下方空地。
密密麻麻，都是人。
我在人群中還發現了一個格外高大壯實的身影，穿著一身銀色鎧甲，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槍，是王保保。
他此時也在看我，棕褐色的眸子裡不再盛著熱切，在夜色中深沉冷酷。
「妖女！你休要得意！我們寧死也不會把門派秘笈交給你的！」一聲怒斥傳來，是少林的一位大師。
趙敏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移開目光，看向張無忌：「張教主，對這份大禮，可感到滿意？」
「滿意。」張無忌沖她點點頭，「如果郡主能夠讓我們順利下塔，在下就更滿意了。」
趙敏便掩口笑起來，如花笑靨說不出的美豔，忽然她話鋒一轉，指向我的方向：「只要張教主殺了周芷若，我立刻放人。」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來。
我一動不動，寒著臉盯著下方，只想把趙敏剝皮抽筋。
懷裡的重量異常輕盈，跟記憶中的不符。
在峨眉派的時候，我曾多次抱著貝錦儀去食堂搶肉吃。她身姿豐腴，抱起來溫溫軟軟，頗有幾分重量。
但是現在，懷裡的身軀瘦得硌手。
「當真？」張無忌問道。
「當真！」趙敏答得乾脆。
「好。」張無忌便一口應下，然後轉過頭，朝我招了招手，「芷若，過來這邊。讓其他人先走，你我兩人留下。」
他聲音爽朗，傳得極遠，整個八層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都開始阻攔：「不要聽信那妖女的話！」
「眾人皆知，光明頂上張教主對峨眉派的周姑娘情深義重。她要你自絕心頭好，不知安的什麼心？萬萬不能中了她的招！」
「我等寧死不受威脅！」
個個都是有傲骨的真漢子。
特指說話的這幾個。
沒說話的占大多數，顯然在等著張無忌殺我。
也有人甕聲甕氣地道：「妖女，你此言當真？」
說話的人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真切面孔。又見他站在少林寺和崆峒派的中間，竟分辨不出是誰所言。
「我少林沒有這樣貪生怕死之輩！」
「我崆峒派也沒有！」
一時間，兩邊掌門開始爭執起來。
場面不是一般的亂。
「小心，彎腰！」我冷喝一聲。
眾人還在愣神之際，便見有冷風刮過，隨著「咚咚」幾聲，利箭劃破夜空，直直盯在塔身上。
是王保保帶人放的箭。
他身材高大，臂力驚人，此時拉起一張大弓，朝六大派中不出名的年輕弟子射殺。
好在我提醒及時，眾人都躲過了。
但也有人反應慢，被箭支傷到，口裡直罵：「陰險小人！無恥之徒！」
其他人卻靜了下來，慢慢的都不出聲了。
八層一時靜得嚇人。
時不時有異樣的眼光，朝峨眉派的方向看過來。
牢獄之災，以及中毒之苦，消磨了不少人的志氣，他們信了趙敏。
卻在這時，靜玄出列，清澈而又冷靜的聲音說道：「我師父滅絕身故，臨死前把掌門之位傳于周師妹。周師妹現在是我們峨眉派的掌門，誰若加害周師妹，便是與峨眉派為敵！不死不休！」
隨著她話落，又有幾名峨眉弟子站出來：「不死不休！」
女子清脆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音色不如男子的渾厚有力，但也不容小覷。
「不想師太竟然……」
「節哀。」
有幾位年長有身份的前輩，紛紛表示惋惜。
「張無忌，你到底答不答應？」樓下的趙敏卻是不耐煩了，「我數三聲，如果你不答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她一揮手。頓時身後走來十幾個黑衣人，個個手裡提著油桶。
「周圍被我埋了火藥，你猜是你們下來快，還是我的火藥點燃的快？」趙敏背著手，仰頭看向八層，美豔的臉上滿是精明狠辣。
張無忌臉上微沉。
「教主……」這時，範遙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張無忌點點頭。
而後，他看向趙敏，說道：「我答應你。」
「好！」趙敏道，「那就快動手，你還等什麼？」
張無忌便道：「我和周掌門留下，其他人先走。等他們撤出後，我立刻手刃周掌門。」
「不行！」趙敏立刻拒絕，「我怎知你不會騙我？等六大派都撤離了，你反悔怎麼辦？」
張無忌便笑了：「那我怎知郡主不會騙我？等我殺了周掌門，又讓我殺少林方丈、武當五俠、崆峒掌門？」
他說話惡毒，一句一個圈套。饒是趙敏機智，此時也俏臉微沉：「你沒有選擇！」
鬥智，她不能淩駕于張無忌。便只能來硬的了，指揮下人，把油桶倒在塔底下。
有火把照著，我們才看見塔底下鋪滿了乾草、火藥等，只要她點燃，立刻便會炸開、燃燒，等不及我們下去，便會蔓延至整座塔。
「張教主說得對！」就在這時，崆峒派掌門說話了，「這妖女詭計多端，焉知還有什麼把戲？她將我等關押於此處，只為我們的武功秘笈，只等我們交出，失去利用價值，就取我們性命。眼下她要張教主殺了周掌門，焉知下一個不是我們？」
少林方丈點頭：「六大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
「沖！」武當派卻是不多話，一個字下去，埋頭就往下沖。
張無忌笑著站在一旁，給眾人讓路：「我們不受朝廷轄制！漢人的脊樑骨，永遠挺直！」
大義既出，眾人頓時熱血上頭，埋頭往下沖。
「張無忌，你好！」下方的趙敏氣得大叫，「來人，點火！」
她氣急了，再也不顧眾人死活。
霎時間，爆破聲起，火焰熊熊。
與此同時，王保保指揮士兵，放箭。
兩下夾擊，六大派的人頓時倉皇起來。
但我瞧見眾人並不似無力的樣子，反而動作機敏。便明白過來，張無忌剛才在拖延時間——範遙等人拿到瞭解藥，藥性發揮需要一段時間。
他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我抱著貝貝，在峨眉派眾師姐的護送下，匆匆往下走。
張無忌本來守在一旁，為眾人做指揮。等到我身邊時，他便停下了，護在我身邊。
我看了他胸口一眼，隱隱有暗色痕跡滲出。
他表面上是飾演多情的形象，實際上是要我保護他。
我本來是想譏諷他一句：「張大教主還是掌控全域，給六大派做指揮的好！」但低頭看了看懷裡人事不省的貝貝，又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胡青牛死了，當世神醫又難尋，且不必得罪他。
何況，他還留了少許黑玉斷續膏，一直沒有給我。
「跟在我後面！」我沖他低低道了一句，便抱著貝貝往下沖。
來到三層的時候，下面已經是火海。
「啊！」一聲驚呼傳來，是丁敏君，「師父！」
倉促之中，我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她攏不住滅絕的屍首，任由滅絕的屍首落下，墜入下方爆破的火海中。
我心中微怒：「無用！」
放下貝貝，脫了外衣，罩在她臉上，不讓灰塵落入她口鼻。
然後背起她，猛然往下沖。
「芷若！」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驚呼，仿佛是張無忌。
我一心只想帶著貝貝出去，便沒有回頭。
石塊和木頭混合，燃著火焰墜落，我幾番躲閃，終於帶著貝貝沖了出去。
內力徐徐運轉，修復疲憊的身軀。我看向火海中，滅絕的屍身落下的方向，心頭微酸。
如果不是滅絕將幾十年內力傳與我，絕沒有我和貝貝的輕易逃脫。
「無忌呢？」才出了塔，來到平地上，就見已經逃出的眾人，已經和趙敏帶來的人打了起來。宋遠橋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立即抽身而退，站在我面前問道。
我回頭一看，果然不見張無忌。
「我去找他！」宋遠橋不等我回答，就要往回走。
我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峨眉派還有幾位師姐沒出來，立刻抓住宋遠橋：「勞煩宋大俠護著我峨眉弟子，我去救張教主。」
說完，將貝貝放下，送入靜玄手裡。撇開宋遠橋，捂了口，沖入塔中。
我沖到二層時，看到了張無忌。
以及趙敏。
趙敏不知何時也沖了進來，她頭上臉上都是灰撲撲的，衣擺也被火舌吞了許多，美豔的眉眼上掛了狼狽。
此時一手揪著張無忌的衣領，把他按在牆壁上，咬牙切齒地問他：「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張無忌笑著搖頭。
趙敏氣道：「你都快死了！」
他此時胸前的深色痕跡已經暈染成一大片，神色虛弱得厲害，就連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少了幾許明亮。若非趙敏提著，只怕早已癱坐在了地上。
被趙敏凶著，他也只是笑：「我等芷若，她會回來找我的。如果我跟你走了，她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哼，她早跟峨眉派的弟子們走了，豈會來尋你！」趙敏斷然道，「你快跟我走，不然要死在這裡了！」
張無忌笑著掰開她的手：「我死或者不死，跟你有什麼干係？」
「你！」趙敏頓時怒了，「你寧可愛著一個不把你的死活放心上的人，也不肯愛我？」
「誰說我愛著一個不把我的死活放心上的人？」張無忌笑著指了指她身後，「你看。」
趙敏扭頭，就看見了我。
「周芷若！」她咬牙切齒，美目中的怒火幾乎要把我燒成灰。
我冷冷看她一眼，隨即便移開目光，往上方沖去。
峨眉派還有幾名弟子沒有出來。
等我又沖上幾步，頓時看見了被斷梁卡住的幾位師姐。我抽出倚天劍，將那斷梁砍成幾節，立刻拉起她們：「快走！」
幾人連忙起身，扶持著往下沖。
我墊後。
看著她們安全脫身，才折返到張無忌的面前。
趙敏已經不見了。
「還能走嗎？」我挑眉看向張無忌。
張無忌笑著搖搖頭：「怕是要芷若背我。」
「呵！」我冷笑一聲。
站在他面前，看著他被火光照亮的臉龐。
忽然伸出手，在他胸口，重重一按！
「嗯哼！」張無忌頓時痛叫一聲，擰起了俊美的眉頭，疑惑地看著我：「芷若？」
我按著他的胸口，沉聲問他：「為何殺我師父？」
他在牢房外站得時間，應該不短。
那麼他應當聽見我說的話，我不惜威脅滅絕，只想留她性命。
但他不顧我的意思，謀殺了她。
「你發現了？」他雖然痛得五官有些猙獰，但此時卻笑了起來，仿佛很高興我能發現這一點，「我是為了她好。」
我氣得又是狠狠一按：「你憑什麼為了她好？」
我極厭惡這所謂的「我都是為了你好」。
關你什麼事？不為別人好，能死啊？
要你操心了麼？
「芷若，她死了，你的地位就穩固了。」張無忌痛得五官猙獰起來，再也不見英俊的模樣，卻還笑著說道。
我手指微曲，想把他的心挖出來：「哦？那我要謝謝你了？」
「她死了，等會兒就不必受折辱了。」張無忌似是終於撐不住，整個人滑坐在地，痛苦地喘著氣。
我冷冷看著他：「什麼意思？」
「你扶我下去，便知道了。」他斷斷續續地道，還有心情抬頭沖我笑。
第37章
我看著他的笑容, 心裡極不耐煩。
石塊和木頭燃燒著墜落，傳來驚心動魄的聲音，更有火舌卷來，灼熱撲面。
我不再說話, 一把揪起他，往下走。
才走兩步, 驀地前方閃過一道身影, 匆匆不見了。
我腳下一頓。
方才我和張無忌的話……被人聽了去？
是誰？
「芷若, 你用點力。」偏這時, 張無忌整個人倚在我身上，還抱住我的腰。
我收回目光，偏頭看他, 淡淡道：「張無忌, 你是不是想死？」
張無忌咳了兩聲, 居然快意地笑了起來：「芷若掌下死，做鬼也風流。」
「……閉嘴。」我實在不想和他說話了。
若非貝貝的手還需要黑玉斷續膏，我真想讓他燒死在這火海裡。
扶著張無忌，才出了塔, 就見范遙和莫聲穀守在門口，一見到張無忌, 立刻迎了上來。
兩人幾乎要打起來，為了爭張無忌。
我懶得管這一攤子, 扯開張無忌的手臂, 就丟開了。
總會有人扶他的。
張無忌抱著我腰的手, 在我腰間掐了一下，然後便站直了，竟是誰也沒讓扶。
合著他故意占我便宜來著！
我冷眼看著他做作，把這筆賬記了下來。
握著倚天劍，擠到峨眉派的周圍，大開殺戒。
眼前晃動著滅絕死不瞑目的淒厲面容。
我心中不殺人的執念，漸漸淡了。
滅絕雖非我所殺，但我至少是幫兇。
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此時在我眼中已經沒了區別。
善惡的界限模糊後，我下手愈發狠辣起來。
隱約聽到有人低聲說：「不愧是滅絕的親傳弟子，狠辣之風，不輸分毫。」
一場苦戰。
六大派的人剛剛恢復，尚未到巔峰，在此一戰中死傷過半。
而趙敏的人也折損數百。
這一戰打到天快破曉，才停止住。
「我等與朝廷不死不休！」不知是誰，嘶喊了一句。
緊接著，便是一道銀光劃破上空。
我飛身躍起，舉起倚天劍，斬斷銀光。並接下半支斷箭，反手扔了回去。
「哥哥！」一聲嬌呼，趙敏奔向了王保保。
那半支斷箭射向了王保保，他躲避不及，被刺中了肩頭。
他穿著做工精良的金屬鎧甲，那斷箭並沒有傷到他。
但趙敏還是緊張起來，扭頭沖我喝斥：「周芷若，你好狠心！」
「呸！周掌門救下我崆峒弟子，有情有義，身手高強，分明是你們不敵，說什麼狠心不狠心！」崆峒派一位長老替我說話。
趙敏冷笑一聲，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們可知，這位周掌門同我哥哥……」
「敏敏！」王保保打斷了她，接下來他用蒙古語和趙敏說了一串話。
然後，趙敏不甘地看了我一眼，硬生生別開頭，不再提那一茬：「今天算你們走運，撤！」
雙方交戰半夜，誰都沒有討得便宜，全都精疲力竭，再打下去徒增傷亡。
趙敏的人先撤退，不多久便走光了。
六大派和明教的人便清點傷亡，各有損傷。
我看了張無忌一眼，他竟然神奇地還能站著。
我抱起貝錦儀，對峨眉派的弟子道：「我們走！」
「我要找師父！」丁敏君一身是血地跑入已經廢墟，去扒滅絕的屍首。
我心頭一頓，沒有阻攔，只對其他人道：「你們原地坐下，歇息一下。」
眾人便都盤腿坐下，打坐調息。
「朝廷如此對我們，勢與他們不死不休！」一個帶著憤怒的聲音響起，是周顛。
他受了不輕的傷，身上都是血跡，就連臉上也掛了彩，此時憤然說道。
「汝陽王府如此折辱，害我門下弟子，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崆峒派掌門將長劍往地上一插，怒聲說道。
「阿彌陀佛。我少林素來與世無爭，卻不想紛爭從不饒人。亂世當頭，朝廷無道，我們也該為黎民百姓做些什麼。」少林寺方丈雙手合十，閉目歎息。
武當派的宋遠橋沉聲說道：「奇恥大辱，豈能不報！」
六大派紛紛表示立場。
就只剩下峨眉派還沒有。
便有人看向我。
「師父命喪萬安寺，全是汝陽王府所為，此仇必報！」我擲地有聲。
六大派便算表態完畢，場面紛亂起來。
「群龍無首，力有不逮，咱們應當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不知是誰高喊一聲。
我垂眼冷笑，明白過來這場戲演的是什麼了。
我想起來張無忌對我說的：「她死了，等會兒就不必受折辱了。」
我當時不懂，恨他殺了人還說風涼話。
但現在我懂了。
六大派是明教救下來的。對朝廷的不滿，從一開始的聲討，演變為勢不兩立。倘若說其中沒有張無忌的人推波助瀾，我是不信的。
那麼，武林盟主，除了他，又有誰能擔當、能服眾？
果然，就聽有人說道：「屠龍寶刀，號令天下。如今屠龍刀在謝遜手中，而張教主又是謝獅王的義子，合該張教主擔任此職！」
「我年輕莽撞，擔當不起。」張無忌連連推脫。
但最後還是被眾人推舉。
他是武林盟主，也是明教教主，他若率領六大派對抗朝廷，便相當於給明教添加助力。
若滅絕尚在，情何以堪？
滅絕最恨明教，倘讓她聽從張無忌的號令，拼死拼活卻給明教做嫁衣，不如殺了她。
若不同意張無忌的號令，便是朝廷走狗，六大派的叛徒。
不論同意與否，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辱。
「找到了，找到了。」不遠處傳來丁敏君似哭似笑的聲音，她抱著一團已經不成人形，灰黑焦枯的屍首，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場面便是一靜。
「我們走。」我只瞥了一眼，便抱起貝貝，帶著峨眉派離開了萬安寺。
走出很遠，仍能聽到身後充滿激情的呼聲。
「那就將謝獅王請回來，有屠龍刀在手，張教主即可號令天下。」
然後便是張無忌淡然的聲音：「等義父回到中原，再做定奪。」
他等這句話很久了。
誠然我討厭他的心機深沉和神經病，但看著他將這群人耍得團團轉，還是有點欽佩的。
很快，六大派和明教也散了。
我們來到客棧不久，他們也跟來了。
一時間客棧擠得滿滿騰騰，根本裝不下。
最終，明教和武當歇下，其他人另找棲身之處。
「芷若，你來。」我下樓要水的時候，正看到張無忌走進門，向我招手。
我對夥計吩咐了房間號，讓他把熱水送過去，然後便走向張無忌：「張教主叫我何事？」
他立時明白過來，忙改了口：「是我莽撞，應當稱你為周掌門。」
「不礙。」我大方地原諒了他，然後沖他身後的武當五俠點了點頭。
我如今是一派掌門，自然不必對其他人太過客氣，不然會丟了峨眉派的顏面。
武當五俠倒是對我拱了拱手，客氣道：「周掌門。」
「你隨我上樓，我有話同你說。」張無忌對我道。
我打量著他胸前，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全是深色痕跡。
我又看向武當五俠，他們大概都以為那是別人的血。
「好。」我走到他身邊，一起上樓。
剛踏上臺階，他整個人便幾乎倒在了我身上。
我暗暗托著他，好容易沒露餡兒，進了房。
「你怎樣？」我擰眉問他，順手關了門。
他立刻就往下癱：「不太好。」
他臉上都是灰，遮掩了疲憊的痕跡，所以眾人都沒有瞧出來。
也怪他演技太好。
「該。」我挖苦他。提著他的一隻手臂，拎著他往床邊走。
他也只是笑，並不呼痛。
我把他按到床上，就扒他的衣裳。
三兩下撕開，就見到了幾乎被鮮血染紅的胸膛。
我並不心疼他，但我被這樣慘烈的景象驚著了，倒吸了一口氣。
他怎麼活下來的？
我開始覺得他有主角光環了。
「芷若，我沒力氣了，你幫我上藥。」張無忌半睜著眼，虛弱地對我說。
我不愛聽他說話，伸手一指點了他的啞穴。
頓了頓，又把他全身穴道點了，頓覺耳根清淨。
我重又下樓，問夥計要水。
「周姑娘，聽聞你與無忌十分要好，那無忌便拜託你照顧了。」我才下樓，就見宋遠橋走過來，「回武當後，我即刻稟告師父，為你和無忌提親。」
我擰起眉：「宋大俠說的什麼話？六大派與明教互相扶持，我與張教主也只是尋常來往，並無私情。」
宋遠橋回頭看了楊逍一眼，然後沉吟了下，對我說道：「我聽楊左使說，無忌十分心儀你，聽聞你做噩夢睡不著覺，便整夜陪著你。」
他說這話時，語氣格外委婉。
無非是說，我和張無忌孤男寡女，同屋共寢。
「我想著，最好還是為你們提親，早日把婚事辦了。」最後，他補充一句。
我便看向楊逍。
楊逍便沖我舉杯，好似在說：「不用謝。」
周顛也沖我眨眼，滿目樂呵，他已經等明教辦喜事等很久了。
我微微擰眉，丟下一句：「共處一室之事，乃是另有隱情。稍後再與宋大俠解釋。」
說完，端了熱水，上樓。
張無忌已經暈過去了。
我為他擦拭傷口時，他都沒有醒。
我看著他胸膛上的乾涸的紫黑血跡，以及新湧出的豔麗紅色，有點眼花。
好容易給他擦乾淨，上了藥。
他心口有兩道傷，一道在心臟處，已經癒合，留下一道疤，是我在光明頂上刺的。
另一道還新鮮著，不久前才留下的，與另一道傷口奇異地並列，緊緊挨著。
我在那道心臟上的疤痕上，輕輕觸摸。
才摸了一下，他醒了。
睜開眼見是我，眸子動了動，漸漸綻開笑意。
「黑玉斷續膏在哪裡？」我解了他的穴道，「怎麼用？」
他張口便咳了起來：「芷若，我想喝水。」
我挑了挑眉，起身倒了杯水，喂到他嘴邊。
「你喂我。」他卻搖搖頭，不肯喝下去，眉眼間綻開笑意，「像我之前在趙敏面前喂你一樣，喂我。」
我冷笑一聲，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強行將水灌了進去。
他傷得重，半點力氣沒有，掙扎不脫。
被迫飲完一杯水，他臉上的笑意不見了。
抿著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有點委屈。
「黑玉斷續膏呢？」我不理他，「告訴我，怎麼用？」
第38章
張無忌抿唇看著我, 那一絲佯作出來的委屈不見了，此刻一雙眸子幽黑, 透著烏沉的光澤：「芷若, 求人不是這個態度。」
又來。
我笑了：「那張教主不妨教一教我，應當如何求人？」
他盯著我的眼睛，半晌後，唇角彎起：「芷若，你沒有在六大派面前揭穿我, 我很高興。」
我斂起笑容,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揭穿你什麼？」
他笑道：「揭穿我殺了滅絕。」
我冷冷道：「怎麼？張大教主想讓我在六大派面前揭穿你？」
「不想。」他笑著搖頭, 「所以, 芷若給我留了顏面, 我很高興。」
說著, 他不住地輕咳。
他本來便重傷在身, 經過一夜戰鬥，又流了許多血，傷口更加血肉模糊。
我不知他怎麼活下來的。
更不懂他怎麼還有力氣在這跟我嘰嘰歪歪。
「那你慢慢高興。」我懶得和他糾纏這些有的沒的。
他救了六大派，我卻說他殺了滅絕，沒有人信我。
搞不好會說我傷心過度, 產生幻覺。
至於張無忌怎麼想……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會故意曲解為我愛他、我捨不得他、我為他著想。
爭執這些沒有意義。
「黑玉斷續膏呢？」我擰起眉頭, 朝他伸手。
張無忌道：「芷若, 你求我, 我就給你。」
我聽罷, 忍不住輕笑。
緩緩俯身下去，抓起一截發梢，輕掃他臉龐：「張教主想要我怎麼求你，嗯？」
我不僅用發梢撩他，一隻手更是伸進被子裡，在他敏感的地方撩撥。
他頓時悶哼一聲，渾身僵硬。
我不住手，仍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唇舌在他耳邊輕舔：「這樣夠不夠？」
話落，只覺膝上一緊，他的手抓住了我的裙子，用力攥成一團。
他忍著喘氣，腦袋偏向一旁：「在，在抽屜裡，你去翻。」
這就受不了了？
「不要我求你了？」我卻不放開他，惡劣一笑，在他胸前一點輕掐。
他急喘一聲，耳根子都紅透了，偏過頭來瞪我：「芷若！」
這一眼，半絲威力也無，反倒水汪汪的叫人想欺負他。
「算你識趣。」我起身，走到桌邊，去翻抽屜。
果然翻到一隻小盒子，我拿在手裡，走回來：「是這個？」
他輕輕點頭。
「怎麼用？」我又問道。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眼睛裡慢慢失去了光彩，眼瞼緩緩合起，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眼看著要睡過去。
他畢竟受了那麼重的傷。
「啪！」
我揚手甩了一個巴掌過去。
他眼皮動了動，沒睜開。
「啪啪！」
我又甩了兩個巴掌。
他吃力地睜開眼睛，但是眼神迷迷怔怔，似在看我，又似沒在看我。
我擰起眉頭。
「啪啪啪啪！」
幾個巴掌下去，他終於睜開眼睛，目光有了幾分神采。
他恍惚了下，大概覺得臉上疼，慢慢地回過味兒來，臉上帶了薄怒。
「你醒啦？」我笑著看他，舉起黑玉斷續膏，「這個怎麼用呀？快告訴我。」
「芷若！」他有點生氣，「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見他真的惱了，「撲哧」一笑，俯身在他嘴角輕吻一下：「無忌哥哥，告訴我嘛，怎麼用？你告訴我，我就給你一個吻，一直把你吻睡。」
說著，我朝他眨了眨眼。
「真的？」他猶豫了下。
我真誠地點頭：「騙你是小狗。」
「好。」他眼睛微亮，強打起精神，一點一點細細告訴了我。
「芷若，吻我。」說完，他微微抿唇，帶著幾分喜悅，期待地看著我。
我沖他笑了笑，抬手，點了他睡穴。
他頓時昏睡過去，沒有聲息了。
我攥著黑玉斷續膏，起身，回到我自己房裡。
貝貝躺在我床上，靜靜睡著，一動不動。我把她抱進來時什麼姿勢，現在仍是什麼姿勢。
我看著她如此安靜的樣子，心裡隱隱不安。
抿了抿唇，我快步走到床前，在床邊坐下，撈過她的左手。
趙敏捏碎了她左手的小手指。
但是當我撩起貝貝的袖子，看到她的手時，不禁手一抖，險些抓不住！
「趙敏！」我深吸一口氣，只覺撕心裂肺地疼。
我無比後悔，當初怎麼只捏碎了趙敏的三根手指？我應當將她千刀萬剮！
「掌門？」這時，房門被敲響了，是靜玄。
我讓她進來，然後托起貝貝的手，問她：「貝師姐的手，怎麼會變成這樣？」
靜玄看了一眼，便別開頭，她沉默了下，說道：「牢中環境不好，貝錦儀的手指一直不好，漸漸感染到其他的地方。我們，我們沒辦法，只好……」
「所以你們就砍了她的手？」我低頭，看著貝貝光禿禿的左手。
整只手掌都不見了，只有切割粗暴的手腕，被一隻佈滿乾涸血跡的手帕包著。
「是……」靜玄低下頭。
我托著貝貝的手，再看她沉睡或者說昏迷中安靜的臉龐，心裡像被刀剜。
這只手，曾經無數次托著飯碗，等我練功回神時，遞到我面前。
在許多個夜裡幫我縫襪子、補衣裳、繡帕子。
但它現在不見了。
「掌門？」靜玄低低地叫我，「雖然少了一隻手，但貝師妹的性命保住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頓了頓，她又說道：「何況，貝師妹失去的是左手，並不妨礙她用劍。」
我托著貝貝的手，抬起頭道：「就因為她少了一隻手，沒人願意把她從牢中帶出來？」
我還記得從牢房出來時，沒有一個人記得貝貝，仿佛都拋棄了她似的。
靜玄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怔愕，隨即演變為尷尬。她抿了抿唇，說道：「貝師妹這些日子一直不怎麼好，大家都以為她……在萬安寺那樣危急，就顧不上了。」
都只顧著自己逃命了。
她倒是個實誠人，有什麼說什麼。
「嗯。」我也不難為她，「師姐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靜玄沒說什麼，道了聲「是」，便出去了。
「等等！」我卻又叫住她，「貝師姐昏迷多久了？」
靜玄停住腳步，答道：「一天一夜。」
「好，我知道了。」
靜玄走到門口，她又停下來，對我說道：「如果貝師妹只傷了一隻手，我們……不會棄她於不顧。可她，還受了內傷，這些日子昏迷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少，眼見著是……」
她看了床上一眼，又把嘴唇抿住了。
「內傷？她怎麼受的內傷？」我轉頭去看她。
「那日你逃脫時，趙敏的人緊追在後，有人彎弓搭箭要你命，是貝師妹沖過去攔住了。鹿杖客當即給了她一掌。」
我心裡頓時一梗。
幾乎喘不上氣來。
「你和貝師妹要好。你為了她得罪趙敏，她為了你也不要命。本來貝師妹是不讓我們說的，但她如今這樣，眼見著是……」靜玄頓了頓，「如果她走了，你要記著她。」
「我知道了，謝謝師姐。」我平靜地站起身，對靜玄道，「勞煩師姐照顧一下貝師姐，我出去一趟。」
靜玄微怔：「掌門，你去哪裡？」
「辦點事情。」我對她點點頭，握著倚天劍，抬腳出了門。
我敲開了範遙的門：「範右使，打聽個事情。」
範遙在昨晚的大戰中，也受了不輕的傷。此時披著外衣開門，眼眶底下深深的烏青：「周掌門請說。」
「趙敏在附近的別院，你可知道？」我問範遙。
範遙怔了怔：「周掌門問這個做什麼？」
「怎麼？範右使仍念著舊主，不肯告訴我？」我挑眉看他。
範遙的神情便不太好：「範遙不曾如此想。只不過，她是汝陽王府的郡主，咱們要鬥便正大光明的鬥，如此私底下惡鬥，卻是不好。」
「正大光明？范右使做臥底時，也正大光明地告訴她了？」我不掩惡意地看著他。
範遙頓時憋得臉上通紅：「周掌門此話何意？」
「我就想告訴你，你既然決意回歸明教，便要分清輕重。」我勾了勾唇，「左右動搖，可不是明智之舉。」
「範遙從未動搖過。」他一本正經地道，「範遙心中只有明教。」
我笑了笑，舉起自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說真的，範右使，如果我在你臉上打一巴掌，落下巴掌印，張無忌絕對猜不到是我。」
範遙的臉色微變：「教主素來不會猜忌周掌門。」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沖他搖頭微笑，「我是說，他對我不曾情深義重到那個地步，能夠認出來我的手指印。」
範遙握著房門的手指，指節有些發白，抿了抿唇，看著我道：「周掌門想說什麼？」
「聰明人不說暗話。」我沖他笑，「張無忌與我牽手多時，都認不出我的手。範右使卻一眼就認出來，那日打在張無忌臉上的，不是趙敏的手……還要我多說嗎？」
那日，我打了張無忌兩個巴掌，張無忌為我遮掩，說是趙敏打的。
就只有範遙一本正經地說，那不是趙敏的手型。
別人都當他耿直，只有我懷疑，他跟趙敏有瓜葛。
沒什麼原因。
也許是他總是把我和張無忌說得很曖昧，讓我反感。
故而我不啻於以最大的惡意猜度他。
范遙歸來之時，乃是趙敏癡迷張無忌之時。
他不僅投誠，而且還把萬安寺的地形摸透了、又找瞭解藥，給張無忌。
這很像愛而不得的報復。
範遙的臉色幾度變幻。
「告訴我，趙敏的落腳處。」我又問。
範遙的臉色灰白，抿了抿唇，告訴了我一個地址：「在……」
我得到了地址，便沖他點頭：「範右使放心，此事我不會對第三個人講。」
範遙抿著唇，一個字也不說，當著我的面，關上了門。
我也不介意，摩挲著倚天劍的劍柄，去了他告訴我的那個地址。
一路上，我緊緊握著倚天劍的劍柄。
肺腑發疼。
像有堅硬的蟲子在我心臟裡面鑽來鑽去。
我一直不是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有吃有喝有的住，我就心滿意足了。
貝貝卻是個很會生活的女人，她喜歡養花種草，喜歡撲蝶摸魚，喜歡穿衣打扮，總是在滅絕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而精緻地生活。
她跟我要好，便把我也打理得整整齊齊。
在峨眉派的五年，一直是她照顧我。
但她現在少了一隻手。
我不怕她照顧不了我，反正本來我也不是個多麼追求精緻的人。
但，貝貝會不會嫌棄自己？
少了一隻手，不僅生活變得不便，還會顯得醜。
何況，她還沒享受過愛情，別的男人會不會嫌棄她？
我心裡有一團火。
我要冷靜一下。
來到趙敏的別院門前，我拔出倚天劍，蓄起內力，用力劈下！
「砰！」
緊閉的大門從中間裂開，碎成木屑。
「你是何人？」門裡跑出來幾名下人，把我包圍住。
我握著倚天劍，淡淡道：「叫趙敏出來見我。」
話音落下，便有一人進去稟報了。
不多時，趙敏出來了。
「你來幹什麼？」趙敏美豔的臉上少了幾分光彩，遮掩不住的疲倦，看向我不悅地道。
在她身旁，跟著王保保，也朝我看過來。他已經褪下那一身帥氣逼人的銀色金屬鎧甲，換上了尋常衣服，看起來少了幾分冷酷。棕黑色的大眼睛裡，此時滿是戒備。
「你不問問我，如何尋到這裡來的？」我輕笑一聲。
趙敏臉上不悅之色更濃，她嘲諷道：「無非就是有些人保守不住秘密，出賣主子，有什麼可問的？」
看來她猜到了，是範遙。
「哦。」我便點點頭，「他不是有意出賣你的。我將他身上的肉，一寸一寸刮下來，又用鹽水淋他，他為了求個痛快，才說的。倒不想，你這樣無情，問也不問一句。」
趙敏的臉色微變：「你當真這樣對他？！」
「他嘴硬嘛，不肯說，我也是沒辦法。」我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道。
趙敏頓時大怒：「來人，去把她的人頭割下來，本郡主有賞！」
話音落下，頓時許多黑衣武者從門內湧出，朝我攻來。
「你不是喜歡張無忌嗎？怎麼，為了一個背叛你的屬下，竟也如此生氣？」我拿出周芷若應有的本事，把滅絕傳與我的功力藏住，裝作勉力抵擋的樣子，奚落趙敏。
趙敏美豔的臉上滿是冷意，俏麗的下巴揚起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打了我的狗，便該以命抵命。」
這便是罵我跟狗一樣的了。
我輕笑一聲，翻身躲過一抹刀光，又說道：「恐怕不是吧？你如此緊張他，為他的死而殺我，心裡對他是有幾分動情的吧？」
不等她反駁，我又說道：「我殺了你的心上人，你也該殺了我的心上人才是。這才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怎麼，趙郡主氣急了，連這也忘了？」
「你想讓我殺張無忌？」趙敏繃著臉，看向我的眼神充滿反感：「周芷若，你真惡毒！」
在她眼裡，我明知道張無忌愛我，還要她殺他，真是不識好歹，噁心毒辣。
「不是。」我沖她笑了笑，眼角瞥了站在一旁冷酷不言的王保保，「我讓你殺了王保保。他，才是我的心上人。」
話音落下，我準確地捕捉到王保保的臉上動了動，隨即又歸於平淡。
但他既然被觸動，可見此時這冷酷的模樣，便是故意偽裝出來的了。
「你！」趙敏頓時變了臉，帶了幾分氣急敗壞：「周芷若，你有沒有良心？在萬安寺，如果不是我哥哥，你早被射成刺蝟了！」
我握住倚天劍，旋身劃出一圈勁風，逼退眾人。然後收了劍，退出戰鬥圈，看向王保保笑道：「是嗎？我竟不知，我幾時成了瞎子，看不見將軍射來的箭，還要感動將軍的庇佑了？」
王保保的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最終卻沒有說出口，仍舊是一臉冷酷的模樣。
「每次射向你的箭支，都是我哥哥幫忙彈開的！」趙敏氣急了，俏臉上憤怒一片，指著我道：「你這個女人，不識好歹，我竟不知我哥哥喜歡你什麼？」
我歪頭看向王保保：「是啊，將軍喜歡我什麼？我在將軍眼中，如此之醜陋，將軍居然還要幫我？」
「我……」王保保的神情微動，身子前傾，似要說什麼。
我卻不再看她，把倚天劍入鞘，對趙敏道：「郡主，你我二人赤手空拳打一架吧，誰也不用手段。如果我贏了，給我和王保保一刻鐘的時間，單獨相處。如果我輸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你帶我去見誰？」趙敏狐疑地看著我。
我便對她笑：「一定是你想見的人。」
「我怎知你不會騙我？」趙敏冷冷道。
我拍了拍手，將袖子往上捋了捋：「郡主該不會怕了吧？」
她抿唇看了我幾眼，忽然冷笑一聲，揮手令眾人退下，空出一片場地來：「如果你輸了，我要你再也不見張無忌。」
「你贏了再說吧。」說罷，我便擺出一個攻擊姿勢，朝趙敏襲去。
趙敏自負，加上之前被我奪劍喂軟筋散，心裡存了不服。
她專心致志地跟我一對一單打獨鬥。
她太天真了。
鬥了幾個回合，我猛地運起內力，一掌劈向她丹田。
「噗——」
趙敏吐出一口鮮血，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敏敏！」王保保大驚，連忙奔過去接住趙敏，「周芷若，你卑鄙！」
我收回手，拔出倚天劍，與重新圍住我的黑衣武者對峙，漫不經心地道：「我怎麼卑鄙了？」
「你和敏敏說好的，誰也不用手段！」王保保用痛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我一邊對付黑衣武者，一邊回答：「我的確沒用手段。她學藝不精，被我打傷，難道也怪我？」
我可沒說我要讓著她。
王保保頓時一怔。
他用失望地眼神看著我，抱起趙敏，頭也不回地進了門裡：「我和你無話可說。」
我和趙敏打賭，如果我贏了，便和他有一刻鐘的單獨時間，說幾句話。
他說，他和我無話可說。
嘖，好像我和他有話可說一樣。
我之所以那樣對趙敏講，無非是想誘她和我單打獨鬥。
「放她走！」抱著趙敏走進門內，王保保頭也不回，招回黑衣武者，閉緊了門。
我微微挑眉，收劍轉身。
這次沒見到鹿杖客，那就等下次。
至於趙敏，她的丹田被我打碎，此生再也不能習武。
她不是要學六大派的武功嗎？
要了也學不了。
但我還是不痛快。
區區丹田破碎，根本不足以抵擋她對貝貝做的事。
但我也不能殺她。趙敏是個驕傲的女人，打她、罵她、折辱她，都不足以傷害她。
她自以為心系大業，將來要流芳千苦。
只有她徹底嘗到失敗，才是擊垮了她。
有那麼一瞬間，我心中在想，不如撮合她和張無忌？
劇情裡講，她深愛張無忌，為了張無忌放棄自己郡主的身份，再也不見父母兄弟。
甚至還要眼看著明教對付她的家國。
這才是最殘忍的吧？
心中燒著一團火，回到客棧時，仍沒有冷靜下來。
范遙在大堂裡等我。
見我進門，便立刻站了起來：「周掌門。」
「嗯。」我沖他點點頭，「範右使有事？」
他猶豫了下，問我：「她怎樣了？」
「你覺得呢？」我反問他。
範遙的臉色有些落寞：「我聽說，貴派有名弟子的手，折損在她手裡。你，是否也砍了她的手？」
「沒有。」我搖頭，「這種殘忍的事，我做不出來。」
範遙用一種「你騙鬼」的眼神看著我：「那，她現在怎樣了？」
「受了點傷，不礙事。」說完，我沖他笑了笑，「範右使實在不放心的話，不如潛去看看？反正，你也不是頭一回幹了。」
他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沒再說話，轉身上樓了。
等他一走，楊逍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範遙的背影一眼，又看向我。
「周姑娘，你知道了什麼？」楊逍問我。
他沒把我當一派掌門。
他這樣驕傲的人，是誰也不服的。依然叫我周姑娘，而不是周掌門。
「你又知道了什麼？」我瞥他一眼，不理會，就要上樓。
楊逍並未攔我，只在我身後說道：「他不會背叛明教。我希望周姑娘在教主面前，休要提此事。」
我站定腳步，回身：「哦？」
「就當楊逍欠周姑娘一個人情。」楊逍頓了頓，說道。
我不意還有此所得，有點意外，看他一眼，點點頭：「好。」
說完，便上樓去了。
「掌門，你回來了？」靜玄見我回來，便站起身來。
我對她點點頭：「勞煩師姐了。師姐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是。」靜玄說完，卻站著沒動。
我便好奇看過去，「師姐還有何事？」
「芷若，貝師妹她……可能……」靜玄咬了咬牙，「不成了。」
我臉一沉：「胡說八道！她只是沒了一隻手，有什麼大不了的？」
靜玄看向我的眼神便帶了濃濃的悲憫：「她剛剛一度沒氣了。」
我心跳似乎停了一下。
第39章
「不會的。」我平靜地道, 「貝師姐不會有事的。」
靜玄見我如此, 便不再說話，點頭出去了。
我坐在床頭, 摸向貝貝的臉龐。
她瘦了很多，原本紅撲撲的臉頰，如今蒼白削瘦, 我甚至有點認不出她來。
我凝視著她沉睡的容顏, 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走，就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手指落在她的臉上。
她皮膚微涼。
我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靜玄方才說，她剛剛一度沒氣了。
「你不會有事的。」我無聲喃喃，「沒了一隻手而已，並不可怕。」
貝貝只是少了一隻手，可楊過卻是失去了一整條手臂，不也成為名滿天下的大俠？
我的貝貝不會有事的。
我收回手，站起身來, 往外走去。
打開張無忌的房門，走到床前。
他被我點了睡穴, 整個人一動不動, 睡得沉。
我解開他的穴道。
「芷若？」張無忌是個機警的人, 哪怕受了重傷，還是很快醒了。見到是我, 他眼中的戒備掩去, 轉而想起什麼, 怒視我：「你騙我！你說要吻我的！你是小狗！」
我對他笑了笑，俯下身，像小狗一樣舔他。
他不吃這一套，推開我，生氣地抿起唇。
我便不再舔他，而是扶著他的臉，給了他一個纏綿的吻。
非常纏綿，極盡溫柔，就好像他是我此生唯一依戀的人。
張無忌一開始還推拒幾下，後來便軟了下來，跟我糾纏親吻。
良久，我鬆開他。
他烏沉的眼睛閃閃發光，也不知是睡了一會兒的緣故，還是親吻的緣故。
他清了清嗓子，問我：「出什麼事了？」
「你好些了嗎？」我不答，只是輕輕摩挲他的臉。
他微微眯眼，吃力地抬起手，掐住我的下巴：「芷若，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知道出事了？」我抱住他的手，伸出舌尖，在他指肚上舔了一下。
他如被電擊，立刻撤回手，耳朵根子都紅了：「好好說話！」
頓了頓，「你表現得很明顯。」
我低低笑了笑，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起來吧，我需要你下床，到我屋裡一趟。」
「到底什麼事？」他沒有拒絕，被我攙著下了床，走到門口忽然問我，「該不會是你師姐出了事？」
他真的很敏銳。
「哦？為何這麼猜？」我仍是問了一句。
他便道：「你為了拿到黑玉斷續膏，早些給你師姐用藥，對我那般無情。此時能夠讓你主動俯就我的，我猜不出來還有別的人。」
「無忌哥哥真厲害！」我便仰頭看著他，真誠地恭維。
男人總是喜歡被捧的。
尤其我現在對他百依百順。
他聽了就很高興，就連腳步都輕鬆了兩分，跟著我回了屋。
「是貝師姐。」我扶著他到床邊坐下，將貝貝的情況講給他聽，「她總是昏迷不醒，聽靜玄師姐說，已經多日不怎麼進食了。剛才……好像一度沒了氣息。」
張無忌便擰起眉頭，先是解開包紮貝貝的帕子，檢查了她的傷口，然後又給她把脈。
他檢查得很仔細，我盯著他的動作，眼睛眨也不眨。
我在這一刻對他有了幾分崇拜。
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希望他無所不能。
「她受了很重的內傷，肺腑損壞嚴重，所以斷指之痛一直無法緩解，兼之進食不足，缺乏足夠的體力來修養。」良久，張無忌放下貝貝的手，轉過頭對我說。
很重的內傷？
鹿杖客。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張無忌：「能治好吧？」
話說出來，聲音都是抖的。我掐著手心，盯著張無忌的眼睛，眨也不眨。
張無忌便沖我笑：「能治好。但是，不好治。」
還能笑出來，大概是沒事？
「有多難？」我彎下腰，把臉湊到他跟前。
他既然這樣說了，定然是有所求的。
張無忌掐住我的下巴，拇指在我下巴上緩緩摩挲，與我對視。
「不難。」忽然，他放開了我，站起身走到桌邊，「我寫個藥方，你叫人去抓藥，回頭加上針灸，不出兩日，她就醒了。」
我微愕。
他竟然沒有趁機提出要求。
隨即我明白過來，這個奸詐的男人，他想讓我欠他。
欠得多了，興許我就生出幾分愧疚來，對他產生異樣的念頭？
我找夥計要來筆墨，在張無忌的口述下，開始寫藥方。
「芷若，你的字真醜。」張無忌笑著說道，伸出手，覆住我的手掌，「我教你。」
他乾燥溫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帶著我一筆一劃地寫。
又嫌我姿勢不對，不方便他握筆：「你坐我腿上。」
這會兒不裝重傷了？
但既然他不怕痛，我也就從善如流地坐在他腿上，偎在他懷裡，由他握著手寫字。
寫完後，我吹著墨蹟：「張無忌，你從我這裡得不到什麼的。」
他想讓我欠他，這也是心理戰術的一種。
但我是個冷酷的人，我並不會覺得愧對誰，就對那人言聽計從。
何況，我還要利用他取得屠龍刀。
所謂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欠他欠多了，我只會覺得他上輩子欠了我，這輩子我討債來了。
並不會產生愧疚的想法。
所以我勸他：「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能滿足你的一定做到。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不提，我就忘了這事。」
「我不信。」張無忌定定看了我半晌，他笑了，「這世上有捂不熱的石頭，但那一定不是你。」
我停下吹墨的動作，偏頭看他：「哦？」
「我說過，你是個心軟的人。」他看著我笑，「在光明頂上，我對你用心機，壞你清譽，你沒有殺了我。那日，我給你機會，讓你自由，你放棄了。昨天晚上，你又以嫁我來威脅滅絕師太，讓她不要死。芷若，你還不懂嗎？」
我有些不耐煩，一次次說這些，我都膩了。
「你是個心軟的人。」他對我歎息，甚至伸手揉我的頭髮，「你不懂，但我看得清楚。所以，你一定是可以捂熱的那塊石頭。雖然，可能慢了些。」
我揮手打掉他的手。
「我一定要捂熱你。」他一點也不生氣，對我笑著說。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夢想很美好。」
他低笑了一聲，指了指我手裡的藥方：「墨幹了，你收起來，快去抓藥吧。」
「你自己回房？」我問他。
他搖搖頭：「我在這替你看著貝師姐。你早去早回。」
就像在家看孩子的家庭主夫，等著女人出門回來。
我腦子裡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隨即搖頭甩去，迅速出去抓藥了。
我不放心別人，自己親自去的，抓好了藥，我即刻運起輕功，回了客棧。
剛進客棧，卻遇到一個人。
宋青書。
他看見我，渾身抖了一下，立刻退開一步。
就好像我是什麼不好惹的人，他不敢擋我的路，才趕緊讓開來。
我看了他一眼，沖他點點頭：「宋師兄。」
「周，周師妹……周掌門。」他臉色有點發白，身子繃得緊緊的，像是有點怕我。
我有什麼好可怕的？
難道昨晚殺人入麻，嚇著他了？
但他自己就沒少殺人，不該因為這個就怕我。
除非……
我想起我和張無忌在著火的萬安寺的二層說話時，拐角處閃過一個人影。
「我先上去了。」我沒表現出來，沖他點點頭，就上樓了。
宋青書可能發現了滅絕的死因。
我沒往心裡去。
滅絕的屍首都被燒焦了，宋青書便是要說，去哪裡找證據？
沒證據的話，說出去沒人信的。
何況，他也沒有地方可以說。
難道要對他爹宋遠橋說？張無忌自幼失去雙親，又中了玄冥寒掌，武當五俠把他當眼珠子一樣，怎麼會信這種話？
張無忌又素來能演戲，毫無馬腳，這事沒什麼大不了。
當務之急是貝貝。
我問客棧的夥計要了爐子和鍋，在張無忌的指點下熬藥。
張無忌脫了貝貝的衣裳，讓貝貝背對著他，給她施針。
施針之前，他特意對我解釋：「這是為了找准穴位，以及散熱方便，我絕無企圖。」
「敢多動一根手指頭，我切了你。」我瞪他一眼，幫忙脫了貝貝的衣裳，只留了貼身小衣，又扶她坐好，方便張無忌施針。
張無忌便是低低的笑：「我不會的。」
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大概以為我終於吃醋了，在意他了。
他素來擅長腦補，我也沒對他解釋。
讓他高高興興地施針，對貝貝只有好處。
他對貝貝施針時，我便蹲在爐子跟前，升火熬藥。
期間，小昭聞見藥味兒，進來一回。
我對她說沒事，打發她回去了。
張無忌給貝貝施針，用了半個時辰，就收針了。
藥也熬好了。
我用碗盛了，放在一旁晾著。給貝貝穿好衣裳，讓她躺下，然後等藥涼一點，能入口時，就端過來喂她。
「她沒有意識，恐不能張嘴。」張無忌在一旁擰眉。
我輕聲喚了貝貝兩聲，見她果然昏迷不醒，便端了碗，自己飲了一小口，俯身渡入她口中。
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驚愕。
「怎麼？你想來？」渡完一口，我扭頭看張無忌。
張無忌連忙搖頭：「不，我不想。」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
我沒理他，又飲了一小口，俯身渡給貝貝。
我怕她喝不下去，浪費了藥汁，便喂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來，喂了很久。
但效果很好，一滴也沒灑，她全咽下去了。
我便有些高興，只覺得她很快就要好起來了。
「芷若，如果我生病了，你也會這樣喂我嗎？」旁邊，張無忌有點嫉妒地道。
我心情好，便隨口道：「好呀。」
「真的？」他眼睛一亮，問我。
我便沖他笑：「騙你是小狗。」
他頓時不笑了，面上帶了怒意，看向我的眼神帶了幾分控訴。
他還記得我之前騙黑玉斷續膏的用法時，也是這樣哄他的。
「我以為攆走韋一笑就沒事了。」他半開玩笑地道，「沒想到我防了男人還有女人。」
我不理他，擰了帕子，給貝貝擦手擦臉擦頸。
「芷若，她是女人。」我聽見張無忌用一種試探的口吻對我說。
我點點頭：「怎麼啦？」
「你們……」他說到這裡，突然笑了一聲，仿佛想通了什麼似的，帶著幾分好笑的口吻：「沒事，沒事。我先回房休息了，有事你叫我。」
他大概是想說，我們都是女人，怎麼能在一起？
他有這種想法是很好的。
我頭也不抬：「那你回去吧。」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說：「你不送我？」
口吻中帶了幾分不悅。
我抬頭一看，他仍站在門口，臉上沒了笑，烏沉的眼睛盯著我，看不清情緒。
他嫌我冷落他了。
我心裡一想，的確不太好。貝貝還沒醒呢，我拆橋拆的快了一點。
但我這時不能承認，不然就被他抓了把柄了。
「你我之間，還需這麼客氣？」我用一種奇怪的口吻對他說，仿佛我們很熟，客氣反而顯得生疏，不太好的樣子。
說完，我放下帕子，起身走了過去，「那我送你吧。」
我擰起眉頭，帶了幾分不高興。
「你我之間，不需客氣？」他等我走到他身邊，反問我一句。
越來越精明，竟不上當了。
我便離他兩步遠，打開門，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張教主，這邊請？」
我臉上的表情，是模仿滅絕待客時的樣子。
張無忌像見了鬼一樣的看著我，他閉了閉眼，扶住門框：「好，好，不需客氣。」
我忍不住笑出來。
攙住他的手臂，笑道：「無忌哥哥，走吧。」
棒子打完，還是要給甜棗的。
他又高興起來，輕哼一聲，回了屋。
我送他回屋，又伺候他躺下，他還不滿，向我索吻。
我便沖他詭笑：「我剛跟貝師姐……你現在提這樣的要求，莫非是對我貝師姐有企圖？」
「你！」他生氣了，扭過頭，把手一指門口，「你出去！」
我掩口笑起來：「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我便出去了，替他掩了門。
剛出門，碰見了宋青書。
他剛從屋裡出來，看見了我，立刻後退一步，又把門關上了。
避我如蛇蠍。
我覺得有趣。
劇情中，宋青書癡迷周芷若，甚至為了她，不惜背叛師門。
而現在，做出欺師滅祖之事的人是我，倒把他嚇著了。
我也沒往心裡去。
回了屋，見貝貝沒事，我心裡多少安定下來。
一低頭，看見了鐵指環。再一轉眼，看見了倚天劍。
心裡多少是高興的。
我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更誠實一點說，高興的比重遠遠大於難過、愧疚。
我掌控了自己的命運。
除了與朝廷爭鬥，死於亂箭之中，就只剩下自然老死這一種情況了。
我可以任意逍遙。
世界雖大。
沒人有資格管我。
第40章
貝貝沒事了, 我就去找其他師姐們，慰問情況。
我先找了靜玄, 她和丁敏君住一屋。
「怎麼樣？」我問她們, 「傷得重不重？藥還有嗎？」
丁敏君瞥我一眼, 冷冷道：「師父的屍骨未寒，周師妹就開始擺掌門的架子了？」
靜玄倒是正正經經回答我：「大家傷勢都還好, 藥也夠，掌門不必擔心。」
「哼, 她算什麼掌門？」丁敏君又挖苦我道, 「師父的屍骨墜落火中, 她不聞不問, 就要帶著大家走。師父怎麼把掌門之位給了這樣冷心冷肺的人？」
我挑挑眉, 對她道：「說起這回事，我分明是把師父的屍骨交給靜玄，你為何搶了去？搶走又照顧不好, 損毀師父的屍骨, 我還沒找你問罪！」
丁敏君張口結舌：「你，你——」
「掌門息怒。」靜玄在一旁低聲勸道。
丁敏君頓時大怒：「你就知道巴結她！師父說了，她和姓張的小子不清不楚，這掌門之位遲早要交出來的！」
「掌門和明教張教主是正常來往。」靜玄波瀾不驚地道。
丁敏君冷笑：「哦？如果是正常來往, 為何武當宋大俠說, 要給她和張無忌訂婚？」
靜玄這回沒說話, 抬頭看我。
「宋大俠誤會了。」我四兩撥千斤, 不提這茬, 只說道：「大家好好養傷，早日回峨眉，安頓師父屍骨。」
「恐有不便。」靜玄微微皺眉，「不如火化了，再帶回去？」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千里迢迢，扛著一具屍骨回去，的確不太妥當。
「也好。去通知其他師姐，明早我們火化師父屍骨。」我對靜玄吩咐道。
靜玄點點頭：「是，掌門。」
丁敏君氣呼呼的，恨不能剜了我。
「今天好好休息。」我淡淡看她一眼，便走了。
敲開了宋遠橋的房門。
「周掌門？」宋遠橋見是我，有點驚訝。
我對他點點頭，說道：「關於宋大俠之前說的，跟張教主的事，我來解釋。」
「請進。」宋遠橋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走了進去，才發現這是兩人一間的屋子，房裡的另一個人是宋青書。
他看見我，倒沒像之前一樣如驚弓之鳥，但也有些不自然，沖宋遠橋道：「既然爹和周掌門有事詳談，我便出去了。」
「去吧。」宋遠橋也沒留心，就讓他出去了。
等他走後，我便對宋遠橋道：「張教主的確曾與我共處一室，但那是為了商議攻破萬安寺、救出六大派的事，並無私情。」
宋遠橋點點頭，用一種深沉的、睿智的、不容欺瞞的目光看著我：「但我聽楊左使說，你和無忌一路行來，舉止頗為親密？」
這口吻，就好像我是騙了他閨女又不肯娶的臭小子。
「並無此事。」我一口否定。
這種事不能承認，一旦認了，再解釋什麼都說不清。
我又補了一句：「師父臨走之前，將峨眉派交到我手中，希望我將峨眉派發揚光大。我發過誓，絕不會醉心於兒女私情。」
當然，在這種老江湖的面前，口吻還是很軟的。
我回憶著普通的二十歲的姑娘，在失去師父、肩負起掌門之位後，應該有的反應。
漠然是絕對不合適的。
有點害怕，有點難過，強撐著架子，才是妥當的。
果然，宋遠橋歎了口氣，松了口：「既然這樣，那就先不急，暫且放一放。等我問過無忌，再說此事。對了，無忌怎麼了，回來後我不曾看到他？」
「他受了點傷。」我想了想，委婉地說道，「他怕大家擔心，忍著沒說。」
「嚴不嚴重？」宋遠橋立刻緊張起來。
我想了想，搖搖頭：「不算嚴重。」
還沒死呢。
「那就好。」宋遠橋松了口氣，看我的眼神又變了，「無忌肯跟你說，卻不肯跟我們說，看來還是跟你更親密一些。既如此，就勞煩周掌門多多照應了。」
我心裡嘖了一聲。
想不到宋遠橋這樣看起來端方正直的人，玩起手段來也很溜。
分明是他師侄，他自己不照應，也不叫明教的人照應，推到我一個女人的頭上。
「我會的。」我點了點頭，張無忌還要給貝貝治病，這幾日還得哄著，「張教主于我們峨眉派有恩，于情於理，我都不會不管。」
然後就看見宋遠橋的臉色有些古怪：「周掌門真是有情有義。」
我沖他笑了笑，又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回去了。
到了晚上，張無忌醒了。
睡了一天，精神不錯。
晚飯的時候，他下樓了。
「教主。」楊逍等人站起來。
「無忌。」宋遠橋也朝他招手，很關切，「過來坐。」
張無忌對楊逍他們點點頭，然後坐到了宋遠橋他們那一桌：「大師伯，二師伯……」
「無忌，聽說你受傷了？可好些了？」宋遠橋關切地問道。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笑著說：「是周掌門告訴您的？她就愛小題大做，我沒什麼，一點小傷。」
一點小傷？
那還要我扶他下樓！
我撇了撇嘴，鬆開他的手，坐到了峨眉派那一桌。
「嗯哼！」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悶叫。
緊接著，便是宋遠橋他們的驚呼聲：「無忌？你怎樣了？」
「我，我沒事。」張無忌虛弱地道。
我扭頭一看，宋遠橋等人極為緊張地扶他坐下。
宋遠橋抓過他的手，摸他的脈，立刻擰起眉頭：「傷得這麼重，還下什麼樓？」
這時，就連楊逍他們也感覺到不對了，起身圍過來：「教主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張無忌笑著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勉強。
嘖，這演技。
上午還叫我坐他腿上，教我寫字呢。
「無忌為這次救援六大派的事，出了大力啊！」宋遠橋歎道，「如此宅心仁厚，他們推舉你做武林盟主，當真沒有選錯人。」
我拿起一隻饅頭，慢慢撕碎了往嘴裡送，看張無忌演戲。
就見他連連擺手：「我年紀輕，沒有經驗，當不得此重任。他們說一說也就罷了，怎麼大師伯也這樣說？」
這話一出，武當幾位大俠頓時就不樂意了。
「你怎麼當不得重任？」
「無忌你宅心仁厚，又胸懷大義，何況武功高強，光明頂上我們都見識過，若當真推選武林盟主，非你莫屬。」
「說得很是，無忌你就不要謙虛了。」
張無忌還在擺手。
「我們教主就是太心慈了，當時也不願意當明教教主的，還不是被我們架上去的？現在也當得挺好！」
「教主就愛謙虛。」
明教的人也跟著捧。
「青書，你要多多向無忌學習。」宋遠橋偏過頭，見自己的兒子，武當第三代紅人低頭吃飯不吭聲，便板起臉訓了一句。
宋青書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向張無忌，神情古怪：「向他學？」
「怎麼？你自問做得比他好？」宋遠橋見兒子不給面子，更是板起臉。
宋青書古怪地笑了笑：「好，好，我跟他學。」
我心想，這孩子是受委屈了。叫他跟張無忌學？學欺師滅祖嗎？
「宋少俠有宋少俠的長處，何必跟別人學？」我笑著看過去，「張教主固然風光。但宋少俠生就一副俠義心腸，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江湖人誰不稱道？」
宋遠橋詫異地看我一眼，點點頭：「不敢當周掌門的謬贊。」
這就是當掌門的好處了。
如果我還是峨眉的一個小小弟子，這時說這種話，是極不合適的。
但我是掌門人就不一樣了，從地位上就跟他們齊平，甚至還高一頭。
「我說得都是肺腑之言。」我又補充一句，便不說話了。
宋青書帶著嘲諷與輕蔑地看我一眼，絲毫不領我的情，起身道：「我吃飽了，上樓了。」
「若不麻煩的話，請宋少俠到我屋裡一趟，看下我貝師姐是否無恙？」我對他一笑。
宋青書好似很抵觸，他擰起了眉頭，猶豫了下才道：「好。」
說完，他就上樓去了。
「這小子，昨天回來後就古古怪怪的。」宋遠橋擰眉訓斥一句，便又誇起張無忌來。
張無忌便無奈地歎氣：「師伯，你們不要這樣說了。等我把義父接回來，再說罷。」
「獅王是你義父，他一定會支持你的。到時有屠龍刀在手，號令天下有何難？」
我輕笑一聲。
頓時引來了數道目光：「周掌門為何發笑？」
我將倚天劍解下來，擱在桌上，輕聲道：「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場中頓時寂靜無聲。
眾人都看我。
峨眉眾人看我，明教眾人看我，武當眾人看我。
「昨晚救出六大派時，眾人推舉無忌做武林盟主，我記得周掌門當時並未反對？」俞蓮舟看向我說道。
這些老江湖，說話真夠黑的。一句話裡頭，先是挾恩，又是施壓，最後堵嘴，真是厲害。
「我的確不反對。」我沖他點點頭，又沖張無忌笑，「屠龍寶刀，號令天下。倚天不出，無人可與之爭鋒。」
頓了頓，「我峨眉派不爭。」
眾人的臉色頓時有些古怪。
好似被施捨了什麼一樣。
他們本來以為盟主之位非張無忌莫屬。被我這樣一講，好似都是我相讓的緣故。
但我說的話也沒毛病啊。
倚天的確有資格與之爭鋒。
「倘若周掌門要做這盟主，便最好了。」這時，張無忌笑了起來，「我空有一身武功，卻無號令天下的機智，周掌門機敏聰慧，坐這盟主之位最妥。」
他這話一出，武當眾人又是一片阻攔。
明教眾人倒是不怎麼說話了。
他們看看張無忌，又看看我，在楊逍的手勢下，全都噤聲不語。
周顛卻是個不服管的，吊兒郎當地笑起來：「有什麼區別？周掌門和我們教主遲早是一家人，誰做武林盟主不是一樣？」
被張無忌瞪了一眼：「休要胡說！」
然後張無忌又朝我道歉：「教中弟子胡言亂語，回去後我自會懲罰，還請周掌門息怒。」
「正好大家都在，此事也該有個了結。」我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感謝周顛這時候站出來。
目光在場中掃了一圈，說道：「當初峨眉派被困，我僥倖逃脫，得到張教主的幫襯，非常感激。一路行來，張教主對我十分照顧，我很感謝。許是我做得不好，令大家有了誤會。但我與張教主光風霽月，並無私情，還請大家以後不要再打趣。」
周顛特別驚愕地看著我：「可是——」
被楊逍攔住，然後楊逍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們想說什麼。
無非是想說，你和我們教主手也牽了，嘴也親了，抱也抱了，還天天往小樹林鑽，怎麼說不認就不認了？
我們明教還因為你損失了一員大將呢！
他們都不及張無忌聰明。
張無忌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我那段話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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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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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0:33
第41章
張無忌淡淡笑著對我說：「芷若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時間, 周圍空氣都安靜下來。
隨即, 明教眾人笑了起來。
緊接著, 武當眾人也笑了起來。
大家用一種「大家都懂」的眼神看著張無忌。
張無忌叫我芷若，而非周掌門。
他叫我的口吻親昵。
宋遠橋笑道：「好的，我們知道了。」
他們絕口不再提我和張無忌的婚事，只對張無忌說：「無忌，你年紀不小了, 看中了就要加油啊！」
「是啊, 要努力喲！」
他們拍著張無忌的肩膀，一邊笑，一邊看我。
呵呵。
我也笑。
一邊笑，一邊用贊許的眼神看著張無忌：「是啊，張教主, 要努力啊！」
然後眾人便笑不出來了。
他們有點搞不清我和張無忌是什麼情況。
看看我, 又看看張無忌, 像是被什麼堵了嗓子眼，說不出話來。
只有張無忌還笑著，對我說道：「還要周掌門多多幫襯。」
靜了片刻，一幫男人又笑了起來。
「是啊！」
「周掌門多多幫襯我們教主！」
「無忌自己也要努力！」
他們仍是鬧。
我卻不管了, 我這邊已是撇清了。低下頭，繼續吃飯。
飯後, 眾人沒有散, 依然聚在大堂裡。
宋遠橋說道：「我們受傷都不嚴重, 打算明日一早便啟程回武當, 向師父他老人家彙報。」
張無忌點點頭：「是該早些回去，免得太師父擔心。至於我，身體不爭氣，恐要歇幾日再回去。」
「你好好休息，不要緊的。」宋遠橋勸他，「你太師父不是想不開的人，知道你沒事就好了。等你這邊忙完，再去見他老人家。」
張無忌對張三豐的感情還是很真摯的，他微微紅了眼眶，點頭道：「是。」
說完，他想起一件事，又道：「六叔被歹人所傷，傷勢和三伯一樣，我已差屬下送藥過去，現在應當看得見效果了。」
說完，把殷梨亭養傷的地方告訴了宋遠橋：「大師伯回去的時候，可以去接六叔一起。六叔那裡還有多餘的藥，可回去時給三伯帶上。」
「當真？」宋遠橋立刻激動起來，「那好，那好，無忌，你三伯定感激你非常！」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張無忌淡淡道。
俞岱岩的腿，說起來和殷素素也有些干係，他這樣做，也算是替殷素素贖罪了。
宋遠橋便不再提，只道：「你幾時去接你義父回中原？可要我們幫忙？」
張無忌搖搖頭：「我打算悄悄去，免得又引來宵小之輩，徒增煩惱。」
「是該如此。」宋遠橋點點頭。
我聽到這裡，放下手中茶杯，抬起頭來：「我和張教主一起去。」
眾人都有些吃驚。
最吃驚的是峨眉派眾人：「掌門？！」
她們都覺得我行事古怪。
明明滅絕說過，不許我和張無忌來往，否則就要交出掌門之位，給丁敏君。
我還偏偏光明正大地要跟張無忌同行，這不是明擺著……
「你要去也可以！」丁敏君一拍桌子，朝我伸手，「把鐵指環和倚天劍先交出來！」
眾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靜玄扯她：「不要胡鬧了。」
「我胡鬧什麼？」丁敏君甩開她，眉眼淩厲地看著我，「師父說過，不許她和姓張的小子糾葛，否則就要她交出掌門之位，由我擔任！」
峨眉派眾人都擰起眉頭，顯然覺得難堪。
當著外人的面內訌，可不是什麼臉上有光的事。
但她們也埋怨我，明知道丁敏君什麼脾氣，還故意當著她的面說這些。以及，違背滅絕的遺言。
「何謂『糾葛』？」我平靜地看向丁敏君，「如今朝廷要剿滅武林各大門派，我們需得團結在一起。我是掌門，與其他門派有些事務來往，難道能避免？」
丁敏君不服氣，覺得我狡辯，張口就要說。
我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不然，由你去？」
她一愣。
「我跟張教主同行，乃是為了保證屠龍刀的安全，不落入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畢竟，人心難測。消息一旦傳出去，哄搶的人不知有多少。倘若丁師姐自忖武功高強，能夠應付得來，由你去也是一樣。」
丁敏君的臉色便不好看了。
她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她當然不想去。
正如我所說，人心隔肚皮，嘴上說的好聽、暗地裡做下作事的人，不知有多少？
她武功又一般，若跟張無忌同行，只怕行不多遠，就要吃虧。
她一旦死了，峨眉派就徹底是我的了。
但如果我去了，就不一樣了——倘若我死了，峨眉派就是她的了。
她還沒笨到抹不過這個彎，很快就高興起來：「是我多嘴了。掌門大義，又是我們門中武功最好的，就由掌門去吧。」
我便笑著問她：「你決定了？」
她乾脆地點頭：「是！」
便徹底不提我和張無忌「糾葛」以及「更換掌門」的事了。
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是故意在這個場合說這種話的。
見不得光的私會，才容易滋生流言蜚語。光明正大的同行，誰也說不出齷齪來。
我就是要和張無忌同行，還讓她們說不出不妥來。
「那就多謝周掌門的幫襯了。」張無忌扶著桌子起身，抱拳對我鄭重行了個謝禮。
我起身還禮：「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
宋遠橋看向我的眼神，帶了幾分深意。
我的目的達成，便起身上樓了。
回屋先看貝貝。
令我驚訝的是，宋青書還沒走，他就坐在床邊，盯著貝貝出神。
我推開房門，驚訝地叫了一聲：「宋少俠？」
他才回過神來，立刻起身，戒備地看著我。
我一笑：「宋少俠為何用這種目光看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周掌門當真不知我為何這樣看你？」他冷冷說道，目光鄙夷。
我點點頭：「看來在萬安寺的那個身影，就是你了。」
他不否認。
「想揭穿我？」我沖他挑挑眉。
他一怔，隨即用厭惡地眼光看著我道：「我若有證據，在萬安寺時便揭穿你們了！」
他說揭穿「你們」。
這是連張無忌都算上了。
「我有證據。」我走到床前，彎腰看貝貝。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看起來面色好了一點，有幾分紅潤了，「宋少俠要不要？」
他愣了一下，才冷笑道：「假惺惺！你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肯把證據給我？」
「肯。」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我不僅會爆出自己，我還會爆出張無忌。」
宋青書愣了一下，懷疑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宋少俠幫我照顧貝師姐，三個月。」我往床上看了一眼，「我要和張無忌去請回獅王和屠龍刀，這幾個月就麻煩宋少俠照顧我貝師姐。」
他更詫異了：「你為何不叫峨眉弟子照顧她？」
我目光微沉：「她們照顧不好她。」抬起頭，見他不信，便道：「如何？宋師兄？」
「你別叫我宋師兄！」他嘴唇動了動，最終用厭惡的眼神看我，「我不再是你的宋師兄！」
我一笑，也不惱，輕聲問道：「宋少俠如何才肯答應？」
他擰起眉頭，不說話了。
「這樣吧，不管你想要什麼，只管說。等我回來，如果你想好了，我一定遵從。如果你沒想好，就按我之前說的，我做人證，揭露自己和張無忌的惡行。」我說道。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根本不相信我：「你既然做得出欺師滅祖的事，就一定不是守信譽的人，我憑什麼信你？」
「那好。」我不再說，伸手一指門外，「宋少俠請吧。」
說完，不再理他，兀自挽起袖子，翻箱倒櫃，找出藥來，升起爐子，開始熬藥。
等我把藥熬上，卻見宋青書還沒走，他仍然站在那裡，動也沒動。
「宋少俠還有何事？」我一邊打著扇子，保持火焰穩定，一邊歪頭看他。
他擰著眉頭，仿佛想不通：「你一旦揭露自己，就做不成峨眉派的掌門了。你為了做掌門，寧可做出那種事，又為何如此輕易便撒手？」
「很簡單。等我回來，發現貝師姐被你照顧得很好，我就殺你滅口，一了百了。」我沖他笑，「峨眉派掌門還是我的，我一舉兩得。」
他嚇得後退兩步，臉色蒼白：「你，你——」
「是不是很惡毒？」我沖他笑。
他的臉色更蒼白了，看著我的目光中，厭惡和恐懼一般多：「你，你怎是這樣惡毒的女人？虧我還……還……」
「還喜歡過我？」我笑出來，「我長得這麼漂亮，很少有男人不喜歡我。」我說著，隨意撥了撥耳邊的頭髮。
他站在那裡良久，沒有說話。
然後，他打開門出去了。
我沒有攔。
盯著爐子，慢慢笑了。
他會答應的。
「你師姐怎麼樣了？」藥快熬好時，張無忌進來了。
我一指床頭：「你去瞧瞧。」
他便走過去，拿過貝貝的右手，把脈。
「不錯，藥開始生效了。」他的口吻很欣慰。
我高興地笑起來：「還要多謝張大神醫。」
「張大神醫……」張無忌也笑了，走過來跟我蹲在一起，「你剛才跟宋青書在屋裡說什麼呢？」
我歪頭瞥他：「怎麼了？」
「不怎麼。」他一臉若無其事，「就跟你聊聊天。」
我便笑：「今天天氣挺好的，不冷不熱。」
他一臉不悅。
「怎麼？不是聊聊『天』嗎？」我沖他眨眼。
他捂著心口，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我：「芷若，我要被你氣死了。」
「那你也太容易生氣了。」我彎起眼睛笑道，「我讓他留下來照顧貝師姐。我要跟你一起去接謝獅王，別人照顧貝貝我不放心。」
他目光一動：「只有這個？」
「不然呢？」我沖他挑眉。
他便笑了，眼神微動，臉上像有什麼在緩緩綻放，格外好看：「芷若，你開始收心了。」
「什麼？」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他伸過手來，將我耳邊一縷碎發挑起來，掖在耳後：「你想撮合宋青書和貝錦儀？」
說實話，他這麼懂我，會讓我想殺了他的。
沒有人希望身邊有一個蛔蟲一樣的人，懂你的所思所想。
那很可怕。
「被我說中了？」他看著我笑，指腹在我下頜輕輕摩挲，把我的下巴抬起來，讓我與他直視。
我若讓他痛快，我就跟他姓。
「你知道我為什麼撮合他們嗎？」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覺得宋青書很好，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只有他配得上貝師姐。」
張無忌的臉色變了，一雙眸子烏沉，泛著冷冰冰的光澤。
「你瞧，他出身好，生得俊秀，嫉惡如仇，仗義正直，武功也好……」我掰著手指頭，數給他看，「他是不是最好的男人？」
張無忌捏著我的下巴，快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他盯著我的眼睛，也一字一頓地道：「那又怎樣？他這麼好，你也看不上他！」
「你這是承認自己不如他了？」我忍著痛，惡意地笑。
他眸子頓時沉下來，泛著冰冷的寒光。
我幾乎感覺到碎冰碴，從他的目光裡射出來，嗖嗖嗖，紮到我身上。
我很好奇他的反應，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瞧。
卻見他漸漸收斂了情緒，又戴上那個寬厚溫柔的面具，指著爐子對我道：「藥熬好了。」
我立刻拍開他鉗在我下巴上的手，熄火出鍋，濾出藥汁。
「芷若，給你這個。」他遞過來一根東西，「用這個喂她，就不必你口渡了。」
我扭頭一看，是一截蘆葦杆，乾淨整齊，長短粗細都正好。
「不用。」我拒絕了他，端著藥碗要往床邊走，被他抓住了手臂，邁不動步子。
「張無忌，你想幹嘛。」
他固執地把蘆葦杆遞給我：「用這個。」
「你還吃女人的醋？」我高高地挑起眉頭，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他，「你沒毛病吧？」
他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尷尬，抿了抿唇，卻固執地塞到我手裡，語氣裡帶著幾分惱恨：「如果是別人，我絕不會多疑。但是你，芷若，你什麼都幹得出來，我知道你！」
他說到最後，眼中已經沒有了尷尬，只剩下固執。好像都是我的錯，他不得以才這麼做。
「嘖。」我光明正大地鄙夷他，「張教主，這麼容不得人，你會娶不到老婆的！」
他看著我冷笑，伸手掐我的下巴：「是嗎？」
我一閃身，拂開他的手，他如今並不是那麼容易鉗住我了，除非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藥要涼了！」說完，我端著碗走向床邊。
他便沒有再發瘋，跟著走到床頭站定，看著我喂藥。
我當然沒有用蘆葦杆，我怕刺破貝貝的口腔。
我毫不客氣地把蘆葦杆丟在一旁，看也不看張無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貝貝吃藥。
我做得正大光明，任由張無忌在一邊看，毫不心虛。
反倒是他自己，看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沒意思，轉身走了。
喂貝貝吃過藥，我才漱了口，爬上床，把一隻手搭在貝貝的腰間。
她真的瘦了。
我心裡難忍的酸澀。
等明天火化了師父，打發走峨眉眾人，我就去尋鹿杖客的下落。
他一定要給貝貝償命。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有了困意。
忽然聽到耳邊有低喃聲，立刻醒了。
「芷若，快走……」
旁邊，貝貝身軀僵硬，口中喃喃。
借著微薄月光，我看見她雙眼緊閉，雖是昏迷中，仍是擰起眉頭。
「我沒事，貝師姐，我就在你身邊。」我握住她完好的那只手，輕輕撫摸她的臉，在她耳邊一遍一遍道，「我好好的，都過去了，沒事了。」
漸漸的，她仿佛聽進去了，不再噩夢。
但仍是沒醒。
我卻高興了幾分。藥有作用了，至少她有反應了。
張無忌說，頂多兩日，她就該醒了。
次日一早，武當眾人辭行。
明教等人也辭行。只留了范遙和周顛，其他人都回光明頂了。
宋青書沒有走，他在門口跟宋遠橋說著什麼。
宋遠橋點點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走到張無忌的身邊，拍了拍張無忌的肩。
「無忌和犬子就勞煩周掌門照顧了。」宋遠橋隔空沖我抱拳。
我輕輕頷首：「宋大俠客氣了。」
武當派走了，明教走了大半，客棧一下子空了下來。
我帶著峨眉弟子火葬了滅絕，讓丁敏君捧著骨灰盒，帶隊回峨眉。
峨眉派也基本上走光了，客棧徹底空了下來。
我上樓找宋青書。
他在我屋裡，照顧貝貝。
「貝貝醒過不曾？」我問他。
宋青書搖搖頭。
他盯著貝貝的手，嘴唇動了動，問我：「她的手是怎麼回事？」
我站在一旁打量他，他擰著眉頭，看著貝貝的眼神，更多是不忍，倒不見什麼厭惡。
「當初我們被趙敏圍困，她被趙敏捏碎了一根手指。」我說道。
宋青書愕然看我：「捏碎一根手指？可她的手……整只都沒有了！」
我便又道：「貝師姐為了讓我逃脫，挨了鹿杖客一掌。她受了內傷，牢中環境又不好，她整只手都感染了，就拿劍砍了。」
「你，你怎能說得這般輕鬆？」宋青書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我，「她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怎麼一點傷心難過都沒有？你，你不是我認識的周芷若，你是誰？」
我輕笑一聲：「我一直都是我，只不過你之前沒有見過我別的樣子。不信？如果你沒有偷聽到那些話，你現在會這樣看我嗎？」
宋青書蹬蹬後退兩步，如見鬼一般地看著我。
「不過，你怎麼又同意啦？」我歪頭看他，「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的嗎？」
他面露厭惡，扭過頭：「你說過，只要我照顧她三個月，你就揭露自己和張無忌的惡行！」
「哦。」我點點頭。
他抿了抿唇，又轉過頭來，目光幾番閃動，最終隱去了厭惡，帶著失望地看著我：「芷若，你為什麼要跟張無忌狼狽為奸？」
「啊？」我笑了笑，「我幾時同他狼狽為奸啦？」
他眼中的厭惡頓時又浮上來：「你還說沒有？他殺了滅絕，你替他隱瞞！」
還真是個嫉惡如仇的孩子。
我笑了笑：「你就只想問我這個？還有別的要問的嗎？」
他怔了怔，仿佛有點跟不上我的思路，沉默良久，他聲音低啞：「你會騙我嗎？等你回來，會揭露自己和張無忌嗎？」
「你覺得呢？」我不答反問。
他垂了垂眼，說道：「你不會。」
我沒吭聲，等著他下面的話。
果然，他接下來又說道：「你不惜欺師滅祖，也要坐上掌門之位，豈會輕易放棄？一旦你揭露出來，不僅你的掌門之位沒有了，還會被追殺。」
我仍不說話。
他卻抬起頭來，看著我：「你怎麼不說話？」
「宋青書，你信我嗎？」我平靜地道，「我說的話，你信嗎？你捫心自問，我需要解釋嗎？」
他怔住。
「我是個壞人。」我對他說，「壞人的話，沒有聽取的價值。你自有評判，並不會信我，又何必問我？」
他愕然，身子微退。
「貝師姐對我很好。我請你好好照顧她。」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至於揭露惡行之事，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沖他一笑：「我卸下掌門之位，誰會繼任？」我余光看向貝貝，「會是貝師姐。貝師姐一向疼我，她會殺我嗎？」
說到這裡，我沖他奸猾一笑：「揭露與否，對我並無損害。」
他張大了嘴巴，像見鬼一樣地看著我：「你，你——」
「謝謝你肯留下來替我照顧貝師姐。」我走過去，拍他的肩。
他像躲瘟疫一樣，猛地後退躲開，抿唇瞪了我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對著他的背影輕笑。
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早就想撮合他和貝貝，但他那時喜歡我，倒叫我不好下手。
如今我惡行畢露，他對我厭惡至極，再與心地善良又胸有錦繡的貝貝相處數月，這事差不多就成了。
我高興地一拍巴掌。
「幹什麼呢，這麼高興？」張無忌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我笑得惡形惡狀的，好奇問道。
我心情好，上前把他請進來：「張大神醫請進。不知您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他打了個哆嗦：「芷若，你又怎麼了？」
「再有一天，我貝師姐是不是就醒了？」我把他推到床前。
張無忌一邊取針，一邊點頭：「應該是的。」
我幫著把貝貝的衣裳脫了，僅留貼身小衣，扶坐起來，方便張無忌下針。
「藥生效了，她在恢復。」施針完畢，張無忌又替她把脈。
我趕忙把他請到桌邊坐下：「張大神醫辛苦了，都是張大神醫的功勞。」
「你怎麼了？」他擰眉看著我，「你今天有些奇怪。」
我見他不識趣，頓時沒了興致，坐在一邊，托腮看著床上：「沒怎麼。」
他反而松了口氣的樣子：「你剛才那樣熱情，嚇我一跳。」
好似我這樣憊懶懈怠，要死不活，愛答不理才是正常的樣子。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
他卻笑了起來：「芷若，你知道嗎，你翻白眼也好看。」
他是不是有病？
我又想翻白眼，生生忍住了：「哦。」
我滿心都是明天貝貝就要醒了，心裡很激動。
又想，如果早點捉住鹿杖客就好了，等貝貝一醒來，就把鹿杖客交給她出氣。
可惜我偵察能力欠缺，峨眉派又無可用之人。
便忍不住瞪了張無忌一眼。
說實話，明教的能人異士很多。武功高強的，擅長言律的，適合臥底的，足智多謀的，等等都有。
「你瞪我幹嘛？」張無忌被我瞪得莫名其妙。
我別過臉，不看他。再也控制不住，想起了韋一笑。
他很擅長探察。當初跟蹤趙敏，查到綠柳山莊，就是他完成的。
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他最後那句話：「我，後悔了。」
每次想到這裡，心裡都會有點愧疚。
他沒有對不起我，一直對我不錯，尤其是在峨眉上的五年，他對我頗有照顧。
他喜歡我，但是沒有勉強我。
「叩叩叩。」這時，門被敲響了，「芷若，我回來了。」
低沉穩重的聲音，帶著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讓我心中砰砰跳起來。
我忍不住站起身，朝門口看去。
一個異常高挑的身影立在門口，他披著一件玄色大氅，身著黑色衣衫，將他的身形襯得瘦削挺拔。
肌膚白皙，雙眸狹長，容顏邪魅。髮絲微亂，襯得他帶了幾分僕僕風塵。此刻薄唇輕勾，沖我笑著。
「你回來了！」我幾乎是跳著撲了過去。
第42章
身後傳來一聲喝止：「芷若！」
聲音很不悅。
誰啊？我聽不見。
我徑直撲到韋一笑的面前, 仰頭看著他, 止不住地笑：「你回來啦？」
他伸展雙臂，一把將我抱緊懷裡，俯身將下巴磕在我頭頂, 低啞的聲音說道：「是，我回來了。」
我把臉頰埋在他胸口，聞到他身上難掩的僕僕風塵, 良久才嗅到獨屬於他的冷冽味道。
心中略安。
我抬起頭, 問他：「你傷勢好些沒有？」
「已經沒事了。」他握著我的後腦勺, 在我額間印下一吻。正打算往下時, 被人攔住了。
「蝠王，好久不見。」張無忌走了過來, 伸手拉我，想將我從韋一笑的懷里拉出來。
韋一笑身子一轉，抱著我避過。
然後, 對於居然能避開表示出驚訝：「張教主，好久不見。你受傷了？」
被張無忌打過一掌的他, 還是明白張無忌的身手的。
「小傷。」張無忌點點頭, 然後視線下移，落在我的臉上，「芷若，回來。」
我偎在韋一笑的懷裡, 轉頭看他, 就見他素日裡溫和寬厚的英俊臉龐, 此時全然陰沉一片。
「我找他有點事。」我說著，拉起韋一笑的手，仰頭道：「我們出去說吧，讓張教主好好休息。」
韋一笑輕輕勾唇：「好。」
「芷若！」張無忌在身後叫我，「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陰沉地瞪著我。
我猜他這時後悔了，不該縱容我刺他一劍的。如今傷成這副模樣，連架都打不了。
我一本正經地道：「是我們峨眉派內部的事。」
又不是我要刺他的，是他逼我的，跟我可沒關係，我一點都不愧疚。
「哦？可蝠王是我明教中人。」張無忌冷冷道。
韋一笑搖搖頭，糾正道：「那日教主打我一掌時，我已說明白，自此退出明教，絕無反悔。」說著，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我已經不是明教中人，如果周掌門不嫌棄，可願接納我入派？」
張無忌氣得臉色發青，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只狠狠瞪著我。
好似如果我敢點頭，他就要吃了我似的。
「我峨眉派素來無男弟子。」我微微擰眉，有些為難，余光瞥見張無忌放鬆的神情，又接了一句，「你且跟在我身邊，我考察一陣。若你心性沉穩，堅韌不拔，我可破格收你入教。」
頓時，張無忌睜大眼睛，滿目愕然，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韋一笑卻是放開我，立時拱手彎腰，做了個拜謝的動作：「韋一笑拜見掌門。」
「嗯，起身吧。」我有模有樣地點頭，「走，你我出去商議事情，就不打擾張教主休息了。」
說完，我們手把手就出去了。
也沒看身後張無忌是什麼表情。
下樓時，碰到正上樓的範遙。
他看著我和韋一笑牽起的雙手，頓時整個人貼在樓梯扶手上，睜大眼睛，走不動路了。
「這是明教范遙範右使。」我對韋一笑介紹道，又對范遙介紹韋一笑，「這是我們峨眉派新納入的外門弟子，韋一笑，還請範右使多多照顧。」
範遙睜大眼睛，瞪著韋一笑。
韋一笑的表現則正常多了，他對範遙點點頭：「范右使，久聞大名，幸會。」
「幸……會。」範遙也點點頭。
然後我就拉著韋一笑下了樓。
才出客棧，韋一笑便抖開大氅，將我裹起，禦風而行。
一直來到一處僻靜地，才將我放下來。
他將我抵在樹幹上，抬起我的下巴：「想我沒有？」
「你不是後悔了？怎麼又回來了？」我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哼了一聲。
他咬牙，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不是猜出來了？還問我？」
「什麼？我什麼也沒猜出。」我不肯承認，非要他自己說。
他歎了口氣，在我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才道：「我那句話，並非後悔認識你。而是，而是後悔不信你，跟你賭氣。」
我說我跟張無忌親密，是為了氣趙敏。他不信，認為我是喜歡張無忌。
從那就不再理我，任由我跟張無忌親密，跟王保保親密。
再說話時，便是他跟張無忌做戲，受傷退教。
一轉眼，過去好些日子。
「你還委屈呢？」他俯身，在我嘟起的嘴上咬了一下，恨恨地道：「沾花惹草的是你，氣人的也是你，如今還要我來哄你，你可真行。」
我憋不住笑了，整個人膩在他懷裡：「就要你哄我，你哄不哄？」
「哄，怎麼能不哄？」他深深歎了口氣，將我抱在懷裡，「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有點小內疚，把臉埋在他懷裡。
其實我沒怎麼想他。
事情一出又一出，分散了我的精力。
剛才想到他，也是想著他擅長追蹤探察，我想叫他查鹿杖客的行蹤。
「還沒恭喜你，當上峨眉派掌門。」良久，他放開我，替我理了理微亂的頭髮。
我低頭道：「當上掌門又有何用？手下無可用之人。」
「怎麼？」他擰眉問我。
我便歎氣：「羡慕明教，有那麼多的能人異士。」
「你現在不是有我？」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說吧，鬼靈精，想幹什麼？」
我訕訕。
我忘了，他在我身邊待了五年，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我肚子裡幾根花花腸子，瞞不過他。
「貝師姐差點被人害死，我想追查那人行蹤，將他綁了來，給貝師姐出氣。」我仰起頭，對他坦誠道。
韋一笑摸著我的頭髮，微微擰眉：「你素來和那小丫頭交好，她險些丟了命，倒是難怪你生氣。」
「你幫不幫我？」我搖著他的袖子。
他便笑道：「掌門有令，屬下怎敢不從？」
「你當真要入我峨眉？」我卻肅容又問他道。
他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你說呢？」
我嘻嘻一笑，又埋進他懷裡。
這下就串起來了。
他當初和張無忌做戲，並不全是假的，也有真的地方，比如他退出明教。
他也是江湖中叫得上名號的人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退教，自然說到做到。
既然退出明教，他又並不打算離開我，那自然就跟在我身邊了。
如今我又成了峨眉派掌門，也是方便，他直接充作外門弟子，隨我使喚。
我把貝錦儀受傷的始末說了一遍，然後對韋一笑道：「我要活捉鹿杖客，等貝師姐醒來，讓她報仇！」
「好。」韋一笑點點頭。
然後我們便商議了一番，如何引出鹿杖客，以及捉他。
韋一笑是老江湖了，辦事老辣，他很快就制訂出策略，對我說了一遍。
「好，就這樣！」我驚喜地摟住他的脖子，「你真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你要不要嘗嘗？」他將我抱住，低頭咬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拂在我肩上的肌膚，讓我不禁微微發顫。
氣氛一時曖昧。
「芷若，他得手了沒有？」韋一笑埋在我肩膀上，啃噬我敏感的肌膚，把我裹在他大氅裡，對我上下其手。
我微微喘著氣，軟在他懷裡：「他？誰啊？」
「你知道我說的誰！」他氣惱地捏我，聽到我吃痛叫出來，才松了手。
我撇撇嘴：「沒有。」
「真的？」他有點不信，「教主那個人，我也是知道幾分的，看起來溫和寬厚，其實心機頗深。你這麼笨，沒被他得手嗎？」
我不高興了，推開他：「我怎麼笨了？」
張無忌說我笨就罷了，跟他比，我的確笨得豬一樣。
怎麼韋一笑也這樣說我？
該不會古往今來的男人們都喜歡通過說女人笨，來找自信吧？
我看向韋一笑的眼神便不太美麗。
「我剛回來，你就跟我鬧？」他被我推開，有點不悅，「你脾氣見長啊？」
我抱手看他：「韋一笑，注意你的態度，你知道現在跟誰說話嗎？你在跟你的掌門說話！膽敢不聽話，逐你出門！」
他被逗得哈哈大笑。
將我重新攏到他懷裡，揉我頭髮：「不錯，出息了。」
我窩在他懷裡，不說話了。
我也覺得自己似乎脾氣見長。
我從前不敢在他跟前這樣放肆的。
是張無忌慣的？
不，他只逼迫我，可從沒慣過我什麼。
應該說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之前不過是沒有資本驕縱罷了。
這樣一想，韋一笑的懷抱便不是那麼寬厚，令我安心了。
我從前不如他，在他手裡撐不過幾招，才覺得他高高在上，充滿安全感。
如今……
趴在韋一笑的懷裡，手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忽然道：「韋一笑，我們打一架吧？」
他愕然，推開我：「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臨陣經驗少。」我對他道，「處理完鹿杖客，我就跟張無忌出海去接他義父，路上少不得遇見宵小。以我現在的本事，恐怕難以自保。」
他擰眉：「你攙和這事做什麼？對你又沒好處，你怎麼想的？」
他看向我的眼神又懷疑起來。
「湊熱鬧。」我眨著眼睛看他，「不然呢？捧著掌門之位沾沾自喜，在峨眉山上枯坐百年？」
他擰著眉，深沉的目光盯著我：「芷若，我從沒發現，你原來是愛湊熱鬧的人。」
「從前不敢嘛！」我在他懷裡撒嬌，「從前有師父管著，我不敢出格，怕失了她寵愛。如今沒人管我了，我是掌門，就想湊熱鬧。」
他在我頭頂上慢慢摩挲，過了一會兒，點點頭：「好。」
我見他答應，高興地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退出他懷裡，擺出架勢，與他對陣。
他是知曉我的能耐的，只拿出幾分功力，與我較量。
我沒有拿出滅絕傳與我的功力，只用自己練出來的那部分，跟他交手。
滅絕傳與我功力，此事知道的人越少，對我越好。
就如趙敏，她不知道，我才可以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韋一笑在江湖中成名多年，招式老辣，對著我又沒有留手，更加上時常出虛招，陰險極了，我很快就落得下風。
又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我吐出嘴裡的沙子，看著他道：「再來。」
他點點頭，又發招而來。
陪著我練了大半個時辰，我們都累得氣喘吁吁，才停下來。
我已是站不住，撩起裙子就在地上盤腿坐下。
他也累出一頭薄汗，在我身後坐下，攬著我靠在他肩上。
半晌，他笑：「你竟不生氣。真不似這個年紀的女子。」
「怎麼？」我心中一震，垂著眼睛，不動聲色：「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低低笑著，揉捏我酸痛的手臂和小腿：「因為我沒留手，對你也不客氣，你不覺委屈，倒認認真真跟我打。」
「這個啊。」我往他懷裡窩了窩，眯起眼睛，享受他的服務，「這是亂世，練一身武功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我跟你一起五年了，倒沒見過你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同我鬧。芷若，你比一般女子成熟。」
我沒說話。
曠野中風聲掠過，傳來嗚嗚的聲音。
他也沒說話，把我抱在懷裡，認真地為我揉捏鬆軟肌肉。
陽光透過樹枝，斑駁地落在面上，十分熨帖。
我微微睜眼，看著韋一笑。他的面容仍是蒼白，精緻的五官組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英俊。
此時髮絲微亂，額頭上帶了薄汗，這時極為認真地照顧我，倒把那絲邪魅氣質去了，只留體貼溫柔。
我怔怔地看著他，發覺他一點都不顯老，甚至連白髮都不見，同三十歲出頭的人沒什麼區別。
「我好看嗎？」他忽然停下來，托住我的腦袋，眯起眼睛看我。
那絲邪魅氣質又回來了。
我心裡咚咚地跳。
「醜死了！」
他眼神一凜：「小沒良心的，反了你了？」
捧起我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他吻得我醉醺醺的。
我勾著他的脖子，任由他深吻，只覺得渾身軟成了棉花。
良久，他氣息不穩地鬆開我，一下一下撫摸我的臉：「真想把你辦了。」
我看著他因為親吻而顯得紅潤的臉龐，覺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守了我那麼久，光聞味兒了，一口都沒吃上。
「等貝師姐的仇報了。」我倚在他臂彎裡，「現在沒心情。」
他恨恨地瞪我，輕輕捏我的鼻子：「知道了，小沒良心的！」
「我怎麼就沒良心了？」我不服氣地撅嘴，「我還給你守著呢，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天天對著明教那個心機深沉的男人，多少次化險為夷！」
他輕哼一聲：「你少嘴硬！他豈會逼迫你？年輕男子都心存浪漫，你們未婚嫁，他不會強迫你的。」
「你什麼意思？」我推開他的懷抱，掙扎著坐起來。
我有點不高興，他這是為張無忌說話了？
「你是說我騙你？我並沒有努力為你守著？還是說你跟他不一樣，你會強迫我？」
他瞪大了眼睛，微微擰眉：「我才說過，你不愛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跟我鬧，怎麼……」
「是我跟你鬧嗎？你自己聽聽，你剛才說的什麼話！」我站起來，叉著腰，俯視他。
他氣極反笑，抓著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扯倒了，按著我的肩膀，將我壓在草地上：「你真是脾氣見長了？」
「是你說話不好聽！」
他被我氣得直磨牙，捏著我的臉：「才多久不見，你還真是野了，誰慣的你？」
「沒人慣我！是你欺負我！」我揮著兩隻爪子，胡亂撓他。
他被我氣狠了，扳著我的臉，給了我一個深吻。
他氣息冷冽，強勢中又帶著體貼，我漸漸不折騰了，摟住了他的脖子。
半晌後，我們分開。
「不早了，回去吧。」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我，抱著我起身，為我摘身上的草葉，「你等著，我早晚辦了你！」
他咬著牙說道。
「那我等你。」我沖他挑眉輕笑。
他便也笑了，在我臉上捏了一把：「走，回去吧。」
走回客棧，在大廳裡看見了張無忌。
他見我們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對韋一笑點點頭，又對我點點頭，便繼續喝茶。
神情極為平靜。
我有點好奇，這反應不像他？
但既然他不找茬，我也不會沒眼色地刺激他，上樓看貝貝去了。
貝貝好好的，沒什麼事，宋青書在屋裡看書，見我進來，便起身出去了。
我沒管他，走到床邊坐下。
「該醒了？」我摸摸貝貝的臉，有點著急，好希望貝貝醒過來，跟我說說話。
但張無忌說兩天，現在還不到時間，我也就不急了。
喂她喝了杯水，便下樓去吃午飯。
我和韋一笑同桌，張無忌和周顛同桌，範遙不知道做什麼去了，並不在。
至於宋青書，他自己一桌，離得我們遠遠的。
「蝠王，好久不見，吃酒不吃？」周顛提著一罎子酒，坐到我們桌來，沖我笑，「周掌門不介意吧？」
我笑道：「不介意，你坐吧。」
「下午有事要辦，不吃酒。」韋一笑拒絕了他。
周顛便不樂意了，硬是把他面前的茶碗潑了，重新倒入酒：「這酒沒勁，吃兩碗解解饞，咱們這麼久不見，你都不想兄弟麼？」
「那就吃兩碗，再多了不吃。」韋一笑拗不過他，再怎麼說也是曾經共事幾十年的兄弟，兩人碰了碗，吃起來。
周顛話多，一邊叨叨這陣子我們的經歷，一邊又打聽殷梨亭的恢復情況，倒也熱鬧。
韋一笑的話不多，但周顛拉著他說話，他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我跟著聽了幾耳朵，一邊吃著飯，一邊扭頭看旁邊那桌。
張無忌一個人坐著。
他面色平靜，坐得端正，不急不緩地吃著飯。
他生得英俊，笑起來便是溫和寬厚，如今大約是病著的緣故，臉色有些蒼白，便連那雙修長的手都有些微微透明似的。
低眉垂眼地一個人安靜吃飯，莫名便顯出幾分落寞來。
我竟有點心疼。
隨即，我被嚇到了。
一定是個錯覺，我怎會心疼他？
都是他長得太好看，影響了我。
要知道，大自然界中長得好看的生物，總會魅惑其他生物，為自己謀取福利。
我心安下來。
端了碗，以及喜歡吃的菜，挪到張無忌那桌。
「張教主不介意吧？」我問他。
他抬起頭看我，漆黑的眸子裡帶著淡漠：「周掌門請坐。」
我端著碗，盯著他左瞧瞧，右瞧瞧，覺得他換畫風了。
有趣。
他卻不看我，好似感覺不到我在看他，端著碗，慢條斯理地吃飯。
「張教主的傷勢可好些了？」我試探地問。
他點點頭：「多謝周掌門關心，並無大礙。」
說話的時候，根本看也不看我。
物有反常即為妖。他這個表現，很明顯不正常。
我忍不住想，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他現在的樣子，很像是被惹毛了。
「吃那個沒營養，張教主吃這個。」我挾了一塊魚肉，剔了刺，放入他面前的盤子中。
他點點頭：「多謝。」
筷子直直繞過那塊魚肉，根本動也不動。
媽呀！
他不吃！
神經病真的生氣啦！
旁邊，韋一笑的目光投來，定了三秒鐘，又收回去。
他什麼也沒說。
我就沒管他，打算把張無忌給哄一哄。
貝貝還沒醒呢，他要是毛了，撂挑子不幹，我得悔死。
何況，我還得消除他的戒心，到了冰火島，好把屠龍刀弄到手。
這麼一想，我就有點後悔，剛才韋一笑回來時，居然那麼衝動。
真是男色誤人。
「你們來了？」正當我準備說話時，忽然，張無忌眼睛一亮，站起身，看向門外。
我便轉身看去，頓時就見一個高大結實的男子，站在門口，背光而立，顯得他的身材異常魁梧。他懷裡抱著一個纖細的身影，是一名女子。
在兩人身後，跟著方才就不知所蹤的範遙。
範遙率先進來，對張無忌點了點頭，便到周顛他們那桌去吃飯了。
男子在門口站了片刻，才邁步進來，視線鎖定了張無忌：「敏敏就交給你了。」
？？？
我愕然看著王保保抱著趙敏走進來，對張無忌說道：「你所說的事情，我答應了。」
「好，我也會盡力醫治郡主。」張無忌對他點點頭，「走吧，上樓。」
他打頭，引著王保保往樓上走。
我伸著脖子，往樓梯上看，不多久就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只能聽著腳步聲，最終停在了張無忌的房門口。
張無忌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架不住我習武後的耳聰目明，我就聽見他說：「放到我床上吧。」
！！！
第43章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無忌讓趙敏睡他的床！
他把趙敏給找來就罷了, 我就當成是他氣我！
可他讓趙敏睡他的床！
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一時控制不住力道，哢嚓一聲，手裡的筷子折了。
我承認，我當著他的面跟韋一笑親密地跑出去, 不太合適。
但那能怪我嗎？
還不都是他慣的！
韋一笑說我脾氣大了很多, 我當時不承認——但不承認不代表不是真的，就是他慣的！
除了不能勾三搭四之外, 他什麼都縱容我！
我就是往他身上插刀子, 他都是笑著的！
我膽子肥了也怪我嗎？誰叫他慣著我！
生氣！
他明知道我跟趙敏有梁子！
他這麼搞，想幹什麼？
他是不是忘了，我們還有盟約？一起去冰火島，接謝遜回來的盟約？
我跟韋一笑搞曖昧, 大不了他和小昭搞曖昧啊！跟盟友的仇人搞曖昧, 這是不想合作了？
一瞬間，我腦子裡轉過許多念頭。
「夥計, 再來雙筷子。」我轉過頭, 沖櫃檯後面忙碌的小夥計笑道。
小夥計「哎」了一聲, 拿了雙新筷子，客客氣氣地遞給我。一邊瞥了我一眼, 說道：「不愧是江湖中人，這力氣就是大，我婆娘就折不斷。」
「見笑了。」我沖他笑了笑, 就低下頭, 繼續吃飯。
餘光瞥見旁邊那一桌, 範遙頭也不抬，飛也似的往嘴裡扒飯。匆匆幾口吃完，就囫圇道了聲「我上樓了」，然後不等周顛抓他，就竄了，好似心虛之極。
我收回視線，低頭吃飯。
我看了看魚肉，有點想吃，但又懶得挑刺，便略過了，撿著其他菜吃。
對面放著張無忌的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了，碗底空空，不留一粒米。
居然跟趙敏卿卿我我去了，不給我剔魚肉吃！
哼！
「咚咚咚。」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我抬頭一看，是王保保。
他今天穿了身赭色長衫，腰間系著深色條帶，襯得他身材挺拔健碩，勇武不凡。袖口挽在小臂中央，露出結實有力的一截小臂，走到我面前坐下。
「來副碗筷。」王保保扭頭對夥計吩咐道。
夥計便拿了副碗筷給他，一邊偷偷打量他。因為他看起來便不像中原男子，五官深邃，身材高大，加上氣度不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朝廷中的軍爺。
接過碗筷，他便就著剩菜，大吃大喝起來。
他吃飯很快，狼吞虎嚥，風捲殘雲。
動到其中一道菜時，我伸出筷子，架住了他的：「這道是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隨即收回筷子，把其他菜都吃完了。
他吃了八碗米飯。
我到後來都沒心情吃了，就數著他的碗，看看他能吃多少。
「出來，我有話跟你說。」吃完飯，他放下碗筷，抹了把嘴，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低頭看我。
說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走了回來。
他站在我跟前，沉眸看著我：「你跟我出來。」
我坐得穩穩當當，一動不動：「你誰啊？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
「小美！」他沉聲叫我，抿了抿豐滿的唇，「我有話跟你說，你出來。」
我放下碗筷，站起身，抬腳往樓梯走。
「小美！」他的聲音裡有了怒意，伸手抓我。
「你幹什麼？」
「對誰動手動腳呢？」
韋一笑和周顛雙雙攔在他身前，把他架住了。
我頭也不回，就往樓上走。
「放開我！」王保保沉聲怒道，跟韋一笑和周顛推搡起來，但他不懂武功，哪裡是兩人的對手，一直也沒脫身。他在背後沖我喊，「小美，我真的有話對你說。」
我站在樓梯上，轉身回頭：「可我不想聽。」
他愣住，深棕色的大眼睛裡，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我沒興趣看，上了樓，就推開了張無忌的房門。
「你搞什麼？」我走進去，就見張無忌坐在窗前，托著一隻碗，不知在調弄什麼。而趙敏就躺在他床上，睡著的樣子。
見我進來，張無忌抬頭看了我一眼：「郡主被人打壞了丹田，病重昏迷，我在調弄藥膏，給她醫治。」
「她的傷是我打的。」我走過去，倚在桌邊，抱著手道。
他不作聲，低頭繼續調弄藥膏。
「你跟王保保達成了什麼協定？」我又問他。
他漫不經心地道：「周掌門對我明教的事務很上心？」
「不是。」我平靜地道，「我和趙敏有仇怨，倘若你和她結盟，那我們的結盟就不作數了。」
他終於停下擺弄那碗藥膏，抬起頭看我。烏沉的眼睛裡湧動著什麼，終於不再是一片淡漠：「你說什麼？」
「我說，如果你要醫治趙敏，我就不再跟你去冰火島。」我說道，頓了頓，「除非你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
他一下子把碗磕在桌上，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抿著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他生氣了。
「你不去便不去。」他冷冷道，「我一個人也能把義父帶回來。」
我直起身，丟下一個字：「好。」便往外走。
腳才抬起來，驀地被人從後面箍住手腕，整個人刹不住，朝後面跌去。
張無忌接住了我，他把我抵在桌子上，俯身壓著我，神情冷厲：「周芷若！」
「幹什麼？」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他冷厲的神情慢慢變了，無數情緒在其中湧動。
「你這麼壓著我，合適嗎？」我低頭看了看兩人的姿勢，沖他輕笑。
他眸子深了深，有一瞬間，我感覺有一頭狼在盯著我。
隨即，他恢復了平靜的眼神：「不合適。」
他鬆開了我，「你出去吧。」
說完，站直身體，後退兩步，給我留出足夠的空間。
我站直身體，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走向——
床邊。
我才不出去。
我站在床邊，低頭打量著趙敏。
「郡主長得真不錯。」我點頭讚歎，「這小臉兒蒼白蒼白的，少了那些驕縱，真惹人憐惜。」
說著，我扭頭看張無忌：「到了晚上，你該不會趁人家睡著，就對人家不軌吧？」
我看見張無忌的眼神閃了閃，有什麼東西飛快地一閃而過。
隨即又歸於平靜。
我頗覺好奇。
「被我說中了？」我見他不說話，上下打量他，「說真的，你們兩個都是傷患，這不合適。」
他抿了抿唇，不說話。
大概是不知道說什麼？
如果是正人君子，此時大概會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齷齪？」
「真被我說中了？」我故意沉下臉，做出吃醋的樣子，「張無忌，你要敢跟她有點什麼，咱倆就完了！」
他這回沒繃住，嘴角扯了扯。
雖然幅度很小，但我還是看見了，他笑了。
他大概也知道露餡兒了，沖我招招手：「過來。」
我就走過去：「幹什麼？被我拆穿齷齪心思，要殺人滅口嗎？」
我走到他身前兩步時停下，就見他眼眸一深，忽然伸手抓我。
我沒動，由他抓。
他把我抓到他懷裡，一手箍著我的腰，一手扣著我的後腦勺，力道大的，我以為他要把我的腦漿捏出來。
「疼！」我沖他擰眉。
他咬了咬牙：「你可真會折磨人。」
俯身低頭，就要吻我。
我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你是不是剛才親過趙敏？你親過別人，就不能親我。」
他大怒，扣著我後腦勺的手更用力了：「你還不是親過韋一笑？！」
「誰說的？」我不承認，「我剛才跟他出去，是商議抓鹿杖客，以及他帶我練功來著，我們什麼也沒有。」
他冷笑著看我：「你以為我會信？」
「那我也不信你把趙敏抱到你床上，什麼也沒幹！」我揚聲道。
他就咬起牙來。
這年頭又沒有監控，怎麼說得清？
「我不跟你說了！」我掙開他的懷抱，他還想留我，但他受著傷，實實在在打不過我，很快就被我溜開了，「你就跟蒙古郡主好吧，當個駙馬爺什麼的，比明教教主風光！」
說完，我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周芷若！」他在後面咬著牙叫我。
我聽不見。
出了門，我的唇就翹起來。
縱然他憋著不說，我還是看得出來，他心裡喜歡的是誰。
是我呀~
~\\(≧▽≦)/~
他並不是真的要跟趙敏和王保保結盟。
他引來趙敏和王保保，有一部分原因是氣我，恐怕更多的是為正事。
他不說便不說罷，我早晚會知道的。
我神清氣爽地下樓，只見王保保還站在客廳裡，笑著沖他勾勾手：「走吧。」
「小美？」王保保愣了一下。
我走過去，示意韋一笑和周顛放開他，然後往外走去：「你不是有話對我說？」
片刻後，身後有腳步聲跟上來。
我走到一處僻靜陰涼的地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王保保。
他幾乎沒變，仍是記憶中高大魁梧的樣子。
他抿了抿豐滿好看的唇，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道：「我能重新追求你嗎？」
我驚訝了一下，看著他道：「你說什麼？」
不是我矯情。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當著他的面，把他妹妹打得半死，他還要追求我？他的人設不是狼心狗肺啊？！
「敏敏傷害了你的師門，你氣她，所以打傷她，我能理解。」他說道，「現在敏敏受了重傷，也算是抵過了，我不想再追究了，我想重新追求你。」
我上下打量他：「你該不會是為了給你妹妹和張無忌創造機會吧？」
我現在又沒化妝，他看著我應該跟正常人看醜八怪是一樣的。
他為了一個醜八怪，居然原諒打傷他妹妹的罪行？
我不信。
我又沒有什麼心靈美。
他愣了一下。
「被我說中了？」我抱起手，嘖了一聲，「你與其防著我，不如去跟張無忌搞好關係，打聽打聽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再給你妹妹支招，讓她少吃點苦頭，才是正經事。」
王保保抿了抿唇，神情有點複雜：「你不信我？」
我果斷搖頭。
他跟張無忌、韋一笑不同。在張無忌、韋一笑的眼裡，好歹我是個美人兒。就沖著這張臉，心眼壞就壞了，畢竟長得像我這麼美的不多見。
但王保保圖什麼？他正經的王公貴族子弟，長得好，有本事，除了眼神差一點就沒毛病了。他不可能喜歡我的。他一定是哄走我，給趙敏和張無忌騰地方。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麼。」他的神情有一絲茫然，有點無奈，有點掙扎，「我明明該恨你的，可是我總想起你，想見你。敏敏說，她對張無忌也是這樣的。」
頓了頓，「我喜歡你，小美。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試試嗎？」
「試什麼？」我移開目光，去看四下裡被風拂動的枝條。
「試試跟我在一起。」他說著，上前一步，兩手握住我的肩膀，「小美，你喜歡我，我能感覺到的。當初你跟我在一起，很開心。」
我心頭微頓。
當初，我對他……
肩頭一動，從他手裡掙脫，後退兩步，冷冷道：「有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以及，那都是你的錯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那只是虛與委蛇之計。」
「不會的！」他朗然說道，棕褐色的眸子裡出現了我熟悉的熱度及光亮，「我行軍打仗十幾年，每戰必勝，就是因為我直覺很准！你別騙我了，你就是喜歡我！」
我：「……」
你是個男人啊，為什麼會在感情之事上有第六感？
那不是女人的特權嗎！
「小美，和我試試吧！」他兩隻眼睛裡閃動著熱烈的光彩，「我給你錦衣玉食，給你安定平穩的生活。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像支持敏敏一樣，支持你做事業。你不要當峨眉派掌門了，歪門邪派遲早被朝廷剿滅的！」
我剛剛升起來的好感，立刻湮滅。
「王保保，張無忌到底和你達成了什麼協定？」我仰起頭，看著他的帥臉，輕聲問道。
以他的身份，不至於這樣，低聲下氣，拉扯不清。
除非，我身上有別的東西，是他所圖的。
我微微轉動目光，用余光看向不遠處的客棧。從這邊正好能看見張無忌的房間，他開著窗，隱約能看見屋裡有人影走動。是張無忌，叫王保保和趙敏過來的。
我緊緊盯著王保保的眼睛，發現在聽到「協議」兩個字的時候，他瞳孔縮了一下。我心中了然，但卻更奇怪了，張無忌為什麼會縱容王保保糾纏我？
難道他真的厭倦我了？他想試試趙敏，所以讓王保保糾纏我，給他和趙敏騰地方？
但沒道理啊，如果要我不糾纏他，放任我和韋一笑在一起不就得了？何必這麼麻煩。
再說，我也沒糾纏他。
「你怎麼不說話？」我問王保保。
他抿了抿唇，沉聲道：「我說過，我不騙你。但這件事，我不想告訴你。」
「好。」我點點頭，繞過他就走。
不說就不說，我遲早會知道。
「小美！」他在身後叫我。
我不理。
回到客棧，正好看就韋一笑就要出門。
「你要小心。」我對韋一笑道。
他對我點點頭：「不用擔心我。」在我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便架起輕功，走遠了。
我上了樓。
貝貝還沒醒。
我看著她安靜沉眠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發酸。
「你快點醒過來吧。」我輕輕撫上她的臉，喃喃道。
話才落下，忽然感覺指尖微癢。
貝貝的眼睛動了動，長長的睫毛無意中刷到我的手指。
「貝師姐？」我頓時激動起來，捧著她的臉，「你要醒了嗎？貝師姐？我是芷若，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貝師姐，你醒醒。」
她的睫毛顫了顫，似是要努力睜開眼睛。
我緊張地屏住呼吸，盯著她瞧。
但她努力了良久，到最後也沒睜開，又歸於安靜。
我的心陡然落了回去。
抿了抿唇，我站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張無忌的房門前，敲也不敲，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屋裡頭，張無忌站在桌邊，他腰上環著一雙素白的手，是趙敏醒了，從背後抱住他。
見我進來，他似乎有點驚訝：「芷若？」
我走過去，一把扯開趙敏的手，動作粗魯而不留情。
「你幹什麼？」趙敏想要掙開我，但她重傷在身，根本掙不開，被我甩到一旁，氣道：「你不是有我哥哥了嗎？又勾三搭四的做什麼？」
我看也不看他，抓過張無忌的手，就往外走：「貝師姐剛才好像要醒，但是沒醒過來，你去看看，她沒事吧？」
「周芷若！」趙敏氣急敗壞地叫我的名字，「你爭男人的手段好卑劣，說好的——」
「郡主，慎言。」就在這時，張無忌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我沒瞧見，只看見趙敏的臉色頓時變了。
她抿著唇，十分不甘，但卻不得不忍氣吞聲：「我知道了。」說完，她撐著身體，吃力地邁動步子，「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打量了她一眼，沒說話，拉著張無忌就走。
進了屋，我推著張無忌到床邊，按著他坐：「你快看看，我師姐沒事吧？」
張無忌便將貝貝檢查一番，沒用多久，他站了起來：「快醒了。到下午就差不多了。」
我松了口氣：「好。」
一抬頭，就見趙敏氣呼呼地瞪著我，好似我打擾了她的好事。
張無忌的神色倒是淡淡的。
我笑了笑：「真不好意思，打擾兩位的好事了。要不，兩位請回？」
「哼！」趙敏白了我一眼，就去抱張無忌的手臂，「無忌哥哥，我們回去。」
我盯著她的手，又看了看張無忌的臂彎，笑笑不說話。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拉過趙敏的手，挽上他的臂彎，然後對我點點頭：「那我們就回去了。下次周掌門進門之前，煩請敲門。」
喲？我挑挑眉，還真是打擾他們好事了？
「我記下了，方才真是多有得罪。」我沖他抱歉一笑，特意走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無忌抿了抿唇，目光在我臉上不輕不重地刮了一下，帶著趙敏走了。
我關了門，走到床前坐下。
貝貝快醒了，我有點激動。
她醒了就好，生命就無憂了。只是……
我卻又有點發愁，她少了一隻手，怎麼寬她的心？
這樣想著，我反而希望她晚一點醒過來。
我看著她削瘦的睡顏，心裡一時憂愁，一時焦躁，竟有點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聲急促的哨響，我立即站起身，摸了倚天劍在手裡，拔腳就走。
來到樓下，看見了王保保，他問我：「小美，你去哪裡？」
我沒理他，拔腳就走。
「小美，你等等！」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王保保邁開大長腿，跟了上來。
我住腳，轉身看他：「你有什麼事？」
「我沒事。」他怔了怔，才道：「你去哪裡？我跟你去。」
我擰起眉頭：「別跟著我！」落下一句，便縱起輕功，往哨聲響起的方向奔去。
那是韋一笑和我聯繫的暗號。
行了數裡地，我看見了韋一笑的身影。在他周圍，繞著兩道身影，一道是鹿杖客，一道是鶴筆翁。兩人夾擊韋一笑，弄得韋一笑很是狼狽。
我拔劍出來，縱身加入。
「好漂亮的妞兒！」見著我，鹿杖客的動作頓了一下，賊眼落在我身上。
這色中餓鬼，死到臨頭還要撩女人。
我沖他一笑：「覺著我漂亮？」
他被我的笑容震驚到了，動作更是慢了兩拍。
「我臉上漂亮，身上更漂亮。」我沖著他媚笑，「你要不要看？」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這樣說話，整個人愣在那裡。
我余光看向韋一笑，他頓時會意，狠狠一掌打在鹿杖客的身上。
頓時，鹿杖客噴血倒飛而出。
「你們，卑鄙！」只剩下鶴筆翁，他隻身戰我們兩個，就有點怯，「你們想幹什麼？」
我懶得跟他廢話，跟韋一笑合力，擒住了他。
「你，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鶴筆翁還在厲色道。
我握著倚天劍，沖他笑：「我當然知道。」話剛落，劍便砍下，將他的腦袋剁了下來。
一旁的鹿杖客嚇得驚叫一聲，手腳並用，往前爬。
韋一笑上前擒住他，點了他的穴道：「這人也要殺嗎？」
「不，帶回去。」我視線下移，落在鹿杖客的腰帶上，「把他手捆了。」
韋一笑便應聲解了他的腰帶，捆了他的手，押解著往客棧的方向走。
「不是讓你引鹿杖客嗎？怎麼把鶴筆翁也引來了？」我問他。
韋一笑便道：「本來我把鶴筆翁騙走了的，但他疑心重，又追上來了。」他對付其中一人還可以，兩人便吃力了，還受了點傷。才不得不發信號給我，讓我來支援。
「也好，把他們兩個都除了！」我冷笑一聲，在鹿杖客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鹿杖客被點了穴道，什麼功夫都使不出來，被我踹了個狗啃屎，惡狠狠地瞪我。
韋一笑便抬起大長腿，又給了他一腳：「看什麼看？」
又一次跌了狗啃屎的鹿杖客，不得不垂下目光。
「受傷重不重？」我便問走在身邊的韋一笑。
韋一笑搖頭：「不礙事。」
我怕他隱忍不說，便心下決定，回客棧後扒了他的衣服，給他檢查一遍。
第44章
走到半路, 迎面跑來一人，身形高大魁梧，五官深邃精緻。
他看著我, 又看了看鹿杖客, 神情有點愕然：「小美, 你怎麼抓了他？」
「怎麼？不能抓嗎？」我瞥他一眼，腳下不停, 繼續往前走。
「不是。」王保保走在我身邊, 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我，他瞥了鹿杖客一眼, 「你要怎麼處置他？」
「這要看我師姐怎麼想的。」我答道。
他看著我, 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熱切的笑容，朗然道：「不麻煩的話, 就殺了他吧！他品行不端，手段卑劣！敏敏都被他帶壞了，我早就想殺了他！」
我有點驚訝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面露愕然的鹿杖客，笑了：「好。我儘量讓你如願。」
一行四人, 回到客棧。
我讓韋一笑看著鹿杖客, 自己上樓。
等貝貝醒了，我要她親自處置鹿杖客。報仇這回事，自己動手才痛快。
上樓上了一半, 迎面見到了宋青書, 他急急忙忙的, 見了我就道：「你幹什麼去了？到處找你不見！快上樓，你師姐醒了！」
我頓時一怔，再也管不得什麼，撥開宋青書就往上跑。
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輕蔑的聲音：「這會兒裝得很關心同門的樣子？真關心她就不要到處跟男人……」
他大概是把我和韋一笑、王保保獨處的事看在眼裡了。
這是好事。
我越卑劣不堪，就越顯得貝貝珍貴無暇。
我來到門口，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房門。
進了屋，就見床上坐起一道身影，半靠著床頭。見我進來，蒼白的嘴唇彎起來：「芷若。」
我頓了一下，隨即飛也似的撲了過去，跳上床，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道：「你醒了？」
「嗯。」貝貝微微點頭，有點嗔怪地看我，「瞧你，像什麼樣子？」
我見她神采恢復，還有力氣跟我逗趣，便嘻嘻一笑，從床上爬下去，改為坐在床邊：「師姐，我現在是掌門了，以後你不能教訓我了。」
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鐵指環給她看。
「人剛醒，你就等不及立規矩了？」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話，是宋青書。
本來看到我戴著鐵指環，很有些驚喜的貝貝，聞言擰起眉頭，看向宋青書：「宋少俠恐是誤會了，掌門她不是這個意思。」
宋青書撇撇嘴，不說話了。
貝貝便轉頭看我，高興的神色褪去，改為怔忪：「你做了掌門……那師父呢？」
「師父死了。」我垂下眼睛，「她不願受明教恩惠，將掌門之位傳給我後，就自盡了。」
貝貝一怔，緊接著流下淚來：「師父她……一生傲骨，從不肯彎。」
我沒說話，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又跑桌邊倒了杯溫水，喂到她嘴邊：「以後我就是掌門了，你要尊敬我，知道嗎？師父遺言說了，你們要像尊敬她那樣尊敬我。」
貝貝破涕而笑，揮掌打我。
而後不知想到什麼，沒了笑意。
她把左手臂往身後藏。
我心中微酸，捉住她左手臂，不讓她藏：「還痛嗎？」
她僵硬地笑了笑：「不是很痛了。」
「怎麼可能不痛呢？」我心裡跟刀割一樣難受，「我捏著自己的小手指，稍微用點力，就疼得受不了。你丟了一隻手，怎麼會不痛呢？」
她張了張口，還想安慰我什麼，卻是一連串的淚珠落下來。再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我抱著她，攬到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傷口好了，就不痛了。少了一隻手，沒有什麼。師姐這麼厲害，難道少了一隻手就不厲害了嗎？再說，你一樣要給我補衣裳、縫襪子。」
她頓時又是哭，又是笑，捶我的背。
過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我沒說話，只將她抱得緊緊的。
等她終於哭累了，我放開她，讓她半靠在床頭：「我把鹿杖客抓住了，帶進來？」
貝貝一怔：「你抓了他？」
「他害你少了一隻手，不抓了他出氣怎麼行？」我見她沒有抗拒的意思，便坐起身，去叫韋一笑了。
不一會兒，韋一笑押著鹿杖客進來了。
看到鹿杖客的那一瞬間，貝貝的眼神變得仇恨，嘴唇抿得緊緊的，死死盯著他。
「師姐，你想讓他怎麼死？」我坐在床邊，握住貝貝的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鹿杖客。
貝貝盯著鹿杖客，眼神閃動著，從仇恨到怨恨。良久，她垂下了眼睛，掩住了情緒。
「一劍殺了他吧。」貝貝說道。
我心裡一酸，她就是這麼善良，明明恨極了鹿杖客，卻不忍虐殺他，還要給他一個痛快。
我看著貝貝垂著的臉，在她發心摸了摸：「好。」
我站起身，走到韋一笑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道：「把他帶下去吧。」
韋一笑點點頭，提著鹿杖客下去了。
鹿杖客還想喊什麼，被韋一笑眼疾手快地點了啞穴，拖了下去。
「你該吃藥了。」我走到床邊，扶著貝貝坐好，沖她擠眉弄眼：「你睡著的時候不知道，可苦了。等一會兒你吃，可別哭。」
貝貝抬起頭來，倒是很好奇：「我睡著的時候，你怎麼喂我的？」
我早想好了，拿起擱在一旁的蘆葦杆，在她眼前揮了揮：「用這個喂的。」
她伸手要接，被我躲開，一把丟出窗外：「你現在醒了，不用這個喝了，可以大口大口地咽。」貝貝那麼聰明，如果給她拿到蘆葦杆，她見上面沒有藥味兒，一準懷疑。
她見我丟了，也只是撇了撇嘴，注意力都放在大口大口喝藥上面：「又不是飲酒，怎麼大口大口喝？沒見過這麼豪邁的。」
我一邊找藥，一邊生爐子起鍋，嘴上道：「其實大口大口喝藥，反而不苦。你小口小口的來，品味兒麼？」
她便輕輕笑了，一朵小梨渦浮現在她嘴角：「你最有道理的，我什麼時候也說不過你。」
她又問我：「其他人都去哪裡了？」
我告訴她：「火化了師父的屍骨後，我就讓她們都回峨眉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扭頭找扇子，正好在門口看見。卻順著扇子，看到一角青色衣袍。
微微一愣。
宋青書居然一直站在那裡。
「勞煩宋少俠把那把扇子給我。」
宋青書沒拒絕，悶不吭聲地拿起扇子，遞給我了。
我打量他一眼，他面無表情，實不知在想什麼。
我接過扇子，就開始扇火，一邊對貝貝笑道：「這幾日多虧宋少俠。我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照看你。」
貝貝抬起眼，看向宋青書，抿了抿唇：「多謝宋少俠。」
宋青書搖搖頭：「沒什麼。」說完，轉身走了。
我也不留他，那樣會顯得很突兀。我那點小心思，還是不要讓兩個當事人看出來的好。
「一會兒師姐想吃點什麼？」我問貝貝，「蘿蔔粥？白粥？玉米粥？」
她想了想，說道：「白粥罷。」
「你有些日子沒吃東西了，不能大油大膩的。」我沖她笑，「實在饞了，也忍著罷。」
她便瞪我：「還不是你？本來我們在山上都吃素，誰也不說什麼。你來了後，就慫恿師父給我們吃肉。連吃五年，再也回不去了。」
我便哈哈大笑：「你且忍幾日。等胃口好些了，我打鴿子肉給你燉了吃。」
她也繃不住笑了，仍舊素白的小臉上，多了幾分淺淺的明快。
我稍稍放心。
過了一會兒，宋青書去而複返，手裡端了一隻小碗，「方才我問夥計，要了幾顆蜜餞。」
我和貝貝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他似乎有點躊躇，抿了抿唇，把小碗放桌上：「藥很苦，吃顆蜜餞會好很多。」
看不出來，這小子的心很細膩？
我還在驚訝中，就聽見貝貝客氣地道：「多謝宋少俠。」
「不客氣。」宋青書的身形頓了頓，好似覺著待在這裡不適，轉身走了。
等他走後，我才笑道：「唉，這樣細心的事，我都想不到，他一個男人倒是想到了。」
貝貝沒說話。
我等了一會兒，抬頭瞧她，就見她正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斷手。
我心裡一痛。
不再擾她，低頭熬起藥來。
貝貝還虛弱著，她吃了藥，又吃了碗白粥，就歇下了。
天色已近傍晚。我關好門，敲開韋一笑的房門。
目光往裡頭瞥了一眼，落在狼狽倒在地上的鹿杖客身上，冷笑一聲：「帶上他！」
下樓的時候，在客廳看見了王保保。
他見我下樓，立刻起身迎上來：「你要處置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鹿杖客。
我點點頭：「嗯。」
「我跟你一起。」王保保說道。
我擰眉：「你別跟著我。」
他現在怎麼這麼粘人？
「這人狡猾奸詐，免得跑了，我跟著也好幫你掌眼。」王保保說道。
「不用。」韋一笑冷冷地道，「她有足夠的人『掌眼』。」
王保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看我：「小美，他做了很多惡事，一劍殺了他太可惜了。我在軍中有許多折磨人的法子，我教給你。」
「不巧，這些法子我也懂。」韋一笑站在我前頭，冷冷地看著王保保，隔開王保保看向我的視線。
王保保也冷冷地看著他：「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替小美拿主意？」
「我……」
「好了！」見兩人就要有吵起來的架勢，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們，「都別跟著我！」
一手提了鹿杖客，一邊往外走。
聽到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我猛地回頭：「我說，都別跟著我！」
大概是我的聲音太冷了，他們都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我回過頭，提著鹿杖客，架起輕功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行去。
「你要幹什麼？」被我扔在一堆亂石上的鹿杖客，已經被我解了啞穴，他驚恐地看著我。
我沖他笑：「我美嗎？」
他一怔，眼中恐懼更深了：「美，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比我們家郡主還要美！」
他語無倫次地讚美我：「你比秋月還要沉靜，比牡丹都要雍容，月宮裡的嫦娥見了你都要自慚形穢……」
我聽著他的讚美，越笑越深。
他眼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漸漸停下誇讚，改為怒駡：「小丫頭片子，你搞什麼鬼？要殺要剮一句話，少折磨爺爺！」
「好。」我點點頭，「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那就開始吧。」
他很沒有骨氣地又慫了：「你，你放了我吧，我很厲害的，我以後不伺候小郡主了，我給你做事好不好？」
「如果你能活下來，我就放了你。」我說著，拔出倚天劍，挑開他的褲子。
「你，你要做什麼？」他驚恐地瞪大眼睛。
我俯下了身子，看著他笑：「讓你快樂。」
說完，劍影閃動，他大腿上光溜溜一片，半絲布料都沒有了。
「你！」他驚恐地看著我，似乎明白過來我想幹什麼，不可置信地叫駡起來：「賤人！你敢動爺爺試試！」
我把倚天劍收入鞘中。
接下來要做的事，會玷污倚天劍的。
我從懷裡掏出一把剪刀，這是臨出門時我問小夥計借的。
「賤人，你敢動爺爺，爺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啊！」
一聲淒厲的慘嚎劃破傍晚的寂靜，驚飛了叢叢鳥兒。
我手裡捏著一根醜陋的物事，「嘖」了一聲：「真小。」
「你，你——」鹿杖客痛得說不出話來，憎恨地看著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想做鬼？沒那麼容易。」我沖他笑，捏著那根物事，坐到他旁邊的石頭上，「你晚飯還沒有吃吧？死到臨頭，我給你做道大菜。」
他的目光中又流露出驚恐。
我也不點他的啞穴，我很享受他的大叫大罵。
我剪下他胸膛上的一塊衣料，平鋪在石頭上。然後握起剪刀，開始剪那一根醜陋的東西。
「你！」鹿杖客的聲音打著顫，「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真噁心！你變態！你不得好死！」
他不停地罵我，把他所能想到的詞彙，都拿出來罵我。
我就當他唱歌兒了，眉眼間掛著笑：「繼續，不要停。」
他陡然失聲。
我握著剪刀，仔仔細細地剪著那根醜陋的東西，很快剪成一堆碎末。端詳片刻，我搖搖頭：「缺點配菜。」目光一轉，落在他血污的下半身。
「這裡不錯。」我又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
拽住他下麵的毛髮，用力一揪！
「啊！」鹿杖客慘嚎起來，「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我笑著，揪著他的毛髮，一小撮一小撮地往下揪。
鹿杖客已經叫得啞了，人也沒了什麼精神，喘著粗氣，怨恨又恐懼地盯著我。
「我說過，會讓你快樂的。」我聽著他喘粗氣，笑了起來。握著一把毛髮，跟那堆碎肉擺在一起，用碎布片托起來，喂到鹿杖客的嘴邊：「是你自己吃，還是要我喂你？」
「呸！」鹿杖客用盡力氣，狠狠唾了我一口。
我笑了笑，捏住他的下巴：「看來你是想讓我喂你了。」
捏起拌著毛髮的碎肉，塞入他口中。
「嗚——」鹿杖客睜大眼睛，不停幹嘔。
「捨不得吃？」我笑著道，「好歹是肉菜，給你臨終送行，對得起你了。」
我一點也不客氣，全都喂進了他嘴裡。
然後解開了他的穴道。
被我解開全身穴道後，鹿杖客立刻翻了個身，跪趴在地上，摳著喉嚨幹嘔。
我彎腰撿了幾片碎步，擦著手。等他不吐了，才重新拔出倚天劍。
「鏘！」
月光下，倚天劍泛著刺骨的寒光。
「你，你想幹什麼？」鹿杖客轉過頭，看著我，不停後退。
「送你上路。」我笑著說，舉劍，砍掉了他一隻手。
他另一隻手在綠柳山莊被張無忌砍了。這一隻，又被我砍了。
「啊！」鹿杖客頓時慘嚎起來。
聲音嘶啞，充滿痛苦，在月光下十分滲人。
我忍不住笑了，舉起劍，目光瞄向了他的腳腕。
就這麼殺了他，太可惜了。
我打算砍了他的手腳，讓他流血而死。
這樣他就不算我殺的，他是自己死的。
說真的，殺這麼髒的人，我有點嫌棄的。
我舉著劍，瞄準他的腳腕，剛要砍下，忽然一陣勁風襲來。
我轉身一躲。緊接著，就聽一聲皮肉被捅的悶響。
我定睛一看，鹿杖客的眉心破了一個洞，他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是誰？」我有點惱怒，轉身看去，「出來！」
陰影中，逐漸走出來一個身影。
「範右使，為什麼壞我好事？」我沒想到是他，皺起眉頭。
他慢慢走過來，嘶啞的聲音說道：「不論他做了再大的惡事，一條命也抵了，周掌門何必這麼折磨他？」
「範右使是看不過去了？」我冷笑道，「也是，怎麼說你們也是共事過幾十年的兄弟，我這麼折辱他，你心裡當然不痛快。」
「他不是我兄弟！」範遙斷然說道，「我是明教安□□汝陽王府的臥底，這狗賊同我無半點干係！」
「那你打擾我找樂子？」我冷冷看著他，「連你們教主都不敢管我的事，你倒是膽子不小！」
範遙的眼神也有點冷：「周掌門行事太過極端，範某既然瞧見，免不了要管上一管。」
「管好你自己吧！」我把倚天劍收入鞘中，朝他走去，「你心上人現在躺在別的男人床上呢，你就不難受？」
月光下，他臉色微變。
我將他難堪、尷尬的神情收入眼底，笑了起來：「我就說，你怎麼來管我的事？原來是在客棧裡待不下去了，跑出來找我的茬？」
他的身體繃得很緊，嘴唇也抿得緊緊的，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不敢。」
轉身就走。
我跟在他後面，往客棧的方向行去，又說道：「你怕不怕你的小郡主，日後也被我這麼對待？」
範遙腳步一頓：「教主他行事光明磊落，又憐香惜玉，不會容許你這麼做的。」
「他總不能一直守著趙敏。」我笑道，「總有他看不過來的時候。到那時候，我就——」
他一下子轉過身，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我。
「哎呀，我好怕呀。」我連忙後退一步，拍著心口，嘲諷地道：「我還以為範右使只是有點動心呢，沒想到竟是情根深種。然而便是情根深種，還是要背叛她。」
範遙的臉色難看得厲害：「為了大業，兒女私情不值一提。」
我忍不住笑起來：「郡主喜歡的人是張教主，你便是想跟她兒女私情，也私不了。」
範遙被我擠兌得厲害，我能聽見他的磨牙聲。
「郡主是朝廷的智囊，也是明教的勁敵，如果張教主能收服她，倒是對你們明教的大業有好處。」我覷他一眼，「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只可惜，張教主還是個毛頭小子，不懂怎麼疼女人。」
他咯吱咯吱咬牙。
我笑了笑，又刺激他：「若是心疼郡主，範右使回去後，不妨教一教你們教主，如何疼女人，尤其是在床上。畢竟，你喜歡了她一場，既然不能守著她，怎麼也要她好過一點。」
話落，頓覺一股殺氣從範遙的身上傳來。
「說夠了？」范遙冷冷地看著我，「我倒是好奇，周掌門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怎麼懂得這些東西？滅絕師太又是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心狠手黑的弟子？」
我沖他笑：「不告訴你。不說啦，我出夠氣了，先走一步。」說完，運起輕功，快速走遠。
身後一直沒有傳來動靜，我不著痕跡地轉頭，范遙依然漫步而行。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回客棧。
我卻是很想回客棧的。
身上髒兮兮的，衣袍也沾了血，我打算好好泡個澡。
但貝貝睡著了，我在屋裡用水，恐怕吵著她。
去哪裡好呢？
第45章
遠遠的, 我就看見客棧門口站著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 魁梧壯碩。
他見我回來，立刻迎上前, 熱忱而爽朗地道：「小美, 你回來了？」
「你一直守在這裡？」我擰起眉頭，看著王保保。
他朗聲笑了起來，大眼睛裡綴滿了璀璨的光：「小美, 你殺了那個惡棍？還順利嗎？」
「嗯，順利。」我瞥了他一眼, 沒多說, 就進了客棧。
從懷裡掏出一錠碎銀子, 放在櫃檯上：「真不好意思, 那把剪刀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沾了髒東西, 不好再還給人家。
「這, 這太多了。不妥，不妥。你快收回去。」小夥計見了，嚇了一跳, 忙往外推。
我笑著推回去：「總不能占你們便宜。」
「那也太多了, 一把剪刀才值幾個錢。」小夥計仍是不收。
我便對他道：「多出來的部分, 你拿去買點蜜餞，棗子梅子各買一些。不必太多，幾十顆就行。倘若有位青衣公子來問, 你便每次給他幾顆。」
小夥計仍是猶豫：「可蜜餞才多少錢？」
他簡直正直得不像話。
我便笑起來：「倘若那位青衣公子不問, 你便找點由頭, 主動給他，務必使他收下。」
小夥計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笑著把銀子扒拉到手裡：「好嘞，保證給您辦得漂漂亮亮！」
我見他懂了，便沖他笑了笑，轉身上了樓。
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腳步聲，我站定腳步，扭頭問王保保：「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我要追求你。」王保保朗聲笑道。
他聲音洪亮，熱切而爽朗，恍惚間似乎這陰暗狹小的樓梯間，都被他照亮了。
我這種內心陰暗冷漠的女人，對他這樣的男人是最沒抵抗力的。
饒是我知道他目的不純，看著他堅毅的臉龐，明亮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心裡微微觸動。
但也僅此而已。
「哦？那我要如廁，你也跟嗎？」我走下去兩階臺階，來到他身前，微仰起頭，看著他堅毅有型的下巴。
他臉上一紅，目光閃躲起來：「那，那是不跟的。」
「那如果我要洗澡，你也跟嗎？」我微微傾身，湊近他，歪著頭又問。
他的臉上更紅了，微微低頭：「不跟的。」
「如果我要跟男人親密，你跟不跟？」我說著，低低笑起來，口吻曖昧。
他立刻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小美，我不許你跟別的男人親密！」
「為什麼？」我聽了這話，只是笑，半點也不惱。
他抿了抿唇，口吻堅定：「因為你要嫁給我！」
「哦？」不等我說話，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身後響起腳步聲，「我沒聽錯吧，汝陽王世子，要娶一個漢人女子為妻？」
是韋一笑。
王保保抬起頭，看著走下來的韋一笑：「我要娶的是小美，跟她是蒙人還是漢人無關！」
「可是你配嗎？」韋一笑從身後摟住我的肩頭，輕蔑地看著他。
王保保頓時臉色一沉：「總比你好，至少我能給小美錦衣玉食、安穩的生活。你呢？亡命之徒，你能給小美什麼？」
「我或許是亡命之徒。」韋一笑看向王保保的眼神，仍是輕蔑，「總好過你，亡國之徒！」
王保保臉色大變，立時就沖上前：「你敢詆毀朝廷，好大膽！」
我把倚天劍橫在身前，對王保保笑：「你這樣的朝廷大將，都在外忙著追女人，此等朝廷不亡，什麼樣的朝廷才會亡？」
王保保的腳步頓住，他目光冷肅，看著我道：「小美，你向著他？」
「你看呢？」我挽住韋一笑的手臂，跟韋一笑在樓梯間接了個吻。
王保保的臉色陡然一沉，迫人的氣勢立刻威逼而來。
他是領軍打仗的將軍，一身氣勢不再遮掩，悉數外放出來，十分嚇人。
「哎呀，嚇得我腿都軟了。」我笑了一聲，扶著韋一笑的手臂，「帶我回屋吧。」
韋一笑輕蔑地瞥了王保保一眼，抱著我的腰，上了樓。
王保保沒跟來。
算他識趣。
我跟他是什麼也不可能的。
「我先去看看師姐。」路過我房門口的時候，我抽回了手。
韋一笑沒攔我，站在門口等我。
我走進去看，只見貝貝睡著了，身子微微蜷了起來，眼角隱約有淚痕，不覺心中一痛。
我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摸了摸她的頭髮。
發生這樣的事，誰也幫不了她，只能她自己看開。
我沒打擾她太久，拿了身乾淨衣裳，就起身出來了。
韋一笑的房間在最裡面，我們手牽手走過去的時候，路過張無忌的房間。
裡面傳來女子嬌媚的聲音。
「輕一點！」
「不要碰那裡！」
是趙敏。
我臉色古怪。
偏頭看韋一笑，他也臉色古怪。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我搭眼一看，是範遙。頓時眼睛一亮，沖他招手：「範右使，快來這邊！」
他目光落在我和韋一笑牽著的手上，微微擰眉，隨即走了過來：「周掌門叫我什麼事？」
「噓，你聽。」我指著張無忌的房門，對範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範遙擰著眉頭走過來，才剛站定，裡面忽然爆出一聲異常纏綿、嫵媚的聲音。
「啊~~~~~~」
我就看見範遙的臉色霎時間黑成鍋底。
「不要，不要碰那裡，啊~~~」
「無忌哥哥，輕一點~~~」
裡面斷斷續續地傳來聲音。
范遙黑著臉，從牙縫裡擠出來：「是教主在給郡主治病，周掌門想哪裡去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我沒想哪裡去呀。我知道是教主給郡主治病，才叫你聽的，你記得好好感謝教主。不知……範右使想哪裡去了？」
范遙看向我的目光，幾乎要把我吃了。
下一刻，韋一笑擋在我面前：「范兄。」
他語氣中帶著點提醒。
範遙便收回目光，又變成那副正經樣子，轉身走開了。
我還在捂嘴笑，被韋一笑無奈地在腦袋上揉了一把，牽著進了屋。
剛一進屋，韋一笑就把房門反手關上，抱著我，低頭親了下來。
「等等，我先洗個澡。」我推他，指了指一身的髒汙。
他歎了口氣，在我屁股上擰了一把，出去給我叫水了。
「你不許看。」我褪了衣裳，邁進浴桶，卻斜睨著他，沖他眨了眨眼。
他冷哼一聲，立刻把衣裳褪去，只留了中衣，隨後鑽了進來。
嘩啦一聲，浴桶裡的水漫出幾分。
「幹什麼？」我佯作生氣，捶打著他結實的胸膛，卻趁機把手伸進他中衣裡頭，吃了幾把豆腐，「太擠了，你出去！」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臉龐和身材都不像。一身肌肉緊實，細膩有彈性，分明是壯年的樣子。我捶著捶著，就忍不住變成了摸摸抓抓。
他眸色一暗，圈住我的腰，把我抵在浴桶上：「我還沒進去呢，就叫我出去，嗯？」
他聲音低沉有磁性，口吻帶著危險，加上圈住我腰間的有力手臂，頓時讓我身子發軟，跌在他懷裡，起不來了。
「那你想怎麼樣？」我把腦袋埋進他胸膛裡，呼吸著他身上傳來的冷冽氣息，小腹一陣一陣的發緊。
他沒有用語言回答我。
他身體力行地回答了我。
中衣被扯開，他俯首低下了頭。
這等刺激……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我禁不住「啊」了一聲，扯緊了他的頭髮。
胡鬧間，浴桶裡的水漫了出來，灑了一地。
我們兩個都有點把持不住。
就快要進行到最後一步時，我先耐不住了，抱著他的脖子道：「去床上！」
第一次，我想有個美好的回憶。
在浴桶裡，肯定不夠舒服。
他立刻站起身，抱著我往床上走。
才到床邊，他就抱著我壓下，將我埋進了被褥中。
「哐！」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踹開。
我和韋一笑都是一驚，他立刻用被子裹住了我的身體，憤怒起身。
看清來人的模樣，韋一笑大怒，揮掌出去：「你有完沒完！」
進來的是王保保。
他往旁邊撲倒，躲過韋一笑的掌風，然後一骨碌爬起來，目光直直看向床裡頭的我：「小美，你下來！」
「又是你！」我看著一臉肅然的王保保，有些惱怒，「你非要壞我好事嗎？」
說話間，王保保又挨了韋一笑一記掌風，這次他沒有躲過，半邊肩膀被打中，發出滲人的骨裂聲。他變色不改，仍看向我說：「男未婚女未嫁，你們不能……小美，你值得更好的！」
我簡直要氣笑了！
非要成婚才能那個嗎？
老娘好容易熬死滅絕，當上了掌門，可以隨意浪蕩，沒人約束了。
他卻跳了出來！
他是我爹哦？
「點了他的穴！」我冷冷說道，「讓他站在床前，咱們做給他看！」
敢壞我好事！
我就讓他看活、春、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3
第46章
「小美！」王保保大驚失色。
他挨了韋一笑的一掌, 半邊肩膀的骨頭都裂了, 不曾失色。
聽了我這一句, 登時面色大變, 堅毅的俊臉上，神情幾近崩潰。
韋一笑皺起眉頭, 不贊同地看向我：「這成何體統？」
但他仍是點了王保保的穴, 只不過沒有擺在床前，而是丟出了門外。
「他真是有病！」等韋一笑回來的時候, 我纏上他的身體，一邊扯他濕噠噠的褻褲, 一邊抱怨了一句。
韋一笑的眼睛深了深：「不許提別的男人！」然後就封住了我的嘴。
很快, 我的熱情被他撩撥起來，纏著他直叫。
他也快繃不住了，開始扒我的衣裳。
「哐！」就在這時, 又傳來一聲巨響, 同時傳來的還有：「小美, 你下來！」
韋一笑的額頭上, 青筋直蹦。
「我要殺了他。」他咬著牙說道，放開我起身，五指成爪, 就朝王保保的喉嚨襲去。
但這時王保保的身後伸出一隻手，架住了韋一笑。
是範遙。
「這是我們教主的客人, 蝠王手下留情。」范遙一邊跟韋一笑過招, 一邊說道。
如果我沒聽錯, 他的口吻中有幸災樂禍的成分。
我深吸一口氣。
有完沒完？
老娘就想吃口肉，還吃不上了？
摸了倚天劍，下床就要戰鬥。卻覺身上一涼，低頭看見自己衣冠不整。
隨手抓過床頭的衣裳，套在身上，拔出倚天劍，就朝範遙砍去。
「小美！」身後有人叫我，聲音難掩痛楚。
我腳步一頓，轉身看去。
王保保站在我身後，他剛挨了韋一笑的掌風，此時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半邊身子都染了血，就連俊臉都擦傷了，掛著血痕，格外狼狽。他捂著受傷的那邊肩頭，棕褐色的大眼睛裝著痛楚，難過地望著我。
「怎麼？」我滿心都是被打斷好事的惱火，看著他這副狼狽淒慘的模樣，冷冷地道，「我跟別的男人親密，不再是處子，你不喜歡我了？」
他一怔，搖頭：「沒有。」
「那你攔著我幹什麼？」我冷笑一聲，挑起眉頭，「既然不管我跟別人怎麼樣，你都會喜歡我，那你繼續喜歡啊，攔著我幹什麼？」
他棕褐色的大眼睛此時怔怔的，對我的問題答不上來。
「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了。」我把倚天劍收回鞘中，沖他冷笑，「哪怕你此時不介意我跟別的男人親密過，等到日後回過味兒來，也是要嫌棄的。」
他連忙搖頭，張口欲說什麼，被我打斷。
「如果你不嫌棄，你就不會攔著我！」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算你追求到了我，日後也是一對怨侶，你還不明白嗎？」
我想讓他趕緊死了心。
別再糾纏我了。
縱然我對他一身熱情和明亮難以抵擋，但我這輩子是不打算和他有什麼的。
從前最渴望的東西，如今變成了避之不及。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神漸漸堅定，熱切與堅毅又回到了他的面上，他揚起下巴看著我道：「小美，你休要看我不起！我不介意你跟誰好過！但我是一個男人，我永遠不能看著我喜歡的女子和別人親密！我看見一次，就要阻攔一次！不管你嫁給我沒有！」
聽了這話，換我怔住了。
我沒想到他這樣的條理分明，哪怕我故意拿歪理繞他，也沒把他繞進去。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我就是在追求你，只要我還喜歡你一日，我就會攔你一日！」他口吻堅定，擲地有聲。
我看著他執著而明亮的眼神，開始覺得頭大。
再看旁邊和韋一笑打得火熱的範遙，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給王保保解開穴道的人，毫無疑問，是範遙。
也是范遙，支持王保保打擾我和韋一笑。
那麼，範遙是誰的人呢？
他是張無忌的人。
韋一笑回來的那天，我和他出去，丟下了張無忌在屋裡。
等我和韋一笑回來，張無忌就變了畫風，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對我們不聞不問。
但緊接著趙敏和王保保出現了。
算著時間，應該是我和韋一笑出去後，他立刻讓範遙去接人了。
他讓趙敏住進他的房間，同時任由王保保追求我。
我再不明白，我就是傻子了——
他受了傷，攔不住我和韋一笑，就安排了兩條路。
第一條，他明知道我跟趙敏有怨，卻故意讓趙敏進他屋，引我動怒。
第二條，他縱容王保保糾纏我，並安排範遙幫襯，以此打擾我和韋一笑。
我眼前隱隱浮現出他自得淡然的微笑。
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得更厲害了。
我當下撥開王保保，快步出了門。
來到張無忌的房門口，一腳踹開。
「張無忌！」
我進了門，就見屋裡頭張無忌正在給趙敏施針。
趙敏只穿了一層薄薄中衣，坐在桌邊，身前背後都是銀針，活像個刺蝟。
她見我沖進來，怒視我：「周芷若，你又幹什麼？」
「你出來。」我掃了她一眼，沒有理會，沖張無忌揚了揚下巴。
張無忌看我一眼，不急不惱。慢條斯理地把銀針收拾好，口裡問道：「周掌門找我有事？」
「有點小事。」我見他淡然自若的樣子，恨不得捅他一劍，面上卻淡淡道：「你們明教弟子打擾我們峨眉派事務，不太好處理，張教主出來一下，我們談一談。」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好吧。」
他放下手裡的銀針，低頭對趙敏溫柔地說了句：「你稍等我一會兒。」
「好。」趙敏的臉上湧出一點受寵若驚，「那你快點回來。」
我冷冷看著他們郎情妾意。
張無忌安撫好趙敏，就走向我：「去哪裡？」
「跟著。」我轉身出了門，往樓下走。
這樓裡人多眼雜，不好說話。
我走出很遠，確定周圍沒人了，便停下腳步。
轉身看著張無忌，抱起雙手，挑了挑眉：「張教主，好算計啊？」
他看著我，淡淡說道：「什麼算計？」
「還裝？」我幾乎是咬著牙，「你叫來趙敏和王保保，是幹什麼的？」
「周掌門以為是什麼？」他不答反問。
「你叫來趙敏，是為了讓我吃醋。叫來王保保，是利用他打擾我和韋一笑。」我見他裝模作樣，直接戳破他，「沒錯吧？」
我之前以為他利用趙敏的郡主身份，要做什麼正經事。
故而見他醫治趙敏，按捺下怒氣與反感，沒有輕舉妄動。
但我沒想到他這樣幼稚，僅僅是為了激怒我。
他腦子是不是有坑？
反正我要是男人，是不會這樣追女人的。
扯遠了。
他居然放任王保保追我！
他怎麼這樣奸詐！
我褲子都脫了！
卻什麼也沒幹成！
「周掌門想多了。」張無忌淡淡一笑。
他背著月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隱約瞧見他嘴角扯了扯，就恢復平靜。
「我想多了？」見他這樣不以為然，我抬手就要給他一掌，「是你欺人太甚！」
他要醫治趙敏！大仇！
他還打擾我好事！大大仇！
張無忌閃身躲過，並伸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知他重傷未愈，並沒有使出太大力氣，只想給他一點苦頭吃，沒想到卻被他抓住了手。
「鬆手！」
我更生氣了，他做了這樣的事，還不許我打他一頓出氣了？
然而我反手一掙，卻沒掙開。
張無忌的手像鉗子一樣，抓得我牢牢的。
我冷笑一聲，運起內力。
若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也就罷了，力氣比不上他。
但我——
「張無忌！」下一刻，我目瞪口呆，「你敢點我穴道！」
我才要運起內力！
他已經點了我的穴道！
他是一邊抓住我手腕，一邊點我穴道的！
也就是說，就算我不打他，他也打算點我穴道的！
「卑鄙！」我怒視他。
穴道被封，我整個人無力，僅僅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面對他的鉗制，掙扎不脫。
「放開我！」我抬腳踢他。
張無忌緊緊捏著我的手腕，抓著我一扯，便讓我靠近過去，上身幾乎貼在他胸前。
他另一隻手扣在我的腦後，不輕不重地撫我的頭髮。
「芷若。」他低聲叫我的名字，「我還能怎麼辦呢？」
他說話的時候，不帶絲毫火氣，也沒有冷冰冰的味道。反而是低吟纏綿，百轉千回，仿佛心懷千言萬語又無人可訴的癡情人。
「我受了傷，功力不及你半分。若不點住你的穴道，你怎麼肯安靜地聽我說話？」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撫摸我的頭髮，好似那是一件珍寶。
「你怪我算計你。可我如今這樣，連韋一笑也打不過。不找他們，我如何看著你？你這樣調皮，我一眼看不住，你就要跟人跑了。」他說話時的口吻，異常纏綿，帶著濃情深意。
靠得這麼近，我終於得以看清他的神情。
月光在他背後，使他披了滿身的銀紗。他面目模糊，看不真切，只那一雙烏沉雙眼，如深淵一般，幽黑而危險，盯住我的時候，讓我感覺要被他吸進去。
「張無忌，你能不能別裝模作樣？」我冷冷道。
我真是厭惡透了他故作深情的樣子。
好似很喜歡我、深愛我一樣。
但他明明就跟我一樣，內心冷漠陰暗，不懂什麼叫愛情。
不，我曾經懂得什麼叫愛情，只是後來不再相信。
他則是從來也沒有懂過！
不過是沒有得到我，他不甘心罷了！
第47章
「裝模作樣？」他雙眸烏沉, 垂下眼瞼，盯住了我，「芷若覺得我哪句話是裝模作樣？」
他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好似我踩了他的雷區一樣。
「哪句都是！」我厭惡地道, 「你解開我的穴道！」
「不解。」他搖頭拒絕了。
我深吸一口氣。
我就不該對他存了體諒，剛才那一掌若是用盡全力, 他此時早死了, 哪還有機會挾制我？
如今落到他手裡……
我抬頭看著他, 只見他面上含笑, 溫柔之極，仿佛我是他的珍寶。
然而眼底，卻一片烏沉幽深。
這一幕是不是也早在他的算計之內？
被打斷好事的我，衝動地跑出來和他對峙，正好被他挾制住……
「你點我的穴道, 是想叫我安靜地聽你說話？」我輕聲說道，十分順從, 「那你要說什麼？我聽著。」
聞言, 他身上的危險氣息並沒有消散, 反而愈發濃烈了。
「芷若為什麼這麼生氣地跑出來？」他輕輕捏住我的下巴，另一隻手則翻動我的衣領, 「芷若, 你裡面的衣裳, 穿戴得可不夠整齊。不解釋一下嗎？」
我被王保保打斷好事, 又見範遙攪事, 一氣之下隨手套了衣裳，根本就沒仔細穿戴。
此時被他看出了端倪。
他的手指在我頸側輕輕碰觸，帶著微微的麻癢，看似曖昧，然而口吻卻是危險之極。
「我在跟韋一笑親熱。」我見他動怒，反而不怕了，輕輕笑了起來。
他生氣，因為他對我有佔有欲。
我太熟悉這種男人了。
見他抿緊了唇，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愈發濃烈，我才不急不緩地補了一句：「但是被王保保打斷了。」
幾欲卷成暴風的危險氣息，頓了一下，隨即減緩下來。
他烏沉的眸子盯著我：「芷若，你好大的膽子。」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不妥嗎？」我反問。
充其量，他也只是追求者之一。
管我跟誰好？
「芷若，你師姐醒了，你用不著我了，敢這樣跟我說話？」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口吻發寒，隱含著怒意。
「張無忌，我欠你的嗎？」我揚頭看著他，吐字清晰而緩慢，「你治好了我師姐，我感激你，所以我提出陪你出海，去接你義父。難道這不夠嗎？你還想要什麼？要我一輩子在你面前低聲下氣嗎？」
他就愛嚇我。
我也被他嚇住過好些次。
但說到底，他不是神，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求而不得的可憐男人。
我此刻出奇地鎮定。
聽了我的話，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帶著幾分驚奇：「你可以不陪我出海。」
頓了頓，他笑起來：「換個報答方式，你跟韋一笑一刀兩斷吧？」
說話時，他眸子裡閃著亮晶晶的光，好似繁星一般，看得出他有點開心。
我便笑了：「張無忌，你屋裡床上還躺著一個女人呢，你確定要跟我提這個條件？」
「敏敏……」他微微沉吟，猶疑起來。
我有點驚訝：「叫得這麼親昵？看來你們關係不錯？好事將近？」
我以為他要說，立刻把趙敏攆走。
畢竟，他叫來趙敏，也只是氣我罷了。
可他現在猶豫。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生出感情來了？
「是不是我讓趙敏出去，你就跟韋一笑一刀兩斷？」他思索了下，問我。
我「撲哧」笑了。
我笑得都站不穩了。
「哈哈哈！」
我捂著肚子笑。
「你笑什麼？」他抿著唇，沉聲問我。
良久，我才直起腰：「張無忌，做人不能那麼精明。這賠本買賣，我虧大了，你怎麼說得出口，並且認為我會同意？」
趙敏？她算個屁。
張無忌？我也不圖他什麼，除了屠龍刀。
然而屠龍刀只是一次性的東西，用完一次就報廢了，往後我再不圖他什麼。
就為這個，他要我放棄養熟了的床伴外加得力手下？
「芷若，你記不記得，我之前給你講過蠟像人的故事？」他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不再繃著臉，放鬆下來，臉上堆滿了柔情，微微笑著，輕柔地掖了掖我耳邊的碎發：「我自從知道這世上有蠟像人，就想到了芷若。」
蠟像人？
我腦子裡想起的是現代的蠟像館，將名人製作得栩栩如生。
他說的是這個嗎？
張無忌看著我，神情愈發溫柔：「我要做一具蠟像人，跟芷若一模一樣。生著一樣的容貌，穿著一樣的裙子，戴著一樣的首飾，放在我的房間裡。」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那樣的話，芷若就再也不會到處亂跑了。」
所以，這個劇是改走驚悚片的路子了嗎？
我不信他做出了蠟像人，還會讓我活蹦亂跳的到處跑。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
果然，他低下頭，額頭與我相抵，口吻充滿柔情：「芷若放心，等我把蠟像人做好，就給你打一個好棺材。」
呵呵。
「我還以為你要做趙敏的蠟像人呢。」我笑道，並不按他的想法往下說。
他想讓我害怕、服軟。
呸。
我之前被他嚇住，當了那麼久的癟三。我再不會讓他得意了。
他烏沉的眸中有什麼在波動：「芷若為何會覺得我做趙敏的蠟像人？」
「你喜歡她呀。」我挑了挑眉，「不然，你會讓她睡你的床？」
他眯了眯眼睛：「我的床，芷若也睡過。」
我幾時睡過？
哦，想起來了，那次小昭哄我，讓我闖他房間，恰好遇見他沐浴。
差點被他吃掉。
說起來，那次之所以沒被吃，是有人在外面敲門。
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誰。
「哦，那我就是舊愛，她是新歡了。」我笑著道，「你要做蠟像人，肯定做最喜歡的。」
他不說話了，抿起唇，有點生氣的樣子。
頓了頓，他忽然笑了起來。
聲音低沉悅耳，很是好聽：「芷若，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要醫治趙敏？」
「因為你喜歡她？」我挑挑眉，用一種不以為意的口吻道。
他搖頭，懲罰似的捏我的耳垂：「我治好她，是為了再讓你打。」
我一愣，不是裝的：「你說什麼？」
「我師父胡青牛，是神醫。」張無忌說道，口吻輕快而懷念，「他夫人叫王難姑，是毒醫。經常就是王難姑給人下毒，讓師父來治。他們夫妻感情很好。所以，芷若你看誰不順眼，儘管打傷她，再丟給我。」
握草！
這個解釋我給滿分！
呸，不對！
他還要不要臉？
這是把他自己比作胡青牛，把我比作王難姑呢？
誰特麼和他是夫妻！
「芷若，芷若……」張無忌在我耳邊，叫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
口吻異常纏綿。
「芷若，不要再跑了，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把你製成蠟像人。」
他的手指不知何時撫上我的頸項，微涼的指尖寸寸摩挲，帶著一點令人心驚的思量。
也許，他真的會殺了我。
如果我再刺激他。
「我不跑了。」我想了想，痛快又果斷地道。
我跟他糾纏夠了。
再這麼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他屢次折騰我，也只是因為我三心兩意。而且三心兩意的人當中，不包括他。
我索性就收斂幾分，等拿到屠龍刀後，再說其他。
張無忌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這麼容易就答應：「真的？」
「真的！」我乾脆地點頭。
「那韋一笑……」
「明天我就讓他走！」我異常乾脆，「我讓他回峨眉！」
五年都忍過來了，不差這幾個月。
我明天就讓韋一笑回峨眉，正好也讓他幫我收一些男弟子。
峨眉派的弟子還是少了些，若想變成武林第一大派，至少人數要湊湊。
張無忌這下真的驚訝了：「你是不是騙我？想讓我給你解開穴道？」
「你這人真難伺候！」我擰起眉頭，「我拒絕，你就要殺了我製成蠟像人。我答應，你又說我騙你。你想怎麼樣？」
他一時怔住。
「芷若，不是我不信你。」他把我攬進懷裡，一下一下撫我的頭髮，「你太狡猾了，你口裡沒有一句實話。你說你讓韋一笑回峨眉，也許現在你是說真的，但日後呢？」
他非常惆悵地歎了口氣：「難道我要和他一輩子鬥智鬥勇嗎？太麻煩了。芷若，我還是把你製成蠟像人吧？」
日！
這狗逼！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那你來吧！」我把脖子一橫，「遇見你，也是我倒楣。我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吧。你去制蠟像人吧，如果你覺得蠟像人更溫暖、更柔軟、更能逗你開心、惹你生氣，你去做吧！」
我賭他不過是一時氣不過、不甘心，想要嚇唬我。
他是聰明人。
聰明人不會做蠢事。
再拿我沒辦法，他也不會去做蠟像人的。
有什麼趣味？
氣勢就是這樣，兩個人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從前是我不爭氣，被他嚇住了。
但我現在光棍的很，怕他個屁？
果然，他的手掌在我脖子上摩挲半晌，歎了口氣，收了回去：「芷若，你就仗著我喜歡你，這樣欺負我。」
呵呵。
誰欺負誰？
「明天一早，你就讓韋一笑回峨眉。半個月後，我們啟程去接義父。」他見我不說話，便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我「嗯」了一聲，沖他翻了個白眼。
「芷若，你還在怨我？」他低下頭，目光捕捉我的視線，「怨我讓王保保打擾你們？」
「是啊！」我理直氣壯地道。
這麼明顯的事情還要問我！
當我不敢說嗎？
他低頭又叫我的名字：「芷若。」
他抓起我的手，往他嘴裡塞，一邊輕輕咬我的指尖，一邊含混說道：「等我的傷好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頓了頓，「我年輕，體力好，我一定比他好。」
他以為我特別饑渴，想要那個，所以才迫不及待跑韋一笑的房裡。
他理解的沒錯。
但……
我此時忍不住想笑。
他咬我的指尖……
我的指尖……
那只手的指尖……
剛剛幫韋一笑擼過。
忽然有種大仇得報的微妙感。
第48章
我忍不住想, 如果我告訴了他……他會不會氣吐血？
反正我是一定要告訴他的。
但不是現在。再等等。
心裡存了念頭,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張無忌忽然用力, 牙尖用力咬著我的手指, 烏沉的眼睛裡帶了淡淡的惱意：「你不信？」
「你可能體力比他好。」我笑起來，惡意地把手指頭往他嘴裡深了深，去勾他的舌頭, 「但你的技巧一定沒他好。」
他被我逗得紅了臉, 一下子吐出我的手：「芷若，你別太過分！」
他繃著臉, 有點像氣急了：「我潔身自好，沒有經驗, 才……我不像他！而且, 他都一把年紀了, 還是那個模樣！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笑著，把手指舉起來, 用指尖輕輕摩挲他的唇：「有什麼奇怪的？他好看，就夠了。」
他一下子有些灰心。隨即, 又滿眼亮晶晶的：「芷若, 我比他好看！他都一把年紀了, 還能好看幾年？我比他好！而且, 我學東西很快的, 你給我機會, 我一定做得比他好！」
他說話時有點急。
兩眼亮晶晶的, 帶著一股急於表達自己的迫切, 帶著年輕男子獨有的蠢樣。
「好好好，你最棒。」我玩弄著他的嘴唇，只覺得替韋一笑出了氣，漸漸也有心情逗他了。
他卻擰起眉頭，打掉我的手：「芷若，你敷衍我？」
「沒有沒有。」我飛快搖頭，「無忌哥哥長得帥，武功好，人又聰明，那活兒肯定很棒！」
我使勁誇他。
他聽後，眼神有點閃爍，不敢與我對視，像是害羞了。
講真，如果不是他神經病，非要搞什麼結婚、一心一意，我也不會這麼抵觸他。
畢竟他又帥，又有身份，不發病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
「那你要不要把趙敏趕走？」我又問他。
他之前刻意把這個話題避過去了，我卻沒忘。
「芷若。」他叫我的名字，害羞的神情褪去，變得正經起來，「我不能騙你。但是趙敏要和我們去冰火島，我們用得著她。」
「是你用得著她吧？」我眯了眯眼，揪他的領子，迫使他不得不低頭，「我可用不著她。」
他迎著我的視線，沒有退縮，烏沉的眸子裡閃動著幽幽的光：「芷若，你用得著她。」
「我用她幹嘛？」我心中一悸，有什麼念頭在我腦中閃過，令我覺得危險。但面對張無忌一眨不眨的眼神，卻是不表現出來，故意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他抿了抿唇，卻是沒回答我，只是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你用得著她的。」 隨即，他解了我的穴道，「而且，我還會治好她的丹田。」
我腦門上突突的跳，為他的不坦誠：「你就這麼敷衍我？連個像樣的解釋都不給我？」
「芷若，你怕什麼呢？」他卻是輕鬆地笑起來，「以你的功夫，想再毀掉她一次，不是輕而易舉？」
我擰起眉頭。
張無忌的表現讓我覺得不對。
一定是有什麼是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東西。
張無忌不肯告訴我。
他不信任我？
「也就是說，你要治好她，要留她住在你房裡，要帶她去冰火島。一路上，你會對她十分溫柔，極盡體貼，就像對待喜歡的女子那樣？」我想起我叫他出來時，他對趙敏的安撫，挑起眉頭。
他笑著點頭：「對。」
「你會抱她、親她、愛她？」我又問。
他斂了笑容，捏我的鼻子：「不會。我只會抱芷若、親芷若、愛芷若。」
「你自己要養溫香軟玉在身邊，卻讓我把韋一笑趕走？」我捧起他的臉，細細打量起來，「張無忌，從前沒發現你的臉這麼大？」
他笑著道：「芷若，你會知道的，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呵呵。
我放開他的臉，冷冷道：「醜話說在前頭，我跟你去冰火島，是為了報答你救我師姐。我可不是你的屬下，你最好讓趙敏老實點，別招惹我。不然，我可不保證什麼。」
「你想怎麼教訓她都行。」他捏我的鼻子，「別當著我的面就行。而且，最好不要做得太明顯。我可以教你幾個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法子，你要不要聽？」
我有點驚訝：「你到底打什麼鬼主意？」
他這樣，倒真的不像是對趙敏有情了。
「芷若，你會知道的。」他笑著不答，「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我，芷若。」
我心裡只有兩個字，呵呵。
「不早了，回去休息。」我放開他，也撥掉他捏我鼻子的手，轉身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他跟上來，非要牽我的手，並且是五指相扣，掌心相貼。
「不怕被趙敏看到？」我斜睨他。
他道：「我就說是你強迫我的。我現在受著傷，打不過你，她肯定信。」
！！！
這個兩面三刀的傢伙！
我猛地轉身，掰住他的臉：「你該不會也在趙敏面前這樣說我？」
「芷若，你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他笑得狡猾。
我有點牙癢。
他破壞了我的第一次。
我被撩撥出來的火，剛才跟他鬥智鬥勇的過程中，已經消下去了。
但這會兒又有點起來了。
我忽然點了他的穴。
「芷若？」他沒有防備，愕然出聲。
我回身望了一眼客棧的方向，輕笑一聲，拖著張無忌的衣領，來到一處草地上，放倒。
「芷若，你要幹什麼？」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驚訝地問我。
我騎在他身上，扯他的衣裳：「強x你。」
「芷若！」他額頭上迸出青筋來，又吃驚又害羞，還有點氣惱，「我們還沒成親呢！」
我並指點了他的啞穴：「別破壞氣氛。」
成什麼親？
我和韋一笑也沒成親，不也照舊找樂子嗎？
他這個人，就是會破壞氣氛。
我又想起那次在小樹林裡，明明親得好好的，偏他說我的臉醜，掃興。
我解開他的袍子，露出他的胸膛，然後去解他的褻褲系帶。
他整個人僵硬得跟石頭一樣。
雙眼圓睜，眨也不眨，用一種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這樣不好嗎？」我捧著他的臉，親了他一口，「你若不要，我就去找韋一笑了？」
他眼中立刻迸出氣憤。
我嘻嘻一笑，扒掉他的褻褲，一直褪到他膝蓋處。
嗯，他身材不錯。
早在那次他沐浴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身材勻稱，修長結實，線條漂亮得不像話。
本錢也不錯。
雖然還沒完全硬起來，倒是已現崢嶸了。
「我很滿意。」我沖他點點頭，微笑。
他臉上頓時爆紅。
我便低頭解自己的衣裳。
我先脫掉外衫。
又褪掉中衣。
只留了貼身裡衣。
我低頭，越過高聳的36d，就見小張同學已經完全成長起來了。
大張同學則是死死瞪著我。
我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小張同學。
小張同學往旁邊歪了歪，隨即就像不倒翁一樣，立刻又彈了回來。
三圍不錯，也夠結實。
我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拾起中衣，慢條斯理地穿好。
「剛才你嫌我穿戴不整齊，我正好趁機理一理。」
說完，我又拿起外衫，披在身上，一絲不苟地穿好。
最後，我穿戴整齊，站起身來：「張教主，晚安。」
他被我點了全身穴道，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結實的胸膛□□出來，兩條大腿也光裸在空氣中，配上他英俊的臉，很惹人犯罪。
他大概知道被我耍了，氣得狠狠瞪我。
小張同學也很憤怒，青筋畢露，迎風而立，快要炸了的樣子。
我忍不住掩口笑：「再見喲。」
抬腿邁過他的身軀，往客棧的方向走。
至於張無忌？
如果他運氣好的話，會在半夜被發現他不歸的范遙或趙敏找到。
如果運氣不好……嗯……大概會跟小龍女一樣。
誰讓他作孽？
我褲子都脫了，卻什麼也沒幹成。
他也得嘗嘗這滋味兒。
回到客棧，韋一笑就在門口等我。
這回倒是不見王保保。
他臉上掛了彩，沒在範遙手裡討到便宜。
范遙跟楊逍是一個級別的高手，韋一笑跟他比起來，稍微差三分。
我有點心疼，摸上他的臉：「疼不疼？」
他不以為意地拉下我的手：「你跟他聊什麼了？」
說著，上下打量我。
許是見我衣衫整齊，他並沒有多想，握著我的手進了客棧。
「一會兒到你屋裡說。」迎面走下來範遙，四目相對，我刹住話題。
範遙見了我，便攔住我：「我們教主呢？」
「被我吃了。」
他擰起眉頭：「請周掌門如實回答。」
「就是被我吃了。」我摸了摸肚子，「要不，明天早上你到茅房裡找他？」
他氣得臉色都變了。
我才冷笑一聲：「你們教主是個大活人，有腳自己跑，我怎麼知道他去哪裡了？范右使問我要人，可真是好沒意思。」
他抿了抿唇，才從牙縫裡擠出來：「多謝周掌門。」說完，匆匆下樓走了。
走上樓，又見了趙敏。
她也問我：「你把無忌哥哥帶去哪兒了？」
「他和範右使有點事情，便叫我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哪裡。」說完，我便帶著韋一笑，去了他房裡。
趙敏叫我不住，跺了跺腳，下樓去找人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
如果趙敏看到她的無忌哥哥是那種情形，不知是什麼臉色？
她這樣於情之一事上單純的小姑娘，喜歡的是「談」情「說」愛，而不是「日」久生情。
「你笑得真奇怪？」進了屋裡，關了門，韋一笑看著我問道。
我倒了杯水，仰頭喝下半杯，才笑道：「我剛把張無忌整了一頓。」
他指了指身前的杯子，示意我給他也倒一杯。
在峨眉山上的五年，他把我當小丫頭慣了，總覺得我不會違逆他。
我想了想接下來要說的事，便沒有擺掌門的架子逗他，倒了一杯水推給他，才說道：「我把他褲子扒了，點了穴道，丟在野外了。」
「你——」韋一笑差點把水噴了出來，他愕然看著我，「你可真大膽！」
我聳了聳肩：「誰讓他壞我好事？」
韋一笑的眼睛沉了沉，沒說話。
屋裡打過兩場，如今亂糟糟的，一片狼藉，再也沒有了做那事的心情。
「明天一早，你就回峨眉吧。」我對韋一笑道。
第49章
韋一笑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半個月後，我要和張無忌去冰火島。」我放下杯子, 平靜地看著他道, 「你先回峨眉, 幫我辦點事。」
他幾乎立刻就露出怒容：「周芷若, 你少來這套！你是不是又被他迷了心, 要反悔？」
「你又不信我嗎？」我靜靜地看著他, 「就像上次一樣？」
他怔了怔，憋住了怒氣。只是手裡的茶杯, 卻「喀嚓」一聲，被他捏碎了。
茶水迸濺出來, 打濕了桌面，以及他袖口的衣裳。
他的手心也被紮破了。
「你出去。」他看也不看我，伸手一指門口, 冷冷說道。
我站起來。
但是沒有走。
我低著頭, 看著他帶著怒意的臉龐：「峨眉派勢單力薄，與明教無法抗衡, 與朝廷亦是無法抗衡。我希望你回去後，幫我收些窮苦人家的孩子，撿著有慧根的, 能練武的就練武，能跑生意的就跑生意, 實在沒什麼特長但人品老實的, 就讓他們種地。」
他本來低著頭, 聽了我這番話, 慢慢抬起頭來，眼底有幾分驚訝。
「銀錢倒不必愁，峨眉派還有一點存款。只不過，如今你這樣回去，師姐們不見得信你。你在山腳下劫幾個富戶吧，我知道幾個人家，家裡很有錢，卻不太仁厚，分別是……」我慢條斯理地把交代的話，慢慢都說出來。
他終於忍不住了，問我：「你要做什麼？」
「我要試試。」我看著他，平靜地道，「你恨我，怪我沒有把自己交給你。可這不能怪我，我是想給你的。該恨的人是張無忌，是他將你我玩在鼓掌之中，一點敬重也沒有。我要試試，像我師父滅絕師太一樣，讓人敬重，不敢造次。」
他一怔，隨即神情複雜起來。他抿了抿唇，緩緩站起身，眼底有幾分愧疚和難堪：「我不該怪你。是我沒本事護住自己的女人，怪不到你頭上。」
他本來氣惱萬分，卻只怪我。被我這樣一說，倒怪到他自己頭上去了。
他竟然不怪張無忌。
我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如沸水般咕嘟咕嘟直冒泡。
面上卻一片平靜，仰頭看著他道：「那你答應我嗎？」
「謹遵掌門之命。」他非常鄭重地抱拳，沖我做了一個尊敬的禮節。
我笑了，繞過桌子，上前抱住他：「謝謝你。」
半個月後，一條大船駛向大海。
這是一條外形樸素的船，看起來跟其他出海的船沒什麼區別，只是船身更大了一些。深色帆布鼓著風，平穩地向大海深處駛進。
我趴在背風處，兩手把著船身上有些刺的木頭，盯著越來越遠的陸地，心潮起伏。
臨走前，我跟貝貝道別，她兩隻眼睛都濕潤了，僅有的那只手抓著我：「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回來。」
她恢復得很快。一來她身體底子好，二來張無忌開的藥方好，加上環境穩定，每天吃吃、睡睡，偶爾下樓溜達一圈，在我走之前她已經不太痛了。
她是騙我的。她還是很痛。每天夜裡，我都會發覺她抱著那只斷手，偷偷流眼淚。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她。
捏著船舷木頭的手，一不小心用力過大，掰下了一小塊木頭。木刺紮入指尖，湧出了幾顆血珠。
我狠狠吸了一口，吐掉。
含著微腥的傷指，望著海面出神。
我走後，不知道宋青書能不能把貝貝照顧好？
貝貝其實很倔強。如果她不喜歡一個人，那人絕難走進她心裡，也不能近她的身。
希望宋青書機靈一點。
海上的風很大，我背風站著，頭髮都被吹到前面來，發梢刺著臉，又癢又痛。
我懶得撥，就這麼站著。
這條船是趙敏的。就連船員，也是她準備的。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大方？誰叫張無忌治好了她的丹田呢。
我上船的一刹那，心裡在想，張無忌和王保保達成的條件，是不是他治好趙敏的丹田，王保保就借他一艘船？
應該是的。
但我覺得還有別的。
以張無忌的奸詐，僅僅一條大船，怎麼能滿足他的胃口？
究竟是什麼呢？
我心裡有個模糊的猜測，但我不敢說。
如果我說了，那就太不要臉了。
當然，僅僅在心裡想想，也挺不要臉的。
「周掌門一個人在這裡吹風呢？」身後響起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
我轉身，拂了拂頭髮，對來人一笑：「是啊，郡主要來一起嗎？」
「我也想，但我還要給無忌哥哥送東西。」趙敏看著我，歉然一笑，「恐不能陪周掌門了。不然，我讓阿大陪你？」
說著，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黑衣侍從。
阿大冷著一張臉，黑色的眼睛裡滿是傲然，他抿著唇，看了我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怎麼？我吩咐的話，你聽不見嗎？」見阿大不吭聲，趙敏立刻寒下臉，怒斥一聲。
阿大垂下頭。
「掌嘴！」趙敏冷冷道。
阿大便抬起手，「啪」的一聲，打在自己的臉上。他手重，這一下子，嘴角就破了。
「真是不好意思，下人不太聽話。」趙敏沖我歉然一笑，「我回去再教訓他。」
我勾著唇，點點頭：「那就謝謝郡主了。說實話，你這個侍從長得很不錯，我很喜歡。如果你能把他調、教好，願意主動到我屋裡來伺候，我感激不盡。」
趙敏的臉上僵了僵，她幾乎是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在我身上多打量。她匆匆點了點頭，對我道：「好，我會的。」
說完，就端著一盤鮮亮又大顆的葡萄，匆匆走了。
她一開始是想羞辱我的，她的下人寧可自己掌嘴，也不願意陪我在船上站一會兒。
我想著，好歹是乘著人家的船，被她羞辱下也沒什麼。
我就順著她的意思，說自己看上了阿大。
我多給她面子啊，我看上了她的下人，這麼自降身份的事，她不該感到高興嗎？
誰知她那麼小氣，立刻就撤了，生怕我染指阿大似的。
不就是一個下人麼，還是她先提出來的呢。
沒誠意。
我壓了壓被風吹起的頭髮，回了房間。
海風吹多了不好，有損美貌。
海上的日子很無聊。尤其我在船上又沒有可說話的人，更是枯燥。
好在我托周顛弄了些話本子，沉甸甸兩摞，擺在床頭。
周顛自從那次我對他說「咱們都姓周，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就對我更熱情了，好像我真的跟他是一家人。我拜託他找話本子的時候，他特別積極。
我撿了最上面一本，臥在床頭，翻看起來。
尺度還不小，我越看越來勁，兩眼都發亮了，變幻在姿勢在床上打滾。
空氣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絲清甜的香氣，我偏頭一看，桌上擱著一碟葡萄，色澤鮮亮，粒粒大顆，盤子下麵還綴著冰，跟方才趙敏送給張無忌的那盤一般無二。
趙敏怎麼捨得給我送這樣珍惜的東西？
我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看那段大尺度。
「芷若。」送葡萄的那小廝叫我，「你不看我一眼嗎？」
小婢被老爺按在花園裡的石頭上，扒了褲子，惡狠狠地教訓。小婢痛得大哭不止，老爺竟剝了她的襪子，塞進她口中。
噫！
真重口！
我不太喜歡虐啪，匆匆往後翻。
翻了沒幾頁，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把書搶走了。
我抬頭一看，正是給我送葡萄的那小廝。
他生得還不錯，模樣英俊，身材高大。膽大包天地收了我的書，低頭看了一眼：「什麼好東西，叫你這樣廢寢忘食？」
也不知他翻到了哪一頁，忽然身子一僵，飛快把書扔了，好似那書有毒似的。他憤怒地看著我，烏沉的眼睛裡水汪汪的，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芷若，你怎看這些東西？」
「你這小廝，搶了我的書不算，還給我扔了。你們郡主就這樣教你們對待客人的？」我坐起來，抱著手，擰眉訓斥。
他面色古怪，隨即那怒意掩去，改為討好地坐下來：「芷若，我給你剝葡萄，你吃不吃？」
「誰叫你坐我床上的？滾下去！」我伸手一指地面。
他回頭望瞭望閉緊的房門，屁股磨蹭了下，磨磨唧唧地從床上磨下來，改為蹲在地上：「這地板太窄，我滾不開。」
說著，他仰著一張俊臉，討好地看著我：「芷若，我剝葡萄給你吃吧？可甜了。」
我看著他，有點不忍直視。
不過是半個月沒說話，他的畫風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幾乎以為他屁股上有條尾巴，垂在地上，啪啪啪，掃啊掃。
「芷若？你跟我說句話，芷若？」他晃我的膝蓋。
我瞪著他：「你這小廝，好沒規矩，客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
他便擰起了眉，很委屈似的，嘴唇微微撅了起來：「芷若，我已經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了好嗎？」
「生氣？」我微微挑起眉頭，「你這小廝，盡是胡言亂語。我都不認識你，何談生氣？」
第50章
那次我點了他的穴, 扒了他的褲子，把他扔在荒郊野外, 他回去後就不跟我說話了。
一直到現在。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話。
期間，我也沒找他說話。一開始是心虛，怕他報復。後來則是看見他跟趙敏同進同出, 偶爾趙敏還會把手挽在他的臂彎裡，就不和他說了。
打擾人談戀愛是會遭天打雷劈的。我和他不一樣, 我不幹那缺德事。
我每天出去打野鴿子，讓廚房燉了湯給貝貝喝。偶爾還會獵只野兔, 燉肉來吃。
我還試著釀啤酒, 給貝貝洗頭髮。因為我想起來, 那天我收拾完鹿杖客之後，沒洗手就摸了貝貝的頭髮。而啤酒洗頭髮是最好的，洗出來又軟又滑。
可惜我是個廢柴，沒釀出啤酒來，就搜羅了些香花香草, 湊合來用。
貝貝才斷了手，生活很不適應, 穿衣、梳頭都很彆扭，我怕她又偷偷的哭, 便整日纏著她，讓她沒時間哭, 一直到她能夠單手自理。
我走之前, 她基本上生活能夠自理。她那麼聰明的姑娘, 又不是兩隻手都斷了，這些難不倒她。只是不適應而已，而時間會淡化傷痛。
我唯一希望的是，宋青書能夠愛上她，給她帶去甜蜜。
「芷若？芷若？」眼前晃動著一隻手，我回過神，就見一張俊臉在身前不遠處，擰著眉頭，「我說話你聽見了嗎？」
他說什麼來著？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他說他和趙敏沒有什麼，只是做樣子而已，而他根本沒碰她，也沒讓她得逞。除了拉把手，什麼也沒有。
他叫我別生氣。
說實話，我現在特別希望趙敏能得逞。如果趙敏把他給摁倒了，我就可以用「你已經不乾淨了你沒資格追求我」的藉口讓他滾蛋，別再糾纏我。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我還要看書。」我朝他揮揮手，攆蒼蠅一樣攆他。起身走到角落裡，把方才被他丟了的話本子撿起來。
等我回過身，就看見他四仰八叉地往我床上一躺，長手長腳，幾乎把我的床都占滿了。
我眯了眯眼：「下去。」
他搖頭：「不。」
「不怕我把趙敏叫來？」我抬起腿，踢了踢他抻在外面的腳。
他個子高，我這床根本容不下他，他半截小腿都翹在外面。被我踢了一腳，他也不知道收，很無賴地道：「不怕，你叫吧。」
「真不怕？」我走到門口，作勢要開門。
他歪過頭，看了我一眼，很天真地笑了：「等她來了，我就告訴她，我被你一掌打傷，動不了。是你拉著我，不是我不走。」
「行。」我抬手就朝他的胸膛打過去，運起七分力氣。
如果打中了，他不吐血我就跟他姓。
我手剛抬起，他就一骨碌滾下了床，閃避了過去。那一掌打在了床上，我就聽見「哢嚓」一聲，床板裂了。
罪魁禍首就蹲在床邊，抱著膝蓋，擰著眉頭：「芷若，你好狠心，我剛得了一盤葡萄，想著給你吃，你怎麼不高興，還要打我？」
「哪兒學的這賴皮招數？」我本來要生氣的，但瞧著他抱膝而蹲，團成一團，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他見我笑了，便一撐地面跳了起來，爬過斷裂的床板朝我走過來：「跟趙敏學的。她每次跑我房裡，就用各種招數哄我。有些招數我瞧著還不賴，明明我不喜歡她，也忍不住對她心軟些，就學來了。」
合著他還把趙敏當小白鼠？
弄來了大船，又從人家身上學了追心上人的法子，再加上我心裡那個不要臉的猜測……
他這是一箭三雕啊！
「還學了什麼？」我撣了撣話本子，把折了的書頁盡數捋直，眼也不抬地問他。
他歪頭看了我一眼，便長臂一伸，撈過那盤葡萄：「芷若，你坐，我剝葡萄喂給你吃。」
他這神態擱少女身上，萌得叫人心都化了。
但他是個成年男人，做出這些動作來，就只顯得神經。
「我不吃，你拿走。」我還惦記著話本子，那老爺哄了小婢的身子，叫他正房夫人瞧見了，他正房夫人又是個善妒的，也不知要怎麼磋磨小婢？
那小婢生得絕色，身子又是個稀罕的，怎麼都不忍心被磋磨了。我心裡癢得很，一心想攆了他出去，專心瞧話本子。
「芷若，你床板裂了，我幫你修修。」他見我不吃，就把葡萄擱回桌上，袖子一挽，就把我床褥掀起來，要拼接床板。
我看著中間凹進去一道的床板，擰了擰眉：「那你快點。」
他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勞碌起來。
床板中間斷裂了，接不上，他便把床尾的那一塊徒手劈了下來，架在兩塊斷裂的床板下面，作為支撐。
不多久，就收拾好了。
他重新給我鋪好被褥，擦了擦汗，就要起來。不提防屁股上挨了一腳，整個人趴在了床上，臉埋進褥子裡。
那一腳是我踢的。
他撅屁股的樣子很好看，圓圓的，說不出的性感。
我沒忍住，就踢了一腳。
他從褥子裡抬起臉，轉身看我，眼神濕漉漉的，帶著點委屈和抗議：「芷若，你踢我。」
我沒忍住，走上前掐住他的下巴：「這也是趙敏教給你的？」
說真的，如果一開始他見我就是這副模樣，我早就把他吃了。
這樣可憐巴巴的小弱氣模樣，很容易招狼女的。
「不是。」他搖了搖頭，動作輕輕的，好似不敢從我手裡掙出去，「芷若，你疼疼我。」
！！！
我渾身都雷蘇了。
「你說啥？」我一腳踩在床沿上，掐著他的下巴，兇神惡煞地沖他道。
他很配合地往後縮了縮，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女俠饒命。」
我這回沒忍住，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拖到床上，壓了上去。
他很乖地躺好，兩隻手也很規矩地放在身側，好似柔弱無助的樣子。
但他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喜悅。
「親過趙敏沒有？」我低下頭，在他耳邊吹著氣，掐著他下巴，粗魯地摩挲他的嘴唇。
他搖搖頭：「從來沒有。」
他這麼乖，我差點就忍不住，想就這麼把他給辦了。
「想要？」我感覺到他起了反應，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迎風而立的小張同學，忍不住笑了。
他點點頭。
「不是沒成親嗎？」我挑著眉頭，惡意地用膝蓋摩擦小張同學。
他臉上爆紅，渾身都繃緊了：「不是芷若你說，不介意的嗎？既然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可是我忽然又介意了。」我放開他，站了起來，「趙敏來找你了，快走吧。」
有腳步聲由遠而近，輕盈靈動，是趙敏。
他也聽見了，有些懊惱，幾分烏沉在他眼底閃過，令人心驚。
「那我走了。」他也不拖拉，說完就一躍而起，風一般閃身出去。
我看著打開又合上的門，再看桌上只剩一串葡萄，碟子卻不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跟偷情一樣。
張無忌卻上癮了，得空就跑我屋裡來，裝得柔弱無辜，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還會無賴地躺我床上，來回打滾。
我知道，他是在表忠心。不管趙敏怎麼勾引他，他都不為所動。
他很快學會了色、誘。
動不動就扯開衣裳，露出精緻的鎖骨。
「這也是跟趙敏學的？」在他又一次試圖在我床上脫衣裳的時候，我把他壓在了床上。
他在我身下哼哼唧唧地扭動：「芷若，我難受，你疼疼我。」
「你是不是從我屋裡偷了話本子？」我嚴肅臉看他。
這不可能是他從趙敏那裡學來的。
趙敏是王公之女，哪怕她再喜歡張無忌，她也做不出這種模樣來。
「沒有！」他斷然道，眼神卻發飄。
裝得人模狗樣的，漏洞百出。
「我告訴你，我的話本子是有數的，你最好在我發現之前給我還回來。」來回一趟，至少數月，這些話本子我可寶貝了，一本都不能丟。
他便咬著唇，眼神濕漉漉地看著我：「就是我偷的，怎樣？你弄死我好了！」
我頓覺天雷劈下。
他真的偷了我的話本子！
他還看了！
這臺詞，分明就是他第一次見我看話本子，那裡面小婢的臺詞！
那絕色小婢後來逆襲了，弄死了老爺的正房夫人。被老爺質問時，她把衣裳扯開，往床上一躺，很光棍地道：「就是我殺的，怎樣？你弄死我好了！」
「你滾出去！」我深吸一口氣，從他身上爬下來，指著門口對他道。
我從前以為黑心黑肺的張無忌不好對付。
我不知道沒臉沒皮的張無忌更不好對付。
他居然發現色、誘比恐嚇更有用，每天開展色、誘模式！
我哪敢碰他！
就他這變態心腸，我膽敢碰了他，他一準昭告天下。說不定，他還會告到張三豐那裡，說我堂堂峨眉派掌門，霸佔了他的少男身，還不肯負責！
到時候我的臉往哪擱？
「芷若，你又凶我。」他躺在床上，眨巴著眼睛，一臉可憐相。
我並不太愁怎麼對付他。
我聽著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沖他笑道：「趙敏找你呢。」
他一聽到趙敏，神情就會變得陰沉沉的。抿緊嘴唇，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更像偷情了。
但這感覺還不錯。
船就這麼大，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常常和他們兩人在房間外面相遇。
每當這時，他就一副高冷的樣子，淡淡地稱我為「周掌門」。
這時候，趙敏就特別高興，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我沒告訴她，昨晚張無忌在我房間裡的地板上睡了一宿。
等到張無忌開始往我床上爬的時候，冰火島終於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3
第51章
謝老爺子多年不見人, 又不定時發狂，故此張無忌並不肯多帶人上島, 只帶了趙敏和我。
其實他本來也沒帶什麼人來。
張無忌的戒備心很重，謝遜又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絕不肯冒險。那艘船雖然看起來很大，但只有一些船員及趙敏的隨行侍從。其他的人, 多一個也沒有。
說來也巧, 我們才上岸, 遠遠就看見一堆亂石當中, 坐著一團身影。
蓬亂的花白鬚髮，墜到了腰腹。衣衫襤褸，露出黝黑的誇張的肌肉。他懷裡抱著一柄大刀, 在陽光下, 寒光閃閃。
離近了看, 老人家雙目緊閉, 面目十分威嚴。
「是無忌孩兒嗎？」離得老遠，老人家忽然出聲，中氣十足。
我低頭看見腳下的白沙都被卷起來了，不由得為謝獅王的渾厚內力而震驚。
張無忌卻十分激動, 他撒腿奔去，大叫道：「義父！是孩兒回來了！」
謝遜站起身來, 他身形異常高大, 加上結實粗壯, 就像一座肉山一樣。
他聽了張無忌的話, 卻是將屠龍刀往身後一背，使出碗口大的拳頭朝張無忌攻去。
拳風如刀，帶起片片狂沙。
我和趙敏都刹住了腳步，不往前湊。
謝遜和張無忌互相祭出拳頭，你來我往，打得火熱。
我看得熱鬧，試圖從拳影中分辨出路數。
但趙敏卻急了，她眼見張無忌吃了一拳，倒飛出十幾步遠，上前去扶：「謝老爺子，您試招就試招，怎麼出手不留餘地？」
「哼，我與我的無忌孩兒切磋，有你個小丫頭片子什麼事？」謝遜冷哼一聲，而後語氣溫柔地問張無忌，「無忌孩兒，你帶了誰來？」
「我帶了朋友。」張無忌說著，掙開趙敏的手，去攙扶謝遜，「另一個是峨眉派的掌門。她武功很好，來給我助陣。」
謝遜便朗然大笑：「是兒媳婦嗎？」一邊說著，一邊沖我的方向招手，「兒媳婦，來，叫我瞧瞧。」
我內心感歎，劇情的力量真大！
原著中，謝遜就以為周芷若才是張無忌的心上人，認她為兒媳婦。上岸的時候，我離張無忌和趙敏都有一段距離，剛才張無忌被打飛我也沒去扶，他居然還認我為兒媳婦！
「老人家誤會了，我跟張教主只是朋友關係。」我解釋道，並不上前。
謝遜大笑，聲音粗獷爽朗，「我雖然眼瞎，但我聽得清楚。方才你們上岸，無忌孩兒拉了你一把。你走得落後幾步，他時不時回頭瞧你。倒是那個姑娘，雖然離無忌孩兒近，但她鞋裡灌了沙子，走路一瘸一拐，無忌孩兒何曾注意了？你不是我兒媳婦，難道她是？」
這話一說出來，我都替張無忌感到尷尬。
他兩面三刀，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我看他怎麼收場？
而趙敏的臉色，已經是雪白得跟腳底的沙子一樣了。她氣呼呼地看著張無忌，眼圈都紅了：「張無忌，你還喜歡她是不是？」
這時候，謝老爺子終於明白過來，好像說錯話了。
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轉了話題：「方才那位姑娘叫你張教主，你現在是入了什麼教？」
張無忌便攙著謝遜的胳膊，跟著他往前走，口裡答道：「是明教。」
他口吻謙遜，敘事清晰，把當日如何「誤打誤撞」成了明教教主的事，告訴了謝遜。
等他們說完，趙敏便上前扯他：「張無忌，你說啊，你是不是還喜歡周芷若？那我又算什麼？她不要你，你才屈就我嗎？」
張無忌回頭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說話呢，謝老爺子又給他遞臺階。
「無忌孩兒，你爹娘呢，怎麼沒隨你一起來？」
張無忌回過身去，背對著我們，聲音淡淡的：「都死了。」
「怎麼死的？！」謝遜震怒，一身鬚髮張牙舞爪地飛起來，根根如針。
趙敏急得抓狂，但這時說到張翠山夫婦的死訊，又不好插話。
她恨恨看了我一眼，氣鼓鼓地閉上嘴。
「當年我們回到岸上，走漏了消息，五大派逼上武當，問屠龍刀的消息，我爹娘被他們害死了。」張無忌說道。
他聲音仍然淡淡的，但是誰都能聽得出來，裡面暗藏的恨意。
我聽到這話，不由一怔。
他恨五大派，毋庸置疑。
他始終認為張翠山和殷素素是被害死的，並且在萬安寺一戰後，暗中操控風向，讓五大派和朝廷對上。還很精明地借朝廷的手收拾五大派，同時讓五大派的人頭給明教做梯子。
但他沒必要在謝遜的面前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除非，他也恨謝遜、恨屠龍刀。
我心中一震，腦子裡有個念頭，愈發清晰。
我之前懷疑他叫上趙敏一起，就是為了給我背鍋。畢竟，到現在為止，劇情再怎麼跑偏，大致的點還是沒變的。比如他成了明教教主，比如萬安寺一戰中滅絕死了。那麼，周芷若偷了屠龍刀，並嫁禍給趙敏的事，會不會也發生？
我從前不敢說出來，就連想一想都覺得羞恥，因為那太自戀了。
而我並不覺得，張無忌有那麼愛我——為了哄我開心，他算計趙敏，又偷他義父的刀給我。
現在，我忽然有點明白了。如果僅僅是愛我，他不太可能那麼做。但如果加上一點——他恨謝遜、恨屠龍刀呢？
謝遜是他義父不假，並且陪伴他的時間，和張翠山、殷素素一樣長。
他是愛謝遜的，視謝遜為親人。但這不代表他就不能恨。
如果張翠山和殷素素沒有和謝遜結拜，就不會為了守住謝遜的秘密而死，他就不會幼年失去父母，也不會被玄冥二老偷襲，受那麼多年的寒冰掌之痛。
所以，他恨謝遜、恨屠龍刀。
一旁，謝遜聽到義弟義妹的死訊，痛極而狂，長嘯出聲。遠處的山石都崩裂了，可見他內力雄渾，以及傷痛之深。
趙敏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一言不發。
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不會在這種場合說不恰當的話。
她大概會私下裡找機會跟張無忌說話。
但我想，經過了這番拖延，她從氣頭上下去，張無忌一句話就能打發她了：「義父是個瞎子，他看不見，聽錯了也是正常的，你別放在心上。」
我又看向張無忌的背影。
他帶我來，又引了趙敏來。
他一直對我說：「趙敏對我們有用。」
不管我的猜測是不是真的。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
晚飯是張無忌打了魚，烤來給我們吃的。
張無忌先把第一條魚遞給謝遜。然後摘下第二條魚，遞給趙敏。
「無忌孩兒，你怎麼不先給兒媳婦，反而給外人？」謝遜側了側耳朵，大聲說道。
話一落下，趙敏的臉色就變了。
我是不嫌事大的，當下就看起熱鬧來。
「義父！」張無忌有些無奈地叫了一聲，「您認錯人了。我，我給的就是……」
「張無忌，你給的就是誰？」見他說到關鍵的地方，卻含混蓋了過去，趙敏追問道。
張無忌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魚，他沒說別的，只問趙敏：「敏敏，你還要不要吃？你若不吃，我就給別人了。」
這話說得有水準！
我眼睛一亮，在心裡給他贊了一個。
他不直說趙敏是她什麼人，但他用行動表示，不管你是我什麼人，我現在有什麼先緊著你，你才是我心裡除了義父之外的第一位。
而且，這話中還包含了威脅，如果你不要，這第一人的位子我就給別人了。
趙敏能不接嗎？她若有這骨氣，就不會貼了張無忌這麼久。
她接了過來，看著粗糙的魚皮，擰起眉頭：「你給我剝。」
「哼，嬌氣！」謝遜卻在此時說了一句，「當年都是我義妹給義弟剝皮、挑刺的！無忌，你找的這個媳婦兒，可不怎麼樣啊！」
趙敏一下子氣紅了眼圈，她將烤魚往地上一摔，站起身來：「謝老爺子，您為什麼這麼看我不順眼？」
「敏敏！」張無忌卻凶了她一句，「不許和義父這麼說話！」
趙敏氣得一跺腳，直接跑了。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就追了上去。
我見沒好戲可以看了，就收回視線。餘光瞥了一眼被趙敏丟在地上的烤魚，勾了勾唇。
盯著另一串就快烤好的魚，托腮咽著口水。
「其實當年一直是義弟給義妹剝皮、挑刺的。」就在這時，謝遜忽然壓低聲音說道，「我剛才騙她的。」
原來他老人家會小聲說話啊，我心中感慨。
「您幹什麼騙她？」我拿了一根小棍，去戳那只烤魚，戳下來一塊肉，就往嘴裡填。
沙灘，海風，烤魚，我還是蠻享受的。
「無忌又不喜歡她。」謝遜撇了撇嘴，咬了一口烤魚，大嚼起來，「我的無忌孩兒喜歡的人是你。」
他這麼一說，我就很好奇了：「您為什麼這樣說？」
「我雖然沒有眼睛看，但我這雙耳朵，比一般人的眼睛都靈敏。」謝遜一邊大嚼著魚肉，一邊豪邁地道，「他剛才拿烤魚的時候，第一個是想給你的，手腕都轉過去了，又硬生生掰回來了，給了我。在他心裡，你比我靠前，這不是喜歡你是什麼？」
第52章
我有些驚訝。
真的。
我沒注意這個。
然而, 我又不好說他「聽」錯了，畢竟他瞎了眼在島上獨自生活幾十年，靠的就是這雙耳朵。於是，我悶頭戳魚肉吃, 不吭聲。
不一會兒, 張無忌把趙敏哄回來了。
趙敏回來後，坐在原來的石頭上，低頭看見被她丟地上的烤魚, 已經蒙了一層沙子, 有點不好意思。
「無礙，我再給你烤一條。」張無忌緩聲說道。
他站起身, 瞥了一眼篝火, 便去海邊又捉了兩條魚回來。
等他回來時, 我那條魚剛好烤透了, 他摘下來遞給我, 就給趙敏烤。
「辛苦你啦, 無忌哥哥。」趙敏有些扭捏地道，目光瞥向篝火，「等你那條烤好了, 我剝皮、挑刺喂給你吃。」說著, 她偏頭看了一眼謝遜。
「哼。」誰知，吃飽喝足的謝老爺子剔了剔牙, 卻道：「無忌孩兒不喜歡你, 所以讓你給他剝皮、挑刺。如果是無忌孩兒喜歡的人, 他巴不得上前給人剝皮、挑刺呢。」
一句話，說得趙敏的氣息又粗了起來。
她被謝遜氣得不輕。
謝遜的確挺會氣人的，我暗暗笑。
張無忌很無奈，他好容易把人哄了回來。
「義父！」他無奈地道，帶著一點提醒，「您吃飽了嗎？吃飽了我扶您回去睡覺？」
「哼，我老了，你嫌棄我了。」謝遜說完，就站了起來，「但我再老，還找得到回去的路。」抱著寒光閃閃的屠龍刀，直直朝著棲身的山洞走去了。
沙灘上便只剩下張無忌、趙敏和我。
我低頭吃著魚，不摻和。
趙敏卻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磨蹭到張無忌的身邊坐著去了：「無忌哥哥，我們這樣吧，我喂你一口，你喂我一口？」
張無忌笑了笑，寵溺地道：「好啊。」
趙敏頓時高興起來，兩隻眼睛笑成了月牙，本來就美豔的臉龐，在月光下愈發明麗。
我眼也不抬，一點一點摳著魚肉吃。
趙敏的魚先烤好，她拿過來，小心地剝掉皮，露出白生生的魚肉。她用指尖捏了一塊，吃涼了，送到張無忌的嘴邊。
張無忌含笑吃掉了。
趙敏很高興，又捏了一塊魚肉，自己吃掉了。
就這樣，她吃一口，喂張無忌一口，把一條魚吃了個乾乾淨淨。
這時候，張無忌的那條魚也烤好了。
「無忌哥哥，該你喂我了！」趙敏高興地道。
張無忌寵溺地笑道：「好。」
他拿過烤魚，小心地剝皮。他技術高超，一整條魚的皮都被他剝得乾乾淨淨，露出白生生的魚肉，飄著香氣，十分誘人。
他捏了一塊魚肉，就要喂到趙敏嘴裡，忽然「哢嚓」一聲，烤魚的枝條斷了。
他連忙伸手去接。
他接住了。
但魚肉太燙，他的手抖了一下，就又掉了下去。
便連剛剛從魚身上捏下來的那塊肉，也不知何時弄丟了。
張無忌攤著手，面色尷尬：「敏敏……」
一整條魚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白生生的魚肉沾了沙子，一口也不能吃了。
趙敏的臉色變了。她盯著那條魚，氣得嘴唇都在發抖，忽然扭頭看我：「周芷若，是不是你？！是你搞得鬼，是不是？！」
「關我什麼事？」我詫異地看她一眼，「我可是兩隻手都在吃魚，沒多餘的手做小動作。」說著，我瞥了張無忌一眼。
張無忌的臉上也露出惋惜的神色，卻是攔住趙敏：「敏敏，沒事，我再去打一條魚上來。」
「無忌哥哥，就是她！」趙敏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不然怎麼這麼巧，你剛把皮剝了，樹枝就斷了？就是她搞得鬼，她看不得我跟你好！」
張無忌拍了拍她的小臂，溫聲說道：「是她又怎樣？她那條魚只剩骨頭，也不能吃了，我們搶過來也沒用。乖，我再去打一條，咱們再吃。」
這回，張無忌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又打來了魚。
等他烤好了，肚子已經不知道叫了多少回了。
趙敏捨不得再折騰他，一心催著他快吃，再不提互相餵食的事。
我看足了戲，又吹夠了海風，等消了食，便往山洞裡走。
這裡當年住過張翠山、殷素素和張無忌三人，此時再住我們三人，地方正好。
張無忌在白天的時候就打了乾草，鋪成了三個地鋪。
我們三個幾乎是緊挨著。
趙敏要睡中間，她讓張無忌睡她右邊，然後她背對著我，面朝張無忌睡下了。
我幾乎可以想像，睡熟後，她一不小心就滾到張無忌的懷裡。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無忌幹得出把烤魚的樹枝弄斷，讓心血白費的事，就為了不想喂趙敏吃烤魚……想滾進他懷裡？嘖。只怕張無忌還把浪費烤魚的賬，算在了她頭上。
「你們兩個睡這裡，我去跟義父說會兒話。」在趙敏睡下後，張無忌就起來了。
趙敏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好，那無忌哥哥快點回來。」
然後，直到天亮，張無忌也沒回來。
他跟謝遜湊合了一晚上。
趙敏氣得不行，一醒來就惡狠狠看著我。
她不是傻子。張無忌做得這麼明顯，她猜到了。
「無忌哥哥是我的！」她冷冷地盯著我，眼神輕蔑，「有我在一天，你想都別想！」
我轉了轉手腕，沖她笑：「郡主的意思是，讓我趕緊殺人滅口？」
「你！」她反射性地後退一步，應該是想起了上次我打碎她丹田的事，怨恨地看著我：「周芷若，你敢殺我，無忌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我收了笑：「哦？」
「無忌哥哥從前喜歡你，但他以後只喜歡我！」趙敏昂著頭，「他這一路都跟我更親密，而不是你！雖然他還沒忘了你，但很快他就只喜歡我一個！」
「喜歡你又怎樣？他喂你吃烤魚嗎？」我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毫不留情地給張無忌找茬。
到了中午，果然，趙敏又嚷著要跟張無忌你一口、我一口。
被謝遜打斷了：「無忌孩兒，你快些吃，吃完跟我來，多年不見，我要考校考校你！」
張無忌便歉然地看向趙敏：「敏敏，你先吃。」
謝遜寸步不離張無忌。只要趙敏提要求，他馬上把張無忌叫走。
我懷疑昨晚張無忌跟他說了什麼。
當然，也有可能是老爺子私心作祟。
「無忌哥哥！」趙敏氣得跺腳。
自從上了岸，她鮮少有機會跟張無忌單獨說話。
她的情敵不再是我，而是謝遜。
「哎，自慚形穢！」我故意在趙敏面前歎氣，「我以為自己貌美如花，人人都喜歡我，就連張教主也難以對我忘情。卻沒料到，輸給了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可悲，可悲，無顏見世人矣。」
趙敏惡狠狠地瞪我，那眼神快要把我撕碎吃了。
在島上住了三日，張無忌才對謝遜道：「義父，我想接您回去。」
謝遜沉默了下：「無忌孩兒有心了。」
「我在世上只有您一個親人了，義父。」張無忌在謝遜面前跪下來，仰頭看著他，眼底滿是真誠，「我想日日孝敬您。」
謝遜歎了口氣：「我作惡多時，又有屠龍刀，一旦回去，只怕又要引起腥風血雨。」
「不會的。」張無忌搖搖頭，「現在江湖人都忙著對抗朝廷，沒有精力內鬥。」
謝遜還有些猶豫。
他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回去。
他已經在這島上生存了二十多年，一個人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亂石驚空就亂石驚空，自由自在，無人相擾。
一旦回去，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老爺子，張教主的教主之位坐得並不穩，教中人都欺他面嫩，不太服氣。您若不回去，他可有的苦頭吃了。」善良如我，出聲幫了張無忌一把。
果然，聽到這裡，謝遜大怒，鬚髮橫飛：「都有誰？膽敢欺我無忌孩兒！無忌，你怎不告訴義父？你等著，咱們這就回去，義父倒要看看，誰敢欺負我的無忌孩兒？」
張無忌的眼眶都濕了。
我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由此，更覺他深不可測。
他明明就對謝遜有極深的感情，這一點也不作假，他自己也從不否認。
但他卻還算計謝遜。
當然，是我猜的。
假若我猜對了，等回去後，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他對自己敬重愛戴的義父，尚能下得去手算計，何況是我這樣，僅僅是他「喜歡」的女人？
「我還埋了幾壇酒，無忌孩兒跟我去挖，咱們大醉一場，明日便啟程！」謝遜極豪邁地站起來，對張無忌說道。
張無忌笑著應聲：「是，義父。」
「那個誰，你去撿柴，一會兒我們打點野味回來，烤來吃。」謝遜忽然轉身，非常精准地朝向趙敏的位置，說道。
趙敏看了張無忌一眼，垂首道：「是。」
謝遜便帶著張無忌去挖酒、打野味了。
至於趙敏，她堂堂郡主出身，才不會自降身份去撿柴。她吹了聲口哨，喚來了阿大：「去撿些柴火來。」
「是。」阿大應聲而去。
吩咐完，趙敏便瞥了我一眼，目光極為不善。
這大概是因為謝遜使喚她卻不使喚我。
而且謝遜從來沒叫過她「兒媳婦」，每次都是「那個誰」。
「我建議你自己去撿柴。」我笑著對趙敏說，「老爺子可不喜歡假手他人。尤其，是生人。」
趙敏冷冷地道：「難道柴火上還會沾上味道？他看不到，只要你不說，沒有別人知道。」
不聽美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見她不聽勸，聳了聳肩，脫了鞋子去海邊玩水了。
謝遜和張無忌打了不少野味，兩個人扛得滿肩都是，腰上還別著酒。
升了火，烤上肉，謝遜和張無忌便喝起酒來。
謝遜還問我：「兒媳婦，你要不要喝？」
他老人家始終固執地喊我兒媳婦，張無忌勸他不住，就不勸了，只去哄趙敏不要介意。
趙敏把謝遜都恨到骨子裡了，她嘴上說不介意，目光卻幽深幽深的。
「要喝。」我笑著說，接過半壇酒，跟謝遜碰了一下，便仰頭灌了一口。
壇口太大，一不小心，就灑了少許出來，打濕了我胸前的衣襟。
隱隱有兩道灼熱的目光傳來，我放下酒罈，抹了把嘴，抬頭一看，是張無忌。
他有一眼沒一眼地掃過來，往我胸口瞄。
「啪！」趙敏氣得折斷了手裡的樹枝，才終於把張無忌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然而張無忌今晚的情況不太對勁，他不怎麼哄著趙敏了，看向趙敏的目光也少了幾分寵溺。
我心中微動，難道就是今晚？
謝遜和張無忌喝得人仰馬趴，我也跟著大喝大嚼，笑聲從我們口中傳出來。
只有趙敏生氣了，因為謝遜不給她喝，張無忌也不給她臺階下，氣得跺腳跑回山洞裡了。
酒足飯飽，張無忌跟謝遜勾肩搭背，踉蹌著腳步往山洞回。
謝遜抱不住屠龍刀，哐當一聲掉地上，磕壞了一塊石頭。
「芷若，你給義父拿著刀。」張無忌彎腰撿起來，遞給了我。
第53章
他的口吻十分隨意，仿佛這是再平常也不過的一件事。
我心中一動, 伸手接了過來。
屠龍刀入手很重, 墜得我手臂微微一沉。我低頭掃了一眼，但見寒光逼人, 刀面極寬, 刀身卻並不很厚, 透著粗獷質樸的氣息。
很適合砍瓜切菜。
至少比倚天劍要適合。
「芷若？」謝遜微微扭頭，緊閉的雙目朝向我這邊：「兒媳婦的名字叫芷若？」
剛才張無忌不知是大意了, 還是故意的，他沒有叫我周掌門，而是叫我的名字。
聽到謝遜問，他哈哈一笑, 用一種頗驕傲的口吻答道：「是的，義父，她叫周芷若。」
我見他毫不猶豫地就答了, 便知他剛才絕不是口誤, 而是故意叫我的名字。
我撇了撇嘴。
就聽謝遜大聲贊道：「好名字！」
張無忌聽了，更高興了，他眉飛色舞, 連比帶劃，跟謝遜叨叨起來：「義父, 我當年是在漢水江邊認識芷若的, 那時我身中寒毒, 太師父帶我去求醫……義父, 我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還騙了她的帕子……可是義父，她不喜歡我……義父，我心裡難受……」
說到後面，他口吻嗚嗚的，有點哽咽的意思。
我額頭上黑線都出來了。
我敢打包票，他這些話絕不是說給謝遜聽的。
就沒有兒子在老爹面前這麼說話的。
他借著酒勁兒，看似說給謝遜聽，實際上是說給我聽的。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體統？」謝遜大喝一聲，制止了張大戲精，「我給你們做主，今晚就給你們圓房！」
張無忌聽了，馬上不叨叨了，看了我一眼後，他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拐著謝遜往一旁走：「義父，圓房是什麼？要怎麼做？孩兒不太懂……」
呵呵。
父子兩人去進行婚前教育去了。
我抱著屠龍刀，想了想，直接往遠處的海邊走去。
今晚月色明亮，我一手拿著倚天劍，一手拿著屠龍刀，站在海邊。
夜色寂靜，只有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有些緊張。
撲通，撲通，我仿佛能聽得見心跳聲。
只要我把倚天劍和屠龍刀對磕，就能得到秘笈。
我心跳更急促起來。
轉身看了一下四周，沒有人影。
心中安定兩分。
雙手運足氣力，將倚天劍和屠龍刀砍在一起——
一聲清吟，猶如鷹啼，倚天劍斷成兩截。
一聲沉吼，猶如龍嘯，屠龍刀斷成兩半。
我心中一顫，為毀了這絕世刀劍而生出幾絲愧疚。
但機會難得，我不想多生波折，隨即丟了斷刀斷劍，去尋找屠龍刀裡的秘密。
果然在其中，有一截明絹，卷成細細一團。
我抽了出來，迎著月色，讀上面的字。
是一個位址。
我默念三遍，將地址刻印在腦海中，隨即從懷裡掏出火摺子，燒了它。
倚天劍和屠龍刀或許可以嫁禍給趙敏。但趙敏聰明無雙，一旦給她找到這明絹，便什麼也瞞不過她了。
明絹一定不能留在身上，必須毀掉。
等明絹燒成灰燼，我才松了口氣。
彎腰抱起屠龍刀和倚天劍的殘屍，準備回去找張無忌，讓他收拾殘局。
剛轉過身，便看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道人影。
「哐當」一聲，刀劍掉落在地。
那道身形頎長，一頭烏髮如墨，英俊的面孔在月光下如白玉雕刻般，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是張無忌。
我心跳快了一下，險些跳出喉嚨。輕輕吸了口氣，保持鎮定地問他：「你來多久了？」
他一定不是剛剛到的，不然他不會面無表情。
而他既然到了許久，卻又沒有攔我，約莫是不在意我方才做的事的。
此刻，我終於確定，他恨謝遜、恨屠龍刀。
他甚至可以眼睜睜地看著我毀了它們。
這在我的意料之內，我並不感到意外。我只想知道，他對其中的秘密，在不在意？
「都燒了？」張無忌的語氣平靜，抬腳朝我走過來。
身形擦過我身邊，走到我燒明絹的地方，跪了下去。他五指成爪，在地上扒了個深深的洞，把那一塊的沙子都埋了下去，「不要留下痕跡。」
他便連灰燼都不肯留下。
雖然明天一早，這點灰燼就會被風吹散到各處，就跟我們架起篝火燃的灰燼一樣。
「張無忌，你就這樣縱容我毀了刀劍？」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背對著我的身形，只覺得此時他身上有一股殺人埋屍的陰森感，「你不怕謝老爺子傷心？」
張無忌沒說話。
我想了想，走過去，從背後踢了他一腳。
他反手抓住我的腳腕，用力一拽，將我拽倒。
我順勢盤腿坐在地上，一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義父不會介意這些東西的。」張無忌輕輕撫我的碎發，他擰著眉頭，似乎很煩我那些被風吹亂的頭髮，嫌它們擋住我的臉，他一遍遍將它們別在我耳後。
「刀劍裡面藏的秘密，你不問我？」我由著他跟我的頭髮較勁，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他輕輕笑了：「什麼秘密？那裡面有什麼嗎？」
說話時，他雙目明亮，閃耀著淡淡的光。
不同于矯情做作時的亮晶晶，也不同于暗暗生氣時的烏沉陰森，此時他的目光十分清澈，有幾分像春日裡波光粼粼的溪水，帶著一股淡淡的甘味。
好似終於了卻什麼心願，他渾身都解脫了一樣。
我心裡忽然砰砰跳起來。
我覺得此時的他有點可愛。
我第一次覺得，他的心機深沉很可愛。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此時，他側對著月光而坐，半邊臉上灑滿了月輝，英俊而皎潔，半邊臉沒入黑暗，陰沉而冷峻。
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魅力，又可怕，又誘人。
我心裡止不住地砰砰跳。
我沒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張無忌，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他這樣好，又這樣壞。
好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把命都交給他。壞的時候，簡直讓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他時而好、時而壞，讓人永遠摸不透，他什麼時候好、什麼時候壞。
他是如此矛盾，如此奇異。
我就像被燭火吸引的飛蛾，明知危險，還是忍不住撲了上去。
我再也遇不到如此奇特的男人了。
我要上了他。
念頭一動，我跨坐到他身上，迫不及待地撕了他的衣裳。
他跪坐著沒有動，任由我對他做這樣那樣的事，但他呼吸急促，顯然動情已久。
我把他按在沙灘上，扶住小張同學，坐了下去。
他有點痛，悶哼一聲，抓住了身下的沙子，兩隻眼睛明亮又充滿茫然，好似迷路的小鹿，帶著點讓人忍不住疼惜的無辜和柔弱。
我明知他演戲，還是忍不住俯身親了親他：「一會兒就不疼了。」
其實，我也很疼。
這具身體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
但這是我自找的，我不埋怨。
第一場情、事，我們兩個都沒有得到太多的愉悅，但我心裡卻有股說不出的滿足。
我趴在他胸膛上，並沒有愉悅過後的空虛，反而有種淡淡的、細膩而綿長的舒服。
「芷若，你會嫁給我嗎？」身下，張無忌的胸膛起伏，傳來聲音。
我身子一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無忌，你不掃興會死嗎？」
說著，我一拍他的胸膛，就要起身。
卻被他按住了腰，一動也動不得。隨即，他抱著我一轉，頓時位置對調，他在上面，我在下面。
小張同學和小周同學一直沒分開。我被他這一弄，整個人都繃住了。
他卻不給我機會，好像我剛才那句話沒讓他滿意似的，他用那種我熟悉的、烏沉的眼神盯著我：「芷若，你會嫁給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我，一下一下的動。
又難受又愉悅。
「喂，你夠了沒？」我覺得他精力實在旺盛，我腰都快斷了，他還在動個不停。
他粗著氣又問我：「芷若，你會嫁給我嗎？」
呵呵。
我抬頭看著掛在深藍夜空上的明月，只覺得諷刺。
曾經，我賣力地在一個男人身上運動，一遍遍糾纏他，問他娶不娶我。
男人臉上滿是歡愉，眼裡卻是不屑：「我不希望將來我的孩子是一個醜八怪。」他一邊說著，一邊捏我整容後的臉，捏得我痛得眼淚都流出來，「而且，你幫不了我。」
他又要天然美女，又要美女有錢有勢。我一樣都不符合。
但他還捨不得我，又說：「你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要知道，家花哪有野花香？」
我的身體和自尊都被他玩弄得體無完膚。
「張無忌，我不會嫁給你。」雖然他把我弄得很難受，讓我幾欲抓狂，我還是咬死了說道，「我永遠不會嫁給你。」
他聽了後，倒是沒有太生氣，動作反而溫柔下來。他俯下了身子，輕柔地親吻我的眉眼，親吻我的嘴唇，每一個動作都讓我爽得好像泡在溫泉裡。
然而最後，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惡狠狠的：「你會嫁給我的！」
就在我以為自己的脖子要被咬斷的時候，小張同學釋放了。
半晌後，他躺了下來，把我抱到他身上，一下一下捋著我的後背。等我的氣喘勻了，他便給我穿衣服。
「明天，咱們演一場戲。」他親了親我的耳朵。
我點點頭，也沒問他是什麼戲。
我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第54章
「你怎麼知道我要屠龍刀的？」我趴在他身上, 摸他好看的下巴。
他下巴上有一點胡茬, 雖然看著不明顯，但是摸上去刺刺的。
他輕輕笑了, 喉嚨裡發出微微的咕嚕聲, 有點像饜足的豹子：「芷若，你對我從來都是避之不及，這次卻主動提出跟我來冰火島。」
「我是為了報答你對我師姐的救命之恩。」我眨巴著眼睛說道。
他圈住我的腰，將我往上提了提：「我又沒要你報答。你這樣沒良心, 有什麼恩情, 只會忘之腦後。但你特特提了出來, 還扛著大義的幌子, 我就猜測有隱情。」
我把臉埋他肩窩裡，悶聲笑起來。
那時, 我才上任掌門之位, 不回峨眉好好整頓，卻跟他來冰火島, 的確很可疑。
而且，冰火島上只有一人一刀，我既然和謝遜無仇無怨，便只剩下屠龍刀可圖了。
「你要趙敏來，就是為了給我背鍋？」我笑了一會兒，把臉抬起來, 兩手交疊按在他胸膛上, 下巴磕在手背上, 微微歪著頭，無辜地看著他。
不知是哪裡惹了他，還是我這個姿勢看起來格外顯得美貌，就見他眸光一暗，盯著我抿起了唇。
「喂，你——」我話沒說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他翻了個個兒，仰在了沙灘上。
他一把剝下才給我穿好的衣裳，另一隻手扯開他自己的，往我身上貼來。
我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了，轉而迎了上去。
渴了這麼多年，我得好好補一補。
剛才問的問題，他忘了回答，我也沒興趣再問。
歡愉之極，我眼前飄過韋一笑的臉，心尖微微顫了一下。
我答應第一次留著給他，但我現在給了張無忌。
心虛只停留一瞬，就被快樂卷走了。我這樣沒良心的人，不必對誰負責。
我抱著張無忌，迎合著他，全身心地享受起來。
這番戰鬥完畢，我已經吃飽喝足，身體也累了，便捶著他起來。指了指月亮的位置，有氣無力地道：「你再不行動，天就要亮了。」
他抱著我事後綿軟的身體，不厭其煩地撫摸和親吻，聽了我的話，也抬頭看了一下月色，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我：「一會兒你不必回去了，我會打暈你，等天快亮的時候我帶人來找你。」
「嗯。」我點點頭。
「明天不論發生什麼，都是做戲，你絕不可誤會我。」他走之前，又回身過來，捏我的鼻子。
我擰起眉頭，撥他討厭的手：「知道了。」
「我擔心這個幹什麼？」他忽然低笑起來，「你從來沒有誤會過我。」
說到後面，他的口吻是難以言喻的溫柔，讓我心尖都顫了顫。
然後，他劈手砍在我頸後。
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等我恢復知覺，就看到上方晃動著三張面孔，同時耳邊嗡嗡的，吵得厲害。
「怎麼回事？」我擰著眉頭，想要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謝遜的聲音最大，而且他中氣十足，一下子壓倒了其他人的聲音：「兒媳婦，你暈倒在沙灘上了。」
我坐起身，轉頭看了看周圍和天色，擰起眉頭：「已經早上了嗎？我在這裡睡了一晚上？我們是遇襲了嗎？我脖子後面有點疼，像是被人打暈的。你們怎麼樣？有沒有事？」
我努力扮演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無辜受害者，拋出一大堆問題。
趙敏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眼窩微陷，看起來有點憔悴。
張無忌的面色沉凝，顯然是發生了大事的樣子，他回答我道：「屠龍刀不見了。」
「什麼？」我大驚，「怎麼會？」
我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去看周圍，「可是這冰火島上只有咱們幾人，怎麼會被偷？」
「你怎麼知道是被偷？」忽然，趙敏開口問我。
我一怔，詫異地看著她：「不是被偷，難道還是丟了？老爺子在這島上生活了幾十年，哪裡不熟悉，怎麼會丟了刀？」
趙敏一怔，別過臉不說話了。
張無忌卻用深沉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讓人十分不安：「周掌門，倚天劍也不見了。」
「什麼？」我一怔，隨即爬了起來，跪在地上摸腰間。本來掛在腰間的倚天劍，只剩下了劍鞘，劍身則沒有了：「倚天劍呢？！」
我驚叫出聲：「倚天劍呢？！怎麼不見了？！」
為了演戲，我也是拼了，好好的一把嗓子，硬是被我叫破了音。
我見張無忌和趙敏的臉色都有點變，好似我的聲音非常難以忍受。
「這是師父臨走前留給我的，是峨眉派的至寶！」我急急忙忙地爬起來，慌張地四下亂看，「怎麼能在我手裡丟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四下尋找：「丟哪裡了？到底丟哪裡了？」
「別找了！」趙敏大喝一聲，「被偷了！」
「我不信！」我站住腳步，扭頭沖她喊，「冰火島沒有第五個人，我自己不會偷，張教主不會偷，謝老爺子更不會偷，你——除非是你！」
「你別血口噴人！」趙敏急了，「我昨天一晚上都在山洞裡睡覺，根本沒出來！」
「那怎麼屠龍刀和倚天劍都不見了？」我反問道。
張無忌大喝一聲：「別吵了！」
我和趙敏都不說話了，轉頭看著他。
他沉著臉，抿著唇，一言不發。
「張教主可有苗頭了？」我問。
張無忌抿著唇，慢慢搖頭：「我還沒有線索，但一定不是敏敏。你別急，我們再想想。」
我冷冷哼了一聲：「張教主這護短可真是一點不遮掩。」
我撇著嘴，很明顯地表示出不滿。
「咱們島上來過生人。」就在這時，忽然謝遜開口說話了。
我們一齊看向他。
「之前我讓那個丫頭去撿柴，但她沒去，她讓別人幫她撿的。」謝遜伸手一指，正正指向趙敏的方向。
「周芷若，你出賣我！」趙敏頓怒，眼刀子朝我甩過來。
我抿了抿唇：「不是我說的。」
謝遜冷哼一聲：「不是兒媳婦。」說著，他語氣帶了傲然，「這冰火島上的空氣，我聞了幾十年，便是島上多一隻鳥兒，我都能夠察覺到，何況是一個有武功在身的男人？」
話音落下，趙敏的臉色變了。她有些著急，上前道：「是阿大幫我撿柴的，但絕不是他偷了屠龍刀和倚天劍，他沒那個本事從老爺子的手裡奪刀。」
話落，謝遜和張無忌的臉色都有點微妙的變化。
「誰告訴你屠龍刀是從我手裡丟的？」謝遜沉聲說道，「昨晚我和無忌孩兒喝了酒，便把刀讓兒媳婦拿著。後來，兒媳婦遭了偷襲，暈倒了。醒來後，屠龍刀和倚天劍都不見了。」
趙敏的臉色「唰」的一下慘白：「不，不可能是阿大。沒有我的命令，他不會這麼做的。」
但她洗不清了。因為她剛才說，阿大沒有本事從謝遜的手裡奪刀——她默認了，阿大有本事從我手裡奪刀。
「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攥著拳頭，低下頭，「我不僅丟了倚天劍，還把謝前輩的屠龍刀也弄丟了。」
謝遜沉聲道：「這不能怪你！哪有丟了東西不去怪賊，反而要怪自己的道理？」說著，他的臉孔轉向張無忌，「無忌孩兒，你怎麼說？」
張無忌抿著唇，看了看趙敏，又看了看我，沉吟了下，他說道：「我相信不是敏敏。」
「無忌哥哥……」趙敏頓時感動得哽咽起來。
但張無忌隨即說道：「但我要搜船。」他看著趙敏，神情帶著一點愧疚和安撫，「敏敏，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有可能別人混了進來，或者利用了你的人。」
趙敏懂了，她眨了眨眼淚，點點頭：「聽無忌哥哥的！」說完，她看了我一眼：「你們漢人有句話叫，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心中無愧，我敢搜船。」
她話音剛落，忽然謝遜發聲了：「你說『你們漢人』？你不是漢人？」
趙敏一頓。
「無忌孩兒，怎麼回事？」謝遜便又轉向張無忌的方向。
「義父，敏敏她是蒙古人。」張無忌溫聲解釋道，「她是汝陽王府的郡主，心儀於我，我相信她不會背叛我們的。」
謝遜冷冷笑了一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一句話打得趙敏臉色發白。但她是個傲氣的姑娘，遇到這種事，反而不解釋了，只冷冷道：「那就搜船吧！」
我們便往停駐在岸邊的大船走去。
趙敏在前，張無忌扶著謝遜在後，我走在最後面。
一上船，趙敏就吩咐：「阿大！把船上的人都召集過來！」
阿大領命而去：「是！」
不多時，甲板上聚集了一堆人。
「都到齊了？」趙敏問。
阿大點頭：「是，郡主，都在了。」
「好。」趙敏背著手，昂首掃過眾人，「島上丟了一件東西，我懷疑你們手腳不乾淨，偷偷下船了。現在我要挨個房間去搜，你們如果現在承認，我會給你們改過的機會。否則，綁了丟海裡喂魚！」
她聲音清脆，又有一股與生俱來的人上人的威勢，這番話說出來，整個人威風凜凜。
然而眾人都沉默不語。
阿大則道：「郡主，他們不曾下船。」
「好，那我要去搜了！」趙敏說完，對阿大道：「你在這裡看著他們，誰也不許跑了！」
阿大點頭應是。
趙敏便打頭，帶著我們挨個房間去搜。
她第一個搜的她自己的房間，等搜完後，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她第二個搜的是阿大的房間，這便是信心十足的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她相信阿大，僅次於她自己，所以敢放在前頭搜。
然而搜到床下的時候，趙敏的臉色變了。
從床底下搜出來了東西。
沉甸甸的，包裹在舊衣裳裡，拖動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打開來看，是斷成四截的碎片，分別屬於倚天劍和屠龍刀。
第55章
我微微瞄了張無忌一眼。
他面沉如水, 好似不敢相信又十分震怒的樣子。
演技真好啊！
我忍不住想，他心裡其實不知道多高興？
那回趙敏想要踩我, 拎出阿大來, 讓阿大陪我吹風。阿大不吭聲, 被趙敏逼著自打耳光。我不僅不生氣，還誇阿大長得好看, 讓趙敏調他來伺候我。
張無忌一早就記在心裡了吧？所以他不栽贓別人，單單栽贓阿大。
這種睚眥必報的小性子, 偶爾還是挺可愛的，我心想。
「不可能！」趙敏怔了片刻, 才說道, 「阿大不會幹這種事！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她的口吻很堅決。
但是在這種時候, 她的堅決，只顯得蒼白。
「我的倚天劍……」我幾乎是跪下去的, 從破衣裳裡拾起兩截斷劍，渾身都發抖起來, 「怎麼會這樣，斷了, 不，不……」
說話間, 我的視線迅速模糊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劍身上。
我是真的挺傷心的。
倚天劍是把絕世好劍, 又漂亮又鋒利, 我再也找不到與之媲美的武器了。
而且, 我始終記得滅絕耍動倚天劍時，那絕世的風姿。
想到滅絕，悲傷就更多了。
她把倚天劍交到我手裡，還告訴了我一個大秘密，那樣信任和寵愛我。
但張無忌殺了她，我明明知道，卻告訴世人她是自殺的。
想著這些，我就哭得很傷心了，哆哆嗦嗦地把倚天劍的碎片抱在懷裡：「不可能，這一定是做夢。」
「發生什麼事了？」眼睛看不見的謝遜，擰著眉頭問道。
張無忌的面色十分難看，他艱難地道：「義父，找到倚天劍和屠龍刀了，但是……都斷成兩截了。」
「什麼？！」謝遜受到極大的觸動，肉山一樣壯實的身軀都不由得晃了晃，「拿給我！」
他不信。
他要親手摸摸看。
張無忌不敢不從，俯身從地上撿起斷成兩截的屠龍刀，遞到謝遜的懷裡。
謝遜粗大的手掌，此刻微微顫抖，摸到屠龍刀的斷面，肉山一樣結實的身軀頓時一震。
他一個字都沒有說，但鬚髮如針，根根炸開，周身澎湃的內勁外泄，壓迫得人喘不上氣來。
這房間裡趙敏的武功最差，她幾乎立刻面色蒼白，身子都踉蹌了下。
謝遜的氣息泄出得快，收回得也快，很快周圍那湧動的氣勁便消失了。
他抱著屠龍刀，轉臉朝向張無忌的方向：「無忌，你要查出真相。」
老爺子氣壞了。
他寶貝了多少年的屠龍刀，就這樣斷成兩截。
而嫌疑人趙敏，還被他義子袒護。
他不好在人前駁張無忌的面子，便這樣說，讓他看著辦。
張無忌鄭重地點點頭：「我會的，義父。」
「周掌門，你也起來吧。」說著，張無忌彎腰拉我的手臂。
我抱著倚天劍，在地上哭得入神，被他這樣一扯，便踉蹌了下。
我腿有點軟。
當然，不是哭的。
→_→
但別人不知道啊。
我順勢往張無忌身上一歪，隨即努力站直了：「希望張教主能夠公正處理，查出真相。」說著，我狠狠看了一眼趙敏。
趙敏本來就面色蒼白，被我一瞪，更是委屈得不行。但她生性驕傲，這種時候反而揚起尖俏的下巴，冷冷道：「清者自清。我相信不是阿大，但如果真的是他，隨你們處置。」
說完，她打頭出去了。
甲板上，阿大跟其他人都老老實實站在原地，幾乎沒有人動。
見趙敏出來，而且臉色不好，阿大迎了上去：「郡主，找到沒有？」
「找到了。」趙敏點點頭，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掃向其他人，「丟失的東西，在你們其中一個人房間裡找到了。我數三聲，那個人立刻站出來，我饒他一條狗命。」
她說著，開始數了起來：「一，二，三……」
她數得並不快，一邊數，一邊視線在眾人面上掃過。
我仔細盯著她瞧，發現她的余光在阿大的身上。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我心中想道。可惜，她註定了洗不清。
就在她數完三聲後，還是沒有人站出來。
眾人的表情都很鎮定，很坦然。
阿大見狀，把腰間佩劍拔了出來，他冷冷地看著眾人：「都不說是不是？」
就在他拔劍的一瞬間，張無忌立刻把謝遜擋在身後。
我也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我看見趙敏也退了一步，比我還快。
我微微勾了勾唇。說得再好聽，她心裡還是對阿大起了疑。
「郡主？」阿大愕然地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趙敏。他跟在趙敏身邊多年，對趙敏再瞭解不過，此時看著趙敏的表情，他仿佛猜到了什麼，「郡主在我的房間找出來的？」
趙敏的表情動了動，幾乎就在一瞬間，她整個人的狀態就變了。從剛才的防備，變為了坦然自若，她看著阿大，神情極為誠懇：「阿大，雖然東西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但我相信不是你。你可有什麼解釋？」
既然相信不是人家，還要什麼解釋？
張無忌表示相信她的時候，可一個字都沒讓她解釋。
我看著阿大受傷的眼神，心裡有淡淡的可惜。他是個驕傲冷酷的男人，而且又心思通透，我還是蠻喜歡他的。可惜，他對趙敏十分忠誠。
「屬下無話可說。」阿大棄了劍，垂下手。
趙敏抿了抿唇，對其他人揮手：「將他綁了！」
三四個人湧上來，拿著繩子，把阿大捆了個嚴嚴實實。
「不是我。」最後，阿大抬起頭來，對趙敏說道。
從趙敏明豔的臉上，並不能很清楚的看出來不舍，她神情冷酷，揮了揮手：「押下去！」
然後，她又將其他人都遣散，甲板上只剩下謝遜、張無忌、趙敏和我，四個人。
「無忌哥哥，我相信不是阿大。」趙敏走到張無忌的身邊，咬了咬唇，聲音輕輕的，「但如果真的是他，我也不會包庇。」
張無忌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當務之急，我們先坐下來，把線索捋一捋。」
他沒說相信她，也沒說不信她，落到趙敏的眼中，便十分感動了。至少，他沒說不信。
我們一行人便坐下來，開始分析。
「周掌門是被人打暈的。可以判定，那人武功並不低。」
「打暈周掌門的人，一定跟屠龍刀和倚天劍的失蹤有關係。」
「那人為何要砍斷屠龍刀和倚天劍？為了離間我們，還是別有所圖？」
張無忌說出他的分析來。
這時，謝遜忽然把屠龍刀的碎片拋出來，他指著其中一處道：「屠龍刀中別有玄機，這裡藏了東西。」
「原來如此！」張無忌忽然眼睛一亮，飛快說出他的分析，「屠龍刀是至尊寶刀，這世上無其他兵器可以抵擋，除了倚天劍。那人並非故意損壞屠龍刀和倚天劍，離間我們。而是為了借助倚天劍來斬斷屠龍刀，得到其中的秘密——」
說到這裡，他目光微沉：「那人一定來歷不凡，否則，不可能明白屠龍寶刀的玄機！」
「屠龍刀裡藏了什麼？」我擰起眉頭，「看缺口，東西並不大，也許我們可以搜身，說不定就藏在誰身上？」
趙敏接話：「搜到又怎樣？說不定也是栽贓的呢？」
她以阿大為例。
言外之意，阿大是被栽贓的。
頓了頓，大概是覺得這麼說不合適，她語氣緩了緩，又道：「我們都不知道裡面藏的是什麼。就算搜出什麼，也未必認識。」
張無忌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遞臺階：「敏敏說得有道理。何況，那人做事如此出其不意，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很是老辣。說不定他已參悟其中的秘密，並毀屍滅跡了。」
說到這裡，局面便僵住了。
良久，謝遜感慨一句：「我得到屠龍刀幾十年，日夜觀摩，都不曾發現其中的秘密。那人卻明白其中蹊蹺，若非名門望派之輩，便是手眼通天之徒。」
這話一落，仿佛打開了一個大門。
趙敏立刻看向我：「周掌門是峨眉派的掌門，算是名門望派，如果有人懂得屠龍刀和倚天劍的秘密，非她莫屬！」
喲，咬我？
「而且，周掌門與無忌哥哥並無很深的交情，為何非要跟來冰火島？」趙敏犀利地指出，「她很可能知道屠龍刀的秘密，來冰火島就是想趁機奪刀。昨晚，謝前輩讓她幫忙拿刀，天時地利，她最有嫌疑。」
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郡主，我是被人打暈的。」我淡淡看著她道，「你覺得，我可以自己打暈自己？何況，郡主出身朝廷，汝陽王府的勢力人盡皆知。就在不久前，六大派被關入萬安寺，差點全軍覆沒。若說手眼通天，非郡主莫屬。」
趙敏的臉色變了。
我的確是嫌疑人之一。但我是被打暈的，所以我是無辜的。除非，我有同夥。
趙敏似乎想到什麼，她看了一眼張無忌，又收回視線。擰起眉頭，思索起來。
她懷疑了一瞬間。
她懷疑是我砍斷了屠龍刀，而打暈我的人是張無忌。以張無忌的功夫，悄悄潛入船上，嫁禍阿大，並不難。整條線就說得通了。
但她隨即否認了。
她不相信她的無忌哥哥會做這種事。
一來，她不信張無忌愛我；二來，她不信張無忌背叛謝遜。
愛情沖昏了她的頭腦。
這個倚天裡面最聰明的女人，被愛情蒙住了眼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4
第56章
她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但她躲開了。
真相便和她沒有關係了。
「人一定在船上。」張無忌一臉冷肅, 看著我們說道，「可能是阿大，也可能是潛伏較深的人。不論如何, 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能下船。」
謝遜表示沒有異議：「我藏的酒已經喝光了, 不再回去了。無忌孩兒, 從今日開始, 咱們便回程吧。你需得小心，如果有人要逃跑，那人一定是下手之人！」
張無忌點點頭，表示明白：「是，義父。」
大船返航。
「若上岸之前查不出兇手, 我要阿大償命！」我看著張無忌說道，余光一瞥趙敏，「至於郡主, 她是阿大的主子, 她也逃不脫干係！」
張無忌沖我搖頭：「周掌門, 發生這種事, 大家都不想的。但如果沒證據, 你不能對敏敏下手。」頓了頓，「東西是在阿大的房裡搜到的，你要殺阿大, 我沒有異議。但敏敏一直跟我們在島上, 她是無辜的。」
昨晚情濃時, 他告訴我要演一場戲。
演戲的時候到了。
「阿大是她的下人，如果沒有她的指示，阿大會偷取屠龍刀和倚天劍嗎？」我抬手朝他打了一掌，怒氣衝衝地道，「你相信她是無辜的，我可不信！她是朝廷的走狗，六大派當日差點毀在她手裡，若說她不想對武林江湖做些什麼，說出去三歲的孩子都不信！」
張無忌閃身躲過，擰起眉頭，沖我道：「周掌門，你冷靜一些！」
「無忌哥哥！」趙敏叫了一聲，兩步走到張無忌的身邊，她抱住他的手臂，看著他的眼睛裡滿是柔情，「你不要為我說話了。上岸還有一段日子，我一定能查出真相來。」
她的口吻十分自信。
「無忌哥哥，別為我為難。」她柔聲說完，便轉過頭，冷冷地看著我：「周掌門，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要開始調查了。沒事的時候多待在屋裡，不然的話，萬一留下什麼線索，我可是不會留情的。」
她影射我才是真凶。
呵呵。
「這件事還是讓張教主來查吧。」我冷笑一聲，「郡主目前可是嫌疑人，由你來查，只怕不會找出蛛絲馬跡，而是毀屍滅跡吧？」
趙敏的臉色不太好看。
阿大的房間裡搜出罪證，讓她這個主人如今行事頗受束縛。
「由我來查吧。」這時，張無忌站出來道，「你們如果有心，可以自己查，注意安全。但如果發現線索，務必交由我來處置。」
我點點頭，沒有異議。
趙敏當然也沒意見，抱著張無忌的手臂，柔聲說道：「好的，無忌哥哥。」
商討完畢，便開始分配房間了。
張無忌仍然住在原來的房間，我的也沒有挪動，趙敏的房間緊挨著張無忌的，她也不動。
就只需要給謝遜安排一間房間了。
「我住在兒媳婦的旁邊。」就在這時，謝遜出聲道。
張無忌微微擰眉：「義父，您住在我旁邊吧，這樣我也好孝敬您。」
「哼，我雖然眼瞎，但我的耳朵好使，我不必你照顧。」謝遜的語氣很強硬，「我就要住在兒媳婦的旁邊。」
張無忌還有些不同意：「義父……」
「我意已決！」謝遜打斷他道，「你和那個蒙古郡主卿卿我我，哪有時間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話？我住兒媳婦的旁邊，還有人陪我說話！」
張無忌聽了，目瞪口呆。
我看著他糾結的眼神，一瞬間想笑。
叫他做戲？這回做得太真，連謝遜都不待見他了。
「好的，前輩。」我上前抱住謝遜的手，「那我帶您去看房間。」
謝遜生得真是威武，他的手臂跟張無忌的大腿差不多粗了。
別問我怎麼知道張無忌的大腿尺寸。
不可描述。
「前輩，我那邊還有許多話本子，講的故事都精彩有趣，回頭我讀給您聽。」我裝作乖巧的樣子，扶著謝遜往廂房的方向走。
就聽身後傳來急急一聲：「周掌門——」
我轉身看去，就見張無忌伸著一隻手，朝著我的方向，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張教主還有何事？」我看著他，輕笑著問。
他收回了手，抿著唇盯著我。眼睛裡湧出烏沉的光，盯著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弄死。
哎喲。
他該不會以為我要讀那些大尺度的話本子給謝遜聽吧？
他想多了。
周顛給我買的話本子，不僅僅是大尺度的，還有好些精彩的武俠故事，品類繁多的。
「煩請周掌門好好照顧我義父。」他眼神一閃，那些不該有的情緒便掩去了，整個人面色如常，沉穩而可靠。他抱著手，沖我深深一禮，「倚天劍被毀之事，我一定儘快查出始末，還周掌門真相。」
我點點頭：「那就辛苦張教主了。」
說完，我扶著謝遜走了。
就聽到身後趙敏有些喜悅的聲音：「無忌哥哥，剛才謝謝你信任我。」
「你雖然行事邪氣，曾經傷害我身邊的人，但那是你跟我之前。我相信，你跟了我之後，不會再做傷害我的事。」張無忌回答得十分溫柔。
趙敏頓時感動得有點哽咽了：「無忌哥哥……」
我勾了勾唇角。
趙敏如今是戀愛腦，她聽話音只聽後半截。
我是局外人，我聽的卻是前半截。
張無忌的重點其實是「你曾經傷害我身邊的人」，而不是「我相信你不會再做傷害我的事」。
他睚眥必報。
阿大只不過被我調戲了一句，就被他栽贓毀壞屠龍刀和倚天劍。
趙敏卻曾經把殷梨亭的四肢捏碎，他怎麼可能不記仇？
至於趙敏對他的心意……
謝遜是他義父，從小看著他長大，教他七傷拳，不知多寵他。他怎麼對謝遜的？他毀了謝遜的屠龍刀，還把謝遜當傻子瞞。
趙敏的那點心意，對他而言，不值一提。
我曾經有一瞬間很喜歡他。
所以我睡了他。
但睡過之後，那點喜歡便淡了下去。
曾經擁有是很美好的事。要我一輩子對著這麼個可怕的男人，我不如去死。
所以我特別高興謝遜要住我旁邊，老爺子的耳朵很棒，張無忌絕不敢偷偷摸摸來我房間了，這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離他遠一點。
安頓下來後，我便扒拉了那兩摞話本子，撿了實實在在的熱血武俠故事，讀給謝遜聽。
他叫我兒媳婦，不管是在島上還是在船上，都毫不遮掩地打了趙敏的臉。
沖這個，我就樂意哄他。
老爺子是個快意恩仇的人，聽到興奮處還會耍拳，威風極了。他也會講他自己的事，以及身邊兄弟姐妹們的事，給我聽。
他很通透，對情仇都看得很開。好便好，壞便壞。愛便愛，恨便恨。
「早晚有一天，我要取成昆狗賊的項上人頭！」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嗡嗡的，帶著無法磨滅的堅決。
他愛過，恨過，痛過，悔過，苦過……如今只剩下了堅定的報仇之心。
我漸漸有點敬佩他，在他跟前也越來越恭敬起來。
這一世，我身邊只有兩位長輩。
第一位是滅絕，她寵愛我、信任我，把峨眉派交給我。但她實則沒跟我說過多少話，她性格冷漠，又常常閉關，五年中跟我說過的話，甚至不如這幾日謝遜對我說的多。
第二位就是謝遜了。他對我很有好感，大概是他瞎了眼睛後精准的直覺，他發覺張無忌更喜歡我而不是趙敏，所以他很疼愛我。會給我講很多道理，也會講小時候張無忌的事。
「他小時候很調皮，一點兒不像現在這樣沉悶。」謝遜對我講道，「他爹跟他娘成天膩膩歪歪在一起，沒人照看他，他就喜歡跟著我。他還會趁我睡著，在我臉上塗鳥屎。這個混小子，被他爹打了不知多少次。」
「我和二弟根本治不住他，只有三妹能叫他收斂些。但三妹有時候也拿不住他，他鬼機靈鬼機靈的，一旦三妹兇狠幾分，他便放聲大哭，聲音嘹亮，把島上的野獸都引過來了。每到這時，二弟和三妹就只能對付野獸，還得擔心他別被傷著。事後，也沒力氣教訓他了。」
謝遜很會講故事，比我讀話本子要高明多了。他聲情並茂，高興時還哈哈大笑，我聽得都入神了。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對神仙眷侶，在漂亮的孤島上帶著一個頑童，有高興有煩惱，生活平靜又不乏刺激。
「殷素素是怎麼叫他收斂的？」我就好奇這個。
謝遜便哈哈大笑：「你想收拾他？那可不行，怎麼也要等到你們成親之後我才告訴你。」
「前輩，你就告訴我嘛。」我心裡癢癢，「不多說，就說一個？」
以殷素素的手段，哪怕我學來一個，以後也能治張無忌了。
我搖晃著他的手臂，跟謝遜撒嬌。
見他不為所動，便站起來，狗腿地給他捏肩捶背。
「哼，就你這點手勁兒，跟蚊子咬似的。」謝遜坐得如山一樣沉穩，一動不動，嘴裡嫌棄我，卻到底還是對我講了。
「無忌孩兒從小就怕孤單。他靜不下來，也不愛一個人待著。三妹氣急了的時候，就會找個小山洞，把他關在裡面，讓他反思悔過。每次關上半天，他就消停了，乖上好幾天。」
我一怔。
張無忌怕被關小黑屋？
我忍不住想，他學九陽真經的時候，窩在那麼小的山洞裡，只有猿猴在其中，沒有人和他說話，他不怕嗎？
他那時還是個少年，而且是瀕死的少年，並不懂得九陽真經能治好他。
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變態不是一日養成的。
我不由得對他起了幾分同情。然而這同情在我腦子裡待了不到三秒，就散得乾淨。
我可不是聖母，我沒有拯救他的念頭。
就這麼過了幾日，我和謝遜大多時候都在一起，或在房間裡讀書說話，或在甲板上走走。
張無忌和趙敏則馬不停蹄地審訊、查探。
有一天，謝遜不知想到什麼，心情低落，不肯說話了，把我趕了出來。
我一個人無聊，便走到甲板上看海。
才走到拐角，驀地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拖到陰暗的角落裡。
第57章
我聞到了那人手上的味道, 沒有掙扎，配合地放輕腳步。
「你好得很啊，躲我這麼多天？」捂住我的, 不是別人，正是張無忌。
他把我按在狹小的角落裡, 一手撐在我耳邊, 一手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迎視著他。烏沉的眼睛盯著我，眼底湧動著幽暗, 像要把我一口吃掉似的。
這幾天他一直找我，但因為我跟謝遜同進同出，所以他一次也沒接近過。
而且他身邊還有趙敏盯著，也不方便一直找我。
「不敢打擾張教主辦案。」我沖他輕笑。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 漸漸下滑，落在我的頸側, 慢慢摩挲著, 力道有點大：「你以為有義父在, 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他猜到我故意拿謝遜當幌子來躲他了。
「那你試試？」我揚了揚眉頭。
謝遜就住在我隔壁，我不信他敢來。
張無忌盯著我, 陰沉地笑了。
「你等著。」他說完, 便低頭在我唇上咬了一口，而後退開了去。
我縮在角落裡, 一時沒有動彈。等他的腳步聲遠了, 才慢慢走了出去。
趴在船邊, 看向遠處深藍的海面。
漸漸的，我忍不住笑了。
心情有一點說不出的愉悅，清甜如春日裡長滿山坡的甜甜草，咬一口，微甘的汁水便溢出來。
有趣。
我竟不覺得害怕。
潮濕的海風吹在我的臉上，把頭髮都吹亂了，髮絲飛揚著披在面上，並不好受。
但我一點拂開的心情也沒有，反而覺得很放鬆。
我嘗到了戀愛的味道。
不多，只有一絲。
因為太少，所以還引不起恐懼，只覺得甜。
離上岸還有二十幾日，不長也不短，若是談一場戀愛，時不時偷個情，便過得很快了。
我心想，如果今晚張無忌真的能摸過來，我就同他玩玩。
我懷揣著好奇和期待，等著這一天過去。
吃過晚飯後，張無忌一手提著一隻酒罈子，敲開謝遜的房門。
「義父，我找來兩壇好酒，咱們爺倆喝一頓。」
謝遜有了義子和酒，就不跟我說話了，把我攆了出去。
我好奇地看了張無忌一眼，卻見他沖我眨了眨眼。
我忍不住想笑，隨即抿住了。沒敢多看，我就出了門。據老爺子說，他的耳朵很好使，便連人扭頭都能察覺到。
還是別給張無忌找茬了。曠了幾日，我有點饞，還是希望他今晚摸過來的。
回到房間，我便躺到床上，摸了個話本子，一邊翻動著，一邊聽著隔壁的動靜。
一開始，只有偶爾碰碗的聲音，以及低低的說話聲。
他們聲音並不高，尤其男人說話的聲線低，並不容易去聽。我若是趴在牆壁上，刻意去聽，倒也能聽見。但我沒有，便聽不見什麼了。
直到一聲大喝：「好，咱爺倆今晚不醉不歸！」
是謝遜的聲音。
他說話聲音很大，又中氣十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張無忌真的把謝遜搞定了。
他把謝遜喝趴了，隔著一面牆，我都能聽得到謝遜震天響的打呼聲。
我放下話本子，忍不住笑了。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有人敲門。
我起身去開門，果然是張無忌。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閃身往裡擠，同時反手關了房門。
將我攔腰一抱，就朝床邊走。
他迫不及待地把我壓下，捧著我的臉就開始親吻，一隻手還伸進我衣服裡。
我都聽到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喂。」我戳他的腰眼。
他被我打斷，不悅地擰起眉頭：「怎麼了？」
「床要塌了。」我無辜地眨著眼睛，「你上次雖然修好了，但也只能承受我一個人的重量。」
他聽了，怔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點壞笑來：「只能承受你一個人？」
說完，他站了起來，將衣服一扒，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床前。
「我不在床上就是。」他扯著我的腳腕，將我整個人扯到床邊，重新壓了下來。
許是站著方便用力的緣故，他弄得我幾乎要尖叫出來。我不得不抓了衣裳，塞進口中，但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偷情的感覺又激烈又刺激，我渾身都出了汗，軟在床上，微微發抖。
才剛歇了一口氣，忽然他把我抱了起來，一隻手摟著我的腰。
「你要幹什麼？」我抱住他的脖子，免得掉下去。
他一手扯了被子，用力一拽，頓時，被子落在地上。因他還抖了一下，所以被子是平鋪落在地上的。
他抱著我跪下來，把我按在被子上：「這樣就沒聲音了。」
剛才我一直嫌床板吱呀吱呀的，他雖然沒說話，但一直擰著眉頭，大概嫌我聒噪。
破了處的張變態，一下子點亮了新技能，他什麼招式都想得出來。
把我按在地板上，為所欲為。又因著被子相隔，幾乎沒有什麼聲音，這一次我們倆都很盡興。
事後，他抱著我，躺在地板上。
被子被我們倆折騰得皺皺巴巴的，但這時也沒人有心情管了。
「隔壁的呼嚕聲怎麼沒有了？」我枕著他的肩膀，正享受著餘韻，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仰頭看他。
張無忌不以為意：「義父出去吹風了。」
？？？
我立刻坐起來，瞪著他：「他不是被你灌醉了嗎？」
然後張無忌就笑起來，好像聽到了很蠢的笑話一樣，他笑得不能自已，六塊腹肌都顫抖起來。
我伸手過去，狠狠一擰：「說話！你們搞什麼？」
「義父是千杯不醉的，我提了兩壇酒，不夠他塞牙縫的。」張無忌抱著我求饒，「那是我給義父賠禮道歉的酒。」
我擰眉：「賠禮道歉？」
「我把屠龍刀和倚天劍的事告訴他了。」張無忌說道，「我弄壞了他老人家的刀，還瞞著他那麼久，當然要道歉。」
！！！
「他原諒你了？！」我用不敢置信的口吻道。
同時，我覺得身上有點發涼。謝遜沒打死張無忌，顯然是原諒他了。他們是父子，有什麼說不開的？
那我呢……我……我可不是他閨女啊！
「我告訴他，回頭找最好的匠人，把刀重新融了鍛造，還他一把寶刀。」張無忌說道。
他輕描淡寫的，我有點惱，捶他道：「那我呢？」
他該不會只為他自己開脫了吧？
「我跟義父說，你是不得已的。」張無忌說道，「義父不怪你。」
他是這麼跟謝遜說的。
「義父，我和芷若心意相通，奈何滅絕師太認為明教是歪門邪道，逼著芷若發毒誓，永遠不能跟我在一起。偷取屠龍刀也是滅絕師太讓芷若做的，她不敢違背師命，為此都不跟我說話了，還把我往趙敏的懷裡推。她心裡不知道多難過，她真的不是有意騙您的。」
謝遜是這麼回答的：「倘若是別人偷的，我必殺他到天涯海角。但如果是我兒媳婦，只要她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此事既往不咎！」
所以，他裝醉，趁機溜了出去，讓張無忌到我房間裡撒野。
「你不是哄我吧？」我掐張無忌的腰。
如果我嫁給張無忌，又生了兒子，謝遜就原諒我。否則，就追殺我一輩子。
「你們爺倆合起來哄我？」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以我這些日子跟謝遜的相處來看，他老人家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但又很知道變通，他如果原諒了張無忌，很可能跟張無忌合謀，讓張無忌稱心如意。
如果我不嫁給張無忌，不僅張無忌不樂意，就連謝遜也不樂意。老爺子叱吒江湖幾十年，號召力不小，如果他要追殺我……
「張無忌，你去死吧！」我狠狠掐住小張同學，打算把它掐掉。
我又掉他陷阱裡了！
他怎麼這麼會挖坑！
「啊~~疼~~」被我掐住了命根子的張無忌，兩手抓著身下的被單，身子微微扭動，口中發出誘人的低吟聲。
他長得英俊，聲線低啞，這樣一叫，我脊樑骨都酥了。
「還想誘惑我？」我氣得又加大力氣。
他睜開霧濛濛的眼睛，有點無辜，有點委屈：「芷若，你饒了我吧，讓我做什麼都行，求你別欺負我。」
「你到底看了我多少話本子？」我咬著牙，恨不得把他腦子挖出來，按水裡洗一洗。
他咬著唇，雙眼迷蒙，在我身下扭動。
小張同學更是吹了氣一樣，迎風就長。
氣得我……又上了他一次。
他很配合地在下面誇讚我：「掌門真厲害！」
「掌門饒了我吧！」
「我要死了！」
我看著他閉著眼睛，面色迷亂，忍不住心中微動。
我一直以為他在演戲。自從聽了謝遜對我講的他小時候的事，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其實挺享受的？
有個同齡的玩伴，陪他玩各種遊戲。
張無忌沒有朋友。
在冰火島時沒有，在武當時沒有，離開武當後沒有，當上明教教主後沒有。
一直沒有。
我有時候看著他，覺得在看我自己。
但他比我幸運一點。他遇到了那個讓他敢於放開內心的人，我還沒有。
我是他的光，他卻不是我的光。
最後一次釋放的時候，我哭了出來。
我抱著他，把臉埋在他肩窩裡，張口狠狠咬他。
第58章
爽過之後, 我就把張無忌踢出去了。
他匆匆穿好衣裳鞋子, 臨出門前還借了我的鏡子, 把頭髮理了理。
「這樣看不出來了吧？」他擺弄一番, 問我。
還真像偷情。
我沖他輕哼一聲：「看不出來了。」
他放下鏡子, 又湊過來，在我眉心親了一下：「明天再來找你。」
「呸！」我踢了他一腳, 「快滾！」
他輕笑一聲，走了。
我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覺得自己跟張無忌這樣, 真像是狗男女啊！
我漸漸有點困了, 便蜷著身子睡了。隱隱約約，我聽到隔壁的房門似乎開了, 有腳步聲走來走去。
隔壁……
隔壁是謝遜！
我猛的驚醒了。
心跳如擂鼓，我喘著粗氣，坐起身來。
謝遜說他原諒張無忌, 那一定不是假的, 他們是父子, 有什麼說不開的？
但我呢？謝遜對我另眼相待，是因為張無忌喜歡我。但張無忌為了女人背叛他，他能原諒張無忌, 卻不能原諒那個女人。
他不會原諒我的。除非我嫁給張無忌，給他生下孩子, 真正成為他們家的媳婦。
第二天, 我沒有出門。
早飯沒有吃, 午飯沒有吃，晚飯也沒有吃。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摸出了房門，到廚房偷東西吃。
一路都很順利。
直到我回到房門口，漸漸停下了腳步。
我房門口前站著一個人，如山的身形幾乎擠滿了過道，我就是飛也飛不過去。
「跟我進來。」謝遜沉聲說道，轉身進了他的房間。
我拿著兩個饅頭，想了想，跟他進去了。
「你不敢見我？」進了門，就見謝遜大馬金刀地坐在床上，臉孔朝向我的方向，聲音不辨喜怒。
我抿了抿唇，沒說話。
我的確不想見他，所以我一整天都沒出門，在屋裡裝死。
誰敲門，我都不吭聲，裝作不在屋裡。
他見我不說話，也不催我，只是緊緊閉著眼睛，朝著我的方向。
我肚子叫了起來。
一天沒吃飯，我餓得快抽筋了。
剛從廚房裡摸了兩個饅頭，我送到嘴邊吃起來，正好不用說話了。
謝遜的鼻子動了動，忽然笑了：「你在饅頭裡夾了鹹菜？」
「唔。」我點點頭，隨即想到他看不見，又停下了。
但又一想，他雖然看不見，但他聽得見。一時也不知繼續點頭，還是怎麼樣。
想了想，我低頭繼續吃饅頭。
「你不想嫁給我的無忌孩兒？」謝遜的聲音又沉了下去，像一個嚴肅的大家長，「如果你跟我無忌孩兒是一條心，今天一早，你們就會來我房間，一起向我道歉。但早上只有無忌孩兒一個人來了，你沒有來。」
我低頭咬著饅頭，偶爾吸溜一下鹹菜，不吭聲。
「你為何不想嫁給我無忌孩兒？可是因為你師父逼迫你？」謝遜沉聲又問。
他真是對我很有耐心。哪怕我一聲不吭，他也能說出這麼多話來。
「我不喜歡他。」啃完一個饅頭，我有點飽意，啃不下第二個了，索性收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餓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吃下一座山，但是才咽下一個饅頭就飽了。
謝遜沉默了下，說道：「其實，你可以騙我的。早上的時候，只要你跟我無忌孩兒一起來，跪下哭一哭，把這些都推到你師父的頭上，我也不能奈你何。」
我沒吭聲。
「你果真不喜歡我的無忌孩兒。」他的聲音裡有幾分失望，「你連騙他都不肯。」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好似在等我的解釋。
但我沒說話。
他陡然怒了，渾身氣勢外湧，聲音變得嚴厲：「那屠龍刀中藏了什麼？你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我搖了搖頭：「那是我們峨眉派的東西，我不會交給任何人。」
不論九陰真經還是武穆遺書，都是郭靖搞到的，也是他死守襄陽之際，費盡心思封存起來的。而峨眉派的始祖郭襄，是郭靖的親閨女，我這麼說也沒錯。
但謝遜不知道，他冷哼一聲道：「屠龍刀是在我手裡的，你卻說是你們峨眉派的東西？峨眉派也是名門正派，卻幹這些偷盜明搶之事！滅絕能教得出你這樣的徒弟，也是浪得虛名！」
我冷冷道：「我師父已經入土為安，前輩有話沖我來就好，何必對我師父不敬！」
「好，那我就沖你來！」說罷，他猛然站起身，如山一般的身軀朝前走來，揮拳朝我的方向打來。
我側身避過，不跟他正面扛上。
他內力深厚，只怕滅絕也不如，而我雖有滅絕的內力，卻沒有滅絕老辣的經驗，因此能避就避。
而謝遜雖然來勢洶洶，卻並沒有殺氣，他並不想殺我，只是想教訓我，從我手中問出屠龍刀的秘密。
他招招兇猛，我大部分是躲，躲不過了就跟他扛幾招。拳腳來往之間，周圍的擺設，一件件的被損壞了。其中，半張床都碎成了齏粉。
我們這邊的動靜鬧大了，不多時，就引了張無忌來。
趙敏跟他形影不離，此時也跟著來了。
「義父？」張無忌插手進來，隔開我和謝遜，「發生什麼事？您怎麼和周掌門打起來了？」
謝遜冷哼一聲：「我沒有這樣的兒媳婦！」說罷，拂袖而走。
「義父？」張無忌愕然，追著謝遜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前，看也不看我一眼。
趙敏沒有跟他出去，她饒有興趣地將一片狼藉的屋裡打量一遍，圍著我轉起來：「周芷若，你怎麼得罪了謝老爺子？」
我低頭從胸口拿出饅頭，鹹菜已經被擠了出來，弄得我胸口都是。
噫。
好噁心。
我擰起眉頭，收拾著胸前，然後看了看被擠得不成樣的饅頭，實在不能吃了，便隨手丟了。
好巧不巧，丟在了趙敏的臉上。
「你！」趙敏大怒，她氣急敗壞地掏出帕子抹臉，「你囂張什麼！無忌哥哥不喜歡你，謝老爺子也膩了你，我現在就是把你丟下船，也沒人救你信不信！」
我閃身到她背後，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的丹田雖然恢復了，但功力沒回來吧？趙敏，你的阿大被捆起來了，就這一船平庸之輩，你憑什麼丟我下船？」
「我現在就是重新把你的丹田打碎，你猜張無忌敢不敢殺我？」我說著，把掌心虛按在她丹田處，沖她笑得惡毒，「眾人皆知，峨眉派掌門義薄雲天，得知張教主出海迎接謝獅王及屠龍刀，隨同相護。若是死了，你猜張無忌的名聲怎麼樣？」
趙敏冷笑一聲，說道：「這一船都是我的人，我讓他們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說。傳出去，便是你周掌門不慎落水，窒息而亡。同無忌哥哥有什麼干係？」
「對，一船都是你的人。」我在她耳邊輕輕吐氣，「傳出去，便是峨眉派掌門不慎溺水，明教教主和蒙古郡主都平安無事，而且同進同出，好不親密。」
趙敏的臉色微變。
「要我說，明教教主迷倒在蒙古郡主的石榴裙下，背叛了六大派，甚至殺了峨眉派掌門還假造溺水，更有談資呢！」我說完，便感受到身前的人渾身僵硬，忍不住惡意地笑了。
趙敏的脖子被我掐在手裡，丹田處又虛按了掌印，她一動也不敢動，只冷冷道：「你想怎麼樣？再打碎我的丹田嗎？」
「不，我沒興趣。」我放開了她，「離上岸沒有多少日子了。如果到時還查不出真相來，你和阿大一起喂魚吧！」
我沖她輕笑。
趙敏被我放開後，立刻退到門邊，她警惕地看著我，秀眉微微擰起：「周芷若，是你幹的吧？跟你合謀的是誰？」
「我幹的？我為什麼要這麼幹？」我沖她冷笑，「就為了嫁禍給你？沒有必要，我一掌就能打死你，何必毀了我本門的寶劍？」
趙敏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除非屠龍刀裡的秘密，比倚天劍更有價值！」
她秀眉擰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我：「你剛才為何跟謝老爺子起衝突？難道，謝老爺子知道是你？」
「我怎麼得罪了他，不關你的事。但如果你好奇，可以去問他。」我聳了聳肩，轉身走了。
謝遜的屋裡被打得稀碎，隔壁我的房間卻沒怎麼受到波及，只在牆壁上有個小洞，能容一條成年大狗鑽過。我搬了桌子，抵在上面，堵嚴實了，就躺床上歇下了。
天快亮的時候，我聽到屋裡有動靜。坐起來看，就見堵著狗洞的地方，桌子一寸寸被推開。緊接著，一隻身材健美，毛髮烏黑的大狗鑽了進來。
那條大狗見了我，眼睛一亮，頓時就朝床上撲了過來。
「滾！」我踹他。
他四肢並用，困住了我，直往被子裡鑽：「義父答應給我們望風，我們快來生孩子吧。」
一邊說著，一邊扒我衣服。
「呸！」不提生孩子還罷了，一提生孩子，我半點心情都沒有了，揮掌就打在他肩頭。
他連忙鬆開了我，一骨碌滾到床下，這回也不敢爬上來了，就蹲在床腳下，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芷若，我弄得你不舒服嗎？你為什麼不願意了？」
「老爺子不生我氣了？」我擰著眉頭看他。
他便笑，賴皮地往床上蹭：「義父很喜歡你的，他說你心思靈巧，心眼不壞，還嘴甜會哄人，早就把你喜歡得不行了。區區屠龍刀而已，身外之物，他怎麼會生氣呢？」
「那他打我……」我猶豫了下。
張無忌便道：「怎麼是打你？逗你玩呢。義父的武功，天下間也找不出幾個對手來。他要想打你，你還能全須全尾在這睡覺？是我告訴他，他住在這裡，你害羞不肯同我親近。所以他搬走了，搬到趙敏旁邊了。」
我目瞪口呆：「你們可真是親爺倆啊！」
他得意一笑：「義父最疼我了。」說完，他整個人撲了過來，把我壓在身下。
謝遜是個務實的人，他說讓我給張無忌生孩子，就真的給我們製造機會。
「那個誰，你過來，我肩膀酸，你給我捶捶。」
「那個誰，我水囊沒水了，去給我灌滿了。」
「那個誰，我睡不著，你來給我講故事。」
他拖住了趙敏。
白天拖，晚上拖，趙敏幾乎沒有機會跟張無忌在一起。
偏偏趙敏心甘情願，她見張無忌敬重謝遜，而謝遜又終於不喜歡我了，就花樣百出地討好謝遜。
而且，趙敏一點都不懷疑——因為之前謝遜跟我也是形影不離。
而張無忌就趁著他義父給他創造的機會，得空就把我往床上拖。
呸！
這奸詐的父子倆！
好在上天有眼，沒過幾日，終於有人來收拾張無忌了。
海面上出現了另一艘船，人數眾多，一來就把趙敏的人全殺光了。
而且對方帶了毒針，能在短時間內就讓人喪失力氣。
不過半天的時間，整條船上只有我、張無忌、謝遜、阿大還活著，其他人全死了。
阿大是趙敏匆忙之中從牢房裡解救出來的。
我們被逼得擠在甲板上。
阿大護在趙敏身前。
趙敏護在謝遜的身前。
謝遜則擋在張無忌的身前。
張無忌卻是牢牢護住了我。
「芷若，快走。」張無忌輕輕推我，他指尖微刺，在我身上幾處穴位點了一下，頓時，我就感覺力氣恢復了幾分，「後頭有一條逃生用的小船，你乘船快逃。」
說完，他忽然對我揮掌。
挨了一掌的我，仰頭栽進了海裡。
第59章
貝錦儀坐在窗前，看著樓下面的片片草地, 眼前浮現出芷若走之前帶她遛圈的情景, 思念漸漸湧上來，忍不住歎了口氣。
芷若跟著張教主出海了, 沒有數月回不來。
希望芷若別有危險。
不, 芷若那麼聰明, 一定不會有危險的。
而且張無忌喜歡芷若，他會好好保護芷若的。
斷手還是很痛，不做點什麼, 就一直隱隱地痛。她有點受不了了, 便站起身, 往樓下走。
「你要出去？」才下樓，就碰見一道青色的身影，是宋青書。
宋青書是個好人, 他一直在這裡照顧她, 都照顧了一個月了。
「嗯。」貝錦儀點點頭, 卻沒有給他好臉色看，擦過他身邊, 就往外走。
宋青書卻跟了上來：「我也想出去走走。」
「你不必跟著我。」貝錦儀轉過頭, 淡淡地看著他說道：「我就在草地上走走, 不會跑遠的，沒有危險。」
宋青書見她淡淡的，便也不笑了，站在原地不動。
等她轉身往外走, 他卻又跟上。
貝錦儀有點生氣，便快步地走，想要甩掉他。誰知他身高腿長，總能跟上來，而且臉不紅氣不喘。
「你不要跟著我了！」最終，貝錦儀停在一棵樹下，抿著唇瞪他。
宋青書的神情有點冷：「就因為我說了句實話，你就不想看見我了？」
「你那不是實話，是胡說八道！」貝錦儀氣紅了臉，「芷若不會做那種事的！」
宋青書輕蔑地道：「她親口說的，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芷若就愛胡說八道，她還常常說自己其實是個男人呢，難道也當真？」貝錦儀氣呼呼地瞪著他，「宋少俠，總得分辨出什麼是玩笑話，什麼是事實！」
宋青書的臉上冷冷的：「是你才該分辨出什麼是事實，什麼是表像。周芷若就是個陰險毒辣的小人，我說她怎麼了，她做得出來還不許人說嗎？」
「你胡說八道！」貝錦儀再也忍不住，揮掌朝他打去。
但她才恢復不久，武功又不及宋青書，沒多久就被他攥住了手腕。她掙了掙，收不回來，他箍得她很緊。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照顧你？」宋青書又道，「是周芷若說的。她求我，讓我照顧你，等她回來後，我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給她，她就向天下人道出，是如何欺師滅祖的！」
貝錦儀簡直被他氣得，只覺肺都要炸了。她咬著唇，努力平復著呼吸，揚著圓潤的下巴，驕傲又輕蔑地看著她：「你也說了，是芷若『求你』照顧我的。她對我這個師姐都這般好，又怎會殺害教導她五年的師父？宋青書，你不覺得矛盾麼？」
宋青書的臉色變了變，很快他又恢復了堅決的神情：「你是她師姐，對她沒有威脅，她照顧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滅絕師太怎麼一樣？殺了師太，她就是掌門！」
「你血口噴人！」貝錦儀憤怒又鄙夷地道，「你自己小人之心，才會這樣想她！芷若絕不是這樣的人！你放開我！你走吧，我不要你照顧，我現在就回峨眉！」
之前宋青書把她照顧得很好，他很貼心，又不會逾矩，她把他當成好人。
可是他竟然說芷若欺師滅祖，在萬安寺趁機殺了師父！
芷若怎麼會做那種事？
太過分了！
「我答應過周芷若，要好好照顧你。」宋青書不放開她，「我不走，你也別走。等她回來，讓她親口告訴你！」
「我不要你照顧！」貝錦儀看著面前這人，只覺得不可理喻。
他發什麼魔怔？明明之前跟芷若的關係還不錯，忽然便污蔑芷若！
她之前是看在他照顧過她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但他一直這樣說，她打心底裡討厭他！
「你放開我！你回武當吧！我自己回峨眉！等芷若回來，就會在峨眉看見我好好的，你答應她的事就算完成了！」貝錦儀一邊說著，一邊掙回自己的手。
宋青書的眉頭擰了擰，忽然道：「你要回峨眉也可以，但我要同行護送！」
「我不用你送！」貝錦儀現在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宋青書低下頭，在她斷手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動作很快，還來不及流露出什麼瞧不起的意思。但他那一眼，清楚地表達出來，她自己一個人上路不便。
「我不用你送！」貝錦儀咬緊牙，重複一遍。
好歹她也是峨眉女俠，這些年跟著滅絕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雖然稱不上老江湖，但是明哲保身她是懂的。
「你說了不算！」宋青書直接扯著她往回走，「去收拾東西吧，馬上就上路。」
貝錦儀拗不過他，被他扯上了樓。她收拾好東西，便打開窗戶，打算悄悄地走。
誰知她才跳下窗戶，不多久，宋青書便跟上來了。他上下打量著她，帶著幾分戲謔：「就你這點功夫和警惕性，還想安全回到峨眉？」
貝錦儀漲紅了臉：「好，我讓你送！」
等回到峨眉，等芷若回來，她讓芷若教訓他！
芷若的武功一直是峨眉弟子當中最好的，一定不會被他比下去！
兩人同行，往峨眉派的方向趕路。
一路上，宋青書不停地說，他那天是怎麼在萬安寺塔中聽到周芷若和張無忌的談話的。
他不停地說，不停地說，好像只要她不認可，他就會一直說下去。
「你煩不煩！」終於，貝錦儀忍不住了，她拔劍指著他，「我讓你住口！」
被她用劍指著，宋青書卻笑了：「你動搖了，是不是？你想殺我滅口，從此就沒有人知道周芷若干的那些骯髒事了，是不是？」
「你胡說！」貝錦儀漲紅了臉，她仿佛聽到自己內心飛快地跳了一下，但她隨即平靜下來，「你污蔑我師妹，屢勸不止，我教訓你一下有什麼錯？」
宋青書便不笑了，他低頭撥開她指著他喉結的劍尖：「是與不是，等她回來便知。」
經過這一次，他不再提那件事了。
他偶爾會跟她聊點別的事情，畢竟趕路很枯燥，兩個人如果都不說話，會很難過。
但貝錦儀跟他聊不了很多，她還是討厭他說那些話。
有時候半夜裡起來，她看見他守在火堆旁的背影，會忍不住想刺他一劍。
她忍不住想，如果殺了他，就再也沒有人污蔑芷若了。
芷若肯定不會做那種事的，但宋青書的身份太不一般了，一旦他說出去，很多人會信的。
對芷若不好。
但隨即她打了個寒顫，連忙壓了下去。
她怎麼能那麼想？
然而，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來，便再也壓不下去了。
她常常會半夜裡醒來，望著黑暗的周圍，感覺到斷手處隱隱的痛，她心裡仿佛也生出了幾絲黑暗。
一開始的時候，她心裡很惶恐。
師父不是這麼教育她們的，師父教育她們要心懷慈悲，仗劍天下。
習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保護自己，鋤強扶弱。
可斷手傳來的隱隱作痛，總讓她心裡生出悲意和憤怒。她忍不住會想，我就殺人怎麼了？
她都這樣了，人生沒什麼希望了，便是染黑就染黑罷。可芷若還是好好的，她拼著自己染黑，也要保護芷若。
她這樣想著，便忍不住籌畫起來，如何除掉宋青書。
然而不等她實施行動，就被打斷了。
他們兩個被丐幫的人抓了。
抓他們的人是陳友諒：「喲？武當宋青書？還有這位，斷手的小姑娘，你是峨眉派的？不錯，不錯。」
「你們想幹什麼？」宋青書擋在貝錦儀的身前，一手摸在了劍柄上。
「沒什麼，就請你們去做客。」陳友諒說完，就招了招手，頓時一群丐幫弟子圍過來，大布袋和棍子便舉起來，還沖他們吐唾沫。
兩人被噁心得夠嗆，一不留神就被制住了。
「放了我們！」宋青書掙扎道。
陳友諒在他膝窩裡踢了一腳：「老實點。」又對另外兩個人喊，「磨蹭什麼呢？還不快綁了那小尼姑？怎麼，看她長得好看，動心了？」
「不是，陳長老，她只有一隻手，我們綁不住。」那個弟子訕訕地道。
陳友諒走過去，在貝錦儀的身後打量了下，嘖了一聲：「那就不綁了。把她的劍收了。反正我們綁了這小子，她也不敢一個人跑。」
話落，宋青書回頭看了貝錦儀一眼。
貝錦儀的目光躲閃了一下，不跟他對視。
「哼，你跟你師妹，一丘之貉！」宋青書冷笑一聲，便把頭扭過去。
貝錦儀漲紅了臉，立刻抬起頭：「對，我和我師妹都是仗義之人！」
她不會丟下他跑！
他還拿著芷若的把柄呢，她要看著他！
陳友諒帶著他們回到丐幫，然後對宋青書道：「我希望武當和峨眉可以跟丐幫結盟，一起對付明教。」
「我說了不算。」宋青書道，「我上面還有太師父和師伯們。」
陳友諒輕輕一笑：「這有什麼？把他們都除掉，你就說了算了。」
「呸！」宋青書啐了他一口，「要我幹欺師滅祖之事，你不如殺了我！」
陳友諒擦了擦臉上的唾沫，對他笑了笑：「宋青書，你有什麼資格不屑？瞧瞧你自己，算什麼東西？你五叔的兒子成了明教的教主，自己獨當一面。你呢？用臉皮給我擦腳底的泥！」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腳，踩在了宋青書的臉上。
第60章
「放開他！」貝錦儀沒有被綁住，見陳友諒如此欺辱宋青書, 怒意從心中湧出, 上前跟陳友諒交手起來。
她只有一隻手，又失了佩劍, 打起來並不佔便宜。但她正義凜然, 招招用力, 倒叫陳友諒也不能輕易占上風。
「你這小尼姑，管什麼閒事？」陳友諒一邊與她交手，一邊語氣輕浮, 「莫非是你的姘頭？你才這麼擔心？」
貝錦儀氣紅了臉：「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她雖然氣宋青書污蔑芷若, 但這一路行來, 宋青書對她還是頗為照顧的。何況，宋青書是武當弟子，六大派互相守望, 她不能不管他。
目光一瞥周圍, 貝錦儀飛身奪了一個丐幫弟子的木棍, 朝陳友諒打去。
她將木棍當長劍使，一時也不落下風。
「好了, 我不跟你打了。」陳友諒最先收了手, 他眼角斜斜的, 看了宋青書一眼，「宋青書，你想好了就找我。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想不通, 我就殺了那個小尼姑。」
宋青書臉色微變。
陳友諒哈哈大笑著走了。
兩人被留在一間不見陽光的狹小屋子裡。丐幫弟子都退了出去，守在外面。貝錦儀便扔了木棍，給宋青書解綁。
「你不會答應他的吧？」見宋青書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便沉著臉盤腿而坐，一句話也不說，貝錦儀覺得奇怪，便問了他一句。
宋青書冷冷地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是周芷若？」
「你！」貝錦儀頓時後悔救他。
這三日過得很是緩慢。
陳友諒給他們吃的是豬食，喝的是餿水，每一頓飯都極為煎熬。
一開始宋青書不肯吃，他雖然不是嬌生慣養，但身為武當派第三代的第一人，幾時吃過這種苦？
但一頓不吃餓得慌。三日後，餓得體虛發軟，更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從第二天開始，就閉著眼睛吃豬食、喝餿水。
陳友諒對貝錦儀還不錯，他命人端來了正常的飲食和清水：「咱們大男人不為難女人。」
但他讓宋青書和貝錦儀在一個屋子裡吃飯。一個吃豬食喝餿水，另一個吃菜喝粥。
「小尼姑，你看好了，要是你姘頭跟你搶食吃，不嫁他也罷，咱們丐幫多得是血性男兒。」陳友諒在外面哈哈大笑。
貝錦儀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壞透了。
相比之下，非說芷若欺師滅祖的宋青書，都不那麼討厭了。
「我分你一半吧。」貝錦儀把饅頭掰開，遞過去。
宋青書冷笑一聲，背過身去，臉色難看地吃豬食、喝餿水。
三日後。
「宋青書，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陳友諒打開門，帶著一群丐幫弟子走進來。
宋青書吃了三天豬食、喝了三天餿水，只覺屈辱不堪。
但他仍是搖了搖頭：「想讓我犯下欺師滅祖的大罪？做夢！」
他鄙夷周芷若！
他絕不會做跟周芷若一樣的事！
「好！」陳友諒鼓掌起來，「是個血性漢子！既然這樣，來人，把那小尼姑拖出來，殺了！」
丐幫弟子頓時過去，把貝錦儀拖了出來。
貝錦儀吃了三天正經飯，卻一日比一日沒力氣，始覺其中下了藥。她無力地被拖出來，怒視著陳友諒：「卑鄙！」
「我勸你別動她。」宋青書冷冷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峨眉派掌門的心頭肉，上一個動她的人，你不會想知道他的下場的。」
陳友諒有些好奇地走過來：「哦 ？你不妨說說？」
宋青書瞥了貝錦儀的斷手一眼，道：「汝陽王府的玄冥二老，你知道吧？他害得這位師太少了一隻手，就被她們掌門劫持了，虐待至死。」
「怎麼虐待的？」陳友諒好奇地問。
宋青書看了貝錦儀一眼，說道：「你叫她出去。」
「怎麼？女人聽不得？什麼齷齪手段？她們掌門不也是女人嗎？」陳友諒不以為意，「你就說吧，別賣關子。嚇到大爺，大爺就不動她。」
宋青書抿了抿唇，想起那天偷看到的場景，臉色難看：「她割了那人的下麵，剪碎成肉末，又生生拽下那人下面的毛髮，作為配菜，喂給那人吃了。」
陳友諒的臉色變了幾變。
在他身後的丐幫弟子們，則是紛紛出去嘔了。
「真變態！」
「什麼女人，幹得出這種事？」
「連玄冥二老都能收拾了，可見武功不低，陳長老，咱們還是別動這小尼姑吧？」
陳友諒的臉色發白，他喉結上下滑動，顯然也想嘔。
「好，的確嚇著我了，我不動你們。」說完，他立刻退了出去。
隱隱聽到外面傳來一片片的嘔吐聲。
竟然越來越多，約莫是他們不甘心只有自己被噁心，便傳開了。
屋裡頭，貝錦儀的臉色也煞白，她怔怔地看著宋青書：「你說得是真的？」
「怎麼？你不信？」宋青書的臉上帶著點自嘲，「我早說過，她不是你說的那麼好。她陰險毒辣，欺師滅祖，是個十足的小人！」
貝錦儀的臉色變了幾變，抿了抿唇：「她不是小人。她為我報仇才那麼做的。」
如果不是生著一顆毒辣的心，是想不出那種招數來的。宋青書心裡道，但他看著貝錦儀慘白的臉，只嗤了一聲，不說話了。
陳友諒還沒有放棄說服宋青書，他一日給宋青書吃豬食喝餿水，一日又給宋青書大魚大肉，來回折磨他。
有好幾回，宋青書都熬不住了，想答應下來。
他忍不住想，他吃這種苦頭，不知張無忌在做什麼？光明頂一戰，什麼風頭都叫張無忌搶走了，他的臉面全無。
如今張無忌出海去尋謝遜和屠龍刀，如果屠龍刀真落入他手中，他就是武林盟主。
而他自己，連一派掌門都不是。
但貝錦儀就在一旁，她就像一盞燈，明晃晃地立在那裡，不停提醒著他——宋青書，你不是自視甚高嗎？你不是鄙夷周芷若欺師滅祖嗎？你也要做一樣的事了！
做一樣的事又怎樣？周芷若能做，他就不能做嗎？
他憑什麼要吃這種苦頭？
「宋青書，如果你答應他，我就殺了你。」貝錦儀走到門口，攔住了宋青書的去路。
宋青書抬起頭，菜色的臉上，神情猙獰：「那我先殺了你！」
「你殺了我，芷若不會放過你的。」貝錦儀淡淡地笑，她叫芷若兩個字的時候，臉上似乎有光，洋溢著一股幸福感，「鹿杖客不過壞了我一隻手，芷若便叫他死的那樣慘。你沒守住承諾、照顧好我，你猜芷若會把你怎麼樣？」
宋青書的臉色當即變了：「你！」
貝錦儀一下子堵死了他的路。
他答應，貝錦儀和周芷若不讓他好過。
他不答應，陳友諒就不會讓他好過。
「都是個死，何不死得乾淨一點？」貝錦儀沖他笑，「如果你死了，我跟你一起。芷若知道了，絕對會替我們報仇的。」
宋青書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這是不怎麼見天日的緣故。而且被人囚禁起來，以性命要脅，她過得並不好，比剛出發的時候瘦了很多。
宋青書覺得有些恍惚。
他記得在客棧修養了一個月的貝錦儀，臉色是粉紅的。就像種在武當派山頂上，他練武時常去的那片空地上，生長著的一棵桃樹。每年春天到了，就會有淡粉色的桃花落下來，繽紛美麗。
印象中，貝錦儀應該是紅撲撲的臉色，就像那桃花一樣。
「我不答應。」等下次陳友諒再來的時候，他又拒絕了。
陳友諒狠狠在他臉上踢了一腳，踢得他口腔都破了，吐出一口血沫子。
「好，好，你不答應。」陳友諒也不敢殺他，陰著臉看了他半晌，「帶走！」
陳友諒帶他們去少林，屠獅大會即將召開。
丐幫弟子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很快宋青書和貝錦儀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無忌從海外回來了，但是他沒有帶回謝遜和屠龍刀，也沒有帶回周芷若。
回途中，他們遇到了襲擊，全船的人死了大半。謝遜被人劫走了，屠龍刀和倚天劍也被搶走了，周芷若掉下大海生死不明。
有人說，襲擊他們的是朝廷的人。因為船上有汝陽王府的郡主，是跟著張無忌去的。眾所周知，汝陽王府的郡主是個厲害角色，六大派之前就差點隕落在萬安寺。所以，一定是她做下的埋伏。先是勾引了張無忌，取得張無忌的信任，然後在回途中劫船。
還有人說，肯定有六大派的人勾結了朝廷，給朝廷送信，才使得謝遜和屠龍刀被劫。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謝遜出現在少林寺。因謝遜殺人太多，少林召開了屠獅大會。殺了謝遜的人，將得到屠龍刀的秘密，成為武林盟主。
「可惜了峨眉派的新掌門，年紀輕輕，又花樣容貌，就這樣葬身魚腹。」有人搖頭歎息。
「可不是？我在萬安寺見過她，長得如仙子一般，武功還好。她飛至半空砍斷箭支，並反手握住射回去的那一幕，真像個女戰神！」又有人道。
「可惜了。」
消息已經傳開了，只要人多的地方，就能聽到人們在談。
「不可能！」聽了消息的貝錦儀，立刻拍桌站起，「芷若不會死的！」
她不管張無忌怎麼樣了，也不管那什麼汝陽王府的郡主怎麼樣了，也不想知道屠龍刀怎麼樣了，哪怕是峨眉派的倚天劍丟了，她也只是擔心了一瞬。
但她不信，芷若死了！
「叫你家小尼姑坐下。」見有人看過來，陳友諒沖宋青書使了個眼色。
他們現在喬裝打扮在茶館裡，不方便引人注目。
「你坐下。」宋青書便扯貝錦儀。
貝錦儀抿緊了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才坐下，忽然覺得身側有一道視線，她也不知怎麼，忽然就心裡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過去。
這一看，便看見一張帶著笑意的面孔，異常熟悉，正是她日日思念的那一張。
見她看過去，那人沖她眨了眨眼，笑了笑，還比了個「噓」的手勢。
「你怎麼了？」宋青書見她回不過神，便扯她袖子，「看什麼呢？」
貝錦儀轉頭道：「沒什麼。」然而再回過頭去，那裡卻沒人了。她心中一緊，不由得攥緊了手，難道是她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女主線。
本來還想嫖陳友諒和黃衫呢，然而拖太長了，不想嫖了，╮(╯_╰)╭
接下來還有個大婚梗。就是經典的那個，大婚的時候張無忌被叫出去的梗。讓我想想怎麼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4
第61章
那日張無忌將我推下海後，我便乘坐小船逃走了。
當然, 沒少吃苦頭。
大船遇襲的地方, 離岸邊還很遠。我劃著小船，一下一下, 好些日子才上岸。
沒有食物, 沒有淡水……還要提防海浪和吃人的大魚。
但我挺開心的, 這樣屠龍刀便跟我沒什麼干係了，怎麼也扯不到我身上。
何況，我正好去埋寶之地。
離開之際, 我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 半邊臉上漆黑如墨, 半邊臉上白皙俏麗，是蛛兒。
原來這是金花婆婆的船。
我有點感謝張無忌的那一掌。
金花婆婆是個狠角色，而且她在滅絕手下吃過虧, 如果我留下來, 她勢必要在我身上找補回來。
一路如何狼狽, 暫且不提，總之在我成為一條鹹魚之前, 上岸了。
喬裝打扮, 去了埋寶之地。
找到了九陰真經和武穆遺書。
花了兩個月, 我掌握了九陰真經的武功。內力澎湃，更甚於前，我心中很是高興。
揣好武穆遺書，我便回程了。
算著時間, 已經超過了我和宋青書的約定之期。於是，我先回了峨眉。
並沒有看到貝貝回來。反而是丁敏君，見我回去後，十分不敬。我也沒說什麼，只沖她輕輕彈了一指頭。她登時倒飛出去，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吐血暈倒。
等她醒來後，對我就恭敬了很多，雖然並不是打心底裡恭敬，但到底不敢口出狂言了。
其他師姐本來就與我關係較好，見此也不提我打傷丁敏君，只恭喜我武功大進。
峨眉派的事務被丁敏君和靜玄打理得很好，基本上不用我操心。我指點了一下她們的武功，便下山了。
我在山下找到了韋一笑，他遵照我的囑咐，找到了許多有慧根的孩子，在悉心教導。
我遠遠地看著他，沒有跟他見面。
我進了一間茶館，打聽消息。
張無忌沒有死，謝遜失蹤了，屠龍刀和倚天劍被偷了，線索指向汝陽王府。
果然跟我沒有半點干係，張無忌做得很漂亮。
我摸了摸懷裡的武穆遺書，打算給他了。
我先去了萬安寺附近的客棧，得知貝貝早就和宋青書離開了。
她既然已經離開了，卻又沒有回峨眉，應當是半路上遇到了困難。
她和宋青書在一起，所以我不免想到，該不會落入丐幫手裡了？劇情裡是有這一段的。
又聽到了屠獅大會的消息，我便往少林寺的方向走。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貝貝。
她果然和宋青書一起，被丐幫的人抓了。
我暗中打量著她的氣色，發現她並不是很好，心裡便湧起了怒氣。
她很是敏銳，在我打量她的時候，她發現了我。見到是我，她眼中迸出驚喜，像小太陽一樣明亮。
我陰暗的內心瞬間被她照亮了。我沖她點點頭，讓她不要出聲。
到了晚上，我悄悄潛入丐幫地盤，進了關押貝貝的地方。
地方並不好，又小又暗，還有點臭。
貝貝是跟宋青書關在一起的。好在宋青書識趣，離貝貝遠遠的，很是守禮，讓我很滿意。
「芷若！」見我推門進去，貝貝很高興，壓抑著驚呼聲，起身朝我走來。
宋青書聽到了動靜，也站起來，看見我的時候有點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宋少俠。」我對他點點頭，然後便將走過來的貝貝抱在了懷裡。
我捏捏她的臉，捏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身上，沒什麼肉，讓我有點不開心。
「芷若，我沒事。」貝貝彎著眼睛，笑著對我說道，「你回來啦？外面都傳你失蹤了，生死不明，我就知道你沒事。」
我沖她笑笑：「嗯，我運氣比較好。」
「好人才不長命，壞人能活千年呢。」宋青書瞥了我一眼說道。
貝貝頓時瞪他：「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了？你問問她？」宋青書沖貝貝挑眉。
我看著他們兩個吵嘴，打量了幾眼，發現並沒有什麼旖旎的東西，有點惋惜。
他們同吃同住了幾個月，居然沒生出點感情來，這不應該啊？貝貝長得不醜，宋青書也是年少英俊，怎麼都不該這樣的？
但既然沒有，我也不會強求，天下男人多得是，我再慢慢選就是了。
「貝貝要問我什麼？」我笑著拉住貝貝，制止她和宋青書吵嘴。
貝貝咬了咬唇，卻搖搖頭：「沒什麼。我沒什麼問你的。」
「周芷若，你之前說，我照顧你師姐三個月，好好地交到你手裡，你就向天下稟明你欺師滅祖之行徑，我可有說錯？」倒是宋青書，直接看過來問道。
我聽到後，扭頭看貝貝。
她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有氣憤：「宋青書，你真是忘恩負義！你靠著芷若的名頭才能活到現在，沒有被引誘著墮落，現在卻咬芷若一口！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把我們的交易告訴了貝師姐？」我看著宋青書問道。
宋青書昂著下巴：「怎麼？你做得出，還不許人說嗎？」
我終於知道貝貝為什麼不喜歡他了。
「芷若才沒有！」貝貝氣急之下，伸手摸腰間。但她腰間的劍被丐幫收走了，此時什麼也沒摸到，氣呼呼的。
我按住貝貝，看著一臉孤傲之色的宋青書，輕輕笑了一聲：「我沒有欺師滅祖。」
「你！」宋青書臉色大變，「你敢說滅絕師太的死，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做的，你也有縱容包庇之行！你縱容包庇張無忌！」
我淡淡勾著唇：「宋少俠說這種話，不知可有證據？」
「你！」宋青書額頭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他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我：「你不承認？你利用我！你讓我照顧你師姐，現在反口不認了？」
貝貝不喜歡他，我對他也就沒什麼良心了。
「宋少俠，說話要講證據。」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道，「你照顧我師姐，我很感激。但這種事，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宋青書緊緊攥著拳頭，渾身都繃緊了，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他眼中燃燒著憤怒，憎恨，厭惡。最終在貝貝身上掃了一眼，漸漸又收回去了。
他臉上沒有表情，眼睛看著貝貝，卻對我說道：「你可以不對天下人講。但我要你對你師姐講。」
我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
他想在貝貝面前證明清白。證明自己沒有亂講話。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抱住了貝貝，轉身往門外走去。
宋青書愣了一下，隨即跟了上來。
外面的人都被我點了穴道，無人阻攔，我們離開得很順利。
宋青書找到了自己的佩劍，和貝貝的佩劍，一手拿一把，跟在我身後離開了這裡。
我們來到一處僻靜地方。
我放下貝貝，對她道：「你在這裡等我，我有兩句話要對宋少俠講。」
貝貝點點頭。
我便對宋青書揚了揚下巴：「跟我來。」
宋青書把佩劍一拋，丟給了貝貝，然後握著自己的劍，跟我走到一旁。
「你要說什麼？」他看著我冷冷道。
我直接問他：「你為什麼要對貝師姐說這件事？」見他張口，我又打斷了他，「別說什麼『你做得出，難道不許我說』的話。你為何要對貝貝講？」
「貝貝？」他眼神驚詫地看我一眼，隨後去瞄不遠處的貝貝，哼笑了一聲，隨即道：「她一心認為你是個好人，我看不慣。」
我在心裡一直叫貝貝的，而不是貝師姐。沒想到一時口誤，露了形跡。
但也沒有什麼，我和貝貝是同師門，又一向要好，有點親密的小稱呼並不奇怪。
「所以，你要在她面前揭穿我？讓她知道，她最要好的師妹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小人？你想讓她知道後，為師父報仇？你想讓她殺了我？」我看著宋青書，一句句問道，「我這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小人，怎會容別人殺我？所以，我會殺了她來保證自己的名聲。」
「你想讓我殺了貝師姐。」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想要她死。」
宋青書一愣，他睜大眼睛：「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她？」我淡淡問道，盯著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宋青書急促地喘著氣，他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我只是想揭穿你！我沒想要她死！」
「所以，你想讓她知道我做了欺師滅祖的事，卻不為師父報仇？你想讓她一輩子活在悔恨中？」我盯著他道，「宋青書，你好狠，你讓貝師姐生不如死！」
宋青書被我逼近，腳下不查，一個踉蹌跌進了坑裡：「我沒有！我不是那樣想的！」
頓了頓，他臉色難看：「你不會殺她的！她，她也不會殺你的！」
「所以，你到底怎麼想的？」我蹲下去，俯視著他。
宋青書抿著唇，不語。
「就當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那句話。」良久，宋青書從坑裡爬起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微微挑了挑眉。
他不追究這件事了？
「芷若，他走了？」貝貝走到我身後，看著沒入黑暗的身影，詫異問道。
我便對貝貝道：「他說他有事，先走了。」
「不好！」貝貝卻忽然變色，她急急往前走，「師姐，不能讓他走！」
我跟著她：「怎麼了？」
「陳友諒逼他弑師！」貝貝急匆匆的，連輕功都用上了，去追宋青書的方向，「不能讓他走！他一路照顧我很體貼，雖然說話很難聽，但他不是壞人，不能讓他走錯路！」
我跟在後頭，微微訝異。
貝貝關心宋青書。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可愛問我，陳友諒和黃衫的線。
陳友諒的線有兩條：
1. 陳友諒是個男的，一個二逼（跟貝貝線裡的有點像），他抓住了才上岸、受了傷、還沒練九陰真經的芷若，動了感情。
2. 陳友諒是個女的，短髮、俐落、超帥氣、超有型，她跟女主聯盟，跟明教並肩打天下。
黃衫的線就一條，之前有個小可愛建議把他寫成男的，我打算把他寫成個沒骨頭的懶散人，出行要抬轎、還要騷包地撒花吹簫什麼的。
但這卷寫了太多字了，不是很嗨了，所以這幾條線都不寫了，收尾中。
第62章
快要追上宋青書的時候，我放慢了腳步。
貝貝追了上去, 她叫住了宋青書, 而且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站在遠處，沒有靠近, 只盯著兩人的肢體動作。
宋青書被貝貝抓住手腕後, 甩了一下, 把貝貝甩開了。
貝貝沒有氣餒，又抓住了他。這次，他沒有甩開。而是跟貝貝爭執起來。
我封閉了自己的聽覺, 不讓自己聽他們談話。
我看見貝貝仰著臉, 跟他說著什麼。
最終, 宋青書垂下了頭，抿緊了唇，不再掙扎了。
我看到貝貝的臉上湧起了笑意。
有點燦爛。像是一輪小太陽, 明晃晃, 熱乎乎。
我有點嫉妒了。
「芷若！」貝貝牽著宋青書回來了, 她笑著看我，「我先不跟你回峨眉了, 我要送宋少俠回武當。」
宋青書抬頭看了她一眼, 嘴唇動了動, 想說什麼，最後沒有說出口。
「你送宋少俠回武當？」我看著貝貝抓著他的手腕，並肩而立，只覺得心裡酸得冒泡, 「那誰送你回來？」
貝貝彎起了眼睛，兩頰有笑窩露出來，特別可愛。她歪了歪頭，有點狡猾地道：「我自己回來。或者，掌門去接我？」
我頓時有點無奈。
這麼可愛的貝貝，我怎麼忍心拒絕。
沒人忍心的。
「那你們一路當心。」我點了點頭，有點擠不出笑容。
是我撮合他們的。可是當他們之間出現火花後，我卻心裡發酸。
「嗯。」貝貝說完，便拉著宋青書，離開了。
她在我的注視下，不曾放開過宋青書的手腕。
我心裡酸的直冒泡，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挺好的，我對自己說，挺好的。
我運起輕功，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我聽到貝貝用輕快的口吻說：「我就說芷若會答應的，她沒你說的那麼不講理。」
「根本不是講理不講理。我自己一個人能回去，你送我算什麼？」宋青書的口吻有點嫌棄，然後他手腕一動，掙開了貝貝的手，卻反握住貝貝的，「你小心些，路黑，別跌坑裡了，我可不會扶你。」
貝貝甜甜地笑起來：「你若怕我跌倒，不如背著我啊？」
跟在暗中的我，不由得挑了挑眉。
貝貝還挺會撩漢的。
然後我就看見宋青書蹲了下去：「來吧。」
貝貝也不客氣，當下就爬上了他的背，抱住了他的脖子：「明天我們就買兩匹馬，快點回武當，把消息遞回去。陳友諒不好對付，他見我們跑了，肯定有別的對策。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前面。」
「知道了。」宋青書咕噥一句，「你是武當弟子，還是我是？比我還操心。」
「我怕你走錯路！」貝貝捏他的耳朵。
宋青書不說話了。
我漸漸停下腳步，不再跟了。
有點悵然，有點不舍，又有點欣慰。
我就知道，像貝貝這樣聰慧的女子，不論在什麼境況下，都會過得很好。
她丟了一隻手，宋青書也沒有嫌棄她，肯接受她的心意，並給予回饋。
都是因為她的溫暖和善良。
目送兩人走遠，漸漸消失在黑夜中，我便返身往回走。
我回到了陳友諒那裡。
他們都被我點了穴，一個也沒落下。
我拎了陳友諒到屋裡，解了他的穴，問他：「成昆在哪裡？」
他是個硬骨頭，不肯說，哪怕我對他用刑。
我便換了個問法：「他的計畫是什麼？」
他仍不肯說。
「你對他這麼沒有信心？」我笑道，「就算告訴了我，難道我能破壞他的行動？」
他還是不肯說。
他對成昆倒是忠誠。
「真不說？」我將掌心對準他的丹田。
他臉色變了。
一旦武功被廢，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說。」他咬著牙，妥協了。
半個月後，少林。
屠獅大會舉行。
有人想救謝遜，有人想殺謝遜。
我喬裝打扮，混在人群中，看到了幾方勢力。
張無忌率領明教，站在一旁，格外矚目。
我不敢多看，怕他發現我。
無意打量中，倒叫我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蛛兒。
她左邊臉上漆黑如墨，右邊臉上白皙秀美，格外引人注目。
在她旁邊，站著一個黑臉漢子，生得十分壯實。方臉闊額，有點唬人。年紀倒不是很大，也就二十來歲。
見別人都看蛛兒，他眉頭一豎，大吼一聲：「看什麼看？老子的婆娘也是你們能看的？再看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嘁，這麼醜的婆娘，看一眼我都嫌紮眼睛。」不知哪派弟子說道。
黑臉漢子卻十分機敏，他逮到了說話的那人，直直看過去道：「給老子滾過來！」
「口出狂言，小爺就教訓教訓你！」被盯住的那人，便拔劍而來。
黑臉漢子把手裡新剝好的一撮瓜子仁，放到了蛛兒的手裡，然後便迎戰過去。
他們的武功都不是很好，但黑臉漢子身上有股狠勁兒，拼著被打傷，也要把那人壓在地上。他揮起碗口大的拳頭，往那人的嘴上揍去：「讓你嘴巴髒！」
一拳下去，那人的牙齒全落了，滿口是血。
黑臉漢子才罷了手，站了起來：「這次就饒了你！」說完，他惡狠狠地看了周圍一眼。
眾人便知他是個硬茬，也不搭理他了。
黑臉漢子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又從兜裡掏出一把花生，剝了給蛛兒吃。
蛛兒笑盈盈的，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阿牛哥真厲害！」
黑臉漢子便呵呵笑起來，看起來又憨又傻。
蛛兒本來跟他並肩站立，這時便偎在他懷裡，一邊吃他剝的花生，一邊跟他咬耳朵說話，臉上分明洋溢著光。
我見著這一幕，微微笑了起來。看來蛛兒找到了幸福，真好。
「掌門。」這時，身後擠過來一人，叫我。
我扭頭一看，陳友諒提著被五花大綁的成昆，來接應我了。
「嗯。」我點點頭。
陳友諒現在歸順於我。
他賣了成昆，是再不能跟著成昆混了。我又答應他，助他得到丐幫幫主之位，他便下定決心跟我混。
我打算一會兒趁張無忌大戰少林三位大師的時候，把成昆丟過去。
這樣一來，謝遜便能報仇了，我也不必露臉。
在奪得武林盟主之位、被張無忌發現，及不搶武林盟主之位、不被張無忌發現中間，我選後者。
家國即將大亂，當武林盟主沒什麼意思。我坐上峨眉派掌門之位，就夠了。
我會把武穆遺書暗中給張無忌，然後看他要自己拿著，還是轉贈。
我跟持有武穆遺書的人合作。等元朝滅亡，新朝建立，峨眉派便是第一大派。
我是這樣打算的。
但我顯然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謝遜的耳朵非常好使。
我只不過對陳友諒「嗯」了一聲，就被他聽見了。
他大叫一聲：「兒媳婦？兒媳婦你還活著？無忌孩兒，兒媳婦她還活著，我聽見了，她就在這裡！」
「……」我心裡有點累。
把被綁成粽子的成昆提起來，一掌揮在他掌心，然後打向謝遜的方向。
做完這一切，我便退入人群中，努力減少存在感。
成昆吸引了謝遜的注意力，他很快激動起來：「成昆！你是成昆！」
張無忌也被引走了注意力。
臺上亂了起來。
我趁機溜走。
溜走之前，我發現了小昭的身影。她在明教的隊伍中，位置非常靠前，僅次於張無忌。
我叫來陳友諒，把一團青布包裹的武穆遺書給他：「去，給那位姑娘。」
陳友諒不知裡面是什麼，點了點頭，去了。
我親眼看著他把東西給到小昭手裡，便放了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我是這麼想的。
這次喬裝打扮，我讓自己變成一個五官平庸的女子，看起來平平無奇。
一路上都很順利。
而陳友諒也成功奪得了丐幫幫主之位。
中間有一點小插曲，有個穿著黃衫的女子跳出來，指責陳友諒卑鄙，不擇手段。
我本來不認識她，因為她真的生得很平庸，僅僅算得上清秀罷了。
但她周圍侍女一群，又是吹簫又是撒花，我就猜出來了。
我把她打成了狗。
她讓我報上名來，我想了想她先祖楊過第一次遇見黃蓉時，自報的名號：「倪老子。」
我笑了笑，對她說道：「我叫『李萊萊』。」
「好，我記住了！」她奮力爬起，被侍女簇擁著走了。
她居然沒聽出來。
我有點惋惜。
「多謝周掌門。」陳友諒看我的眼神更恭敬了。
我對他點點頭：「後會有期。」
我順利回到了峨眉。
順利得簡直不可思議。
好像張無忌的屬性點跌到了正常水準。
但我隨即又想，可能他本來也就是個普通人，是我把他妖魔化了呢？
我高高興興地上了山。
上了山后，我聽到了更好的消息。
「掌門，武當差人遞信，要給貝師妹和宋少俠定親。」
看來兩個人果然心意相通？我更高興了。
「怎麼沒把貝師姐送回來？難道要叫他們在武當成親？」我問道。
靜玄師姐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道：「貝師妹懷孕了，不易奔波。」
奉子成婚？！
誰先主動的？！
我一驚，不再問：「收拾東西，咱們去武當。」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乖問我打算寫多長？
不長，也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萬字而已。
別怕，一會兒就寫完了~
：）
第63章
上了武當，我見了貝貝, 第一眼就是看她的肚子。
她肚子平平, 並沒有懷孕的樣子。
貝貝交握著雙手，有點不好意思：「芷若, 我沒有懷孕, 是張教主給我把脈的時候, 診錯了。」
「張教主給你把脈？」我一怔。
貝貝點點頭，對我說道：「那天我有點頭暈噁心，恰好張教主在, 便給我把了脈, 他說我懷孕了。」
張無忌師從胡青牛, 醫術高超，沒有人懷疑他的診斷。
所以峨眉收到的信上，才有了貝貝懷孕的消息。
張無忌。我在心裡默念。
我自從上了武當, 一直沒看他。
此時才忍不住朝他看過去。
他今天穿著一身水青色的長衫, 頭髮用同色發帶高高豎起, 腳下蹬著黑色長靴，看起來挺拔英俊。
見我看過去, 他沖我微笑點頭：「是我學藝不精, 診斷錯了, 還請周掌門見諒。」
他在武當。
他給貝貝診斷出喜脈。
堂堂明教教主，在武當紮根了。
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拔劍就朝宋青書攻去。
貝貝只是否認自己懷孕了，並沒有否認她和宋青書有了肌膚之親。
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他就這麼染指了貝貝, 還是讓我心裡有股無名火。
我把他教訓了一頓。
「掌門！」貝貝驚叫。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收手。
貝貝有點急，她站在週邊，咬著嘴唇看我們。
一不留神，她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險些跌倒，被張無忌扶住了。
「呀！」張無忌忽然出聲，「你站好，讓我仔細瞧瞧。」
他一臉嚴肅的樣子，讓我不禁收了劍。
「貝師姐怎麼了？」我上前問道。
張無忌擰著眉頭，給貝貝把脈，過了好久，他才道：「是喜脈。」
頓了頓，他笑著補充一句：「這次應該不會錯了。」
「再請個大夫來。」我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宋遠橋道。
宋遠橋拱了拱手：「這就去吩咐。」
畢竟是他未來兒媳婦的身子，關係到他未來孫子，由不得他不緊張。
「方才多謝周掌門賜教！」宋青書的面色蒼白，來到我身前，拱手拜下。
他挨了我三掌，氣息有點不順，此時垂著眼也不看我，弓下去的背脊繃得緊緊的。
他雖然不再提那件事，但仍然不待見我。
現下對我客氣，大概是看在貝貝的面子上。
我有點開心。
他喜歡貝貝，就會對貝貝好，不忍她傷心。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不多時，宋遠橋帶著大夫上來了。
大夫給貝貝把了脈，面帶喜色：「的確是喜脈，恭喜賀喜。」
我忍不住也帶了笑容。
貝貝有後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尤其張三豐門下弟子多心性寬厚，沒有人對貝貝和宋青書未婚先孕的事感到不對。
大家都很高興武當第四代有人了。
「犬子與貴派貝姑娘情投意合，如今更是雙喜臨門，懇請周掌門同意這門婚事。」宋遠橋沖我深深拜下。
他是貝貝板上釘釘的未來公公，我不好對他不客氣，微笑頷首：「好說。」
宋青書的臉上也帶了喜色，他此時攬著貝貝，看向我的神情帶了兩分懇切：「請周掌門同意我與錦儀的婚事，我對錦儀是真心的。」
貝貝也沖我笑，兩顆小笑窩都出來了，她微微捂著小腹：「我和宋少俠一路上同甘共苦，情意相通，懇請掌門支持。」
我心裡是樂見其成的。
但我是一派掌門，面上還是要端住的。
沉吟了下，我對貝貝道：「你跟我來！」
貝貝一怔，咬了咬唇，鬆開宋青書，跟在我身後。
等來到無人處，我便抓住貝貝的手臂，沖她擠眼睛：「誰先主動的？」
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紅了，捶了我一下：「叫我到這沒人的地方，我還以為你要罵我！」
「我怎會罵你？」我笑著道，沖她彎腰作揖，「以後你就是武當派的掌門夫人了，師姐如此厲害，叫芷若佩服。」
貝貝又羞又惱，捏著拳頭捶我：「你剛才幹嘛打他那麼狠？他都內傷了！」
居然幫那小子說話？我有點不高興，道：「還沒成親呢，他就要了你，還讓你懷孕了，我總不能誇他做得好？」
貝貝便有點害羞，她低下頭道：「謝謝你啦，我知道你是為我造勢呢。不過，他對我挺好的，其他人也對我挺好的。之前誤診出懷孕時，就連張真人都來看望我。」
誤診出懷孕……
聽到這個，我就不免想起張無忌。
以他的醫術，誤診是不太可能的事，這必然是他做的小手腳。
他想叫我快些趕路，早些到武當。
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事。倒是提前看清武當對貝貝的態度，我反而要感謝他。
就是有點不快。
他又算計了我一次。
「你過得好就好。」我摸了摸她的發心，「哪怕嫁到武當，峨眉派也是你的娘家，有任何委屈，不必憋著，有我給你撐腰。」
貝貝咬了咬唇，點點頭：「我知道。」
我見她要掉淚珠子，連忙轉了話題：「你還沒說呢，誰先主動的？」
她羞惱地瞪我：「不跟你說話了！」
「難道是宋青書強迫你的？」我虎起臉。
她嚇了一跳，連忙道：「不是，不是，其實……是我們兩個都……」
她雖然很害羞，但還是禁不住我嚇，老老實實告訴了我。
他們趕路時，有一天下雨，便躲在廟宇中。因為衣裳濕了，宋青書便把衣裳脫了撐起來。貝貝瞧見他結實強健的體魄，又害羞又好奇，就多瞧了幾眼。
被宋青書發現了，宋青書就讓她也脫掉外衣，晾起來，並保證他不會偷看。
他的確沒有偷看。但到了半夜，篝火滅了，貝貝凍得睡不著。
宋青書便把她抱在了懷裡……
「不是那次懷上的吧？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常常鬧你？」我虎著臉道。
貝貝紅著臉：「芷若！」
她已經知道我是唬她的，不肯再說。
但我哪裡猜不出來？這種事一旦做得心甘情願，便美味無窮，他們兩個年輕氣盛，哪裡忍得住。
「你們心意相通，我很高興。」我摸摸她的臉，「我這次來，就會跟武當商議你們的婚事。一直等你們成親，我再走。」
因為是武當第三代的婚事，操辦得很大。
來往賓客眾多。
張無忌雖然是明教的教主，但他並不端著架子，跟著武當派上上下下操辦，格外熱心。
採買、挑選、搬運，一樣一樣，他上心得很。
就跟他自己成親似的。
後來就連宋青書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看見他就攆。
張無忌也不惱，一副厚道老實的模樣，叫人說不出難聽話來。
一直到貝貝的婚禮辦完，張無忌都沒有糾纏我。
全程老實本分。
我卻有點不安。
我怕他有大招等著我。
我猜對了。
辦完婚禮，我跟張三豐道別時，被單獨留下來說話。
「真人有何吩咐？」我客氣地道。
張三豐捋捋白須，笑著看我：「我應當叫你一聲周掌門，還是芷若？」
我想起當年他送我上峨眉，低了頭：「真人還叫我芷若就好。」
「好。芷若，你幾時同無忌成婚？」張三豐語出驚人。
我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真人此話何意？」
「無忌，出來吧。」張三豐便朝一邊說道。
話音落下，從側殿走出來一道頎長的身形。
「芷若，」張無忌慢慢走到我面前，他捂著自己的小腹，鄭重地看著我道：「我懷孕了。」
？？？
「是你的。」他見我睜大眼睛，不說話，又補充一句。
我只覺得……好雷人啊！
簡直跟看惡俗言情小說似的！
「你是個男人！」我瞪著他道。
男人怎麼懷孕？
這又不是男男生子劇！
而且，就在剛剛才爆出貝貝懷孕的消息，足以證明，這是個女人懷孕產子的世界！
「再說，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你什麼也沒有，怎麼可能是我的！」我補充一句。
但我說慢了。
張無忌在我撇清關係之前，就看向張三豐道：「太師父，她承認了。」
「我承認什麼了？」我頂討厭他這樣，步步設下圈套，就等我跳，伸手就去抓他，「張無忌，你別亂說話！」
他皺著眉頭躲開我，一手還捂著小腹：「芷若，你仔細些，別傷著孩子。」
「……」我雷得外焦裡嫩。
他發什麼神經？
真以為自己能懷孕？
入戲太深了吧？
我看下張三豐，他不會信的吧？
就見張三豐坐在上方，捋著白鬍子，笑吟吟地看著我們。
跟看戲似的。
我覺得他是不信的，但我不敢大意，張三豐很疼張無忌，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發難。
「兒媳婦，你別不承認。」就在這時，忽然旁邊響起一個聲音，聲音洪亮。
我轉頭一看，是謝遜。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臉朝向我的方向，「你和無忌孩兒在冰火島的時候，就親密過了。上了船，又常常親密，我都聽見了。」
我的臉上頓時如火燒一樣。
謝遜怎麼在這裡？
張無忌把他救出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少林寺修行嗎？
我看看笑吟吟的張三豐，又看看一臉嚴肅的謝遜，再看仍然捂著肚子裝懷孕的張無忌……
我終於明白，我被算計了。
在少林寺的時候，謝遜叫破我的行跡，但我躲得快，沒被張無忌追上。
我順利地回到峨眉，只因為張無忌沒有追。
他憋著勁在這兒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乖的灌溉，(╯3╰)
第64章
「兒媳婦，你不能對我無忌孩兒始亂終棄。」見我不說話, 謝遜又補充一句。
我揚起下巴, 聲音清淡：「我是峨眉派掌門，張教主是明教教主。一旦成親, 必重兒女私情, 耽誤教中事務。而峨眉派和明教並不在一處, 我與張教主難住到一起，徒增煩擾。我二人實在有緣無分，還請兩位長輩不要再提。」
張三豐笑呵呵地道：「芷若無須多慮。如今天下大亂, 朝廷無道, 百姓困苦, 你們夫婦二人齊心，並肩作戰，豈不是一樁美談？」
這老道, 拿民族大義壓我。
謝遜則換了個方向, 他從人品道德下手, 只聽他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不打算嫁給我無忌孩兒, 當初為何騙他的身子又騙他的心？」
鬼騙了他的身子啊！
那不是他勾引我的嗎？
而且每天晚上非要爬床的, 也是他而不是我啊！
「我願為世道太平而出一份力, 但這跟兒女私情無關。」我先是看向張三豐說道，而後又看向謝遜，「當初在冰火島，我與張教主兩廂情願, 不存在誰騙誰一說。」
說罷，我轉頭看向張無忌，他還在裝模作樣，捂著肚子裝孕夫。
「張教主，你是個男人，不可能懷孕的，不要再捂著肚子了。」
張無忌卻道：「你不是我，怎知我沒有懷孕？芷若，你過來摸摸看，它在動。」
他一臉認真，好似肚子裡真的有個球似的。
我看著他固執的眼神，背後微微發涼。
他莫不是瘋了吧？
「芷若，你擔心跟我成婚會影響峨眉派事務，這個好解決。」張無忌朝我走過來，「我早說過，等義父回來，我就不再擔任教主之位。如今，正好卸下擔子。」
我微訝。
明教教主不是他費盡心思才當上的嗎？
他當夠了？
「芷若，我和你去峨眉。」他溫柔款款地看著我，「哪怕給你當個掃地小廝？我也願意。」
我可不敢。這可是張真人的徒孫和謝獅王的義子，把他當小廝，我怕我沒法活著走出去。
我搖頭：「張教主才華橫溢，我不敢埋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謝遜又說話了，「成個親罷了，是什麼難事？而且你年紀輕輕，既不嫁我無忌孩兒，難道要守寡一輩子？」
張三豐也看著我道：「你們年紀輕輕，實在不必瞻前顧後，正該縱意江湖。」
我心說，我是想縱意江湖。我本來的打算，便是風流快活，什麼人品道德也不講。
但你這個神經病的徒孫，咬著我不放，把我吃幹抹淨還不夠，竟要我一生跟隨。
而且，謝遜的話更可氣。
他的意思，我是別想偷偷摸摸找男人了。這天下間，除了張無忌，我誰都不能找。
他真疼他義子。疼得讓我牙根癢。
「張無忌，我單獨和你說。」想了想，我對張無忌道。
不論張三豐還是謝遜，對我都有恩，我不能在他們面前放肆。
「好。」張無忌點點頭。
我們走到外面，來到一處僻靜處。
「武穆遺書，我收到了。」張無忌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
我點點頭。
「成昆是你逮住的。」他又說。
我又點點頭。
張無忌便笑了。
他笑什麼？我有點不高興，抬頭瞪他。
他五官英俊，神情快活，這會兒就像沐浴在陽光下的向日葵，整個人金燦燦的。
「芷若，你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我。」他看著我笑，又明媚又溫柔，「義父待你好，你也念著他，你實在是個溫柔又善良的人，我真喜歡你。」
我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還沒說出口，又被他打斷了。
「芷若，我武功很好。」他看著我笑，「我可以給你當護法，保峨眉派鐵桶般堅固。有什麼苦活累活，都可以交給我。一旦有惡人來襲，我也可以打先鋒，不讓芷若費心。」
他非常熱忱地推銷他自己。
「我練有九陽神功，到了冬天我可以給你暖被窩，保管你一晚上熱熱乎乎，不會冷。」
說得好像我買不起炭似的。
「芷若，我年輕力壯，保管每天晚上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呵呵。
「芷若，我……」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打斷了他。
「張無忌，你以為你搬出張真人和謝獅王，我就會妥協？」我微微仰頭看著他，聲音淡淡的，「我不想嫁給你，因為我不喜歡你，你找誰來都是一樣。你收手吧，不要弄得太難看。」
他怔了一下，面上金燦燦的笑意都淡了下來：「芷若不喜歡我？」
「嗯。」我抿著唇，微微點頭。
他不信的模樣，問我：「你抱過我，親過我，還跟我睡過覺。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做這樣的事？」
「想做便做了。」我說道，「但以後我都不想了，所以我不和你成親。」
「可是芷若，你為何以後不想了？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我可以改。」他怔怔地道，聲音裡有一點小心翼翼。
這點小心翼翼，讓我心裡一澀。
我有種自己在造孽的感覺。
不，他擅長做戲，就算真的心裡難過，又豈會大張旗鼓地表露出來？
「張無忌。」我平靜下來，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會和你成親，我也不會只有你一個男人。懂嗎？」
他眼中的亮度直直減滅。
又受傷，又黯然，透著一股絕望感。
明知他做戲，我仍是心中一瑟縮，不再看，轉身便走。
然而心頭像被什麼抓住了，有點呼吸不上來。
他在算計我。
我告訴自己說。
他不是真的難過。
他怎麼可能難過呢？他那樣聰敏狡詐的人，這樣的舉動，無非是在博我的心軟。
而我不能心軟。
我一定不能成親。
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新婚之夜的血腥。
那是真正的深淵。
我這樣想著，然而到底忍不住駐足，回過頭去。
我想再看他一眼，再下山。
然而就在我回頭的一刹那，瞳孔立刻縮緊了。
只見張無忌眸中無光，幽沉如淵，他舉起右手，緩慢而堅定地劈上自己的天靈蓋——
咚！
他雙膝跪地，隨即整個人倒了下去。
額頭上有鮮血一行行流下。
「張無忌！」我只覺得心跳停了一瞬，腳下比腦子反應更快，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折身返回，把他抱在了懷裡。
「張無忌？」我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幹什麼？」
他虛弱地睜著眼睛，聲音微弱：「芷若，我喜歡你，沒有你，我不想活了。」
「來人啊！」我抬頭尖叫，「張真人！謝獅王！來人啊！救命！」
一道道身影躍來。
見到我懷裡的張無忌，都驚呆了：「發生什麼事了？」
「無忌怎麼了？」
張三豐的神情異常嚴肅：「別動他！」
他蹲下去，給張無忌把脈。
刹那間，他痛心疾首地道：「無忌！你為何如此想不開？」
「師父，無忌他怎麼了？」宋遠橋等人著急問道。
張三豐跪在張無忌的身側，面色沉痛地道：「他劈碎了天靈蓋，已經……沒救了！」
「無忌孩兒！」趕來的謝遜聽到這一句，痛道：「女人追不到可以慢慢追，你怎可做傻事！」
張無忌的眼睛幾乎要闔上了，他張了張口，氣若遊絲：「芷若不喜歡我，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我只能，不給她添麻煩。」
因為我不喜歡他，不想讓他糾纏。
而他喜歡我，就想糾纏我。
所以他殺了自己，不給我添麻煩。
周圍幾個大男人都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五弟就這一點血脈……」
「五弟啊，我們對不起你！」
俞岱岩和殷梨亭都哭得一臉淚。
我跪坐在張無忌的另一邊，緊緊抿著嘴唇，既不哭，也不說話。
我心裡很空。
萬千情緒都入不得我心。
我就像一具石頭雕刻的人，冷漠，無情。
「張無忌。」我叫他的名字。在我出聲的一刹那，我看到他闔上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眾人都不哭了，凝神看著我和他。
「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對他道，「你活下來，我就告訴你真正的原因。」
他的眼皮顫動得激烈起來，仿佛要努力睜開。
但他沒有睜開。
他受傷的地方是頭顱，傷情頗為嚴重，必死無疑。
當年紀曉芙就是這樣死的。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低頭看著他，輕聲說道，「很長，很離奇，你都不一定信。」
他的眼皮顫了顫。
「我在山下等你。」說完，我站起身，「半年後，如果你來找我，我就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如果你不來，我就回峨眉去。」
說完，我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我在山下住了半年。
峨眉派的弟子們都回去了，只有靜玄在山上照顧貝貝。
我一直沒有上過山。
貝貝隔三差五跑下來，向我彙報山上的情況。
她每次都是一句話：「張無忌沒有死。」
每次都是。
一開始我心裡有點空，有點看不見摸不著的痛。
後來便淡了。
半年過去，我再想起張無忌時，多半都是他溫和寬厚的笑容，以及算計我時的狡詐。
我已經不討厭他了。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死人。而對於死人，總是免不了敬重幾分。
貝貝的肚子大起來後，我就不許她跑了，靜玄會下來給我送信。
「他還沒醒。」靜玄的話更簡練。
我點點頭。
半年已至，他沒有下來找我，大概是成了植物人罷。
我收拾了包袱，就準備回峨眉了。
「你在這裡待著，等貝師姐順利生產後，再回去。」我對靜玄吩咐。
靜玄點點頭。
就在我離開武當山下的第二天，明教放出消息。
明教教主為女人所欺，失身失心，病重不起，故卸下教主之位，由波斯聖女執掌。
另，征一名貌美女子，為前教主沖喜。
消息放出去不到半個月，便有一名貌美女子應徵。
貌美女子叫趙敏。
作者有話要說：
大明湖畔的韋一笑？對不起，我只記得教主這個小妖精！
第65章
從我離開武當山，已過了月餘。
日出趕路, 日落投宿。
落腳的客棧裡, 常年來往著武林人士，各色消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
最近談論較多的是明教教主張無忌。
「張教主被女子所騙？失身失心？這不可能吧？」
「聽聞明教教主是個美男子。他爹是武當張翠山, 他娘是天鷹教殷素素, 都是鼎鼎有名的好皮囊。被騙身又騙心, 也不稀奇。」
「大男人失身怎能叫騙？分明叫風流！」
「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話？白白墮了明教教主的威名！」
「那女子不知是什麼人？能叫明教教主這樣的人物都栽了跟頭，也是奇事！」
來來往往的行人，議論紛紛。
沒有人提及我的名字, 想來是有人遮掩過了。
傳言愈演愈烈。
「願意給前教主沖喜的女子, 竟是多如過江之鯽！」
「那可不？前教主雖然卸下教主之位, 卻仍是武當張三豐的徒孫，能夠嫁進武當，後半輩子無憂了！」
「這亂世之際, 人人生存艱難, 但武當山是什麼地方, 朝廷的走狗還到不了那地界去。」
「聽聞有個美人入選了，名叫趙敏, 年紀不大, 是個孤女, 漂亮得緊。」
趙敏？
聽到這個消息，我喝茶的動作微頓。
她倒是不死心，到現在仍願意伺候張無忌。
不過，她怎麼成了孤女？江湖上並未傳有汝陽王府倒下的消息？莫非是她叛出家門？
「還別說, 這孤女是個有福氣的，她一到山頭上，張無忌就醒了。」
「明教傳信出來，一個月後，要給張無忌和趙敏舉辦婚禮呢。」
「他已卸下教主之位，不再是明教中人，所以婚禮不在光明頂，而是在武當山上舉行。」
張無忌醒了？
我心頭微微一蕩，像是湖水中投入了一粒石子，漣漪圈圈蕩開。
未多想，我退了房間，折身而返。
我回到了武當山。
一個月的時間，剛好夠我趕到武當。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我到的當天，恰好是張無忌和趙敏的婚禮。
我對著溪水打理了容顏，又折了一朵山茶花，別在鬢側。收拾完畢，便運起輕功，一路上山。
婚禮正進行到要緊處。
「一拜天地！」
司儀在喊。
身穿紅色喜服的兩位新人，便要拜下。
我便是在此時進的大堂。
只見大堂兩邊賓客，俱是江湖中有名之輩。我一眼掃過，在明教教主的位置，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江湖傳言，張無忌卸任後，教主之位由波斯聖女擔當。此時一瞧，果然是小昭。
她本就生得漂亮，今日裝扮又用心，更多了幾分威嚴。
她看見了我，微微驚訝。
我對她點了點頭，便把目光移開了。
另一邊有位賓客，生得高大健壯，五官深邃，不似中原人，瞳仁是棕褐色的，也有幾分眼熟。
是王保保。
看來新娘子果真是趙敏。
「張無忌！」我看向一身紅衣，挺拔俊俏的新郎官，高聲喊道。
話落，兩位新人的動作便停下來，沒有拜下去。
身著新郎服的張無忌，直起身子，詫異地朝我的方向看過來。他恢復得不錯，雖臉上還有些蒼白，但英俊容顏已恢復了七八分。
他看著我的方向，詫異地問：「這位姑娘，你叫我？」
他聲音溫柔，口吻敦厚，叫我時疏離而有禮，顯然是對陌生人的樣子。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失憶啦？」
他有些赧然：「前些日子生了場病，前事盡忘，不知姑娘是？」
我打量他一眼，便看向高堂的方向。
高堂分設兩座，一座上是張三豐，一座上是謝遜。
張三豐看到了我，他捋了捋鬍子，沒有出聲。
謝遜耳朵一動，也認出了我，但他抿了抿嘴唇，也沒有出聲。
我又看向武當眾人。
貝貝挺著大肚子，站在宋青書的身邊。她看到了我，眼睛裡滿是驚喜，但卻欲言又止。
武當其他弟子也認出了我，但是都沒有說話。
我想，他們大概不想破壞張無忌的大婚，故此要看看我打算做什麼。
我便笑了一聲，重新將目光落到張無忌的臉上：「你今天不錯，打扮很英俊。」
他赧然地笑了笑：「多謝姑娘。」說完，他袖子被新娘子抓了一下，便改口道：「姑娘，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吉時將過，有什麼話不妨改日再說？」
「你還懷著我的孩子呢，怎麼要跟別人成親嗎？」我歪了歪頭，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
他愕然一下，對我道：「姑娘，我是男子，怎能懷孕？」
「你自己摸摸看，裡面是不是有個孩子？」我指著他的肚子道，「它還在動呢。」
話落，新娘子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掀起蓋頭，秀眉倒豎：「周芷若，你搞什麼？你自己不要的，是我叫醒了無忌哥哥，你現在又來和我搶？」
她把我說成了一個賤貨。
她說得沒錯。
破壞別人婚禮真是再賤也不過了。
我也不是第一回幹這種事。
但是打擾她結婚，我一絲一毫的心虛和不安都沒有。
「好，我不和你搶。」我沖她笑了笑，比了個「請」的手勢，「你們繼續。」
趙敏氣呼呼地看我一眼，把蓋頭又蓋上了，扯著張無忌就要繼續。
張無忌看了我一眼，便轉過身去，準備和她拜天地。
兩人膝蓋一彎，就要拜下去。
我覺得自己頂著一朵山茶花，比新娘子還漂亮，有點說不過去。
便摘下山茶花，隨手一扔。
不巧，打在了張無忌的膝蓋上，他硬是跪不下去。
「這位姑娘，你……」他站起身，擰著眉看我，好似埋怨我壞他好事。
趙敏也察覺到了，她氣得一把掀開蓋頭，抬腳狠狠踩扁了那朵山茶花，死死抓著張無忌的手腕，漂亮的眼睛直瞪我：「周芷若，你搞什麼？」
「張無忌，你跟我出來。」我不看趙敏，只對張無忌勾了勾手指，「你來，若誤了吉時，我賠你一個更漂亮的媳婦兒。」
說完，我就轉身走了出去：「我等你一刻鐘，如果你不出來，那個天下第一漂亮的媳婦兒就歸別人了。」
我聽到身後一片混亂聲。
有賓客的喧嘩。
有新娘子的哭罵。
但明教那邊卻無一人吭聲。
武當那邊倒是傳來一些聲音，「她怎麼又回來了」，「可是無忌已經忘了她」，云云。
腦袋上挨了那樣一掌，換做別人，立時就死了。
比如紀曉芙。
但張無忌沒死。
不僅沒死，他還活得好好的，能娶妻生子。
但他說他失憶了。
我不太信。
那可是張無忌。
我走到大堂外，站在一株花樹下，抱臂靜等。
我只等他一刻鐘。
如果他不出現，便是真的失憶了，我會頭也不回地下山。
然後等到晚上，他們洞房花燭夜之際，再潛上山，砍下趙敏的人頭。
她沒有資格和貝貝做妯娌。
我等了一刻鐘，張無忌沒有出現。
我頭也不回，往山下走。
卻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當真片刻也不肯多等。」
我停下腳步，轉過頭。
張無忌身穿紅色喜服，站在不遠處，面容略微蒼白：「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
我忍不住笑了，沖他勾勾手：「過來，張無忌，到我跟前來。」
他微微揚起下頜：「你過來。」
「你過來。」
「你過來。」
我們兩個都不動。
他眉頭越擰越深：「我懷著你的孩子，你還欺負我。」
明豔的大紅喜服，襯托得他格外英俊，而略微蒼白的面色，則引人憐惜。
我心中一軟，朝他走過去。
總歸這麼長的路，我都趕來了，不在乎多走這一段。畢竟，他可是撇下了趙敏呢。
「頭還疼不疼？」我走到他面前，仰頭問他。
他依然擰著眉頭，薄唇吐出一句：「你若關心我，為何當初只在山下等我，不肯上來陪我？」
「因為我沒良心啊。」我眨了眨眼睛。
他聽後，眉頭不緊，反而松了三分：「你說等我半年，就只等我半年，多一日也不肯等。你可知道，你前腳走，後腳我便醒了？師伯他們下山傳信給你，卻只見你房內空空，人已走了。」
「我不是又回來了？」我抬起手，輕輕碰觸他的額頭，「我聽聞你醒了，立刻就趕來了。」
他抓住我的手，手指微涼，並無幾分力氣，漆黑雙眸盯住我的：「若我不醒，你是不是永遠不會來？」
「若我不來，你是不是當真要娶趙敏？」我反問。
他聽罷，輕輕一笑，刹那間眉目柔軟，綻出芳華：「我同你的答案一樣。」
說完，他將我擁進懷裡。
我忍不住低笑。為他的狡猾，也為我自己的狡猾。
心底溢出絲絲歡喜。如蜂蜜繞成的糖絲，將我乾涸冷硬的心腸，漸漸滋潤。
這場婚禮是張無忌設下的局。
自從明教放出消息來，這個局便開始了。
他記得那時我說的話，也知道我果真在山下等了他半年。
於是，他醒後立刻聯繫明教，讓小昭散播各色消息，包括失身失心、沖喜、醒來。
一步接一步。
只為引我前來。
偎進他懷裡的一刹那，我感覺到一絲不同。
他瘦多了。
懷抱不再結實有力，而是骨頭硌人。
不再如之前那般熾熱，而是不溫不火。
我慢慢摩挲著他瘦了一圈的腰，問他：「喂，你現在這樣，還有力氣洞房嗎？」
大病初愈，恐怕身子虛得很。
他聽罷，立時惱了，把我從他懷裡拽出來，烏黑的眸子裡滿是暗色，掰住我的下巴，就要吻我。
餘光瞥見一抹紅色身影，我微微勾唇，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張無忌！」就聽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你就那麼喜歡她？是我把你叫醒的，你答應了跟我成親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5
第66章
趙敏沖了出來。
她一身紅衣，容顏嬌媚, 烏髮如上好的綢緞一般, 披在身後。素白小手提著大紅裙子，飛快跑來, 猶如一隻翩飛的蝴蝶。
「張無忌！是你說誰叫醒你, 你就娶誰！不是我逼你的！你怎能出爾反爾！」趙敏飛快跑過來, 明亮的眼睛裡帶著水光，氣憤地看向張無忌。
在她身後，跟著王保保, 他拉住她勸道：「敏敏, 我們走吧。」
「憑什麼？是他們欺負人, 憑什麼要我走？」趙敏甩開他，憤怒的眼神又轉向我，帶著濃濃的憎恨, 像要把我千刀萬剮, 「周芷若, 你壞人姻緣，不得好死！」
我微微挑眉。
這話說的, 好似破壞她的婚事, 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似的。
但如果是我和張無忌成親, 我就不信她會無動於衷？
原著裡可是有這麼一段，她拿了謝遜的下落威脅張無忌，不許他和周芷若拜堂。
到了她自己身上，倒成十惡不赦了？
「對不起, 敏敏。」張無忌依然抱著我，他很抱歉地看向趙敏，誠懇地道：「她說賠我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而我很想要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我從小就夢想自己有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所以……對不起！」
他的口吻實在太誠懇了。
認錯道歉的態度，簡直教科書級別的，讓人無法怪責。
趙敏聽得目瞪口呆。
她看著張無忌，漸漸臉色蒼白，嘴唇發抖。
「原來，你從始至終，心裡只有她一個人。」趙敏看著他，表情似哭似笑，「我不過是你引誘她來的藉口。你從來不曾失憶，你只是為了騙我上當，幫你把周芷若引過來。」
她說到這裡，眼眶裡湧動著亮晶晶的東西，她倔強地忍著淚，不肯哭出來：「張無忌，你真是個狠心的混蛋，我怎麼就……怎麼就對你動了心？」
她雖忍著不要哭，但到底忍不住，兩行淚珠順著臉龐落下：「張無忌，我恨你！」
她嗚嗚地哭道：「我恨你！你別以為就這麼算了！你們欺負了我，別想就這麼算了！等我和哥哥回去，立刻調兵攻上武當山！」
說到這裡，她的淚水止住了，她神色冰冷：「你們不會好過的！」
她的目光如冰刀子一樣，刮過我和張無忌的臉龐。
說罷，她掉頭就走。
王保保跟在她身後，深深看了我一眼，大步追上。
「我的新娘子跑了。」張無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緊緊盯住我，好似怕我出爾反爾一樣，「你說的，賠我一個天下第一漂亮的媳婦。」
我笑了笑：「我倒是有個人選。但是成親的衣裳，那人可忘了帶來。」
「人來了就好。」他卻低低笑了，執起我的手，往回走。
大堂裡，許多賓客都出來了，包括張三豐和謝遜。
他們兩個站在一處，張三豐時不時對謝遜解說幾句，就見謝遜不時點頭。
「芷若！」這時，貝貝擠開人群朝我快步走過來，她走得太快，那高挺的肚子顫巍巍的，嚇得宋青書在一旁都白了臉，不時叫她慢些。
「知道了。」她不以為意，手裡托著一隻盒子，朝我走過來，眉眼間滿是亮晶晶的笑意：「芷若，給你。」
「什麼？」我好奇接過，打開一看，不禁怔住了。
紅豔豔的布料，綴著金絲銀線，繡著金鳳成祥，流光溢彩。
是一件新娘服。
「芷若。」貝貝站在我身前，輕聲說道，「穿上它，你一定會幸福的。」
我心中一動，猛地抬起頭來，看向貝貝。
她笑靨如花，兩粒笑窩點綴在她紅潤的頰側，說不出的嬌豔可愛。
「是你……做的？」我緊緊抓著盒子，只覺得心中翻湧，咕嚕咕嚕往外冒著什麼。
貝貝笑得又甜又美：「是呀。我雖只有一隻手，但我仍能為芷若縫衣裳。」
她說著，沖我揮了揮她僅有的那只手。
「你什麼時候開始縫的？」我怔怔地看著她，心裡發酸。
縫一件嫁衣，可跟補一件衣裳、做一雙襪子不一樣。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她懷著孕，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貝貝卻不答，她往後看了一眼，說道：「你快穿上吧。吉時未過，正好趕得上拜堂。」
本來給張無忌和趙敏的婚禮，此時成全了我。
不，其實這本來就是張無忌準備和我的婚禮。我認得出來，有許多熟悉的風格和擺設。
當初宋青書和貝貝成親，張無忌異常熱情，四下幫忙，他那時就學了許多成親的事項。
這場婚禮，就是他策劃的。
他一早就在準備了，只等今日和我拜堂。
「好。」我抱著盒子，看著貝貝，「我一定會幸福的。」
我的貝貝，嫁給宋青書後，還記得我。
我的貝貝，用她僅有的那只手，為我繡了一件舉世無雙的漂亮喜服。
我怎能不幸福？
我穿著這件喜服，與張無忌拜了堂。
張三豐很高興，他對賓客說：「這才是我們定下的新婦。之前那個，是個誤會。」
他都這樣說了，賓客們便沒有二話，都稱讚我們是一對璧人。
謝遜最高興，他抓著一隻碩大的酒罈子，不停往口中倒酒：「好，好，我的無忌孩兒，我的兒媳婦，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快，這就去洞房，給我生一堆孫子孫女出來！」
眾人大笑。
拜天地的時候，我的膝蓋微微發抖。
張無忌似乎感受到我的緊張，他按住了我的手背。
微涼的手心，覆蓋著我的手背，分明沒有太重的力道，卻令我心中安定下來。
我們在大笑聲與祝福聲中，進入了喜房。
「你覺得我現在洞不了房？」他褪下喜服，把我推倒在床上。
我盯著他如兩排肋骨般的身體，有一點心疼，仰頭看他：「那你行嗎？」
他烏沉的眼睛盯著我，有一點惱怒。
「我不行。」他低下頭，抓住我的手，讓我去碰小張同學，「但是他行。」
我順勢捏了捏，果然便見小張同學吹了氣一樣，很快長大了。
他被我捏得渾身一抖。
下一刻，整個人往後一倒，仰面而躺：「來吧！」
我「撲哧」一笑，爬到他身上：「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姿勢？」
我發現他在下面的時候，總是更蕩漾一些。
他半睜開眼：「你來不來？」
「我若不來呢？」
「那我就來了。」
他說著，就要翻身。
我按著他的肩頭，不讓他起來。
「張無忌，我之前答應過你，等你醒來，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我一手按著他的肩頭，一手撫他的額頭，「你不問我了？」
他默了片刻，圈住我的腰，將我往上提：「芷若，我沒什麼想知道的，因為你什麼都沒有。」
我有點訝異。
他讓我趴在他胸膛上，兩隻手捧住我的臉，挨得我極近：「芷若，你是一張白紙，你身上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是單純的，善良的，漂亮的，快樂的。以後，也會如此。而我是你的男人，我為你扛著天，抵著地。你只要在我身邊快活地笑。」
他不問我。
不僅不問我，他還給我做催眠，讓我忘掉過去。
「不要哭。」他用拇指揩了揩我的眼角，「芷若，我們都有些不願回首的過去。但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回想。忘記它們，往前看，芷若。」
他在我眼睛上親吻了一下：「往前看。」
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
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了我的喜服，並覆了上來。
一整個晚上，他捧著我親吻，一遍遍低聲在我耳邊說：「忘記吧，芷若。」
漸漸的，我仿佛真的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許是重傷初愈，他行動起來極是溫柔緩慢，一點都不莽撞，極盡溫柔體貼。
我在他身下，軟成了一團棉花，說不盡的享受。
直到累極，睡去。
睡前，我眼簾映入了一片片的大紅色。
以至於我做了同樣的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夢裡面，一片喜慶的大紅色，是我和那個男人的新婚之夜。
我最終和他結婚了。
他想娶一個天然漂亮的、有錢有勢的姑娘，他差一點就成功了。
他那時已經和一個姑娘談婚論嫁了。
那是一個很單純的姑娘，不知他俊美皮相下面的骯髒和齷齪，非常歡喜地準備婚禮。
他也很高興，說他未來岳父要給他找什麼關係，送他什麼前程，當著我的面。
他太高興了，一點都不知道遮掩，也不在乎我的心情。
我從他口中套出他未來岳父的資訊，然後做了他未來岳父的情婦。
然後我一點一點把他的事情透了出去。
位高權重的人，總是很疑心，容不得別人半點的欺瞞。很快，他暴露了。
他下場很慘。他有緣無分的岳父大人很寵女兒，恨極了他。
他身敗名裂，混不下去，逃到了其他城市。
我跟著他一起。因為，我還愛他。
我們結婚了。我很用心地準備婚禮，把婚房佈置得漂亮又溫馨。
但他在那個漂亮又溫馨的地方，虐待了我。
我遍體鱗傷，痛得大叫，他卻紅著眼睛，用鞭子狠狠抽我：「賤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被他抽得幾次昏過去。
他赤著身子坐在床上，喝了很多酒，喝完就摔酒瓶，還用玻璃碎片割我。
鬧夠了，他才睡了過去。
我等他睡著後，艱難地用玻璃碎片割開了綁著我雙手的領帶。
我木然地坐在床邊，看著這個睡著後安靜英俊的男人，看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我拿起手機，自拍。
自拍完，我又拍他。
然後我打開電腦，將充斥著暴力和血腥的新房，發到了各大論壇上。
標題叫做【什麼叫愛情？愛情就是他使我遍體鱗傷，我卻捨不得傷他一分一毫】。
他身上一點兒傷也沒有。
我卻是遍體鱗傷。
他睡著了，而他遍體鱗傷的妻子，卻捨不得報復他哪怕一點點。
有照片為證，所有人都信了。
那個帖子轟動了。很快有人查到了我們，以婚內家暴、故意傷害罪，逮捕了他。
他們將我送到了一個安全又平靜的地方，安排了心理醫生給我，給我講道理，告訴我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傷害我的身體。
我表現得不錯，很快他們放了我，高興地送我離開。
我離開了那座城市。離開之前，我又上了次論壇，我發現那個帖子的點擊率很高，甚至上新聞了。而我的丈夫，出名了。除非他像我一樣整容，不然他在圈內混不下去了。
我發帖感謝了所有幫助我的人，就銷聲匿跡了。
我去了另一個城市，開啟了另一段生活。
夢到這裡，我喘著粗氣，驚醒過來。
張無忌真的很厲害。他的催眠和暗示，成功讓我接受了這段不堪的過去，敢於直面它。
我從來不敢夢到這一段，但在他身邊，我敢了。
但我又覺得悲哀。因為，這並不是我的過去中最慘烈的一段。
我離開那座城市後，又遇到了一個男人。
那才是我真正的噩夢。
我甚至不敢夢到和他的相遇，不敢去回憶他的臉，就驚醒了過來。
黑暗中，我喘著粗氣，把張無忌驚醒了。
「芷若，你怎麼了？」他把我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撫摸我的頭髮，不停輕吻我，安撫我。
我在他懷裡微微顫抖，抓著他的手臂：「張無忌，我夢到你把我碎屍萬段。」
他笑了，在我臉上掐了一下：「你怎麼得罪我了？」
我偎在他懷裡，不說話。
他便笑起來：「我頂多把你製成蠟像人。我可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我聽罷，不由得也笑了。
僵硬的四肢漸漸回暖。
是了，他雖然常常凶我、嚇我，但他不曾傷害我。
他一根汗毛都沒有傷過我。
他自己倒是受了幾回傷。
他和那個男人不一樣。
他不會把我碎屍萬段的。
「居然還有精力做夢，看來你還不累！」他把我壓倒，重重地吻我。
纏綿到天明。
第一縷曦光從窗子裡打進來，將他的臉頰照亮。我看到他漆黑的眼睛裡，閃動著燦爛的光點。
「張無忌。」我捧住他的臉，喃喃著吻了上去，「你是我的光。」
他陪我走了開頭，我自己會走到終點。
第67章
我和張無忌成親了。
我有點恍惚，覺得不太真實。
我以為有生之年再也不會動心, 不會和男人親密結合。
甚至剛穿越來時, 我還打算風流快活過一生的。
但我和張無忌成親了。
是什麼打動了我？
我回想著和張無忌相識以來的種種，覺得他一直在誘捕我。他是個優秀的獵手, 他對我圍追堵截, 不惜下狠手。
最令我震動的, 當屬他毫不猶豫的拍向自己天靈蓋的那一幕。
那一掌，當真是驚動了我。
鮮血從他額頭上流下來的一刹那，我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有咚咚的心跳聲。
那一刻, 我很怕他死了。
他之前也受過重傷。
第一次, 是在光明頂上，我刺了他一劍，甚至還把劍尖在他體內擰了個花。
第二次, 是在萬安寺營救之前, 我又刺他一劍, 差一點就把他捅個對穿。
但我都沒想過他會死。
這次卻不一樣。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他差點就死了。
他用這種手段來震懾我，留住我的腳步。
「芷若？」晨曦透過窗子, 打了進來, 張無忌沒睡醒, 抱著我翻了個身，躲進了床裡面，「再睡會兒。」
我偎著他瘦削的身軀：「不去給張真人和義父敬茶？」
「醒了再去。」他的臉在我的發間拱了拱，漫不經心地道, 「他們不在意這些虛禮。」
我便不禁笑了，揉了揉他的耳朵。
分明是他自己不在意，偏要把帽子扣到別人的頭上。
我發現張無忌的耳朵很軟。據說，耳朵軟的男人，都很怕老婆。
我揉起來便沒完了，很快惹惱了他。
「你要付出代價！」他爬起來，雙眼如狼一般，兇狠地盯著我。
他用力按著我，狠狠收拾了我一頓。
我便沒了起床的心思，窩在他懷裡，漸漸又困頓起來。
他身上有一股的淡淡的男子凜冽氣息，湧進我的鼻腔中，引起心間悸動。
這是我的丈夫。
他不是個好人。
他心機深沉，裝模作樣。
他利用起少女對他的愛慕，眼也不眨。
他欺瞞親人，毫無悔愧。
他是這樣一個裡外都黑透了的人。
可我卻動了心。
他對我的癡纏和渴求，他為了得到我而做出的種種瘋狂舉動，讓我覺得——他愛我。
我想要給他一個機會。
再醒來時，已經近了中午。
張無忌已經醒了，他站在窗前，低頭在打量什麼。
聽到我坐起來的動靜，他轉過身來，笑著看我：「芷若，我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我有點驚訝，新婚頭一天，他就要送我禮物嗎？
他笑得愉悅，從背後桌上拿起一把寒光閃閃的東西，遞給了我：「你喜歡不喜歡？」
「倚天劍？！」我驚訝地叫起來，連被子都不裹，赤著身子就下了地，接過劍來，驚訝地看他：「你找人修補好了？」
張無忌的笑意便斂了起來，他的目光有點深，盯著我的身體：「我記得你很喜歡這柄劍。」
他有點忍不住似的，上前半步，握住了我的胸前。
我低低笑了，鏘的一聲拔出劍來，鋒利的劍身便扛在他的頸上：「小賊，再敢上前一步，必取你首級。」
他眉頭未動，用力捏了我一下：「女俠饒命。」
嘴上這樣說著，腳下卻是繼續向前，絲毫不在意架在頸上的利刃。
我眼瞧著他頸側被割出一條紅色細線，勾了勾唇，反手扔了劍，摟住他的脖子，去親吻他傷口處湧出來的血珠：「我怎會要你的命？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然後……」
然後不言而喻。
我們又滾到了床上。
他貪婪。
我饑渴。
抱在一處，如乾柴烈火。
纏綿中，我餘光瞥到了被扔在床下的倚天劍。
寒光閃閃，冰冷刺骨。
我閉上了眼睛，將那抹刺骨冰冷埋藏於心。
愛情太過於甜蜜，它會沖昏任何人的頭腦。
淪陷進去，毫無理智。
我被這甜蜜滋味蠱惑了。於是，我選擇相信他，相信他不會傷害我。
而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驗證。
一旦這是個假像，我就會拔出倚天劍，取他首級。
等我們走出房門的時候，午飯時間已經過去了。
給張真人和謝遜敬茶的時候，兩個人只是笑。
張真人催我們快點去用飯，他已經吩咐了廚房給我們留著。
謝遜則叫我們吃完再回房，努力抱孫子。
呵呵。
我不太敢看謝遜。因為半年前逼婚時，他說我和張無忌的親密，他都聽見了。
「我知道峨眉事務眾多，本不敢留你多住幾日。」臨走時，張三豐又出聲道，「但無忌他傷勢初愈，不宜奔波，你們不妨再住幾日，如何？」
不宜奔波？
那就宜同房嗎？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他。
「是，真人。」我低眉順眼地答應了。
謝遜比張三豐直接，他渾說不忌，直接道：「幾時生下娃娃，幾時再走！」
我低眉垂眼不吭聲。
謝遜也不是真的就這麼想的，說完也就算了。
三日後，他便被小昭帶走了。
他是明教的護教法王，戰鬥力生猛，明教眾人自然要請他回去的。
「有空來光明頂玩。」臨走前，小昭拉著我的手，「和公子好好過，公子會待你好的。」
我笑道：「還以為你要讓我好好待你家公子。」
張無忌從楊不悔手裡救了小昭，小昭一直很尊敬感激他。
小昭卻神秘一笑，不答我的話，握了握我的手，道：「我走了，保重。」便帶著人走了。
她學會了波斯聖火令上的武功，又被張無忌傳授了乾坤大挪移，武功造詣已是足夠。而且她天資聰穎，心術過人，帶領明教不成問題。
至於武穆遺書，張無忌通讀之後便給了小昭，讓她用在對抗朝廷大軍的戰術上。
沒有朱重八什麼事了。
這有可能是一個女皇帝的時代。
貝貝臨盆在即，我想等她生產過後再回峨眉，於是便和張無忌在武當住下了。
張無忌一日日的好起來。
主要表現在他在某件事情上的頻率和生猛程度。
吃過早飯，他藉口帶著我去看後山的花，才看了幾眼，便扯著我往一處山洞走。
「喂，你好歹做做樣子，多看幾眼？」我見他連掩飾都懶得掩飾，掐了他一把。
這人，屋裡面玩夠了，就開始往外面跑。
「我看一眼都嫌煩，實在太醜了，不及芷若半分漂亮。」他拉著我往山洞裡走，捧著我的臉，深情款款地道，「我只願看著芷若。」
呸！
既然這樣，拉我看什麼花？
「你要酒色過度了你知道嗎？早年掏空身子，老來就幹不動了，到時候我可要給你戴帽子的！」我說著，橫了他一眼。
他不以為意：「我是神醫，我每天給自己開藥吃的，你都不知道。」
說完，厚顏無恥地把我按在山壁上，就開始胡鬧。
我覺得又認識了他新的一面。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外表敦厚溫和的青年，也不再是那個擁有烏沉眼神的陰暗男子。他追求快樂，放任自己，渾然無忌，更像是一個天真性情的孩童。
很像是當初在冰火島上，謝遜對我講的那個小小張無忌。
「芷若，芷若……」他在我耳邊，低低叫我的名字，聲音裡充滿了快樂。
我也很快樂，貼著他熾熱的胸膛，迎合著他。
事後，打理好衣裳，準備出去時，卻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傳來。
「青書，你等等。」是貝貝，聲音帶著點喘。
宋青書氣急敗壞地道：「你別跟著我！」
「我累了，走不動了，你等等我罷。」貝貝的聲音帶著一點示弱。
「我又沒叫你跟著！」宋青書更加氣急敗壞了，「還有，別叫我青書，我討厭你叫我青書！」
他的聲音充滿了厭惡。
我一怔，隨即擰起眉頭。
宋青書居然這麼對貝貝說話？他們原來私下裡是這樣相處的？
我按住張無忌，讓他不要出聲，而後分出注意力，往外看去。
就見宋青書滿臉厭惡，恨不能讓貝貝從他眼前消失。
但他雖然厭惡，可腳下卻是停了下來，等著貝貝跟上。
「青書，你扶我一下，我肚子有點墜。」貝貝跟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
宋青書便一把扶住了她，但仍然擰著眉頭，厭惡地道：「你知道我就吃你這一套，是吧？貝錦儀，你可真有本事。你就用這副面孔，騙了不少人吧？」
我聽著宋青書的話，恨不得出去給他一掌。
他就這麼跟貝貝說話！
貝貝可是懷著他的孩子呢！
就見貝貝握住他的手腕，輕聲說道：「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好嗎？」
「你叫我別生氣？」宋青書猛地大聲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他兩眼睜得大大的，「你欺騙了我的感情，把我利用得徹底，然後你叫我別生氣？」
他仿佛想把貝貝的手甩開，但他看著貝貝的肚子，力氣便小了幾分。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你不要誤會我，青書。」貝貝輕聲說道。她的聲音溫柔輕緩，像春風一樣，帶著能撫慰憤怒的力量。
宋青書卻用一種絕望的口吻說道：「你難道不是騙我？你說你喜歡我，可是你真正喜歡的是誰，還要我說嗎？你為了她，才嫁給我。你並不喜歡我。從始至終，你只想把我攥在手心裡，讓我不要亂說話。我說錯了嗎？」
聽到這裡，我一怔。
我看向貝貝，貝貝沒有否認。
我心中一緊。
腦仁一點點地發脹，我腦子裡有個猜測，但卻不敢深想。
就聽宋青書繼續說道：「你真噁心！貝錦儀，你噁心透頂！你跟她一樣，你們噁心！」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受傷昏迷，她是怎麼喂你吃藥的？哈哈！她嘴對嘴喂你！張無忌給她找來蘆葦杆，她不肯用，非要嘴對嘴喂你！你們噁心！」
「你被玄冥二老所傷，她怎麼對鹿杖客的？她變態！」
「你也變態！你明知她欺師滅祖，你包庇她！」
「你還怕我說出去她幹的那些噁心事，就裝作喜歡我的樣子，還懷了我的孩子。現在你是武當派宋遠橋的兒媳，上上下下誰不喜歡你？你還斷了一隻手，誰不同情你？真的說出去，相信你的人甚至比我多！」
「你都懷了我的孩子，你甚至只有一隻手，你卻為她繡嫁衣！」
「你騙我！」
「你利用我！」
「你這個卑鄙的女人！」
宋青書一口氣說了一長串。
把我的腦子都炸得蒙了。
我呆呆地看著貝貝，就見她粉嫩嬌豔的面上漸漸變冷。
她啟開紅唇，對宋青書說道：「我要生了。」
聽到這句話，宋青書整個人僵住了：「你，你說什麼？」
「青書，我要生了。」貝貝抱著肚子，眉頭蹙起來，「羊水破了，快，帶我去產房。」
宋青書臉色一白，打橫抱起貝貝，運起輕功，飛快遠去。
方才那一場吵架，無疾而終。
我腳下發沉，幾乎邁不動步子。
我想起貝貝的反應。
面對宋青書的辱駡、質問、猜忌。
她不哭、不鬧、不惱、不辯。
她平靜得不可思議。
這不像是一個初次談戀愛的女孩子，面對心愛之人，該有的反應。
腰上圈了一隻手，提著我離開地面。
張無忌把我抱出去，來到太陽下。
他抱著我來到一株玉蘭樹下，順手從旁邊掐了一朵玉蘭花，簪在我鬢側。他左右打量，讚歎道：「真美。我有一個天下第一漂亮的媳婦。」
我仰頭，看著他：「宋青書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張無忌點點頭，把我鬢側的玉蘭花摘下來，重新簪了下，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芷若真是美。我真是好福氣，娶到芷若這樣漂亮的媳婦。」
「他說我和貝貝噁心。」我看著他，平靜地問道，「張無忌，你覺得我噁心嗎？」
「她吃不下去藥，不讓你喂，難道讓我喂嗎？」張無忌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宋青書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他孩子要出世了，難免心裡緊張，說話顛三倒四。那不是他內心之語，你看你師姐都不往心裡去。」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也看出來了，我師姐不往心裡去？」
貝貝是孕婦。
懷孕的人，心思敏感。
貝貝卻不往心裡去，那她心裡裝的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躺平，蠢作者又磨嘰了，還沒寫到韋哥……
第68章
張無忌沒有回答我。他抱起我，隨著宋青書的方向, 運起輕功而去。
貝貝要生了。
女人生孩子, 在古代就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一個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我很緊張。
抓著張無忌的手臂, 問他道：「貝貝不會有事的吧？如果她有危險, 你會救她的吧？」
我幾乎忘了, 他雖然是個神醫，卻並不精通婦產科。
「她不會有事的。」張無忌卻溫聲寬慰我。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貝貝已經進產房了。宋青書就在院子裡, 不停地來回踱步。
他擰著眉頭, 臉色發白, 緊張之情一覽無遺。我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他說貝貝不喜歡他。跟貝貝說話時，他的口吻充滿憤恨。
但其實他並不恨貝貝，他恨的, 只是貝貝不愛他。
明白這一點後, 我就不看他了, 只緊緊盯著產房。
裡面有專業的接生婆，會照顧好貝貝。
貝貝的運氣不錯, 不到兩個時辰, 她便順利產下一個七斤重的男嬰。
「喜得貴子！」
一時間, 武當山上滿是喜悅聲。
就連張三豐都笑得直捋鬍子。
我進去看貝貝，她精神還好，並沒有累極虛脫。
「掌門，我生了個男孩。」貝貝看著我笑, 「我想讓掌門給他取名字。」
我頓了頓，掏出帕子擦她臉上的汗：「我給他取小名，大名讓他父親來取。」
貝貝眨了下眼睛，就笑了：「好。」
我給貝貝的孩子取了個小名，叫阿寶。
寶寶，貝貝，他們母子就是我的寶貝。
貝貝聽後，立刻就笑了，她握緊了我的手。
我俯下去，輕輕抱住她：「和宋青書好好過。我知道，你喜歡他。」
貝貝是喜歡宋青書的。
她自己可能入了迷障，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但我知道。
如果真如宋青書所說，她僅僅是為了看住他，不讓他亂說話，那麼在我從陳友諒的手裡救出來他們的那一刻，貝貝就會讓我殺了他。
貝貝心有錦繡。
她信我，才會維護我，但她不會走彎路，犧牲自己。
她喜歡宋青書，才不殺他。
「嗯。」貝貝點點頭。
頓了頓，她問我：「可是他不相信我。芷若，我怎麼讓他相信我？」
她應該不知道我和張無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這樣問我，就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沉吟了下，對她道：「這個不用你來。我讓張無忌去和他說。」
貝貝有點驚訝：「怎麼？」
「他不信你，問題在他，不在你。」我對貝貝說道，「只有讓他以為他征服了你，他才會相信你。」
貝貝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她眨著眼睛，狡黠地道：「那你和張無忌呢？」
我不禁笑了，擰她的鼻尖，「你不怕羞，我就告訴你。」
她頓時紅了臉，不說話了。
貝貝才生了孩子，跟宋青書的感情的事，急不得。
我和張無忌又在武當逗留了三個月，才找了機會，讓張無忌把宋青書拐了出去。
張無忌具體和宋青書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自那以後，宋青書再看張無忌時，耳根子總會紅上一下。
而貝貝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她看向宋青書時，含羞帶怯，可憐又可愛。
貝貝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和張無忌一起，向張三豐辭行。
張三豐笑呵呵的，點頭應了：「去吧，已是留了你們許久。你們還年輕，趁機會闖蕩一番，說不定幹出一番大事業。」
臨走之前，張無忌拖我去聽宋青書和貝貝的房裡事。
我覺得他變態，他卻振振有詞：「你不親耳聽一聽，怎麼放心？」
「那你走開，我自己聽。」我不想叫他聽貝貝的聲音。
他不肯：「有什麼？多看看別人的，能豐富自己的經驗。」
他簡直把這件事看得跟喝水吃飯一樣尋常。
我被他拖著，躲在貝貝的窗戶根下。
裡面已經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
伴隨著宋青書的氣喘聲：「說，我好不好？」
「好。」貝貝應道。
「我好還是她好？」
「你好。」
「當然是我好！」宋青書的氣喘聲頓時粗重起來，「我能這樣對你，她能嗎？」
再往下就不堪入耳了。
我拖著張無忌，硬是把他拽走了。
「宋青書怎麼這麼蠢，師姐肯定在心裡把他罵死了。」來到無人處，我忍不住折了一枝柳條，對著空氣抽，「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行了，他居然還說出來。」
張無忌輕笑：「是啊，你看我從來不說。」
我立刻看向他：「你心裡也這麼想？」
「芷若，你看看它，長大了。」張無忌不答，抓著我的手，就往下走。
「呸！」我狠狠掐了他一記，打消了他的念頭。
在武當這一逗留，來來回回就近一年。
再回到峨眉，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我和張無忌大婚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峨眉上的眾人，也都知道了。
我一回去，就被丁敏君堵了：「周芷若，師父臨走前曾言，若你跟張無忌成婚，就將掌門之位交出來，由我掌管。」
我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其他人：「師姐們都是這樣想的嗎？」
只有兩人點了點頭，其他人都不吭聲。
丁敏君揚著下巴：「師父遺言如此，大家都聽到了，周芷若，你敢違背師父遺言？」
我拉著張無忌的手，沖她笑：「師父的遺言是說，倘若我被明教教主張無忌哄走，就將掌門之位傳與你。但我身邊這位，是峨眉派的掃地小廝曾阿牛，可不是什麼明教教主張無忌。」
丁敏君大怒：「周芷若，你休要狡辯！」
「丁敏君，我勸你為峨眉派的名聲想一想。」我斂了笑容，淡淡說道，「若你做了掌門，很快就會傳出，峨眉派上下幾十名弟子，皆被一人所挑，就連掌門，都未倖免。說出去很有面子？」
丁敏君一怔，臉色難看起來。
我上次回來，彈了一根手指頭，就讓她倒飛出去，撞到柱子吐了血。一年後的今天，我不會比之前差。而她哪怕苦練武功，然她筋骨已成，且天資有限，並沒有太大的長進。
我一個人，就可以挑了峨眉派上下。
話一出口，其他弟子們都明白了，立刻拱手拜下：「恭迎掌門回歸。恭喜掌門又得助手。」
我滿意地點點頭，握著倚天劍，用劍鞘撥開丁敏君，坐到了掌門的座位上：「這一年裡，我不在門中，大家辛苦了。只不知練武進展如何？可有困難之處？」
話落，便有弟子上前，求問武功之事。我一一指點過去，得到了她們的尊敬。
至於門內事務，我並未收回權利。從前的滅絕也並不親自管理事務，有幾個天資一般，但是精通俗物的弟子，分擔打理著。
我肯定了她們的付出，並讚揚了她們的努力，整個峨眉派上下都很坦然，人人都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裡。
只除了丁敏君。
但她也無法，只好苦練武功。我也不怕她超越我，親自指點了她幾回。
她一開始很是不屑，後來漸漸沉默了，大概是發現怎麼練也比不上我。
我才松了口氣。
丁敏君並不壞，她只是有些野心。而這些年她也算小有功勞，我不想見血。
處理完山上的事務，我再沒了理由，歎了口氣，準備下山。
張無忌要跟著我，被我拒絕了。
「芷若，你有事瞞我。」張無忌在身後叫住我。
我轉過頭，偏頭看他：「有點私事要處理。」
「是韋一笑？」他揚了揚眉，「我記得你之前讓他入了外門弟子。」
被他猜中了。
「他在山下替我做事。」我對他道，「我有些話對他說。」
「你不要去。」張無忌走上來，扯住了我的手腕，「有什麼話，我去說。」
我擰眉：「這是我的事情，你憑什麼不要我去？」
「我不想。」他擺出一副耍賴的架勢，「那老頭賊心不死，一見到你，不知又怎樣引誘你。」
我覺得他真是好不要臉，也不知是誰賊心不死，非把我騙過去。本來我是要和韋一笑試試的，還答應了第一次給他的。想到這裡，我就沉下臉：「你讓開！」
「不讓。」他耍賴起來，甚至還抱住了肚子，「你欺負我們父子，你現在把我騙到手了，就欺負我了。」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張無忌，你鬆開我！」
他理直氣壯：「不松。」
我覺得他真是皮癢了，冷笑一聲，揮掌朝他打去。
他偏過身，避開了這一掌。
然後，我們就打了起來。
結果令我心驚，他勝我一籌。
「芷若，其實我就是想讓你親我一口。」他雙手抱住了我，在我唇上親了一口，「你去吧，我可不是不講理的人。」
說完，他就放開了我。
我拂袖就走。
心頭卻是微驚。
我沒想到他這樣深不可測。
我跟他交手時，幾乎用了全部實力。
但他輕輕鬆松就勝了我。
走出一段後，印在我唇上的熱度減退，我腦子裡愈發清醒起來。
他威脅我。
他用這種方式，告誡我老實一點兒。
否則，他不介意捉個奸，滅個姦夫什麼的。
我心裡不知是氣是笑。又覺得他其實長進了，不似之前那般，霸道得沒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解決韋哥，然後卷一正文就完了。
再來一章番外，寫保保穿越到現代，哈哈。
第69章
我在山下找到了韋一笑。他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銀錢，手頭十分寬裕, 竟造了一間不小的院子, 養了幾十名弟子。
小的七八歲，大一點的十五六歲, 男孩女孩都有, 瞧著眉清目秀, 竟都是好孩子。個個穿得整潔，手裡拿著一把木劍，在兩兩對招。
韋一笑穿著一身半舊衣裳, 微微挽了袖口, 露出半截結實的小臂, 異常高挑的身形，立在眾弟子中間，極為認真地教導著。
我站在牆頭, 靜靜地看著他, 心裡生出幾分恍惚。
將近一年未見, 可竟然似半生未見了一般。
「師父，牆頭站了個女子, 一直在瞧您。」有個孩子打量了我幾眼, 就仰頭對他說了。
韋一笑這才轉過頭, 真正看我。
他仍是那副白皙邪魅的容顏，哪怕穿著一身素色的半舊衣裳，也不能讓他顯得純良。他狹長的眼線微挑，朝我瞥過來, 淡淡一眼，卻讓我心中咯噔了一下。
面對他，我總有幾分心虛。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躍下牆頭。
不多會兒，他跟出來了。
「掌門。」他在身後叫我。
我心裡有點不好受，轉過身，看著他道：「我和張無忌成親了。」
他抿了抿唇，點了下頭：「我已聽說。」
明教教眾極廣，張無忌成親的消息，像病毒一樣傳遍了江湖。
他這樣的人物，自然也聽說了。
「對不起。」我低下頭。
他沒有回應我。
過了一會兒，我抬起頭，卻見他側對著我，俊臉看向遠方。
眉宇微凝，卻並不顯得悵然，反而有幾分冷凝：「我本領不如人，未能討得你歡心，不是你的錯。」
他若怪我還罷了，偏他這樣說，倒叫我心裡的愧意更添兩分。
在峨眉上的五年，他實是待我不錯的。
我常常練武過度，筋骨酸痛，都是他為我揉開的。
他還常常帶些山下的小玩意來哄我，叫我開心。
他雖然偶爾占我便宜，比如捏我屁股，但並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
他那時武功高出我許多，卻從來沒有仗著這個硬來。
我正愧疚著，忽覺眼前一暗。抬起頭，卻發現他不知何時走到我跟前來了。
「我真後悔！」他垂眼看著我，忽然臉上浮現出我熟悉的神情，他咬著牙，抬手在我腦袋上揉了一把，「我後悔我怎麼沒在峨眉山上辦了你？一下山，你就如泥鰍入水，滑不留手。還有張無忌，他心黑手狠，我竟一點機會也沒有。」
他似是氣急了，揉我頭髮的力道極大，我覺得他要把我的腦袋揉掉了。
我心裡虛，站著沒有動，由著他發洩。
他撥弄了我一會兒，就泄了氣，歎息一聲：「你跟了他，我也不算輸得太冤。」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把頭低下去了。
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家長面前喪失了底氣。
他便問我：「我瞧見他與你一起來了，怎麼沒跟你過來嗎？」
他所在的位置，就在峨眉山下，我與張無忌回來時，都被他看到了。
我心裡便想，那時我和張無忌沒有胡鬧吧？這樣一想，心裡便咯噔一下，臉上發臊。
張無忌是個渾然不忌的，他才不管周圍有沒有人，除了不會當著張三豐和謝遜的面幹那事，其他時候他都不怎麼在意的。
一路行來，他握著我的手，時而逗弄似的捏我的臉，時而掐朵花簪我頭上，時而索個吻，時而又非要背我。
我就像他的玩具一樣，他變著法子的玩鬧。
想來這些都被韋一笑看在眼裡了。我心底暗歎一聲，知道什麼都藏不住了，便抬起頭來：「他本是想來的，被我拒絕了。他和我打了一架，他的武功遠勝於我。」
韋一笑聽罷，便冷冷笑起來：「他這是拿我的性命來要脅呢？」
說罷，他挑了挑眉，低頭掐住我的下巴：「我韋一笑也是響噹噹的漢子，我本事不如人，願賭服輸，卻不受他要脅。」
他低下頭來，就要吻我。
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我有點恍惚，身體先一步拒絕了他。
我按住他的肩頭，不讓他靠近：「今世你我無緣，我亦覺遺憾。若有來世，願再續前緣。」
他被我拒絕，臉色登時沉下來。盯著我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
「來世？我不要來世。」他放開了我，目光看向遠處，「無緣便是無緣。今生求不來的，來世我也不要。」
他身形修長，體格勻稱，哪怕不再穿那件玄色披風，此時僅僅著一件半舊素色長衫，單是這樣簡單站著，渾身散發出冷傲之氣，令人心馳神動。
我心頭掠過淡淡的歎息，便對他笑道：「也罷，既然你看得開，我也不多說了。」說完，我沖他拱手一禮，「多謝你前些年對我的照料。」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亂世當頭，糊口都難，更無心糾纏。
他看得開，我自然高興。
兩相揭過，便只餘下當年他在峨眉上照料我的情分。
「你吩咐我搜羅些機靈的孩子，那裡頭便是了。」韋一笑轉過身來，目中再無雜念，只余清明澄澈，「有些是父母被元兵砍殺的孤兒，有些是父母養不活送來的。有些根骨的被我收下教導武功，資質愚鈍些的被我送去種地。一共兩百五十六名，你可要親見？」
「不必。」我搖搖頭，「辛苦你了。」
方才院子裡的孩子，我已是挨個看了一遍，都是根骨不錯的。
「還要繼續搜羅嗎？」他見我不問，便點點頭，也不是很在意。
總歸他把關過了，我信得過他。而他並不覺得怎樣，這些年我們相處下來，很清楚對方的性格人品。我這樣回答，他覺得理所應當。
我點點頭：「遇見好孩子，便留下吧。」
峨眉是有自己的產業的。山林和田地，都有許多。安置再多幾倍的人，也沒有什麼困難。
「不要和丐幫起衝突。」我又對他道，「丐幫目前算我們的友軍。」我把跟陳友諒的交易，對他講了。
「眼下明教教主，是小昭姑娘。她心思聰敏，又得了帶兵神書，只怕要做出一番偉業來。」我看著韋一笑，說出我的打算，「我們不妨跟明教一起，做點大事。」
韋一笑聽罷，竟然有點驚奇：「我亦有此意。但我未料到，你也有此意。」
「怎麼？你以為我只會做個一派掌門？」我佯怒。
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其實，你有此打算，也不是很意外。當年，你還是個小弟子時，練功最為努力。便是要討你師父歡心，遠不必那般賣力。想來你心中早有打算，只我不知罷了。」
我們就著林間的風，無所不談。
頭頂湧過變幻的雲朵，一直到夕陽落下，天邊綻出絢爛雲霞，才止了話頭。
臨分開前，我忍不住又仰起頭，看了他一眼。
雲霞的光彩下，他邪魅英俊的容顏，更添幾分光彩。
我這樣看著，便捨不得移開目光。
一旦我轉身，此後再無此機會。我便是峨眉派掌門，他便是門下一弟子。從前種種糾纏，皆化為雲煙。
他見我不舍，輕輕笑了，伸手撫了撫我的臉頰：「其實，我肖想你，也算不要臉。我大你許多年歲，足以做你的父親，還綽綽有餘。若你願意，便認我做義父，也無不可。你沒有娘家人，我便做你的娘家人。」
我心中一半是感動，一半是好笑。他要做我義父，不說別的，張無忌只怕要氣炸了。
叫情敵為義父？他會發瘋的。
「那我便上去了。」我沒接他的話，後退半步，看著他道。
他微微頷首。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便上山去了。
張無忌在半路等我。
他蹲在路旁，正在采路邊的野花。
他手裡已經攢了一束，白的、藍的、紫的，很是漂亮。
「你來了。」他聽見我的腳步聲，轉頭朝我看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站起身道，「我打算給芷若編個花環。」
「你會編啊？」我提著裙子走過去，低頭看他手裡的花，又新鮮又水靈，還帶著點點芬芳，令人心情都美麗起來。
他眉眼帶笑，神采飛揚：「會。」
夕陽墜入雲中，光線漸漸淡了下來。
我和張無忌不急不緩地踱著步子，往山上走。
他一邊走，一邊挑選著野花，按著顏色搭配，捋成一束一束。我挽著他的手臂，好奇地看著他。
他當真會，很快編了一隻，扣在我的腦袋上。
「芷若真漂亮。」他兩眼晶亮，帶著熱忱，捧著我的臉讚歎道，「像林間的仙子。」
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暗淡下來的天空，看到了隱約閃爍的繁星，看到了濃密的樹影，也看到了穿著一身青衣，頭戴花環的女子。當真是很漂亮。
我踮起腳尖，捏住他柔軟的耳朵，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謝謝你。」
我和張無忌一直生活在一起，白頭偕老。
我們活到了七十多歲，在開國侯的府邸中，盍然而逝。
小昭帶領明教眾人推翻了元朝，建立了明朝，做了女王。
明教眾人如楊逍、周顛、常遇春、徐達等人，都封王拜將。
範遙在一次戰役中，失了蹤跡，大家都以為他死了。但其實他帶著趙敏，遠走疆外。
峨眉派為護國大教，教主賜開國侯，門下弟子也多出良將，遍佈朝野。
武當屢立奇功，但多不受封，超然世外。
另外諸多門派，以少林、昆侖、崆峒為首，傷亡較多，只剩下一些年輕弟子，老一輩的幾乎損傷殆盡。得女王賜封地，休養生息。
（卷一，正文完）
第70章
「敏敏，你聽哥哥的話, 不要再踏足中原了。」我抓住了這個自小聰敏異常的妹妹的手臂, 「當年他們肯饒我們一命，條件便是此生不得踏足中原。你這一去, 必丟了性命。」
敏敏不聽, 掙開我的手, 烏黑眸子固執地盯著我：「十年了，哥哥。我在這塞外之地，待了十年了。哥哥, 你看看我的臉, 再看看我的手。塞外的風沙, 在吞噬我的美麗。我再不去見他，就沒資格見他了。」
我聽得心中生痛，漸漸鬆開了她。
塞外的氣候, 不比中原宜人。哪怕敏敏悉心保養, 眼角的細紋還是爬了上來。
而她的手, 雖然從不做粗活，也不再如十年前那般細膩白淨。
這是歲月的力量, 並不只是風沙的打磨。
「敏敏, 十年前他傷你還不夠嗎？你為何還要去見他？」我不懂, 她為何如此執著。
當日在武當山上，張無忌出爾反爾，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反口悔婚, 給敏敏帶來了莫大的羞辱。
敏敏當時恨極了他，曾說，再見他時，便是他喪命之時。
但現在，她還要去見他。
他是她一生的魔障。
我也有一生的執念。
那年，從武當山離開後，敏敏用心謀劃，勢要攻破六大派，攻破明教。
她足智多謀，就連我也不及。但朝廷腐朽，內裡亂成一團，她的計謀並沒有得到重用。明教如一場洪水，席捲了各城池。
元朝覆滅。
最後一戰中，我胸口中箭，腹背受創。
我看到了小美，她在敵對的軍營中。
麾下將士悉數滅盡，我看著小美，只說道：「放過敏敏。」
說完，我就支撐不住，轟然仰倒。
我以為我死定了，但我卻在一處山谷裡醒來。
身上傷處都被處理包紮過了，敏敏守著我。她的眼睛紅腫，帶著淚痕。見我醒來，便對我說：「哥哥，我們終生不能回中原了。」
我們來了塞外。
一待，便是十年。
最終，我沒有攔住敏敏。
她非要去中原，她要再看看張無忌。她怕自己過些年，容貌變得蒼老，就真的跟張無忌無緣無分了。
我很想告訴她，你年華最好的時候都沒有跟他結緣，如今又能怎樣呢？但我不忍說出口。
而且，我也想再見到小美。
元朝覆滅後，我們這樣的貴族子弟隕落的隕落，失散的失散。身邊也沒有可用的人，這些年來中原的事情，我們幾乎聽不到什麼。
我很想知道，小美過得怎麼樣？
一路往中原行走，路過的城池越來越繁華，我們聽到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小美被封為開國侯，她被賜予了一座精美的府邸，與張無忌居住在其中。他們夫妻恩愛，並無第三人插足。
這世道，女子為王。便是女子被封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有點可惜，低頭看向敏敏。可惜她生錯了時代，否則她也能以女子之身，闖出一片天下。
我們終於到了都城。
敏敏聰慧無雙，她小用計謀，便引出了張無忌。
見張無忌之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我不知她有多美，我只知道以我的眼光，她前所未有的醜。這約莫便是最美了吧？
我不敢妄測，反正敏敏也從來不讓我給意見。
我陪著她一起，去見了張無忌。但我沒想到，張無忌還帶了小美。
見到小美的一刹那，我心裡便是一怔。她，真醜。比敏敏還要醜。
我心裡發酸，為敏敏。敏敏那麼精心地打扮，居然還是不如她醜。
我低頭看敏敏，就見她唇色發白。她怔怔看著張無忌，嘴唇張了張，似是要說什麼，最終卻是沒有說出口。她眼中湧動著水光，迎著太陽的光線，十分明亮。但那明亮漸漸褪了下去，逐漸暗淡無光。
她眨了眨眼睛，轉身便走。
她沒有見張無忌。
我心中暗歎，回頭看了一眼小美，也走了。
再見，不如不見。
我聽到身後傳來小美和張無忌的說話聲。
小美抱怨道：「這麼熱的天，什麼了不起的朋友，你非要拖著我來見？」
張無忌便笑著道：「你也知道，我生得這樣俊秀，三五不時便有女子約我出來。萬一我著了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該怎麼辦？我這樣笨，最容易中招了，不如你跟著我，也叫我安心。」
我聽得他厚顏無恥，心中極是鄙夷，又有些說不出的酸溜溜，忍不住扭頭又看了一眼。就見他端了一隻小碗，舀了一勺碎冰，往小美的口中喂去：「快含一塊，就不熱得發燥了。」
小美擰著眉頭，極嫌棄地含住了勺子，口裡還在埋怨：「不知是誰又哄人，約了你又不來見。再等半刻鐘，若還不來，我就走了。」
「何須半刻鐘？等你吃完這碗冰，那人若還不來，咱們就走。」張無忌說著，又舀了一勺喂給她。
小美被他這樣哄著，舒展了眉頭，笑了起來。
真醜。
但我卻挪不動步子，癡癡地看起來。
不知何時，敏敏走回來了。她站在我身邊，一起往那邊看去。
「哥哥，我錯了。」她眨著眼睛，淚盈於睫，「我不該回來的。」
看一眼，便是剜心的痛。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那我們走吧。」她是那麼喜歡張無忌，不管張無忌欺負她多少回，她仍是放不下。
張無忌若拿出一分待小美的熱乎勁兒，敏敏能把心都掏出來給他。
「嗯。」敏敏垂下眼睛，偎在我身上，邁起沉重的腳步。
「哥哥，我精心保養了十年。」一路走，敏敏一路掉眼淚，「我以為能比得過她了。」
「我知道她比我好看。可是，十年過去了，我不曾勞作，不曾操心，精心保養，為何仍比不過她？」
「我記得咱們母親，在後宅打理家務，防備姬妾，雖然仍舊優雅萬分，但卻一年老似一年。為什麼，她並沒有？」
「哥哥，她在都城，與張無忌朝夕相對十年，為何張無忌沒有膩了她？當初父王身邊那樣多的姬妾，為何張無忌身邊一個也沒有？」
「哥哥，我不懂。」敏敏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我心裡又是疼，又是寬慰。
心疼的是敏敏，她沒有得到張無忌的愛情。寬慰的是小美，她過得那樣好。
「敏敏，你們沒緣分。」我只得這樣勸她，「人和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如果沒有緣分，再苛求也得不到。你和張無忌沒有緣分，所以你得不到他的愛情。」
敏敏閉著眼睛，搖頭道：「為什麼？我哪裡比不上她？我只在容貌上遜色她一分，智謀、心計、手段，哪裡不如她？」
我便歎了口氣。
她不懂。
跟那些都沒有關係，愛情是無法衡量和計算的。
便如我，初時見到小美的模樣，只是覺得美。但讓我心動，卻是她拿劍為我剃鬍鬚，拍我的肩膀說我長得好。但換一個人，做同樣的事，便全然不一樣了。
需得是那個人，做那樣的事，在那樣的時間和地點，才能產生愛情。
只可惜，我對小美產生了愛情，她卻沒有對我也一樣。
真心相愛是多麼難得。廝守一生，更是難得。
我雖然沒有得到小美，但是看到她和張無忌廝守，我心裡也覺得高興。
但敏敏回去後，卻鬱鬱寡歡。
從前，她是不明白。現在，她明白了，卻是不甘心。
她不久就病了，沒幾個月的工夫，她撒手而去。
我心中悲慟不已。
我乃是汝陽王府的世子，本該戎馬一生，光宗耀祖。
但我卻困頓於塞外一隅，苟且偷生。
如今，敏敏去了，我也不想苟活。
葬了敏敏後，我翻出當年的戰甲，已經生了鏽。我悉心打磨平滑，清理乾淨，穿上了身。寶劍還在，尚未蒙塵，我來到敏敏的墓碑旁邊，橫劍自刎。
塞外的天，格外的藍，雲朵也是綿軟白膩。我不知道小美有沒有看到過塞外的風景，但我真心渴望，來世有機會牽她的手，帶著她領略塞外風光。
意識漸漸消散，如畫風景漸漸變為灰色，我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
頭頂是藍天白雲，周圍是綠樹翠草，空氣中飄散著小女孩的清脆歌聲：「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隻大籮筐……」
我偏過頭，透過草叢的縫隙，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在不遠處採花。
她手裡抓了一捧各色的小花，許是采夠了，她便盤腿坐下來，低頭開始擺弄，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歌兒。
我漸漸清醒過來，沒有動。
我明明記得自己橫劍自刎了，卻為何沒有死，身上連一絲痛楚都沒有？
我感覺到自己手裡緊緊握著什麼，抬起來一看，正是跟隨我多年的寶劍。再看握著寶劍的手，不由得一怔。手背上皮膚光滑緊致，分明是年輕時的樣子。
我立刻摸上脖子，絲毫傷口也沒有。
「啊！」忽然，我聽到小女孩站了起來，把一捧花丟在地上，拼命地踩，「為什麼我編不好！啊！為什麼！我長得醜，手也笨，為什麼！連個花環都編不好！」
她背影瘦小，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聲音清脆，便連生氣時也十分悅耳。
編個花環而已。
我正打算坐起來，哄一哄這個氣惱不休的小姑娘，叫她別再尖叫了。
但有人比我快。就聽見一群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邊來了，是一群年紀大小不一的孩子，大的不過十五六歲，小的六七歲。
「阿醜在幹什麼？編花環啊？」其中一個女孩子誇張地笑道，「怎麼？長得這麼醜，想戴個花環漂亮幾分？」
「別開玩笑了！」另一個女孩子尖聲笑道，口吻十分刻薄：「她長成那個醜樣子，別汙了花兒！」
一群人轟然大笑。
被稱作阿醜的女孩，塌著肩膀，一直不作聲。
直到那群孩子笑夠了，一哄而散。
散開之前，有個女孩子回頭對她道：「阿醜，玩夠了就快點回去，都等著你做飯呢！」
一群孩子沒心沒肺地笑著跑遠了。
被稱作阿醜的小姑娘，一直靜靜站著，直到周圍重新恢復寂靜，她才慢慢蹲坐下來。她抱著膝蓋，把臉埋進臂彎裡，慢慢的，抽泣聲傳來。
我心裡就像被刀剜了一樣的疼。
剛才，我看見了她的臉。
雖然稚嫩，但可以看出長開後的風華絕代。
我眼中的風華絕代，就是世人眼中的醜陋不堪。
她是個世人眼中極醜的女孩子。
她叫阿醜。
她長得和小美很像。
我心裡一陣陣地突突的跳，跳得我眼前都開始冒金星了。
我開始思索，自己身上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我明明橫劍自刎，但我不僅沒死，還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變得年輕了，又遇見了一個跟小美同名、相貌一致的女孩子。
我想起自刎後，看著藍天白雲，對上天許下的願望。忍不住想，難道我是上天的寵兒，所以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我用寶劍割了一下手心，鮮血汩汩流出，傳來火辣辣的痛。
很痛，很真實。
我忽然坐起身來，哈哈大笑起來。
「啊！」我的大笑聲嚇到了小美，她尖叫一聲，彈跳起來，驚恐地看著我。
我看著她稚嫩的面孔，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是小美。沒有人見過的小美。
小小的小美。
張無忌，你終於也輸了一次。
我提著寶劍，站起身來。頓時，本來淹沒我的草叢，變成了只及膝蓋。
而小美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恐懼了，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我低頭看著自己，銀亮的鎧甲，閃著寒光的寶劍，手裡還滴著血，的確挺嚇人的。但我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跑出一段距離後，小美回頭看我，她見我沒去追她，慢慢停下了腳步。
我把寶劍一扔，走到花草叢中，彎腰采著小花。等我采了一捧時，我看見小美又走回來了，她在離我不遠處，弓著身子，戒備地看著我。
但她眼睛裡不掩好奇。
我無聲地笑了笑，開始編花環。
小時候，敏敏常纏著我玩鬧，也讓我給她編花環。我編過一次，被她嫌棄了，從此她再也不要我編。但我還是學會了。我是汝陽王府的世子，沒有我不會的東西。
我懷著一腔喜悅，編了一隻很漂亮的花環。轉身去看，卻見小美不見了。我一怔，心裡有些失落。我本以為她那樣好奇，會等我編完的。
但就在我愣神之際，忽然手中一空。低頭一看，花環不見了。
再看身前，小美戴著花環，兩手扶在腦袋上，小身子靈活極了，一眨眼就跑出去很遠。
我忍不住笑了。
心中泛起絲絲憐惜。
她可真小。才及我的腰腹。
若要娶她做媳婦兒，十年之內不可能了。
我心中一半是遺憾，因為不能馬上追求她。一半又是新奇，因為她小小的。
但我可以等她長大。
甚至，我可以親手把她養大。
「花環我帶走了。」小美蹦出去很遠，見我沒去追她，她歪了歪頭，沖我說了一聲，就跑走了。
我看著她跑走的方向，記在了心裡。
方才那群孩子讓她去做飯，她大概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僕人。
我要把她贖身，帶在身邊。
但我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花了三天時間，我終於弄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震驚極了。
這裡是幾百年後。之前的歷史都是一樣的，只從元朝往後，開始不一樣了。在我的記憶中，元朝亡後，是明朝，女主天下。但在這裡，卻是男主天下。
不管怎樣，我很欣喜。也許，上天聽到我的渴求，讓我和小美再續前緣。
我賣掉了盔甲和寶劍，得到了一大筆錢。
這裡是和平年代，不需要打仗，更不需要冷兵器打仗。我的盔甲和寶劍，只是從前身份的象徵。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我用這筆錢，辦理了身份和戶籍，買了一棟房子，安置了些產業，還剩下許多，我暫時存在了銀行。
我回到醒來時所在的山坡，去找小美。
她在山坡上。在她周圍，還有許多其他孩子。
「醜八怪，你敢往我碗裡放蒼蠅！」
「一個花環而已，弄壞就壞了，你居然敢報復？」
「給她點顏色瞧瞧！」
一群孩子舉起拳頭，就朝小美的身上打。
「住手！」我大喝一聲，幾步沖上前。
孩子們見到我，嚇了一跳，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小美抬起頭，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滅了。
我彎下腰，一把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我肩頭。
她驚叫了一聲，隨即摟住了我的脖子。
「你，你放開我。」她小聲地說，有點害怕。
她並沒有掙扎。
我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小腿，居高臨下地看著那群孩子們：「你們欺負她？」
「你是誰？」
「就是，你憑什麼管我們？」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你們管事的在哪裡，帶我去。」我看著年紀最大的一個孩子說道。
那個孩子看著我，眼裡閃動著驚懼，她猶豫了下：「我們只是跟阿醜開玩笑，沒有欺負她。」
她以為我要跟他們管事的告狀。
「我是阿醜的哥哥，我想帶她回家。」我看著那個孩子道，「我並不會告狀。」
那個孩子聽了，驚訝地看著我。其他孩子也都驚訝地看著我。
就連小美都很驚訝，嘴巴張圓了，合不上了。
我之前估錯了，她並不是哪家的僕人，而是孤兒。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孤兒院，專門收留無父無母的孩子。
孤兒院的院長聽我說要收留阿醜，很驚訝。但我身份清白，有房子有產業，要收養小美，並不難。我很順利就帶走了小美。
小美一開始對我有點恐懼：「你會把我養大就賣掉嗎？」
「不會。」
我會把你吃掉。
「你會把我養肥就殺掉嗎？」
「不會。」
我養的又不是豬。
「你會……」
「我不是壞人。」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要怎麼才相信，我會好好的把你養大，供你上學，讓你開開心心？」
她怔怔地看著我：「等我長大後，學業畢業後，開開心心後，我就相信你。」
這回換我怔住。
我心裡酸得冒泡。她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對她說什麼，她都會不安和惶恐。
「現在是七月，離開學還早。我帶你去玩？你想去哪裡？」我蹲下去，儘量與她平視。
她眼睛亮了一下：「哪裡都可以嗎？」
我點點頭：「當然。」
「那我要去遊樂場。」她揪著手指頭說。
第二天，我就帶她去了遊樂場。
她戴著帽子，捂著口罩，高興地下樓。
我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我肩膀上，徒步而去。
一路上，我分辨各種事物，儘快熟悉。也會問小美，讓她教我。
話說得多了，她的戒備就小了一點，開始咯咯的笑。
她笑起來很沒形象，前仰後合，差點掉下去，虧她用一隻手摟著我的脖子。
坐過山車的時候，她太興奮，帽子被吹掉了，口罩也丟了。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我只覺得，真漂亮。
但周圍卻響起尖叫聲，好多人大叫：「醜八怪！」
「天啊，怎麼有這麼醜的人！」
我臉色一沉。
再看小美，緊緊咬著嘴唇，都快咬破了。
我把小美抱起來，讓她的臉埋在我肩膀上，帶她離開了遊樂園。
路上，她抱著我的脖子，一直不肯把頭抬起來。
我感覺到肩頭上濡濕一片。
「等你長大後，我帶你去做手術。」回到家，我揪她，卻沒揪下來，便抱著她一同倒在沙發裡。
她終於抬起頭，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真的嗎？可是，做手術會很貴。」
「我有錢。」我摸摸她的頭髮。
她咬了咬唇，帶著水汽的眼睛盯著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很敏銳。
雖然她現在還很小。但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前世裡熟悉的樣子。
我愈發肯定，這就是她的轉世。
「等你長大後，我就告訴你。」我對她說道。
她現在還小，我不能告訴她。
小美是個很聰慧的孩子，她心思剔透。得到我的答案後，她就再也不問，整個人開朗起來。再出門，也不戴帽子和口罩了。也敢和我開過分的玩笑。
她開始把我當親密的家人。
我開了一家武館，生意還不錯，有不少名流世家都來捧場。漸漸的，也有很多女人投懷送抱。就連小美，都沒逃脫，被那些女人誇讚可愛之類的話。
小美很不高興，她對那些女人都有敵意。
她開始對付那些女人。
她雖然年紀小，但那些女人居然鬥不過她，每次都在我面前表現狼狽。我從來不責備她。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終於，纏著我的女人少了許多，外面都說我家裡有個極惡毒的小姑子，誰不怕死才嫁給我。
我抱著小美，把她拋了起來，哈哈大笑。
我想起來前世，小美沒有選擇我，是不是因為敏敏？但多想無益，今生才是最重要的。
「你一個也看不上嗎？」又一次整治了一個女人，小美看著我好奇問道。
我隨口道：「太醜了，看一眼都嫌。」
說完，就覺得不對，再看小美，她臉色煞白。
我心中一驚，連忙抱過她。
「我也很醜。」她嘴唇都哆嗦起來，「你連她們都嫌醜，那你每天看著我，豈不是……」
「小美，我有個秘密，一直沒有對別人說。」我捧著她的臉，鄭重地看著她，「你相信我嗎？」
她眼裡有淚光，抿著唇，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的眼光跟別人不一樣。別人覺得好看的，我都覺得醜。」我看著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別人越覺得好看，我越覺得醜。」
她怔怔的，呆住了。
好久，她才眨了下眼睛，一顆淚珠從她睫毛上掉下來，她歪了歪頭，有些不信：「你是說，你覺得我好看？」
「是，我覺得你很美。」我捧著她的臉，「我甚至想，你長大後，如果能給我當媳婦就好了。」
她轟的一下紅了臉。
「我要休息了！」她掙扎起來，不再看我，小胳膊小腿很有力氣，很快把我踢開了，她像一陣風一樣跑上了樓。
我坐在沙發上，心裡咚咚的跳。
她臉紅了。她才九歲。她懂什麼叫當媳婦嗎？
可是，她那樣早慧，也許她真的懂？
我坐在沙發上，良久都不願動彈。我想了很多。
剛收養小美時，我甚至想過，也許她長大後會喜歡上別人。
但我不會怪她，上天給了我第二次機會，如果不能讓她愛上我，只能怪我自己不好。
剛才那句話，是我急於辯白，未加思索。我沒想到，能看到她臉紅。
我開始有了期待。
第二天下樓時，她看了我一眼，臉上又有點紅。但很快，那抹顏色就不見了。她蹦蹦跳跳地下來了，坐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吃早餐。
她像從前一樣，對我很親昵，甚至吃我盤子裡的東西。
她表現得很正常，仿佛忘了那件事。
我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但她還小，很快我就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能夠養大她，已經是我畢生的珍寶。
隨著我的武館開大，收入越來越好，我做了一些投資。
財源滾滾，已經是我和小美幾輩子都花不完的了。與此同時，追求我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但無一例外，都被小美趕跑了。
她在這方面特別有天分，從來沒有女人能近我的身。
我很高興。我喜歡她對我有佔有欲。
她十八歲那年，我開始帶著她出國，做整容手術。
手術之前，她小臉蒼白，抱著我說：「我後悔了。」
「怎麼了？」我問她。
她說：「你說我好看。如果我做了手術，在你眼中，我就是醜八怪了。」
我摸著她的臉，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你的世界很大，不止是我一個人。」
「那如果我變醜了，你還要我嗎？」她很緊張地看著我問。
我笑了笑：「那要看你有多醜。」
她的手術很成功。當紗布取下來的一刹那，我看到一張巨醜無比的臉。
「你嫌棄我？」她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我一刹那的擰眉。
我歎了口氣：「我怎麼敢嫌棄你？你如今這樣漂亮，不嫌棄我就是好的了。」
她頓時松了口氣。她很高興地訂了酒店，要請我吃飯。
她學業上很有天分，跟一個導師做項目，分了一點錢。
她一分都不留，全請我吃飯了。
吃完飯，我們回家。她進了我的房間。我很緊張，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隨著她越來越大，我已經很多時候都不太懂她在想什麼。
她心思極多。鬼機靈一樣，時常還能耍弄到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睡覺。」她鑽進我的被窩，「我長大了，就不能跟你一起睡了。」
我有點茫然。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可從來也沒跟我一個床睡過。
我躺下去，沒有動。
她也沒有動。但她睡著後，卻漸漸爬到我身上來。
我渾身氣血翻騰，體內似有一頭凶獸，要破體而出。
她扒在我身上，睡得香甜。對我而言，卻是甜蜜的折磨。
我一整夜都沒睡著，睜著眼睛到天亮。
她醒後，就走了。
她出國了，跟著她的導師，到處奔波。
但她會抽空跟我打電話，聊視頻，講她的見聞。
螢幕裡面的她，神采飛揚。雖然醜得無與倫比，但卻讓我移不開視線。
我也很忙，忙著打理生意，忙著驅趕女人。
她偶爾會故意嘲笑我：「沒有我幫忙，你吃虧沒有？」
我本來想說，一次都沒有。但不知為什麼，好像有什麼從我腦子裡劃過去，我回答道：「昨天被一個女人親到臉了。」
螢幕裡頭，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三天后，她回來了。
「導師放我假了。」她說。
然後，她天天跟我膩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出行，還拍了許多親密的照片，發到我的朋友圈。然後，她又抱著我的手機，翻我的聊天記錄。
她在幾個人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就揭過去了。
她又走了。
但她走後，那幾個糾纏我最深的女人，卻猶如銷聲匿跡了一樣，再也沒出現在我面前。
我忍不住笑了。開始覺得日子有盼頭。
「今天又有人在停車場堵我。」
「有個女人穿著比基尼碰瓷我。」
「今天有人找到我們家去了。」
她開始常常回來，但後來便看穿了我，每當我再抱怨，她就只是冷笑：「我今天也遇到一個帥哥，身材不錯，金髮碧眼，送我一大束玫瑰。」
我閉上嘴，再也不提。
我們又恢復了日常溝通。
兩年後，她畢業了。
我去機場接她，就見她出落得……越來越醜了。
但她周身綻放出光芒，卻讓我移不開眼睛。
她先是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就把手塞到我的手心裡，跟我十指相扣。
她柔軟的掌心，讓我心中怦然跳動。我開著車，載她回家。
她離開後，家裡的佈置一點都沒變，但是每天都有人打掃。她看在眼裡，眉眼一點一點軟了下來。
「跟我出去一趟吧。」她對我說。
我點點頭，對她無所不依。
她帶著我，來到當年我遇見她的山坡上。
她拉著我坐下，對我說了很多話。
「我一直夢想著有人能夠帶我走，像天神一樣。」
她看著草坡的遠處，是孤兒院的方向。
然後，她轉頭看我，微風吹亂了她的頭髮，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後，你出現了。」
我再也沒忍住，捧住她的臉，吻了下去。
她抱住我的脖子，比我還熱情。
她甚至壓倒了我。
就在這片草叢裡，我們交代了第一次。
事前，我想阻止她。
我想給她一個婚禮，佈置一個漂亮的新房，再做這件聖潔的事。
但她說：「這裡就是我的聖地。因為，我遇見了你。」
我心頭像被火烤一樣，再也忍不住，要了她。
就連痛的時候，她都是笑著的。
她抱著我，像抱著她的天神。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虔誠，充滿佔有欲。
她一輩子都不會放開我了。正好，這就是我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
卷一徹底完了，一個字都木有了。
下面開始紅樓卷，女主穿成秦可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6
卷二：拜託公公離我遠一點
第71章
有人在細細密密地吻我的鎖骨。
胸前覆了一隻手，極有章法地揉捏著。
意識還在朦朧間, 我已經感到說不出的快慰, 忍不住哼出了聲兒來。
「可卿，乖兒, 你真好。」有男人在我耳邊低聲喘息。
可卿？難道夢裡我叫可卿？
我以為自己在做不可描述的夢, 半睜開眼睛, 看向身前。
就著隱隱綽綽的燈光，我看到一張英俊的面孔，披散著長髮, 額上有汗珠滾動, 很是性感。
看看, 這就是我，一個顏狗。就連做夢，我也只會夢到俊美的男人。
自從絕經後, 我就不和張無忌親密了, 已有許多年。
這些年中, 我多多少少會做些不可描述的夢。
但這不能怪我。
他固然愛我，從不曾有二心, 寵我到死。
但他老了。
雖然他年輕時很帥, 但他老了。
俊臉上爬滿了皺紋, 鬚髮皆白，那雙懾人的烏黑雙眸也不再清澈。
我能夠砸了鏡子，卻不能夠挖了眼睛，眼看著他一日日老去, 老得感受不到激情。
不做做夢，還有什麼樂趣呢？
「可卿，爹爹的心肝兒，讓爹爹好好疼你……」覆在我身上的帥哥，喘息聲愈發濃烈，他扯著我的衣裳，「刺啦」一聲撕開。
衣料被撕裂時，扯到了我的肌膚，有點疼。
等等！
有點疼？
我不是在做夢嗎？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我回想著他的話——
「可卿，讓爹爹疼你。」
他叫我可卿？
他是我爹？
不對！
我怕是要叫他一聲公公吧？
我猛地推開了他！
我不是在做夢！
我死了！
我又穿了！
穿成了紅樓的秦可卿！
「乖兒，你又鬧什麼？爹爹哪次不弄得你舒舒服服的？」俊美的男人被我推開，不悅地擰眉。
我看著他散開的中衣，裡頭露出結實的胸膛，那緊致又絲滑的紋理，看得我直流口水。
多少年了？我再沒見過這樣年輕的肉體！
「我今天不想弄。」我坐起身來，低頭攏了衣裳。
若是做夢，我和他弄一場也就罷了。
但我瞧著周圍，花團錦簇的繁華擺設，只怕自己當真穿越到紅樓裡了。
這秦可卿是個早死的，還有扒灰的名頭，怕是死的不明不白，跟這帥哥公公脫不開干係。
小鮮肉到處都有，但好殼子不常有。
我忍得住。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家裡還有個如花朵一般的小鮮肉，而且是領證蓋章，我可以隨地享用的。
何必搶別人的呢？沒得累了性命。
「哼，幾時由得你做主了？」帥哥一下子沉了臉，冷冷一笑，把我摁倒。
我有點不開心。
被張無忌寵了幾十年，我愈發不喜人拂逆，一點不順心我都能作上天。
但這裡是甯國府，不是我的開國侯府。
「你非要今天弄？」我一手攀上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前若有若無地撩撥。
他低喘一聲，有些驚異地看著我：「乖兒，你早這般服帖，早先也不至於吃那些個苦頭？」
他說著，就要下手。
我抵住了他：「我真的有事，先不跟你弄。等我明日得閒了，來找你如何？」
他半信半疑地看著我，好似我變了個人一樣。
「你怕我跑了不成？」我推開他，坐起來，低頭撥弄著頭髮。
他才低低笑了，很得意的樣子：「給你一雙翅膀，你且能飛得出甯國府？」說完，他放開了我，拍手叫了個小丫鬟進來。
我下床穿衣裳的時候，他就摟了小丫鬟到床上，當著我的面，就弄了起來。
猴急猴急的，半點前戲也沒有。
小丫鬟被他弄得慘叫連連。
我心下愈發不喜。這樣的床品，真是夠夠的了。
「乖兒，爹爹明日等著你。」我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又有聲音傳來。
我回頭一笑，沖他點點頭，然後便走了。
一出門，我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他當著我的面就拉小丫鬟弄起來，莫不是告訴我，我跟他的事不瞞人？
書裡面，秦可卿死得那麼早，難說不是又驚又怒，活生生鬱悶死的。
我撇了撇嘴，到了樓下，就見有個小丫鬟在等我，是瑞珠。
「您可出來了，咱們快走吧。」瑞珠見了我，忙拉著我，抄小路走。
她在躲避。也就是說，還是有人不知道的？
我跟著她一路走，一路打量。這甯國府，真是繁榮，比我的開國侯府還勝幾分。
若能攥我自己手裡……
想了想，我搖搖頭。
甯國府最後是抄家的下場。我便是攥手裡，又有什麼用？
這一家子都髒透了，從根子上就腐朽了，是救不活的。
前世，作為開國侯，我也是要上朝參政的。多多少少耳濡目染，懂得幾分帝王心術。
若是小昭，看到這樣腐朽骯髒的家族，絕對會連根拔起，絕不留情。
有點憂傷。
我便是沒有因為扒灰而死，也要因為抄家而亡。
但現在憂傷，還為時過早。我首先要解決的，便是明天不要被那個沒床品的公公拉去。
我想先見見我的小鮮肉男人，賈蓉同學。
急匆匆回了院子，問了一聲，卻聽說賈蓉還沒回來。
下人回答的時候，支支吾吾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便想起來了，我這個男人可不是什麼好貨色，成日跟著賈珍、賈璉他們胡鬧。
「打發人叫他回來。」我吩咐一聲，便進了裡屋。
甯國府的人丁並不興旺，爺爺輩兒的賈敬癡迷煉丹，下麵賈珍風流，婆婆尤氏是個繼室，不大管權。再往下便只有賈蓉和秦可卿兩位年輕的主子，賈蓉是男人，不管事的，也就是說，操持的事務還是秦可卿打點。
這跟攥我手裡也沒什麼區別。
我一說去叫賈蓉，外頭便有人應了，立時去叫。
我在屋裡坐了一會兒，仔細捉摸著這次穿越，希望別再崩壞了吧？
跟張無忌雖然過得很愉快，但內心到底有些不平。他太厲害了，雖然寵著我，但卻是如來佛祖把孫悟空掬手心兒裡，隨孫悟空翻騰的那種寵。
我自始至終沒翻騰出他的手心兒去。
琢磨了一會兒，我翻出鏡子，瞅自己的臉。
如秋月般靜美。
我看得都呆住了。
不比前世的皮囊差。
我摸著自己的臉，下定決心，要好好經營，不能虧待了這副容貌。
等待賈蓉同學的空當，我在裡裡外外都轉了個遍。許是這副身體潛在的記憶，摸到什麼，瞧到什麼，總能想起幾分。沒多久，便把甯國府上上下下的人和事，理順了。
就跟看電視有字幕似的，感覺還不賴。
半夜三更時，賈蓉回來了。
他一身酒氣，進了門，就沖我冷笑連連。
「我的大奶奶，你叫我回來做什麼？那位沒叫你吃飽？」他吊著眼角，斜斜看我。
喲，聽著口吻，他是知道的。
我沖他招手：「你走近點。」
他離得遠，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狐疑地走近了兩步，看著我道：「你搞什麼名堂？大半夜的叫我回來！」
秦可卿被賈珍叫去了，他一時不痛快，便出去尋樂子了。
我猜是這樣。
因他一身酒氣，臉上還有口脂印子。
但這不掩他的俊秀。
他走近了，露出真容來。
水靈靈的，嫩生生的，白嘟嘟的，穿著一身翠綠衣裳，像一根才摘下來的小黃瓜。
咬一口，都能迸出汁兒來。
「外頭的床，哪有家裡的睡著舒服？」我沖他溫柔地笑道，站起身來，走過去拉他的手，「快換身衣裳，我叫下人打水來給你洗漱。」
他掙開了我，一臉的莫名其妙：「你搞什麼名堂？我常常宿在外面，也沒聽你說什麼？」
我一心想把他拉到屋裡去，倒沒料到他還有幾分機警，便笑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宿在外面。我知道錯了。我好容易才逃出來的，心跳還沒緩下來，不信你看？」
說著，我就拉他的手，往我心口上摸。
他半信半疑，順著我的力道，把手覆了上來。
觸碰到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有點飄。我仔細瞧著，他耳根子有點紅。
媽喲，他該不會是童子雞？
肯定不是的，他天天跟他老子和賈璉混，早就是老手了。
只是，他害羞個什麼？
「你怎麼逃出來的？」他抓了一把，便鬆開了，眼神也飄走了，只是大步往裡屋走。
我瞧著他的眼神，很是不舍的樣子，但他怎麼鬆開了？我是他蓋章的媳婦，他對我這麼客氣，叫我摸不著頭腦。
好在他進屋了。
進屋就好。
我咽了下口水，跟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奉上。@翛然西風|秋神之息，快誇我厚道，一口氣放出三更。
另外，聲明一下：【作者沒讀過紅樓，就隨便YY一下，蘇一蘇、浪一浪，千萬別考據】
第72章
屋裡頭, 小黃瓜同學褪了外衣，蹬了靴子，就往床邊一坐。
兩條修長的腿耷拉下來，一條抻著，一條曲著。
懶懶散散，沒個正形。
我瞅著他白生生、水靈靈的模樣，心裡便是癢癢。
他不過十六七的年紀，真正是唇紅齒白，俊俏無雙的好模樣。臉上的肌膚，連一點兒毛孔都不見, 滑嫩得像是才煮出來的雞蛋清。
「來, 擦擦手和臉。」等下人端來了水，我便挽起袖子，擰了毛巾, 去給他擦。
我看著他水靈靈的俏模樣，真想把他一口吞下肚。
但小黃瓜一把攥住我的手, 狐疑地看著我：「我的大奶奶，你今兒可是有些不尋常？平白無故的, 討好我做什麼？」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帶了點狐疑, 帶了點譏誚, 還帶了點防備。
倒是個很機靈的小夥子。
我愈發喜歡了。
「我是你的妻, 不討好你, 又討好誰呢？」我沖他溫柔說道, 「之前逼得你在外頭宿下，都是我不好，我如今很想補償你。」
他狐疑地看著我，忽然冷笑起來：「且不必。我在外頭，快活得狠。大奶奶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罷。」
我心裡頭便有點灰。
我瞧著他年紀小，本想哄騙他到床上玩一玩。不成想他不是個好哄騙的，竟不上當。
難道我這輩子註定了要與精明的男子糾纏？
我不要。
「被老頭子噁心著了。」我沒了逗弄他的興致，將手腕掙開，毛巾往水盆裡一丟，懶懶道：「本想拿你洗洗嘴，既然你不願，便罷了。」
說完，我蹬了鞋子，上床爬到裡面去了。
他卻扭過身，驚訝地看著我，仿佛未料我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你和爹……」他猶豫著道，「你們……」
他有點難以啟齒的模樣。
我挑了挑眉，盯著他，等他的下文。
誰知他吞吞吐吐了半晌，忽然站了起來，把衣裳和靴子又穿回去了：「大奶奶好生歇著罷，我還有點事情，今晚到別處休息。」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
三輩子以來，這是我第一次求歡失敗！
難道他是基？
這不可能啊，沒聽說啊！
我心裡生出幾分蠢蠢欲動，穿越到紅樓夢這個不熟悉的世界，所產生的陌生感和束手束腳感，都消失了很多。
我非拿下他不可。
但那是徐徐圖之的事了。今晚的火，可如何消耗？
我有心找個下人來，但又不知誰嘴牢可靠，只得歎了口氣，默默忍了。
放下帳子，吹熄燭火，爬到床上盤腿坐下，練起了九陰真經。
賈珍那老不羞，怕是還要找我。我若哄不過他，少不得使出一點暴力手段。
心法運轉兩圈後，頓覺體內有熱流湧動，不禁一喜。
待又運轉幾個週期，體內熱流便成了氣候，竟是進展飛速。
是秦可卿格外有天賦，還是這個世界有神仙，所以靈氣十足？
我不懂，但心裡著實高興，結結實實練了一晚上。
等我早上醒來，試著伸指在桌面上摁了一下，便見一個淺淺的小坑，頓時目瞪口呆。
下一刻，合不攏嘴。
賈珍還想碰我？我叫他哪碰斷哪。
我一點不想跟他有什麼。
一來，他床品太爛，十足的人渣。
二來，他太老了，我現在對老男人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喜歡賈蓉那樣水當當的小黃瓜。
再有，他身份也不太合適。
我一時激動，連鞋子也忘了穿，光著腳就下地了。這時瞧了瞧天色，覺得尚早，就掀開帳幔，又爬進去了。
至於給公婆請安？
那是什麼？
我練功一整晚，雖然不累，到底也有些乏。仰面一躺，便打算眯一會兒。
誰知，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腳步聲近了。
練出內力的我，耳聰目明，竟然聽出那腳步聲，是小黃瓜的。
我翻了個身，擺出一個誘惑的姿勢，閉目酣睡。
未幾，就聽見簾子被挑開了，腳步聲漸漸近了。
小黃瓜屏住了呼吸，輕輕挑開了帳幔，使得幾縷光線打在了我臉上。
我皺了皺眉，往床裡縮了縮，卻把一隻光著的腳丫露了出來，踩在錦被上。
下一刻，就聽見小黃瓜的呼吸一緊。
我沒有睜開眼睛，只用耳朵聽著，想瞧瞧他要幹什麼。
卻覺床榻一邊微陷，緊接著身邊臥了一個人，他伸臂攬過我，讓我貼在他胸口上。
我聽到他喟歎了一聲，仿佛很滿足的樣子。
什麼情況？
小黃瓜昨天晚上還彆扭的跟什麼似的，摸也不敢摸，睡也不敢睡。
這會兒怎麼了？
他不僅敢摟著我，一隻手還在我身上緩緩移動，用男人挑逗女人的專屬節奏。
我心裡有點不好的猜測，莫非他是個雙重人格？
天地良心，我可真不想再跟這種人接觸了！
心裡這樣想著，眼睛便睜開了，唰的一下跟他對上了。
他見我醒了，有點驚訝，身子都僵硬了。隨即，他看著我，慢慢開口了：「你醒了？」
擱在我背上的手，卻是沒有收回去。
「大爺昨晚睡的哪裡？」我軟軟偎在他身前，沒有動。
鼻尖傳來的是少年人獨有的清新，並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我料定他昨晚沒在溫柔鄉里。
果然，他有點遲疑，低聲道：「在書房裡。」
「我以為大爺昨晚又要偎紅倚翠了。」我把手搭在他腰上，輕笑出聲。
少年人的腰肢，削瘦而富有彈性，曲線姣好，簡直令人愛不釋手。
他猶豫了下，道：「大奶奶昨日不曾……我……我也沒那個心思。」
我心中一動。
難道他的放浪形骸，只是因為老婆被親爹霸佔？
「你昨晚是怎麼，從那裡逃出來的？」他猶豫了下，磕磕巴巴地問我。
我漫不經心地道：「我一心求死，他不敢再孟浪，便放我出來了。」
小黃瓜大驚，他捧著我的臉，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以死威脅老爺？」
「大爺不信？」我淡淡地瞧著他，口吻卻帶了幾分哀意：「我昨日被他叫去，掙也掙不脫，只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便……」
他怔住，一把將我緊緊摟在懷裡。並沒有什麼真材實料的胸膛，全是硬邦邦的骨頭，硌得我鼻子生疼，下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我貼著他心口，聽著他咚咚急跳的心聲，只覺得好奇。
他在緊張我嗎？
還是緊張別的什麼？
委實奇怪。
「可卿，你萬萬不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擰起眉頭。
他偷偷摸摸一大早跑我房裡來，卻不是同我玩一玩，而是說這些不清不楚的話。
委實沒意思。
他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怎麼藏了這許多的心事？彆彆扭扭，實在叫人難受。
我是不耐煩哄他的。
但又實在憐惜他昨晚的機靈，便想探他一探。
想著，我推開了他，淡淡道：「老爺非要，我拒絕不得，大爺又護不住我，我趁早死了乾淨。」
「別！」他摟過了我，緊緊抱在懷裡，像抱什麼寶貝一樣，「你不能死，可卿，若老爺非要你不可，你忍了就是，萬萬不能想不開。」
我擰了擰眉。
真沒見過把老婆往別人懷裡推，不僅不護著，還縱容的。
一點男人氣概都沒有。
也難怪都說甯國府髒得不成樣子。
我忽然不想要他了。
「我知道了。」我淡淡道，推開他，坐了起來，「今日他再喊我，我便如了他的意。」
他怕賈珍怕到這個地步，怕是不能為我所用了。
我索性坐起來，穿好衣裳。準備套鞋子時，卻看小黃瓜呆呆地坐在床上。
水當當的模樣，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動著什麼，時明時滅。
「快起吧，一會兒給老爺和夫人請安。」我一邊穿鞋子，一邊抬頭睨他。
他怔怔地盯著我，忽然拽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床上推。
推倒後，便拼命扒我的衣裳，在我身上又親又啃。
他急促而迫切，動作倒並不粗魯。
微微的刺痛中自帶了幾分快活，我捶了他兩下，便道：「大爺這又是在做什麼？」
「可卿。」他忽然自我胸前抬起頭來，雙眼含淚，看著我道：「我喜歡你，打心底喜歡。但老爺……我是不能再碰你的。」
他抱著我的身體，緊緊的不肯撒開。像是抱著什麼寶貝，想碰又不能碰。
我很無語。
這具身體有點奇怪，異常的饑渴。被人一碰，便火燒火燎的，極難壓下。
他不碰我便罷了，火沒燃起來，怎麼都好說。
但他撩撥了我，卻又不敢碰，讓我窩火。
「如果下一刻我就死了呢？你後不後悔，沒碰過我？」我抬起兩條腿，纏在他腰上，輕聲問他。
他渾身一僵，緊張地看著我：「你不會做傻事罷？」
我抿著唇，沒說話。
他便怔怔地看著我，眼中閃動著情緒。
真不是個爺們兒。
都這時候了，還猶猶豫豫。
我心裡嫌棄極了，但又苦於沒有其他可用的人，便將他往下一拉，迎了上去。
他最終還是沒克制住，跟我瘋狂了一回。
事後，我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年輕的身體，就是好啊。
賣力耕耘了一番的小黃瓜，此刻滿臉都是難以描述的快樂。他抱著我，嘴裡直念叨：「可卿，你真好，我真喜歡你，什麼時候老爺放過你就好了……」
出息！
我在心裡默默鄙夷。
同時又為自己策劃起來。
他仍是個少年人，便是怕賈珍，也總有一點血性在裡頭。
何況，親父子呢，賈珍能打死他嗎？
倒是可以替我擋一擋風頭。
我心裡有了主意，便又伏在了他身上，使出手段引誘他。
少年人經不住引誘，很快便動了情，又與我糾纏起來。
一直鬧上日上三竿。
賈珍和尤氏來了。
「我的兒，你怎的一早沒去請安，莫不是病了？」柔柔怯怯的聲音，是尤氏。
「唰」的一下，打開簾子的是賈珍。
第73章
不過是一次請安沒有去，公公婆婆雙雙到屋裡來看我, 也是感人。
「多謝母親關心, 我身子並無大礙, 只有些許不適罷了。」床裡頭，我偎在賈蓉同學的身上, 嬌弱無力地朝外面道。
賈蓉也揚頭朝外面道：「母親，您回去罷，一會兒我和可卿起了, 便去給您請安。」
他這話一出來，尤氏的腳步頓時就停下了。
話到這份上，她哪裡能不懂？
但帳幔還是被掀開了。
「母親, 您怎麼能——」賈蓉擰著眉頭，不悅地坐起身，就要衝尤氏發脾氣。但他看清掀開帳幔的人，頓時渾身一僵，臉色煞白。
他不如我耳聰目明，只以為尤氏一人來了，並不知賈珍也跟著。
此時見了賈珍, 猶如耗子見了貓，渾身都瑟瑟發抖起來。
「爹……」他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
瞧他那樣子, 倒似我不是他老婆，而是他爹的老婆似的。
「呀！」光著膀子的我, 頓時羞澀地叫了一聲, 忙縮進被子裡, 連腦袋都不肯露出來。
耳朵支了起來，聽著外面的動靜。
良久，才聽到帳幔猛地被放下來，緊接著就是賈珍充滿寒意的聲音：「我與你母親不見你們請安，以為你們有什麼不妥。不料你們什麼也沒有，只是胡鬧。如此不孝子——」
「爹，饒了兒吧！」賈蓉從被子裡鑽出去，到地上磕起頭來，「兒知錯了，再不敢有下一次了！」
然後便是一聲肉響，及撞擊聲。
我聽得真切，賈珍踢了賈蓉一腳，把他踢飛出去，撞在了桌子腿上。
「來人，把這個不孝子拉出去！」充滿寒意的聲音響起。
接著，便是賈蓉被拉出去的聲音，他叫得異常淒厲：「爹！饒了兒吧！兒子再也不敢了！」
我縮在被子裡，隱約感覺到兩道充滿寒意的視線，往帳幔裡頭射來。
我抓了一縷頭髮，在嘴裡咬著，聽得極是仔細，卻從不見尤氏出聲哪怕一句。
她就像個木頭雕成的人，好似發生的事，同她沒半點干係，一聲也不吭。
不管是賈珍掀開兒媳的帳幔，還是賈珍教訓兒子，她都沒有任何表示。
嘖。
是個聰明女人。
「出去！」就在這時，我聽到賈珍的聲音響起，冷冷的。
然後，就聽到有腳步聲退了出去。腳步聲輕輕的，帶著小心翼翼，是尤氏。
沒有賈珍的腳步聲。
我便知道他有話和我說。
下一刻，帳幔被掀開，裹著我的被子也被扯走了。
我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
不著寸縷。
「啊！」我驚呼一聲，抱緊了自己。
賈珍坐了下來，將我抱了起來，手指在我身上輕輕移動：「我再不曾料到，那個逆子如此大膽，竟敢動你。」
他看到了我身上重重的痕跡。
我跟賈蓉廝混了不止一回。
他口吻帶著寒意，像要殺人一般。
我閉著眼睛，不看他：「你快走吧。這樣待在我屋裡，像什麼樣子？」
「那你晚上去找我。」他摸了摸我的頭髮，便把我放下了。
他俯身要親我，被我一把扯過被子，蒙在身上，隔絕了去。
他沒親到，便隔著被子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起身走了。
未幾，我聽到賈蓉同學的慘叫聲傳來。
特別慘。
我在被子裡伸了個懶腰，只覺得通體舒坦。
年輕的身體就是好。
良久，賈蓉的慘叫聲才止了，他被人抬了進來。
我披了衣裳下床，看著渾身是血的賈蓉同學，擔憂地看著他：「大爺，你還好吧？」
他痛得說不出話來，緊閉著眼睛：「叫大夫來。」
我便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然後坐在床邊，擔憂又自責地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也不會給大爺惹下這番禍患。」
他緊閉著眼睛，不說話。
忽然，他睜開眼睛，赤紅的眼睛看著我：「我被老爺打斷了腿，你滿意了？」
我一怔。
「他如此不念父子之情！」誰知，他卻是轉了目光，兩手握拳，狠狠地捶了下床板。
那小眼神，又恨，又怨。
我心下一定。
「大爺，你這番被打，我心裡委實痛得很。」我坐在床邊，哀傷地看著他：「但我又有一絲期盼，期盼你能夠知恥而勇，從此——」
他猛地看我，赤紅的眼睛裡帶著兇狠：「你想讓我違逆父親？」
我低著頭，沒說話。
我努力扮演著一個柔弱無依的後宅女子的形象。
「他是我父親，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賈蓉冷冷地道，「你不過是個女人，有何資格——啊！」
他話沒說完，就疼得大叫起來：「放開！你這個賤人！放開我的腿！」
我沒有放。不僅不放手，反而在他傷口上按壓了起來：「這也是老爺給你的，你喜歡嗎？」
我演不下去了。
居然敢罵我賤人。
擱前世，誰敢對我有絲毫不敬？
他被我按著傷處，痛得打滾，卻又不敢滾，嘶叫著要打我，卻又夠不著我。
直到痛昏過去。
我看著他滿頭大汗的臉，髮絲一縷一縷貼在他臉上，好不可憐。
我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打開簾子，問外面：「大夫快到了嗎？」
瑞珠在外面，低頭回到：「還沒有。」
「到了就讓他給大爺瞧瞧腿。」我說道，「我去給夫人請安。」
寶珠跟著我，去給尤氏請安了。
這會子都快晌午了，請的哪門子的安？
但寶珠也不問，乖乖跟在我身後。
「給夫人請安。」進了門，我便對尤氏行了一禮。
屋裡並沒有別人，只有尤氏。她見了我，神色淡淡：「你不看著蓉兒，到我這裡行這些虛禮做什麼？」
這話裡頭有點軟刺。
我打量著她的年紀，並不很大，漂亮又年輕，只是眉宇間有些苦楚。
我便懂了，她未必便是個木頭人，而是聰明隱忍。
她男人是那個德行，她出身又不好，除了依從，還能怎樣呢？
「我有兩件事拜託夫人。」我低下頭道。
尤氏便道：「你說。」
「等我走後，請夫人多多照料我爹和我兄弟。」我說著，就掏袖子，「這裡是我的一點體己，夫人不要給我爹和我兄弟，只在他們危難之極，補貼幾分罷了。」
尤氏大驚，她按住我的手，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夫人，我是沒活路的。」我慘笑起來，「大爺不過跟我睡一張床，就被他打成那樣。如今大爺腿斷了，再沒人護著我，我還能落得什麼下場？不如一條白綾去了，也算乾淨。」
她本來看著我的神情，帶著兩分掩不住的憎恨。
聽到這裡，臉上便露出幾分動容。
「你不要這樣。」她按著我的手，不讓我往外掏東西，「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麼人知道，左不過老爺、我和蓉兒罷了。家醜不外揚，咱們爛在肚子裡，不會有人知道的。你且忍一時，老爺就圖個新鮮，等他丟開手，你和蓉兒就好好過日子。」
她未必就是可憐我的性命。
無非是怕我出了事，賈珍遷怒她罷了。
但聰明人是可以做盟友的。
我便一頭埋她懷裡，哭了起來：「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方才大爺怪我，累得他被打了腿，他恨上了我，我的日子還怎麼過？」
聽著我哭，尤氏的眼眶也濕了。
暗地裡，我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演技提高了很多喲~
「我的兒啊，你也是可憐。」尤氏抱著我，不時感慨，但就是不說什麼有用的話。
但我來這裡，可不是聽她幾句虛偽安撫的。
「我還是死了罷！」我說著，就推開她，往柱子上撞。
尤氏被我嚇得臉色都變了，忙抱住我：「不可！萬萬不可！」
就朝外面喊，叫寶珠也進來，攔住我。
「兒啊，你若是死了，你爹和你兄弟可怎麼辦？」尤氏開始嚇唬我，「老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我聽了，便不掙扎了，抹著淚回去了。
一路上，故意讓許多下人都瞧見了。想來賈珍會知道的我來過，並且哭著走的。他必會問尤氏，而尤氏自己心裡憋著氣，定會勸他老實幾日。
我也不要多，只幾日便可，先把九陰真經練回來。
對付賈珍不難，難得是神不知鬼不覺。
這甯國府少奶奶的身份，錦衣玉食，奴婢簇擁，我還是很享受的。
回到院子裡，正巧碰上大夫出來。
「大爺的傷如何？」我便問道。
大夫答道：「兩條腿的骨頭斷了，需得靜養百日。」
我不禁有些動容。
這真的是親爹嗎？
送走大夫，我進去看賈蓉。
他已然醒了，此刻躺在床頭，臉已經擦過，頭髮也梳開了，很是體面。
見我進來，他冷冷地看過來。忽然抓起枕頭，就朝我砸過來：「我被你害了！」
他算是明白過來，從昨晚我叫人請他回來，到幾番軟語引誘，便是為了這一刻。
「賤人，你挑撥我們父子！」他丟了枕頭還不夠，把床頭的花瓶也抓起來朝我扔。
我俱是躲過。
等他把手頭能夠到的東西都丟盡，便笑吟吟地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他見我走近，身體瑟縮了下，眼中露出恐懼。
剛才我壓他傷處，使他痛暈過去，他記憶猶新。
「大爺這話說得，我很是委屈。」我低下頭，掀開被子，看著他被綁得粗了好幾圈的腿，「是我逼你睡我的嗎？是我逼老爺打你的嗎？你心裡怨恨老爺，怎麼變成我挑撥了？」
我是想叫賈珍離我遠點，但我沒打算自己動手。
第74章
因為我一旦動手, 怕是刹不住車, 要了賈珍的性命。
甯國府本來就沒幾個主子, 賈蓉又是個年輕沒本事的, 若賈珍死了, 誰來扛風擋雨？
隔壁的榮國府又靠不住, 只怕要被人欺淩了。
我還想過幾年甯國府少奶奶的體面日子呢。
賈蓉的眼睛紅紅的, 瞪著我，咬牙切齒, 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確是行了挑撥之事，但他偏偏無可指責。
是他自己動了色心, 跟我睡了。
賈珍打斷他的腿，也不是我讓的。
他恨賈珍，說到底，是賈珍辱了他老婆，不給他體面。
他自己知恥, 才心中生恨。
「老爺叫我晚上去找他呢。」我勾起一縷烏髮，繞著手指頭把玩, 「你說我去是不去呢？」
他眼底猛地迸出恨意來, 明亮得如燭火一般, 敢碰上來的飛蛾都要喪命。
漸漸的, 那恨意又消弭了，他疑惑地看著我：「你怎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是誰？是哪裡來的惡鬼？快還我可卿！」
我「哧」的一聲笑出來, 歪著頭看他：「你跟我說過幾回話？你怎知我從前不是這樣的？」
他愣住。
自打他娶秦可卿回來, 就沒膩歪過幾回, 便被賈珍給占了。
他實不知秦可卿的內心所思所想，被我一晃，就心虛了。
「你還沒答我呢，晚上我去不去找老爺？」我俯下了身，拿著一截發梢去掃他的臉。
他臉上紅紅的，攥住我的手腕，咬牙道：「不許去！」
「為什麼不去？」我掩口笑。
他晶亮的眸子盯著我：「你若去了，我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往後，你再不許被他碰！不，我再不許他碰你！」
我聽得滿意，便偎著他道：「那我聽大爺的。」
到了晚上，我果真哪兒也不去。
賈珍也沒使小動作。
想來，是尤氏跟他說了，叫他收斂幾分，不然他以後就只能抱著兒媳婦的遺像哭了。
次日，我仍照舊給尤氏請安。
尤氏本就不是個為難人的，見我一手攏著袖子，像要從裡面掏東西似的，就對我格外親和。
還對我說：「咱們府裡的梅花開得好，去請西府的來賞花。你與我一同去吧，多走動走動，散散心。」
我一聽，便動了心：「好。」
便和尤氏一起，到榮國府去了。
這紅樓夢我不太熟，只瞥過幾眼電視劇，書是沒讀過的。
但也常常聽人討論，隱約有個印象，大約是一群小姐都是才情滿腹的，一群公子好色又混帳，一群老爺惡事幹盡還虛偽之極。
哦，還有公子小姐們身邊的丫鬟，也很是體面多情。
我印象最深的是林妹妹、寶姐姐、鳳姐兒、石頭蛋。
「咱們只請老太太、王夫人、邢夫人嗎？請不請小姐們？」我便問尤氏。
我有點想瞧瞧賈府的小姐們。
這紅樓裡面，一干女孩子們都是乾淨可愛的，全書的美好都在她們身上了。
看一看，也開開眼界。
尤氏道：「天色好，老太太多半會帶著她那一群孫子孫女們一起的。」說著，她看了我一眼，面帶憐憫，「你年紀輕，正該和這些年輕人走動走動。成日悶在府裡，早晚鬱氣積在心裡。」
年紀輕？
對，我年紀輕著呢。
連二十歲都不到(*^__^*)
「那我往西府來，找鳳丫頭她們說話，不會不好吧？」我低聲問道。
尤氏笑了一聲：「你也叫鳳丫頭？你比她矮一輩，該叫嬸子的。但兩府關係極近，你們年歲又差不多，也不講究這些個。」
「嗯。」我低了頭。
尤氏卻大奇：「你從前也是玲瓏剔透的，如今怎麼靦腆起來了？」
我便露出哀戚的目光：「夫人……」
「好，好，我知道了。」她連忙拉住我的手，不再問了。
我松了口氣。
我雖然披著個年輕的殼子，但心裡畢竟老了，叫我跟年輕人一般插科打諢討好人，我做不出來。
況且，前世多是旁人討好我，叫我反過來做這些事，我做不到。
好在有個現成的藉口，我樂得清閒。
打定主意，少說話，多瞧熱鬧。
到了西府，尤氏便到賈母跟前，熱絡起來了。
我站在一旁，微微笑著，扮那鋸了嘴的葫蘆。
賈母問起，尤氏便給我打幌子：「蓉兒被他老子打了，臥床養傷呢。可卿心疼，才抹了淚出來。」說完，又作勢打我：「在老太太跟前，你且用點兒心，別只念著你男人，也說幾句話，哄老太太高興呢？」
「快別，咱們一家人，不必如此。」賈母攔住她，又問她賈蓉被打的事。
尤氏便是一通半真半假的抱怨：「哪裡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夫妻兩口子起晚了，沒趕上請安，他便大怒，把蓉兒打了一頓。」
賈母大怒：「這個混帳東西，多大點事，怎麼這樣打孩子？」
旁邊，我聽到一聲抽氣聲。
轉頭一看，就見一張俊秀面孔，瑩白如玉，唇紅齒白，很是亮眼。
他脖子上掛著塊玉。
此時，捂著心口，小聲道：「我以為老爺待我算無情的了，不成想珍大哥哥才叫狠。老爺跟珍大哥哥比，簡直是仁慈的佛爺。」
他目光靈秀，說話間，舉手投足皆是有趣，引得眾人都朝他看去。
賈母便繃不住笑起來：「你可知道罷？看你還埋怨你老子？你且乖乖的，不然叫你老子學了去，也將你的兩腿打斷！」
嚇得寶玉跳了起來，連連道：「老太太別唬我了，叫我做什麼我無有不敢的，可千萬別打斷我的腿。」
一群人便又笑起來。
她們熱鬧她們的，我只將目光轉動，看向一旁站著的幾個孩子。
這一看，便不禁被吸引住了目光。
只見那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襖裙的女孩子，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清麗之極，仿佛全天下的靈氣都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了。明眸轉動之間，帶著幾分狡黠，此時正同身邊的人說話，妙語連珠，語音清脆，令人止不住歡喜。
只她體態嬌弱，似有不足之症，又讓人心疼萬分。
我心裡突突地跳，不知為何，視野中只看得到她一個，再看不清旁人了。
「咦，林妹妹，你手腕上這是什麼？」忽然，一個小姑娘捉住了黛玉的左手腕，詫異地指著其中一條紅線問道。
黛玉紅了臉，抽回手腕，把碧璽珠子落下來，重新蓋住那條細線：「胎裡帶出來的，我也不知是什麼，快別看了，醜死了。」
原來，她方才玩鬧間，袖口滑落，貼身佩戴的手串也松脫了，露出手腕上的一條紅痕來。
那條紅痕，光滑平整，細如毫髮，在她手腕上繞了一個圈。
我也看到了，只覺得似有一把大錘，落在了我的心間。
我盯著她的手腕，移不開目光。
「侄兒媳婦，你瞧什麼呢？」這時，黛玉身邊站著的另一個小姑娘，朝我看過來。
她語音清脆，目光堅定，是個有主見的孩子。
我才回神，轉動目光，看著她笑了笑：「瞧林姑娘的手呢。她的手指纖細小巧，可真好看。」
「哪裡有。」黛玉的臉上有些羞紅，把手背到了身後。
寶玉看了她一眼，卻說道：「林妹妹手腕上這條線，說不定有來歷的，就像我天生的玉一樣，也許這跟她前世有關？」
他話沒說完，被黛玉擰了一把：「你別胡說，不然我不理你了。」
寶玉還想說什麼，到底捱不過她似嗔似怒的目光，連連討饒，不再說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說起來，也許你們不信。方才我見著林姑娘的手腕，腦子裡便冒出幾幅畫面來，清晰之極，就跟親眼見過似的。」我看了黛玉一眼，笑著說道。
我本來是不想提的。
她不見得就是貝貝。
但她方才縮手的舉動，可見她實是個愛美的女孩子。
總得打消她的心結，讓她對這紅痕覺得榮譽，而不是避諱才好。
「哦？什麼畫面？」幾個孩子聽後，來了興趣，跑到我面前來。
寶玉也好奇，跟在後面也過來了：「編不出好聽的來，可饒不了你。」
我看了黛玉一眼，見她並無反感之意，反而有些好奇，便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儘量編，倘若編得差了，你們看在我用心的份上，別太為難我。」
一群孩子便笑了：「你先說罷！」
我便道：「有個姑娘，穿著一身青色衣裙，腰間配著寶劍，是個英姿颯爽的女戰士。她為了保護朋友，被人打了一掌，受了重傷。後來她被人關押起來，受盡折磨。為了保住性命，她砍了自己的手。」
「呀！這樣壯烈！」
「她被砍的是哪只手？莫不是左手？」
兩個小姑娘直勾勾盯著我，一臉天真好奇。
寶玉張大嘴巴，他抓著黛玉的手，指著我道：「妹妹，她居然知道！她怎麼知道的！」
「寶玉在說什麼？」
「難道裡面有什麼蹊蹺？」
賈府的兩個姑娘便追問起來。
黛玉怔怔地看著我，隨即抽出了手，佯惱地擰寶玉：「是不是你告訴侄兒媳婦的？我可告訴過你，不要對別人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賈府的女孩子都是極聰明的，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什麼，追著黛玉和寶玉問個不休。
這邊吵吵鬧鬧的，驚動了賈母，她看過來道：「你們這群猴兒，鬧什麼呢？」
「沒什麼！」不等其他人答，寶玉先一步搶說道，又對迎春、探春幾個使眼色。
迎春和探春便不說話了，只陪著笑：「鬧著玩呢。」
很快，寶玉找了個藉口，把我們都引出去，才問我道：「你真的看到了？你還看到了什麼？」
「怎麼啦？」我裝作詫異的樣子，「你們這樣緊張，倒叫我有些不明白了。」
寶玉便道：「林妹妹常做噩夢，夢裡面便是被人捏碎小指，又砍了手。她有一次做噩夢時被我撞見，便對我講了。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剛才看見她的手，不知怎的腦子裡就冒出來的。」我心中驚愕，沒想到黛玉居然能夢到幾分前世的事情？面上卻不顯，只笑道：「難道真的是林姑娘的前世？總不是我砍了她的手，心虛所致，才能看到罷？」
黛玉一直安靜不說話，這時卻道：「必不是你。」
「你怎知不是我？」我好奇地看著她。
她抿了抿唇，面上有一點紅暈泛起：「我瞧見你，只覺得親切，並不覺得憎恨。故此，必不是你。」
我便是一怔。
酸澀如潮水般湧來。
前世，若說我最愧對誰，只有貝貝。
她為我做的，遠甚於我為她做的。
雖然她嫁給宋青書，兒孫滿堂，但我始終覺得對她不起。
看著黛玉真誠的眼神，我禁不住後退一步。
如果她真是貝貝……
第75章
我寧可一個人守著記憶, 默默地看著她到老。
也不願與她相認。
我甚至不想同她親近。
跟我挨得近了有什麼好處呢？
前世，宋青書雖然疼她，但一直介意她跟我要好。
到死都介意。
這種介意必然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本可以避免的嫌隙。
幾個孩子十分好奇，討論起黛玉的前世。
倒把我撇在一邊了。
寶玉扯著黛玉在一旁不知說了什麼，兩個孩子朝我走過來：「你再看看林妹妹的手, 還能想起來什麼？」
說著，他舉起黛玉的手，把那道紅痕露在我面前。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但明眸閃動, 也幾分好奇。
她才十一歲, 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縱然「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我既然說中了她的夢境, 還是讓她好奇不已。
我心裡說不出的後悔。
我本意是想給她的傷痕增添一點榮耀色彩, 讓她不要那麼介意。
沒料到她竟因此對我生出好感。
「沒有了。」我故作認真地盯著她的手腕看了一會兒, 搖了搖頭, 「什麼也沒有了。」
黛玉便有些惋惜：「既然沒有了, 便罷了。」她倒是很想得開, 「什麼前世，記不起來又怎樣？過好今生才是最要緊的。」
她穿著一身紅色襖裙, 眉目十分靈動，笑起來清甜清甜的, 格外惹人喜歡。
我看著她, 就有些移不開眼。
這時尤氏出來了, 她說：「已經和老祖宗說好了, 咱們先去置辦，她們一會兒就到。」
「好。」我便和黛玉她們道別，「一會兒東府見。」
幾個孩子都很開心，笑著說：「一定會到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黛玉的未來。
饒是沒有看過書，我也知道，林黛玉的結果並不好。她是病死的，屍骨未寒之際，寶玉就和寶釵成親了。
這一世，萬萬不能如此。
要麼，寶玉守身如玉，眼裡心裡只有黛玉一個。
要麼，我給黛玉找個好夫家。
後來又想，黛玉之所以下場不好，是因為她父母皆不在了，跟著姥姥和舅舅們生活，沒有人全心全意地替她考量。
如今她娘雖然死了，但她爹還活著。若能避免林如海的死，就最好了。至少，也要撐到黛玉成親之後。
我心裡一半想讓黛玉嫁給寶玉，一半不想。
想是因為，她嫁給寶玉後，就生活在榮國府，我能時常看到她。
不想是因為，寶玉是個多情之人，婚前就跟貼身丫鬟搞在一處，還時常拎不清，和寶姐姐、湘雲都有些情愫，黛玉跟了他，怎麼可能不受委屈？
「可卿？可卿？」眼前晃著一隻手，是尤氏叫我。
我才發覺已經到了甯國府，竟是走神了一路。
「想什麼呢，這樣出神？」尤氏笑道，「你去收拾兩間屋子出來，一會兒賞花累了，難免會有人歇一會兒。尤其收拾一間好的，給寶玉用。」
我點點頭。
我又想起來一件事。好似就是某次在甯國府玩耍，寶玉累了要歇息，就跑到秦可卿的房間裡，夢中被秦可卿啟蒙。
我打了個寒顫。
還是那麼小的孩子，都沒發育好，就敢做那種夢。
好似就是這之後，他開始跟襲人搗鬼。
這樣小就知道玩女人，長大後不虛才怪。不行，不能讓黛玉嫁給他。
這一場賞花宴，尤氏招待著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等。
我和王熙鳳聊了幾句，頗為投緣。
她見我總瞅著黛玉等人，便笑問我：「瞧上哪個了，明兒給你做媳婦。」
「都瞧上了。」我回了一句。
她便笑起來，指著我道：「你也是的，幾個孩子，倒入了你的眼。你比她們癡長幾歲，玩不到一塊去，快收了心，好好哄我罷。」
「你還用得著哄？」我便斜斜看了她一眼。
王熙鳳是個直爽人，不愛那些個彎彎繞，且跟我年紀相仿，互相不必故意說些討巧的話，相處起來都很輕鬆。
「你老實告訴我，蓉兒為何挨打？」王熙鳳壓低聲音，問我道。
我能告訴她嗎？
當然不能。
但我也不想撒謊騙她，便只說了一部分：「他玩女人，老爺看不慣。」
我沒說他玩的那個女人是我，賈蓉娶的親親媳婦。
「珍大哥哥憑什麼看不慣？」王熙鳳便冷笑一聲，犀利的眉眼挑了起來，「他自己立身不正，帶著我家賈璉廝混，蓉兒學得那樣，怪得誰來？他若打斷自己的腿，我還敬他三分。」
我便很敬佩她，如此年紀輕輕，便說得出這些厲害話。
「打一頓也很好，說不定日後便改了呢？」我笑著說道。
王熙鳳便擰我的臉：「真是個狠心的媳婦，半點不知道心疼男人，竟然說打得好，你的良心呢？」
「良心這種東西我沒有。」我做了個攤手的表情。
王熙鳳被逗得前仰後合：「我這裡有三斤，賣你罷！」
一場賞花宴，我和王熙鳳的關係親密起來。
她走之前，約我去玩：「同你聊一聊天，筋骨都鬆快許多，明兒再去我那玩，我叫人孝敬好東西給你吃。」
「我必去的。」我笑著送她。
不一會兒，黛玉也來同我告別：「聽說蓉兒受傷了，我也沒別的送你，只這點子參鬚子拿去沖茶喝吧。」
我接過來，卻是沉甸甸的，心下便知道，必不是參鬚子那麼簡單。
「那便多謝林姑姑了。」我當下便收下了，很高興地沖她道謝。
她果然很高興，又因為我叫她「林姑姑」而臉色微紅：「你以後叫我黛玉就好了。」
「可得你這句話了，你這樣小小年紀，我卻要叫你姑姑，難為死我了。」我做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她忍不住笑起來，嗔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心裡說不出是酸是甜。
都知道賈蓉受傷了，但只有黛玉送了我東西。
她這樣好的女孩子，是誰說她比不得寶釵的？
收拾完殘局，已是到了晚上。
我進了屋，就對賈蓉誇黛玉：「瞧瞧，這樣大的一根人參，林姑娘可真是出手闊綽。」
賈蓉見了那宛若胡蘿蔔的一根大人參，也是動容：「也只有林姑娘有這份底氣了。」
「大爺，我有個念頭，不知該不該說。」我褪了衣裳，上了床，偎在他肩頭道。
他如今對我的親近已經不是那麼抵觸了。
或者說，誰不想親近自己老婆？尤其是花容月貌的老婆。
之前不過是被賈珍唬得不敢。如今他心裡怨上了賈珍，對我就很放得開了。
他攬著我的肩膀，輕輕摩挲著，道：「你說就是。」
「大爺如今身上也沒什麼正經差事。我想著，不如找個師父，正經學些學問？」我仰頭看著他道，「林姑娘的父親，可是巡鹽禦史，不論學問還是做人的道理，都是極高深的。你到江南去，跟他學一學，也避開了老爺。」
賈蓉立刻動心了。
「可是，到底隔著一層……」他猶豫道。
榮府和林家才是正經姻親。
寧府還遠著呢。
「那，咱們換個由頭，就說去江南做生意？」我又說道，「林姑娘給咱們送了這麼重的禮，咱們也該回她幾分，便替她給林大人捎個信？」
賈蓉聽了，立刻抱著我親了一口：「可卿，你真是妙人。」
他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
「只是，老爺肯放你嗎？」他又擔憂起來。
我不以為意：「你就說自己要去，老爺必高興得緊。你前腳走，後腳我就溜出去。到時候，老爺還能追上來不成？」
賈蓉這回真的高興起來，幾乎是抱著我如啃肉包子似的，啃個不停。
我這副身體，如今是碰不得的。一碰，便如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他斷著腿，本不想的。但我扒了他的褲子，坐上去，他又舒服又難過，也不知道拒絕了。
「可卿，你是個妖精。」他掐著我的腰說，「我要死在你手裡了。」
我便沖他笑：「誰要你死了？你要好好活著。」
活著當我的擋箭牌。
等他睡熟後，我便運起九陰真經，給他療傷。
九陰真經有一篇療傷篇，很是神妙。用這個給賈蓉療傷，大大縮短了他痊癒的時間。
才一個月，他已經能下床了。
尤氏一臉高興的樣子：「到底是年輕，底子好，恢復得快。」
賈蓉同學一臉沉鬱的模樣：「老爺在哪裡？」
他受傷期間，賈珍一次也沒來看過他，可謂心狠之極。
尤氏自是知道的，掩飾著尷尬，對他說了地方。
賈蓉便去了。
他和我約好的，裝作後悔、心死如灰的樣子，去跟賈珍請罪，以及離家一陣。
賈珍不疑有他，教訓了他幾句，就答應了。
賈蓉便收拾東西，準備南行。
他一點女性物品也沒收拾，更讓暗中監視的賈珍放了心，沒怎麼為難，就放他走了。
送賈蓉上船後，賈珍便來找我了。
他一個月沒碰我，見了我就猴急猴急的：「乖兒，快來給爹爹親一口。」
「天還亮著呢！」我急了，「老爺便是要我，至少也等入了夜吧？再這樣，我不要活了！」
他一下子就刹住了腳。不甘地看著我，恨恨道：「等晚上我就過來，你別再想跑！」
我低著頭，咬著唇，不言語。
他高興極了，哈哈大笑著走了。
等他一走，我就換了身男裝，留書一封，悄悄溜出了府。
賈蓉還有些少年時候的衣裳，我穿著正好。
而這一個月來，我的九陰真經練成了，極輕鬆便出了城，趕上了賈蓉的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6
第76章
上了船, 賈蓉便把我抱在懷裡，親吻不休。
他高興壞了。
他沒料到事情還有這樣的轉機，不僅能夠離家浪蕩，還能帶著我一起。
良久，他方才平靜下來, 問我：「我的大奶奶, 你如今可是不得了，一個人從甯國府趕到這裡來？」
賈珍不是好糊弄的，如果賈蓉的人守在甯國府外，叫他瞧見, 八成要壞事。不僅是我走不了, 只怕賈蓉也要被叫回來, 再打一頓。
因此, 我沒叫賈蓉等我，讓他帶足了人馬只管走。
此時, 他看著我的目光微微閃爍, 顯然對我的本事起了疑。
起疑是應當的, 說明他智商線上, 不是個傻子。
對上他懷疑的目光, 我坦坦蕩蕩地道：「兔子急了還跳牆呢。你一走，我在那府裡，還能落個什麼下場？別說是溜出府, 便叫我上天我也上得。」
他聽到這裡, 頓時去了懷疑, 轉而憐惜地道：「如今我們都出來了，再不必擔心了。是好是壞，等咱們在江南玩個半年，再說罷！」
「方才只顧著逃，倒不覺得，這會兒安全了，我只覺得渾身發軟。」說著，我佯作腳下一軟，就往下跌。
賈蓉連忙扶住了我：「可卿，你怎麼了？」
「脫力了。」我咬了咬唇，無力地偎著他道。
他便打橫抱起我，往廂房裡去了。把我放在榻上，很殷勤地跪在下麵，給我揉捏雙腿。
「辛苦你了。」賈蓉說得格外懇切，「你放心，往後都不讓你受苦了。」
我眉頭微動，打量著他：「你不怕老爺了？」
聽到「老爺」兩字，他身上微微抖了一下，但他強自鎮定住了，說道：「老爺愛你，無非是看你顏色好。但天下間美女何其多？我聽說揚州瘦馬的姿色，天下聞名。等我們回去時給老爺買兩個，他便無心折騰你了。」
我不禁微微點頭：「這個主意甚好。」
他見我點頭，更加高興了，也不捏腿了，直接覆上來要我：「可卿，可卿，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方才被他又親又捏，身體早就軟了，見他撲來，便伸手摟住了他。
小黃瓜激動起來，便是渾然不顧，床榻被他折騰得吱呀作響。
我感受著他的激情，只覺得心底似乎被點燃了青春之火，不禁對他多了幾分憐愛之情。
只有年輕人才有這樣的體格和衝動，才有這樣的澎湃和活力，讓我這個蒼老而醜陋的靈魂，都跟著沾染了幾分茂盛氣息。
此去江南，要月餘的工夫。一開始，賈蓉還興奮無兩，纏著我玩鬧。時間久了，他便有些膩了，準備找別的樂子。
這一日，他發現同行的一條大船，上面坐著幾個年輕人，便叫了他們一同喝酒。
那幾個年輕人也是無聊，便應了。
兩條船並在一處，幾個年輕人上了船，互相攀談起來。
都是大家公子，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他們還帶了戲子，唱著跳著助興。
我瞧著賈蓉紅光滿面的模樣，無比的羡慕。我怎麼就沒穿成男人呢？行走自由，舉止無度，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
憂傷的我躲進了船艙，盤腿練習九陰真經。
說來奇怪，一開始練習的進度飛快，我以為要有什麼了不得的成就。怎知功力恢復到前世那般後，就舉步維艱了。
但我也不氣餒。
這已經是上天厚愛了。
閑來無事，我刻苦溫習前世的武功，從心法到招式。
這曾經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惜我是女人。不然，進了軍營，必能立些戰功回來。
當一方強者的滋味，我曾經嘗過，欲罷不能。
不知能否女扮男裝去呢？
再說，軍營裡可是什麼樣的男人都有。我這樣想著，心裡便蕩漾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我肚子餓了，便停下來，準備出去找點吃的。
卻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暗了，而賈蓉他們還在吃吃喝喝。原先唱著跳著的戲子，此時也偎在他們懷裡，衣冠不整。
我看著他們恣意暢快的模樣，心下說不出的嫉妒，扭頭就走了。
從廚房裡順了碟饅頭，又撥了點小菜，便往無人處去了。
江風徐徐，帶著初春的料峭，還是很冷的。
我就著冷風，吃著晚飯，只覺得胸肺之中清澈爽冽，少有的舒服。
「誰？」就在我享受這安寧之極，忽然耳邊聽得腳步聲，極輕微，不似普通人的沉重。
我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就見一個男人的身形從陰影中現出。
他身量並不高大，和賈蓉差不多，但他胸膛寬厚，身板出奇地結實。不論誰看，皆知他不是尋常人，而是個練家子。
「我是鄭公子身邊的侍衛。」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站在我身前不遠處，「不知閣下是？」
他目光微動，打量了我一眼。
他的目光似有實質，刮在我身上，微微發冷。
我轉過身，正經地看著他：「我是賈公子身邊的小廝。」
說著，我也打量起他來。
他容貌倒是普通，五官平平，扔人堆裡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但他一雙漆黑眸子，猶如古井般沉寂，卻讓人看一眼就難忘懷。
而且他雖然武功微薄，比我差之遠矣，一身氣勢卻是深沉得古怪。
必不是尋常人，我心想。但他既然聲稱自己是侍衛，我也就當他僅僅是個侍衛而已。
說完，我就端著盤子走了。
他沒有跟上來。但我能感覺到有兩道微冷的目光，投在我背上。
我若無所覺，將碟子送回了廚房，就上去看賈蓉。
他跟人喝得醉醺醺的，此時抱著一個戲子，丟不開手。
我想叫他散了，趕緊回船。剛才見著的那人，讓我心中莫名警惕。
我推了賈蓉一把，他抬頭看見我，卻是笑得迷離：「可卿，你瞧這小戲子，生得像不像你？」
他話一出口，另外幾位公子便紛紛瞧我。
個個醉醺醺的，看著我便指過來：「賈兄，你這小廝，生得可像個女子。不知滋味兒如何？可願叫我們也嘗一嘗？」
賈蓉擰了眉頭，喝道：「豈有此理？她乃是——」話沒說完，就被我捂了嘴。
「你醒醒！」我暗暗擰了他一下。
他痛得呼了一聲，不悅地道：「可卿，你擰我做什麼？」
「你這小廝叫可卿？可卿，這名字念起來，極是纏綿，齒頰留香，只不知是哪兩個字？」其中一個公子問道。
我心裡已是惱了，餘光瞥見一道暗影朝這邊走來，正是方才瞧見的自稱鄭公子侍衛的男子，心裡罵了幾聲傻逼，點了賈蓉的睡穴。
「公子？公子？」我佯作喚了幾聲，見賈蓉不醒，便歉意地對其他人道：「我家公子酒醉了，我扶他進去了。各位公子也請早些歇息吧。」
說完，我便叫了人來，扶著賈蓉往船艙裡走。
至於其他人，自有應付的。
半夜裡，賈蓉醒了。我看著他跌跌撞撞下床去，把夜壺填滿了，又爬上床來。
幾次磕磕絆絆，碰到腦袋，我也懶得扶他。他暈暈乎乎，也不介意，倒床上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過來，才捂著額頭道：「頭怎麼這樣疼？」
「你還記得昨晚嗎？」我斜倚著床頭，問他。
他看著我，一開始目光混沌，漸漸的便清醒過來了。
他面帶愧色，對我說道：「可卿，我昨晚喝多了，實不該做出那樣的事。」
「不該哪樣？」我淡淡地瞧他。
他便一本正經地坐直了，一副正經道歉的樣子：「不該說小戲子像你。她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跟你相提並論？都是我混帳，我再不敢了。」
他說著，又來覷我的臉色，見我面色淡淡，便大膽地抓我的手，「你打我吧，我該打！」
我也不客氣，揚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極是清脆。
他一下子被打愣了。過了一會兒，他捂著臉，愣愣地看著我：「可卿？」
隨即，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子裡陡見怒意：「你又打我！你可知三從四德？上回你按我的腿，使我痛昏過去的賬，我還沒有跟你算！你又打我！」
他怒了，抬手便要掐我的脖子：「賤人，反了天了你！」
不等他靠近，我便將腿一抬，腳心抵在了他的心口：「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壓著我，想要靠近，卻礙於我用腳抵著他，而靠近不得。他臉上漲得通紅，怒道：「我剛剛叫你——」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眸子裡的怒意頓消，仿佛被冷水潑了一樣，整個人僵在那裡。
「可卿……」他嘴唇動了動。
我淡淡的看著他，不說話。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他敢罵我賤人，還想不想混了？
不說我找賈珍告一狀，他必然下場淒慘。只說我一番獻計，讓他保了顏面，又離得甯國府，他不應感謝我？
他漸漸醒過來，臉上有點發白：「可卿，我，我當然叫你可卿。」他臉上露出討好來，「方才是我豬油蒙了心，口不擇言，我錯了，我自己掌嘴。」
說著，他毫不留情地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啪，啪，一聲比一聲響。
玉白的小臉，立時紅起一片。
我才收回腳，淡淡地道：「原來你心裡便是這樣看我的，早知如此，我何必跟你出來？留在府裡，投了老爺的所好，不比這強？」說著，我披了衣裳，下床去：「就近靠岸吧，我走陸路回去。」
他連忙跪下來，抱住我的腿，一臉的悔不當初：「可卿，都是我的錯，是我混帳，我不是東西，你別走！」
他抱得我緊緊的，難以邁開腳步。
我低下頭，淡淡道：「大爺何必如此？你心底不尊重我，湊在一起過日子，也沒甚麼意思。」
「沒有，絕無此事！」他搖頭，死不承認。
第77章
我低頭打量著他, 兩隻眼睛水汪汪的，帶著可憐的眼神，懇求地看著我。
「你以戲子比我，難道是看重我？」我挑了挑眉，看著他道：「又在外人面前喚我乳名, 毫無尊重之意。可見我在你心裡, 不知低賤到哪裡去了。既如此，咱們別過了。」
「不是！沒有！」他抓著我的衣角，滿臉後悔之色, 「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可卿，你別走！」
說著，他舉起一隻手, 大力地自扇耳光：「都是我混帳, 我不是人！可卿你別走，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保證不再這樣了！」
不一會兒, 他一張臉便紅腫起來。
我冷眼瞧著, 不為所動。
「可卿, 你原諒我吧。」他有點怕了，「你若是走了, 叫我怎麼辦？沒有你在旁提點, 我會被林老爺打出來的。況且, 你就這樣回去, 路上一旦出了事，我如何跟老爺交代？」
「可卿，你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他說著，後悔不跌，低下頭去。
他還真是後悔了。
但他後悔的不是那般對我，而是居然說了出來、惹我生氣。
我微微一笑，溫柔地道：「大爺，你罵我賤人，怪我跟老爺不清不楚。又記恨我按壓你的腿，使你痛暈過去。還斥責我挑撥你和老爺，惱怒非常。這一樁樁，你能釋懷嗎？你仔細想想，不必急著答我。若是不能，不要勉強，咱們不過了就是。」
「不勉強！不勉強！」他急急答道，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抬起臉看我，「你跟老爺，都是我沒用，護不住你！至於我痛暈過去，都是老爺打的，跟你沒干係！至於挑撥，更是沒有的事！」
他眼也不眨地看著我，滿臉祈求，似是等我鬆口。
我看著他，淡淡道：「你把剛才這番話，重複三遍。」
他一怔，但還是聽話地又說了三遍。
「你跟老爺，都是我沒用，護不住你！至於我痛暈過去，都是老爺打的，跟你沒干係！至於挑撥，更是沒有的事！」
「你跟老爺，都是我沒用……」
三遍過後，我問他：「記住了嗎？」
他眼中浮現難堪，低下頭道：「我記住了。」
「還記恨我嗎？」我又問。
他搖搖頭：「不敢記恨。」
我看著他的神情，還算誠懇。
「既如此，咱們就接著過日子。」我說著，眉眼溫軟地扶他起來，「臉上都腫了，可怎麼出去喝酒？快坐，我給你上藥。」
他但凡有一點廉恥心，在說了三遍之後，便不會再念舊賬。
我也不會再給他機會罵我賤人。
他被我扶著，乖乖地坐在床邊。
我拿了藥，細心又溫柔地給他塗上。
他一直盯著我瞧，柔軟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慢慢又垂下去。
「可卿，我錯了。」忽而，他低聲又道。
我收了藥，轉身放好。
「昨日我與鄭公子他們吃酒，說起家裡，他們的父親從未對他們喝罵、踢打過。但老爺對我，卻是動不動便打罵不休，一點體面都不給我，下人都看我笑話。出來這一趟，我想明白了，我該敬著他，卻不該怕他。」
「是我混帳，我自己不成體統，要你打撈才能逃出來。可卿，你救了我，我卻忘恩負義地罵你，我不是人。」他說著，有幾分哽咽。
我回頭瞧他，就見他坐在床邊，腦袋微微低垂著，手掌按在腿邊，攥成拳頭。
一顆顆淚珠墜下來，打在他膝蓋上，沾濕了一片。
「我娶你回來時，滿心歡喜。揭開蓋頭時，我只想把心都掏給你。可是，老爺他……」他說著，纖瘦的身子都顫抖起來，「我再不會讓他動你了，可卿。」
他抬起了眼睛，雙眸被淚水打濕，猶如溪水裡的鵝卵石，剔透澄澈。
我不禁有點詫異。
我只是想敲打他一頓，叫他老實點，別對我沒大沒小的。
不成想他竟然反思了起來？
但他這個人，是沒什麼長性的。不管是氣也好、怒也罷，大概是被他老子賈珍折騰的，有個什麼念頭，都是一時興起，過後就忘。
他眼下這樣說，一旦賈珍出現在這裡，他又不知是什麼樣了。
「那就謝謝大爺了。」我笑著道。
他見我笑了，松了口氣，長長的睫毛上還眨著淚珠，他伸手抱我，把臉埋在我胸口上：「可卿，你剛才要嚇死我了。你這樣厲害，我要死在你手裡了。」
我摸著他腦袋頂，莫名有種養了條小狼狗的感覺。
這條小狼狗不太聽話，動不動就咬人。一不留神，就要被他的尖牙咬出印子來。
挺有趣。
「大爺今日可還要再同鄭公子他們飲酒？」我問他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赧然搖頭：「我這副模樣，就不去了。」
他頂著一張紅腫的臉，哪兒也不肯去，就待在廂房裡。
他不出去，也不讓我出去。
「可卿，你這樣打扮，真是好看。」他兩眼癡迷地看著我，往我身後蹭，「雌雄莫辯，愛煞人也。」
我斜眼瞧他：「你想怎樣？」
他便在我耳邊低聲說：「你的後門，給我走不走？」
我輕笑一聲，一腳踩在他腳背上：「你再說一遍？」
他痛得叫起來，抱著腳，狼狽地跳起來：「可卿，你不肯便罷，怎又弄疼我？」
他吃不得痛，這一痛起來，就有些惱。看向我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怨意。
我有些明白了，這小子不愛人弄疼他。大概是從小被賈珍打出來的陰影，誰叫他疼了，他便要恨上誰。
「不弄疼你，怎麼叫你長記性？」我說完，又在他另一隻腳上踩了一下。
他兩隻腳背都疼起來，便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下，屁股也摔疼了。
「你！」他惱火起來，眸子裡燒得亮晶晶的，張口想要罵我，憋了一會兒，只道：「你莫欺人太甚！」
我便撲哧笑出來。
撩開袍角，坐在地上，托腮看著他：「我便欺負你了，你又如何？」
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獸，齜牙咧嘴，朝我撲過來。
一場廝混。
過後，他喘著氣，一動也動不得：「難怪老爺愛你，我才跟你這幾回，就已是丟不開手。」
我擰了他一下：「你說什麼？」
他忙改口：「可卿，我真心愛你。」抱著我，又滾起來。
但這一回，他滾得不是很帶勁。
他累了。
我意猶未盡，心裡打起了算盤。
他雖然還年輕，但顯然身子被掏得厲害，打不了持久戰。
我又想起了寶玉。
書裡面，寶玉早早就在夢裡被秦可卿啟蒙了，然後跟襲人搗鬼。那時候，他才多大呢？十二三歲？
上回東府賞梅，因著賈蓉腿斷了，在屋裡歇著，故此賈寶玉並沒有歇我屋裡，在客房睡了。他有沒有做淫夢，我便不知道了。
但就算沒有，只怕也不遠了。身邊十幾個俏生生的丫頭，他忍不住的。
扯遠了。
賈寶玉有賈母和王夫人仔細看著，尚且年紀小小便啟蒙了。賈蓉有個那樣的爹，難道還能晚了？
他還要出去廝混，要玩丫鬟玩小廝，哪有精力喂飽我？
他是沒指望了。
我是養個小廝在身邊，還是離了東府的好？
一番思索，並沒有結論，眼下說這些還早，且走一步看一步。
我們兩個在廂房裡，睡得糊裡糊塗，不知時辰。
直到聽到外面有異樣的動靜，竟是喊打喊殺的聲音。
我心裡一驚，立時坐起。
「發生什麼事了？」我攏了衣裳，趿著鞋子下床，打開門找伺候的人。
有個小廝急急忙忙跑過來，見了我先是一驚，隨即低下頭道：「不知哪裡來的水匪，將咱們這幾條船都圍住了。」
水匪？
「咱們這幾條船，都是京中大戶人家，哪個水匪不長眼，敢在咱們船上作亂？」我擰眉道。
若是劫財，打發一點也就是了。可沒道理要害命的？
「不知。」小廝苦著臉道。
我便點點頭，叫他在外面候著。關了門，叫起賈蓉：「大爺快起吧，外面出事了。」
我先給自己穿戴好，然後又叫他起來，把外面的事情說了：「咱們是甯國府上，但凡有點眼睛的賊子，都不敢惹的，大爺別怕。」
賈蓉倒沒怕，他穿戴好後，就抓著我的手，往外走：「你緊跟著我，別走遠了。」
出去後，站在甲板上，就見一片黑暗中，閃爍著幾點火光。水面上卻不平靜，撲通撲通，不時有人落水，發出慘叫聲，十分嚇人。
我倒不懼這個。當年我還不會九陰真經的時候，都能在海上生還，何況此時？
只我有些好奇，這江面不比海面，沿路當是有許多城池的，怎麼窩藏了這樣兇狠的水匪？
「把錢財都交出來！」才想著，驀地幾道黑影躍上船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蒙著面，握著刀，十分兇狠的模樣。
賈蓉握著我的手心都冷了，他把我塞到他背後，然後看著對方道：「我乃甯國府上公子，此行前去揚州巡鹽禦史林大人府上探親，只帶了些孝敬的禮物，並無貴重物品，還請各位手下留情。」
我聽得他這番話，倒有點刮目相看。
他倒精明，知道擺出自己的身份，又亮出此行的目的，擺明瞭勢力雄厚，對方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跟他過不去。
但出乎意料，黑衣人相視一眼，反而目中露出凶意：「原來是官家公子！我們最恨魚肉百姓的贓官！」
說罷，就舉起刀，朝賈蓉砍過來！
賈蓉不意有此，嚇得臉都白了，躲都不知道躲，竟是愣在了當下！
第78章
看著殺氣騰騰圍過來的黑衣人, 我斟酌了下，拽著賈蓉就跑。
賈蓉被我拽得踉蹌一下，跑出一段才回過神來，竟是反握住我的手，帶著我跑。
我有點驚訝, 不成想他還有點良心。
一路跑, 我一邊暗中摸點小東西，不拘是石子還是果核，逮著機會就朝黑衣人扔去。
天色昏暗, 賈蓉拽著我只顧跑, 倒沒留神我的小動作。
而黑衣人只覺關節處疼痛，脫力跌倒，也不知是誰出手幹的。
繞了幾圈, 追我們的黑衣人都倒下了。賈蓉還不覺, 抓著我只顧跑，跑得頭髮都散了。
「大爺, 有人救了我們。」我抓著他的手, 掙了一掙。
他才回過神, 站定之後, 轉身往後看。追我們的黑衣人，已經一個也不剩了。
他又將周圍掃視了一圈, 只見茫茫江面, 不見絲毫人影。
便連方才下餃子似的落水聲, 也都沒有了。
「不知是哪位高人救了我們？」他站定後, 定了定神，便拱手拜下。
似模似樣的，看起來還挺恭敬。我在心裡受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回答，賈蓉又拱了拱手：「多謝恩人搭救。在下乃甯國府賈蓉，日後若有不便之處，盡可來甯國府尋在下，決不推辭。」
話落，還是沒有人理他。他等了一會兒，就站直身子，拖著我往陰影處走。
「可卿，你沒事吧？」他摸摸我的肩膀，又摸摸我的身上，聲音都在哆嗦。
「我沒事。」我搖搖頭，「就是有點害怕。」
他立刻把我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撫我的背：「不怕，賊人都被打跑了。」
他的身體抖得比我還厲害，他才是真的嚇到了。
他也算機靈，抱著我躲在陰影裡，一聲也不吭。下人來找，他也不搭腔。
直到江面上平靜下來，再無其他動靜，另外一條大船上的鄭公子帶人找來，他才帶著我從陰影裡走出來。
「萬幸，有高人搭救。」賈蓉對著鄭公子唏噓。
我站在賈蓉身後，打量了鄭公子一眼，他雖然狼狽，倒也沒受傷。
站在他身後的那名侍衛，因著身子沉浸在陰影中，故此我看不見他的情形。但聽著他呼吸沉穩，心跳穩健有力，應當也沒受什麼傷。
似乎察覺到我在打量他，他抬頭朝我看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想跟他接觸，因此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就聽見鄭公子和賈蓉說道：「也是倒了黴，出行前不曾聽說這段路上有劫匪？死了七八個下人，傷的更不必提，幸虧我帶著護衛，不然豈不是命都丟了去？」
說著，他又問賈蓉：「是哪位高人搭救的你們？」
賈蓉搖頭：「我也不知，那位高人不曾現身。」
兩人唏噓了一通，便散了。
受了驚，賈蓉不再在外面晃，牽著我便回了廂房。怕丟了一樣，摟著我，不肯撒手。
我偎著他，閉上眼睛，卻是睡不著。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到了快天亮時，卻聽見外面又傳來呼喝的聲音。
我坐起身來，推了推賈蓉，他不動。
我覺他身上發熱，觸手一摸，竟然發燒了。
我心裡有點虛，他這樣的年輕人身子骨強健，一般很難發燒的。多半是昨晚跟我廝混多了，又吹了冷風，故此病倒了。
我便也沒叫他，只出去對下人道：「大爺發熱了，熬點驅寒的姜湯來。」
下人應聲，便去了。
我聽見外面呼喝的聲音不停，動靜愈發大了，便出去看了看。
「又怎麼了？」我問一個艙外的下人。
下人答道：「是鄭公子他們船上。說是有個賊人藏在了船上，趁機擄走了他們的重要東西，他們著人下水，搜尋著呢。」
什麼重要的寶貝？我心裡愈發覺得古怪。
但這跟我又沒關係，搖了搖頭，就往船艙裡走。
然而，走到一處，卻見濕噠噠的水跡，頓時住了腳步。
「你這小廝，倒是機警。」話落，一處不易察覺的死角裡，現出一道身形，「容我躲半日。」
是鄭公子身邊的那個護衛。
他臉色發白，衣冠散亂，氣息虛浮，顯然是受了傷。
「為什麼不向鄭公子求助？」我挑眉問他。
他面色無波，只眸中有莫名情緒閃過：「自然是不能求助。」
我心中一動，他是鄭公子身邊的人，卻不能向鄭公子求助？
「你是什麼人？」我問他。
他口氣淡淡：「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我笑了笑，又問他：「昨日那些水匪，是針對你來的？」
他點點頭：「是。」
倒是老實。
我暗中打量他的腳下，已積了一灘淡紅色的血水，是從他褲管裡流出來，看來受傷頗重。
昨晚他跟著鄭公子來我們船上，還氣息穩健，並無傷勢的。
看來是方才的大亂，使他受的傷。
「救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抱起手，揚眉看他。
面對我的冷漠，他倒也不急，更不見惱意。沉吟了下，說道：「日後甯國府有難，我保你一命。」
我心裡微驚。
如今甯榮兩府，如日中天，誰敢言甯國府有難？
但不出十年，甯國府便被抄家，什麼都沒留下。他是在說大話，還是當真知道什麼？
片刻之間，我心中已有判斷。
「求人都不會說點好聽的。我們甯國府的勢力，能有什麼難？你這番話，若叫我家大爺聽見了，必將你腿都打斷。」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罷了，看你是個實在人，且叫你躲半日。」
說罷，我引著他避開下人，到了一處無人的艙房裡。
他說是鄭公子的護衛，但卻在受傷後不敢回鄭公子身邊。
水匪大動干戈要他的命。
而他落魄至此，要向我這個陌生人求助，卻也不卑不亢。
這種氣度，我只在一種人身上看到過。
這會兒天色將明未明，正是最困乏的時候，下人們都還沒有起，周遭一片寧靜，只有水浪沖刷著船身，發出的嘩嘩聲。
他來到艙房裡，在床上坐下，定定看了我一眼，才道：「半日之後，我便離去，多謝你舉手搭救。」
「嗯。」我狀若隨意地點點頭，也不問他打算如何脫身。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問他道：「要不要吃的？」
救都救了，能多施點善緣，自然是更好的。
說不定因為這口吃的，待到甯國府倒塌的那一日，能多撈兩個人出來？
我瞧著兩府的女孩子都不錯，若有機會，便多打撈幾個。
他抬起眼，古井無波的黑眸，閃過一絲淡淡的詫異：「不麻煩的話，有勞了。」
我點點頭，關門出去了。
避過下人，帶了食物和藥，遞給了他。
「多謝。」他接過去，對我輕輕頷首。
很是矜貴。
我方才敲門進來之前，他大概是在檢查傷口，此時衣衫並沒有穿戴得十分整齊，隱約能看到結實的腰腹。
比賈蓉那白斬雞有料多了。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努力收回視線，轉身走了。
他說半日，便是半日。待到半日後，我再來時，已經不見他的人了。
便連一絲痕跡都沒有，他收拾得很齊全。
賈蓉著了風寒，喂他喝了姜湯，也沒有好多少。我們便將船靠了岸，請了個大夫給他治病。
「公子身嬌體貴，還需仔細保養。」大夫開了藥方，對我們說道。
言外之意，賈蓉並不是多重的病，只是身體太嬌弱了。
「另，少行房事。」走之前，大夫猶豫再三，還是多囑咐了一句。
我臉上便有些訕訕：「多謝大夫。」
叫人多給了他二兩銀子，送走了他。
喂賈蓉吃完藥，他便睡去了，我坐在床邊，打量著他。
他生得十分俊秀，肌膚如瓷，眉目如畫，是個極好看的少年。
我本該憐惜他幾分的。
大約他太混帳了，我不自覺就無情了些。
我偏頭一瞧，望進了銅鏡中。女子雙目含情，花容月貌，像個妖精。
我本來以為，前世自然老去，後面幾十年都沒有享樂，才饑渴至此。
但此時想來，頗有些蹊蹺。
我纏著賈蓉，已不知多少次了。哪怕他被賈珍打斷了腿，我也沒饒過他。
上了船，更是索取無度。後來賈蓉說膩了，時不時躲著我，我估摸著他不是膩了，而是怕了。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的饑渴，居然嚇退了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賈蓉的風寒，過了半個月才好。
這時，大船已經行至江南，停船靠岸了。
賈家在揚州也是有宅院的，我們安置過後，便派人送了帖子，拜見林如海。
當天，我們便見到了林如海。
「拜見林大人。」賈蓉收拾得一本正經，向林如海拜下，「我與秦氏來江南遊玩，知大人在此處，特來拜見。」
因著風寒多日，我已少纏著他，故此他此時精神不錯。
林如海見了，便滿意地點點頭。
他是個生得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模樣十分出色，但一臉倦容，整個人沒什麼生氣，倒顯得暮氣沉沉的。
他對賈蓉點了點頭，說道：「都是親戚，不說外道話，坐吧。」
我們便坐了。
我又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他：「林姑娘知我們要來，特捎信一封給大人。」
我走這一趟，多是為了黛玉。因此有一回去榮府，便悄悄叫了黛玉，問她可有東西要捎帶？黛玉便高高興興地寫了封信，叫我捎帶。
說到這個，我便心酸，黛玉真是體貼，怕麻煩別人，只撿了輕便不占地方的東西，叫我捎帶。
我倒想跟她說，不必客套。但她為人自有分寸，因此只笑著推說一封信便夠了。
聽到黛玉，林如海的面上才有了幾分人氣，他微微一笑，接了過去：「多謝。」
寒暄幾句，他終是沒忍住思念之情，問我：「黛玉可還好？」
第79章
江南的衣物漂亮又有風情, 我下船後買了好幾套, 來之前就換上了, 此時正是女子打扮。
林如海要問女兒，總不能問賈蓉這個男人, 便看向我問了起來。
「林姑娘被老太太帶在身邊，與寶二爺同住在碧紗櫥裡，自是受不了委屈。」我對林如海福了福身, 行了晚輩禮。
林如海聽罷，神色就有點異樣。
碧紗櫥, 聽著就跟衣帽間似的，讓他的寶貝閨女住在那裡, 還是跟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他是男人, 自然懂得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多半已經夢遺過，心思不單純了。
他五代單傳的書香世家，好容易生出來的閨女……
「我知道了。」林如海說完，就問起賈蓉來, 「你在江南走動，有什麼不便，儘管來尋我。」
口吻倒比方才親厚了兩分。
我心裡明白，他是因為我給他送了口信，又因為我是女子不好直接答謝我, 就改為照顧賈蓉。
賈蓉自然聽得出來他的態度改變, 連忙道：「我在家裡沒什麼正經差事, 聽聞南方學風極佳，打算耳濡目染幾分，並不敢麻煩林大人。」
林如海便說他客氣，又道：「我身子不好，不便與你們多說。但凡有事，盡可來府上找我。都是親戚，不必見外。」說完，又看我一眼，「過幾日我有東西給玉兒送去，你們若有信物，可一同捎帶。」
又寒暄幾句，便散了。
回去後，賈蓉有些拿捏不定，問我：「林大人身子不好，我便是想跟在他身邊學東西，又怎麼好開口？」
「他身子不好，你才有機會。」我在他腦門子上摁了一下，「你是晚輩，照顧身子不好的長輩，鞍前馬後地跑一跑，又能怎樣？林大人那樣的學問，你聽一耳朵，都是賺的。」
賈蓉聽了，也覺得有道理：「總比在京城的時候好多了。」
他在這裡，沒人管他，也沒人喝他罵他，不知道多開心。
「我在這邊還有些同族的親戚，這兩日便都見一見。若是回來晚了，你不要等我，自己睡吧。」賈蓉看著我說道，眼神有些猶疑。
我打量他兩眼，直到他眼神亂轉，臉頰飛紅，才笑著道：「大爺病才好，少喝些酒才是。」
他見我應了，松了口氣：「我都聽大奶奶的。」
抱著我親了幾口，他就換了行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門了。
我撇了撇嘴。
這裡的男人，出去喝花酒就跟下館子一樣常見。
偷腥也不避著老婆，全然沒當一回事兒。
便是賈蓉，雖然對我言聽計從，但也不覺得喝花酒就對不住我。
但他不在家也好，省得我還要找藉口支開他。
等到天色暗下來，我就叫下人端來晚飯。吃過之後，洗漱睡下，叫他們別來擾。而後換了身男裝，在臉上塗塗抹抹，扮成一個模樣清秀的青年男子，趁夜出了門。
我潛去了林如海的府上。
雖然白日裡我對他點了黛玉的事，但我不清楚他如今的身體如何，若是他有心無力，終究還是要死，那我這一趟就白來了。
我需得親自瞧瞧，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林家人口並不多，雖然府邸很大，潛進去卻是不難。
我在林如海的書房裡，看到了他的身影。門外並沒有人守著，我推了門進去，叫了聲：「林大人。」
林如海背對著門口，正在看牆上的一幅畫。
是一幅美人肖像。我搭眼瞧著，莫不是賈敏？
聽到我出聲，林如海轉過身來，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不知閣下是？」
「殺你的人！」說罷，我腳下一動，飛快來到他身後，點了他的穴道。而後，抓起他的手腕，給他把脈上去。
他體內生機枯竭，肺腑皆無活力，呈敗落之相。照這個情形下去，活不過半年。
但是好在生機並未斷絕，若是仔細調養，平日裡愛惜身子，是能調養過來的。
我心下微微松了口氣。
又想起白日裡跟賈蓉一起來拜訪，初次照面，看到的滿臉疲憊的中年男人。
有些憐憫。
愛人早逝，愛女遠在千里之外，他獨自一人生活在偌大的府邸中，又無紅粉作陪……我雖然不太懂這種心境，但我有點憐憫他。
「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我放開他的手腕，又解了他的穴，吊兒郎當地走到他書桌前，一屁股坐在桌面上，「你命不久矣，便是我不殺你，你也活不過半載。」
林如海怔了一下，臉上不知是解脫，還是悲憫。這些情緒一閃而過，他恢復平靜的模樣，看著我道：「閣下與我有何仇怨？」
「什麼仇怨也沒有。」我搖搖頭，「師父讓我殺雞宰魚，我不敢，便打算殺個人來練練手。」
他眼中居然還有解脫，我就有些不快。你個大老爺們，閨女的終身還沒定呢，你就敢尋死？有沒有一點責任心了？
我也不打算走了，打算消遣他一通。
聽得我的話，林如海一怔，狐疑道：「閣下有話不妨直說？林某愚鈍，聽不出閣下的來意。」
「有人給了我三千兩白銀，叫我取你性命。」我隨口道，「看你命不久矣，我也不妨告訴你。是有戶人家的小姐，看上了賈府公子，但賈府卻相中了林姑娘，由此叫我殺你滅口。」
說完，不等他回答，我朝他點了點下巴：「你說奇怪不奇怪？若是買我殺了林姑娘，或者下點砒、霜給林姑娘，不是更容易？偏要我來這千里之外，取你性命，實在多此一舉。」
林如海繃緊了下頜，面容僵硬，不掩怒氣：「這有何奇怪？倘我橫死，我林家的家業，必散成數份。其中一份，便給我那玉兒，進了榮國府。此時再暗害我玉兒，那家業便成了無主之物。」
說罷，他目光犀利地看向我，「並非是有人相中了賈府公子，才叫你殺我，而是賈府的人罷？」
我目光閃了閃，沒有吭聲。
我胡謅的。哪有人叫我殺他？我只是想點醒他，他若眼下死了，黛玉無人相護，往後的路不好走，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又不好借秦可卿的皮囊，因此亂七八糟說一通，叫他想不出我的來路。
但我疏忽了一點，林如海縱橫官場多年，又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哪裡是輕易糊弄得住的？
「老太太是個慈悲心腸，她必沒有這番主意。大舅兄是個酒色之徒，他無這等心計。二舅兄好名聲，做不出這等下作事。至於內宅婦人，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能夠買通閣下這樣的人物。」林如海見我不說話，目光愈發犀利，「閣下所為，與賈府無關。」
我：「……」
真討厭他們這些聰明人。
「一半一半吧。」我翹起二郎腿，一副無賴模樣，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林如海看著我，卻笑了：「閣下此番前來，明為刺殺，實是提點林某。是友非敵，請吃一杯茶罷。」說罷，他親自斟了杯茶，雙手遞給我。
我被他睿智的眼神看著，背上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心裡雖不自在，面上卻淡淡，接過茶，飲了一口。
「不知閣下是哪位派來的，可還有其他指示？」林如海站在我身前，手指朝上面捅了捅。
我心中一動。
他並不知我是為了黛玉，才叫他珍惜性命的。以他的位子，有人來提點他，大概是叫他好好做官，或者別好好做官。
他對我客氣，也是顧慮到這個。
他腦洞開得不錯。
「什麼都瞞不過大人。」我笑了笑，把杯子放在桌上，「實是我家公子，偶然見過林小姐一面，被其敏銳與才智折服，打算等林小姐及箅，就娶她進門。」
林如海的眼瞼垂了垂，問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林大人就等著好消息吧！」我笑了笑，從桌子上跳下來，像風一樣的離開了。
跟林如海這種人打交道，就得真假摻在一起。他疑竇叢生，就會花心思分析。最後，只會分析出對他有利的來。
這就夠了。
我只要他活著。
回到賈家的別院，夜仍未深，賈蓉果然還沒回來。
我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被褥裡，翻來覆去，睡不著。
體內像有股火，一股一股地上湧。我猛地坐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閉目盤腿，運行內力。
我早覺得自己的饑渴超乎了尋常，但又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想著運行內力應當壓制得住。
我縱然十分貪圖享樂，卻並不願被這個牽著鼻子走。
然而我運行內力幾個周天，卻發現並無作用，反而火氣越燒越旺，恨不得立時抓個人來解解渴！
我心中又驚又疑，睜開了眼睛，打算收功下床，用冷水洗一洗臉。竟不料，內力運行起來，卻收不住，且越來越快，最終在筋脈內橫衝直撞——
「噗！」我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第80章
團團雲霧繚繞, 清新花香撲鼻。
滿目亭臺樓閣, 遍栽仙株奇葩。
宛然一副仙境。
我好奇低頭, 看向腳下，就見繚繞的雲霧遮住了腳面, 只看得見膝蓋以上的部分。
腳下踩著的地方，卻是十分結實，不似柔軟的泥土, 硬邦邦的仿佛石頭。
我彎下腰去，拂袖揮了幾下。
雲霧散開, 頓時露出真實的地面。果真是石頭，但卻不似凡石。晶瑩剔透, 流淌著光暈, 更像是美玉。
我直起身來，看向周圍。
「可卿，你愣在這裡幹什麼，快來呀。」忽而，身畔有個嬌脆的聲音響起。
我轉頭一看, 一位穿著水紅色紗衣的女子，嬌笑著飛了過去。
她飛的姿勢十分曼妙，兩腳離地，柔弱無骨的手臂挽著花兒，廣袖翩飛。
隱隱約約, 我心中浮起怪異之感。
腦子裡冒出幾幅畫面, 腰間掛著寶劍的男女, 水上漂、縱雲梯。
沒有人可以飛。那已經是最頂尖的輕功了。
「就來。」我學著她的樣子，試著飛了一下，果然離地而起，輕飄飄地十分颯爽。
我看著四下裡繚繞的雲霧，若隱若現的亭臺樓閣，慢慢腦子裡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記得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吐了一口血，就暈倒了。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若是做夢，也太羞恥了。
心裡雖然覺得羞恥，但是好在沒人見著，我臉皮熱了一下，就恢復了自然。開始變著花樣地飛，務必使自己像個小仙女。
「可卿，你做什麼怪？」前頭穿著水紅衣的女子，回頭看了我一眼，「才下凡這幾日，就學了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會兒警幻仙子見了，又要惱你了。」
警幻？那是誰？為什麼要惱我？這裡是我的夢境，我想怎麼飛就怎麼飛，旁人不過是我夢裡的景兒罷了，有什麼資格惱我？
我這樣想著，便輕笑一聲，翻了個身，做仰泳的姿勢，往前飛去。
一會兒又翻過來，做蛙泳的動作，一點點往前飛。
濕潤清冽的空氣拂過我的臉龐，十分清爽。我飛得高興，便不管身穿水紅色衣裙的女子，在耳邊念叨不休了。
「仙子，你瞧可卿，她瘋了。」不一會兒，前面出現一座花園，中間的樓閣裡坐了七八名女子，個個身穿飄逸的長裙。
中間那個，生得最為漂亮，她梳著高高的髮髻，仰頭看我：「可卿，你做什麼呢？」
這一聲如雷貫耳，我頓時維持不住，從空中跌了下來。
一刹那，我腦子裡閃過許多場景。
與張無忌死別後，我穿越到了紅樓的世界，成為了秦可卿。
我現在的老公叫賈蓉，是甯國府的小主人。
貝貝疑似轉世成了林黛玉，為了不叫她下場淒慘，我忽悠賈蓉下江南，勸林如海惜命。
從林府回來後，我便渾身燥熱，跟吃了一斤蠢藥似的，內力壓也壓不住。
一刹那的工夫，我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面，漸漸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我的夢，這是警幻仙子的地盤。
我是被人勾到這裡來的，警幻還真能管我怎麼飛。
「哎喲。」落地後，我故作被摔痛的樣子，捂著腰側，一臉嗔怪地看向警幻。
我不怎麼熟悉紅樓，但我知道警幻跟十二釵都有點關係，好像她是大姐大？
「咦，你身上的氣息有點奇怪。」就見警幻擰了擰眉，掌心捏了個訣，朝我打過來。我欲躲，卻竟然躲不開，只覺一絲涼意裹住了我的臉。
接下來，便聽到一陣陣的驚呼：「這是誰？不是可卿！」
什麼？我不是可卿？
裹著臉部的涼意，漸漸消失，我睜開眼睛，就看到樓閣裡的女子們飛了出來，圍在警幻的身邊，驚訝地朝我看過來。
警幻的臉色異常凝重：「你是誰？為何住進了可卿的殼子？」
方才還叫我可卿的。捏了個訣後，便不叫我可卿了？
我心裡想著，便低下了頭，朝走廊旁邊的水池裡看去。
揮袖拂了拂霧氣，便在水池中看到了一張臉。眉梢纖細，眼尾上挑，五官異常妖媚，組成一張標準的狐狸精臉。不是阿醜，不是周芷若，也不是秦可卿。
是一張我從未見過的臉。
這是誰？
「你是何來歷？」那邊，警幻掐了幾個訣，也沒有掐出花兒來，又問我。
我直起了腰，對著水池扭來扭去，只覺得水中的那道人影，不光是五官妖媚，便是身段也勾人得緊。這可不是狐狸精了，這是狐狸精它祖宗吧？
「你問我？」我忙裡偷閒朝警幻看了一眼，「我問誰？」
警幻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她身邊的小仙子見了，便對我橫眉怒目：「怎麼和警幻仙子說話呢？」
「是你們勾我來的，我還想問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對著水池看得滿意了，便收回視線，扭著腰倚在欄杆上。
警幻擰著眉頭，走到我身前，對著我掐了好幾個訣。
然而不管她怎麼掐，仿佛都掐不出因由，眉頭越皺越緊。
「你把可卿怎麼了？可卿哪裡去了？」其他的仙子們便紛紛問我。
我知道就怪了。
我只是一縷游魂，莫名穿越而來，誰知道原主怎麼樣了？
究竟為什麼又穿越，我也不懂。這種事，又不歸我管。
但我又擔心吃虧。畢竟她們人多勢眾，這裡也不是我的主場。便看向警幻，笑著說道：「想見可卿？那你放我走吧，回頭再勾一下，說不定便把你們要的人勾來了。」
警幻的臉色微動。
「那是我妹妹的殼子，你可不要胡來，不然叫你好看。」警幻對我警告了一聲，便將手一揮。
我只覺一股香風拂來，下一刻便頭重腳輕，再睜開眼，已是昏暗的室內，模糊的光影，架子床和桌椅擺設，一件件提醒著我，回到了現實。
身體剛剛吐過了血，肺腑有些疼痛，我查驗了一下，竟是有幾分受損。
我又驚又疑。
體內的熱度仍未消，我不敢再用內力壓，索性換了衣裳，準備出門。
方才上床之前，我把臉洗了，此時不得不重新上妝。
忙了一刻鐘，一切妥當，我悄悄溜了出去。
夜很深了，寒風割在臉上，冷冽凍人。
居民都已經熄燈睡下。還亮燈的地方，就是銷金窟。
我運起輕功，躍至一處高高的屋脊，搭眼一看，便定了方向。
揚州城果然不同凡響，一條花街，半邊是青樓，半邊是小倌館。
我一路行去，找了個看起來最豪華的館子，走了進去。
我是帶了錢出來的，先摸出一錠銀子來，拋了出去：「把你們這裡體力最好的帶來幾個。」
話語落下，周圍便響起一片曖昧的笑聲。
並不是所有公子都喜歡玩弄嬌弱小侍的，也有人喜歡被玩弄的。我一出口，他們就以為我是那種求被玩的，因此領了幾個身材較為高大粗壯的來見我。
我搭眼一看，微微擰眉。說是高大粗壯，也不過就比賈小黃瓜大那麼一圈而已。
視線從幾個小倌的身上掃過，我都不太滿意：「還有別的嗎？」
「倒是有……」說話的人有些猶疑，「只怕公子不喜。」
我擺擺手：「帶上來看看。」
就這幾個小倌的體格，還不如賈蓉呢，我怕滅不了火。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高挑，看起來頗為瘦削的的男人，被帶了上來。
「公子請瞧，他算是我們裡頭最有力的了。」說著，扒了那小倌的衣裳。
頓時，周圍一靜。
就只見那小倌雖然看起來瘦削，但身材卻頗有料，胸肌腹肌的曲線十分明顯。而且他膚色不似其他人那樣白，更傾向于自然色，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實打實的男人。
我又瞧他的臉。就見他的五官倒也俊美，只是神情稍顯冷淡，不如其他小倌那樣嬌媚。但他這樣的，反而更吸引人，叫人有征服欲。
「就他了。」我一拍腿，站起來，朝他勾勾手，「帶我上樓吧。」
「公子，這人有些不馴，怕傷著公子，公子再想想吧？」館裡的人勸我。
我打量了一眼：「我就喜歡帶勁的。」
那人便不再勸，由著我把人帶走了。
上樓的途中，我聽到有「嘩啦」「嘩啦」的金屬撞擊聲。
這聲音很耳熟，曾經小昭雙手雙腳帶著銬子，走動之間，就是這個聲音。
我站住腳，抓住他下擺，往上一提。
果見一副腳銬，束縛在他的兩隻腳上，而他的兩隻腳，磨得血肉模糊。
「怎麼戴這個？」我抬頭問他。
他面色淡淡：「怕我跑。」
我打量著他，生出幾分好奇來：「你不是自願做小倌的？」
他的眼中便閃過幾分不耐，抿了抿薄唇，目光轉向別處，竟是不耐和我說話。
我反而覺得有趣，又逗他道：「叫什麼名字？」
「無名。」他冷冷道。
我笑了笑：「我叫阿醜。一會兒行事起來，你記得叫我的名字，可以助興。」
他有點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有幾分高傲。
「你的生意不好？」一邊上樓，我一邊跟他說話，「會不會挨打？」
大部分的公子哥兒都是喜歡弄人，而不是被弄。
而他性情不馴，腳上甚至上了鐐銬，只怕要更難過些。
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來：「打壞了皮肉，生意更不好。」
看著他冷冷淡淡的側臉，我心裡湧出一點疼惜。
然後，我頓悟了，為何許多男子進青樓，容易被好顏色的女子所引誘，並為她們贖身？
因為看起來真的很可憐哪！
但我忍住了，我是來解決生理需求的，可不是來當聖母的。
上了樓，他引著我往左邊走。恰時，有一間廂房的門開了，有位公子衣衫不整地走出來。在他身後，好幾隻手都在拉他衣裳，不讓他走。
但這位公子十分固執，堅持說道：「我得走了，夜色寒涼，我家婆娘怕冷，我得回去給她暖被窩。」
喲？逛這種地方的，居然還有人帶著良心的？我好奇地看過去，待看清說話那人的面容時，驀地怔住了。
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賈蓉。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7
第81章
我萬萬沒想到, 會碰見賈蓉。
偌大的揚州城, 數不清的風流館, 我怎麼偏偏就和他撞到一處了呢？
我和他的性別都不同。
真說不清是幸，還是不幸。
「怎麼不走了？」無名察覺到我停下腳步, 便也停了下來，朝我微微挑眉。
他真是個冷淡的人，便連疑問, 都是用眼神傳遞給我的，根本不屑於開口。
「瞧瞧熱鬧。」我揚了揚下巴, 示意他也看。
反正我現在易了容，沒人認得出我來, 便正大光明地看起熱鬧。
若賈蓉真的回去了, 我也沒法待了。我心裡祈禱，這群人可千萬把賈蓉拉住了。
「哎呀，賈兄，這樣晚了，你媳婦肯定睡下了, 你就不要回去了，反而折騰人。」幾步外的廂房門口，數個年輕公子拉拉扯扯，不讓賈蓉走。
「我不跟你們鬧了，我要回去了。」賈蓉說道。
他喝了些酒, 臉上是紅紅的, 拉扯之間, 露出脖子以下的肌膚，隱隱綽綽露出些風流印子。
「回去什麼呀？咱們還有好些把戲，是你沒見過的。你走了，可怎麼看？」眾人又拉扯他。
極力挽留。
賈蓉人單力薄，或者說他也沒表現出非要回去的意思，半推半就的，就被人又拽了回去。
「砰」的一聲，一個頗有眼力見的年輕公子，關上了門，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頓時松了口氣。
「咱們走吧。」我對無名示意了下，讓他在前面帶路。
他一個字都懶得說，微微點了點頭，就轉身在前面走。
我心裡便有些思量，他如此懶怠，一會兒進了房，該不會也是我主力吧？
那可不太好。
進了房門，我率先把擺設和空間掃了一遍，然後反手上了門閂。指著靠牆擺放的一把椅子，對他道：「坐過去。」
他無可無不可，非常冷淡地走了過去，坐下來。
兩腿叉開，懶懶散散，有點無所謂的樣子。
我倒不生氣，只覺得有趣。
乖乖巧巧的小男孩子，並不是我的菜。像他這樣帶點刺的，交流起來才有意思。
內裡愈發燒得厲害。我吹熄了燭火，就朝他走過去。
這一片是繁華的街市，縱然屋裡不點燭火，仍是有昏黃的光暈，從窗戶打進來。
朦朦朧朧，更顯曖昧。
我走到他身前，跨坐在了他身上。
幾乎是我坐下去的一瞬間，他身子繃緊了，終於開了尊口：「你是女人？」
「何以見得？」我挑了挑眉。
他不再懶散地坐著，上身直了起來，低頭盯著我：「女人的骨骼比男人輕巧。」
他比賈蓉高一點，以我現在的身量，約莫到賈蓉的鼻尖處，卻到無名的下巴處。而此時，他低頭盯著我，有一種把我籠罩進他的陰影裡的感覺。
我心裡有點癢癢，嘴裡卻道：「你瞧不起身量矮小的男人？」
他渾身繃得緊緊的，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提了起來：「我不動女人，你走吧。」
才一個照面，都沒接觸到關鍵部位，他就篤定我是女人。
我有點驚訝，也不去問他怎麼如此篤定，仰頭笑道：「怎麼？不懂怎麼伺候女人？」
隱隱約約，我看到他抿起了唇，看也不看我，抬腿就走。
我拉住他的手腕：「我花了錢的，你不能走。」
他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一個女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他還甩我，想把我的手甩開。
但他自從知道我是女人後，動作就不那麼粗魯了，見甩不開，就抓起我的手，要把我的手掰開。
我覺得他這個人很有意思，跟一般的小倌不一樣，便由著他掰。
等他掰開後，我又抓住他的另一隻手腕。
幾個來回後，他沒脾氣了，擰眉看著我：「你想怎樣？」
「我花了錢，買你一晚，你叫我去哪？」我問他。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你知不知道，你來這種地方，一旦被人發現，會是什麼後果？」
他這個人還挺走心的。
不知道我是女人的時候，還願意配合。
知道我是女人，他反而不動我了。
「什麼後果？我不懂，你跟我說說？」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腰後。
他渾身繃緊，吸了口氣：「既然你不顧後果，我不攔你。」說完，他不再拒絕，長腿邁動，後退幾步，坐在了靠牆的椅子上。
我又坐回他腿上，俯下去問他：「到底是什麼後果？我很好奇呢，你告訴我吧？」
他帶著點怒氣地瞪了我一眼。大概是覺得，我這個女人真討厭。
然後，他閉上眼睛，不看我，也不說話了。
這副樣子，就好像自己是魚肉，我是刀俎一樣。
我忍不住笑了，抓起他的手：「服侍我啊，我花了錢的。」
他猛地睜開眼睛，黑亮的眼睛裡佈滿怒氣。
我輕笑一聲，解了腰帶。
他一開始還忍著，不肯動，到後來憋得渾身汗津津的，低吼一聲，抱住了我。
他體力不錯，比賈小黃瓜持久。
我狀若不經意地捏過他的手臂和後背，都是結實的肌肉，沒有常年的打磨，絕對練不出來的。
「得罪了什麼人？」事後，我伏在他身上，湊在他耳邊吐氣。
他渾身一僵，推開我，站了起來。
一句話也不說，臉上沒有表情，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冷淡的樣子。
「幹什麼？」我被他推開，也不起來，窩在椅子裡，支著腮朝他看過去，「客人還沒滿意呢，你就要走嗎？」
他的背影僵了僵，片刻後，他冷冷的聲音傳來：「我若是聽話，腳上便不必銬著這個了。」
他說這話的意思，大概是說他從來都不聽話，叫我不要拿客人的身份來壓他。
「唉。」我便深深歎了口氣，「可是我還沒吃飽呢。你這樣走了，叫我怎麼辦？」
他沒說話。
我又道：「上樓之前，我打量過一遍了，再沒有比你更有男子氣概的了。我一個也相不中，可怎麼是好？」
他仍然不動。
「也罷。」我長長歎了口氣，帶著幾分悲苦，幾分悵然地道：「既然你瞧不上我，我走便是了。」說著，我撩開衣袍，窸窸窣窣地準備下去。
「哎喲！」我驚叫一聲。
他幾乎是立刻就轉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準確地接住了我：「怎麼了？」
他的聲音有點緊張。
我也不管他是緊張我，還是緊張客人在他房裡出了事，順勢抱住他：「我不想走。」
我的褲子還沒穿，兩條腿光溜溜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薄唇抿了起來：「真不想走？」然後，不等我回答，他抱著我走向了床邊，一把將我扔了上去。然後，他覆了上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覺得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被伺候爽了，滿足地歎了口氣。他躺在我旁邊，抱著我，也在喘氣。
「我要走了。」我掙開他，下床穿衣服。
方才戰況激烈，衣服都褪盡了。
他猛地坐起來，用一種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我。
「怎麼了？」我一邊穿衣裳，一邊詫異地看著他。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個負心漢。
「你累了，就歇會兒吧，我會跟你們管事的說一聲，讓你今晚不再接客了。」我穿好衣裳鞋襪，對他說道。
他抿著薄唇，渾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好似在壓抑著什麼一樣。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我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看著他道。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但他到底什麼也沒說，仰頭倒了下去，渾身散發出一種別打擾我的氣息。
我便笑了笑：「我今天很開心，有機會我會再來找你的。」
話落，就看見他「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直直地盯著我。
說不出是什麼眼神。
「再見。」我沒心思琢磨，笑著沖他揮了揮手，就開門走了。
我來到賈蓉所在的那個房間門口，停下腳步，聽裡面的動靜。
裡面安靜一片，並沒有吃酒聲和喧鬧聲。我伸手按著門，推開一條縫，往裡面瞧去。但見一片殘羹冷炙，半個人影都沒有。
不好！我心裡暗叫一聲，不敢再逗留，急急往回趕。
回到府裡，便見我那屋裡燈亮著，窗戶上印著一道俊秀的身形。
隱約還能聽得見賈小黃瓜的質問聲：「大奶奶呢？怎麼不見了？一個大活人，好端端的怎麼不見了？」
下人喏喏回答：「大奶奶吃過飯便睡了，叫我們不要打擾，我們從未進來過，實不知大奶奶到哪裡去了。」
然後便聽見一陣聽聽當當的聲音傳來，賈蓉抓過什麼就往地上摔，也不知是氣得，還是耍酒瘋。
第82章
我有點無語。
他回來幹什麼？跟狐朋狗友浪蕩一夜不好嗎？
若我是男人，我就這麼幹。反正這又不是一個推崇忠貞與癡情的世界。
扭頭看了一圈, 我繞到陰影裡, 掏出帕子，擦自己的臉。
待易容的東西擦去了, 我便尋了株花樹, 往樹下一躺。
不多時，便聽見腳步聲漸漸雜亂起來。
未幾, 有人發現了我, 驚喜地道：「找到了！」
我裝作聽不到的樣子，仍然躺著不動。
「我的大奶奶，你怎麼躺在這裡，叫我們好找！」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鼻尖湧入一股甜膩的脂粉氣息, 我嗆得幾乎出聲。好容易忍住了，就覺自己被人抱著往屋裡走。
賈蓉雖然是個紈絝公子, 但抱老婆的力氣還是有的, 一口氣將我抱到了屋裡。
他命人打了水，在我臉上輕輕地擦, 一邊輕聲喚我：「可卿？可卿？你醒醒？」
我數著，等他擦完第三遍的時候，我適時醒了過來。
「嚶嚀。」我矯情地發出一聲，隨即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賈蓉的臉, 我先是做出茫然的神情, 隨即有些欣喜，「大爺回來了？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晚和朋友聚一聚的嗎？」
賈蓉聽到這裡，便咬了咬牙：「我若不回來，你便凍死在外面，也沒人知道！這起子不省心的東西，明兒全都發賣了去！」
我有些驚訝：「大爺在說什麼？我在屋裡好好的，怎麼會凍死呢？」
「你，你不記得了？」他聽到這裡，眼睛裡閃過愕然。
我坐起來：「記得什麼？」隨即，我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衣裳，「呀」了一聲：「誰給我穿的衣裳？我睡前明明是脫了的，只著了中衣的？怎麼還有土？這是怎麼了？」
我坐起身，飛快地脫下衣裳，一臉嫌棄地將沾了泥土的衣裳丟到外頭。
賈蓉看著我一系列的舉動，臉上有些茫然。隨即，他臉色鐵青，猛地起身出去了。
我就聽到他在外面，抓著下人質問：「家裡可來了外人？」
「不曾啊！」下人惶恐地道。
「你又知道了？」他大喝一聲。
我聽見幾聲悶悶的響聲，像是拳腳相加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到下人喊痛求饒的聲音：「大爺饒命，小的實在不曾見得有外人進來。」
「你不曾見到？大奶奶出了門，你也不曾見到！」賈蓉的聲音陰沉沉的，打在下人身上的拳腳，愈發的狠了。
他大約以為自己又被戴了綠帽子。
我身上穿著男裝，又躺在院子裡的角落處，醒來後什麼也不記得——
我有可能是被不知哪裡來的採花賊給偷了。
他大概是這麼猜的，但是又不能直說，便對著下人撒氣。
「大爺！」我披了衣裳，起身出去了，抓住了他的袖子，「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他猛地轉過頭，看著我的眼神帶著兇狠。
雖然是夜裡，但方才下人找我時，點了許多火把。故此，我能瞧得見他的眼睛裡，赤紅赤紅的。
他氣狠了。
「大爺，你進來。」我扯了扯他。
他緊緊抿著唇，看著我的眼神，不知是氣是痛。
他真的以為我被人給那個了。但他以為我不知情，因此雖然動怒，倒是不好沖我撒氣。
「咱們回屋說。」我又扯了扯他。
他甩手掙開我，往屋裡走了。
嘖，這小脾氣。
我低頭看了跪在地上的下人一眼，說道：「起來吧。」便往屋裡去了。
「大爺。」進了門，我就見賈蓉大馬金刀地坐在床上，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審視。我朝他笑了笑，走過去抓他的手，「我有個小毛病，忘了和你說。」
他眉頭微動：「什麼？」
「我有時候晚上會莫名醒來，但是人是沒有意識的，或許到處走動，或許做些什麼，醒來後全不記得。」我有點赧然地道，「方才我身上穿著男子衣物，又沾了土，可能便是犯病了。」
賈蓉一怔，有點狐疑：「有這種病？」
「我十三歲那年發病的，父親給我請過幾名大夫，一直沒瞧出病因來。」我有點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因著不常犯，就沒對外說，大爺會不會嫌棄我？」
說完，我咬著唇，低下頭：「我也不知幾時犯病，怕大爺惱了我，不在我屋裡住下，才一直沒和大爺說。」
他似信非信，但看我的眼神漸漸緩和下來，不再那麼凶了。
雖然凶起來的時候，也沒多大威力。
「原來是這樣。明天請個大夫來瞧瞧，到底是病，還要治好才行。」賈蓉反握住我的手，「方才我在院子裡抱你回來的，不知你在那裡躺了多久，凍壞沒有？」他又關心起我來。
但我瞧著他的眼神，還是有幾分狐疑的。
「許是大爺發現得及時，並沒有什麼。」我笑著哄他，「大爺今日去了哪裡，可還痛快嗎？」
他臉上泛起一點紅暈，點點頭：「還好。」
也不知他尷尬什麼，竟不敢與我對視，起身出了屋子，打賞了方才那下人一兩銀子，算作賠罪，便叫他滾了。
那下人還滿心歡喜，口裡連連討好。我在裡頭聽著，勾了勾唇。褪了衣衫，窩在床裡頭。
這一晚上，先是夜探林府，又是被警幻勾了魂，再是溫柔鄉里纏綿，我身心俱乏。
未多時，賈蓉也上床來了，抱著我在懷裡，打著鼾聲睡了。
一夜無話。
賈蓉來江南，是打著跟林如海學學問的主意。因此，雖然他懶筋犯了，我也攆著他去了。
我是女眷，不便與他一同。便扮作男子，帶了小廝，出門遊玩。
我不想帶的，但賈蓉不肯，親點了兩個老實憨厚的，跟在我身後。
我反正也就是看看景兒，再買買買一通。帶兩個下人，也好歸置東西。
揚州城十分富庶，絲綢品類繁多，我看得眼熱，買了許多匹。
還有許多小玩意兒，都是新穎有趣的，我也買了一筐。
等兩個下人都提滿了手，我們便回去了。也不多放，立時分類裝好，貼了籤子，叫人送回京城，分給兩府裡的主子們。
當然，黛玉的比其他人的要好上幾分。
只我又不想叫她瞧出來我待她不同，因此數目都是一樣的，只她的比其他人的更精緻些。
如此混了幾日，我也不覺得煩。能活一世又一世，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我很珍惜。
每日買買東西，吃吃點心，非常愜意。偶爾，也會想一想，那日被警幻勾去魂魄，在水池裡見到的女子身影。
那妖媚的容顏，勾人的身段，是我前所未見過的。
不是我自戀，我當真沒有見過更絕色的模樣了。
是誰呢？總不能是我吧？
但若不是我，又怎會出現在我的臉上呢？
我十分糊塗，很想知道那是誰，但每當這時，總有零零碎碎的事情打擾我的注意力，讓我沒工夫去想。
比如這時，前方迎面而來一個男人，吸引了我的視線。
若不看那張臉，我能認得出來，這就是我在船上救過的鄭公子的護衛。
他結實寬厚的身材，猶如古井般沉寂的雙眼，一身掩不住的雍容氣質，都昭示著是他。
但獨獨不是記憶中的扔到人群中就認不出的臉。
倒不是驚天動地的那種俊美，而是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帶著一點淩厲，印在人的腦子裡，就再也抹不去了。
他的長相使他看起來是那種極強烈、極霸道的男人，但他的穿著打扮卻很隨和，舉止談吐也低調，從不讓人覺得咄咄逼人。
我看了他一眼，就扭過頭去，不打算認他。
不僅僅是因為他換了張臉，還因為他身後跟著的人。
那人冷冷冰冰的，但是一雙眼睛裡仿佛冒出了火，盯著我就不撒開。
是我在小倌館裡上的那個男人，無名。
忽然覺得世界真小。
「琪官，你一直盯著那人看？」這時，我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有幾分耳熟，正是屬於那個護衛的聲音。
我並不驚訝，我從他的眼睛和身形，已經猜到是他。
等等，他叫無名什麼？
琪官？！
琪官不是紅樓裡一個小戲子嗎？大名蔣玉菡，跟寶玉同學是好基友？
我跟見了鬼似的，轉身朝無名看過去。
他身量在男子裡算高的，至少比他身前的那位爺要高。而且我摸過，他身上的肌肉很緊實，沒有多年磨練根本出不來的。
小戲子能練出這種身材來？
我不信。
「是你！」忽然，無名朝我走過來，他盯著我打量半晌，「我記得你的眼睛！那天晚上你易容了！」
我：……
「公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我坦率地看著他道。
他不說還罷了，這一說就提醒了我，我那天晚上可是易容過的。
第83章
「就是你！」無名站在我面前, 他個頭比我高，我才將將到他下頜處,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神情雖然冰冷，眼底卻是灼灼, 「你改了聲音，易了面容, 可我認得就是你！」
我心中對他的敏銳，有幾分驚異。
面上卻不露, 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道：「有病吧？誰認得你啊？」說完, 我退到後面，對下人道：「咱們走！」一邊轉身走, 一邊抱怨道：「真晦氣！出個門也能碰到瘋子！」
「你等等！」身後傳來無名的聲音。
緊接著, 又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琪官, 住口。」
然後我就聽不到無名再喊我了, 但是背上仍然有兩道灼灼的目光，燙得我背上發熱。
我怕再遇到他們，就帶著下人回去了。
叫下人整了一桌豐富的地方菜，我一邊吃著, 一邊琢磨起來。
如果無名真的是蔣玉菡, 那他身邊的那位，該不會是忠順王吧？
我早覺得他身上的氣度雍容, 怕是什麼貴人。蔣玉菡又在他身邊, 恐怕他真是尊貴的王爺了。
隱約記得這位忠順王, 曾經因為蔣玉菡跟賈寶玉跑了，而跟賈府動干戈，賈寶玉因此還被打爛了屁股蛋子。
我頭有點痛。
怎麼就是蔣玉菡呢？我睡哪個不好，偏偏怎麼就睡了忠順王的小心肝？
還想承忠順王的人情呢，這下怕是敗壞乾淨了。
賈蓉跟在林如海身邊，長了不少見識，每天回來都興沖沖的，跟我說林大人有多厲害。他連花酒都不喝了，就給林如海跑腿。
我看著他一日日的神采奕奕，精神面貌好了許多，也覺得高興。
他畢竟不是個壞透了的，能變好我也樂見其成。
一眨眼，三個月過去。
京城那邊遞來信，叫我們早些回去。賈蓉壯著膽子，回信拒了。
當然，隨行少不了賠上許多禮品。那畢竟是他爹，掌著他的生殺大權。
京城每個月來一次信，來第三封的時候，賈蓉再也沒法拒了。因為信上說，賈珍病了。
前來的下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老爺實在病得厲害，吃不下，睡不著，只惦記你們。臨來時，老爺還說，怕是死之前見不到你們了。奴才聽了，真是傷心。」
這話是當著林如海的面說的，打的主意便是，不叫林如海留人。
但林如海聽了，卻是顧忌著親戚面子：「不如我也上京一回？」正好，看看閨女。
他心裡是這樣想的，因此不顧賈府的下人婉拒，一口吩咐下去，收拾行李準備上京。
他如今保養得當，身體已經好了很多，精神也好，辦起事來格外利索。二話不說，備了船隻，跟我們一同回了京。
我倒是不怕的，我離京也不是為了躲賈珍。對於回京，無可無不可。反而因為回去後，就能看見黛玉了，還有些欣喜。
但賈蓉怕，他不想回去。
每天晚上折騰我，一遍遍的說：「可卿，可卿，你是我一個人的。」
他生怕我回去後，就又叫賈珍得了手。
而他雖然有心對抗，到底被壓迫了十幾年，並沒有信心。
說起來，本來他想買兩個瘦馬，回去孝敬賈珍。這樣，賈珍就能分開心神，不理我了。
但礙于林如海同行，最終並沒有實施。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對林如海十分敬重，他不想做出這等事，叫林如海輕瞧了他。
他因為回京的事，脾氣反復非常，一時惱我，一時愛我，折騰個沒完。
下人都受不了他，被他怒駡了幾回，沒事就離他遠遠的，絕不往跟前湊。
我是唯一一個不攔著他，也不怕他，任由他折騰的人。因為最後，都是我把他折騰到床上去。
我體內的火越燒越旺，每天都得折騰兩回才能消。賈蓉自己心裡有陰影，倒沒注意我的小心思，每天按著我折騰。他還避著我偷偷吃藥，不知道那些藥其實都是我熬的。
林如海跟我們不是一條船，他乘坐的是林家的船，而且他船上有客人，跟我們並不熟稔，便不怎麼來往。直到下船後，我和賈蓉回甯府，林如海也跟著我們一同。
賈府輩分最高的是賈母，我們這些小輩回去，理當先見過她老人家。
林如海急著看黛玉，便也往賈母處去，我們便一路了。
賈母的精神頭依然那麼好。見了我和賈蓉，她誇了賈蓉一頓，說賈蓉：「有出息了！看著像個爺們兒了！快回去看看你老子吧，他想著你呢！」
「可卿，你帶林大人去找林姑娘，我陪老祖宗說會兒話，我最想老祖宗了！」賈蓉卻扭頭對我吩咐一句，就纏著賈母說起話來。
他們賈家的男人，一脈相承的嘴甜會哄人，賈母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再記不得攆他走了。我便帶著林如海，跟黛玉出去了。
林如海上京的消息，早就傳到京中來了，因此黛玉早得了信兒，知道他今日來。但她住在賈母的碧紗櫥裡，卻不是待客的地方，因此在花園裡坐了，說起話來。
見了林如海，黛玉激動得眼圈都紅了，然她素來矜持，當著人面，輕易不肯落淚。等到只有她和林如海兩個人時，那淚珠便繃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
她眼下還只有十一歲，不算大姑娘，撲進林如海的懷裡，哭著直道：「玉兒想爹爹了！爹爹可好？想玉兒沒有？」
我見他們父女兩人有抱頭痛哭的趨勢，便準備閃開，給他們留點空間。
但林如海卻叫住我道：「且慢走，一會兒我有話同你說。」
我有點驚訝，便點點頭，到遠處等著了。
他和黛玉差一點就抱頭痛哭了，好在他是個老爺們兒，繃得住，很快哄得黛玉止了淚，父女兩人在桌邊坐下來，說起了話。
我偶爾看過去，便見黛玉也看我，她眼神裡帶著好奇，見我看過去，也不躲閃，盯著我瞧，倒把我瞧得有些納悶。
他們兩人沒有說太久，黛玉便站起來，福了福身，走開了。
林如海也站起來，朝我走過來。
我沖他行了一禮：「林大人？」
他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便躬身對我拜下去。
這樣大的禮，嚇了我一跳，忙避開了：「林大人這是做什麼？」
「感謝你那日的提點。」林如海看向我的眼神，異常認真。
我心頭跳了一下，笑著說道：「林大人在說什麼？我且聽不懂。」
在揚州的時候，都是賈蓉在他跟前走動，我是很少去林府的。
至於上京的路上，都在船上，不方便走動，更不曾有機會說話了。
我提點他什麼了？
他總該不會是猜到那日扮成男子忽悠他的人，是我吧？
林如海見我不承認，笑了一下。他曾是探花郎，本就生得一副好容貌，如今年紀又不大，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這樣淺淺一笑，便是溫文爾雅，清貴非常。
「你知我知。」他笑了一下，便不再多說，恢復了平素的淡然，「另外，你小心忠順王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極低，再無第三人聽見。
我心裡有點吃驚，顧不上否認，也壓低聲音問他：「大人何出此言？可否詳說？」
林如海也不隱瞞，低聲說道：「忠順王爺有一親近之人，名叫蔣玉菡，他為人聰敏伶俐，很受忠順王爺的器重。」說到這裡，頓了頓，「蔣家曾經也是望族，但被一樁案件牽累，家破人亡。這樁案件，同賈家也有些干係。」
說到這裡，他對我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處，腦子裡亂哄哄的。
只怕林如海當真猜到了，那晚在他書房裡忽悠他的人，就是我。
但他怎麼知道的？
且不說這個，他從哪裡察覺出忠順王跟我不對付，以至於要私下裡提醒我？
良久，我腦子裡才理順了思路。
林如海的話，大約是這樣幾個意思。
一來，蔣玉菡出身極好，但卻家破人亡，淪落到賣身的下場。他跟我有過一夜，只怕是覺著我辱了他，一直記著我。
二來，忠順王極看重蔣玉菡，如果蔣玉菡盯著我，恐怕他會推一把。
三來，蔣家的敗落跟賈府有些干係。忠順王看重蔣玉菡，不僅僅因為他的為人，更因為蔣玉菡是蔣家的人。
賈府被忠順王記恨上了，我被蔣玉菡盯上了，這就是林如海告訴我的資訊。
我臉上有點燒。
林如海猜到那晚扮作男子，夜闖他書房的人是我，所以感謝我。那麼，他知道同一晚上，我逛小倌館，睡了蔣玉菡，才被盯上嗎？
想想就有點羞恥。
畢竟，我現在的身份，可是嫁了人的。
不管他知道多少，他一句都沒有說，甚至沒提蔣玉菡對我的心思，給我留足了面子。
真不愧是黛玉的父親，這等聰敏和善意，真叫人敬佩。
敬佩過後，我心裡便止不住地興奮起來。
我就說嘛，我堂堂穿越女，怎麼可能淪落到後宅裡，成天對著根小黃瓜？
血雨腥風才是我的未來嘛！
我暗搓搓地又想，蔣玉菡跟寶玉還有一腿，他遲早要跟賈府有干係。惹到我身上，也是早晚的事。
忠順王也是如此，他跟賈府有齟齬。
我又興奮，又激動。
但我要看戲還早了點，那出戲還得一陣子才能上演。倒是眼下，正有一齣戲，卻是我要親自演的。
我得回寧府去，看看我那思兒媳成疾的公公。
第84章
我坐在亭子裡, 等賈蓉來接我。
他特意支開了我，又自己在賈母面前逗趣, 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晚一點見賈珍。
他的這份心思，我不好辜負。
雖然並沒有什麼卵用——賈珍是甯國府的掌權人，他要見誰, 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不說別的，他是長輩, 每天的晨昏定省, 就避不開。
但江南之行, 使賈蓉的膽子肥了, 他敢在賈珍面前耍心眼了，我還是很願意支持他一下的。
坐了一會兒, 我就見到了賈蓉的身影。他沉著臉，很不高興地走來。
我猜他是被賈母攆出來的——就沒有回來了不急著看老子的，尤其還是生病的老子。
他走過來，牽起我的手, 一句話也不說。
「一會兒見了老爺, 如果老爺非要……」我有心逗逗他，咬著嘴唇, 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怯生生地看著他道, 「大爺能護便護, 若是實在護不住, 也不要激怒老爺，他畢竟是老爺。」
賈蓉的臉色更陰沉了：「你不必激我，我自會護你。」
我心裡暗暗發笑。他智商線上的時候，顯得格外可愛。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抓著他的手，輕輕搖了搖，帶著幾分自憐自悲，看著他道：「老爺再怎麼，也是你爹，你能忍就忍一下吧。」
嗯，忍一忍，不就是綠帽子嘛，戴了又不會死人。
一句話說完，賈蓉的臉色更沉了，緊緊抿起唇。
我一肚子壞水地繼續逗他：「你畢竟還年輕，哪怕跟林大人學了幾分本事，也不足以跟老爺叫板。不必為了我，就得罪了老爺。親父子，能有什麼仇呢？」
「不要說了！」賈蓉大叫一聲，甩開了我的手，他眉宇間帶了濃濃的怒氣，「親父子？親父子能幹得出這種事來？」
他咬著牙，腮邊咬出了青筋來，語氣恨恨：「別人的爹，可都不是這樣的！」
別人家的爹。
從前他是不曉得，如今出去一趟，見了許多世面。
那鄭公子的爹，可是花費大心思，給鄭公子娶了個極有家世的媳婦兒，讓鄭公子自己用！
可他呢？
不說遠的，只說近的，賈璉的爹混帳吧？可他也沒有鬧王熙鳳。
賈寶玉的爹，假正經吧？天天跟趙姨娘膩歪，可他對李紈是半點心思也沒有的。
「大爺，不要生氣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見把他逗狠了，連忙又哄。
他雖然不是什麼正經孩子，但一路上也是出了力的，我沒有x火焚身而死，他居功至偉。
「直？怎麼直？」他臉上的陰沉絲毫沒有減輕，反而愈發濃郁了，一張臉黑黑的，陰沉得仿佛滴下水來。
我晃了晃他的手，叫他低下頭來，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大爺不是找了個大夫，給我治病麼？我偷偷跟他學了點醫術，雖然沒有大用，防身還是可以的。」
自從那晚我「夢遊」後，賈蓉便找了個大夫，常住在府裡，每日觀察我，給我治病。
他並不很信我那「夢遊」的鬼話。表面上是給我治病，實則怕我被人偷了。
「你跟他學了什麼？」賈蓉擰眉，有些不信，「收學徒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他怎肯輕易教你？」
「我又不貪心，只叫他教了我人體的幾個穴位。」我對賈蓉道，「他在咱們家吃好的、用好的，拿著大筆的銀子，怎麼好這點也不教我？」
賈蓉便信了，好奇問我：「你跟他學了什麼？」
我神秘一笑，伸手在他一處穴位上用力摁了一下，頓時，賈蓉身子一軟，就往下倒。
我忙扶住他，笑道：「若有人對我不軌，我就摁他這裡，大爺以為如何？」
賈蓉簡直是驚喜交加，方才的一臉陰沉，此時如撥開雲霧見日頭：「不錯！不錯！」
他松了口氣，又愛我跟他一條心，抱著我親了好幾口：「今晚必叫大奶奶盡興！」
「怎麼以前不叫我盡興嗎？」我便佯惱。
他高興起來，就沒個顧忌，拖著我到了一處角落裡，親熱了一通。
然後我們才去見了賈珍。
賈珍一點病也沒有，他躺在床上，面色紅潤，目光有神，簡直不能更健康了。
「孩兒拜見父親。」賈蓉來到床前，立刻撩起袍子跪下，行了個大禮。
他雖然心裡怨恨賈珍，面上卻不敢狠駁的，言行之間很是恭敬孝順。
賈珍一聲也不吭，伸手摸了個茶杯，猛地便朝賈蓉的頭上砸了過來！
賈蓉未曾提防，被茶杯砸到了正著，頓時間頭破血流。
「啊！」他痛叫一聲，捂住了額頭。
我就看見他的指縫中，鮮血湧了出來，很快流滿了他的手背，也染紅了他的半邊臉，看起來血腥可怖。
「來人，把你們大爺帶下去。」不等賈蓉開口，賈珍便看向外頭，吩咐了一聲。
話落，立時有兩個小廝進來，一左一右，攙住了賈蓉，拖著他往外走。
賈蓉根本來不及掙扎！
「老爺！」被拖出去時，賈蓉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又憤怒，又不甘。
然後他就消失在了門外。
父子才一照面，賈蓉就敗了。
簡直讓人同情。
「你有什麼要說的？」賈蓉才被拖走，賈珍就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老黃瓜有點惱，我感覺到了。
當時是賈蓉先走了，他以為要跟我風流快活半年，誰知我驢了他一頓，偷偷也跑了。
真是打臉啪啪的。
「我就是故意的。」我歪了歪頭，笑著瞧他，「怎樣？你也要打我嗎？」
他見我笑，愣了一下。
「我不會打你。」回過神來，他掐住了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盯著我，「我要活、活、弄、死、你！」
他嘴巴裡有點味道，很明顯是消化器官不好的那種，有點噁心。
我擰起眉頭，一點和他周旋的心思都沒有。
「哦？我好害怕呀。」我軟軟地說著，伸出手，軟軟撫上他的胸膛，來到要緊穴位處，狠狠按下！
賈珍頓時瞪大眼睛，軟軟倒了下去：「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按他這一下，和剛才逗賈蓉時的可不同。力道重了三倍，足以讓他有一會兒起不來。
「我在江南時，生了場病，大爺給我請了名大夫，我趁機學了一點。」我蹲下去，把玩著頭髮，看著他笑道，「你剛才被我按了穴道，一時半會兒起不來，別的毛病沒有的，別害怕。」
賈珍愕然地看著我，滿臉的不敢置信：「你，你怎變成這樣？你不是我的可卿！你是誰？」
說到後面，他滿臉怒容。
他和賈蓉不一樣。賈蓉和秦可卿並沒有相處太久，故而不曉得秦可卿的為人，我糊弄一下就過去了。而賈珍跟秦可卿很熟，他準確地察覺到了，並不是一個人。
人可以變得有本事，但性格是不會變的。
「你是哪裡來的鬼怪，快從可卿的身體裡出去！」賈珍雖然動彈不得，但一雙眼睛裡卻是怒意。
他橫行霸道了半輩子，自養成了一股氣勢，哪怕是這等境地，也不覺害怕。
這就比賈蓉有出息多了。
「既然被你猜到了，我怎麼還能留你呢？」我歎了口氣，伸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他大怒：「你要幹什麼？」
「你說說你呀，猜到就猜到罷，偏偏說出來做什麼呢？」反派死於話多，我只搖頭歎息了一句，就手指疾如閃電，在他身上要穴點了一遭。
他頓時渾身僵硬，除了眼珠子，哪裡也動彈不得。
他癱瘓了。
「乖，你好好反省反省，過幾日我再來看你。」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臉，「別怕，別瞪我，還有救的。等你乖一點，我就再放你自由。」
說罷，我站起身來，拍打了下衣裳的褶皺。等打理妥當，便面色一變，匆匆走到門口，做出驚慌的模樣：「來人，叫大爺來！」
下人不知就裡，便去叫賈蓉了。
不多時，賈蓉就來了。
他被賈珍身邊的下人招呼過了，不止臉上是血，身上也是狼狽之極。
我心裡很高興，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賈珍對賈蓉的這番羞辱，可真是幫了我一把。
「可卿，你沒事？」他見了我，眼裡的赤紅便是微減，上前來抓我的手，「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他要是看不出我神色有異，才是怪了。
「大爺，你進來。」我拉著他進來，然後掩耳盜鈴一般地飛快關了門，指了指地上，哆嗦著道：「老爺，他，他……」
賈蓉順著我的手指，看到了僵硬地躺在地上的賈珍，他嚇了一跳，把我護在了身後：「可卿，你，他果真對你……你對他……」
他以為賈珍對我無禮，所以我就使出了手段，讓賈珍動彈不得。他看了賈珍一眼，就把我拉到一邊，偷偷地說：「可卿，你真的對他那樣做了？他一會兒恢復了怎麼辦？你叫我進來做什麼？」
他緊張得都語無倫次了。
他真是怕賈珍啊。
「不是的，大爺。」我聲音哆嗦著，「我本來是想，像對你演示的那樣，對老爺的。但我用在他身上，並不管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他又那樣，我一時著急，就使勁在他身上戳，也不知戳到哪裡，老爺就躺下了。他，他倒下後，再也沒起來。」
我努力做出語無倫次的樣子：「他該起來了，但是他沒起來。大爺，我闖禍了。怎麼辦？」
賈蓉愣了一下，看向賈珍。
賈珍的腦袋不能動，他的眼珠轉動著，但是轉不到我們這個方向。
「大爺，怎麼辦？快叫大夫來吧？」我的聲音裡帶了哭腔。
賈蓉的眼神閃了閃，沒有立時回答。
第85章
我看著賈蓉飛快轉動的眼珠, 心想，他一定是在尋思，趁機弄死賈珍, 進而奪、權。
他是有這份狠心的。
他對賈珍並沒有太深的父子之情, 他怕賈珍、學賈珍、討好賈珍, 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他對賈珍，絕沒有敬仰、愛戴這種感情。
他遲疑了很久。久到再也無法否認，他的狼子野心。
他握著我的手臂，力道有點大, 看向我的眼神也帶了幾分閃爍。
我想，他怕是對我也起了狠心。畢竟, 我是目擊證人。
我就有點好奇，他會不會殺了我滅口呢？
我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一臉的焦急與驚惶，怯生生地看著他道：「大爺, 叫大夫吧？再拖下去, 恐怕老爺有個三長兩短, 我, 我就洗不清了。」
說到這裡，我害怕地埋在他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他的身子硬邦邦的, 僵得厲害。他遲疑了一下, 才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 聲音帶著幾分恍惚：「好, 叫大夫，這就叫大夫。」然後，他轉身出去，叫大夫去了。
他還沒有做好幹掉賈珍的準備。
也許，他怕。也許，他心裡還有那麼一點良心，念著賈珍是他父親。但我想，他更多是擔心，一旦幹掉賈珍，甯國府就沒人扛了。
他扛不動甯國府，他還太嫩。
不說別的，就說他自以為在江南學了許多東西，但跟賈珍的一個照面，他就敗了，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麼敗的。
「大爺，咱們先把老爺抬到床上吧？」等他吩咐了下人再回來，我就指著賈珍說道。
賈蓉點了點頭，抱住賈珍的頭，我抱住賈珍的腳，往床上抬。
賈蓉可能太緊張了，他一下子沒抱緊，賈珍的頭從他的懷裡滑了下來，「咚」的一聲，撞到了地面上。
賈珍只是癱瘓了，並不是失去意識，他此刻睜大了眼睛，憤怒得幾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瞪著賈蓉。
賈蓉被他瞪得身子晃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腳都後退了一步，但隨即他吸了口氣，卻是鎮定下來。
他彎下腰，重新抱起賈珍，跟我一起，把賈珍抱到床上。然後，他給賈珍脫了鞋子，蓋上被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賈珍不再瞪他了。我眼瞧著賈珍的眼底迸出了忌憚。
他大概沒想到，他這個平日裡唯命是從的慫蛋兒子，居然有這樣的膽量和心機。
他慌了。
但是他慌也沒用，他現在是砧板上的肉。
「可卿，你方才點了他哪裡，還記得嗎？」賈蓉放下帳幔，把我拉到一旁，低聲問我。
我驚惶地搖頭：「我不記得了，我就是胡亂一點，然後老爺就倒下去了。」說著，我努力使眼底泛出水光，「一會兒大夫來了，會看出來的吧？大爺，如果老爺被喚醒了，我，我可怎麼辦？我沒有命在了，大爺，救我啊！」
我隱晦地提醒賈蓉，不能讓賈珍好轉。
以賈珍的品性，一旦好轉了，第一件事就是弄死我。第二件事，就是整整賈蓉。
賈蓉是他親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他不至於弄死賈蓉，多半會叫賈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賈蓉也想到了，他的嘴唇有點哆嗦起來：「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他把我抱在懷裡，抱得緊緊的。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
給賈珍診過脈之後，大夫一臉為難：「老夫從未見過此等病症，實在治不了，另請高明吧。」
說完，搖搖頭，就走了。
送走大夫後，賈蓉一臉奇異地看著我。
我連連搖頭，往後退：「我，我不是成心的，大爺。再請別的大夫吧？咱們給老爺請御醫吧？大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捂著臉，哭了起來。
心底湧出幾分懷念。
這套指法是張無忌教給我的。
我本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技能，他一向懂得許多，只是不愛顯露。有一次，朝堂上有個諸侯，他女兒不知犯了什麼病，非要給張無忌做小妾。
直接來到開國侯府的大門口，叫著嚷著，要服侍張無忌，還罵我老了、不賢慧。
我氣得咬牙，想殺了她算了，但顧忌她的身份，又下不了手。
張無忌就站出來，顯露了一招。
那女人當下就癱瘓了，被她的下人抬了回去。之後，便是兩府的糾紛。
張無忌提出條件，讓對方割肉賠償，才肯治好對方的女兒。
對方請了許多能人異士，也沒能治好人，只得低頭，割肉賠償。
事情解決後，張無忌來到我跟前邀功。我很眼饞他這套指法，問他願不願意教我，他想都沒想，就教給了我。
教會我之後，他又邀功，叫我獎勵他。我還記得，那時我不懷好意地問他：「你就不怕我把這套指法用在你身上？」
他朗然大笑，拍著心口道：「我的命都是芷若的，芷若要對我如何，儘管來吧。」
他從不曾提防我，我要什麼，他就給什麼。除了我要男人，哪怕是開玩笑也不行，他每次都惱。
「可卿？可卿？」一個聲音把我喚回神，我抬頭一看，賈蓉滿臉關切地看著我，「沒事的，沒有人知道是你，你別怕。就算老爺好起來了，你也不要怕，咱們去榮府，告訴老太太。拼起來，誰怕誰？」
「嗯，我都聽大爺的。」我點點頭。
賈蓉又請了兩個大夫，給賈珍看病，都沒看出來病因。
賈蓉當著我的面，就松了口氣。
然後，他看著我，說道：「這是好事，可卿。你別怪我心狠，一旦他好起來，咱們倆就完了。」他抱著我，一遍遍地說：「我都是為了你，可卿。」
我便回抱住他說：「多謝大爺憐愛。」
他見我背了鍋，就更放鬆了，不再給賈珍找大夫，而是去了榮府，告訴了賈母。
賈母聽罷，愕然道：「怎麼這樣急？之前只聽說他病了，瞧著還能說話的，怎麼忽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拿我的帖子，去請御醫來！」
老太太不信，還想救一救。
賈蓉如今也不怕了，大膽地拿了帖子去請御醫，但御醫也沒診斷出來。
賈母便是感歎：「他造了一輩子的孽，如今也算是報應了！」
我心說，老太太這話也真敢說。但兩府裡頭，也唯有她老人家敢這麼說話了。
當晚，心裡有事的賈蓉同學，沒有心思歡好。他忘記了白日裡說過的，要好好讓我盡興。
我很委屈，但是又撩撥不動他，只得咬牙忍了。
體內的火一股一股地燒，燒得我惱怒不堪。這到底是什麼病？淫病嗎？真噁心！就沒聽說過一天不啪啪啪就睡不著覺的！
我又想起來在警幻的幻境中，所看到的那張妖媚的容顏。那到底是誰？我是不是受了她的影響？再三輾轉，都不得其解，我鬱鬱而眠。
「啊！」我是被一聲尖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就見到賈蓉半坐著，臉色蒼白，眼睛直勾勾的，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
「大爺，怎麼了？做噩夢了嗎？」我便去拍他的肩，想安撫他。
誰知他噌噌後退，不讓我碰他。我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自己滿手是血。
「謔！」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坐起來一看，何止手上，胸口上也沾了血。血跡已經乾涸，呈褐色，皺皺巴巴的，很是嚇人。
再看枕巾上，被單上，也是許多血。我終於知道賈蓉為何尖叫了，任誰醒來看見枕邊人一身是血，不得怕啊？
我摸了摸臉，發現臉上幹乾巴巴的，也是乾涸的血跡。
「來人！來人！」賈蓉大叫，「請大夫來！」他清醒了過來，就叫下人打水來，給我擦手擦臉。
「可卿，你別怕，沒事的。」他一邊給我擦，一邊安慰我。他臉色蒼白，顯然還沒從驚嚇中回神。
我卻隱隱猜到，這是怎麼回事了。
我昨晚被x火燒得半夜沒睡著，好容易後半夜睡著了，誰知流了鼻血。我人不清醒，也不知道，鼻血一流便刹不住，弄成這副樣子。
大夫來了，給我診脈，也沒說別的，只說我體內火氣旺盛，多吃點涼性之物，少氣少怒即可。
我聽罷，有點松了口氣，又有點失望。到底是沒查出來，這副身體是怎麼個毛病？
賈蓉見大夫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松了口氣，抱著我道：「我就知道，可卿不會有事的。」
他如今正值要緊關頭，還要我來支持他，給他精神支柱，因此他最不想我有事的。
但我心情不好，只是隨意拍了拍他的背，當做安撫。
賈珍病了，許多人都來看望，賈蓉忙著招待，也沒工夫理會我。我一個人躺在閨房裡，放下帳幔，自己動手。
實在忍不住了啊，嚶嚶嚶。
但我忙活了半天，一點饑渴都沒減，愈發覺得空虛。
我又氣又惱，打算等晚上，一定勾引賈蓉解解渴。但賈蓉來了，卻不脫衣，只道：「可卿，你好好休息，我今晚睡書房。」
他下定了決心，不能讓賈珍好起來。故此，開始準備繼承寧府的一切。
安撫了我兩句，他就起身走了。
我……
爾康手：別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7
第86章
賈蓉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點也感受不到我內心的呼喚和眷戀。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一臉木然。
可恨的古代。
沒有電話，不能叫上、門、服、務，真是不方便！
然而再不情願, 我也得爬起來。歎了口氣，穿衣裳, 套鞋襪, 上妝易容, 準備出門。
我不打算委屈自己。
賈蓉不肯滿足我，還不許我找別人啊？
哦，大活人還能叫x憋死？那我就成了史上最可笑的穿越女。
坐在梳粧檯前, 我看著鏡子裡模樣清秀的少年面孔, 盯住了那雙眼睛。蔣玉菡曾經通過我的眼睛就認出了我, 也許我的眼睛有些特別。這樣想著，我便在眼睛的妝容上, 多下了點工夫。
幾筆下去，我滿意地點點頭。便是我自己, 都認不出鏡中的面孔。
我站起身，準備出門, 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賈蓉會不會心血來潮，半夜裡轉回來？
算了, 我有「夢遊」之病在前, 不怕他抓包。
揣好銀子, 躲開下人們的視線，出了府。
京中的夜晚，絲毫不比揚州來得遜色。大片大片的燈光，閃爍著繁華。
我找了間看著順眼的店，邁步走了進去。
「來幾個壯實的。」我對管事模樣的人道。
「好嘞！」
不一會兒，我眼前排了三四個少年。個個生得唇紅齒白，嫩生生的，跟賈蓉差不多。
「有沒有個頭高一點、身量寬一點的？」我問管事。
管事看著我的比劃，面露為難之色：「公子，您好的那一口，咱們店裡還真沒有。」
五大三粗的男人，誰下得去口？這京城裡的公子們，最愛綿軟的兔兒。
我有點失望，擰了眉頭，就要走。卻見眼前一閃，有道高挑的人影站在了我面前：「你覺得我如何？」
聲音冷冰冰的，帶著一點火氣，沖得人心裡一跳。
我頭也不抬，抬腳就走：「我去別家看看。」
然而那人卻攔在我面前，叫我走不出去：「公子覺得我如何？」
他話落下，一旁的管事有點詫異：「這位好似不是我們家的吧？」然而他話說到一半，就生生刹住了，像是被人捂了嘴。
「公子怎不敢抬頭？」攔在我身前的那道人影，又發話了。
我抿了抿唇，抬起頭來，就見到一張表情很是冷淡的俊臉，一雙眸子裡閃著火氣，下頜線條繃得有點緊，看著我的樣子，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是蔣玉菡。
我視線移動，看向他身後。有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站在幾步之外，他見了我，微微點頭。
是忠順王。
我卻不想朝他點頭。林如海才說過，要我小心忠順王。
我不過是出門找個牛郎，居然也能碰到他們。
「你不合我的口味。」我抬頭淡淡看了蔣玉菡一眼，就抬腳要走開。
我眼下是易了容的，他怎麼還能認得出來？真是見鬼。
我繞過他，往外走，他並沒有攔。但是他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我走一步，他跟一步。
「你跟著我幹什麼？」我想甩開他，但他十分機敏，竟是牢牢跟住了。我判斷了一下，在不暴露武功的前提下，我竟是拿他沒辦法。
「我不合你的口味？」他垂眼看著我，聲音裡不掩怒氣。
「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擰著眉頭對他道，「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跟著我幹什麼？」
「是你說過的，有時間會再來找我！」他比我還怒，大聲道：「我一直等你，你不肯來，我跟著進了京，你還是不找我！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狠心？」
我一愣。
他跟著我進京？
「你知道我是誰？」我試探地問道。
他便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現在是甯國府的奶奶！」
我心中一轉，有了幾分明白。
看來他同林如海一樣，以為我是某一方的暗樁。
「誰告訴你的？」我便問道。
他用一種被侮辱了的眼神看著我：「還用人告訴嗎？我在揚州見你，你不認我，王爺就派人查了你的住址，明白了你的身份。」
我聽到這裡，摸了摸下巴，將他打量幾眼，又問道：「你知道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你不嫌我髒？」
這是他第二回撞見我逛小倌館，找男人了。
按理來說，男人都不喜歡這樣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鄙夷的。
「髒？」他眼底露出譏諷的神情來，「再髒，髒得過人心？」
我便沒話說了。他這樣中二，我還能說什麼？便附和他道：「對，你說得對。」
他眼中的譏諷便去了，轉而有一點羞澀，他低頭看著我道：「你上次說……很滿足。既然你要找男人，何不找我？」
我吸了口氣，上下打量他：「小夥子，你腦子沒毛病吧？」
他既不是小戲子，而是有身份的世家之後，又有忠順王在背後挺他，不好好報仇、重建家業，談一門好親事，娶個正經的老婆回家，纏著我幹什麼？
他都知道我是甯國府的媳婦兒了，又作風不好，居然還對我表白？
「我怎麼了？」他有些惱了，伸手抓我的手腕，「我是這樣的身份，你也不清白，咱們不談立場，只求一、夜、歡、好，哪裡有毛病？」
他認准了我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某一方的暗樁。
這個「身份」倒是很好的，至少能解釋我為何懂得易容，又行事古怪。而且還能在某種程度上，保證我的安全。
我便沒有否認，只道：「你不是王爺的心肝兒麼？你跟我這樣，王爺能容你？」
他臉色一變，惱羞成怒道：「你想什麼呢？我跟王爺能有什麼？王爺是那樣的人物，豈會……你不要亂想！」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拇指在我手腕的內側摩挲，弄得我心裡癢癢。
我本來不想再跟他有瓜葛。但他都找上來了，也被忠順王看見了，如果我拒絕了他，說不定反而被忠順王記一筆。
再說，他們都認為我是某一方的暗樁，若是一味拒了，搞不好讓他們以為我和他們是對立方。
「你只求一、夜、歡、好？」我想了想，問他：「保證一夜之後，不再纏著我？」
既然他們都認為我是某一方的暗樁，那我就把這個神秘身份保持下去，不遠，不近，更安全。
蔣玉菡抿了抿唇，說道：「那你不能再找小倌。你若是想了，派人送信給我，我來找你。」
我點頭答應了：「成。」
我們倆便手牽著手，進了忠順王的一處秘密宅院。
蔣玉菡很靠譜，他把我喂得飽飽的。
事後，我渾身舒坦地躺在床上，舒服得不願動彈。
他抱著我，一下一下捋我的長髮。
「我要走了。」享受了一會兒，我就推開他起來，開始穿衣裳。
他立刻坐起來，抿著唇，瞪我。
「今天我很盡興，你很棒。」我笑眯眯地誇他一句，系好腰帶，便推開門走了。
他在我身後，狠狠捶了下床，發出「咚」的一聲。
我心裡有點詫異，他這個反應，難道還真喜歡我不成？
我這樣一個作風奇差，又冷血無情的女人，他喜歡我什麼？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男歡女愛，他還沒膩，一時丟不開手，也是常事。
吃飽喝足的我，回了甯國府。
屋子裡一片昏暗，並沒有什麼動靜，賈蓉並沒有過來。
我進了屋，褪了衣裳，往箱籠裡一塞，而後對著鏡子，擦去臉上的妝容。
我沒敢點燈，怕驚擾下人。銅鏡被一點微弱的光照亮，模模糊糊的。我湊近了鏡面，一點一點地擦。隱約之間，看到鏡子中的女人面孔，眉梢纖細，眼尾輕挑，帶著入骨的妖媚。
我心頭一跳，抱住鏡子，仔細看去。這一看，便又是秦可卿的臉。
帶著困惑，我躺床上睡下。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醒來，我只覺神清氣爽，感覺好極了。
靠在床頭，翹起一條腿，慢悠悠地晃動著。我心裡想道，今天晚上如果賈蓉還不來，我去哪裡再找個可心的人呢？
我雖然答應了蔣玉菡，再有需求就找他，但我不打算兌現。
雖然他很好用，但我不打算跟他走太近。
京城裡的小倌館這麼多，昨天碰見他是運氣不好，但我總不能每天都運氣不好吧？
這樣想著，我心裡便下定了主意。但我沒想到，出了一點意外。
「大爺，你身邊跟的這位是誰？我怎麼沒見過？」賈蓉來找我時，我看到他身邊跟著的小廝，微微睜大了眼睛。
賈蓉便道：「之前跟在我身邊的人，都只聽老爺的話，不聽我的，全被我打下去了。我新買的小廝，叫琪官，你別瞧他這樣的身板，卻是有武藝在身的，等閒男子三五個，不敵他的。」
我把「琪官」打量一眼，他站在賈蓉身後，朝我眨眼。
我只覺得眼珠子被硌了一下，收回視線，對賈蓉點點頭：「大爺這個打算真是不錯的。」
「走，我們去瞧瞧老爺。」賈蓉牽起我的手，往外走。
蔣玉菡跟在我們身後，形影不離。
他如今是賈蓉的貼身小廝，負責賈蓉的安危。
自從上回賈蓉被賈珍打破頭，又被兩個小廝架出去後，他便生了這個念頭，要買個聽話、有武藝的貼身小廝。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買回來蔣玉菡。
這難道是忠順王的意思？要拿甯國府的不對，進而整治甯國府，所以將蔣玉菡潛進來？
我倒沒有自作多情，以為蔣玉菡是為了我。
活了幾輩子，我很清楚，這世上的男人或會動情，卻絕不會為了私情，便不顧家國大事。
女人永遠是個玩意兒，不可與志向與野心匹敵。一旦對立起來，總要輸的，而且往往輸得極慘。
很快，我的猜測便被驗證了。
探望完賈珍之後，發覺賈珍並沒有恢復的趨勢，賈蓉的臉色便是一松。他牽著我的手，準備離開，卻見蔣玉菡湊到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他臉色一變，撒開我的手，匆匆走了。
把我和蔣玉菡留了下來。
我有些預感。
「呵！」果然，只聽一聲冷笑，蔣玉菡的俊秀面孔猙獰起來，他走到床前，沖賈珍獰笑：「賈公，可還記得我否？蔣家幾十條人命，可都記著你呢。」
他往賈珍的臉上，唾了一口：「你為了一個女人，便要了我蔣家幾十條人命，不曾想也有這一日嗎？」
他說著，拉過我的手，將我往床上一按。
耳邊響起他的低語：「幫幫我。」
緊接著，下面一涼，我的褲子被他褪了下來。
第87章
「啊！」我裝作驚呼一聲。
蔣玉菡隨即拿了一條手帕, 掩住我的口。
我心中一片澄明, 知道他要我幫什麼, 佯作掙扎兩下，就從了。
我也想氣一氣賈珍。他這個壞主意, 倒是極好的。
蔣玉菡把我按在賈珍的腿上，大肆要了我一通。直把賈珍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事畢, 蔣玉菡提起褲子就走，把我甩在身後。
他倒是念著我，想為我保留幾分顏面，使我看起來像被迫的，而不是跟他合謀。
但他不知道，賈珍早知我面目。
等他走後，我不急不躁地從賈珍的腿上爬下來, 慢條斯理地提好褲子，系起了腰帶。
又走到床前，拿了鏡子, 打理了下儀容。
然後才來到賈珍的床頭，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真對不住啊, 但我也不是自願的，你自己得罪了人，連累我也吃苦頭。」
他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我想, 如果他能開口, 大概要罵：「賤人, 有種你別叫得那麼爽啊！」
嗯，蔣玉菡只是看起來「硬上弓」，實際上……他做足了前戲才進去的，我不要太爽。
但我才不承認，捋了捋碎發，又朝賈珍笑道：「幸好我聰明伶俐，識趣配合，不然可就要遭大罪了。」
然後我就看見賈珍的眼珠子凸了一下，像要爆裂開來似的。我嚇了一跳，不敢再氣他了，轉身就走了。
出了房門，就看到蔣玉菡在不遠處等我。我看見他了，卻裝看不見，大步快走。
他飛快跟上來，在我身後小聲賠罪：「我方才孟浪了，我跟你道歉，但只此一次，我再不會有下次了。你別生氣，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我不理他。
他便又道：「我蔣家幾十口人，除了我全都死於非命，起因只是他看上我們家一個嬸子，但那嬸子不從他，他就……我實在生氣，非要他也嘗嘗這滋味。」
他跟在我身後，頻頻道歉，口吻很真誠。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頭也不回，「離我遠一點。」
話落，身後跟著的腳步聲就停了。
我回到院子裡，就進了屋，往床上一躺，享受著快樂的餘味。
我並不怪蔣玉菡，雖然他沒跟我打招呼，就幹這事，但他並沒有傷害我。
但既然他覺得抱歉，我就擺擺架子。
躺在床上，我舒服得不想動。然後，我心頭劃過什麼，起身走向了梳粧檯。
我站在鏡子前。
拳頭微微握了起來，我有點緊張，定了定神，看向銅鏡裡。
這一看，眼睛便睜大了。
鏡子裡的面孔，眉梢纖細，眼尾上挑，入骨的妖媚。
但鼻樑、嘴唇、下巴卻還是秦可卿的。
我心裡不可遏止地砰砰跳了起來。
我閉上眼，再睜開，看向鏡子裡，沒有變化。
我只覺後背生寒。
一定有哪裡不對。
我不是穿成了秦可卿嗎？為什麼秦可卿的面容在變？難道幻境中，警幻對我施的法術，影響到了現實？
「奶奶，璉二奶奶使人送來了東西。」瑞珠捧著一隻匣子，走了進來。
我看著瑞珠，道：「你抬起頭來，看看我。」
瑞珠便抬起頭來：「奶奶，怎麼了？」
我看著她的神情，一絲異樣也沒有，便捋了捋鬢側：「你不覺得我今天格外好看？」
瑞珠便掩口笑起來：「奶奶哪日不美得跟天仙似的？」
見她毫無異狀，仿佛根本沒發現我的容貌變了，我便也笑了笑，不提這茬。
伸手接過匣子，打開一看，是兩朵絹花。
「難為她記著我。」我低頭打量著絹花，一朵蔥綠色，一朵玫紅色。這樣嫩生生的顏色，我不太敢往頭上戴，便把匣子一合，說道：「去榮府。」
我打算送給黛玉。
自從林如海回來後，不知和賈母說了什麼，黛玉就搬出來了，不和寶玉擠在碧紗櫥裡了。
我叫下人領著路，進了黛玉的院子，發現院子裡並沒有下人守著，空落落的沒什麼人氣。
我就忍不住皺了皺眉。攔住瑞珠，不叫她說話，輕聲走到門口，打算看看黛玉在做什麼。
才走到門口，便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說道：「也太欺負人了，好歹姑娘是客，便是做做樣子，也不能最後一個拿給姑娘？這還是老爺來京了呢，若非如此，豈不是沒姑娘的份了？」
我聽了幾句，便明白過來，這絹花是薛家給榮府眾人的，一人兩支。
至於我，本是沒有的，這兩支是鳳姐給的。
「有人在嗎？」我後退兩步，裝作才進來的樣子，揚聲喊了一嗓子。
話才落，裡頭出來一個俏生生的丫鬟，見了我便是訝道：「小蓉奶奶來了？快請進來。」
我進了屋，見了黛玉，便笑著問道：「你怎麼欺負你這丫鬟了？瞧著眼眶紅紅的，莫不是你把人欺負哭了？」
黛玉便嗔我：「與我有什麼相干？我可是一句重話也捨不得說她，是她自己小心眼，一點子事情便覺著委屈。」
我便問那丫鬟：「什麼委屈？跟我說說。」
那小丫鬟便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小蓉奶奶說，可不是欺負人麼？更可氣的是，寶二爺就在旁邊站著，也不說一句，竟還問寶姑娘好不好，過兩日要去看呢！」
期間，黛玉幾次要追著她擰嘴，不想叫她說。但我拉住黛玉，掩了她的口，愣是叫小丫鬟說得一清二楚。
我對紅樓不太熟，只知道黛玉客居於此，受了不少委屈。具體都有什麼，我卻說不出來。
這時聽小丫鬟一說，我便笑了：「當是什麼呢，可見你們姑娘說得對，不過一點子小事，瞧把你委屈的。」
原是薛家差人給府裡的奶奶和小姐們送了些絹花，一人兩朵，落到黛玉這裡時，只剩下最後兩朵了。黛玉不愛與人糾紛，更不想在人前落得個心窄的名頭，因此不許小丫鬟亂說嘴。
我知道她這性兒，也願意哄著她，便半真半假地把小丫鬟說了一通，又對瑞珠道：「你教教她，叫她寬寬心。」
瑞珠便很乖覺地把人領走了。屋裡只剩下我和黛玉兩個。我把帶來的匣子打開了，拿出兩隻絹花來，對黛玉道：「可是這樣的？」
黛玉驚訝地看著我：「你怎麼也有？」
「璉二奶奶送我的。」我答道，「我瞧著顏色太嫩，不太想戴，便來問你要不要？」
黛玉「撲哧」一聲笑了：「原來你瞧不上呀，才來送我。我若戴頭上，給璉二嫂子看見了，怕是要惹出事端來吧？」
我托腮看著她俏生生的臉蛋兒，懶洋洋道：「她最多罵我幾句，還能上手啊？敢動我一個手指頭，我就告到老太太跟前去，控訴她虐待小輩。」
黛玉被我逗得直樂，脆生生的嗓音響起來，動聽得緊。笑罷，她才把絹花放回盒子裡，道：「你若瞧不上，不如送惜春吧。」
我一愣。惜春是賈珍的親妹子，是甯府的正經小姐，我怎把她忘了？
但我臉皮厚，也不覺尷尬，又把盒子推回去：「你替我送去吧。我跟她也不熟，平白獻殷勤，免得她多心。」
「惜春妹妹才不是那樣的人。」黛玉嗔我一眼，倒是沒再推拒，看著我的眼神透著親近，「要不你同我一起去吧？總歸你們是一家人，不好這樣生疏的。」
她倒會替我打算。
我不想拂她一片好意，便站起來道：「那就走吧。」
黛玉一聽，也很是高興，站起身就帶我去了。
一路上，她嘰嘰喳喳說著話，妙語連珠，聽得我心都化了。
她還是個小姑娘，性子又愛熱鬧，說起話來有時不免犀利了些，顯得有些刻薄。但不管怎樣，我對她越看越愛。
心裡便想，寶玉怎麼配得上她呢？給黛玉提鞋都不配。
黛玉今年便十一歲了，最多兩年，便該說親事了。也不知林如海是怎樣打算的？他一個大老爺們，怕是粗心，別委屈了黛玉吧？
但叫我替黛玉找，我又不熟，這京中的人家及背景，我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到了。」黛玉止住腳步，對我說道，「你自己進去吧，我要去找迎春姐姐說話。」她掩口一笑，把匣子塞回給我，嬌俏俏的身影就跑走了。
她心思最是剔透，知道我一個人進去，會更利於我和惜春的關係融洽。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我怎麼就沒穿成個男人呢？那樣我就把黛玉娶回去，捧在手心裡，一輩子隻對她一個人好，絕不三心兩意。
轉念一想，又給自己一個耳刮子。我算個什麼玩意兒，也配當黛玉的男人？
我這樣沒心沒肺的冷情人，骯髒透頂，我只給得了黛玉安穩富足的生活，卻給不了她純潔的愛情。我配不上她。
一定要有個身家清白、心地乾淨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我絞盡腦汁，想紅樓裡的男人，半晌都沒什麼頭緒。此時，我方恨自己沒用心看過書。
「呀，這不是小蓉奶奶？」這時，惜春屋裡跑出一個丫鬟來，見了我便是叫道，「小蓉奶奶快請。」
要說我運氣不錯呢，去看黛玉，黛玉在屋裡。來找惜春，惜春也沒跑出去玩。
惜春穿著一身素淨裙子，頭髮沒仔細梳，頗為隨性的樣子，在畫畫兒。見我來了，有些奇怪：「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並沒有什麼事。」我將匣子給她，「得了兩隻絹花，我瞧著顏色水嫩，便拿給你瞧瞧。你若看得上，便拿去戴吧。」
惜春有點驚訝，她收了匣子，猶豫了下，對我點了點頭：「你有心了。」
我來到紅樓並不久，大部分時間在江南，和這些小姐們都不熟。最熟的，也就王熙鳳和林黛玉了，其他是一個也不熟的。
為免尷尬，我問了她幾句過得好不好，短不短缺衣裳銀子的話，她一一應了，並不缺什麼，我便辭別了。
自小養在榮府的惜春，對寧府的人並不親近。
也算她聰明，寧府裡頭骯髒透頂，就沒個好人，她不親近才是聰明。
黛玉找迎春說話去了，我也不去攪她，本想找王熙鳳聊聊天，又見天色不早了，便叫人跟王熙鳳說了一聲，明天到寧府去玩，然後回了寧府。
當天晚上，賈蓉又歇息在書房，並沒有來。
蔣玉菡大約跟著賈蓉，也沒露面。我一個人睡下了，雖然寂寞，但白日裡廝混過一通，倒並不難過。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待到天快亮的時候，身上一重，賈蓉撲了過來，抱著我的脖子啃：「可卿，我弄不懂，怎麼辦，老爺的家業，我拾不起來。」
他口吻急躁得很，對我也很沒耐心，硬生生就要弄進去。
我擰眉，夾住了他的腰，不讓他進。
「為什麼我這麼沒用！」他咬牙切齒，伏在我身上，非要弄進去。
我心裡歎氣，只會在女人身上撒氣的男人，就是沒用啊！
我硬是夾住他的腰，攔住了他，然後把他按下去，伏在他身上問他：「究竟怎麼了？」
他眼底都是血絲，垂頭喪氣地道：「可卿，我怕。」
他這兩日埋在書房裡，打算拾起甯國府的一應事務，但他理不清。
「要不要我幫你？」我想了想，問他道。
他神采一現，立刻點頭：「好！」
然後抱著我一頓親，許是心情好了，他動作耐心了許多。
我不料一大早就有這樣的好事，便纏著他迎合。
事畢，他起身穿衣，跑書房去了。半晌，抱了許多簿子回來，給我看。
我掀著簿子，笑著問他：「大爺何必老遠抱過來，怪沉的，我走過去不就好了？」
他遲疑了下，面上略有幾分不以為然：「書房乃是府中重地，等閒人不能去。」
第88章
這一句話就惹著我了。
我把簿子合上, 推給了他：「大爺說得對，這些重要東西不能給等閒人看, 我也避避嫌吧。」
媽個雞，不能給等閒人進, 那就能給等閒人看了？
他年紀不大，踩女人倒是威風麼？
我很瞧不起他這樣, 有種就別拿給我看。又嫌我沒資格, 又要我幫他, 哪有這麼好的事？
賈蓉怔了一下，眉頭擰了起來：「可卿！」
他旁的話也不說, 只用警告的口吻叫我的名字。
「大爺叫我做什麼？」我往床頭倚了倚, 順道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不搭他的話音。
他臉上湧現怒意, 帶著一點兇狠，配上他睡眠不足帶來的滿眼血絲，看起來很不好惹。
這個很不好惹的公子哥兒，抿了抿唇, 冷冷地對我道：「可卿, 你別不識大體！」
我一聽就樂了：「大爺，我怎樣不識大體了？」
賈蓉抿了抿唇，眼神透著點惱，垂在身側的手臂微微繃緊。
我搭眼瞧著, 他有股往前撲的傾向, 心下了然, 他大概還想對我動手的。
真有本事。
一茶杯叫親爹打得蒙了，嚇得魂飛魄散。如今對上自己老婆，倒是又喝又罵，威風得緊。
「可卿。」下一刻，他的口吻忽然軟了下來，認真地看著我，誠懇地道：「你我夫妻一體。我好，你就好。如今老爺這樣……」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神微微異樣，「你我快些把家裡的事情打理順了才好。」
他威脅我。
如果我不聽他的話，我對賈珍做的事，別人都會知道了。
「大爺不必這樣著急，老爺說不定還能好起來的。」我裝作聽不懂他的威脅，「改天我到老爺房裡，再胡亂點一通，說不定就把他點好了？」
狼心狗肺的東西，他那樣怕賈珍，我替他除了害，他不感激我就罷了，居然還威脅我！
我的確要擔起甯國府的一部分事務，不為別的，我得宴請賓客，廣交人脈，才能知道如今的青年才俊是什麼樣的，也好替黛玉掌掌眼。
但我要他求著我做，而不是被他威脅著做。
「你！」聽完我的話，賈蓉驀地火了，他兩眼赤紅，死死盯著我，「你還想叫老爺好起來？好起來幹什麼？幹你嗎？」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恨不能把我吃了的樣子，「你有我還不夠，還想要老爺？」
我抬腳踢在他胸口，把他踹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著腳走到他身邊，一腳踩在他心口：「大爺，咱們南下時，在船上你曾經說過什麼，不記得了嗎？」
那時他惹了我，為了哄我回心轉意，什麼話都肯說，還自己打自己耳光，很誠懇的樣子。我記得他還哭了，說感謝我把他撈出來，說他罵我是恩將仇報，云云。
我當時就想，他是個沒長性的，哪怕一時悔改了，過不幾日怕又忘了。果真被我說中了，他就是那麼個德行。
「你敢踩我！」賈蓉掙扎起來，但是被我踩著胸口，卻是掙扎不起來，「整個甯國府都是我說了算，秦氏，你敢踩我！快放了我，不然大爺休了你！」
呵，這還真是長膽子了！
我俯下腰，抓住他亂撓的兩隻手，勾唇看著他笑：「大爺，你是不是忘了，老爺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我提醒你一下，老爺是被我一通亂點，變成這樣的。」說著，我並起兩指，在他身前虛點，「你也想跟老爺一樣？」
他渾身一僵，隨即大力掙扎起來：「你敢！」
「點了你，那書房重地，我可就來去自如了。」我微微笑著，看著他道，「你說，我為何不敢？」
當初留他，一是為了幫我擋賈珍，二是他有根黃瓜，可以為我所用。
如今麼，賈珍不需他擋了，這黃瓜我也有備用的。此一時彼一時，我還留他作甚？
去了他，整個甯國府為我所掌控，我想做什麼做不了？何必留個不省心的小狼崽子，天天折騰我呢？
大約是我的神情太認真了，撲騰不休的賈蓉漸漸不動了，他看著我的眼神由憤怒轉為恐懼：「可卿！可卿，你不能！我是你的丈夫！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挑眉不語。
他眼底的恐懼更甚，急忙又道：「可卿，你冷靜些，你這樣是會引起懷疑的！府裡連著兩個人都生了奇怪的病，會引起天家注意的！這是甯國公府，不是小門小戶！」
「哦？」我看著他，挑了挑眉，「你繼續說。」
他激動起來，飛快說道：「我是甯國府的繼承人，若我不行了，這爵位就要被天家收走了，你就當不成甯國公府的奶奶了，這等錦衣玉食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
他素來是個機靈的，見我肯聽，便巴拉巴拉說一堆。
末了，他見我始終不肯鬆開他，又可憐兮兮地道：「可卿，我錯了，我剛才不該那樣對你。我糊塗，我混帳，你再原諒我一次吧？」
他抱著我踩著他心口的腳，討好地看著我。
我打量著他，慢慢笑了，拉著他的手，把他扶起來：「看大爺緊張的，我跟大爺鬧著玩呢。」
如他所說，幹掉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我不過是想收拾收拾他，叫他別翻天罷了。
「可卿，你不生我氣了？」賈蓉試探地看著我問道。
我抱著他的手臂，讓他坐下，然後斟了一杯茶給他：「生氣！怎麼不氣？說好的不再提那事，可是大爺轉臉就忘，我能不氣嗎？」
他猶猶豫豫的，不敢喝，湊到我嘴邊喂我：「可卿累壞了，喝口茶潤潤喉嚨。」
我見他乖覺，便低頭飲了一口。
剩下的，他拿去當寶貝一樣，就著我的唇印，喝了個光。
「大爺該不會背著我找人來收拾我吧？」我一手支腮，斜斜看著他道。
賈蓉嚇了一跳，杯子都拿不穩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
我便笑了一聲：「大爺不是那種人，是我小心眼了。」
他乾笑兩聲。
我便握住他的手，誠懇地看著他道：「我對大爺的心，大爺難道不懂嗎？大爺受了委屈，幾時不是我出謀劃策的？大爺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只是大爺總拿我當外人，我有點不痛快。」
賈蓉聽了，臉上便露出幾分思索來。
他聰明得很，心裡的小九九一套一套的。若我不說這番話，回頭他一準找人拿了我，栽贓給我幾個罪名，休了我去。或者找什麼妖僧妖道，潑我一盆黑狗血，噁心又麻煩。
我這樣說，便是告訴他，他那樣做對他沒好處。我是和他站在一起的，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好，他再娶個老婆，不見得有我美、有我聰明、有我這樣向著他。
「方才是我說錯話了，可卿別怪我就成。」賈蓉反握住我的手，悵然說道，「說是書房重地，老爺三番四次在裡面玩弄小廝，也沒怎樣尊重？我便帶了你去，又何妨？」
他似下定了決心，催著我穿衣裳。收拾完畢，他抱起那一摞惹事的簿子，帶著我往書房裡走。
我也沒跟他客氣，瞎裝賢慧，他一叫我便去了。
一旦插入府裡的核心，他再想對我怎樣，就得掂量掂量了。
賈珍的書房，佈置得極為講究。各式貴重漂亮的古董，擺在架子上、桌面上，就連燈罩都是精緻繁複，一看便值好些個銀子。
我心下嘖了一聲，這樣一間書房，價值不知幾何，難怪賈蓉不肯讓我進來。
我又想起前世，正值元末明初，民不聊生的時節。百姓們吃口糧食都幸福得不得了，這樣精緻講究的地方，簡直就像神仙住的。
「可卿，你素來聰敏，快來教教我。」賈蓉被我教訓了一頓，這會兒乖覺得很，把我奉到書案後坐下，他自己站在旁邊，畢恭畢敬。
我也不怕他日後翻賬，坐了下來，翻開簿子。
田產祭祀，府庫銀子，一應支出進項，各家來往，等等不一而足。
賈蓉雖然跟著賈珍到處吃喝戲耍，卻不太懂這些經濟。我大略過了一遍，而後挑了一本，與他講來。
他天性聰敏，一點就透，倒不難教。學得高興了，摟著我便親過來。
我隱約看到窗外閃過一個人影，勾了勾唇。
我下午約了王熙鳳，因此便不與他多說，讓他自己看。賈蓉沒有留我，他自己坐回書案後，捧著簿子，一一算了起來。
我走出書房，就看見蔣玉菡在旁邊站著。
正午的日頭，很是毒辣，他也不知避，就站在日頭裡，曬得俊臉上冒出了薄薄的汗。
我看他，他也在看我。
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迸著火氣。
我便是一笑，撩開耳邊的碎發，露出頸後被賈蓉親出的印子，溫聲對他道：「好好伺候大爺，渴了餓了別等大爺喊，主動伺候著，知道麼？」
話落，就見他眼底的火氣更盛。
我撩撥完畢，就轉過身，悠悠然離開了。
第89章
賈蓉忙起來不理人, 午飯便是我一個人吃的。
本來也該我伺候尤氏的，但她素來是個小心人, 近來見賈珍不好，她也不知猜到什麼，也跟著病了，等閒不出門，一應事務不沾身。
我一個人吃了許多菜品湯點，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精緻東西, 心中感慨這才是講究的人家。
可惜, 過不幾年, 便要敗落了。這些富貴人, 全都要跌落塵埃。
但我也沒有扶持的念頭，看慣了賈珍、賈蓉的行事, 我一點憐憫心腸都沒有。這樣的人家, 不敗落才怪。
吃飽喝足, 睡過午覺, 我便起來梳妝。
未過多時，下人傳璉二奶奶到了。
「你說你來就來了, 怎麼還帶了禮？」我笑著看向王熙鳳。
王熙鳳繃不住笑了, 指著身後的寶玉道：「聽見沒, 小蓉奶奶說你是禮呢。」又看向我, 眉頭高高挑起：「我這禮可不是白白送來的, 等我回去的時候, 你要原樣回禮呢, 知不知道？」
我便笑道：「依你就是了，小氣鬼。」
王熙鳳笑著上來擰我的臉：「就你促狹。」
寶玉笑著道：「閑著也是無事，便跟璉二嫂子來轉轉。」
便有婆子笑道：「可也巧了，小蓉奶奶的同胞兄弟也要過來，一會子就同寶二爺玩耍，就不悶了。」
我聽著這話，眉頭微微一動。
這說的是秦鐘。
秦可卿不是孤家寡人，還有個爹和兄弟。當然，我是不熟的。但好歹是至親，面子情還是要過的，我便也招待接濟他們幾分，只不太親熱。
寶玉便高興起來：「這個好！」
不多久，秦鐘來了。他是個形容嫵媚，舉止溫柔的男孩子。穿戴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很叫人有好感。寶玉見了他，眼睛都亮了，兩個人摟著膀子，別處說話去了。
我也不去管，只和王熙鳳吃著茶，躲在樹影裡，漫天胡謅。
她打理著偌大的榮國府，累得快要吐了血，也沒個說話的知心人，見了我便絮絮叨叨個不停。
「不是我說你，你攬了權有什麼用，累得一身病，結果連個孩子也沒有，再大的家業跟你有什麼干係？」我瞧著她濃妝下的倦意，慢吞吞喝了口茶。
我沒告訴她，榮國府再過幾年就要敗了，她打理得好或不好，最終都跟她沒什麼干係，一個子兒都落不到她手裡。
而且，隱約記得她最後是死在牢裡的，唯一的女兒還許給了劉姥姥的孫子。公侯之家的嬌小姐，最後嫁給了鄉下的窮小子，也不知她臨死前有多痛？
聽了我的話，王熙鳳便沉下臉來，俏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了。
「你別怪我揭你的短，你自己想想，圖什麼呢？」我仍慢悠悠地喝茶。
王熙鳳素來不輸人，見我雲淡風輕的模樣，冷笑一聲道：「你只說我，你自己好到哪裡去了？你們府裡人少事輕，蓉兒又體貼你，我也沒見你的肚子裡結出果子來？」
我便哈哈一笑，指著她，揶揄道：「我又不圖那個。甯國府就是落不到我手裡，又怎樣？我是過一天算一天的，跟你這樣有野心的人可不一樣。」
王熙鳳便氣急了，抬起手肘來，細長手指就往我手背上打：「我叫你奚落人！你這個黑心腸的！我真是白跟你好了！」
我被她打了幾下，手背都紅了，我疼得擰起眉頭，一邊吹，一邊繼續激她：「我們小蓉大爺知道疼媳婦，我命好，你怎的？」
她更氣了，直起身，撲到我跟前，要擰我的臉。
「快別！我知道錯了！」我抱著臉求饒。
王熙鳳不肯饒我，她氣我奚落人，在我臉上擰了好幾下才鬆開：「我不饒你！除非你把那些拘束爺們兒的法子教給我！」
我一下子也不躲了，揶揄地看著她：「早說你想知道這個，我還能不教你？偏做出這些模樣來，教我以為你真生氣了，白白挨了打。」
我們兩個鬥了一會兒嘴，便把涼椅搬到一處，湊著臉兒，小聲討論起對付男人的法子。
其實沒有別的，要想男人不在外面花，就在家裡把他榨幹了。
但若碰上那種狡猾的，在家裡不肯使勁的，就沒法子了，只能約束著他的開銷。
但像甯榮兩府這樣的人家，開銷又哪裡是約束得了的？何況家裡的奴婢小廝，叫一聲兒就挨過來了，哪裡真的就約束得了？
王熙鳳還年輕，她醋勁兒大，說起賈璉的風流韻事，便沉著臉兒不高興。
我想了想，只能勸她：「璉二爺那樣年輕，偶爾饞個嘴，倒是沒什麼的。但他心裡有你，否則也不會偷偷摸摸地吃。你若是想跟他好好過呢，就把他的心攏過來，每日多分些精力給他，叫他也嘗嘗甜頭。」
王熙鳳太忙了，白天晚上的操心，有幾個工夫跟賈璉過日子呢？
她若只要璉二奶奶的名頭，現下就夠了。但她又要璉二奶奶的威風，又要賈璉的體貼溫柔，可就不夠了。
「你是說我貪心了？」她挑著眉頭，威風八面地瞪我。
我掩著口直笑：「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了？可別冤枉人。」
她便又逮著我的臉擰。
「你真是擰上癮了呢？」我打開她，「腮幫子都擰爛了，你快住手吧。」
她有些依依不捨，問我：「你近來皮膚看著好得很，吃什麼了？」又摸摸她自己的，心酸地道：「我這些日子出門都不敢不傅粉。我才年紀輕輕，臉就黃了。我這樣辛苦，那個天殺的也不知道體貼我？」
我看著她眼圈都紅了，也覺著她可憐。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比我這冷心冷肺的老妖怪，她要熱熱鬧鬧的生活，還要男人的一心一意。
然而，求得越多，心就越苦。
「你素來和我要好，我也不敷衍你。」我正了容色，看著她道：「你若要一個人的心，就得知道他要什麼，而不是一味的給。他要的，才是珍貴的。你覺得珍貴的，他未必就如此覺得。」
王熙鳳一怔。
我別過臉喝茶，不再看她。
她總嫌賈璉不體貼，明明她累得要死，他卻不跟她一條心。但想要一條心地過日子，兩個人就得相互理解。
「難道我就什麼也不必做了，每天就守在屋裡伺候他？」王熙鳳委屈地道，「他天天那個樣子，指著他，連西北風都喝不上。」
我一口茶險些噴出來，詫異地看著她：「璉二奶奶，你氣糊塗了？」
「你什麼意思？」她擰起了眉頭。
我啼笑皆非：「萬萬沒想到啊，你這樣的聰明人，也會在這事上犯糊塗。」
她被我笑了一通，惱得又來捶我，我連忙道：「我只說讓你多瞭解他，可沒讓你全然按他想的來呀？他若是要你體貼，他就要把一應事務擔過去。你說是不是？」
互相理解，互相承擔，才能走得長遠。
王熙鳳從我這裡取了經，喜得不行，走之前還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心下一曬。只盼賈璉是個好的，對得起她這番苦心經營罷。
寶玉跟秦鐘玩到一塊，丟不開手，約好明天再一起玩，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走的時候，因為天色晚了，要備車。不知怎的，驚動了一個叫焦大的。他喝多了酒，口裡顛三倒四地喊，還說什麼「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十分難聽。
寶玉好奇得不行，問王熙鳳，被王熙鳳罵了一頓，捂著耳朵走了。王熙鳳裝作聽不見，也上車走了。
我便非常佩服她這種氣度，任你再髒在爛，只要沒沾姐身上，姐就當不知道。
賈蓉依舊在書房裡忙活，全然不顧我這個媳婦兒。我挑了衣裳，換到身上，就打算再溜出去。一腳還未踏出去，蔣玉菡來了。
他見我一身打扮，擰起了眉頭：「你要做什麼去？」說著，他眼睛裡便起了火，「你答應以後都來找我的！」
我後退兩步，進了門內，等他閃身進來，就關了門：「你如今跟在大爺身邊，我怕你抽不開身。」
「不會！」蔣玉菡大步進了屋，往床上一坐，沖我招手，「他鑽進書裡頭了，可沒時間注意別的。」
我瞧著他熟門熟路，好似他才是這甯國府的大爺，只覺得有趣。
「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我同你說過，不想見到你。」我並不過去，倚在柱子上，抱手看著他道。
蔣玉菡怔了一下，說道：「你還生氣？」
我點點頭：「你那件事做得也太過火了，他是我公公呢！」
我是有點看好他的。但是越看好的人，越不能輕易叫他得手。既然他以為對不起我，我就擺兩回架子，讓他付出的心血多一點，往後待我才不敢怠慢。
蔣玉菡沉思了片刻，便站起身，又鄭重朝我道歉：「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氣一氣賈公，與你無干的，是我孟浪了。」頓了頓，「我明日再來。」
他很冷靜，也不糾纏。
這是個好習慣。
我也沒留他，雖然有點火燒，但我想看看他明日如何討好我。
第90章
待到第二日, 蔣玉菡果然又來了, 他是跟在賈蓉後面來的。
「可卿, 快來瞧！」賈蓉懷裡抱著一隻雪白的狗兒, 興高采烈地朝我走過來。
剛出生不到半個月的小狗, 不過巴掌大小，四隻小腿還軟軟的，放到地上，走路一扭一扭，很是可愛。
「大爺這是哪裡來的？」我看見小狗, 俯身逗弄了幾下，抬頭問賈蓉。
賈蓉便道：「是琪官弄來孝敬我的。」他一手攬我，一手抄起小狗, 大肆評說琪官如何得力，不僅在生活上給他出點子，便帶出門去也十分體面，還給他搜羅小狗孝敬他。
我得空朝蔣玉菡看了一眼，他沒有跟進屋裡來, 只側身站在廊下, 露出一張俊秀的側顏, 下頜微微繃起, 低頭斂目，很是恭敬的樣子。
賈蓉也看了他一眼, 十分滿意：「又可靠, 又不張狂, 我是尋著寶了！」
話裡話外，對蔣玉菡滿意非常。
我心中暗笑，你是不知道他怎麼對你爸爸的。
但我也不會平白費口舌，告訴他這些。因想著蔣玉菡弄了小狗來，比起賈蓉那樣狼心狗肺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賈蓉每次冒犯我，是怎麼求原諒的？只是嘴上道歉，最多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補償卻是一絲兒也沒有的。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大爺，你去問問琪官，可還有多的小狗崽？」我捅了捅賈蓉，問他道。
賈蓉便詫異道：「一隻不夠你玩？」
「咱們府上有位正經的姑姑，在榮府養著呢，你忘記了？」我便嗔他一眼，「我想這只給她送過去，我自己再養一隻。」
賈蓉聽了，才想起賈惜春來，便道：「我去問問。」
他出去跟蔣玉菡搭了幾句話，就笑著回來了：「他說再幫我搜羅搜羅。」
「不必很好的，太嬌貴的我也養不活，這只送出去，下回弄個好養活的給我。」我笑著說。
賈蓉點點頭。跟我坐了一會兒，難免挨肩擦背的。
我不太想理他。
我雖然常常覺得欲、火難耐，但自從鏡子裡發現容貌漸漸改變後，也能控制幾分了。
賈蓉這樣的人品，我不太樂意碰，說到底我也是有品位的，之前跟他不過是沒有得用的。因此他再鬧我，我便是推拒居多：「大爺，這是白日呢，放尊重些！」
他嘻嘻笑著，也沒糾纏，鬧了我一會兒就丟開了。
蔣玉菡辦事很利索，當天下午就抱了一條幾乎一樣的小狗來。
頭一只是通體雪白，這一只是耳朵上帶一點棕毛，反而顯得更可愛。
賈蓉看著跑得一頭汗的蔣玉菡，十分受用，拉著他道：「今晚跟大爺出去，大爺帶你去好地方！」
他以為蔣玉菡是為了討好他。
蔣玉菡低頭笑了笑，說道：「不敢叫大爺破費。」
「大爺還差這點銀子嗎？」賈蓉故作不悅。
蔣玉菡便極體貼地道：「大爺近日事務繁忙，不若賞小的兩個酒錢，小的自己去吃，不敢打擾大爺的正經事。」
賈蓉愈發覺得他得力，拿了二兩銀子賞他，道：「今晚放你的假，去吃酒吧！」
我低頭逗著兩條小奶狗，聽著賈蓉在屋外頭跟蔣玉菡說話，忍不住笑了笑。
兩隻小狗不知是不是一胞生的，模樣很是相似，就只有耳朵上有一點不同。
我拿捏不准，哪個給黛玉。
我是一個也不會留的，這小狗我看見第一眼，就想給黛玉。
但若單單給了黛玉，又免不得給黛玉招眼。因此，便想著給惜春也弄一隻。
一個是親姑姑，一個是貴客，別人再說不出閒話來。
只不過，又不好直接叫黛玉過來挑，抱過去給她挑也不妥當，因此還得我來。
我私心裡是更喜歡耳朵上有棕毛的那一隻的，這點小棕毛顯得它更活潑討喜。那只通體雪白的，固然看著漂亮，但我很怕這種漂亮到極致的東西，總覺得不長久。
因此，我在心裡選了耳朵上有棕毛的那只，打算明天給黛玉。
到了晚上，賈蓉從書房脫身，與我一起吃飯。
他到底不是正經做事的人，不過辛苦兩日，便坐不住了，與我一通絮叨，又想叫我幫他。我瞧著他那樣子，便道：「你不是極看重琪官嗎？叫他幫你不就是了？」
賈蓉便挑起了眉頭：「他算個什麼玩意兒，不過是個伺候人的，怎可踏足書房重地？」
我心說，你那破書房，人家不知道進去多少回了，便在裡面拉屎，你又知道麼？
他幾日不曾開葷，吃過飯便耐不住了。
我白日裡拒絕了他，到晚上他便不肯走了，纏著我鬧。我如今能控制體內的欲念了，便不肯依他，只道：「我身體不舒服，大爺換人弄吧。」
他擰起眉頭，不悅地道：「你叫我換誰？」
聽到媳婦不舒服，他第一反應不是問我哪裡不舒服，而是問我換誰。
我心中冷笑，便挖了個坑給他：「大爺之前不是喜好走後門嗎？我瞧著琪官是個不錯的，大爺何不找他弄一回？再給他點好處，保管他心甘情願地跟著大爺。」
賈蓉一聽，眼睛便止不住地亮了。他從我身上爬了下去，急匆匆穿好衣裳，抬腳走了：「奶奶好生歇著吧。」
我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嗤笑一聲。
憑他的手段，想弄蔣玉菡？
我等他被捶個滿頭包。
外頭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是兩隻小奶狗。
我走到外間，把兩隻小奶狗一手一個抱了，滾到床上去，挨個逗弄起來。
雪白的那只，稍安靜些，喜歡趴著看人。耳朵上有棕毛的那只，倒是歡實，逮著哪兒舔哪兒。我把它抱到胸口，它便在我胸口一頓亂踩。
我逗弄著它，仿若它是我的孩子一般。我從沒有過孩子，前世和張無忌在一起幾十年，也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似乎我便沒有子女緣。
這一世也是如此，在江南時天天和賈蓉廝混，也沒有半點動靜。所以我從不在意跟哪個男人歡好，反正不會生孩子。
「原來你喜歡這只棕色的。」窗邊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隨即，窗戶被推開，蔣玉菡跳了進來。
我早察覺到他來了，只是沒出聲兒。此刻見他往床前走來，站住了不動，便坐起身來，笑著看他：「這就是你的賠禮？」
他點點頭：「你還喜歡嗎？」
「你過來。」我朝他招招手。
他便走了過來，對我彎下了腰。
我托起他的下巴，問他道：「這裡的淤青怎麼來的？你跟人打架了？」
他有點不自在地掙脫我的手心，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大狗統共生了兩隻小狗，我都給抱來了，就跟人爭執了下。」
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卻能想像出來。這樣漂亮可愛的小狗，必然是血統極好的，他一定花了不少心力。
否則，賈蓉也不會那樣器重他了。
我心底受用，便直起腰，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他眼睛一亮，低頭看我：「你原諒我了？」
「原諒你了。」我點點頭。
他便高興地抱住我，湊過來吻我：「那今晚……」
我笑著推他：「恐怕不行，大爺一會兒要回來的。」
話落，就見蔣玉菡眼底發沉，冷笑一聲：「他今晚回不來了！」
我有些好奇，便問他道：「你做什麼了？」
他支支吾吾，不肯說。
然而他即便不說，我也能明白。
畢竟，是我挑唆的麼。
我拉低他的身子，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吻。
他得到了暗示，便急急吼吼的，把我按在床上。
解我的衣帶時，他又頓住了，小心地瞧我的眼色。見我並不拒絕，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他就飛快解了我的衣帶，又褪去他自己的衣裳，抱著我快樂起來。
他好像很迷戀我的身體，這讓我有些費解。有時候我會想，難道我是個狐狸精麼，讓人這樣沒有抵抗力？隨即又想，不對，若我是狐狸精，賈蓉怎麼沒被我迷得七葷八素？
總之我得到了極大的歡愉。
事後，我躺在蔣玉菡的肩膀上，任由他抱著。
他對我有一種佔有欲，好像我合該是他媳婦似的，他就喜歡跟我做些親密的事，除了結合之外的那種親密。比如他一定讓我躺在他肩膀上，還要輕輕地摸我的頭髮。
我沒有拒絕他，他動作輕柔，摸得我懶洋洋的。
忽然，耳邊響起一個低低的笑聲，蔣玉菡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說道：「你這次還能穿上衣服跑哪兒去？」
他一直記掛著前兩回我提褲子就走的事。
我有點想笑，覺得他有點可愛。
「這回你走。」我逗他道。
他很理直氣壯地哼了一聲：「我不走，你也攆不走我。」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第二天早上，我帶著早飯去書房看賈蓉。
他本來不想叫我進，但我急著看熱鬧，非要進去不可，他無奈把我放了進去。
我就見他兩頰紅腫，如饅頭那般高，心知必跟蔣玉菡脫不開干係，面上卻做出好奇的樣子問道：「大爺這是怎麼了，痄腮了麼？」
他支支吾吾地道：「沒事，不小心摔了。」
「大爺休要哄我。」我肅容看著他道，「昨晚你從我屋裡出去時還好好的。是不是，琪官他仗著你的寵愛，對你放肆了？」
他連忙道：「沒有，不是的，奶奶別多想，真是我不小心撞了！」
居然還向著蔣玉菡！
我就知道，以蔣玉菡的手段，不僅叫他得不了手，還得心中更癢！
這賤皮子！
「真的？」我裝作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他極用力地點頭：「我騙你做什麼？」
「哦。那大爺好好吃飯吧，我去榮府，把小狗送去。」我忍著笑，辭了賈蓉。
帶著雪白的小狗，去榮府找惜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7
第91章
惜春見了小狗, 高興得什麼似的, 笑著尖叫一聲, 便從我手裡接過去，抱在懷裡, 愛不釋手。
她仍是個小姑娘, 比黛玉的年紀還小些, 雖然平日裡面上冷冷清清的, 心底到底稚嫩，這時得了心愛的物事, 滿臉都是笑容。
「去, 把林姑娘, 薛姑娘，二姐姐和三姐姐都叫來。」她高興極了, 便忍不住要顯擺，讓下人將其他女孩子們都叫來。
寶玉跟秦鐘廝混在一起, 高高興興上學去了, 倒沒有來。只一群女孩子來了, 圍著一隻雪白的小奶狗, 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我瞧著黛玉，她看著小奶狗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顯見很是喜歡。
「蓉兒媳婦果真是個好的，這樣漂亮的小狗, 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寶釵看了幾眼, 便退了出來, 站在一旁朝惜春誇我。
她和寶玉黛玉是一輩的，雖然年紀比我小，卻也長了我一輩。
輩分既大，這稱呼上就有些拿大了。
我不太適應，但也不太介意，笑著對她道：「不值得什麼，能哄得四姑姑開心，就很好了。」
惜春的臉兒都埋在小奶狗的毛裡了，笑出了一頭的汗，此時抬起臉道：「我的確很高興，謝謝蓉兒媳婦。」
探春和迎春都很羡慕，黛玉跟惜春搶著去親小奶狗，見狀抬起臉笑道：「二姐姐三姐姐也別傷心，寶玉常說疼姐妹們，不如叫他也去尋了給咱們玩。」
「這敢情好！」兩位姑娘便笑起來。
這下沒了芥蒂，都繞著小奶狗玩起來，清脆的笑聲不斷，聽著便叫人心中舒坦。
唯獨寶釵，閑站在一旁，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著其他人，自有一番淡淡孤傲。
「選秀的事，姑娘家裡運作的如何了？」我走過去，站在寶釵身邊，問她道：「可有消息了？」
寶釵一愣，有點驚訝地看我：「你也知道此事？」
我點點頭：「老太太說過此事，我們都盼著你平步青雲呢。」
「多謝你們美意。」寶釵點點頭，抿了唇，卻不肯多言。
我站在她身側，餘光輕輕打量她。她是個身量豐腴的美人，肌膚雪白，瞳仁漆黑，雖然抿唇笑著，但是神情卻透著幾分孤傲，如雪山之巔一樣不可攀。
再看黛玉，咯咯笑著逗小奶狗玩，瘋丫頭一樣的。
也不知道下人們為何傳黛玉孤傲，卻傳寶釵平易近人？莫不是瞎了眼麼。
「母親花了許多銀錢，可是我哥哥之前的那樁案子，使這件事並不順利。」忽然，寶釵又開口了，她微微垂眼，有些煩躁之意。
我這才覺得她是個普通少女，也有著控制不住的煩惱和焦慮。
「你哥哥那件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看著她道，「若是選上了，便是天家對薛家還看得上。若是選不上，也跟你哥哥無干。便是沒有你哥哥……」
我說這番話，是想到榮寧兩府的下場。這些人縱然作孽，但是也不到抄家的下場。一般得罪了帝王的人，才會被抄家。
我估摸著，是因為這兩府裡的年輕一代都沒什麼上進的，也沒有可用之人，還天天造孽，所以不再留了。並不僅僅因為他們造孽，而是因為他們僅僅造孽。
話說著繞口，但就是這個理。
至於薛家，雖然有薛蟠造孽，但薛家是皇商，還能營造利益，所以僅僅是撂了選秀的牌子，而沒有發生抄家斬頭的事。
聽了我的話，寶釵面上一凜。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從我的隻言片語中，就猜到一種可能。
但她心思深沉，因此也沒有表露出什麼來，只是玩了一會兒之後，就藉口辭別了。
我看著她豐腴的背影，微微一笑。
少女，進宮選秀約莫跟你沒緣分了，好好抓寶玉吧。
以寶釵的聰慧，假使她一心一意要得到寶玉，寶玉就算丟不了十分的心，起碼三分的心是丟在她身上的。
這就夠了。只要他不是全心全意，黛玉就不稀罕他。
「照顧這小東西，還得精細些，它太幼小了，容易夭折。」我見女孩子們逗弄小奶狗，居然沒有停下裡的心思，便上前叫她們止了，「鬧了這一會兒，該叫它歇息了。」
眾人再瞧，小奶狗分明已經怏怏了。惜春心疼得不得了，忙抱在懷裡再不許人碰了。又匆匆走進屋裡，把它安置下了。
等她出來，我又囑咐幾句如何照顧小奶狗的話，惜春聽得認真，眼睛一眨都不眨。
「好了，你們玩罷，我去找璉二奶奶說話去。」我笑著辭別了她們。
臨走前，朝黛玉看了一眼。
走到半路的時候，黛玉跟上來了。
「怎麼不跟她們一起玩了？」我停下腳步等她。
黛玉便揚著精緻的下巴，帶著一點狡黠，對我道：「不是蓉兒媳婦叫我出來的？」
我便忍不住笑起來，伸手輕輕捏她的臉，然後把她扯到跟前，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一會兒你找個時機，帶著丫鬟去我那。」
黛玉眨著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不許空手來！」我虎下臉道。
黛玉驚訝地捂住嘴巴，緊接著，兩隻漂亮的大眼睛彎了起來。
我知她聰慧，一準猜到我的心思，便笑眯眯地鬆開她：「我要去璉二奶奶那，你跟我一起嗎？」
黛玉搖搖頭：「不去，我要回去準備東西，一會兒去看我侄兒媳婦，她叫我別空手呢。」
我見她促狹，好笑地去捏她的臉，她彎腰躲過了，帶著小丫鬟咯咯笑著跑走了。
進了王熙鳳的院子，便見許多婆子媳婦在院子裡等著回稟事情。
她實在是很忙。
知道我來，她便叫人引我進去坐下，好一會子才打發了那些人，坐到我跟前，吃了口茶。
「真是累死我了！」她揮著手帕擦汗。
我支著腮看她：「你臉色紅潤多了，可是你家二爺滋潤的？」
她聽了，擦汗的動作便是一頓，朝我瞪過來。這還不滿意，又擄了袖子，要掐我：「你這張嘴就不饒人呢？」
我便哈哈笑起來，翻身躲著她的手：「我說句實話罷了，怎麼叫不饒人呢？二奶奶也太霸道了，連話都不讓人說了麼？」
平兒走上前來，抿著嘴笑，偷偷在我耳邊說：「二爺和奶奶兩個，昨晚上折騰了大半夜，今早上二爺沒起來呢，現在還在屋裡！」
我頗為驚訝：「喲，二奶奶威武！」
把王熙鳳臊得，先是擰平兒的嘴，又來擰我：「好哇，你們兩個倒站在一處了！」
「我們兩個站在一處，又能翻得了天麼？二奶奶這樣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物，二爺都治不了，何況我們？」我見她羞惱得兩頰緋紅，心中為她高興，鬧了幾句便識趣地辭別了。
她和賈璉昨晚鬧了大半夜，一早上又處理了許多事務，這會兒必然累了。
回到寧府後，我便把那只通體雪白，唯獨耳朵後面有些棕毛的小狗抱了出來，問下人：「可餵食了麼？」
下人便答道：「喂了。」
我摸了摸小奶狗的肚子，圓滾滾，熱乎乎，軟綿綿，真是好手感。
不一會兒，黛玉來了。
「呀！」她一眼就看到我膝蓋上趴著的小狗，也不跟我客氣，直接走上前來，俯身捧起，「小乖乖，來給姐姐親一口！」
在惜春那裡，因著人多，她雖然喜歡卻沒撈到玩多久。這時見了這只，直是興奮不已，親著便停不下來。
我卻說她不厚道：「你讓它叫姐姐，我該叫它什麼了？」
黛玉愣了一下，便把持不住，噗嗤笑起來。她這一笑，便停不下來了，一直笑到肚子痛。
「來人，給林姑娘揉肚子。」我沒好氣地道。
黛玉便蹭到我跟前，偎著我道：「我不要別人揉，我就叫侄兒媳婦揉。」
我便在她腮邊擰了一下：「抱著回去後，知道怎麼說吧？」
「知道。我給侄兒媳婦送東西，卻發覺侄兒媳婦不厚道，竟然還藏著一隻小狗沒孝敬上來，就搶走了。」黛玉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我知她聰慧，點點頭：「抱回去吧。」
她便高高興興抱著小奶狗走了。
送走黛玉，我臉上微沉，去了賈蓉的書房。
他並不在，蔣玉菡也不在，不知做什麼去了。書房的門是關著的，只有下人守著。我要進，下人猶豫了一下也沒攔。
進去後，我便挑揀了賈蓉最近看的幾樣，翻看起來。
跟賈家關係好的人家很多，但是跟秦氏關係好的，並沒有。
便是賞個梅花，也多是兩府內部互相請客，置備酒席，很少請外面的人家來。
是請不來，還是不願請？
以至於除了王熙鳳，秦氏竟然沒有旁的熟悉的婦人。
我翻看著來往密切的人家，心中漸漸有了主意，一定要儘快打開缺口。
然而不等我行動，卻有一個上好的缺口，送到了我面前。
「忠順王妃邀請我們去賞菊花吃螃蟹？」我看著手裡的帖子，有些詫異。
帖子是賈蓉遞給我的，他擰著眉頭道：「咱們府裡跟忠順王府的關係一直平平，老爺似乎還不太喜歡那邊，也不知怎麼給咱們下了帖子？」
第92章
賈蓉不知道, 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思忖著要不要去。
忠順王府對賈府是肯定沒好感的, 瞧瞧蔣玉菡就知道了, 他都已經潛伏到賈蓉的身邊了。
這回請我們女眷賞菊花吃螃蟹，是要做什麼？
我這邊還猶豫著, 王熙鳳已經風風火火地來了：「收到帖子了吧？好好打扮，後日我們一起去。」
「都去？」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王熙鳳冷笑一聲：「兩邊素來交情淺薄，也不知他們搞什麼鬼？但咱們這樣的人家，且怕什麼？有花賞, 有蟹吃, 為何不去？」
我就佩服她的這份果斷和霸氣, 便笑道：「好。叫上三春和林姑娘、寶姑娘，咱們一起去。」
「還是你壞！」王熙鳳掩口笑起來, 「把寶兄弟和你兄弟也叫上，咱們吃窮他們去！」
後日，幾輛馬車便從甯國府和榮國府出發, 往忠順王府行去。
寶玉和秦鐘沒有跟著, 那畢竟是玩笑話，他們都是少年郎了, 跟著女眷們一處並不合適。
王夫人稱忙, 沒有去。尤氏稱病，不肯去。賈母年歲大了, 自然也不能去。因此就王熙鳳、我、三春、黛玉和寶釵, 帶著丫鬟婆子們去了。
忠順王妃不止請了賈府, 還請了東南西北四王, 以及幾門侯爵的府上女眷。
浩浩蕩蕩，擠在花園裡，好不熱鬧。
「這兩位一看便是賈府的媳婦，瞧著模樣，真真神仙妃子似的。」說話的是忠順王的一位側妃，她生得有幾分姿色，但比我和王熙鳳卻是差遠了，此刻目光閃爍地看著我們。
其他人便也打趣：「誰不知道賈府的地界，鐘靈毓秀，專門出漂亮人兒？」
「怪道素日裡沒人請我們，原來是嫌我們長得太好看。」王熙鳳半真半假地和她們鬧起來。
我不夠口巧，便在王熙鳳的身後，笑著扮花瓶，看她們熱鬧。
目光偶爾投向小姐們玩耍的地方，卻見三春姐妹、黛玉和寶釵，都不太受歡迎，隱隱有被其他女孩子們孤立的樣子。
我心頭微緊。
但探春是個會經營的，很快又使得眾人的目光看過來，漸漸融入了進去。
探春活絡，迎春擅棋，惜春擅畫，黛玉擅詩，寶釵體貼，幾個女孩子融入進去後，竟慢慢有領頭的趨勢，其他女孩子們都圍著她們轉了。
不止我發覺了，其他婦人們也發覺了，目光在幾個女孩子身上打轉，笑道：「這樣好的女孩兒，也不知往後便宜誰家小子？」
王熙鳳便笑道：「可捨不得喲！我們老祖宗還想多留幾年的，個個寶貝得眼珠子一樣，平日裡連大聲一句呵斥都沒有的！」
她這話是叫人知道，幾個女孩子們都是在娘家受寵的，是為了幾個女孩子好。
但旁人聽了，不免覺得這家的女孩子嬌氣，娶回去能有什麼用？別是叫男人伺候她們罷？
我卻覺得王熙鳳做得好，我還嫌她誇少了。
以目前賈府的威勢，真不稀罕高嫁女，寧可找個家境一般但是孩子人品好、肯疼人的。
她們在一旁說著自家孩子，有女兒的就誇女兒，有兒子的就誇兒子，無形中就把消息交換了。
我也聽了許多有用的消息，心裡對於這次的聚會很是受用。
「怎不見忠順王妃？」私下裡，我悄悄問王熙鳳。
王熙鳳便低聲對我說道：「忠順王妃的身子不好，素來不怎麼出面的，都是兩個側妃在張羅。」
我腦中劃過忠順王的那張淩厲的俊臉，打消了好奇心。
一日下來，賓主盡歡。
回去時，幾個女孩子都各自結交了好朋友，惜春甚至道：「我最近得了個小狗，生得玉雪可愛，團子一樣。改日你們來找我玩，我給你們看！」
其他人都說好。
「我也有，比她那個還好看，你不要捧她的場，來捧我的。」黛玉也抓著一個女孩子的手，依依不捨。
挨了惜春的一頓捶。
上了馬車，黛玉和惜春兩個還在扯，你擰我一下，我掐你一下，咯咯笑個不停。
「都怪蓉兒媳婦！」王熙鳳坐在一旁，涼涼地指著我道，「就是她惹的事。要麼每人送一個，要麼就別送，瞧瞧惹出事來了吧？」
我便喊冤：「我只想送我們家四姑姑的，誰知道林姑娘這樣鬼，看上了就抱走，我搶都搶不回來！」
「你就別喊了，誰不知道你待林姑娘不尋常？」王熙鳳繼續撩撥，「還在江南時，你每回送東西來，瞧著是一樣的，但林姑娘的總比我們的精緻上幾分。」
她與我交好，也知道因為小奶狗的事情，使得幾個姑娘心裡不大痛快，因此借機給我圓場子。
她明著是說我親厚黛玉，暗裡卻是點出來，我和賈蓉在江南時受了林如海的大力照顧。
我待黛玉親厚，是我知恩圖報，旁人又能說什麼？
「你少胡說，把我一顆公正的心都給擰巴了，我待姑姑嬸子們都是一樣的。」心裡知道是知道，面上卻死不承認，因此又挨了一通嘲笑。
倒是惜春和黛玉，兩個不打了，湊在一處商量起來，如何置備酒席宴請新交的朋友們。
甯榮兩府雖然髒汙，但畢竟聲名赫赫，敢直接得罪的還是少數。再加上姑娘們的確個個是好的，因此帖子送了出去，大部分都應了。
因此，賈府姑娘們的好名聲兒便漸漸傳出去了，上門提親的也多起來。
不僅是三春，就連黛玉和寶釵的名聲兒也起來了，尤其寶釵的為最。她本來就是個體貼的，心思又通透，打理後宅是一把好手，更受命婦們喜歡。
黛玉更受書香世家們的喜歡，這也跟她的教養談吐有關。
只能說，什麼樣的品格，吸引什麼樣的人家。
但我卻擔心黛玉的身體。她一直看起來嬌嬌弱弱的，時常感冒咳嗽，動不動就身上不舒服。
終於找了一日，我叫她抱了狗蛋來玩。
狗蛋是我給她的那只小奶狗。她愛得不行，起名字時翻了許多書，總也不滿意，便來問我。
我直接道：「叫狗蛋吧。賤名兒好養活。」把黛玉驚得目瞪口呆，但回去後，卻真的給小奶狗起了這個名字。
說來有趣，她這個名字被惜春知道了，嘲笑了好些日子。但據黛玉說，惜春私下裡叫她那只小狗為「狗剩」，她偶然間聽到了。
惜春那只小狗，不如黛玉的壯實，她很怕狗剩夭折了，因此私下裡都喚賤名兒。
「我就這樣一隻狗，還被你抱走了，你時常抱它來看我，聽到沒？」我唬她道。
她每次都不怕，咯咯笑著：「看我心情。心情好了，就賞你看一眼。」
我便作勢捏她的臉。
玩鬧了一上午，她氣喘吁吁，也沒回去，直接在我這裡吃了飯，歇下了。
我趁她歇下，輕輕摸上她的脈。這一摸，不禁心下生痛。
她面上瞧著是個活潑犀利的少女，然而到底心思敏感，平日裡多思多想，只是未曾表現出來罷了。這樣多思多想，自然損害她的身體健康。
我運起內力，悄悄修復她的身體。
九陰真經有一篇療傷篇，雖然黛玉受的不是內傷，但運行起來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自那以後，我常常叫她來玩，趁她睡著，給她修復身體。
久之，她真的身體好了許多，跑跑跳跳，著了風也不那麼容易咳嗽了。
林如海也得知了，很是高興。
自從黛玉從賈母處挪出來，不久後林如海就回揚州了。他畢竟是在揚州做官，不能常常在外頭流連。但他不放心黛玉，留了幾名心腹僕人在京中，時常給黛玉送吃穿用度。
我尋思著，黛玉寫信告訴他的可能性較小，多半是那幾名僕人瞧見黛玉身子變好了，給他去信說明的。而林如海看到信後，猜到了我頭上來。
他寫信給我，言詞感激，謝謝我對黛玉的照顧，並請我替他向我身後的主子轉達謝意。
我身後哪有人，笑笑便罷了，也沒給他回信。
這陣子做什麼都很順利，順利得簡直不像是真的。
午睡起來，我坐在床邊，呆呆看向銅鏡裡。映著一張妖媚的面孔，同那回在警幻的地盤中，在水池中的影子一模一樣。
這張面孔跟可卿的全然不同，但不知為何，從沒有人覺出，仍叫我可卿，待我如常。
而隨著面孔越來越妖媚，我對自己的欲望的克制能力，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雖仍然很饑渴，但我能忍住了，並不會讓它影響我的心情，以及身體狀況。至少，再沒有發生一日不啪，就流鼻血的事件了。
這是我穿越以來，最為詫異的事，毫無頭緒。
但好在黛玉的身體好了，又因為寶玉被秦鐘和寶釵引走了注意力，兩人青梅竹馬的關係漸漸淡了。而黛玉的朋友多了，也很少再因為他傷心流淚。
而且登門提親的人家漸漸多了起來，求黛玉的也有許多，都是王熙鳳告訴我的，我心下很是寬慰。黛玉的年紀還不大，可以慢慢挑。
我的心事，就放下一半。
這一晚，蔣玉菡搞定了賈蓉，又摸了過來。
他來甯國府是有要事的，並不常常摸過來，但只要他有時間，就會摸過來同我說說話，或者親熱一番。
「我要走了。」激情時刻，他抱著我緊緊的，像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你不能忘了我。」
我拍拍他的後背：「不會的。有機會，我會去找你的。」
他便激動起來，抱著我折騰了很久。
次日，蔣玉菡走了。
他是被忠順王帶走的。忠順王帶了許多下人，打上了甯國府的門。
第93章
「你們幹什麼？」見到來勢洶洶的一行人, 賈蓉吃了一驚, 待看清打頭的人，他怔了一下，連忙單膝跪下：「見過王爺。」
他見過忠順王, 此時認了出來。
「把琪官交出來。」忠順王淡淡地道。
他穿著一身黑色錦衣, 背著手靜靜站立，明明聲音不大, 卻叫人不敢小覷。
「不知琪官哪裡得罪了王爺？」賈蓉愕然問道。
忠順王淡淡掃了他一眼。
賈蓉不明白這一眼的含義, 愕然看著他, 等他的回答。
忠順王收回視線，眼底閃過淡淡不耐, 一揮手：「搜！」
話落, 一行下人便立刻四下散開。
「等等！」賈蓉急了，「王爺，這是甯國公府，您不說明白就搜人，置我甯國公府於何地？」
忠順王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抿唇站在那裡, 答也不答。
他壓根沒把賈蓉放在眼裡。
「放開我！我不走！」不多時，蔣玉菡被人搜了出來, 他被兩個下人鉗著手臂，掙扎不休, 「放開我！大爺, 救救我, 我不要跟他們走！」
忠順王忽然動了，他大步走到蔣玉菡的身前，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啪！」清脆的一聲響，蔣玉菡被打得臉一歪，嘴角溢出了血。
忠順王沉聲含怒：「帶回去！」
「等等！」賈蓉急忙上前，「琪官是我甯國府的下人，王爺憑什麼帶走他？」
忠順王理也不理，轉身就走。
如此藐視的神態，激怒了賈蓉。他近來一直自詡為甯國府的繼承人，最恨別人看不起他。
大步走上前，攔在了忠順王的面前：「放開他！」
嘶！躲在暗中的我，見到這一幕，替賈蓉吸了口氣。
他膽子可真大啊！
難道他看不出來忠順王在故意激怒他嗎？
偏他趕著往槍口上撞。
「你在命令本王？」忠順王低沉的聲音說道。
賈蓉的臉色微微發白，他勉強讓自己不退縮目光，看著忠順王道：「請忠順王放開我賈府的下人。」
若此時忠順王帶走的是甯國府的重要人物，至少是主子級別的，他這樣挺身而出，算得上有擔當。
但眼下蔣玉菡的身份不過是一個下人，他為此和忠順王幹上，就有點不明智了。
我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
「我若是不放呢？」忠順王淡淡反問。
賈蓉啞然，憋得一張臉乍紅乍白，捏著拳頭道：「王爺可以走，但琪官不會跟王爺走。」
他說著，看了蔣玉菡一眼，一副孤膽英雄為美人的模樣。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
是誰給的他勇氣？敢在忠順王面前這樣說話！
「哼！」只聽忠順王冷冷一哼，猛地抬腿，一腳蹬在他的胸口。
頓時間，賈蓉倒飛出去，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忠順王蔑視地看了他一眼：「賈公當年隨著太、祖征戰沙場，勇猛無匹，不料子孫竟是如此膿包。」
明明是他把人踹狠了，卻怪人家不禁踹。
偏賈蓉還反駁不出來，一張臉上漲得通紅。
忠順王撂下話，就帶著人走了。
只留下一人來，走到賈蓉面前，對他說道：「琪官原是我們忠順王府的戲子，是王爺從江南帶回來的，很受王爺喜愛。小蓉大爺窩藏我們王爺心愛的戲子，膽子可真不小。」
說完，他不顧臉色發白的賈蓉，大步跟上了忠順王的步伐。
「可恨！」等人都走光了，賈蓉捏著拳頭，在地面上捶了一記。
然後，他試著起身，卻吃痛地叫了一聲。忠順王給他的那一腳，並不輕。
我裝作才趕過來的樣子，上前扶住了他：「大爺，這是怎麼了？聽說府裡來了人？」
「嗯。」賈蓉擰著眉頭，看向忠順王消失的方向，神色鬱鬱。
「我扶大爺回房吧。」
「不用。」賈蓉甩開我的手，口吻帶著不耐煩：「我去歇息了，不要吵我。」
他自從迷上琪官之後，就很少顧及我了。
但之前的表現是不怎麼纏著我親熱，像這樣當面對我不耐煩，還是頭一回。
他皮又癢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指尖微曲，彈了一記勁風到他的膝彎。頓時，他身子一晃，跪在了地上。
膝蓋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很是瓷實。
「我xx的！」賈蓉低頭咒駡幾聲，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我捋了捋額前的頭髮，轉身慢悠悠地走了。
心中暗想，忠順王為什麼要把賈蓉打一頓呢？他明明可以解釋清楚，然後把人帶走的。
偏偏他什麼也不說，激得賈蓉頂撞他，然後把賈蓉打一頓，才肯說。
難道是蔣玉菡在賈蓉手裡吃了虧，叫忠順王給他出氣？
第二天，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賈蓉沒起床。
「心口疼。」賈蓉躺在床上，臉色青白，一動也不敢動。
我忙叫人去請大夫。
但下人去了半天，也沒回來。
「死外面了？」賈蓉大怒。
於是又派下人去找先前的下人。
折騰了大半天，卻一個大夫也沒請來。
「聽聞是咱們府上，大夫便不來了。」前去請大夫的小廝道。
賈蓉一瞬間就明白過來：「是忠順王！」
他咬著牙，臉色青白，格外嚇人。
「爹一倒下，他們便如此欺侮人！」賈蓉恨恨地道。
我瞅著他的模樣，道：「要不，我去看看老爺，在他胸前點一番，說不定把老爺點好了呢？」
賈蓉頓時意動。
我心裡便有些鄙夷，這小子可真沒出息。什麼都靠爹，幾時才能獨當一面？
好在他很快搖搖頭：「你也不知道老爺是如何變成那樣的，不要亂來了。去告訴西府，拿老太太的帖子來。」
拿了賈母的帖子，終於請來了大夫。
「受了內傷。」大夫把了脈，便開了藥方。
誰知，小廝去拿藥，卻又受阻。
「聽說是內傷的藥，人家不賣給咱們。」小廝哭喪著臉道。
賈蓉頓時大怒：「欺人太甚！」
這事很快傳入了西府的耳中。老太太很是生氣，讓大兒子賈赦去忠順王府上要個說法。
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是個吃喝x賭的貨色，素來不幹正事，但也是因為如此，他身上有幾分狠勁，叫他找茬是很在行的。
聽了賈母的吩咐，他就去了忠順王府。
賈赦被客客氣氣地請進去，又被客客氣氣地招待一番，最後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
正經的客客氣氣，不帶引號的那種。
出來後，賈赦就對賈母說：「不怪忠順王。是蓉小子做事不靠譜，窩藏人家心愛的戲子，還不讓人帶走，又當面頂撞，王爺這是給他點教訓。」
「那也不能不叫人治病？」賈母卻是心疼小輩，「孩子該教訓就要教訓，他打也打了，卻不叫瞧病，是什麼道理？」
大老爺就又去忠順王府求情。
一來二去，賈母卻是看出苗頭來，舉起拐杖將大兒子一頓打：「好哇！我說你怎麼這麼熱情，原來人家給你灌了迷魂湯！」
賈赦還不肯認，被賈母一通打，衣衫散亂開來，就露出身上的風流印子。
賈母氣得不行，把賈赦結結實實一頓打，終於打得賈赦收了心，次日正正經經去求情，終於給賈蓉抓了藥。
這時賈蓉已經受了好幾天的罪了。
「都怪我，不該慫恿大爺去弄那琪官，如今大爺的一顆心都落在琪官的身上，招來這樣的禍事……」我坐在床前，愧疚地看著賈蓉，「大爺別惱了，咱們家的權勢不如人家，該低頭就要低頭。」
賈蓉這幾日被病痛折磨得脾氣很差，又叫我這樣一通火上澆油，頓時大怒：「你閉嘴！」
抓起床上的枕頭，就往地上丟。
我眼底閃了閃。
「大爺就聽我一句，忘了那琪官吧。」我做出委屈的樣子，「咱們這樣的人家，找個俊秀得力的小廝，也不是難事。到時給大爺找三個五個，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琪官？」
賈蓉眼底怒意更甚，咬牙道：「一百個都比不上！」
人呐，就是賤。
本來稀鬆平常的情意，被別人一通阻撓，就成了心頭的朱砂痣。
我又挑撥了幾句，待他徹底把蔣玉菡擱在心裡，無人能及，就起身退了出去。
繼賈珍之後，賈蓉也臥床了，引來不少親近的人來看望。
我一個也不接待，只叫下人引了往賈蓉床前去。
黛玉也來看我，她眼帶關切：「你還好吧？」
我便摸摸她的腦袋：「我沒事。」
同她聊了些輕快的話題，便送她走了。
入了夜，我穿了男裝，易了容貌。
這些日子，我攢了一副名單，上面列著京中書香世家的少年的名字。
我打算夜訪一下這些人家，看看這幾個孩子是不是當真那麼好，以及誰最好。
正好賈蓉受傷，又滿心都是蔣玉菡，沒心思管我。
收拾完畢，便準備出門。
不料，才出了門，便遇到一僧一道。
兩人見了我，大呼一聲：「妖孽！原來是你！」
「怪道絳珠仙子不肯還淚，兼美神魂久不歸位，竟是你這妖孽搞的鬼！」
兩人呼喝一聲，各舉法寶，朝我扣來。
我對這一僧一道還是知道的，怕是跟警幻一樣有著法力的，我的九陰真經未必就能抵擋。
我這樣想著，便使出十成功夫，拍出兩道勁風。
這兩道勁風，摧枯拉朽，鋼筋必折。但對上一僧一道，卻是如尋常微風，被兩人拂袖揮去。緊接著，兩人祭出法寶，朝我逼近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奪路而逃。
好在我內力渾厚，能夠支撐我不斷奔逃，一僧一道雖然法力高深，一時卻也拿不住我。
但很快兩人想出法子，前後夾擊，包圍住了我。
一道金光打來，我胸口如被重石擊中，「哇」的吐出一口血，從屋脊上倒了下去。
一僧一道趁勢追擊，祭出一道繩索，朝我捆來。
我以為自己便要落得被捆成粽子，摔落在地的下場，心中惱恨不已。
誰知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我，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為何闖我府邸？」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我抬頭一看，就見一張淩厲的男性臉孔，沐浴在月光下，威嚴而俊美。
是忠順王。
第94章
一僧一道落下地面, 對忠順王道：「我等二人為捉妖物而來。你懷裡抱著的那東西，是個妖物。快些放開她，她雖被我二人打傷，未必傷不了你。」
「呸！」我忍著身上劇痛，朝兩人啐了一口, 「你們才是妖物！一個妖僧, 一個妖道！」
忠順王慢慢把我放下地，攬著我靠在他身上, 看向一僧一道，說道：「你說她是妖物？可有證據？」
一僧一道聞言，頓時啞然。
「既無證據, 速速退去吧, 不然治你們一個傷害無辜平民之罪！」忠順王低沉的聲音又道。
一僧一道相視一眼, 忽然聯手上前：「得罪了！」
他們想要強行把我帶走！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之際，忽然只見忠順王的身上浮現一圈淡金色的光芒，兩人如同被灼傷了手, 大叫一聲紛紛後退。
「你, 你是真龍之子！」兩人驚叫道。
忠順王淡淡看著他們：「來人——」
他手一揚，就要喊人, 目的自然是抓妖僧和妖道了。
一僧一道這才怕了, 相視一眼, 立時逃走。
院子裡只剩下我和忠順王。
我這才察覺到, 這裡並不是忠順王府, 而是一座安靜的小院。
是忠順王的別院。
「多謝相救。」我從他懷裡掙出來, 拱手拜下。
他輕輕頷首：「你受了傷，嚴重嗎？」
我低頭看著胸前的衣襟，有一塊深色印記，是方才吐出的血，沾在了上頭。
肺腑如火燒一般，著實不好受，但實際上算不得嚴重的傷。
便搖搖頭：「並無大礙。」
忠順王點點頭，然後道：「你救了本王一回，本王也救你一回，扯平了。」
我心下一震，抬頭看著他：「什麼？」
「南下時，本王躲在賈府的船上，是你安排的。」忠順王看著我，淡淡說道，「今次你落在本王的別院，本王替你趕走了妖僧妖道，兩相抵了。」
怎麼能相抵？我還指望甯國府敗落時，他幫我撈人呢！
等等，他怎麼認出我來的？
我後背微涼。
蔣玉菡能回回認出來我就罷了，為什麼忠順王也能認出我來？
我的易容術沒這麼差吧？
「要進來坐坐嗎？」他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進屋去了。
我感受著內裡翻騰紊亂的氣息，猶豫了下，便抬腳跟著他走了進去。
妖僧妖道有可能在外面守著，我這樣冒然出去，可能會中招。不如稍事歇息，等氣息平復幾分，再出去無妨。
忠順王的這個別院，佈置得並不華麗，可謂精簡至極。僅有床鋪、桌椅板凳罷了，一應擺設，都沒有的。
他親自倒了杯茶給我。
「多謝王爺。」我有點受寵若驚，接過來飲了一口，問道：「王爺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他看我一眼，不答反問：「你呢？又是怎麼認出本王的？」
我一怔，如實答道：「看王爺的身量。」
他幾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本王也是。」
我覺得他在敷衍我。
仔細一想，又覺得不一定。我的確是因為他獨特的氣質，和他美好的身材，認出他來的。
想到這裡，暗暗有些後悔，我就不該圖省事，只修改了面容，我該改變一下身形的。
誰知道他們個個眼神這麼好？
「王爺今次救下我，我願以性命相報。」我放下茶杯，鄭重地看著忠順王，「但與我救王爺那次並不能相抵。畢竟，王爺的身份高出我許多，性命也比我的更值錢。」
他笑出聲來：「那你想怎樣？」
我見他並未發怒，心中松了口氣，直言說道：「王爺倘有棘手之事，可交由我來辦，絕不推脫，只希望王爺能記得那日的承諾。」
「交由你來辦？」男人微微挑起眉頭，眼神往外面一瞥，「你自己性命未保，何談替我辦事？」
我心下發苦，一時答不上來，抓起茶杯，悶頭喝茶。
鬼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我看似穿成了秦可卿，然而面容早已變成別的樣子，偏偏無人察覺出來。
一僧一道叫我是妖孽，我一身武功卻不是對手。
唉。
「王爺有事可以遞到甯國府來，我若活著，必定替王爺辦到。」說完，我起身往外走。
那一僧一道既然叫我妖孽，可見他們知道什麼。
我便將計就計，落到他們手裡，打聽明白。
「等等。」身後卻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陪本王說會兒話吧。」
我訝然，轉過身：「王爺？」
「你說得對。本王的性命，確是比你的值錢。若兩相抵了，是本王虧了。」忠順王說著，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想了想，便坐過去。
他這個意思是，同意了我近乎于無賴的要求？
那他這個人還不錯啊？
還是說他有陰謀？
我心下猜度著，面上卻做出笑容來，對他拜下去：「多謝王爺寬容。」
「你陪本王一夜，天亮之前本王送你回去。」忠順王微微抬手，示意我起身。
我頓了頓，口吻有點古怪：「陪王爺一夜？」
忠順王沉吟了下，又道：「半夜。三更之前，本王送你回去。」
我不禁打量起他來。
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剛才那句話，他自己沒察覺到曖昧嗎？
他的表現好像真的沒察覺出來，一本正經地喝茶。
這就好像他是正人君子，我是猥瑣小人似的。
我搖搖頭，收起雜念。
忠順王是個悶葫蘆。坐了一刻鐘之後，我徹底發現了。
因為過去一刻鐘內，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一開始是想等他開口，再附和的。但他老不開口，我漸漸好奇起來，憋著就不開口。
這一僵持，便是一刻鐘。
一男一女，在佈置簡陋的小屋內，坐在桌子兩側，正襟危坐，一聲不吭。
這場面，想想就尷尬啊！
他卻一點尷尬的樣子都沒有，坐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幹別的，口渴了就喝口茶。
我不想陪他尬坐一夜。便在心中籌備了幾個話題，開口跟他交談。
「王妃的身體好些了嗎？」我關切地看過去問道。
男人搖搖頭：「沒有。」
「王妃生得什麼病？上回邀我們賞花，不曾見王妃出來，我們都很是擔心。」我又道。
男人面上淡淡：「沒病。」
我：……
腦子裡都是：what？？？
你家王妃既然沒病，為什麼裝病不出來待客啊？
以及，王爺你知道就好了，幹什麼要說出來？這樣尷尬，叫我怎麼接話？
好在我還準備了其他話題。
「上次南下遇襲，兇手抓住了嗎？」我又問道，「傷勢沒留下後遺症吧？」
「抓住了。」他面色淡淡，「沒有留下。」
「……那你很棒棒哦。」
「嗯。」
頓了片刻。
「琪官現在做什麼呢？」我擠出一抹笑容又問道。
「報仇。」他面色淡淡。
「……那他很棒棒哦。」
「嗯。」
感覺這天要聊死了。
「王爺今年多大？」我忽然好奇地問了一個非常規問題。
「二十八。」他並無隱瞞之意，面色淡淡地答道。
「哇，王爺這樣年輕！」我有點吃驚。
「嗯。」
「……」又聊死一個。
我扒拉著心裡的小本子，捨不得問了。
馬上就沒話題可談了。
誰知他反過來問我：「你多大年紀？」
我立刻答道：「十八。」
「嗯。」
茶喝完了，忠順王招了招手：「續茶。」
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廝上前來，續了壺茶。
我勉強找到一個新鮮話題：「王爺，你家小廝長得不錯啊。」
他偏頭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連「嗯」都不肯了。
我也就默默閉了口。
他便收回視線，淡淡飲茶。
我偷偷用餘光看著他，但見他五官淩厲，年輕又英俊，身材結實，腦子裡開了大洞。
他老是「嗯嗯嗯」的，其實很適合一種場景。
帶波浪線的那種。
「嗯~嗯~嗯~」
我忍不住想，他這樣氣場淩厲的男人，發出那種叫聲，該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你的表情有點奇怪。」他忽然扭頭看我，「在想什麼？」
這個當然不能說啦。
我想了想，低下了頭：「嗯。」
萬能答覆，剛跟他學的。
(＾－＾)v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轉過頭去。
又寂靜下來。
到了後半夜，聽著打更的聲音，我開始有點困了。
暗中運轉內力修復傷勢，花費了我很多精力，我這會兒有點精神不濟。
而且他這樣悶，又聊不起來，就顯得很無聊。
無聊的時候極容易困乏。
我一下一下打瞌睡，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扭頭看忠順王，他看了我一眼，就移開視線。
什麼意思？不介意我打瞌睡？
我一開始還努力撐著，到後來撐不住，便趴桌子上睡了。
一直睡到三更，他輕輕扣了扣桌面：「起來了。」
我迷蒙地抬起頭，看著他：「王爺？」
「該送你回去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溫柔。
我甩了甩頭，拍了拍臉，清醒過來。
再看他，面容淩厲，氣勢威嚴，怎麼可能跟溫柔掛的上勾？
他送我回了甯國府。
步行回去的。
頂著溫柔的大月亮，走在無人的道路上，我和他肩並著肩，如行走在空城，拐過一個個轉角，來到了甯國府的後門。
「進去吧。」他說道。
我看著他一本正經的面孔，心裡有點好奇。我想問他，這樣美妙的夜色，王爺你不在王府陪你家王妃賞月，過美好的嘿嘿嘿生活，卻跑去偏僻空蕩的別院枯坐一晚上，圖什麼呀？
但我不敢問。他是王爺，跟我又不熟，我怕得罪他。
「謝謝王爺相送。」我沖他抱了抱拳。
他明明可以叫我自己回來的，但他親自卻送我回來。為的什麼，很顯然——他怕我再被一僧一道所害，故此親自送我。
他要麼是有所圖，要麼是知恩圖報。
很快我就知道，到底是哪個了。
就見他點點頭，而後淡淡說道：「明天記得再來。」
說完，轉身就走了。
我愣了一下，才急急道：「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朝我看過來。
「王爺的意思是，明天我還去？」我詫異又不解，看著他，猶豫地道，「還去陪王爺說話嗎？」
他點點頭：「今晚你睡著了，沒陪夠時間。」
忽然感到深深一擊。
「可是，我一個人，怕再遇到一僧一道。」我想了想，婉拒道。
我不想再陪他說話，太尷尬了。
他想了想，說道：「亥時，我來接你。」
說完，轉身就走了。
竟聽不懂我的婉拒。
是真的嗎？他真的聽不懂嗎？還是聽懂了但不接受？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有點淩亂。
感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第95章
第二天晚上, 亥時一過, 我就點了賈蓉的睡穴，悄悄換了衣裳，出了府。
忠順王已經等在昨天送我來的地方。
我翻牆出來, 才一落地，他就察覺到了，轉身朝我看過來。
「您久等了？」我試探著問。
他淡淡道：「剛等一刻。」然後轉身向前, 「走吧。」
我今天沒有易容。
但忠順王見了我, 卻沒有絲毫異樣的神情，甚至多看我一眼都不曾。
我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說，大哥你是不是瞎？看見美女都沒反應的啊？
當然, 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 絕對不敢說的。
我緊緊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 他也不說話, 就這麼靜靜地在前面走。
我有點想跟他玩一下「我不走了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的遊戲, 想了想還是不作死了。
他可是王爺。
林如海還叫我小心他，我表示我要辜負他的提點了。
「昨天那妖僧和妖道不能近您的身，說您是真龍之子，您怎麼看？」經過一整天的思考, 我覺得忠順王不是個特別難說話的人。
雖然他看起來很難說話。
問完問題，我就上前半步, 盯著他的側臉看。
他的神情仍然是淡淡的, 但是嘴唇微微抿了一下, 然後就說道：「那兩個人有點本事，但非正道之人。」
「您的意思是，他們是邪魔歪道？」我眨著眼睛，看著他道。
一般來講，這種世界背景下，但凡懼怕天家血脈的，都是跟天道相悖的。那一僧一道雖然自恃為仙人，但卻近不了忠順王的身，可見有邪魔歪道的嫌疑。
忠順王淡淡看了我一眼：「顯而易見。」
然後就不說話了。
他的反應讓我覺得，我剛才問了個蠢問題。
「不知王爺可否贈一常用之物，給小的防身？」我臉皮厚，也不覺得難堪，湊近了笑道。
他面色淡淡，直視著前方：「本王的救命之恩，你尚且未還完。如今又向本王索要護身之物，卻打算用什麼來交換？」
「王爺這樣的身份地位，小的有的，只怕王爺看不上眼。」我笑嘻嘻地道，厚著臉皮說：「不如王爺隨手賞下一件什麼，哪怕是一隻襪子呢，撿著不值錢的，給小的一件？」
他腳步一頓，偏頭看我一眼，表情有點奇怪：「哪怕是一隻襪子？」
「太貴重的東西，小的不敢要。」我連連擺手，「王爺撿貼身用過的，賜小的一件就可以。」
他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不再答我的話。
他氣場太足了，我幾次調整說話的方式，都不能從他那裡得到回饋。
他始終淡淡的，不氣、不惱、不怒、不喜。
我實在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不敢再糾纏，閉了嘴跟在後頭。
他帶著我來到昨天的那個別院中。
進了屋，他便往椅子上一坐。
我也坐下，但是卻從懷裡掏出一本話本子。
他視線落在上面，問我：「這是什麼？」
「是話本子。」我便解釋道，「講一個遊俠在恩義和情意之間抉擇的故事。」
其實我最愛看的是狗血三俗的愛情故事，最好帶一點不可描述的內容，看起來極帶感。
但考慮到是跟忠順王坐在一起，那種話本子我便不敢帶，才選了一本中規中矩的。
忠順王聽了，有些好奇：「拿來我看看。」
我便把話本子遞了過去。
然後，我就看著他翻開話本子，瞧了起來。一會兒低低發笑，一會兒擰緊眉頭，一會兒渾身散發出壓抑的氣息，一會兒又放鬆下來……
他還變幻著坐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
他沒有丁點兒要還我的意思，一個人看得津津有味。
我有點嫉妒。
這是我買的啊！我打算用它打發時間的！
但既然他看得開心，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不管怎麼樣，能夠不開啟尬聊模式，我知足。
只是時間久了，我又困了。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但實在太無聊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
就見天色已然大亮。
我懵了一下，立刻坐起身來，拍了拍臉，以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
忠順王已經不在了。
以我的耳力，能聽出整個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和他的暗衛們都不見了。
我低頭看著桌上，話本子完好地躺在桌上。
在話本子的旁邊，是一塊羊脂玉配。
我心中一動，撿起羊脂玉配。
料子很好，觸手溫潤，看著光澤，很明顯它的主人將它佩戴很久了。
他給了我一塊隨身佩戴的玉佩……
他真的知道這個有用嗎！萬一沒用呢！他怎麼放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就不怕我被妖僧和妖道抓走嗎！
氣呼呼地把玉佩塞進懷裡，把話本子也卷吧卷吧塞起來，我拔腿就走。
回到甯國府，賈蓉還沒醒。
我松了一口氣。
幸好我機智，昨天點了他的睡穴，沒有我解穴，他醒不過來。
我換好衣服，卸了妝，點開了賈蓉的穴道。
「大爺？天亮了，該起來了。」我推了推賈蓉。
他被我推了幾下，就醒了過來，揉著眼睛道：「什麼時候了？我怎麼睡得這樣沉？」
「許是這幾日累了罷。」我溫聲哄著他。
他點點頭，坐了起來，由著下人服侍他擦臉、漱口、穿衣。
他被忠順王踹了那一腳，受了內傷，不便走動。
吃過飯後，他又躺回來歇息了。
但他叫我抱了書房裡的東西，到臥房裡來，他還要看。
「父親之前如何料理大事，我都不懂，只能從以往的記錄裡面琢磨。」賈蓉這樣說道。
他雖然是個白眼狼，但也是真聰明。
我不攔他，反而脫了鞋爬上床，和他一起看起來。
白天，我和賈蓉一起商量著如何打理甯國府。晚上，我就帶上忠順王給我的玉佩，潛出府邸，偷窺清白人家的少年。
如此過了幾日，並沒有遇到妖僧和妖道，也算順利。
原本的一長條名單，很快就被我觀察完三遍，劃掉了將近三分之二。
剩下的，各有優劣。我打算長期盯梢，看後面表現再決定。
這一日，我和賈蓉因為府庫的銀子怎麼花，而爭執了起來。
我認為應該投資田產祭祀方面，這些屬於祖產，日後被抄家，這些是不算進去的。
但賈蓉不願意，他覺得我莫名其妙，因為甯國府又不會被抄家，錢財當然要花在人情往來上，才會更加繁榮錦簇。他堅定認為自己勢單力薄，才會被忠順王欺負。
我又不能告訴他，甯國府不出幾年就要被抄家了。
就在爭執不下之際，尤氏找來了。
「您怎麼來了？」我接待了尤氏。
自從賈珍病後，賈蓉掌管府裡一應大小事務，尤氏便病了。她是個聰明的人，她這一病，既不用伺候賈珍，又不攙和府裡事務，只管享福就是。
今日她卻來了，讓我有點好奇。
「可卿啊，你兄弟在族學裡生事，鬧得不大好。本來不想打擾你的，寶玉已經處理了這事，但畢竟是你兄弟，你還是管一管罷。」尤氏說道。
我聽她說完，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寶玉和秦鐘好得一個人似的，招了人的眼。在族學裡跟人打起來了，傷了頭。打傷他的那個人，被寶玉教訓了一頓。
族學裡都是親戚，打成這樣，就有人說到尤氏面前了。
「好，我叫他回來，這就訓他一頓。」我點點頭。
秦鐘現在住在榮國府，天天跟寶玉好得一個人似的，都不怎麼回來看我了。
我正打算叫人喊他來，不成想這樣巧，他這就來了。
捂著額頭，哭喪著臉，叫我：「姐姐，我叫人給打了。」
來到我跟前，他便一通訴說：「我跟寶玉什麼也沒有，跟其他幾個也什麼都沒有，那些心地齷齪的瞎說話……」
他嗚嗚地哭，小雞仔似的。
我便對他招招手：「你過來。」
他抽了抽鼻子，走近了兩步。
我一個巴掌就糊他頭上：「學好了沒有？太爺教的都記住了沒有？被繁華迷了眼啊？不好好讀書天天跟著瞎混什麼？寶玉是榮國府的嫡孫，他什麼也不幹，都能榮華富貴一生，你能嗎？不好好讀書，天天歪心腸，還敢來告狀！」
「哎喲，快別打了！」尤氏嚇了一跳，忙來攔。
我一手抵著尤氏，不叫她上前護著，一手往秦鐘的腦門子上扇著巴掌：「還委屈了？哪個冤枉你了？你說，哪句話冤枉你了？」
秦鐘被我打得嗚嗚直哭，到後來實在沒辦法，給我跪下了：「姐姐，我錯了，我再不敢了。」
他頭髮都被我打散了，披在身上，如錦緞一樣散發出光滑的色澤。
「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裡，不許再去西府了，每天下課回來要向我彙報學了哪些東西，明白沒有？」我瞪著他道。
他幾時瞧見過這般唬人的臉色，駭得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記住了。」
「寶玉若不肯，叫他來見我。」我又補充一句。
他點點頭，再不敢多待，貓著腰跑出去了。
我才拍了拍手，整飭了整飭衣裳。
看著目瞪口呆的尤氏，我笑著道：「我已經教訓他了，您回吧。」
尤氏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回去了。
過了不多久，寶玉來了。
他不知怎麼聽說了我打秦鐘的事，來找我鬧：「我以為你是個好的！素日裡瞧著你溫柔體貼，不成想也是個魚眼珠子！我和鯨卿的情誼，你們都不懂，全來汙我們！」
他說了一大通，到後來眼眶都紅了。但他跟秦鐘不同，他是個真正的男孩子，帶著一點混世魔王的樣子，氣勢洶洶的，仿佛跟我有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7
第96章
「寶二叔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我淡淡一笑, 招手讓下人奉茶, 端給寶玉。
「你再裝傻試試？」寶玉卻不吃茶，把袖袍一拂, 將茶杯拂落在地。
只聽「喀嚓」一聲脆響, 上好的瓷杯摔成碎片，茶水灑了一地, 露出頂好的茶葉。
這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啊，多麼珍貴的東西都不放在眼裡。
寶二爺一怒，下人頓時嚇得瑟瑟發抖, 想要上前來收拾，又怕惹怒了他。
我便對下人使了個眼色, 叫他暫時下去, 然後往椅子上一坐：「寶二叔且上座, 咱們有話慢慢說。」
寶玉不坐，指著我的鼻子就道：「鯨卿是你的弟弟！他被人欺侮了，你不給他出頭便罷, 為何反過來打罵他？」
說著，他臉上露出失望及心痛的神色來, 「往日裡我只當你是個好的, 原來也是個是非不分的！」
我不喜歡別人給我扣帽子。
什麼叫當我是個好的，如今是非不分？不管我好也罷, 不好也罷, 不要judge我好嗎？
臉上笑意淡去, 我看著寶玉淡淡說道：「我的確打了他。但寶二叔以為, 我為什麼打他？」
「因為外人傳他和我有什麼，你信了！」寶玉怒視著我道，一副我很可惡的樣子。
「那你們有什麼嗎？」我問他道。
寶玉咬死道：「當然沒有！」
「那我為什麼會信？」我反問道。
寶玉頓時怔住，有些支吾起來：「因為，你……」
「我打他，只是因為他不好好念書，並非其他。」我淡淡道，「難道寶二叔不曾因為這個被打過嗎？」
寶玉的臉上便有幾分尷尬。他因為不好好念書，被他老子打了罵了不知多少回。
「許是寶二叔聰明過人罷，哪怕不好好念書，天生也是才華滿腹。」我等他面上掛不住，才淡淡一笑，便給他一個臺階下。
寶玉強撐著，仍嘴硬道：「你怎麼不讓鯨卿同我住了？」
「我不曾這樣說過。」我做出詫異的表情，「我只是叫他回來後，先把太爺教的弄明白，告訴我學了什麼，再去休息。」
頓了頓，「寶二爺該不會連這個也不讓我管吧？他畢竟是我親弟弟。」
又不是你弟弟，你管我怎麼教孩子？手伸太長！
寶玉頓時沒了話說。
洶洶的氣勢，漸漸泯滅了。
「那，你好好同他說就是，為什麼要打人？」他抿了抿唇，又看著我道，「鯨卿的心思細膩，又不是那等皮糙肉厚的，你打他一頓，他身上難受許久。」
「我就是這樣管兄弟的，寶二爺若看不慣，就別叫他認我做姐姐罷！」說罷，我袖袍一拂，「慢走不送！」
寶玉睜大了眼睛。
然而我也不理他，自顧轉身就走。
秦鐘被打的消息，不知怎的許多人知道了。黛玉也過來了，與她一同的還有惜春。
兩個人自從有了狗蛋和狗剩，好得親姐妹一樣，同進同出。
此時見了我，黛玉先把狗蛋往我臉上蹭，笑眯眯地逗我：「侄兒媳婦苦惱什麼呢？」
「誰苦惱了？」我一把推開狗蛋的狗臉，「快抱走，長大了一點都不好看了。」
經過嬌小姐的精心餵養，兩隻小奶狗都長大了許多，正是活蹦亂跳的時候。
被我嫌棄一頓，兩個小姑娘都不樂意了，嚷著道：「怎麼不好看了？一天比一天好看的。」
我跟她們逗了半天嘴，才道：「我兄弟不好好念書，在族學裡跟人打架滋事。我知道打架這事或許不怨他，但既然寶玉給他出了氣，我也就沒再多說。只因為他實在貪玩，沒學幾分知識，我才打他的。卻惹了寶玉不高興，在我這裡一通大鬧。」
我添油加醋，把寶玉來過的事，對黛玉講了一通。
末了道：「他還說我是魚眼珠子。你說我傷心不傷心？我教育自己的弟弟，便成了魚眼珠子。」說著，就歎了口氣，裝作很傷心的模樣。
黛玉便冷笑一聲，說道：「別個都是魚眼珠子，就他自己珍貴！天生銜玉呢，哪個比得上他？你也別傷心，他就那個樣子，愛你誰跟你極好，不愛你時便忘在腦後。」
我心裡咯噔一下。
黛玉這副口吻，難道是記恨寶玉現在不跟她玩了？
她和寶玉青梅竹馬，感情比別人深刻，如今寶玉親近別人，只怕她心裡不好受。
但我雖然覺得對她不起，卻不後悔。
「就是，他那個有口無心的，想什麼便說什麼，一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你不要往心裡去，指不定他自己已經忘了呢。」惜春也勸我道。
「唉，我不該跟你們說這個的，你們一向玩的好。」我捂住了臉道。
倒把黛玉和惜春逗得咯咯笑：「之前跟他玩的好，不過是沒得玩。如今你看除了寶姐姐，誰還搭理他？」
兩個小姑娘湊過來，跟我說探春交了哪些朋友，迎春交了哪些朋友，她們兩個交了哪些朋友。
如今的情形，竟是除了寶釵還分出幾分精力，跟寶玉說說話，其他人竟是都不搭理他了。
「他天天說些個渾話，以前我們還能聽一聽，自從交了新朋友，聽了她們誇自家兄弟，我們就覺得寶玉真是……」惜春跺了跺腳，有點難為情，「我有些嫌棄他。」
黛玉掩口吃吃的笑，立刻被惜春遷怒，擰了一把。
「寶玉待你們幾個姐妹的心，倒是真的。」我拉著惜春的手，又看向黛玉說道，「但人的心能有多大呢？他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
兩人點點頭，不約而同地道：「誰說不是呢？」
又說了會兒話，兩個就回去了。
我以為這事兒便這樣過去了。不成想，黛玉和惜春兩個回去後，對賈母說了這事。
賈母很生氣，叫寶玉給我賠禮道歉，還特意整治了一副席面。
我受寵若驚地道：「這怎麼好？」
「怎麼不好？誰無禮，誰就道歉。」王熙鳳拽著我坐下，使我受了寶玉的禮。
「前兒是我莽撞了，說些個不該說的渾話，侄兒媳婦別惱我。」寶玉對我拱了拱手。
我便笑了笑：「一家人如此客氣做什麼？我已是忘了的。」
「不能忘，不能忘。」這時，黛玉走上前道，她把寶玉按著坐下，揭開寶玉面前的碗，「你把這個吃了，就算給侄兒媳婦道歉了。」
眾人便都往寶玉的碗裡瞧。
等看清楚，都不禁笑了起來。
「這，這——」寶玉面如土色，連連後退。被黛玉架住了，使勁按在椅子上。
賈母便指著黛玉笑：「我的玉兒，這麼不饒人。」
但見那碗裡，滿滿騰騰裝的都是魚眼珠子。
「吃罷！」黛玉把筷子塞他手裡頭。
寶玉無法，堵了氣，悶頭吃了。
等他吃過之後，黛玉才掩口笑道：「逗你玩的，這是用面捏成的，可不是真的魚眼珠子。你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兒寶貝，我們哪敢叫你吃那個？」
賈母是早就知道的，拉過黛玉就擰她的嘴：「你也是老祖宗的心肝兒寶貝。」
這事算是真正揭過了。
秦鐘倒是聽話，每日下了學就到我這裡來，我問了作業，又問了他課上學的什麼，見他都一一答清楚了，才放過他。
「你還想找寶玉玩，便去罷。」我見他猶猶豫豫的，一臉不痛快，便朝他怒了努嘴。
他頓時高興起來，恭恭敬敬沖我作揖，然後跑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
賈蓉的傷漸漸好利索了，但他心裡的傷還在，並且日漸加重。
原本是個白生生的小黃瓜，青翠欲滴的水靈靈樣子。如今眼中蒙了陰霾，看起來有些陰狠，全然變了個人似的。
我對這樣的他，不太有食欲，尤其有一回他激動之時抱著我喊出「琪官」兩字，徹底讓我作嘔，一腳將他蹬下床。
「大爺別再找我了。」我扯起被子蓋住身子，「明兒起，我給大爺添置幾個漂亮丫頭並小廝，大爺晚上不必過來了。」
賈蓉光著屁股被我踹到地上，眼底陰霾更重，他聽了我的話，猶豫了下，也沒多說什麼，披了衣裳就走了。
他這個人，得到了什麼，就不珍惜。得不到的，便是心頭至愛。
曾經他的心頭至愛是秦可卿，如今是蔣玉菡。
其實他對蔣玉菡，原本不過是幾分玩弄的心思。因著一直沒得手，還被忠順王教訓了一頓，便壓在心裡，成了心病。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丟不開手，他已經入了魔障了。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我推波助瀾的功勞。
沒了賈蓉要應付，到了晚上我就自由了。隔三差五，便去名單上的少年家裡逛一通。
看他們對主動爬床的丫鬟，是什麼反應。對考取功名，是什麼態度。對父母的教誨，是如何聽取的。
漸漸的，心裡有了數，我便去信一封，給遠在揚州的林如海看。
黛玉的婚事，若無意外，便是賈母做主。但賈母畢竟是內宅婦人，有些局面她看不懂。先讓林如海過一遍，再給賈母挑，就最好了。
挑剩下的，可以給三春姐妹劃拉。
「奶奶，咱們府門前來了一僧一道，說是咱們府上有妖物，才致使府上多災多難，大爺已經去看了。」瑞珠來報給我。
我眉頭一挑，一僧一道？莫不是那妖僧和妖道，找上門了吧？
我摸了摸心口，有一塊硬硬的東西，是忠順王給我的玉佩，被我掛在了脖子上。
「咱們去看看。」我邁起步子，往外走去。
這塊玉佩究竟有沒有用，就看這一回了。
我才走到半截，迎面就見賈蓉引著一僧一道，向內宅走來。賈蓉的臉上掛著笑，十分恭敬的樣子。
我驀地想到了一個人，許仙。不管誰說他老婆是蛇妖，他都信以為真，並且引著人家給的東西往家裡放。
不成想賈蓉是這樣的人。
第97章
「大爺, 這兩位是？」我迎上前去，在不遠處站定，看著走過來的賈蓉和一僧一道問道。
賈蓉看向我, 笑著說道：「咱們府裡近來壞事不斷，我便請兩位高人來觀看一番，是否有妖物作祟。」
壞事不斷？妖物作祟？
我便笑了笑：「那就有請兩位高人了。」
府裡發生的事, 不管是病倒的賈珍，還是被抓走的蔣玉菡, 哪個不是人為？
這是懷疑我是披著人皮的妖物了？
我側身站在道路旁，並不攔著他們的路。
一僧一道，直直沖著我走過來, 一前一後站定了, 把我夾在中間：「這便是那霍亂府邸的妖孽。」
賈蓉驚詫地道：「這是我妻子, 她怎麼會是妖孽？」
這一句話, 便透露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踏馬低啊。
想當初蔣玉菡被忠順王抓走時，他怎麼幹的？他攔在忠順王身前, 極力相阻。
換了我，他便是輕輕巧巧的一句話。
呸。
既然如此, 一會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待我二人收服了她, 再觀即可。」妖僧說完，從懷裡拿出一件寶貝，朝我照過來。
那寶貝是面鏡子, 亮澄澄的, 莫不是照妖鏡？
我心裡也想知道, 我如今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便湊過腦袋，朝那鏡子裡看去。
卻覺鏡面上，有金色光芒一閃，隨即便滅了。
「怎麼什麼也沒看到？」賈蓉擰著眉頭道。
我也做出好奇狀：「我就看見金光一閃，便什麼也沒了。」
妖僧便有些尷尬。
這時換了那妖道出場，他從懷裡拿出一團繩子，朝我丟來：「我這是捆妖繩。任它妖物再大的能耐，也跑不脫。」
我看著這團繩子，有點緊張。當日，我差點就被這團繩子捆了。
然而那妖道丟出繩子後，卻沒有捆住我，而是如一團普通繩子那般，墜落在我的腳邊。
我心下松了一口氣，看來是忠順王給我的玉佩起作用了。我俯身撿起繩子，往自己的手腕上捆了捆，又鬆開來：「高人，您這繩子跟普通繩索並無區別？」
妖道的神情便很難看。
賈蓉這時也狐疑起來：「你們兩個莫不是騙人的？膽敢來我甯國公府行騙，來人，將他們抓起來！」
然而下人湧上前來，這兩個妖僧妖道卻是一拂袖口，頓時任何人也近不得身。
這一番神通顯露，賈蓉便不敢放肆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妖僧和妖道，嘴唇嚅動著，說不出話來。
「兩位高人這般本事，難怪敢來我們甯國公府的地盤撒野！」我將繩子一把摜到地上，冷冷笑道。
兩人面色難看，盯著我道：「妖孽，你妄自干涉天機，下場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我干涉了什麼天機呢？」我笑著問道，「真正的天機，該是怎樣運行呢？你們兩人說出來，我好補救一番。」
僧道二人聽了，怔了怔，相視一眼。然後看向我道：「既然你有悔改之意，我們二人便饒你這次。日後天機自會回轉，你不要再干涉罷！」
說罷，便腳下一動，看著很是緩慢，然而一眨眼的工夫，兩人已經行至三丈之外。
再一眨眼，便遠在十丈之外。
等到第三次眨眼，兩人便不見了身形。
「這是真正的神仙啊！」我感慨一聲，而後看向賈蓉，「兩位神仙沒有收了我這妖孽，大爺很失望吧？」
賈蓉神色一僵，幾乎是立刻就露出討好的模樣：「奶奶說的什麼話？我松了口氣都來不及。」頓了頓，他又恨恨道，「怪我耳根子軟，聽了幾句讒言，便信以為真。叫奶奶受了委屈，我該打。」
他說著，毫不客氣地往自己臉上扇了兩個耳刮子。
我打量他兩眼，輕笑一聲，轉身走了。
他在後面追我：「奶奶，這是往何處去？」
「去西府，找人給我評理。」我說道。
賈蓉大驚，趕忙上前來攔我：「奶奶，這點子小事，何必驚動老祖宗？」
「既是小事，怎會驚動？」我詫異地道，「就當個笑話給老祖宗說一聲罷了，大爺緊張什麼？」
賈蓉仍是很緊張，他攔在我前面，正經說道：「可卿，咱們夫妻兩個之間的事，不必擾了老祖宗。你若不解氣，我隨你收拾，只別出去亂說話。」
我揚手給了他一個耳刮子：「滾！」
他被我打得趔趄，倒退幾步，沒有攔得住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帶著下人往榮國府去了。
到了賈母跟前，我的眼淚嘩嘩地落下來：「老祖宗給我做主！」
我先說了賈蓉戀上琪官，不愛搭理我。又說賈蓉在床上還喊琪官的名字。又說他請來妖僧妖道，要害我性命。
「我是哪裡招他的眼了，他這樣折辱我，我不活了！」我撲在賈母的腿上，哭個不休。
賈母頓時氣得道：「把那混帳給我帶過來！」
王熙鳳也在，她素來和我要好，聽到這裡，柳葉眉倒豎起來：「叫二爺去！」
不多時，賈蓉被帶了過來。賈璉把他摜在地上，踹了他一腳：「不知好歹的東西，侄兒媳婦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樣糟踐人？」
他如今和王熙鳳蜜裡調油，多少知道其中有我的功勞，因此對我是含著感激的。
賈蓉跪下後，連連道冤：「我沒有那個意思，是可卿她誤會我了。」
「你沒有在忠順王爺面前攔人？你沒有在床上叫琪官的名字？你沒有請來妖僧妖道收我？」我指著他道，「我哪句話冤枉你了？」
「蓉兒太放肆了！」王熙鳳恨恨地看著賈蓉道。
賈蓉被眾人圍攻，饒是他心腸聰敏，也招架不住，最後只得求饒：「都是我疏忽，怠慢了可卿。」
「老祖宗，他都好些日子不到我房裡來了。」我抱著賈母的腿，又嗚嗚哭道。
賈蓉忙道：「是你不叫我進房的，還給我買了許多丫鬟小廝，我都是聽你的話才——」
話一出口，屋裡眾人都怒視著他。
「璉兒，給我教訓他！」賈母氣得手抖，指著賈蓉說道。
賈璉立刻提溜著賈蓉，帶出去了。
外面便傳來一聲聲慘叫。
我伏在賈母的腿上，只是哭：「給他當媳婦，太苦了。先頭他說怕老爺，我等他腿好了，就跟他去江南。後來老爺病了，我幫著他打理一應事務。他每天跟琪官膩膩歪歪，都是我張羅裡裡外外。如今琪官被忠順王帶走了，他遷怒於我，還想叫妖僧妖道收我。我要跟他和離！」
最後一句話出來，賈母和王熙鳳連忙哄我：「可不許胡說。他還年輕，有錯兒慢慢教就是了，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我跟他過不下去了。」我哭著道，「璉二爺打了他這一頓，回頭他又記恨到我身上，不定怎樣待我呢？」
不論她們怎樣勸，我只是哭，細數賈蓉待我的不好之處。
「他還常常朝我摔摔打打，一開始是摔枕頭，後來是摔杯子，再後來撿著什麼就摔什麼。」我哭著道，把臉埋在賈母的腿上，也沒人看得出來我瞎編。
過了一會兒，賈璉提著賈蓉回來了，把賈蓉往地上一甩。
賈蓉被打得滿頭包，看起來慘極了。
但這是打給我看的，我知道，真正的傷才不是這樣的。
王熙鳳那樣聰明的人，自然也看了出來，她狠狠瞪了賈璉一眼。
「你還打你媳婦？」賈母指著賈蓉怒道，「咱們家的男人，再出息也不能打媳婦！」
賈蓉喊冤：「我幾時打過她？我怎麼打得過她？她一腳踩我心口，我起都起不來——」
我從賈母腿上抬起頭，朝他看了一眼。
賈蓉便說不出話來了。他額頭上冒出來冷汗。
他說我本事高，有人信嗎？他再舉例子，說賈珍都是被我弄成那樣的，可是他敢說嗎？
賈蓉的頭上汗涔涔的，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賈母便以為他真的對我動了手，怒其不爭地看著他：「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話落，賈璉便拎著賈蓉出去了。
我低著頭，也不哭了，只也不說話。
賈母沒辦法，只得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不興和離的。你若是想你爹了，便去家裡小住幾日。我叫那混帳送你過去。如果你不想見他，我叫璉兒兩口子送你。」
我便點點頭：「謝謝老祖宗。」
就這麼定了，我收拾了包袱，由王熙鳳和賈璉送回了秦家。
秦邦業是個老實人，他見我回來，以為我和姑爺吵架了，嚇得不行。
但王熙鳳會來事，就親親熱熱地跟他說了一通，無非是小倆口拌嘴，沒什麼大事兒，叫我在這裡住幾日，很快就接我回去。
秦邦業被她安撫住了。
「爹，我心情不好，就在屋裡待著，你不用叫我，我想出來就出來。」我對秦邦業說。
秦邦業擔憂地點點頭：「爹不吵你，你別委屈自己。」
我點點頭，就進屋去了。
進了屋，我立刻洗眼睛。之前哭得那麼順手，還是借了鹽粒。
收拾妥當，我便坐在床上，思索著方才可有漏洞沒有？
賈蓉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他實在是聰明得很。當初我挑撥他和賈珍，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如今這樣，他多多少少想到了我的身上。
畢竟，如果不是我慫恿他，一開始他也不會把心思打到蔣玉菡的身上去。
我挑撥了他和賈珍，我給他支招去江南，我讓賈珍的病「弄假成真」，我讓他迷上蔣玉菡。
一樁樁，一件件，假使他仔細想，必然能明白過來。
而很顯然，他明白了過來。
賈蓉並不很想要一個有本事的媳婦，他更想要一個沒什麼主見、聽他任他、讓他擺大爺款的媳婦。就像尤氏那樣，什麼也不管賈珍。
他打得好算盤，可惜我不讓他稱心如意。
我走之前，去看望了賈珍，並解開了賈珍的穴道，放了賈珍自由。
他們父子兩個都是一路人，只敢撿軟柿子捏。怕了我的賈珍，不敢找我的麻煩，這怒氣麼……只能轉移到賈蓉的身上了。
呵呵。
我思來想去，在賈母的面前並沒有露出太多破綻，便安了心，打算趁這幾日做件事情。
換了裝，我鎖了門，從窗戶處偷偷溜出去，去找那妖僧和妖道。
他們兩個從甯國府走後，心有不甘，並未走遠，我很快就找到了他們。
「妖孽，你還敢出來！」兩人看見我，便是大怒。
我沖他們笑笑，勾了勾手指：「來收我呀。」
他們相視一眼，各自祭出法寶，朝我攻來。
第98章
看到他們攻過來的一刹那, 我多少是有點擔心的。
但我想到了忠順王送我的玉佩，心中頓時有了底氣。在甯國府時, 他們並沒有收了我, 顯然那玉佩能護著我。
因此，我捺下懼意，運起功力, 與他們交手。
他們的法術施在我身上, 並無作用。倒是我的功力打在他們身上，起了效果。
就好似我佩戴的玉佩和他們所具有的仙法，互相抵消了。
不多時, 我擒住了他們兩個。
扔在角落裡, 我俯身看著他們笑：「說吧。」
僧道二人被我逼在角落裡，滿臉鬱憤：「你這妖孽！休要張狂！你惑亂天機，會遭雷劈的！」
「我遭不遭雷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馬上就挨劈了。」話落, 我抬掌朝妖僧的胸口轟去。
頓時, 他吐出一口血來, 臉色蒼白如紙。
妖道見狀, 頓時大驚,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說：「你這妖孽，到底要做什麼？我二人已經放你一馬, 你還要如何？」
我「嗤」的笑了一聲, 現在是誰放誰一馬？
「我也不想傷害你們的, 可是你們這樣嘴硬，還咒我遭雷劈，我也是很苦惱啊。」我彈了彈手指，而後漫不經心地看著他道，「說吧，我是什麼妖？」
妖僧和妖道相視一眼，面上掠過幾分異樣。
「勸你們不要亂說。」我眯眼笑道，「若不然，這天機被我玩壞，想必你們也不好受吧？」
他二人既然維護天機，顯然如果天機亂了，他們要擔責任的。
果然，聽了我的話，兩人老實了幾分。
「說吧。」我淡淡道。
兩人相視一眼，最終由妖道開口說起來：「你是狐妖。」
狐妖？真是一點都不稀奇，就每日瞧著銅鏡中的那副妖媚模樣，我就猜到了。
「哦？我是哪裡來的狐妖？修煉多少年了？」我又問道。
兩人便很稀奇，問我道：「你自己不知道嗎？怎的還要問我們？」
我便笑笑：「是呀，我不知道呀，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人呢。」
兩人都不信，撇了撇嘴。
「讓你們說，就快說！」我忽然變了臉，惡狠狠地道，「猜錯一個，我就當你們招搖撞騙，擒了給忠順王送去，叫他整治你們！」
兩人頓時嚇了一跳：「說，我們說。」
我一會兒承認一會兒否認，兩人都有點摸不准，因此老老實實地說起來。
「我們兩個修煉不足百年，只能看得出你本體為狐妖，卻看不出你修煉了多少年歲、從哪裡來。只知道你以人間情愛為精氣，壯大自己的元神，是為邪魔歪道，才來擒你。」
聽了他們的話，我心中微震。
以人間情愛為精氣？
我這次穿越後，的確對男人有幾分饑渴，這在前世是不明顯的。
仔細一想，其實前世也可以說是如此，只不過被張無忌壓著，只跟他一個人好罷了。
「你二人可能叫我露出本體？」腦中轉了一圈，我喝問僧道兩人。
兩人打量我一眼，苦笑一聲：「你這副軀殼，乃是實打實的人類軀殼，是警幻仙子為她妹妹兼美所選，我二人便有天大神通，也不能叫一個人類變成狐妖。」
我眼神微動。
他們的意思是，這具身軀是秦可卿的，但內中魂魄卻是我的。
也就是說，我的確穿越到秦可卿的身上了。
「我是意外附身到這具軀殼上的，並未殺死警幻仙子的妹妹，故此我並不知她哪裡去了。」我對僧道二人說道，「你二人若能溝通警幻仙子，便請她尋找她妹妹吧，實與我無干。」
兩人諾諾點頭。
「以及，告訴她，別人我管不了，絳珠仙子她不許動。」撂下一句，我就退開身子，放了他們。
兩人看了我一眼，道：「我們會轉告警幻仙子的。」
然後使出神通，消失在我面前。
我摸著下巴，往回走。心中暗忖，我是狐妖？
那我到底是哪裡的狐妖？什麼來頭？為什麼會一次次穿越？而且，吸取人間情愛為精氣，壯大自己的元神……聽起來真的不是正派啊！
這兩人莫不是驢我吧？但若是，我從銅鏡中看到的妖媚容顏，又如何解釋？
我打的主意，躲在秦家幾日，好生悠閒一下。以及，讓賈蓉重溫一下在親爹手下討生活的日子。
竟不料，剛自在兩日，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找上門的還不是旁人，正是王熙鳳。
「你來找我做什麼？不是說好叫我鬆快幾日的麼？」我也不起身，就坐在那裡嗔她。
王熙鳳滿臉的笑容，看見我就道：「你還鬆快什麼？府裡有了大喜事，你可知曉不知曉？」
「什麼大喜事？」我詫異道。
王熙鳳便道：「咱們家的大姑奶奶，被欽點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府裡上上下下準備建園子省親呢！」
饒是我再沒讀過紅樓，我也知道大觀園，知道賈元春省親一說。
「確是大好事呢。」我點點頭。
盛極而衰，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王熙鳳喜得不行，給我說了許多個多有榮光的話。
她是真的高興。嫁的人家如此有出息，她出門也有面子，這多好啊。
我冷眼看著她在那比劃著笑，冷不丁潑了她一盆冷水：「懷上了？」
王熙鳳愣了一下：「啊？」
「我問你，懷上身子了？」我挑眉問她。
王熙鳳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她有點不想提這個，別開了視線：「還沒有。哪裡有工夫呢？如今省親的園子要蓋，就指著我呢。」
「你這樣蠢，我不和你好了。」我一指門口，「你走罷。」
王熙鳳愣了一下，隨即大怒，站起身指著我道：「好你個可卿！我巴巴兒的來和你說好消息，勸你回去，你給我坐冷板凳就罷了，還戳我心窩子！竟沒見過你這樣的白眼狼！」
「我倒是白眼狼了，甯榮兩府裡頭，還有我這樣敢和你說實話的人嗎？」我仰著頭，逼視著她，「你們大房有什麼？嫡子可有一個沒有？庶子有出息沒有？你再瞧瞧二房，嫡子嫡孫有幾個？你們大房賣命，他們二房享福，待到百年之後，這榮國府的家業是誰的？」
王熙鳳一愣。
「你倒是要強，留個好名聲。待到百年之後，許是名聲兒這樣的呢『多虧了大房的璉二奶奶，把榮國府打理得這樣好，我們二房如今才有肉吃、有湯喝。』」我冷笑一聲，看著她道：「每年清明時分，因著你這樣的好名聲兒，多給你燒一遝紙錢呢，你真是享福了！」
王熙鳳被我這番言語擠兌得臉色煞白。
「還罵不罵我了？」我見她渾身打擺子，一把扯了她坐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們太太是個不得用的？賈珠雖然死了，他媳婦是個不得用的？人家出身不比你強呢？這些年隱在後面，把兒子教導得明理懂事，讀書也強，為的什麼呢？你這腦子裡就不能往長遠了想一想？」
她太愛權勢了，總被迷了眼。
就跟賈璉好色，常常被美人迷了眼一樣。
這夫妻兩人都容易動搖。
「多謝你提醒我。」王熙鳳握住我的手，她手心裡汗涔涔的，冰涼一片，還在微微發抖，「若沒有你提醒，我又要走歪路了。」
我掙開她的手，冷哼一聲：「誰叫我是白眼狼啊？白眼狼就是這樣精於算計。」
「好可卿，是我錯怪你啦。」她又把我的手攏過去，牙齒咬了起來，「怪道每次有個什麼，太太就讓我去，原來是我看我趁手。她自個兒的嫡親兒媳，她怎麼不使喚呢？累得我吐血，成親好幾年也沒懷個哥兒。」
我拍拍她的手：「省親這事兒，有爺們兒操持呢，你少擔些心。」
她是個玲瓏剔透的，點她一句，她便什麼都明白了。此一時，心裡面轉過了不知多少個彎兒，已是眼明心亮。
便看著我笑道：「我明白啦。倒是你，不回去麼？珍大哥哥醒了，倒沒事兒人一樣，就跟睡了一覺似的。他醒來後，先把蓉小子打了一頓，可不比我家二爺的手軟，珍大哥哥素來是個狠的，給你出了口惡氣呢。」
我一點都不驚訝。
賈珍打賈蓉的時候，就好似賈蓉不是他親兒子一樣，那叫一個狠。
他在床上躺了那麼久，早知賈蓉的野心，恨得透透的，不好好磋磨他一番，怎麼甘心？
「我不回去。」我搖搖頭，「往日裡我對他太好了，他不把我放心上。現在就讓老爺教訓教訓他，給他點苦頭吃，他才知道我的好，過幾日我要他親自來接我。」
而且還是三跪九叩才成。
王熙鳳便掩口笑了：「那也成。」頓了頓，她臉上有些猶豫，「別的倒好，就是林姑娘這兩日又病了，咳嗽起來。」
「什麼？！」我一驚，「她近來身子不是好了許多麼，怎又犯病了？」
王熙鳳搖搖頭：「你走那天還沒事的，待到第二天，不知怎的了，忽然便咳嗽起來。且又淚流不止，不知是害了什麼病，偏省親的事兒傳來，府裡上下一片歡喜，倒把她冷落了。」
我立刻站起身來：「我跟你回去。」
第99章
王熙鳳大吃一驚：「我的奶奶, 你這樣……倒叫我覺得，蓉兒不是你男人，林姑娘才是呢？」
「你就打趣我吧！」我瞪她一眼，而後做出猶豫的樣子，「我也不知怎的，我見著她, 便仿佛上輩子有緣似的，她過不好，我心裡就不安生。」
王熙鳳掩口直笑：「難怪呢？按說就算林大人在江南照顧過你們，可也不必要如此厚待他閨女？你這樣一說，我反而懂了。」
話落下，我便收拾東西去了。
秦邦業見我要走，倒是也沒留，只囑咐我和賈蓉好好過。
我點點頭, 應了他，然後就跟著王熙鳳回去了。
我直接跟她去的榮國府。
進了黛玉的院子, 還沒進屋，就聽見裡面傳來一疊聲的咳嗽。
我心中一緊, 大步進了屋, 就見寶玉在旁邊伺候著呢, 正急得團團轉：「怎麼總是不好？怎麼又流淚？全都是庸醫, 這都看不好！」
「你別轉了, 轉的我眼暈。」黛玉的嗓音有點啞, 有氣無力地道。
寶玉便停下來, 握著她的手，很是焦急的樣子。
我看見寶玉就來氣。
黛玉為何淚流不止？還不是給他還淚？
見鬼的還淚。
他的x啟蒙是秦可卿，他跟襲人廝混過，他抓著漂亮女孩兒就要吃人家嘴上的胭脂，他看過寶釵雪白的膀子，他跟湘雲青梅竹馬……
這麼個風流玩意兒，憑什麼要黛玉為他淚流而死？
「林姑娘可好些了？我來看看你。」我走到床邊，不著痕跡地擠開寶玉，坐了下來，攥住黛玉的手。
黛玉見了我，露出一個笑容來：「蓉兒可得謝謝我，因著我這一病，把你都叫回來了。」
她還有精力跟我開玩笑。
我便也跟她開玩笑：「誰說的？我可不理他。我就在你院子裡住下了，等你病痛好了，我再走。」
「哎喲，你可別嚇我，我便沒病死，也要被蓉兒打死了。」黛玉笑著推我的手。
我看著她腫得桃子一樣的眼睛，心裡怒火騰騰，面上卻淡淡笑道：「我才不愛見他，我不回去，我守著你罷。」
又轉頭看寶玉，「這幾日我回家去了，我兄弟的功課怎麼樣？你叫他溫習一下，一會兒我要檢查。」
寶玉就這樣被我支走了。
我拿起黛玉的手腕，探察起她的脈息。
「你又要往我體內送那暖呼呼的東西了不成？」黛玉笑著看我。
我有點驚訝，抬頭看她：「你都知道了？」
她狡黠一笑：「我去你那邊時，並不是每次都睡得沉。」
「你這樣機靈，以後不跟你玩了。」我佯惱道。
她嘻嘻一笑，不說話了。
她體內生機枯敗，不比之前被我調理得生機勃勃的樣子，我忍著氣，輸送內力為她調理。
至於她總是流淚，我也沒有別的法子，想了想，把忠順王給我的玉佩拿了下來，塞到黛玉的手裡。
黛玉之所以如此，多半是那一僧一道搞得鬼。但忠順王的玉佩，恰好可以克制他們的法術，因此我便抱著試一試的念頭。
誰知，黛玉握住了玉佩，頓時不流淚了，她驚訝地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比仙藥還靈驗？」
我見玉佩管用，便叫她握住了：「誰也別告訴，知道嗎？」
黛玉有點驚訝：「嗯，我記住了。」
我便幫她掛在脖子上。
她猶豫了下，又問我：「你怎麼待我這樣好？」
「你怎知我待你好？」我笑道，「說不定你這樣，還是我連累的呢？」
說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動氣。明明告訴過僧道，不要動黛玉，偏偏他們第一個就拿黛玉開刀。這等藐視，令我心中憋了一股火。
「並不是你。」黛玉搖搖頭，「我小的時候，曾有一跛足道人到我家裡，說我此生不能見外人，不能見哭聲，還要帶我出家去。來到京城後，我自己倒沒少哭，後來自從跟你好了，這哭聲就少了些。如今這樣，倒像是把之前沒流的淚，補齊了一般。」
她聰慧異常，沒什麼瞞得住她。
我也沒話說，摸了摸她的頭：「你好好睡一覺吧。」
她便點點頭，闔眼睡了。
我忍不住猜測那一僧一道的用心。究竟是要將命運扳回去，還是為了讓我的玉佩離身？
不管怎樣，都不是善意。
我摸了摸下巴，心中揣測，讓忠順王再給我一件貼身之物，難度大不大？
我回到榮國府後，不多時，賈蓉便知道了。
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來到我跟前，他就跪下了：「可卿，你跟我回去吧。」
他低著頭，嗚嗚地哭。
我打量著他的模樣，憔悴不堪，就跟被榨幹了汁水的小黃瓜似的。
「出去。」我不想叫他吵著黛玉，站起身，引著他到了一處僻靜地方，「怎麼，後悔了？」
他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我不知好歹，我錯了。」
他開始對我剖白心跡。
正如我所猜測的那樣，他的確對我起了提防，他覺得我太有本事了，想把我弄走。
「我不能沒有你，可卿。」他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哭訴，「可卿，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讓老爺……讓老爺……」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叫我把賈珍幹掉。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我淡淡看著他道，「你一次又一次辜負我，所以我不會再幫你。」
他聽後，絕望地抱著我的腿，大哭不已，使出渾身解數來哀求我。
我不為所動。
「可卿，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你不能不管我。」他不放棄，抱著我的腿不撒手，痛哭流涕。
我垂眼問他：「我只會幫一個值得我幫的人。你這樣沒用，我看不到幫你有什麼好處。」
「我有用！可卿，只要你說，我什麼都能辦到！」他立刻擦乾眼淚，「你考驗我吧，可卿！」
我摸了摸下巴：「這樣吧，你約忠順王來見我，我就信你。」
他一愣。
「怎麼，太難了？」我挑了挑眉，低頭看著他笑。
賈蓉的臉上露出難色，但他狠了狠心，說道：「你等我！」
說完，他一擦眼淚，跑走了。
我便覺得，賈珍真是一把好槍啊，有他在，賈蓉真是乖極了。
但我也沒指望賈蓉真的能把忠順王約來。
他是個什麼身份，又得罪過忠順王，忠順王豈可能聽他的？
我正籌畫著如何不引起一僧一道的注意，去找忠順王，不成想賈蓉給了我一個驚喜。
「可卿，我約到他了。」賈蓉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道。
我訝異道：「他在哪裡？」
「你跟我來！」賈蓉拉著我的手，就跑起來。
賈蓉把我帶到了他身邊一個小廝的家裡。
「王爺就在裡面！」賈蓉興沖沖地說道。
推開門進去，賈蓉看向床上：「王爺——人呢？！」
他又驚又急，直跺腳：「我明明把他引到這裡來的！」
「可卿，你信我，我真的把他引到這裡來的！」賈蓉急壞了，抓著我的手，目露懇求：「我沒騙你，可卿。」
我抽出手，往床邊走去。在床腳下發現了一塊手帕，絲綢做的，手感極佳。
這裡是賈蓉身邊的一個小廝的家裡，用不起這樣材質的手帕。
「這一定是王爺落下的！」賈蓉急急道，「我真的沒騙你，我遇見他時，他好似有些不得已，我說有事找他，他就讓我先找個地方給他容身。」
我點點頭，把手帕藏在懷裡：「好，我信你。」
「真的？」他一愣，沒想到這麼輕易便取信於我，「你真的信我？」
我沖他笑了笑：「你倒是不曾騙過我，只是時常與我反目罷了，我便再信你一次。」
他聽了，臉上驀地沒了表情。怔怔地看著我，眸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走吧。」我說著，抬腳就往外走。
一路上，他不曾說話，跟在我身邊，一反常態，安靜地垂著眼。
「我聽說咱們家出了一樁大喜事，咱們家姑娘被加封為賢德妃，還要建造省親的園子？」我問賈蓉。
他點點頭：「是。」
「這是件大事，你一個人恐怕做不來，老爺醒了也是好事。」我看著他道，「做這件事，會花費巨大的銀子。你乖一點，給老爺打下手，趁機撈點私房錢，明白嗎？」
他一怔，眼睛黑得不尋常：「私房錢？」
「是啊。」我點點頭，「這園子一旦建成，只怕兩府都要被掏空，日後的一應花銷便要緊著來了。你私藏一些，往後好過日子。」
他的神情動了動，鄭重地點點頭：「我都聽可卿的。」
賈蓉大概是這幾日在賈珍那裡吃足了苦頭，整個人變得異常聽話，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對我體貼極了，言行舉止無不呵護奉承。
我便跟他回了寧府。
黛玉有玉佩護體，便無大礙，我每日看她一趟也就是了。
回了寧府，不免就又見到賈珍。他神情陰沉，見我回來，就朝我看了一眼，然後把目光別開，好似我只不過是一根木頭一樣。
我解開他的穴道時，跟他說了幾句話。
他未必怕我，但他肯定怕那不能動彈，任人魚肉的感覺。
懷裡面揣了忠順王的手帕，我心裡安定一分。入了夜後，便往忠順王的別院裡去。
別院裡黑洞洞的，他並不在。
我也不氣餒，仍舊往那裡去。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等到了他。
他面色潮紅，被暗衛扶進來的，見了我，他有點驚訝，但卻沒說什麼，只讓暗衛打了冷水，他跨了進去。
從始至終，當我是透明人。
直到他進了浴桶，才分出心神跟我說話：「你怎麼來了？」
「來還王爺的手帕。」我站起身，見暗衛並不阻攔，便走過去，把手帕舉過屏風，沖他搖了搖。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疲憊：「你怎麼會有這個？」
說著，他抬手來取。
我卻在他取到之前，就收了回來，塞進自己的袖子裡。
他一愣，喜怒不辨：「為何不還我？」
第100章
為何不還他？
自然是因為玉佩給了黛玉, 我沒東西護身。除非他再給我一件什麼, 否則我不會還他的。
我一邊把弄著手帕，一邊猜測著屏風後他的神情。
他生氣沒有？
他應該生氣的。堂堂一個王爺，卻這樣被我給驢了一頓。
「等王爺出來後，我當面遞給王爺。」我笑著說道, 眼角斜了一下, 瞅了個板凳，搬過來坐下。
我坐的地方, 就在屏風不遠處。搭眼一瞧, 便瞧見屏風上的投影。
肩部線條壁壘分明，十分美好。
「你有了本王的玉佩, 還要本王的手帕幹什麼？」屏風後面, 沉寂片刻後, 忠順王開口了。
他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情緒。
「沒有，我只是想當面還給王爺。」我口吻真誠地解釋道。
屏風後響起一聲輕哼，似笑非笑。
我心中微動，他這是什麼反應？
「你來找本王, 就是為了還一條帕子？」屏風後面，傳來男人波瀾不驚的聲音。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啦，誰會那樣閑的蛋疼。
「我們家小蓉大爺說, 他那日碰到了王爺, 好似王爺有點不方便。」我伸直了腿, 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王爺遇到什麼事了？可解決了沒有？」
我猜他會「嗯」一聲，或者說「解決了」。
但這次我不會再揭過，我要就此事延伸一下話題，比如說是一僧一道害他。
皇族不都是疑心病很重的嘛？就算他不信，回頭我多說幾次，他也要懷疑的。
如此一來，捉拿那妖僧妖道，就有人手了。
誰知他久久沒說話。
「王爺？」我忍不住伸了伸頭，想看屏風後面的情形。
他的聲音有點疲憊：「沒有。」
「咦？還有王爺解決不了的事？」我有點驚訝，念頭飛轉，這就更好了，「王爺不妨說一說，也許我能為王爺盡一份力呢？」
要是我去查，就算栽贓也要栽贓到一僧一道的身上。
屏風後面響起一聲短促的笑，隨即是一個帶著揶揄的聲音：「我以為你帶著手帕來，是替賈蓉來索要恩情的。怎麼我猜錯了嗎？」
我一怔。
他笑了？
他笑了！
他還揶揄我！
「你幹什麼？」忽然，他往浴桶裡沉了沉身子，抬頭看著我，面帶薄怒。
因為我忽然起身，趴在了屏風上，從上而下，看著他。
「我想看看，王爺莫不是別人假扮的吧？」我的視線只在他面上停留了一眼，就移開了，轉而在他胸前看起來。
薄薄的中衣被水打濕，沾在他的肌膚上，若隱若現的線條，昭告著主人的健美身材。
我暗暗吞了下口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放開屏風，轉身坐回到凳子上：「上回跟王爺相處，王爺甚是寡言，不苟言笑，我便以為——」
後面的我沒有說。
但他顯然是懂的，冷冷哼了一聲。
不管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勢，還是那格外結實的身材，都很難模仿，就是他本人沒錯。
「上回王爺救了我一命，還贈我玉佩，我心中著實感激。」我一副熱忱的模樣，對他說道：「王爺若有用得上的，只管吩咐，小的絕不推阻。」
誰知他沉默片刻，卻頗冷淡地道：「你走吧。」
我驚訝了一下，試探道：「可是，我還沒有將帕子還給王爺？」
「放在桌上。」
「可是我想當面還給王爺。」
屏風後面，沉默片刻。
「將它搭在屏風上吧。」
「哦。」我應了一聲，卻遲遲不動。
忠順王的聲音又傳來：「你不想還我？」
我用心琢磨著他說這話時的口吻，並沒有什麼情緒在裡面，好像還不還都行的意思。
他是個男人。
我是個美女。
在我不曾得罪他的情況下，他不至於對我有惡意的。
我把玩著手帕，小聲說道：「若還了王爺，我便找不出藉口再來接近王爺了。」
話音落下，屏風後面陡然迸出一股冰冷的氣息。
帶著一股沉怒，直直沖著我來。
我眼睛一亮。
他怒了！
他不喜歡我糾纏他！
也就是說，他對他的王妃十分忠誠！
這就好辦了！
想要討好他，就只需要討好他的王妃就行了！
討好一個女人而已，總不能比討好他更難吧？
我站起身，就要告辭。
卻覺方才那股冰冷的氣息忽而散了。
只一刹那，迅疾得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腳下便遲疑了下。
「你有事求我？」屏風後，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
我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發怵。這個男人，實在難以捉摸。
他剛才迸出的氣勢，顯然惱了我，為何又平平淡淡地問我話？
我猶豫著要不要說。
「是的。」最後，我點了點頭，「我有點難事，想求王爺。但又不敢冒然闖王府，便帶著這塊手帕，在此遊蕩半個月了。」
既然他對他的王妃十分忠誠，我便需要為我方才的「勾引」做出解釋了。
所幸我也沒怎麼勾引他，那只是一個淺淺的試探。
「說。」淡淡的聲音，含著威嚴。
我便坐回去，老實道：「我有王爺所贈的玉佩護身，那妖僧和妖道治不了我，便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我深覺他們可恨，但他們法力高深，我力不能及，故此想得到王爺的幫助。」
「我給你的玉佩，你還帶在身上嗎？」屏風後卻傳來一句。
我心中一頓，張了張口，沒有立即回答。
這一遲疑，便被忠順王拿住了，他淡淡地道：「你把它贈人了？」
他雖是問句，口吻卻是陳述句。
我心裡莫名發虛。
「他們害人……」我小聲說道，「那小姑娘被他們害得極慘，眼見著命都要沒了……」
他沒說話。
我心裡更加虛了。
同時又覺得奇怪，他的關注點不應該在這裡？他不是王爺麼，他的注意力應該在妖僧和妖道上面，為民除害才對？
他這個反應，倒像是……在意我。
但我剛剛「勾引」他，他明明是怒了的。
我從來沒覺得有哪個男人像他這樣難以揣測，一時頭都疼了。
「所以你就把本王的玉佩贈人了？」他的聲音喜怒不辨。
但我直覺他生氣了。
他的喜怒不辨，就是生氣。
「沒有贈人！」我解釋道，「只是暫時交給她保命，回頭我還要收回來的！」
他沒有說話。
「後來我帶著玉佩，堵過他們，他們明明說不再作惡的。」我帶著一點委屈地道，「誰知第二天，他們就反口，害了我身邊的人。」
他仍是沒有說話。
我只覺得這個男人真難搞。
就在我思索著如何叫他別生氣，以及勸說他著人緝拿妖僧妖道時，卻聽他帶著一點難耐的聲音：「來人，換水。」
話落，便有兩個侍從走進來，動作極是俐落，重新換了桶冷水。
我看著屏風處，只見他從桶裡站起來，渾身濕淋淋的，露出結實的線條。又重新跨進去，大半截身子都泡在桶裡，只露出一顆腦袋。
我心中焦灼起來。
我想討好他，得到他的幫助。但他油鹽不進，我幾次試探，也只能讓他的情緒微微波動，卻看不清他到底會為何而喜、為何而怒。
而且，他方才微微波動的情緒，也不見得是因為我的試探，倒像因為身體不適。
這個男人怎麼這樣難搞？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到現在都沒有強行攆我走，說明對我還是有一點耐心的。
也許是因為我曾經救過他的性命罷？
「王爺，您為何要泡冷水？」我試探著問他。
我想起來剛見到他時，他面色潮紅，被暗衛架進來，第一時間就泡進冷水裡。
作為一枚閱遍古今中外各色言情小說的女紙，我腦子裡立刻就迸出來一個念頭——他莫不是中了x藥吧？
但若是如此，他回家找他的王妃嘿嘿嘿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要泡冷水澡？
「王爺，您被燙傷啦？」恕我缺乏想像力，除了x藥，我只能想到這個了。
就聽到屏風後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我等著他笑完，對我解釋。
誰知他笑了一陣，又不說話了。
我壯著膽子，站起身走到屏風前，扒著屏風，和他面對面。
「王爺。」我叫道，面色極為誠懇，「您有何難言之隱，不妨對小的講，小的若能辦到，決不推辭。」
他抬頭看著我，素來淩厲的面容，此刻帶了幾分潮紅，竟然有點媚色。
「我可能也被妖僧和妖道所害了。」他淡淡地道。
我吃了一驚：「怎麼會？」
「他的目標是你。」男人神情淡然，古井般的眼睛裡波瀾不驚，「但我給過你庇護，所以他們就對我出手。又害你身邊的人，使你失去玉佩。不久，就可以對付你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又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我本來找他，就是想給一僧一道扣頂帽子，陷害他們，使忠順王對付他們。
我萬萬沒料到，僧道兩人居然真的對忠順王出手了！
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太可惡了！」我攥著拳頭，表示憤怒，「不能饒了他們！」
忠順王淡淡頷首：「嗯。」
「王爺，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好奇地看著他。
忠順王看了我一眼，不答我的問題：「他們害不了我，你放心好了。」
「王爺務必加重身邊的侍衛呀！」我想了想，鄭重地囑咐道。
男人點點頭：「嗯。」
我便知道這是他不想說話的意思，不再問了。
其實他並不是悶葫蘆，他「嗯」的時候只是因為他不想說話。他想說話的時候，是可以說很長一段的，參見上文。
「你回去吧，我會儘快緝拿兩人。」他說完，就對我揮了揮手，然後閉上眼睛。
他送客了。
「王爺……」我趴在屏風上，沒有走，「玉佩被我贈人了，您再給我一點貼身的東西？」
他睜開眼：「你想要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腦袋上。
「你想要我的人頭？」他目光忽然森冷。
我嚇了一跳，忙擺手：「王爺怎會如此想？小的只想要王爺的幾根頭髮！」
他目光緩和，卻是不應：「你將玉佩要回來，再把手帕給那人，足矣。」
所以說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點不好，太難得逞了！
他油鹽不進，我也沒辦法。
而且他也說，會捉拿妖僧妖道。我只好放開屏風，轉身走了。
心中始終有個疑團未解開。
他到底為什麼泡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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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8-7-7 10:38
第101章
「王爺, 她走了。」暗衛走出來, 站在屏風外，恭敬地道。
男人微微點頭：「嗯。」
片刻後，他想到什麼，站起身來：「佩劍給我。」
暗衛頓時拔出佩劍，雙手呈上來。
男人伸手接過, 拿起一縷烏黑長髮，割斷。又撕下一片衣角，包裹住那縷斷發，遞過去：「送去。」
「是。」暗衛低頭接過, 仔細收好, 便閃身出去了。
他沒有問, 要給誰送去。
很顯然，是給剛才的那個女人。
他心中好奇極了。
主子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予以予求過。
貼身佩戴的玉, 給她了。
她轉贈給別人，主子也沒有惱。
現在, 她要主子的頭髮，主子也割下來給她。
暗衛出去後，男人又回到浴桶裡。
水不夠冷。
他擰了擰眉, 站起身來：「換一桶。」
他中了x藥。
他的王妃們近來頻頻給他下藥。
內宅如此，在外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是跟臣子們出去吃個飯, 也會中藥。
好像有人盯住了他, 非要他泄了元陽不可。
他本來只是朦朦朧朧有些猜測, 今晚見到那個女人, 他就知道了。對他出手的，是那妖僧和妖道。
她不知道，為何他能抵擋住妖僧和妖道。
「真龍之子」，並非代指他乃是皇族血脈。而是因為，他練的那門工夫，叫純陽功，據說是神龍之子所創。
這門功夫，是他五歲那年，一個老頭教給他的。
他不記得老頭長什麼樣，因為他天生是個臉盲，看誰都是一個樣。
那老頭忽悠他說，如果修習了它，任何歪邪不能近。
他當時不信。
他認為世上沒有妖。
但老頭捉了只修煉初成的狐妖，讓他長了見識，明白這世上真的有妖。
既有妖，就有仙，他才生出敬畏之心。
老頭讓那狐妖咬他：「什麼時候它近不得你的身，什麼時候你便練成了。」
狐妖第一次靠近，就咬破了他的手。
他發狠地練功。
十五歲那年，老頭捆了他的手腳，放開了狐妖。
他一動不能動，但狐妖卻近不了他，被他身上彈出的金光給擊傷。
他跪地叩首，拜老頭為恩師。
老頭卻大笑道：「你練了這純陽功，便不能親近女子。元陽一泄，這門神功便破了。」
他那年十五歲，情竇初開，身體漸漸有了反應。
聽到老頭這話，氣得拿刀砍他。
「除非你遇到一個女子，寧可泄了元陽，破了神功，也要跟她在一起。」老頭說完，便遁去無蹤。
他再也沒見過老頭。
對於老頭臨走前的那句話，卻是耿耿於懷。
這些年，他娶了王妃，迎了側妃，還抬了妾，卻一個也沒有碰過。
他怕自己泄了元陽，破了神功。
這世上有妖，他親眼看見的。
他不敢破功。
隨著年紀增長，見識到後宅的陰私，他忍受起來便也不那麼難過了。
那些女人，外表美麗，心地醜陋，與妖何異？
他也見過內心純淨的女人，但卻再也沒有了衝動。他寧可抱守元陽，安靜地活到老。
直到遇見那個女人。
她很有趣。
她的丈夫在跟一群紈絝公子吃酒、弄戲子，她看了一眼就走開了，反而去廚房端了吃食，迎著初春冰冷的河風，大吃大嚼。
她眯著眼睛，神情愜意。
這真是奇怪，明明他聽鄭公子說，賈蓉夫婦關係極好，每晚都是良宵。
她不難過嗎？
她好像真的不難過。而且她很警惕，她發現了他的靠近，並且對他抱有戒備，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他南下的消息洩露，「水匪」趁夜襲擊了附近的幾條船。
他緊跟在鄭公子的身邊，並沒有受傷。然後他跟著鄭公子，去了賈家的船上。
賈蓉夫婦也沒有受傷，這很奇怪。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然而當他看過去，她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她被他吸引了，對他產生好奇，他能感覺到。
他那時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沒去摸易容後的臉。他易容後的容貌平平無奇，她為什麼會注意到他？
那些「水匪」並不是真的水匪，而是針對他來的死士。
饒是他有防備，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跳下水中，爬到了賈家的船上，躲了起來。
鄭公子常在這條船上吃酒，他已經把這條船的結構摸熟了，因此很輕易地躲了起來。
許多下人經過，都沒有發現他，只有她。
她跟他講條件，才肯救他。
他說：「日後甯國公府落難，我救你一命。」
他其實受傷不重。如果她不答應，他也能自保。所以他逗了她一句，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逗她。
她的反應很有意思。她表現得不以為然，但卻把他帶了下去，還給他送藥、送吃的。
他並不覺得她是個善良的人。真正善良的人，會在發現他的那一刻，就救他。
很顯然，不知道為什麼，她信了他，而且她在討好他。
再見到她，是在揚州的街頭。
他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盯著她看起來。
然後，他發現身邊的琪官呼吸急促起來。他轉頭一看，琪官也在看她。
「怎麼了？」他問道。
琪官紅著臉，咬著唇，說道：「就是她。」
他心裡有一瞬間的不舒服。
他沒有說話。
轉過頭，又去看她，她在街邊挑一些小玩意兒，一舉一動都很是放鬆。
她居然是一個逛小倌館的女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琪官很喜歡她，這讓他有點不高興。
回到京城後，很奇妙的，他又在小倌館裡看到了她。
是她習慣性地逛小倌館，還是他們格外有緣分？
他看到了她，琪官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她。
他有點不高興，本來琪官是沒注意到她的，是因為他看到了她，琪官才跟著看過來。
琪官帶著她去了他的別院，兩人共度良宵。
他心裡不太舒服。
但他不舒服又能怎樣呢？他又不能跟他親近。
他放任琪官潛入甯國府，跟她走得更近。
忙起來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靜下來，他就會不開心。尤其，圓月當空的時候，他更是不開心。
他喜歡月色。柔和的光芒灑落下來，照得周圍靜悄悄的，他每當這時就會想，如果有人跟他坐在一起，共賞月色，該有多好？
他的王妃、側妃、妾侍們，很樂意配合他。但她們總會搞小動作，不肯安安靜靜地坐著。
他很煩，就一個人去別院。
琪官偶爾會來送消息，他見到琪官神采飛揚的樣子，心裡有點發堵。
在約定好的那一日，他去接琪官回府。見到賈蓉時，忽然胸中怒氣翻騰，使出七分力氣，給了賈蓉當胸一腳。
這一腳下去，胸中的不快便消失了很多。
琪官忙著復仇，沒再見她。
他心中漸漸寧靜下來，只是偶爾仍會去別院中坐一坐。他漸漸開始想，如果她和他坐在一起，共賞月色，會是什麼情形？
機會就這樣淬不及防地來了。
他只是走出院子，伸出雙手而已，便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她。
一僧一道說她是妖孽，他嗤之以鼻，妖孽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僧道襲擊而來，被他身上的金光所懾，僧道才是妖孽。
她感謝他，卻故意避開他的身份，想裝作不知道他是誰。他忍不住戳穿了她，還說：「你救過我，我也救了你，兩相抵了。」
她不願意，他從她眼中看了出來，她非常不願意。
她跟他講條件，規勸他，軟的硬的來磨他，想叫他改了主意。
他知道自己寡言，情緒波動也不甚明朗，就連皇上都不怎麼看得透他，臣子們也敬著他。
她卻不很怕他，拐著彎兒試探他。
他有時候會被她逗得繃不住，情緒波動起來，就見她眼睛發亮，好似找到寶貝似的。
他在逗她，她又何嘗不是在逗他？
他看著外頭的月色，忍不住留她下來，想跟她靜靜地坐著賞月。
他故意不說得清楚，所以她有些無措，不時說幾句話，想探查他的心思。
他看著她從一開始的無措，到後來的苦心討好，到後來的生無可戀，再到忍不住睡著。
她就這麼在他面前睡著了。
還從來沒有女人在他面前這樣睡著過。
真安靜，他心中浮現一股滿足。
他仰頭看著空中的月色。等到三更時分，他叫醒她，送她回去。
圓月掛在高空，城中一片靜謐，他和她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感覺甚好。
他有點不舍，便邀她再陪他一晚。
她不太樂意，委婉地拒絕他，他裝作聽不懂，轉身就走了。
他是王爺嘛，她怕他，他知道的。
第二天，他早早來了，等著她。
她的膽子大了一點，她試探他的底線，還問他要隨身佩戴的東西。她還說，哪怕是襪子也行。
襪子？她真能想。
他的底線……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裡。但是看著她這樣小心翼翼地試探，還挺有趣。
她帶了話本子。她一定是嫌他昨天太悶了，所以帶來解悶的。
他有點想欺負她一下。
於是他要過來話本子，自己看起來，叫她一個人坐冷板凳。
她倒也不虧待自己，很快又睡了。
他這次沒忍心叫醒她。而且，他不想在她醒著的時候，送給她東西。那樣會有點奇怪。
他留下一枚玉佩，就走了。
他和她的回憶並不多。但是每一幕，他都記得格外清晰。
冷水在身體的烘烤下，逐漸變溫。他卻並不覺得體內的熱意消去了，心中陡然湧現沉怒。
一僧一道為了破他的身，泄他的元陽，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藥？
「來人，換水。」他說道。
就在這時，方才奉命給她送頭髮的護衛，匆匆回來了：「王爺，不好了！」
在他的臂彎裡，抱著一個柔軟的身軀。
他立刻站起身，從浴桶裡邁出去，上前接過。
「怎麼回事？」他抱著她到里間的床上，沉聲問道。
暗衛答道：「屬下到的時候，她正和那妖僧妖道交手，屬下過去支援，卻仍不敵。」
她被打傷了，陷入昏迷。
第102章
我又一次來到警幻的地盤上。
是被妖僧和妖道抓過來的。
我從忠順王的別院出去後, 便遇到了妖僧和妖道, 立刻交手起來。
我惱兩人算計黛玉，尤其是在我刻意強調之後，這簡直是赤果果的打臉。
僧道二人見了我，不躲不避, 反而迎了上來。
才一交手, 我就知道他們為何不退反進。他們兩個對我的攻擊, 是有效的。
我身上的忠順王的手帕，只彈出一次金光, 就不再動靜了。
也就是說，僧道二人的身上帶了寶貝, 可以和忠順王的東西抗衡。
他們兩個的修為並不低, 合力夾擊而下, 我便落在下風。
「是警幻的意思？」我冷冷問他們。
他們不答，只道：「你束手就禽，聽候仙子發落罷！」
「乖乖跟我們走，也少吃些苦頭！」
我「呸」了他們一聲, 勉力抵抗。
我便是勝不了，他們也別想好受。
結果是兩敗俱傷，當然我傷的更重些，我被他們打暈了。
暈過去之前, 我好似看到忠順王身邊的暗衛。
不等我多思索，便陷入昏暗。
再有意識之時，已經來到了警幻的仙境中。
僧道兩人就在我身邊。
我偏頭打量兩人, 跟現實中的模樣是一樣的，一個癩頭，一個跛足。
而且因為跟我打過一架，兩個人的頭上、臉上、身上都帶著傷，好不狼狽。
「你，你怎麼沒受傷？！」僧道兩人看向我，驚訝地道。
我低頭看著身上，衣裳倒是沒有變，但是絲毫傷痕也無。
來到警幻的地盤後，他們兩個在現實中受的傷，都體現出來了，我卻沒有。
「可能因為我的本領比較高？」我笑了。
兩人的面色頓時變得難看。
妖僧看我的眼神格外的複雜：「不過是一介妖物罷了！邪魔歪道，早晚會被天道收拾！」
我呵呵笑了一聲，抬掌便朝他打過去。
他淬不及防，挨了我一掌，飛出去老遠。
我初試得利，沖妖道笑道：「你也覺得我是邪魔歪道嗎？」
妖道不敢說話，跑過去扶了妖僧起來。
妖僧看著我，十分不忿：「為何你沒有受傷？這裡是警幻仙子的地方，為何你還有法力？」
我眉頭微挑：「都說了，我本領比你們高。你們做不到的，我未必做不到。」說完，我惡意地唬他們兩個，「還敢得罪我嗎？」
兩個頓時退後一步，不敢偎著我了。
有個仙女飛來，叫我們前去：「仙子有請。」
真是大牌，要見我，倒弄得跟我去覲見她似的。
我也不急，慢吞吞地邁著步子。
僧道不敢怠慢，急急往前走。
見我慢吞吞，忍不住回頭叫我：「喂，你快些！」
「皮又癢了？」我沖兩人挑眉。
兩人頓時不敢多說，相視一眼，迅速往前去了。
他們給警幻報信去了。
我居然在這裡能夠有「法力」，對警幻是不利的，他們既然和警幻是一夥的，必然要提醒警幻一句的。
我並不攔著他們，我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
關於我能夠在這片秘境中，仍有「法力」的事，我也很好奇。
我記得上次來時，看見有人飛，自己很好奇，腦中冒出飛的念頭，立時就能飛了。
而且，警幻發現我不是她妹妹，試著對我使法術，卻不奏效。只有一個法術奏效，那就是使我顯露出真面目。想要把我怎麼樣的法術，卻是一次也不奏效。
我便猜，或許我的級別比她高？
如果僧道所說為真，我果然是「妖物」的話，必然是比他們的級別都高的「妖物」。
因為我可以一次次穿越，警幻卻未必能夠。
這是一本叫做《紅樓夢》的小說，她是小說裡的人物，我卻是外來的。
我可以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
她不能。
我對自己的身份更好奇了。
我覺得僧道說的不對，他們只不過是一本書裡的人物，便是修煉，又能跑出紅樓夢的設定嗎？所以，他們一定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只是猜測了一個類似的。
「吸取人間情愛的力量，壯大元神」？我越想越好奇。
我只有三世的記憶。第一世是「阿醜」，第二世是「周芷若」，第三世是「秦可卿」。
再往前，卻沒有了。
是丟失了記憶，還是什麼？
我想起來上次到這裡，一開始就有點想不起來，不記得自己穿成了「秦可卿」，只有少許周芷若的記憶。
心裡模糊有個猜測，並不是很好。
「你來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對我道。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上次來過的亭子外。警幻坐在裡頭，周圍是幾名仙女伺候，還有僧道站在兩側。她看見了我，微微一笑。
我點點頭：「你非要請，我怎好不來。」
警幻對我很客氣，她微微笑著，對我比了個請的手勢：「請上座。」
我便走進亭子裡，在她對面坐下。
抬起頭，正好看見僧道兩人，像小跟班似的，杵在警幻的身後。
「嗨，好久不見。」我沖兩人招了招手，「要不要一起坐呀？」
兩人的臉色很難看，低下頭不說話。
警幻笑了一下，為我斟了杯茶，說道：「我聽說了，你的本領很是高強，想來是苦修多年。我很愛惜你們這些修行的小東西，不願讓你這麼多年的苦修淪為一場空。」
喲喲喲。
愛惜我？
這寵溺的口吻。
「那我這個小東西，就多謝仙子的愛惜了。」我答道。
警幻的神色微微不悅，大概是因為我的口吻並不那麼誠懇罷。
「你數次干預天機，我都不曾對你懲戒，你還有何不滿？」警幻斂了笑容，嚴肅地對我道。
我也一臉嚴肅地道：「我幾時干預天機了？我怎不知曉？還請仙子示下。」
「你！」警幻抿起了唇，看向我的目光帶了冰寒。頓了頓，她朝後面微微看去，示意癩頭和尚對我解釋。
癩頭和尚就道：「你不該救林如海，他本該年前命喪的。你不該讓黛玉交朋友，她便該一心只有寶玉，為寶玉淚盡而亡。你不該——」
「等等！」我打斷他的話，看向警幻問道：「什麼叫黛玉就該一心只有寶玉，為寶玉淚盡而亡？」
警幻看著我的表情，大概以為我並不是故意干預天機，而是不知曉天機是什麼。
因此，她面上緩了緩，對我解釋道：「寶玉乃是神瑛侍者，黛玉乃靈河岸上的一株絳珠草，神瑛侍者對絳珠草有灌溉之恩，便欽定了以淚還之的命運。」
「這是什麼道理？」我表示不解，「神瑛侍者給絳珠草灌溉的水，又不是他體內的水，而是外面打來的水。但黛玉的淚，卻是她體內流出來的，這可不是一回事啊，你們這不是在佔便宜嗎？」
警幻一呆。
「再說了，淚盡而亡也太可憐了。實在要報恩，又要以體內之水報恩，叫黛玉每天吐一杯子唾沫，給寶玉喝下也可以啊？幹什麼非要流淚？太傷天害理了！」我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警幻，一副「你們怎麼能這樣呢」的神態。
警幻面色一僵，更難看了。
「不是你說的這樣。」頓了頓，警幻解釋道，「這是絳珠仙子自己要求的，她說得了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無以為報，體內鬱結著纏綿之意，無以散發。便說，要將一生的眼淚都還他，便算得過了。」
我托著腮，又道：「你們知不知道，眼淚可以是傷心哭出來的，也可以是高興笑出來的？為什麼你們安排命運，非要哭出來的眼淚？可見你們對絳珠仙子並無善意，故意磋磨她。」
「放肆！」警幻大怒，拍桌而起，「我好意請你來，苦心勸解你，誰知你不知感激，反而與我等纏磨！既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她說罷，就掐訣而來。
我有點方。
上回她掐訣對我沒有作用。焉知這次也是如此？
雖然我猜大概不會有用，但難保她沒有什麼法寶加持？
我站起身，屏氣以待。
就見那訣當胸而來，卻在我身前散開，如一團水汽被風化開，半點也傷我不得。
警幻呆住。隨即，她大怒，飛快掐訣而來。
我心下已定，知方才猜測為真，故此不怕，飛起一腳就踢她臉上。
警幻未躲閃開，被我一腳踩在臉上，痛呼一聲，倒飛出去。
「大膽！」僧道二人見狀，頓時驚怒攻來。
他們兩個在現實中勉強勝我，還要法寶加持。在這幻境中，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惱恨他們兩個不聽話，對黛玉動手，便折了他們的胳膊，捏碎他們的骨頭，並不顧他們的慘叫，將他們的胳膊打成了結。
而後，朝警幻走去。
「你這妖孽！」警幻已經看到我對僧道兩人做的事，她大驚失色，再也沒有之前的高高在上，「你如此狠毒，天機不會饒你！」
我冷冷一笑：「怕那什麼天機麼？」
我雖不知我是何來歷，但人的記憶可以丟失，性格卻不會變。我眼下不怕天機，之前就更不可能怕。
說完，我上前擒住警幻，問她道：「你是如何干預天機的？」
她不肯講，我便作勢折她手臂，像對待僧道那樣對她。她懼怕得冷汗涔涔，忙招了：「我有一簿冊，專門記錄此事。」
「拿來與我。」
她便著人拿來簿冊，遞與我手中。
我翻看簿冊，看到寶玉和寶釵成親當晚，黛玉淚盡而亡，心中便是大痛。抓起簿冊，撕下此頁，內力震成碎片。
頓時，警幻吐出一口血來，臉色白如紙。
這簿冊是她心血，我毀了一頁，便是毀她修為。
我看著遠處萎頓的僧道，又看躲起來的眾仙子們，想了想，把簿冊合上了：「我不會干預你的天機。你們好自為之罷。」
說完，我把簿冊丟到她身上，站起身來，冥想片刻，頓時離開了此處。
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帶著焦急的男人臉龐。
第103章
「王爺？」我看了頭頂上方的男人兩眼, 認出了他, 「你怎麼在這裡？我這是在哪裡？」
我慢慢回想起來，被僧道打傷之際，仿佛看到了忠順王的暗衛。
掙扎著坐起身，就見自己果然被他的暗衛帶回來了, 這裡是忠順王的別院, 看四下裡簡陋的佈置就知道了。
「多謝王爺相救。」我低下頭道。
他的聲音有點啞：「你沒事就好。」頓了頓, 「這陣子你就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要去, 我會儘快將那妖僧和妖道捉拿！」
他說話的口吻，帶著一點憎恨。
我心下有些訝異, 想了想, 道：「不敢麻煩王爺, 我回甯國府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維護我，但我得提醒他，我是甯國府的奶奶，而且他不是對他的王妃很忠誠嗎？我可不想落個第三者的名聲。
何況, 一僧一道如今不足為懼——
我在現實中打傷他們，他們的傷勢在幻境中並未消失。那麼反過來，我在幻境中打傷他們，現實中他們的身體也會受傷吧？
「他們也受了傷, 短時間內恢復不了。」頓了頓，我對忠順王道，「王爺若要緝拿他們, 最好趁此機會。」
忠順王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試著動了動身子，發現雖有傷勢，但並未有想像中的嚴重。便打算下床，向他請辭。
誰知他按住我的肩膀，低聲道：「你休息一會兒，天快亮時，我送你回去。」
我心頭微訝。
他這是在關心我嗎？可他為什麼會關心我？
我不禁將他打量幾眼。
這一打量，手指不覺攥了起來。
他似乎剛從浴桶裡出來不久，身上的衣裳還潮著，並且沒有穿外衣，隨著他的動作，襟口鬆散開來，露出結實的胸膛。
胸膛上的肌膚，顏色有些發紅。
我更加清醒了。
我想起之前見他，他面色潮紅，泡冷水澡。
然後我的視線往下溜，就看見他的臍下三寸之處，頂起了小帳篷。
哦不，大帳篷。
這個男人，天賦異稟啊！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男人抓起一旁的衣裳，蓋在了腿上。
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於是我抬起頭，看他的臉。
他嘴唇微微抿起來，下頜繃得緊緊的，睫毛微微顫抖。
他在緊張。
我忽然傾身，勾住他的下巴，湊近他道：「王爺，中了X藥，怎麼不回王府呢？」
他抬起眼，深深地盯住我。
往日裡見到的古井無波的深邃眼睛，此刻如同黑色的漩渦，像要把我吸進去。
我輕輕地笑了，放開他的下巴：「多謝王爺收留，但我的傷勢不要緊。」
他對他的王妃有多忠誠，我不知道。
但他對我可不見得就沒意思。
我剛下床，就被他攥住了手臂。我站定腳步，偏頭看他：「王爺還有何吩咐？」
他抿著唇，看了我一會兒，對我伸出手：「帶上它。」
是一個素面荷包，男款的。
我有點好奇，接過來，捏了捏，很是柔軟。
當著他的面，我也不客氣，低頭就打開了。就見裡面，藏著一團烏黑的發。
看著這團發，我的眉頭挑了挑，抬起頭來，看著他。
隨著我用心的挖掘，果然見他有一縷頭髮，比其他的短了一截。
這個男人要是對我沒意思，才有鬼。
我吃吃地笑了起來，偎了過去，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王爺，既然這樣難受，為何還要忍著？」
他渾身繃得緊緊的，如同一塊發燙的鐵板，他抿了抿唇，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推開：「與你無關。」
我心裡便是一動。
口是心非可不僅是女人的絕活。有時候，男人也會。
「與我有關？」我問道，後退一步，又坐回了床上，抬手搭在他腰上，「王爺站著不累麼？坐下來，咱們說說話。」
他身上繃得緊緊的，看著我的目光掙扎了一下，忽然退開：「你回去吧，我叫人送你。」
「來人！」說完，他就轉身走了出去，叫出一個暗衛來，「送她回府。」
暗衛點點頭，來到我身前：「請。」
這就趕我走了？
我輕笑一聲，撣撣身上不存在的褶皺，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擦過男人身邊時，我沖他眨了眨眼：「王爺，再會。」
頓時，就聽見他的呼吸粗了一下，我掩口笑著，離開了別院。
從忠順王的口中打聽不出來，我就從他的暗衛身上打聽。
「不曾打聽過，王爺有幾個子女？」我問暗衛。
我問的問題，並不是什麼秘密，有心人一查便知，因此暗衛並沒有放在心上，張口便道：「一個也沒有。」
「哦。」我點點頭，又問他，「王爺有幾個側妃？」
暗衛又答道：「王爺有兩個側妃。」
女人不止一個，孩子卻一個也沒有，我在心中記下來。
「王妃的身體不好，王爺平日裡歇在哪個側妃屋裡比較多？」我又問道。
暗衛這時猶豫了下，才答道：「王爺在每個側妃和侍妾的屋裡，歇息的日子差不多。」
我點點頭：「哦。」
這就是雨露均沾的意思？我又記了下來，這是第二個線索。
說起來，之前我對他表示出想要接近的意思，他渾身迸出怒意來。
那時我以為他對他的王妃很忠誠，所以對外面的賤女人都不假辭色，但是聽暗衛這樣講，又不太像？
「王妃是出身哪個家族？」想了想，我又問道。
言情小說裡經常有個橋段，某皇上或者某王爺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反而不天天寵她，甚至還會把她打入冷宮，讓大家都別欺負她。
我問的問題都不是秘密，因此暗衛不覺得有異，都回答了我。
王妃的出身最好，側妃次之，侍妾多是良家平民女子。
我分辨了一路，也沒覺出誰是忠順王的真愛？
娶這一院子的鶯鶯燕燕，不管是家世還是性格，一點出格的都沒有，不像是會產生愛情的環境。
倒有點像是例行公事——既然按規制可以娶這麼多，他就娶這麼多。
中了X藥，卻寧可泡冷水澡，也不肯找妻妾們。
面對我這樣的美人兒，他明明動意了，卻也不肯碰我。
要麼，他有一抹白月光在心頭，哪怕他權勢至此也沒娶到手，他發誓為她守身如玉。
要麼，他不能那啥啥。
二十八歲的男人，而且是古代男人，為別人的老婆守身如玉……呵呵我不信。
那就是他不能那啥啥。
硬體上是沒問題的，我見過。
那就是有忌諱？
回到甯國府，躺到床上，我還沒有從最後的猜測中回過神來。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忠順王是個處！
二十八歲的高齡處！
天啦嚕！
我想起他的大帳篷，以及繃得如鐵板一樣的灼熱身軀，就忍不住同情他。
「可卿。」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低喃。
是賈蓉。
我沒理會。我點了他的睡穴，他不可能醒來的，這是他的夢囈。
果然，他翻了個身，沒有再說話。
但他翻身後，卻把一條腿和一隻手搭在了我身上，壓得我心口疼。
我和僧道交手，是受了傷的。
一陣不耐，我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咚！」一聲悶響。
伴隨著的，隱隱還有一聲痛呼。
我沒在意，坐起身來，盤腿調理內息。
令我驚訝的是，內力比之前漲了許多，幾乎有三分之一。
我不免又想，難道真的是吸取人間情愛的力量，可以滋養元神？
雖然我不懂那力量是如何吸取的，又是如何滋養的。
但這意思，是不是越多人愛我，我的內力就越渾厚？
想想就好扯哦。
我搖搖頭，忘記了這個念頭，等內力運轉兩個周天，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飯後，我就去榮府看黛玉。
黛玉握著玉佩，這陣子並沒有再流淚，身體也漸漸好了。
她抱著狗蛋，正在地上滾著玩。
「你來啦。」見了我，她笑著爬起來，「你不必每日來看我的，我已是好了許多。」頓了頓，她摸了摸頸下，小聲道：「再也沒流淚過了。」
我笑道：「你也太自作多情了，誰每日來看你了？我是找璉二奶奶說話的，順道來看看狗蛋，怎麼就成了專程來看你？」
她被我逗得臉上掛不住，抓著狗蛋的兩隻爪子，就朝我身上撓：「這個壞人欺負姐姐，狗蛋撓她。」
「敢撓我，把你燒了吃掉！」我唬下臉。
狗蛋不敢撓我，吱哇地叫，把黛玉氣得，哭笑不得。
我見她沒事，便掉轉頭去看王熙鳳。
「我也去。」黛玉抱上狗蛋，跟在我身後。
大觀園已經開始著手建了，眾人都忙得很，探春、迎春、惜春很是高興，重新跟在寶玉後頭，跟屁蟲一樣的，熱熱鬧鬧地出主意。
黛玉自覺是客，並未參與。
王熙鳳稱病，也未參與。
這兩個都成了閒人，倒是開始親密起來了。
才走到半路，遇到了寶玉。
他和秦鐘肩並肩走來，行動之間很是親密。
黛玉看了一眼，就別過臉去，躲在我後頭。
我看著兩人笑鬧著走來，站定腳步沒有動，笑著看過去。
兩人走近了，就看見了我，都怔在了那裡。
秦鐘的臉上有點發白，他踟躕了下，上前來見我：「姐姐。」
「嗯。」我點點頭，「這陣子忙，沒考校你的功課，你念著還吃力嗎？」
他面色變了變。
寶玉忙道：「鯨卿很是聰敏，太爺佈置的課，從未難倒過他，我作證。」
秦鐘的神情卻有些躲閃。
我便笑了笑：「那就好，多謝寶二爺提點我兄弟。」
「客氣，客氣了。」寶玉有點受寵若驚，忙擺手。
秦鐘也松了口氣，他抿嘴笑起來，看著我道：「姐姐要往哪裡去？」
「往璉二奶奶那裡去。」我笑道，「既然你們也忙，那便自去吧。」
兩人直如中獎了一般，辭過我，高高興興地走了。
「兩個謊話精。」黛玉小小地撇嘴，「你素來厲害，怎麼也不管管？」
我摸了摸她的頭：「寶玉我是不管的，自有人管他。至於我兄弟，我倒是管過他，但他鑽進富貴眼裡去了，我拉不回來，便由他去。」
「你倒是剔透。」黛玉好奇地看我，「這世上，並不是人人都值得管的，哪怕是親兄弟。」
她說話的口吻，有幾分感慨。
我便知道，她說的是寶玉。她未必便不覺寶玉不爭氣，或者說，她是最知道寶玉不爭氣的。但她為何不勸？因為不必勸。
人要作死，天留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收尾，準備新卷。
明天開始一更。
第104章
僧道的事情解決後, 我的心頭大患也就去了大半, 每日裡鬆快許多。
除了看看黛玉，就是陪陪王熙鳳，沒了別的事情。
大觀園在建設中了，是家裡的男人們操刀。寧府裡, 我不幹活, 於是尤氏再也躲不得清閒, 給賈珍打下手。榮府裡，王熙鳳撂了挑子, 便是李紈扛了起來，探春輔助。
一時間, 沸沸湯湯, 說不出的繁榮景象。
「我若是操刀, 比她們兩個加起來還要辦得好。」王熙鳳有點不甘心地道。
我把嗑下的瓜子殼往她臉上丟，毫不客氣地嘲笑她：「那你怎麼不去？」
「你作死啊？」王熙鳳氣得從榻上爬起來，撲過來就要掐我。
被平兒攔腰抱住了：「奶奶，您如今雙身子的人, 可不能這樣。」
「平兒，你去給奶奶我出氣！」王熙鳳之所以能順利撂挑子，是因為她懷了身子。她對於這一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小心翼翼地抱著肚子躺回去，指使平兒拿我。
平兒哪裡是那樣的人，笑了笑, 給我端來一盤不要剝殼的零嘴：「小蓉奶奶吃這個。」
「瞧瞧人家平兒。」我正好嗑瓜子嗑的口幹，就丟開了手，換了盤吃著。
王熙鳳便罵我：「蓉兒短了你吃的？到我們榮府打秋風來了！」
「你自己借花獻佛，好意思說我？」我吃著盤子裡的糕點，慢悠悠地道：「這明明就是林大人給黛玉送來的，黛玉又送你的，也算是你們榮府的東西？」
王熙鳳聽到這裡，眼珠子轉了轉，坐起來小聲道：「老太太這兩日不大高興呢。好似是林大人給林姑娘看了門親事。你也知道的，老太太一心撮合兩個玉兒，哪裡容得別人插手呢？」
說著，她掩口咯咯笑起來，眼裡不掩輕蔑：「不是我說，寶玉縱然小意體貼，可又哪裡配得上林姑娘呢？」
長了眼睛的人就知道，寶玉配不上黛玉。
「林大人是個一心一意的人，林姑娘隨了他的品格。寶玉這樣愛玩愛鬧，林姑娘若配了他，少不得受委屈。」我佯作公正地道。
被王熙鳳斜了一眼：「你就裝吧？當誰看不出來呢？你護著林姑娘，就跟老母雞護小雞仔似的。別說寶玉這樣，便是寶玉好好的，你也要打散他們兩個。」
「你說什麼呢？我可聽不懂。」我低下頭又抓果子吃。
王熙鳳便嗤笑一聲，眼底閃著幾分涼意：「我姑母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你比我清楚呢，我還要你提點才想明白的。你既知她是這樣的人，怎肯讓林姑娘嫁進來？」
我低頭吃果子，不說話。
王熙鳳使了個眼色，讓平兒出去守著，然後跟我說起悄悄話來：「你可真捨得，拿你自己的親兄弟去引寶玉。」
「誰引了？」我把臉一沉，「是我叫寶玉喊他去學堂，日日吃住在一塊的？我幾日能見寶玉一回呢？他們兩個要好，怎麼跟我相干了？」
王熙鳳冷冷一笑：「你再裝？那是你親兄弟，你但凡拿出三分手段來管教，再不會有這一遭的。」
她多麼聰明伶俐的人，我這點小心思可瞞不住她。
我便嘻嘻一笑：「奶奶吃果子。」捏了一塊果子，往她嘴裡塞。
她「呸」了一聲，打開我的手：「你認不認？」
「認認認，哪敢不認呢？」我便討好道，「我若再不認，璉二奶奶該不認我了。」
她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嬌俏的「哼」聲：「我有什麼話都和你說，你可倒好，還瞞著我呢。」
「我這不是覺得自己卑鄙嘛，不敢說。」我翹著二郎腿，把碟子擱在膝蓋上，擦了擦黏糊的手。
王熙鳳繃不住笑了：「兩府裡有哪個不卑鄙的，你倒是指出來一個給我瞧瞧？」
我張口要說，被她打斷了：「除了你心心念念的林姑娘。」
「沒了。」我果斷搖頭。
她便又笑起來。
我也跟著笑了。
「林姑娘是個好孩子，我雖然愛寶兄弟，但我也覺得寶兄弟忒不像樣，沒得辱沒了她。」王熙鳳笑罷，搖了搖頭，認真地道。
這話已經沒什麼說頭了。林如海還活著，就不會委屈他閨女。我也該撒手了。
「你覺得辱沒，別人還覺得林姑娘配不上寶玉呢。」我往王夫人院子的方向怒了努嘴。
王熙鳳便冷笑道：「誰說不是呢？生來銜玉呢，人家是有大造化的。」
再是大造化，再是來歷不凡，卻不見得于人世間有益。不管是繁榮之際，還是敗落之後，寶玉的親人朋友，沒一個受他益的。
「忠順王府下了帖子，邀咱們過去看戲，你去不去呢？」我問她道。
王熙鳳抱著肚子，搖了搖頭：「哥兒落地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我點點頭：「那我自己去。」
「嗯。」王熙鳳點點頭，「不過，忠順王府什麼時候跟咱們這樣親密了？這個月，已是第三次下帖子了。」
我眼睛閃了閃，搖頭道：「我也不知。你是知道我的，憨吃憨玩，別人喊我就去的。」
「就你？」王熙鳳嗤笑一聲，不再說這個，拐去大觀園的建造來。
她還是很不甘，對於建園子卻不能插手的事。
我也就陪她說說了。
到了第二日，我帶著黛玉和惜春兩個，去忠順王府赴宴。
探春如今理家，沒有時間。迎春快要出嫁了，也不好抛頭露面。只有黛玉和惜春兩個小的，能帶出去一起玩。
「我們過去了！」到了地方，黛玉和惜春就抱著狗蛋和狗剩跑走了。
她們幾個小姐妹，都迷上了養寵物。每次聚會，就跟寵物絕技大比拼似的。
我目送走了她們，就往貴婦堆裡紮過去。
沒玩多久，就聽到一聲驚呼：「王爺怎麼過來了？」
說話的是忠順王的一個側妃。
我轉頭看去，就見忠順王一身常服，散步而來：「你們玩你們的，我只是路過。」
說完，他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我對他眨了眨眼。
就見他薄唇抿了抿，移了開去。
然而他走遠後，又往這邊瞥過來一眼。
我差點繃不住笑出來。
這個男人真有意思。
他想見我，又沒招，就趁著王妃辦宴會，偷偷看我一眼。
之前兩回，他都沒有出現。我五感敏銳，感覺到他藏在暗中，偷偷看我。
我以為這次也是一樣。沒想到他繃不住，溜達出來了。
王妃和兩個側妃，並幾個侍妾，都依依不捨地看著他走。我眼神一閃，心中的猜測更篤定了幾分。
這個男人，真的是個處。
妖僧和妖道對他下藥，想破他的身，可見他破身不破身，關係很大。
真是可憐喲，我暗暗搖頭。
碰到喜歡的女人——來歷神秘、容貌妖豔、易撩易推的我，卻只能幹看著，吃不到嘴。
我這樣想著，沒料到我低估了他。
「呀！」忽然，身上一濕，有個婢女不小心把茶水灑在我身上，忙跪下求饒，「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個側妃看過來，罵道：「慌慌張張做什麼？」一邊吩咐，叫人帶我去換衣裳。
我便跟著那小丫鬟去換衣裳了。
出去做客，是會帶一套備用衣裳的。我坐在客房裡，讓小丫鬟去賈府的馬車裡拿衣裳。
心下默數著，三、二、一……
「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了，忠順王走了進來。
他直直走向我，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裡，微微閃動著神采。他走到我身前站定，低頭看著我：「你倒不吃驚？」
「現在才吃驚，還來得及嗎？」我眨了下眼睛，看著他道。
他抿起了唇，忽然上前半步，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分開我的雙腿，整個人擠了進來。
我坐著，他站著。
我兩腿被迫打開，他就站在我兩腿中間。
這個姿勢其實蠻那個的。
我仍舊眨著眼睛，仰頭看著他。
「就算這樣，你也不吃驚？」他沉聲說道。
我看著他笑，目光有意無意地往下瞟：「王爺若是就在這裡把我辦了，我會實實在在地吃驚的。」
他眼中泛起怒氣，伸手托住我的下巴，俯身就吻了下來。
他不太會親吻。
很沒有章法。
但我心頭卻有點火熱。
他的氣息很好聞，有點讓我迷醉。我抱住了他的腰，張口，一點一點教他。
被迫和別人那啥啥，跟出於心動和別人那啥啥，完全是兩種體驗。
前者讓人身子發酥，後者讓人的心發酥。
我現在就有一點心頭髮酥的感覺。
他很快呼吸沉重，我感覺到他的身體繃緊了，好似在忍耐著什麼。
我往後一倒，抱著他的腰，將他也帶倒了。
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男性本能蘇醒了，許多東西都無師自通。
第105章
等到他開始解我衣帶的時候, 我按住了他的手：「王爺, 您不是來真的吧？」
他喘著氣，停了下來，瞪著一雙微紅的眼睛看我：「你是個妖精！」
我「哈哈哈」的笑起來：「王爺，妖精是近不了您的身的。」
他目光沉著, 大手輕輕摩挲我的臉頰, 微啞的聲音說道：「有些人, 身為妖。有些人，心為妖。」
我表示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勾著他的脖子, 壞心眼地問他：「王爺，那你要不要來？」
他抿起了唇, 整個人忍的十分辛苦, 額頭上都冒出了薄薄的汗。
面對我不懷好意的挑釁, 他也只是低下頭，在我唇上啄了一口，便撐著身子起身。
他不來。
「王爺就這樣走了？」我見怪不怪，懶洋洋地枕著雙手, 看著他道：「我可怎麼辦呢？」
他低頭看著我，有些不解：「你怎麼了？」
「我的唇都腫了。」我朝他嘟了嘟嘴，「一會兒丫鬟來了，肯定會看見的。」
他朝我的唇上看過來, 眸光有點深。
「而且，我衣衫不整，倘被人瞧見了, 我的名節就沒了。」我翹起了一條腿，慢悠悠地晃啊晃。
他擰起了眉頭：「你穿好就是了。」
「我為什麼要穿好？」我斜眼瞧著他，勾了勾唇，涼涼說道：「我是來忠順王府做客的，誰知卻被王爺非禮了，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抿緊了唇，古井般的眸子裡不再平淡無波，而是湧動著漩渦一般的未知情緒。
「你要如何？」眨眼間，那情緒波動不見，他又恢復了淡然的模樣。
我咬了咬微腫的唇，繼續用眼神勾他：「王爺若肯幫我穿好衣裳，我就不說出去。」
「好。」他看了我一眼，就走回來。
站在床邊，俯身下來，打理我淩亂的衣裳。
我趁機打量他的手指。
我不是手控，但是如果一個男人擁有漂亮的手指，在我心裡就會加分。
這個男人的手指不是那種很漂亮的，不夠修長，也不夠美型。但是他的皮膚不錯，而且正值壯年，皮膚光滑而乾燥，散發著健康與活力。加上常年習武的關係，上面有很明顯的繭子，使他看起來男人氣概十足。
我有點流口水。
我覺得我墮落了。是不是太久沒見正兒八經的男人了？明明忠順王不是我的菜，我居然對他流口水了。
我枕著手臂，垂著眼，看著他小心地為我系衣帶。
他很努力地不碰到我的身體。
我就看著他笨拙地動著手指，系好之後，他很明顯地松了口氣，直起身來：「好了。」
他看著我，示意我可以起身了。
「王爺，你只系了外面，裡面被你弄亂的衣裳，還沒有打理平整呢。」我眨著眼睛，看著他道。
他一怔：「我剛才弄亂了裡面？」
「是呀。」我認真地點點頭，「王爺的手都伸進去了呢。」
他臉上微紅，垂下眼睛，不敢與我對視。又彎下腰，把好不容易系上的衣帶解開了。
「裡面沒有亂啊？」他解開衣帶後，看著我裡面的衣裳，詫異地抬頭。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道：「啊，那是我記錯了，真不好意思。」
「你！」他終於明白過來，方才是被我戲弄了。
話也不說，一條腿跪在床邊，就俯身下來，按住我的肩膀，在我唇上咬了一通。
這回，他的吻帶了一點懲罰的意味。
吻罷，他直起身，臉上帶了一點點的自得，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還要不要本王給你系衣帶？」
我不再逗他，笑著坐起來，三兩下把衣帶系好：「王爺快走吧，不然要來人了。」
他一拂袖袍，就要走了。
卻又遲疑了一下，轉身回來，看著我的方向，點了點我的唇：「沒關係嗎？」
「有關係呀。」我笑著說，「我不承認就是了。」
他不太禁逗，瞪了我一眼，抿了抿唇，轉身就走。
那一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但他沒走成，因為門被人推開了。
就在門響的一刹那，他動作敏捷地藏了起來。
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要躲來躲去。
我看著來人，笑了。
「琪官，好久不見。」我沖進來的人微微頷首，「你最近還好嗎？」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蔣玉菡。
他進門後，大步朝我走來，站到我身前，有點激動，伸手就要抱我：「我好容易才找到機會，能夠來見你一眼，我沒有多長時間，你讓我抱一下。」
我餘光一掃，看向忠順王躲的方向。
「這樣不好。」我後退一步，做出推拒的手勢，「我看到你過得好，就放心了。我也很好，你不必掛心我。」
他怔了一下。
「咱們兩個不過是露水姻緣。」我用一種誠懇的口吻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報仇後，就找個好人家娶妻生子，正經過日子吧。」
他陡然怒了：「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我淡淡一笑說道。
他猛然瞪大眼睛，嗓音都有些失真了，大叫道：「不可能！」
頓了頓，他大步朝我走過來：「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擰眉道：「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隨時都有人會進來，你這樣大喊大叫，不想要命了嗎？你不要，我還要呢！」
他便不叫了，垂下眼睛，看著我。
眼神帶著點委屈，濕漉漉的，跟黛玉的狗蛋有點像。
我就放開了他。
但我並沒有心軟。
我本來對他就沒有什麼想法。是他追上來，非要跟我有點關係。
可現在我不缺男人了啊。
攤手。
「賈蓉待你不好。」他帶著點委屈地看著我，小聲道，「如果有機會離開他，你願意嫁給我嗎？我會對你好的。」
我摸了摸下巴，垂下眼瞼，餘光亂瞟。
順順啊，有人搶你的女人喲~
隱蔽的角落裡，某人露出半張臉，抿著唇看我，目光帶了一點威脅。
「今晚亥時一刻，甯國府西角門見。」我忍住笑，對蔣玉菡說道，「有人要來了，你快走吧。」
蔣玉菡是偷偷溜進來的，只為了和我說上句話。聞言，他抓了抓我的手，就匆匆走了。
小丫鬟很快進來了，帶著我的替換衣裳。
我接過來，放在一邊。然後慢慢解開衣帶，換下被茶水潑髒的衣裳。
「夫人的身材真好。」小丫鬟在一旁幫忙，看見了我的身體，咽了下口水。
我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樣：「哪裡有？」
「當然有！」小丫鬟是個直性子，她羡慕地看著我，「您胸前的形狀真好看，腰身也細，一雙腿筆直修長……我下輩子投胎，但凡有一樣像您這樣，就是絕世美人了。」
她嘴甜，我聽得高興，賞了她一個荷包。
換好衣裳，我們就往外走。臨走前，我往忠順王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方才他偷看沒有。
但他肯定是偷聽了。
抱以深切的同情。
當晚，亥時一刻，我去了西角門。
等在那裡的人，並不是蔣玉菡。
一點懸念也沒有。
「王爺把他支去做什麼了？」我笑著問忠順王。
「你想見他？」男人反問我。
我嘻嘻一笑，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倘若沒有王爺，我大概會選他。但有了王爺，其他人我都看不眼裡。」
一邊說著，一邊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他的身子頓時繃緊了。仿佛很艱難的，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慢慢推開。
雖然緩慢，但是堅定。
「王爺既然不想跟我親近，來赴約做什麼？」我撅起嘴。
他猶豫了下，道：「我沒有。」
「沒有什麼？」我抬眼看著他問道。
他抿了抿唇，聲音放低了：「沒有不想和你親近。」
「那你為什麼推開我？」我又抱住他的手臂，用洶湧的波濤把他的手臂擠在中間。
他如被火燒了一樣，連忙掙扎。
我逗了他一會兒，就放開了他。被放開後，他仿佛怕了我，兩隻手都舉了起來。
他個頭比我高，這樣舉起來，我就抱不住了。
他大概是這樣想的罷？
我看著他，決定讓他開開眼界。
一個女人如果對一個男人有興趣，是有各種招式逗弄他的。
比如現在，我張開手臂就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表情頓時僵住。那表情，就好像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似的。
「哈哈哈！」我實在忍不住了，把臉埋在他胸口，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怎麼這樣可愛？
雖然年紀一把了，卻青澀得猶如小毛頭。
「你，你放開。」他抓著我的兩隻手臂，把我往外推。
但我能感覺到，他這次不是認真的。
「哦。」我卻乖乖地放開了他。
抬起頭，就見他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失落。
真可愛啊！
我踮起腳，攬住他的脖子，親吻他。
他沒禁得住誘惑，抱著我貼到牆根上，親吻了起來。
大概是憋太久了，他很容易動情，僅僅是一個吻，他便有了反應。抱著我，在我耳邊沉沉地喘氣。
「淡定，淡定。」我拍著他的肩，勸他。
他的回應是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
「今晚月色不錯，我們走走罷？」我扯了扯他的袖口。
他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平復下來：「再等一下。」
他要等他的帳篷消下去。
我站在一旁，咯咯笑著等他恢復。
「好了。」半晌後，他牽起我的手，慢慢往外走。
他大概是覺得方才很沒面子，牽起我的手，採用的五指相扣的姿勢。
他的手心，和我的手心貼得緊緊的，恰好的熱度從他的手心渡了過來。
我心中忽然有點寧靜。很乖地讓他牽著，隨著他的腳步，慢慢走動。
他的話不多。
牽著我，走過一條又一條街。
這個舉動在現代有個專用的名詞，叫做軋馬路。
最後又回到甯國府的西角門處。
「再等等。」他把我按在牆上，像對待珍寶一樣，捧起我的臉，輕輕地啄吻，「等我捉到那妖僧和妖道，我就和你在一起。」
像有一粒石子，擲如了心湖，蕩起了淡淡的漣漪。
「好。」我點點頭，「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叫忠順王幹嘛呢，忠犬王不是很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39
第106章
大觀園建成後, 賈元春就來省親了。
這個風華正茂的姑娘, 見了娘家人，眼眶就是一紅。
「太奢華過費了。」她歎道。
賈母不知是激動還是感懷，有些哽咽地道：「總想叫娘娘回來再看一看。如今終於得了機會, 不能怠慢了娘娘。」
這是家族的榮光。不管是為了面子, 還是真心想給賈元春一個風光的歇腳地，大觀園都要造得漂漂亮亮。
賈元春很感動，游著大觀園，叫來寶玉等手足，親熱地說話。
她跟寶玉的關係最好, 話裡話外不乏讓他成器的期許，但寶玉癡頑，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 就是不接她的話。
元春只好又問，「可定親了沒有？」
王夫人搖搖頭：「還沒有定。」
她總覺得寶玉是有大造化的，不肯輕易給他定下親事。就連林如海的女兒, 她都看不上, 也不知她要看上誰？
只怕公主下嫁, 她也是不滿意的。跟著遊園的我，心裡暗暗想道。
「早些給他定門親事罷。」元春低聲囑咐。
王夫人點頭應了：「就要定了。」她目光微轉，瞥向寶釵的方向，問元春，「我想給他定他姨媽家的表姐，便是那個女孩兒。」
元春看了一眼, 道：「是個端莊的。一會兒我考校她一番。」
過了不大會兒，便要吟詩題詞。
「你藏些拙。」我拉了黛玉，悄悄囑咐她。
黛玉不太明白，但還是點點頭：「既是你說的，我且聽一回。」
她才思敏捷，如今出頭的機會，我卻叫她藏拙，難為她這樣乖巧便聽了。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俏臉兒：「去吧。」
誰知，一會兒題詞完畢，寶釵也藏拙。
「這是為什麼？」黛玉悄悄問我，「只顯得寶玉的才華好些，難道就為了襯托他？」
黛玉不太高興。
在她看來，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單單這樣故意藏拙，只為了顯著寶玉，卻是難為人。
「並不是。」我笑她，「任你才思敏捷，你也猜不透這個。」
黛玉便纏我：「那你告訴我。」
「我偏不。」我囂張地笑罷，推了她前去，「別挨著我，找你的姐妹們玩去。」
她才嘟著嘴走了：「你等著罷，事畢才有你瞧的！」
我便暗暗聽王夫人和元春說話。
「寶釵是個端莊沉穩的，雖然才思差了一些，但寶玉如今癡玩，有她在一旁教導，倒是好些。」元春說道。
王夫人卻擰起眉頭：「她往日裡才思極好的，我見過一些，怎麼今日這樣？」
「母親是說她藏拙了？」元春詫異。
王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恐怕不止是她，就連林家的丫頭也藏拙了。」
母女兩個的臉色都不大好：「她們這是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兒，元春說道：「恐是討好寶玉呢，兩個孩子都是心思靈巧的，明明腹有才華，卻能為了寶玉而藏起來，都是心肝剔透的人兒。」
王夫人的臉色才好了些。
我暗暗發笑。
說什麼看上人家寶釵，怎知人家一點心思都沒有。
黛玉是由我提點的，才故意藏拙。
寶釵麼，她那樣眼明心亮的精明人物，恐怕是自己想到了。
「母親再瞧瞧罷。」最後，元春對王夫人說道。
王夫人臉色不大好看，點點頭：「我知道了，娘娘放心，必給寶玉尋一門好親事。」
元春省親完畢，就回了宮，賈母命一干孩子們搬了進去。
寶釵沒有去，原是薛姨媽過來說：「她年歲大了，這幾日我就要把她嫁出去，便不進院子裡鬧他們了。」
這事兒並沒瞞著，黛玉也知道了，特來找我說：「原來你那日叫我藏拙，是這個意思？」
「哪個意思？」我斜眼瞧她。
她便捏著小拳頭捶我：「我怎麼知道呢？你們大人這些齷齪心思，我一個也不懂的。」
「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後合。
原來，寶釵落選後，並沒有歪纏寶玉，而是結交了些小姐妹，又使薛姨媽在外面走動，很快碰到了一門不錯的親事。
薛家幾口人瞞得緊，正式定親之前，一個字都沒往外說。
如今正式定了，薛姨媽喜得什麼似的，趕忙接了寶釵出去住，徹底離了榮國府。
我打聽過，對方算是高門大戶，那戶人家的主母三年前去世了。公子為了給母親守孝，親事便耽擱了。原先說親的小姐，年紀大了等不得，兩家就散了。
寶釵是個有計較的人，她連青雲志都敢有，何況一個高門大戶？這等高攀，在她眼裡不是事兒，果斷嫁了。
雖然明白過來，那日我為何叫她藏拙，黛玉卻沒往心裡去，高高興興搬進了園子裡，每日找姐妹們耍著玩。
她可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敢這樣，必然是林如海給她吃了定心丸。
果不多久，林如海進京了。
林家的下人捎了封信給我，是林如海寫的，大意是他本來想接黛玉回南方，讓黛玉嫁到故土。
但考慮到黛玉的朋友都在京城，要她回故鄉，反而沒什麼說話的人，就申請卸任進京。
而且黛玉自己也不想走，因此林如海就參謀了我給他的名單，從中挑了一個，給黛玉定了下來。
也不知怎的，跟秦鐘玩的很好，又勾搭上了琪官的寶玉，忽然便瘋了起來。
「林妹妹怎能嫁給那些粗的臭的？」他大叫著，四下裡拿東西便摔。
滿屋子的丫鬟，也攔不住他一個人，又摔又砸，很快引了人過來。
「我的兒，你這是做什麼？」王夫人也來了，見到寶玉的樣子，慌忙過來抱住他，「快停下來，別傷了自個兒。」
寶玉見了王夫人，倒是不鬧了，他怔怔的流下淚來：「母親，林妹妹怎麼要嫁了？」
王夫人知道他的癡病又犯了，也不怎麼往心裡去，當初寶釵搬走時，他也鬧過一回。因此便勸道：「姐姐妹妹們到了年紀，都要嫁人的。」
「我不要林妹妹嫁人。」他忽然大叫一聲，掙扎起來，往外跑。
這一跑，就跑到了黛玉的院子裡。
黛玉早先聽見了動靜，早叫人把院門關上了，不許他進來。
寶玉便在外頭捶門：「林妹妹！你開門！你怎麼這樣狠心，要丟下我一個嫁人了呢？」
黛玉惱得小臉兒煞白，她冷笑一聲道：「你不高興了？那你跟我一起嫁人吧，總歸我還缺些陪嫁的人呢！」
寶玉便愣住了，砸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過神來，繼續砸門：「你開門！你告訴我，你不會嫁人的——」
然而他砸了沒一會兒，就叫趕來的王夫人給引開了：「混帳東西，鬧你林妹妹做什麼！快跟我走！」
使了下人，硬生生把寶玉拖走了。
黛玉等他走後，直接跑到寧府來找我。
「我沒地方住了。」黛玉見了我，就往椅子上一座，半點兒不客氣，「你收留我不收留？若不收留，我到外頭睡大街去！」
我笑吟吟地道：「那你去睡呀。」
她氣得騰的站起來，捏著拳頭撲過來捶我：「你也欺負我？你知道寶玉多可氣？把我的臉面擱地上踩！現在人人都看我笑話呢！」
她說著說著，就氣哭了。
「你可知方才誰來過？」我笑著攬著她坐下，我們兩個的身形都不豐腴，擠在一張椅子上也使得。
她偎在我身上，淚眼朦朧地看我：「誰呀？」
「我兄弟。」我笑著道，「他也是哭著來的，說寶玉如今只和琪官玩，都不怎麼理他了。委屈得不行，在我這裡哭了半晌。」
黛玉撇了撇嘴。
「一個兩個都為著他一個人哭，也不知道他前世是多麼能耐的人物，叫這些人都為他流淚。」我感慨道。
黛玉立刻不哭了，她掏出帕子蒙在眼睛上：「我哪是為他哭？分明是你氣人，我被你欺負哭的。」
「我可是好人，從來不欺負人，你別誣賴我。」我正經道。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父親為我定下親事時，我當真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我還想著，寶玉會為我高興還是難過？我只沒想到，他這樣混帳，沖到我院子裡來，叫的滿府的人都知曉。」
說到後頭，她眼眶又紅了。
「許是前世有孽緣罷。」我摸了摸她的頭，「若說你真欠他什麼，叫他糟蹋這一回，也盡還他了。」
寶玉其實還好，論身份地位，論容貌品格，都算是個不錯的孩子。
我只是覺著他配不上黛玉罷了。
如今他們兩個沒了牽絆，我也不在黛玉面前抹黑他的青梅竹馬，只勸起她來。
黛玉垂著眼，重重地點頭。
「林姐姐？」這時，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來。
一道俏麗身影沖了進來，竟是惜春：「我就知道你來這裡了。」
「你怎麼來了？」黛玉站起身來，問惜春。
惜春撇撇嘴：「寶玉太不像話了，整個園子裡被他弄得烏煙瘴氣的，你不住，我也不住了。」
我一拍手：「可好，我多了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伺候。」
「呸！」惜春啐我一口，仰著臉兒看我：「你叫誰伺候你呢？」
她可是長我一輩的。
黛玉也笑了：「就是，侄兒媳婦怎麼說話呢？」
她也是長我一輩的。
「這是迎來兩個祖宗啊！」我捂著額頭，做愁眉苦臉狀。
兩個小姑娘都笑了起來。
一時王熙鳳也來了，說道：「你又作孽！把老太太的心肝一口氣哄來兩個！快放人！」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裝不懂。
王熙鳳便撇撇嘴：「我就是傳話的，你跟我裝什麼傻？」
這事兒叫老太太知曉了，她很生氣，但也無奈，叫黛玉和惜春仍到院子裡住，只說叫寶玉賠禮道歉。
「我可不想再見他了。」黛玉說道。
惜春也跟著道：「我本就是甯府的小姐，我住自己家怎麼了？」
兩個都不肯回去。
王熙鳳便笑道：「我早說自己就是個傳話的，可不是來勸你們的，傳完話，我就要走了。」
說完，她果真笑著走了。
第107章
寶釵嫁了。
迎春也嫁了。
惜春回了甯國府。
黛玉跟寶玉鬧翻, 又跟惜春要好, 便跟著搬到了甯國府。
林如海知道了寶玉鬧黛玉的事，原本想叫黛玉搬出榮國府，住回自己家。但又怕黛玉一個人寂寞, 而且府裡幾個女孩子都很好, 也跟黛玉都混熟了的，就隨了黛玉的意思。
一時間，大觀園空了許多。
不久，宮裡傳來賈元春抱恙的消息，唬得賈母和王夫人不得了, 忙叫黛玉和惜春搬回去。
兩人都覺得，都是大觀園太空了，失了人氣, 才使得元春抱恙。
寶玉和忠順王府的戲子琪官廝混起來，被賈政知道了，逮著寶玉狠狠打了一頓, 並責令他遷出大觀園, 親帶在身邊教訓。
說真的, 我不知道蔣玉菡和寶玉混一起是要幹嘛。
總之黛玉和惜春又住回去了。
賈母又請了湘雲來，使得一群女孩子都住在一起。
後來又添了邢岫煙和薛寶琴，都是極好的女孩子，襯得大觀園花團錦簇。
盛極必衰。
我眼瞅著賈珍日漸的荒唐，把尤二姐弄到府裡來，還想拉著賈蓉和賈璉一起。但賈蓉表示不敢跟父親爭, 賈璉說要照顧王熙鳳，紛紛不沾手。
賈珍便喊了賈赦，兩個都是色中餓鬼，一時荒淫無度。
我不管這個。
已經找好下家的我，對於榮府和寧府的任何作死行為，都不發表任何意見，權當看戲。
我家順順喜歡看月亮，於是每到月圓之夜，我就混到他的別院裡，和他吃茶賞月。
他不肯吃酒，因為酒精會削弱他的自控力。在捉到妖僧和妖道之前，他不肯和我在一起。
我想對他說，妖僧和妖道不足為懼，還試著哄他上床，但他特別能忍，就是不從。
後來我便沒轍了，和他看星星看月亮，談談詩詞歌賦，蓋著棉被純聊天。
這一日，又是個看星星看月亮的好時機，我弄睡了賈蓉，準備出門。
卻聽到一聲淒厲慘叫：「你們不得好死！」
這個聲音太淒厲了，以至於我愣在了當場，一步也挪不得。
未幾，有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撞到我們院子的門上：「開門！都出來！看看你們府裡的老爺都是什麼德行！」
女子的聲音異常淒厲。
我皺了皺眉，上前打開門，看見她身後追來的暗色人影，一把將她拽進來，又關上了門。
「你叫什麼？」我冷冷地問。
女子看了我一眼，有點怔忪，隨即道：「人們都叫我尤三姐。」
「我沒問你名字。」我冷冷道，「半夜三更的，你大喊大叫的幹什麼？讓不讓人睡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挑，很不客氣地道：「你是小蓉奶奶吧？躲清閒躲得門口的獅子都知道了！我見你拉我一把，還以為你是個好的，原來也是跟他們一樣的！」
「啪！」我揚手甩了她一個耳光，然後打開門，「滾！」
她捂著臉，呆了片刻，隨即沖我掐過來：「你憑什麼打我？你們滿府裡就沒個乾淨東西！你當自己是個乾淨的？珍大爺每晚口裡叫的是誰的名兒，當人不知道呢？」
「老爺，您的奴婢跑我們院子裡來了，吵得我們睡不著，您快領回去吧。」我半眼也不看她，掐著尤三姐的胳膊，將她往門外推。
趕來的正是賈珍。
他臉色黑如鍋底，不知剛才尤三姐的話，他聽去了多少。
「賤人！」他揚手打了尤三姐一個巴掌，扯著她就走。
尤三姐還要叫，他直接將她踹倒，拳打腳踢起來。
未多時，尤三姐便不吭聲了。
賈珍扯著她起來，不一會兒就走沒影兒了。
我反手甩上了門。
本來還想拉她一把的，不成想她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
若方才她軟語把事情說明白了，表明自己不是甘願奉承，而是被賈珍逼迫的，我拉她一把也無妨。
但她咄咄逼人，一副精明厲害的模樣，我就懶得搭理她了。
這麼有本事，自己救自己吧。
見了我家順順，我把這事兒跟他說了，他面色淡淡：「最多兩年，樹倒猢猻散。」
他是一點兒也不同情的。
「你讓琪官纏著寶玉做什麼？」我好奇問他。
他看我一眼，微微擰眉：「你幾時告訴我你的身份？」
「我哪有什麼身份？」我朝他攤手。
他便道：「那我不告訴你。」
他一直以為我是某個勢力的棋子。
「你既然防著我，還跟我在一起幹什麼？」我沒好氣地道。
他仍舊面色淡淡：「並不相干。」
「你！」我有點生氣了，「那你繼續防著吧，防到天荒地老也不要停！」
說完，我起身就要走。
他有點詫異，拉住我的手腕：「你做什麼去？」
「我走！」我沖他叫道，「有些人防著我呢，我杵這裡礙人眼幹什麼？」
他擰眉道：「那些事你知道又沒意義。」
「是說的這個嗎？」我打開他的手，「你防著我！你既然防著我，就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他站起身來，擰眉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沖他喊。
他身上陡然散發出怒氣來：「你今天有點不可理喻。」
「就是不可理喻！」我沖他喊，「你知道我憋了多久嗎？如果一輩子捉不到妖僧和妖道，你是不是一輩子不碰我啊？你要不碰我，趁早走開，我找別人去！」
他身上的怒氣陡然消失了。
他抿唇看著我，忽然彎腰把我扛肩上，就往屋裡走。
「你放開我！」我捶著他寬厚的背脊。
他紋絲不動，如山一般沉穩。把我扛到屋裡，丟到床上，就壓了下來。
他一隻手按著我的肩膀，親吻我，另一隻手伸進我的衣服裡。
忽然，我睜大了眼睛。
我抱緊了他的腰。
事後，我偎在他懷裡喘氣。
他的氣息灼熱，聲音帶著一點嘶啞，在我耳邊響起：「還跟我鬧不鬧了？」
我搖搖頭。
「還走嗎？」
我又搖搖頭。
「跟我在一起嗎？」
我點點頭。
又抱緊了他：「再來一次？」
他眸光一深，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個字：「小妖精。」
男女之間嘛，吵吵架，有益於增進感情。
沒什麼是打一炮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打兩炮。
雖然他不能真槍實彈的來，但我還是小小爽了一把。
只是苦了他，估計憋得都疼了。
我心疼地擦他額頭上的汗：「你真要憋一輩子啊？」
「我會抓住他們的。」他咬牙道。
我心裡有點酥軟。
他抱守元陽，並不是因為他怕妖僧和妖道。
他是王爺，權勢在握，妖僧和妖道不敢惹他。
他是怕泄了元陽之後，給我防身的東西就不管用了。
他寧可自己忍著。
我抱著他，在他懷裡蹭了蹭。
王熙鳳生了一個哥兒，把賈璉高興壞了，幾乎對她言聽計從。
我也為她高興：「好好養著，不急著操勞，等哥兒大一點，再生一胎。」
她沒好氣地白我一眼：「當我是豬呢？」
但她心裡是聽了進去的。大觀園建成後，她也知道了許多不對人言的□□，比如銀錢。
東拼西湊，著手的無不被扒層皮。
若是當初她來指揮，以她好強的性子，指不定嫁妝都要動了。
她跟賈璉商量著，讓賈赦給他捐個官兒，若是能外放就更好了。離了榮國府，兩口子去外頭過日子，不比這鬆快？
賈璉還有些不舍，他在京中很有些狐朋狗友捧著他，離了這裡，怕是不能再有這樣的日子了。
被王熙鳳一頓打：「閨女還要不要了？兒子還要不要了？媳婦還要不要了？」
賈璉雖貪慕那些個虛榮，但他更怕媳婦兒，於是就求賈赦去了。
賈元春被封了妃，賈家如今正值繁盛，捐個官兒不是什麼大事，很快就辦妥了。
「我只捨不得你。」臨行前，王熙鳳握著我的手，依依不捨。
我也有些捨不得她。我們兩個還是很投緣的，算是不錯的朋友。她這一走，兩年內回不來。而我也不會在賈家久待，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你要把我記在心裡頭。」我握著她的手，這回沒有跟她開玩笑，「我也會把你記在心裡頭。」
她頓時紅了眼眶：「你這人，就知道招我。」
她和賈璉帶上孩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走時，帶上了她自己的嫁妝。
一時半刻，他們是回不來了的。把嫁妝放這裡，她不放心。
賈母心疼她，又給她添了好些東西。
黛玉來看我，說道：「一個個都走了。我也要走了。」
她話中帶著說不出的悲憫。
我覺得她可能看出了什麼，但我也沒點破，笑著道：「離開是為了追尋更好的生活。」
很快，黛玉被林如海帶回去了，因為她要備嫁了。
不多時，有人來求探春。
家世並不很好，但也絕不壞，只是配不上榮國府罷了。
王夫人不太滿意，但她眼下只顧著寶玉了，因此也沒時間搭理迎春，回稟了賈母，見賈母也同意，便將探春的婚事也定了下來。
「寶玉啊，你幾時不這樣混鬧啊！」看著仍舊癡玩，被賈政壓著尚且不肯進學的寶玉，王夫人流下淚來。
寶玉恨恨道：「我不要與那些祿蠹為伍！」
很快，他就再也不必與祿蠹為伍了。
宮裡傳來賈元春薨逝的消息。
未久，錦衣衛帶人來抄家。
賈珍、賈赦被收監，其餘男子被看守，府裡一應帳目都被查抄。
又有官員彈劾，說賈珍、賈赦如何欺男霸女，以勢壓人。
一件件官司都壓過來，樹倒猢猻散。
第108章
榮盛之極的國公府, 倒下也就是一會兒的工夫。
好在女孩子們大多都嫁人了, 賈璉夫婦遠在外頭，不沾官司。我眼看著門庭敗落，倒也不覺得怎樣。
唯獨可惜的是, 惜春的年紀還小, 沒有定親。
但她雖然嚇的小臉都白了，卻是硬撐著道：「沒定下來也好。免得人家看不上咱們家，卻不得不接納我這個媳婦，嫁過去後才有的磋磨給我受！」
她和黛玉一起玩久了，說話便是一樣的銳氣。
「你侄兒給你攢著嫁妝呢, 便是當不成國公府的小姐，也保你嫁得穩穩當當。」我摸了摸她的腦袋。
惜春便笑起來，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我：「你和蓉兒兩個還偷偷攢銀子呢？幾時攢的？」
慣熟了後, 她跟我有點沒大沒小的。
「不告訴你！」我唬下臉道。
她也不懼，嘻嘻笑了起來，原來害怕的神情慢慢去了。
「這一院子骯髒事, 早該清理了的！」忽而, 她沉下臉來, 冷冷地道。
俏麗的小臉上滿是嫌憎。
她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甯國府的骯髒事，她多少知曉幾分。
尤其是賈珍、賈赦不避人，在府裡頭弄尤二姐和尤三姐，哪裡就沒有風聲傳出來？何況，那一晚尤三姐還跑了出來, 大喊大叫的。
「只可惜了寶玉和蘭兒，他們不曾作惡，也要受這些罪。」轉眼間，她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說話。
賈赦和賈珍被抓走了。
賈蓉跟著賈政四下裡求人，並沒有什麼用。
很快結果就下來了。
賈赦和賈珍，削掉爵位，流放千里。
王夫人私自放貸，挨了二十板子，賈政教妻不嚴，撤銷官職。
賈璉在外為官，兢兢業業，不曾受牽連。
賈蓉亦是作惡許多，但因他不曾害人命，故此只被打了五十個板子，不曾遭流放之罪。
寶玉、賈蘭、賈環等年紀小的，不予處罰。
其他女眷都未受牽連。
至於老太太，她在抄家那日便驚著了，待處罰結果一下來，直接就去了。
她老人家一去，國公府也不用住了，一家子都被攆出來。
除了身上的衣裳，半根針線都不讓拿。一幫子哭的哭，叫的叫，竟是都沒了主意。
便在這時，林如海從天而降，引著一大家子在他的別院裡住下了。
但也僅此而已，安排眾人住下後，他便稱忙告辭。
好歹有了住的地方，一家人勉強安排了下，各自分了房屋。
但奴婢們都充了公，一個也沒帶來，一群主子們只得自己洗衣做飯，甚是狼狽。
「寶玉啊，你好歹吃些飯吧。」挨了二十個板子的王夫人，自己下床都艱難，還要照料寶玉。
經了這些事，寶玉並沒有成長起來。他呆著一張臉，看誰都是茫然的，話也不說。
只有吃飯的時候，他才說句話，卻是：「這是什麼東西？也是給人吃的嗎？」
做飯的李紈便很尷尬。
她從前在榮國府裡，雖然不怎麼招王夫人待見，卻是從來沒有劈柴生活做過飯的。
眼下能把飯做熟，已經是她盡最大努力了。別人都忍著吃了，只有寶玉，瓊漿玉露是吃慣了的，一口也難下嚥。
「母親，怎麼便到這步田地了？」寶玉茫然地看著王夫人道。
王夫人便流下淚來，摸著他的臉道：「兒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大姐姐才去，府裡便遭了這樣，果然，果然是……」他不知明白了什麼，眼裡一時露出瘋癲的光芒。
嚇得王夫人顧不得痛，下地抓了他的手：「我的兒，你要去哪？」
「我去把這玉當了去。」寶玉扯下隨身攜帶的通靈寶玉，「什麼勞什子，屁用也沒有，只帶來這些災禍，我這便舍了它去，給母親抓藥。」
王夫人感動得淚流滿面，卻是抱著他不肯放手：「兒啊，不許當，這是你生來就帶著的，可萬萬不許丟。」
他們母子情深，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黛玉接了惜春走，讓林如海認了惜春為義女，我徹底沒了掛念。
其他人，我一個都不管。
嗆了一口粥，我就死了。
「可卿！」一家子都叫我的名字。
尤其是賈蓉，他就跟死了媽似的，叫的都破音了。
我屏息，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我哭。
本來我家順順對我說，叫我失蹤算了，或者他直接來搶人。
但那多麻煩，少不得他們要找我。
不如我死了，大家都忘了我，什麼恩義仇怨都一筆勾銷。
他只好同意了。
賈蓉抱著我，不肯叫我下葬。還是賈政拉開他，讓尤氏、李紈給我裝殮了，厚重下葬。
本來以賈家如今的財力，大概是一張破席捲了我，往亂葬崗一丟的。
但賈蓉不知哪裡抽了瘋，他把藏的私房錢拿出來了，很大筆的銀子，他要買一口最好的棺材來裝我。
被賈政制止了。
他挨了五十個板子，下地都難，更別說對抗賈政了。這些錢都被賈政拿走了，只留下十分之一來給我下葬，其他都用來給兩府過活。
沒有人的時候，我就能感受到賈蓉陰森森的眼神。
這小子自從賈珍醒來後，人就變了，但我不曾用心搭理他，因此倒說不好他哪裡變了。
如今他肯拿出私房來給我下葬，也算他有良心，我雖然不感動，但也不像之前那樣鄙薄他了。
惜春得了信兒，從林府出來，抱著我哇哇大哭。
黛玉也跟來了，但她只是紅了眼眶，並不哭，她也不叫惜春哭：「走了好，不必受這些磋磨，我們該為她高興才是，你哭甚麼？」
惜春卻停不下來，甩開她，依然抱著我哇哇地哭。
黛玉自始至終不曾掉眼淚，也不曾露哭聲兒。
我心裡想，她該不會知道我是假死吧？
按說不該的。
但我又想，她那樣剔透玲瓏的心思，難說罷？
就如前世，她到死都壓著宋青書，只說我從來沒幹過欺師滅祖的事。到後來，硬是把宋青書給弄糊塗了，以為他自己是夢魘著了。
宋青書是武當根正苗紅的第三代繼承人，他的身份和驕傲，都不容許他撒那樣卑劣的謊。
貝貝明知道的。
我心裡有點難過。
如果她猜到了，會不會怨我？我瞞著所有人，連她也瞞，她應當會怨我的吧？
但就算她怨我，我也不能說。我已經耽誤了她一生，我不能再耽誤她一生。
終於，我被下葬了。
賈蓉哭得停不下來，被賈政拖著走了。
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上方有動靜傳來。
伴隨著小心的動作，墳被刨開，棺材也被推開。
我以為是我家順順來了，睜開眼睛看去，不成想，竟是賈蓉！
我驚得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這是要幹什麼？
好在天黑，我連忙把眼睛閉上了，屏息凝氣，依然詐死。
賈蓉把我從棺材裡抱出來，吃力地拖上地面，然後抱著我坐在地上。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臉，低低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滲人：「可卿，你是騙我的罷？你怎麼可能死了？你不會死的。」
我有些無語。
他還受著傷，五十個板子呢，屁股都爛了，他是怎麼走這麼遠，又把我的墳頭刨開的？
因著這份好奇，我沒有立時拍開他，耐著性子聽他說話。
「可卿，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我永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我的可卿，你不會離開我的。」
他顛三倒四地說著話，好些話不是聲音太小，就是語無倫次。
我聽了半天，也沒個重點，便對他下了結論——他瘋了。
聽一個瘋子說半天的話，我也是閑的。
想到這裡，我就準備點他的穴道，然後偷偷溜走。
我和順順約好的，半夜裡他就帶人挖我的墳，然後回到別院洗白白，那啥啥。
畢竟，那麼久都沒有僧道的消息，他也有點扛不住了。
如果僧道一直不出現，他總不能一輩子忍著吧？
被我每天這樣勸著，他終於鬆口了。
「我會讓他們復活你的！」忽然，賈蓉格外認真地說了一句，就抱著我站起來。
我雖然閉著眼睛，卻感覺到有兩道氣息飛快逼近。
睜開眼睛一看，是妖僧和妖道！
他們還敢來？！
「你們收了我的銀子，就要幫我復活可卿！」賈蓉看著逼近的妖僧和妖道，沉聲說道。
我驚訝極了，這小子真的瘋了，居然要復活我！
我可不記得我和他如此情深啊？
手一抬，點了他睡穴。
而後，把他丟在地上，站直了身體，看向妖僧和妖道：「兩位別來無恙？」
「哼，就知道你沒死！」妖僧和妖道冷哼一聲，擺出陣仗來。
我拍了拍手，挽了挽袖子：「這回又得了什麼寶貝，敢來找我了？」
「拿命來！」兩人卻是沉喝一聲，就朝我攻來。
我家順順現在還沒到，只怕被什麼纏住了。
我擺出架勢，緊緊盯著兩人，一句話也不說，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睡眼朦朧）：被愚蠢的作者喚醒，非要哥賣萌給她的基友求收藏。
那個，哥都出來了，給哥一個面子啊，給她基友收藏、撒花一下什麼的——《高攀》by素素素。
任務完成，哥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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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鬼才要和他們打呢。
「妖孽哪裡逃！」兩人愣了一下, 就憤怒地大喊一聲, 朝我追過來。
我使出十二分的力氣，運起輕功，往順順的別院跑去。
妖僧和妖道追上來, 我就朝他們拍一掌, 然後再往前跑。
一直來到順順的院子裡。
就見順順的院子裡，倒了一地的暗衛，在暗衛的中間，站了一個女人。
我愣了一下，竟是尤三姐。
「仙子。」隨後來到的僧道二人, 見到尤三姐，卻是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我了然, 知道警幻附身到尤三姐身上了。也不理她，就往前走：「王爺？」
「你沒事吧？」順順站在簷下，手裡拿著一把劍, 橫在身前, 看樣子正跟警幻對峙。見了我, 便把我拉到他身後。
我點點頭：「我沒事。你怎麼樣？」
他沒說話，看向警幻：「妖人，為何纏著可卿不放？」
警幻看了我一眼，對順順道：「你只知道她叫可卿，你知道可卿是誰嗎？」
「本王無須知道。」順順冷淡地道，手持長劍, 橫劍月下，淩厲的俊臉透著威嚴。
我躲在他身後，偷偷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心裡有點小歡喜。
「可卿是我的妹妹。」警幻卻自顧說道，「而你守護的這個東西，還不知是什麼來歷，附身到我妹妹身上的。」
她說了很多，來龍去脈幾乎都說明白了，只為了向順順證明，我不是個好東西。
但她也沒撒謊，更沒有添油加醋，倒是難得的實誠。因此，我也沒反駁，只躲在順順的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
順順把我的手攥在掌心裡，看向警幻說道：「一派胡言！現在，從本王的別院中滾出去！」
「你！」警幻怒了，「它是個妖物，汲取人間情愛為食，你護著它，不知哪日就被她吸幹了！」
順順的面色淡淡：「那也是本王的事。」
話已至此，便沒什麼說的了。
警幻一揮手，我以為她要施法術，剛擺出防禦的姿勢，卻見她附身的尤三姐軟綿綿地倒下了。而妖僧和妖道則是憤憤地瞪了我一眼，躍牆而出。
居然就這麼走了！
我驚訝之中，就被順順牽著手，引到了屋裡。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抱坐在他的腿上，輕輕摸我的臉。
他的目光有些沉著。
「我會吸幹你哦。」我眼珠轉了轉，扯了扯他烏黑的長髮。
他低頭看我一眼，在我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個吻：「那個女人很厲害。」
他一點也不在意警幻的那些話。
他認定我不是妖。
他也不管我是哪裡來的。是別人的暗樁也罷，是一個附身的遊魂也罷。
他絲毫沒往心裡去。
「在你來之前，我們交過手了。」順順的眉頭擰了起來，「我使出了七分力氣，才逼退她。」
低頭看著我，歎了口氣，「但她卻只是一縷附魂。」
「她也只能使出這麼大的本事了。」我看著他道，「我們怕她幹什麼？」
順順卻沒接話，他站起身，抱著我，來到裡屋的床上，把我放平，蓋好被子：「睡吧。」
「你別走。」我拉他的衣裳，仰頭看著他，「你答應我的，今天就把事辦了。」
他猶豫了下，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說道：「等我想個辦法，把他們一網打盡。」
然後再辦事。
「如果他們躲起來呢？」我問道。
他怔了一下，臉上漸漸露出幾分無奈。
他不見得就能把警幻一夥人，一網打盡。
畢竟，警幻完全可以躲起來，熬死他，再對我出手。
反正如果我是警幻，我肯定躲起來。
順順很是無奈：「會有辦法的。」
他哄他自己，也是在哄我。
他不能接受當一輩子的光棍，但他也不想在別人的威脅下生活。
「她不會傷害你的。」我抓著他道，「他們頂多傷害我。但我沒關係，我又不怕他們。」
話音落下，就見順順的臉色變了。
他前所未有的嚴肅，幾乎是用教訓的口吻，看著我說道：「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
我聽了，就有些無奈。
有時候不怕男人無情，就怕男人太有情。
我翻了個身，撅著嘴睡了。
他撫著我的頭髮，很久之後才離開。
然後他便忙著抓妖僧和妖道，隔三差五才來看我一回。
我有吃有喝，還有話本子看，倒不無聊。
就是感覺自己像豬一樣。
一直到黛玉出嫁。
我藏在人群中，默默注視著黛玉的轎子離開。
十裡紅妝，風光無限，就是林如海為他女兒準備的婚禮。
我看著新郎官，他騎在馬背上，是個容貌清雋的小夥子，氣質乾淨，很配黛玉。
我沒有現身送她，也沒有送禮，我希望她忘了我，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忽然，我感受到什麼，猛地轉眼看去。
就見癩頭和尚也在人群中，看著黛玉的轎子，滿臉說不出的惋惜。
忽然，他似有所覺，看見了我。
我沖他勾了勾手指。
誰知他恨恨看我一樣，卻是轉身就走。
我挑了挑眉，立刻追了上去。
最終我追到了他：「別跑了，有事問你。」
他才停下來，看了看四周，俱是空曠的郊野，無處可躲，因此無奈道：「你要問什麼？」
「警幻仙子的妹妹可回魂了？」我笑著問他。
他臉色微變：「你想幹什麼？」
「咱們沒有大仇罷？你們非捉我幹什麼呢？」我歪了歪頭，笑著說道，「秦可卿的魂魄，還在這具身體裡呢，只是出不來罷了。我尋思著，非得我從這具身體裡離開，她才能出來。」
妖僧的眼神就有點犯凶。
我沖他眨了一下眼睛：「或者，我直接把她吞食掉，就再也出不來了。」
「你別亂來！」妖僧一下子怒了，又有點驚慌，「你想怎麼樣，你直接說罷！」
我做出無奈的神情：「你也知道，我是汲取人間情愛為食的。但你們不知道，直接吞食人的精魂，更能滋養元神。尤其是秦可卿，她乃是仙子精魂，更是滋養呢。」
妖僧已經被我嚇得面色如土：「我警告你，別亂來！」
「我也不想亂來。」我聳聳肩，「這要看你們會不會亂來了？」
當晚，警幻來了。
她這回穿的不知是誰的皮囊，仍是一個極貌美的女子，見了我，她面容嚴肅：「你把我妹妹的精魂放出來！」
「然後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收拾我了，是嗎？」我撇了撇嘴，「我又不傻，煩請仙子用用腦子再對付我好嗎？」
警幻抿唇瞪了我一眼，頓了頓，說道：「你想怎樣？」
「我就想和我家順順過日子，是你們總來打擾我，使得我不得不如此。」我冷冷地看著她，「百年之後，我自會離開這具身軀，屆時你妹妹的精魂就自由了。這百年之中，你不許來打擾我們。」
警幻不信：「我怎知你不會暗中欺負我妹妹？」
「我欺負她幹嘛？」我反問道。
警幻看著我，神情帶了憎恨，好似想把我扒皮拆骨。
最終，她咬了咬牙，說道：「好，待你二人百年之後，我再來！」
說著，她看了一眼順順，就走了。
我便笑了起來。轉身，吊在順順的脖子上，仰頭看著他性感有型的下巴：「你可要好好活著，不能比我早死，不然我就要被欺負了。」
警幻的意思是，如果順順先死，她可不會讓我自然離世，而是捉拿我。
順順點點頭：「我會的。」
警幻好歹是仙子，不至於出爾反爾，她既然答應了我，這百年中我們便性命無虞了。
一下子，順順就放鬆下來。他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渴望，扛了我，就往屋裡走。
接納他的一瞬間，我從裡到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抱緊了他，一起徜徉在快樂的海洋中。
「你說的那什麼可卿的精魂，難不成真的在這具身體裡？」忽然，他停了下來，正兒八經地問我。
我有點懵：「什麼？怎麼了？」
他咬著牙，有點不甘心：「那我到底是和誰交融在一起？」
他只想和我在一起。
但如果我的身體裡還住著別人……
這個有點微妙。
其實我沒想那麼多，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怎麼這樣細膩？
「我騙他們的。」為了快樂的性福生活，我果斷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秦可卿的精魂去了哪裡。
他聽了我的答覆，頓時一臉的快樂，抱起我又動了起來。
他素了將近三十年，乍一開葷，有點扛不住，早早就繳了。但他繳完之後，並不疲累，很快又搖旗再戰。
我終於把他吃幹抹淨。
和喜歡的人融為一體，我滿足地吟叫出聲。
他比我的聲音還要大→_→
警幻言而有信，並沒有再找我們麻煩。
我和順順過上了性福快樂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虐點低的小可愛，看到這裡就可以了。這一卷還有最後一章，是個虐章。
【怕虐不要買！】【怕虐不要買！】【怕虐不要買！】
以及，下一卷寫楊過和郭芙，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來捧場喲~
第110章
作者有話要說：
我都預警了……在作話、內容提要、評論區都預警了……你們還是買了……我就不負責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毆打！
假的。
都是假的。
我並沒有和順順過上性福快樂的生活。
那是水中月, 是鏡中花, 是個一戳就破的夢。
真正的情況是這樣的。
警幻並不受我威脅。
當我用可卿的精魂跟她談條件時, 她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你試試看？」
「哦？」我心裡輕輕咯噔了下, 「那我可就真的試試看了？」
她眼底露出來涼颼颼的光, 勾起唇角：「你隨意。」
說完，她看了一眼順順的方向, 眼底劃過一抹意味深長，飛身就走了。
「她什麼意思？」我被警幻的舉動，弄得不太舒服。
她不在意可卿的精魂？那她特意來找我們幹什麼？
但若說她在意，這樣無所謂的態度, 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看穿了我的謊言，知道我其實並不懂得如何虐她妹妹？
順順摸了摸我的頭髮, 聲音裡有鬱憤、有無奈：「再忍忍。」
「她好煩。」我抱著順順的腰, 有氣無力地道。
我在現實中，拿警幻沒辦法。
偏偏警幻不拿我, 我又無法離魂，只能拘束在這具軀殼中。
順順壓下情緒, 耐心勸我：「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動用兵力，四下圍剿僧道。
但僧道躲了起來，到處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一日不除，順順便一日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不嘛！」我在床上打滾，「我不怕死，你就答應我吧，讓我死也做個飽死鬼！」
他很無奈, 覆身上來，哄我道：「乖，一定有辦法的，再忍忍。」
他看不得我鬧，用非正當方法讓我快樂。
但他自己憋得青筋直蹦，難過極了。
「那個卑鄙的女人！」我心疼地看著順順。
順順勉強笑著安撫我：「我們不能上當。忍住，會有辦法的。」
我心中又無奈又憐惜。
忍著，他不好過，我也未必多痛快。
不忍，我們一時好過，迎來的卻是警幻的痛手。
不管忍還是不忍，警幻的目的都達到了——她讓我們不好過了。
「我不怕死。」我抓著順順的肩膀，認真地說道：「我想給你。」
他聽後，身體繃緊了，眼中閃爍著難言的意動。
但他隨即抱緊了我：「我不想你離開我。」
兩年後。
「要麼今晚就做，要麼我走！」我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順順，下最後通牒。
順順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扶著膝蓋，垂著頭不說話。
這兩年中，他對我寵溺之極，什麼都依著我、順著我。
他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讓我快樂。
但那些方式裡面，唯獨不包括真槍實彈。
「你知道的，我不能明知道你有危險，還那樣做。」他抬起頭來，朝我伸出手，「我們這樣其實挺好的，不是嗎？」
兩年過去，當初那個沉靜穩重的男人，漸漸被磨去了驕傲的棱角。他從鬱憤，到狂躁，到無奈，再到最後的小心翼翼。
他一天比一天變得卑微。
他怕失去我。
一開始，他怕我被警幻帶走。
後來，他怕我離開他。
「哪裡好？」我退了一步，不接受他的示好：「你難道要憋一輩子嗎？這樣的日子太窩囊了，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我冷酷無情地看著他。
順順的眼神被溫柔充滿，他見我不過去，便站起身，主動走向我。
「你在我身邊，心裡有我，我覺得就很好。」他把我擁在懷裡，「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為我委屈。可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很幸福。你別多想，好嗎？」
他的聲音很是溫柔，仿佛並沒有多少不甘。
但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不下去了。
「我不覺得這樣很好！」我冷冷推開他，摘下一直戴在身邊的荷包，拍在他胸口，「我走了！」
荷包裡裝著的，正是他贈給我的頭髮。
他眼睜睜地看著我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我拍的那一下，正好拍在他的穴位上。
「你待我很好，我很喜歡。」我解下他腰間的劍，系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架著他回房，「可我是個貪心的女人。我走了，也許不會回來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一眨也不肯眨，裡面有恐慌，有憤怒，還有哀求。
「我會一直記著你。」我捂住他的眼睛，低頭親了他，「但你可以忘了我。」
我要去找警幻。
如果我贏了，我會回來，和他過真正性福快樂的生活。
如果我輸了……
一吻畢，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帶著他的劍，出了城。
我認為警幻和僧道一直盯著我。一旦察覺到我身上失去庇護的信號，他們立刻就會趕來。
我猜對了。
我一個人出了城後，沒過多久，僧道就現身了。
「妖孽，你自尋死路！」兩人仿佛並不驚訝看到我，祭出一張大網，朝我兜來。
我拿劍去砍，卻絲毫砍不動。
這回真是件寶貝。
我不做無用功，索性丟了劍，任由他們把我捆起來。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僧道捆住了我，高興極了，很快招來了警幻。
警幻對我施了法術，很快，我感覺自己變輕了。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個美人。
我離開了警幻的軀殼。
就在我離開秦可卿的軀殼那一刻，警幻用一個罐子把我裝了起來。
罐子並不是透明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覺得周身開始熱了起來，像有火在燒。
「燒我幹什麼？如果我有軀體，他們把我燒熟了，還能吃口肉。燒我的魂魄，難道要讓我魂飛魄散？」我心裡想道。
畢竟，那次在警幻的幻境中，我把僧道打得不輕，還把警幻的臉往地上踩。
他們一定恨死我了。
周身熾熱無比，像一個大熔爐，漸漸我被烤得受不住，叫了起來。
只聽到外面傳來僧道的說話聲。
「問仙君借的寶貝，果然好用。」
「這回煉化她的元神，祭仙君的鼎爐，仙君還會褒獎我們一通！」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我只知道我有點後悔。
好疼啊！
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卻來受這個罪，我為何要如此作死？
是的。
我來找警幻，並不是因為生活憋屈，想尋求一個俐落的結果。
而是因為我想死。
我活夠了。
活了三世，我很疲累。
我從來不知道，長生是件如此痛苦的事。
不停地活著，一天又一天的活著，不知盡頭。
順順很寵我，寵得我像豬一樣，沒有一點煩惱。
但我卻覺得索然無味。
我一想到認識的人都會死，一個接一個地離我而去，只有我帶著記憶一世又一世地活著，就覺得沒意思。
我才打定主意來找警幻，想看看她的手段。
我希望她厲害一點。
如果我敗了，我會魂飛魄散，還是再次穿越呢？
我抱著這個念頭而來。但是很快，我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想不起來了。
太痛了。
我痛得受不住，下意識地掙扎起來。但是罐子看著雖小，地方卻碩大無比，不論我怎樣掙扎都碰不到邊，更別說逃出去了。
「啊——」我痛得抱頭大叫。
這時，腦中有一幕幕場景飛快劃過。
順順的傾心寵愛。賈蓉的反咬一口。蔣玉菡的有始無終。
韋一笑的霸道寵愛。張無忌的變態佔有。
失敗的初戀。被人碎屍萬段。
那是我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我以為到這裡就完了。
沒想到畫面卻沒有停下，一幕幕場景飛快閃過。
那些場景，似曾相識，但我卻不記得。
只是每一幕閃過，都仿佛一把刀子，在我的腦子裡刮過。
我痛得受不住，抱著腦袋尖叫。
直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殺了。」
腦中驀地一輕，就連灼燒的疼痛都不見了。
我怔怔停下尖叫，只見那飛快劃過的畫面，變得正常起來。
一幀一幀，猶如正常播放的電影。
那是一個身穿白衣的俊美男人，他俊美得不似凡人，周身隱約有光華流溢，帶著仙氣。他臉上的神情冰冷無比，眼睛裡透出來漫不經心，好似萬物皆螻蟻。
我怔怔看著，連疼痛都忘了。
靈魂深處傳來一股複雜的情緒，遙遠而模糊，卻讓我輕輕顫慄起來。
我看見男子腳下，跪著一個紅衣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她抱起一隻九尾狐，放在了鍘刀下麵。
一刀，斬下頭顱。
四刀，斬掉四肢。
九刀，斬斷九尾。
「鎮壓在青玉峰、仙靈湖、四目山、九道川下。」白衣男子冷冷的聲音說道。
紅衣女子揮手裹了九尾狐的碎屍，起身又問：「她的魂魄如何處置？」
「交給我吧。」白衣男人攤開手心，頓時，一抹金光從狐屍中飛起，落入他的手心，成為一團跳躍著的光影。
紅衣女人便下去了。
我眼看著九尾狐的碎屍，分別被鎮壓。在歲月的腐蝕下，化作了山峰、岩石、河道。
「怎麼沒聲音了？」妖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是不是煉化了？」妖道也說道。
警幻的聲音帶著點謹慎：「再煉三日。」
三日後，罐子打開。
一抹金光飛出。
「她沒死？！」妖僧和妖道失聲叫道。
警幻的臉都白了，聲音帶著顫抖：「金光！她不是妖，她是仙，是真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0
卷三：過芙•縱享絲滑
第111章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cp，楊過X郭芙。
沒小龍女什麼事。蠢作者要給心愛的過神一個年輕、漂亮、鮮活、家世背景都優越、又會撒糖的小傻妞當老婆。
就醬。
希望得到多多的支持=A=
我叫郭芙。
是個身份尊貴的小美人兒。
有多尊貴呢？
我爹是桃花島郭大俠, 人人敬仰。我娘是丐幫黃幫主, 手下遍佈全國。
我外公……我外公曾經號稱桃花島主, 又號東邪, 是個武功高強的帥老頭。
還有南帝、北丐、中頑童, 這些武林中叫得上名號的正派高手，都跟我們家關係親密。
我天生就是個小公舉。
美中不足的是, 據說我小時候摔到了頭，腦子被摔壞了，所以智力不大高。
學什麼都很慢，不僅識字慢, 習武也慢，比我爹當年還不如。
我娘看我的眼神常常帶著憂慮。
但我很樂觀, 我指著我爹說：「你看我爹, 不也名揚天下了嗎？」
全武林都知道我爹笨，但他名揚天下哦。我還比他好看呢, 又怕什麼？
我娘的眼神就有點複雜。她摸著我的腦袋，幽幽地說：「芙兒, 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特別有用的東西，叫氣運嗎？」
「氣運？我知道運氣。」我咯咯笑著說，「前天我不小心掉坑裡，撿到了一隻超級大的蟋蟀，可好玩了，我知道這就叫運氣。」
我娘摸著我的腦袋，歎了口氣。
桃花島上還住著一個老頭, 眼睛是瞎的，是我爹的師父，曾經的江南七俠之首，柯鎮惡。
雖然同樣是老頭，但他和我外公不一樣。柯公公的武功沒我外公高強，外貌也沒外公帥。
但我更喜歡柯公公，因為他天天陪我玩。
「柯公公，射這裡，射這裡！」我舉著一個板子，上面畫了個圈，大聲喊道。
柯公公的飛鏢扔得特別准，雖然他眼睛瞎，但他每次都能扔很准。
我娘不太高興我們玩這個，總是偷偷把我抱到一邊說：「萬一柯公公扔不准，扔你臉上怎麼辦？你可就剩這一張臉了！」
「娘，你們不都說柯公公眼盲心不盲嗎？」我有點不解，「而且柯公公從來沒扔偏過。」
我娘就直歎氣。
我不理她，又跑去找柯公公玩。
柯公公年紀大，眼睛又看不見，因此不便抱我，總是背著我。
我是個乖小孩，有得玩，從來不挑。
什麼？說我欺負老年人？不好意思，我現在才五歲，體重只有一丟丟。
「駕——」我抓著柯公公的白色頭髮，當成馬鬃，叫他往前走。
被我爹看見了，他一把將我拽下來，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芙兒，你放肆！柯公公是爹的師父，是你師公，你怎可如此無禮！」
然後他就被柯公公一拐杖打肩膀上：「滾！」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真喜歡霸氣的柯公公。
「柯公公，你真帥！」我抱著他，親在他的臉上。
柯公公笑得呵呵的，攆走了我爹，就繼續帶著我玩。
「柯公公，你帶我出去玩吧？」我趴在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偷偷在他耳邊道，「桃花島我都玩遍了，好沒意思。」
柯公公猶豫了下，說道：「你爹娘不讓出去。」
「我們偷偷的。」我捂著嘴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是傻子，我爹娘捨不得教訓我。你身份長，我爹娘不敢教訓你。我們偷偷出去，沒事的。」
柯公公的腳步停下了，他偏頭問我道：「芙兒，你真的傻嗎？」
「我怎麼知道呀！」我理直氣壯地道，「我覺得我不傻，但他們都說我傻。」
柯公公大笑起來。
他帶著我，賄賂了島上的僕人，偷偷渡船出了島。
外面的世界很熱鬧，花花綠綠的，什麼都有。我看得眼花繚亂，興奮極了。
還有各種我沒見過的吃食，散發出香甜的味道，我有點饞，就扯柯公公的衣角：「柯公公，我想吃那個。」
柯公公摸了摸身上，卻是懊悔地道：「糟了，忘了帶錢。」
「那怎麼辦？」我眼巴巴地看著各種吃食。
柯公公猶豫了一下。
又猶豫了一下。
「柯公公？」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便彎下腰來，說道：「柯公公帶你去個地方，去了就有錢買吃的了，但你回去後不許跟你爹娘說，知道了嗎？」
「嗯。」我點點頭。
他便笑了起來。
然後他帶著我去了——賭坊。
裡面都是一群大老粗的男人，穿著邋遢，氣味難聞。還大聲喧嘩，吵得我耳朵受不了。
但柯公公的臉上卻洋溢著我沒見過的笑容，他走到一個桌前，把自己的拐杖押上去了：「算我一個！」
一隻手緊緊牽著我，怕我丟了。
但他後來玩的太開心，就把我鬆開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渾身上下臭死了，我不願挨得那麼近，就往後挪了挪，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我估摸著柯公公還要玩一會兒，就躲到後面，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等著他。
百無聊賴，我就扭頭四下打量著玩。忽然見到窗外有個帥氣的小哥哥跑過，不禁眼睛一亮。跳下板凳，立刻跑了出去。
桃花島上什麼都好，就是沒有同齡的小夥伴。
柯公公雖然陪我一起玩，但有些玩意他瞧不上。比如鬥蟋蟀，他決不肯陪我玩的。
我一個小孩子在島上，好寂寞的。
看著跑過的漂亮小哥哥，我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個念頭——打包，帶走！
「喂，你別跑！」我拔腳追上去。
我雖然武功學不好，但好歹也是身子健壯。那個小哥哥跟我差不多高，腿並不比我長多少，很快就被我追上了。
「你追我幹嘛？」他擰著眉頭，不高興地看著我。
我上前抓他的手：「小哥哥，你陪我玩吧？」
「哪來的傻子？」他漂亮的眼睛裡眯起來，甩開我的手：「走開！」
他說完，就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關了門。
我站在門前，沒有動。
我想起來一件事——我跑出來之前，沒有告訴柯公公。
他一會兒發現我不見了，要急壞了吧？
可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個傻子。
我剛才只顧著追漂亮的小哥哥，竟然忘了看路。
我慢吞吞地轉著腦子。
忽然覺得慶倖。幸好我傻，就算不記得路，也不會被罵——我傻嘛。
我站在小哥哥的家門口，一動也不動。
我現在沒有危險，柯公公早晚會找到我的。但如果我走了，不一定找得到柯公公不說，這個漂亮的小哥哥卻很有可能就找不到了。
我至少得弄到手一樣才成。
我選擇漂亮的小哥哥。
「喂，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忽然，面前的門打開了一條縫，漂亮的小哥哥露出半張臉，「你快走，別站在我家門口！」
我看著他，只覺得他真好看。
我想要把他帶回桃花島，讓他住在我的隔壁，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他每天和我一起吃飯，陪我一起玩。
「喂，和你說話呢！」他漂亮的眼睛瞪我，「你快走，聽到沒？」
我歪了歪頭，說道：「我餓了，小哥哥能帶我吃飯嗎？」
他愣了一下。
「過兒，和誰說話呢？」就在這時，漂亮的小哥哥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
緊接著，一隻手打開了門，是一個很好看的中年婦人。
她見了我，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是過兒的朋友嗎？進來坐坐吧？」
「嗯！」我沖她甜甜一笑，抬起腳就跨進門。
漂亮的小哥哥不太高興：「喂，你——」
「我叫郭芙。」我笑著沖他伸出手，「小哥哥，你叫什麼呀？」
他愣了一下，很不情願地道：「我叫楊過。你伸手幹嘛？我現在又沒吃的，屋裡才有。」
「第一次見面要握手。」我仍然伸著手，「這樣就代表我們是朋友啦。」
他上下打量我：「你從哪兒聽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有這樣的禮節？」
「楊哥哥不想和我做朋友嗎？」我歪了歪頭，看著他道。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的禮節。我有時候腦子裡會冒出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就連爹和娘也沒聽說過。但他們都知道我傻，也不追根究底。
楊過就伸出手，匆匆在我手心握了一下，馬上鬆開了。
嘴裡嘟囔道：「真是怕了你了。」
我嘻嘻一笑，繞過他，飛快地跑進院子裡。
是個不大的院子，但是打理得很整潔，還種了許多植物。
有些我認識，有些我不認識。
「楊哥哥，這個是什麼呀？」我蹲在那株我不認識的植物面前，問楊過。
他走過來道：「是蔥。喂，你就這麼跑進別人家裡來了，不怕被賣了啊？」
「蔥是幹什麼的？」我又問他，「能吃嗎？」
他眼裡閃過狡猾：「能吃，你嘗嘗啊——喂，你怎麼真的吃了？！」
「水，水……」我掐了一塊蔥葉，咬了一口，頓時鼻子被沖得發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連忙跑進屋，用一個粗碗接了半碗水，遞給我：「你怎麼什麼都吃？不怕毒死啊？」
「過兒，怎麼跟朋友說話呢？」楊過的娘走了出來，笑著對我道，「這個蔥呢，生吃不好吃，喝水也不太管用，給你塊餅咽咽啊。」
我接過餅，就咬起來。
「娘，她是個傻子！」楊過擰著眉頭，說道：「不知道怎麼跟家裡走散了，跟了我一路，我根本不認識她！」
楊過的娘就是一愣，朝我看過來。
第112章
我小口小口咬著餅, 看著楊過的娘, 不說話。
根據以往的經驗, 每次我對別人解釋「我不傻」的時候, 對方都會和藹地摸我的頭：「對, 對，芙兒不傻。」
他們嘴巴上那樣說, 但眼神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可憐的傻子。」
從前不覺得自己傻的時候，我挺無所謂的，隨便他們說就好了。
但今天我頭一回發覺，我可能真的有點傻之後, 就不太想看到這種眼神了。
「淨胡說，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眼神清清亮亮的, 怎麼會是傻子？」楊過的娘拍了一下楊過的頭，「快帶你朋友進屋坐。」
我就眯眼笑了起來。
我喜歡楊過的娘。
「我跟柯公公出來玩, 想吃路邊賣的東西，柯公公沒帶錢, 就帶我去賭坊了，我嫌裡面臭，就跑出來了。」我小口吃完餅，就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我不記得路了，一會兒楊哥哥可以送我回去嗎？」
「說話還像樣, 倒是不傻。」楊過打量我兩眼，但仍是嫌棄，「也不精就是了。」
然後被他娘在腦袋上輕輕打了一下。
「你先坐坐。一會兒飯就熟了，等墊墊肚子，我叫過兒送你回去。」楊過的娘說道。
我在小木凳上坐下來，兩手杵在桌面上，托著腮，看著楊過。
「你老看我幹什麼？」楊過就坐在我旁邊，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做出一個壞壞的笑容，「看上我啦？長大後要給我當媳婦兒啊？」
我眼也不眨地看著他：「你好看。」
「那你要不要給我當媳婦兒啊？」他壞笑著又問道。
我不是很明白當媳婦兒是什麼意思。
於是我抿了抿唇，不回答。
當傻子有時候挺好的，別人不會難為我。
果然，楊過等不到我回答，嘟囔了句：「就是個傻子。」
瞥了我一眼，就起身走開了。
我沒有跟過去。
因為從我的角度，還是可以看到他。
他跑去廚房裡，給他娘打下手去了。我就看著他挽起袖子，把飯盛到碗裡，擺成一排。
他盛了三碗，每碗的份量都不一樣。
他把盛得最少的那碗端到我面前。
被他娘嗔了一眼：「你又淘氣。」就把盛得最滿的那一碗換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看楊過，他擰著眉頭，不太高興。
「平白無故多一張嘴！」他不滿地看著我，「給她一口吃的就不錯了！」
「過兒！」他娘立刻沉下臉。
楊過就不說話了。
我把三隻碗看了一圈，把盛得最少的那碗又扒到自己面前：「這個我吃得完。」
楊過的娘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再撥你點兒吧。這麼半碗，不夠你吃的。」
「不用。」我伸出雙手，捂住碗口，「再多我吃不完了。」
再看楊過，他的臉色就好看多了，把他娘按到凳子上，就說道：「娘，你吃吧，她個小丫頭片子，能吃幾口？」
我們就吃起飯來。
吃了幾口之後，楊過忽然端起他的碗，往我碗裡扒：「今天煮的不好吃，我不吃了。」
我看著碗裡多出來的幾口飯，停下了筷子，不解地問他：「既然你覺得不好吃，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吃？」
他一下子愣住了。
然後他臉上紅了：「給你還不吃！不吃還給我！」
他把我的碗搶過去，把剛才扒給我的幾口飯，又扒回他自己碗裡。然後「咚」的一聲，把我的碗用力放在我面前，繼而不看我，埋頭飛快地扒飯。
「快吃！吃完我送你走！」幾口扒完，他叉著腿坐著，兩手放在膝蓋上，抬頭兇狠地道。
對面，楊過的娘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你看，你娘都笑你了。」我見有人笑，就也笑了，「你裝大人一點都不像。」
楊過的臉一下子紅得發紫，他氣衝衝地瞪了他娘一眼，又瞪了我一眼，起身就出去了。
我抱著碗，不急不躁地往嘴裡扒飯，全都吃完了。
吃完後，楊過的娘笑著問我：「芙兒，困不困？要不要歇會兒？」
「歇什麼？快走了！」不等我回答，楊過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我送她回去，一會兒就回來！」
楊過的娘在後面道：「慢點兒！有空再來玩啊！」
「好的！」我轉頭沖她笑道。
我沒有想到，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楊過把我送到賭坊門口，悄悄溜進去看了，出來後對我說：「那個瞎公公還在玩呢，根本沒發現你不見了。」
「柯公公眼盲心不盲，你不要那樣講。」我認真地看著他道，然後在賭坊門口坐了下來，「裡面太臭了，我在外面等。」
楊過有些猶豫：「那，那你在這裡等，可別再亂跑了啊。」
「你能跟我一起等嗎？」我托著腮，仰起頭看他。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誰像你大小姐似的，有這閒工夫？我還要幹活呢！」
翻了個白眼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托著腮，目送他走遠，開心地眯起眼睛。來的時候，我記下路了。
沒多久，柯公公出來了，他腳步急匆匆的，臉色很難看。
「柯公公。」我就站起來，抱住他的手臂。
他一下子松了口氣：「芙兒乖。」頓了頓，「你再坐會兒啊，柯公公一會兒就出來。」
摸了摸我的頭，他就又進去了。
然後他是被我爹和我娘揪出來的。
柯公公玩到天黑都沒盡興，我爹和我娘找過來了。
我爹沒說什麼。
我娘抓著柯公公，一直念：「大公公，您不是答應過我們不再賭了嗎？還帶了芙兒來，芙兒的年紀那麼小，她被人拐走了怎麼辦？尤其她的腦筋不是很靈光……」
柯公公垂著頭，灰頭土臉地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靖兒啊，你讓蓉兒別再念了。」
我爹就勸：「蓉兒，大公公知道錯了……」
「靖哥哥，你拿件衣裳給芙兒，別一會兒凍著了。」說完，她就又念，「大公公，你知道我和靖哥哥發現你們不見了，有多擔心嗎……」
在我娘的念叨聲和柯公公的歎氣聲中，我抱著我爹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茫然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裡。
昨天太晚了，我們住在了客棧裡。
「芙兒醒啦？」我娘走過來，幫著我穿好衣裳，紮好辮子，就牽著我下了樓。
我爹和柯公公已經坐好了。
「來，芙兒，嘗嘗這個。」我爹夾菜給我。
我接過來吃掉：「好吃。」
我娘抬頭，看了柯公公一眼，又說起來：「昨天啊，幸好芙兒乖，沒有亂跑……」
柯公公的手抖了抖，歎了口氣，把筷子擱下了，低頭擺出一副認命的姿勢。
「娘，你吃這個。」我夾了一點到我娘的碗裡，「很好吃的哦。」
我娘摸摸我的頭，欣慰地道：「芙兒真乖。」
「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可以再待一天嗎？」我仰著頭，希冀地看著我娘。
「芙兒想再玩一天？」我娘問道。
「嗯。」我點點頭。
外面有漂亮的小哥哥。
還有漂亮的小姐姐。
我不太捨得回去。
我娘稍微猶豫了下，就答應了：「那好，吃完飯我們就出去走走。」
「那你快吃！」我立刻夾菜給她，把她碗裡堆得滿滿的。
她好笑地看著我：「好，好，娘這就吃。」
然後她看向我爹和柯公公：「大公公和靖哥哥也快吃吧，吃完咱們陪芙兒出去玩。」
吃過飯後，我們一家人就出去了。
我娘牽著我，向我介紹路邊的鋪子小攤都是賣的什麼。
「昨天我就想吃那個，但柯公公忘了帶錢。」我看著路邊，流了口水。
雖然吃飽了，但是聞著香味兒，還是想吃。
我娘看了柯公公一眼，忽然間就軟了口氣：「都怪我和靖哥哥，一直沒時間帶芙兒出來玩，她什麼也不懂，多虧大公公一直照顧她。」
「別說了，別說了。」柯公公連連擺手，「幸好芙兒沒出事，不然我沒臉再見你們。」
「都是我不好，我嘴饞。」我搖了搖我娘的手，不太想聽他們說這個，挺沒意思的，「下次我們再出來的時候，帶上錢就好了。」
我娘撲哧一笑：「饞貓！」
忽然，她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變，上下打量起我來：「芙兒，你不傻啊？」
「啊？」我睜大眼睛看她。
「靖哥哥，芙兒不傻！」我娘卻不理我了，又看向我爹，一臉興奮的樣子，「你看剛才，她在飯桌上給我夾菜，肯定是為了給大公公救急！現在她又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顯見是怕大公公生氣，以後都不帶她出來玩了！
我爹：「呵呵。」
「靖哥哥，芙兒會使心眼了！」我娘興奮地道。
「蓉兒，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跟你講不通！」我娘白了他一眼，又問我，「芙兒，是你想出來玩，還是大公公想出來玩的？」
我眨了下眼睛：「是我。」
「看來我閨女真不傻？」我娘停下腳步，彎下腰，上下打量我，「懂得慫恿人，事後又知道安撫，這小手段……你現在才五歲，算得上機靈了！」
「我就說，我閨女怎麼可能是個傻子？」我娘捶了一下手，笑盈盈道，「原來只是面上憨！」
忽然，她又擰起眉頭：「也不對，芙兒一生下來就這樣，大家都說她傻，就連爹也這麼說，她不可能是裝的啊？她才這麼一丁點兒，怎麼能騙過一群大人？」
她嘀嘀咕咕，我聽不懂。
餘光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姐姐走了過去，頓時眼睛都直了。
好漂亮的小姐姐！
「芙兒？芙兒？看什麼呢？」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我扭頭看我娘：「啊？」
「告訴娘，你為什麼裝傻？」我娘問我。
我茫然道：「啊？」
我從來沒裝傻啊？每次都是他們說我傻，我不覺得自己傻的。
「娘，我糊塗了。」我仰著臉看她，「我到底傻不傻？」
我娘在我腦門上摁了一下：「你傻？你都知道慫恿柯公公出來玩，你說你傻不傻？」
「可是你們都說我傻。」我摸了摸頭，「是你和爹說，我小時候撞到了頭，才傻的。」
我娘咬了咬牙，一巴掌打我屁股上：「那是糊弄外人的！總不能說，我和你爹生了個傻孩子吧？還不如說是撞傻的！」
我更加茫然了：「也就是說，我沒撞到頭？」
「沒有！」
「那我怎麼頭疼？」我摸著腦袋，不解地問。
我娘愣了一下：「你頭疼？」
「是啊。」我指了指腦袋，「這裡很疼，一直很疼，我還以為是撞的，原來不是嗎？」
第113章
我娘的臉色就變了:「芙兒, 你什麼時候開始疼的？怎麼疼的？」
她蹲下來, 把我抱在懷裡, 一臉焦色。
我在自己腦袋上劃了個圈：「這上面都疼, 一直疼。」
我爹也蹲了下來, 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一直疼？有不疼的時候嗎？」
我搖搖頭：「沒有。有時候輕些，有時候重些。」
「什麼時候輕些, 什麼時候重些？」我娘抬起手，想要摸我的頭，又不太敢摸。
我把她的手拉到我頭上，讓她摸：「做噩夢的時候重些, 不做夢的時候就不大疼。不過我已經習慣了，不是很要緊了。」
「你這孩子, 怎麼不對娘說？」我娘急得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
我老老實實說道：「我以為是小時候磕的, 一直沒好。」
我娘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眼睛, 認真地看著我道：「芙兒，娘告訴你, 你小時候沒磕過。是因為你看起來木呆呆的，學東西又慢，大家以為你傻，娘就找了個藉口。」
「哦。」不懂，天生傻和磕傻有區別嗎？不都是傻？
我娘看著我，歎了口氣：「娘帶你去看大夫。」
抱起我來，看大夫去了。
「沒毛病。」大夫把我擺弄半天, 搖了搖頭，「健康得很。」
我娘便道：「可芙兒說她一直頭疼，做噩夢的時候尤其疼。」
「都做什麼噩夢啊？」大夫抬起眼問道。
我娘便問我：「芙兒，你都做什麼噩夢？」
「我夢見一隻白色的狐狸，那麼大。」我一邊說，一邊比劃，「它有九條尾巴，但是都被人斬去了。腦袋、四肢，也都被人斬去了。它好疼，一直在叫疼。」
大夫看了我一眼，就說道：「孩子沒毛病，就是你們這些大人啊，少給孩子講亂七八糟的故事。」
我娘和我爹就把我抱出來了，對柯公公道：「大公公，你平時都給她講什麼啊？」
「我沒給她講過這個啊！」柯公公急得拿拐杖杵地，「我多是給她講當年江南七怪行俠仗義的事，沒講過這樣的！」
我娘和我爹對視一眼：「難道被什麼衝撞了？可芙兒她從小沒出過桃花島，不應該啊？」
「娘，我沒事。」我見他們說個沒完，不想聽了，「我不疼了，我們走吧。」
娘便摸著我的腦袋：「芙兒，你可別騙娘。」
「沒有。」我把她的手扒下來，興奮地道：「我昨天碰見了一個小哥哥，長得可好看了，我們把他帶回桃花島吧？」
我娘便笑道：「傻芙兒，那是人，和小貓小狗不一樣，不能帶走的，知道了嗎？」
「一樣啊！比小貓和小狗還好玩呢！」我扯著她的衣裳道。
我娘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把我塞到我爹懷裡：「是我多想了，靖哥哥。咱閨女就是個傻的，往後還是對人說她磕了腦子吧。」
不是才說了我不傻嗎？這又變卦了。
我也是搞不懂，抱著我爹的脖子道：「爹，楊哥哥可漂亮了，我想跟他玩！」
「哦？你連人家名字都知道了？」我爹抱著我，笑呵呵說道。
他用有力的手臂抱著我，又穩當又結實，我坐得舒舒服服的，很開心。
「那當然，我連他家在哪兒都知道呢！」我一高興，就把昨天的事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然後被我爹掐著肩膀搖晃起來：「芙兒，快告訴爹，你楊哥哥住在哪裡？」
「啊？」我被晃得有點暈。
我娘把我接過去：「芙兒啊，你打擾了人家一頓飯，爹和娘理當跟他們道謝的。」
「哦。」我點點頭，辨了辨方向，開始帶路。
半天後，我們站在楊過家的門前。
「門鎖了。」我擰起眉頭，「小哥哥不在家。」
我爹和我娘的臉上帶了點憂慮。
「你們是來找穆娘子的啊？」這時，鄰家有個婦人出來，看著我們說道：「他們昨天下午就急匆匆搬走了，也不知是遇了什麼事，搬得很急。」
我吃了一驚：「啊？！」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長得不醜啊，怎麼就把小哥哥嚇跑了呢？
難道把人帶走真的這麼可怕？
可是我都沒說出口啊！
我爹和我娘低聲說道：「看來穆姐姐猜到了，她不想見我們。」
「畢竟芙兒生得像你，又姓郭，穆世妹那麼聰明，肯定想到了。」
兩人齊齊歎了口氣，抱著我往回走。
我悶悶不樂。
「還有相見的機會的。」我娘見我不高興，便把我接過來，柔聲勸道。
我點點頭。
路上，我爹不停問我，和楊過、楊過的娘都說了什麼話。
「你說，過兒問你願不願意當他媳婦兒？」我爹忽然情緒激動起來。
「當媳婦兒是什麼意思啊？」我托著腮，好奇地問他。
我爹呵呵只是笑：「芙兒長大就知道了。」頓了頓，他期待地看著我：「芙兒，你怎麼回答你楊哥哥的啊？」
「我沒回答啊。」我搖搖頭，「我又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萬一回答錯了，不是顯得我傻嗎？」
我爹的神情有點失望。
但我娘卻很高興，她抱著我狠狠親了一口：「芙兒一點都不傻！芙兒是個聰明的丫頭！」
我撇了撇嘴，一點都不信。
她已經說過無數次「芙兒傻」和「芙兒不傻」了。
回到桃花島，卻見外公來了。
「外公！」我高興地朝他跑過去，舉起雙手。
外公雖然看起來高冷，但我求抱抱的時候，他從來不拒絕。
彎下腰，他伸出手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在他肩膀上。
我高興地叫了一聲，摟住了他的脖子。
我很喜歡被外公抱。
他那麼帥。
那麼那麼帥。
那麼那麼那麼帥！
「島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剛要走呢。」外公說道。
我娘便對他解釋了一番：「我們出去了。」然後道，「爹，你給芙兒看看吧，她腦袋疼。」
「腦袋疼？」外公扭頭看我。
我娘便把我看大夫的事，說了一遍：「芙兒從小就腦子不大好使，念書念不會，學武也學不動，該不會是腦子真有問題吧？」
「那不是顯然的嗎？」外公朝我爹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娘的臉上就湧起怒氣。
「好好好，我給她看。」外公抱著我到一邊坐下，給我把脈。
把我擺弄了一遍後，外公就道：「沒毛病。」頓了頓，「可能就是沒天分吧。」
說完，他又往我爹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很奇怪，他說話老是看我爹幹什麼？就也朝我爹看過去。
「可是靖哥哥也沒笨到這個份上啊？」我娘的聲音有點急，她一邊說，一邊還跺腳，很是有趣，我就又轉過頭看著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公捋了捋鬍子，「遇到那傻小子之前，你不也沒想過，這世上竟然有這麼笨的人嗎？」
我娘……我娘就哭了。
「蓉兒？」我爹趕了過來，他看了我外公一眼，眼底有些怒氣，最終低下頭哄我娘，「別哭了，芙兒聰明著呢，你昨天不還說她聰明嗎？」
我娘撲在他懷裡哭：「聰明什麼呀？你看她，現在幹什麼？她在玩她外公的鬍子！我都哭了，她都不懂我為什麼哭！」
「芙兒還小。」我爹就勸她。
外公不理他們，看著我道：「芙兒，外公的鬍子好玩嗎？」
我點點頭：「又順又滑，外公，你是怎麼保養的？」
「保養？」外公愣了一下，哈哈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見我娘還在哭，擰了擰眉頭：「好了，我不走了，我替你教女兒還不行嗎？」
我娘就不哭了，她眼中還含著淚，就笑了起來：「好！」
她又哭又笑的，我不太懂。
但島上多了一個人，我還是很開心的。
外公來的當天下午，就帶著我念書。
我已經半年多沒正兒八經地念書了。
本來是娘教我的，但自從她發現我一天就能認兩個字後，就不教我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外公教我讀書。
我搖著頭，跟著念：「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知道什麼意思嗎？」念完一遍，外公問我。
我搖搖頭：「不知道。」
外公撇了撇嘴：「可真實誠，跟你爹一個樣。」然後他就逐句地掰開來，給我解釋。
說到「鳩」的時候，他拓展了一個詞教我：「鳩占鵲巢。」
「咦，就像我們占了桃花島，使外公沒地方住一樣嗎？」我睜大眼睛，興奮地看著他道。
我覺得我深刻地理解了一個詞的意思，外公應該誇誇我。
不料外公只是看著我，並不說話，眼神複雜極了。
「外公？」我見他久久不說話，有點害怕，小聲地叫他。
他垂了垂眼：「芙兒，外公問你，你長大後，會把你爹娘趕出桃花島嗎？」
「會呀！」我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爹和娘不是把外公都趕出去了嗎？說明這麼做還是很有道理的。
外公低頭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抄起我，輕輕鬆松地抱在懷裡，找我爹娘去了。
把我往我爹懷裡一塞，就大笑道：「芙兒，告訴你娘，什麼叫『鳩占鵲巢』？」
我抱著我爹的脖子，就又說了一遍。
「蓉兒，不必教了！」外公哈哈大笑著說，「你這個閨女，天生是個傻的，再教也好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的口味很重啊，女主都傻了你們還喜歡！
第114章
我娘的臉色很難看。
後來, 我娘抱過我, 對我講了外公離開桃花島的原因：「你外婆去世後，你外公不忍在這個傷心地生活，就讓給我和你爹住了。」
「哦。」我點點頭。
我娘歎了口氣, 在我腦門上摁了一下：「你這孩子, 說傻又不傻, 說聰明又不聰明，一根筋似的。」
不管怎麼樣, 我開始了跟著外公念書的生活。
外公不僅帥，武功也特別厲害, 他興趣來了還會教我習武。
只是我學得不大好, 外公臉上的笑容漸漸少了。
半個月後，我聽到他對我娘說：「我要走了。」
「爹，你再教芙兒一陣吧。」我娘低聲求他。
外公的表情淡淡的。
他繼續教我。
但他不怎麼笑了, 有時還會大聲訓斥我：「這麼簡單的招式, 為什麼你就是學不會？」
我從地上爬起來, 把摔痛的手心背在身後：「外公, 你走吧。」
外公愣了一下：「什麼？」
「我笨。」我看著他說, 「外公不願意教我, 就不要教了。」
他一下子大怒：「學不會就不學了？你爹當年也很笨，但他堅持下來了, 你看看他現在，是人人仰慕的大俠！繼續練！」
「可是我不想讓你教我了。」我說道。
外公的臉就沉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外公，你不高興。」我看著他說道, 「我不想讓你不高興。」
他沉默了下。
「今天就到這裡。」說完，他就走了。
我把摔疼的手從背後拿出來，放在眼皮子底下吹了吹。等不疼了，我就飛快奔到我自己屋裡，拿出我的大蟋蟀，跑到花園裡玩去了。
我趴在地上，撅著屁股，看蟋蟀鬥螳螂，看螞蟻吃蟲子，玩了一下午。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我才意猶未盡地回去了。
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
一隻白色的九尾狐，被一個紅衣女子斬掉頭顱、四肢、九尾。
它痛得不行，一直在喊疼。我就也覺得疼，疼得受不住。
「芙兒，醒醒？」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喊道。
我茫然地睜開眼，看見一張漂亮的女子面孔，下意識地喊道：「娘？」
「芙兒，你哪裡疼？」我娘抱著我，一下一下在我背後輕拍。
我茫然道：「哪裡都疼。」
夢中白狐的痛苦，仿佛傳染給了我，我從頭髮絲疼到腳趾頭。
「這可怎麼辦？」我娘低聲說道。
我才發現，她不是問我。在床邊，還站著我外公。
我外公看著我，眼神莫名。
「爹，芙兒的身體可能真的有問題。」把我哄睡後，我娘跟外公出去，輕輕關上門，「我想給她找個高明的大夫。」
外公沒有說話。
我躺在床上，睜開了眼。
我沒有睡著。
太疼了。
一晃眼，六年過去。
我長大了，但並沒有變聰明。人人都知道，郭大俠和黃幫主的千金，有點那個。
我還是會做噩夢。爹和娘給我請來不少大夫，我也吃了不少藥，但沒什麼好轉。
好在也沒有變壞，我早已經習慣了。
我的武功還是平平，但我識了很多字。一天學兩個，幾年下來，我已經把字認齊了。
但不是外公教的。他教了我半年，就辭別了。
記得送他時，我聽見他對我娘說：「她高興就比什麼都強。等她長大了，給她找個老實男人，護她一輩子也就是了。」
外公走後，我就又和柯公公玩了。
偶爾柯公公會帶我出島，只是再也沒見過楊過小哥哥。
六年過去，我就把他給忘了。
最近，爹和娘又要出桃花島，為了解決一場武林糾紛。
「我也要去！」我興沖沖地道。
我娘不同意：「芙兒，你在家待著，別誤傷了你。」
「誰敢傷我啊？我爹是郭大俠，我娘是黃幫主，沒人敢打我主意的。」我驕傲地道。
我娘拗不過我，就同意了。
「大公公，你看著點芙兒。」我娘也帶上了柯公公。
這場糾紛，起源於十幾年前，陸展元負了一個姑娘，人家武功高強，來報仇了。
我們家跟陸家關係親密，必須去救援的。
「這個陸展元，好作孽哦。」我聽完前因後果，撇了撇嘴。
我娘就看著我笑：「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說他作孽嘛。」
我娘頓時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要說他該死，叫我們別去救援的。」
「那怎麼行？」我挑起眉頭，「他是我們家的朋友啊，便是做錯事，也不能叫人殺他的。」
然後我娘的臉色就變了。
「娘？」我搖了搖她，「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娘搖搖頭：「我沒事。」
到了陸家，就見一片血案現場，半個活口也沒有。
爹和娘急匆匆走了，只叫我跟著柯公公。
沒成想，遇到了李莫愁。
她正在追殺兩個漂亮的小姐姐。
一個小乞丐蹲在路邊，吊兒郎當地說風涼話：「我說你這個大美人，不要和這兩個丫頭片子計較了嘛？她們兩個吃了我的餅，要留下來幹活還錢的。你打死了她們，我怎麼辦啊？」
「臭乞丐，誰要留下來幹活還錢？」說話的是兩個長相一般的小哥哥，他們和兩個漂亮的小姐姐站在一起，沖小乞丐凶道。
我看著兩個漂亮小姐姐，心生好感。
「柯公公，你射她！」我悄悄指了個方向，對柯公公道。
柯公公的飛鏢是很准的。一鏢出去，就打得李莫愁狼狽起來。
李莫愁狡猾無比，她用銀針射我們，分散柯公公的注意力。
「我勸你啊，別這樣囂張。」我護著兩個漂亮的小姐姐，對李莫愁道：「若是傷了我，怕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冷笑一聲：「哦？不知這位是什麼來頭？」
「好說。我爹呢，是桃花島郭大俠，我娘就是丐幫黃幫主。」我驕傲地揚起下巴。
李莫愁的臉色沉了沉，她冷笑一聲：「天王老子也別想管我報仇！」
又跟柯公公交手起來。
還不停偷襲我們。
「喂，你是郭芙？」方才那個說風涼話的小乞丐，卻站起身走到我旁邊。
我點點頭：「咦，你認識我？」
「你不認識我？」他反問一句。
我看著他抹得灰不溜秋的臉上，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倒是十分漂亮，便多了幾分耐心和他說話：「我沒有見過你呀，你怎麼認識我的？」
「白眼狼！」他看我的眼神便帶著幾分兇狠，狠狠「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小心！」我見銀針飛來，立刻推了那個斷腿的小姐姐一把。
然後自己又被推了一把，原來李莫愁的銀針有兩撥。
我扭頭一看，是那個小乞丐，便沖他一笑：「謝謝你啊。」
誰知，他冷哼一聲，又蹲到一旁去了。
大公公不敵李莫愁，被她抓走了兩個小姐姐。
期間，又來了兩個人，是那兩個長相一般的小哥哥的爹娘，叫武三通和武三娘。只可惜，他們兩個的運氣不好，一個瘋了，一個死了。
武三娘在臨死前，拜託柯公公照顧她的兩個兒子。
「哎呀！」忽然，小乞丐叫了一聲。
我過去看，卻發現他抱著手，慘叫連連。
「呀，你中毒啦？」只見他的手指頭烏黑，我連忙掏出九花玉露丸，「快吃，這個有解毒功效。你怎麼忽然中毒啦？」
他擰起眉頭：「我看那女魔頭的針挺厲害，就想拔下來玩玩，誰知道上面有毒？」
「你真是大意啦，壞人的東西不能亂碰的。」我教訓他道。
他古怪地看我一眼，忽然道：「你真的叫郭芙？」
「是啊。」我點點頭，「你還認得其他叫郭芙的嗎？」
他轉動眼珠，將我打量一眼，忽然問道：「你記不記得，六年前，你追著一個小男孩去人家家裡，人家讓你吃蔥，你就吃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你是楊過？！」
「哼，虧你還記得我。」他翻了個白眼。
我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他臉上的灰：「你那時候多好看啊，怎麼現在灰頭土臉的？你現在這樣，我怎麼可能認得出來嘛？」
他不配合，一臉不耐煩地躲。
我就按著他的肩膀：「別動！」然後，一點一點擦他臉上的灰。
等到一條潔白的手帕變得髒兮兮的，他臉上也恢復了原樣。
皮膚光滑緊致，白皙如玉。
鼻樑高挺，薄唇殷紅，說不出的精緻。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又靈動，又邪氣。
我看得呆住，不知怎的，喉嚨有點發緊：「果然是你。」
「哼，不是我又是誰？」他瞪了我一眼，又接過剛才的話題，「你還教訓我不要動壞人的東西，可當年我讓你吃蔥，你不也吃了？」
「你又不是壞人啊。」我別開眼睛，不太敢看他。
小哥哥的眼睛跟別人不一樣，他看我的時候，我心裡就撲通撲通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偏偏他睜著那雙黑滇滇的眼睛，直直盯著我反問。
「可你就不是啊。」我四下亂看，只不看他。
但餘光卻又忍不住偷瞧他，就見他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無語：「算了，我跟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楊哥哥，你怎麼忽然搬家啦？」我卻還想跟他說話，跟在他身後，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後來我去找你，你就不在了。穆大娘還好嗎？」
他身子一頓。
慢慢轉過身來，臉上不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娘姓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郭芙十一，楊過十四。
第115章
「我們兩家是親戚啊！」我對他說道, 「我爹和你爹是結義兄弟呢！」
他頓時露出吃驚的神色：「什麼？！」
「是真的。」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別走，一會兒我爹和我娘來了，你就知道了。」
他擰著眉頭, 不太想被我抓著, 一直在掙。
我就兩隻手一起, 抱住他的手臂，叫他掙扎不得。
「你幹什麼？」他掙不動, 就沒好氣地瞪我。
我被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心裡又撲通撲通地跳：「楊哥哥, 你練了什麼武功？」
他擰著眉頭：「我沒學過武功啊。」
我咽了咽發緊的喉嚨, 不解地道：「那為什麼你一看我，我心裡就跳得好快？」
他怔了一下，臉上騰起一點紅暈, 大力掙扎起來：「你心裡跳得快, 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這次用的力氣很大, 我就有點抱不住。
「你推我幹嘛？」我被他推開, 有點委屈地道。
他瞪著我：「誰叫你抱著我？」
「我怕你跑。」我老老實實地道, 「爹和娘找了你和穆大娘很久, 我不能讓你跑了。」
他臉上的怒氣就不見了，漂亮的紅暈也不見了, 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什麼嘛？好像我得罪了他一樣。
好在他也沒跑，抱不住就抱不住了。
我又高興起來, 站在他旁邊，仰著頭看他：「楊哥哥，你和穆大娘這些年住在哪裡呀？我們怎麼都找不到你們。」
他抿著唇不說話。
「楊哥哥，你長高了，比我高好多，不知道我以後能不能也長這麼高？」
他偏過臉，打量了我一眼，不屑：「嘁。」
「楊哥哥，你多大啦？我今年十一歲。」我又問道。
他把臉別回去，不看我，揚起下巴：「十四。」
「那你比我大……三歲呢！」我興奮地跳了一下，「再過三年，我就能長得和你一樣高了！」
他轉過臉，看了我一眼，就把腳步往旁邊挪了挪。
我想離他近一點，就跟著他的方向挪。
他見我挪，就又往旁邊挪。
我緊跟著他。
「喂！」他挪到石頭邊上，沒得挪了，就推我，「你離我遠點！」
我眯起眼睛笑起來：「楊哥哥，你長得真好看。要是不皺眉頭的話，就更好看了。」
他抿起嘴唇，狠狠瞪我。
忽然，他收起了那副惡狠狠的表情，轉動了幾下眼珠，湊過來問我：「我好看啊？那你要不要當我媳婦兒啊？」
「楊哥哥，你是不是問過我這個問題？」我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仔細想了想，他好像問過我。
「是我問你，你不許反問！」
我把手背在身後，撓了撓後腰。
忽然指著天上盤旋的白雕，興沖沖地道：「楊哥哥，你看，那是我家的白雕！特別聰明哦，能聽得懂人話的！」
「是啊，比某些人都聰明。」他冷哼一聲，往天上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因為某些人啊，連人話都聽不懂。」
「啊？還有這樣的人嗎？」我好奇極了，拽他的衣角，「是誰啊？」
他一把拍開我的手：「我、不、知、道！」
這四個字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他惡狠狠地瞪著我，好像我惹了他似的。
但我確定我沒招惹他。
可能是他口中那個聽不懂人話的人招惹他了吧。
他的脾氣這麼怪，動不動就生氣，我一時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麼了，想了想，仰起臉看著他問：「楊哥哥，你和我回桃花島吧？」
「幹嘛？」
「這樣我就能天天看著你啦！」我掰著手指頭給他算，「你就住在我隔壁，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多好啊！」
他沒說話。
「你不要矜持啦！」我扯扯他的衣角說道，「桃花島可美了，你一定喜歡的！」
「不想和你說話。」他抱著手，倚在石頭上，閉上眼睛。
任憑我扯他、拽他，也不說話。
我有點無聊。
柯公公帶著武修文、武敦儒挖好了墳，把武三通和武三娘埋了，就朝我走過來。
「芙兒，你和這小子嘰嘰咕咕什麼呢？」柯公公問我。
我高興地道：「柯公公，這個就是楊哥哥！」
「什麼？！」柯公公一杵拐杖，「就是這個小子？！」
楊過忽然睜開眼睛，聲音冷冷的：「我這個小子怎麼了？」
「哼！」柯公公卻是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我爹和我娘趕到了。
「爹，娘！」我跳起來沖他們招手，「我找到楊哥哥了！」
我爹本來一臉憂急的，聽到這裡，神情陡然一亮，大步沖過來道：「過兒？你是過兒？」
楊過看見我爹，不再倚著石頭，整個人站好了，有點拘謹地道：「你是？」
「我是你郭伯伯！」我爹握住楊過的肩膀，他十分激動，「我和你爹是結拜兄弟，你祖父和芙兒的祖父也是結拜兄弟，咱們兩家是世交！」
楊過的臉上有點不敢相信，還有點慌亂無措，他看著我爹，又看了看我娘，忽然眼白一翻，就暈倒了。
「過兒？！」我爹立刻接住他，「糟了，過兒怎麼中了毒？」
我解釋道：「他撿了李莫愁的毒針，就中毒了，我已經喂他吃了九花玉露丸。」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找個客棧歇息。」我爹說完，抱起楊過，就大步往前走去。
我娘牽著我，跟在後頭。
「芙兒，你怎麼了？」我娘牽了我一下，沒牽動，詫異地問我。
我猶豫了下，搖搖頭：「沒什麼。」
「到底怎麼了？」我娘又問我，「你可是藏不住事的，告訴娘，到底怎麼了？」
我往四下看了看，把我娘拉到一邊，小聲說：「娘，我爹對楊哥哥真好。」
「然後呢？」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低下頭，揪著手指頭道：「不知道。我剛才有點不高興。」
「傻丫頭，你是怕你爹疼楊過超過你啊？」我娘就笑起來，「你是你爹親生的，楊過可不是。」
我一想也是，爹可是很疼我的，就放開心，拉起我娘的手：「那我們快跟過去吧，楊哥哥中了毒，可別死了呢！」
「胡說八道！」我娘笑著打了我一下。
楊過中的毒很厲害，一直沒有醒，我爹和我娘出去給他抓藥了，我和柯公公守著他。
「柯公公，你去休息吧，我守著他就行。」我勸柯公公回去。他的年紀大了，很容易勞累。
柯公公道：「沒事，我還撐得住。」
我們就守在楊過的屋裡，小聲說著話。
「這回你可高興了，終於有人陪你玩了。」柯公公笑著指了指隔壁的房間。
隔壁住著武修文和武敦儒。
武三娘臨死前，讓柯公公照顧他們，因此他們自然是要住到桃花島上去的。
「是啊。」我點點頭，「就是他們兩個不夠好看。」
我不是特別滿意。
「你這丫頭，男人要那麼好看做什麼？」柯公公就笑我。
「對著長得好看的人，飯都能多吃兩口。」我對柯公公說道，扭頭看了一眼楊過，「要是楊哥哥能跟我們一起就好了。」
楊哥哥是真好看啊！
僅次於外公！
柯公公的臉色沉下來，他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柯公公不喜歡楊哥哥嗎？」我好奇問道。
柯公公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但他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他討厭楊過！
「柯公公別不開心啦，就算有了楊哥哥，我也不會忘了你的。」我搖著他的手臂，「你可是我的柯公公呢！」
柯公公被我搖了幾下，就高興起來了：「還是芙兒好，是個有良心的。」
「那誰沒良心啊？」我問道。
柯公公聽了，神色有點掙扎，隨即低下頭，小聲和我說：「你爹沒良心。他以前對我多恭敬啊，自從娶了你娘，他只聽你娘的話，唉！」
「我爹有時候也不聽我娘的話！」我小聲安慰柯公公，「我好幾回聽見我娘說『不要了』『停下啊』，我爹都不聽！」
話還沒落，就見柯公公猛烈地咳嗽起來。
「柯公公？」我連忙倒茶給他，「怎麼忽然咳嗽起來了？是不是染病了？」
柯公公抖著手，接過茶杯，勉強咽了兩口，就說道：「柯公公不太舒服，先回去睡了。」
「那我送你。」我扶著柯公公站起來。
把柯公公送回房，又囑咐了幾句，我才回去了。
楊過已經醒了，他坐在桌邊，正在倒茶喝。
「楊哥哥，你好些了嗎？」我關上門，坐過去。
他臉上紅紅的，看了我一眼，悶悶笑了一聲，點點頭：「還好。」
「你臉上有點紅，是發燒了嗎？」我卻有點擔憂，「柯公公不舒服，你也不大好，可怎麼辦？」
我想了想，走過去拽他：「你也躺會兒吧，躺會兒舒服一些。」
「我沒事。」他歪著身子，避開我的手，「我就想坐會兒。」
「哦。」我就不說話了。
坐下來，拖著腮，憂心忡忡地盯著門口。
爹和娘怎麼還不來？
才想著，一張漂亮的臉晃了過來：「你怎麼不看我了？」
我看了他一眼，趴在桌子上，又看向門口的方向。
誰知他也趴下來，一張漂亮的臉，在我面前放大。
我避無可避，視野裡只有他。
「郭芙，你真逗。」他薄唇輕啟，往一邊微微勾起，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_→女主才十一歲，她不懂什麼叫調戲，真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0
第116章
我心裡又撲通撲通跳起來。
我覺得楊過一定練有一門特別厲害的武功。
他居然能讓我的心跳得那麼快，而且根本克制不住！
等我爹和我娘回來後, 我就偷偷和他們說：「爹, 娘，楊哥哥練有邪功！」
他那麼小小的年紀, 就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問他還不承認——肯定是練了邪功不敢對別人說！
「什麼？」我爹嚇了一跳，神情格外嚴肅, 「芙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認真地道：「他一看我，我心裡就撲通撲通地跳, 根本止不住。爹，他太厲害了，從來沒有人能叫我這樣！」
我爹怔了一下。
我娘卻是猛地站起來：「靖哥哥, 不能叫他跟我們回桃花島！」
「娘, 沒那麼嚴重吧？」我搖了搖我娘的衣擺, 「管管他就好啦, 他年紀還小，肯定能改過自新, 納入正途的。」
我的本意是叫爹和娘管管他, 不要練那樣的邪功了，我可是很期待他跟我回桃花島的。
我娘抓住我：「娘送你回去睡覺。」
「娘，我不困。」我不太想走，「不要趕楊哥哥走，好不好？穆大娘不在了, 他一個人很可憐的，你看他穿的那麼破破爛爛的，肯定吃不好也住不好。」
剛才爹和娘回來後，說是沒有買到齊全的藥，我爹就用內力給楊過逼毒。
逼了一部分毒，我們就開始說話。我已經得知，楊過的娘不在了，而他的爹從他一出生就不在了，他這些年過得很不如意。
「武家兄弟不好看，我想叫楊哥哥陪我玩。」我搖著我娘的衣擺說道。
我娘很寵我，只要我說什麼，她很少有不應的。
但這次不一樣，她很堅定地把我送回屋，讓我睡覺，絕口不提楊過的事。
我開始覺得事情嚴重了。
莫非楊過練的那門邪功，非常邪惡、非常厲害，連我爹和我娘都打不過？
不應該啊，不管是外公、柯公公、我爹還是我娘，都曾經說過，任何武功都貴在堅持，不是一蹴而就的。
楊過才十四歲，他的武功能有多高深啊？
我覺得我爹和我娘小題大做了，就放心地睡覺了。等到明天，再求求娘就好了。
「你好。」
「我叫武修文。」
「我是武敦儒。」
「我們可以叫你芙妹嗎？」
第二天早上，我才推開門，就見外面站著兩個小哥哥。
他們穿了新衣裳，頭髮也梳得整齊，臉上白白淨淨的，雖然不如楊過那麼漂亮，但笑臉盈盈，也還是很討喜的。
「你們多大啊？」我關上門，問道。
他們說道：「今年十三歲。」
「那可以。」我點點頭。
既然是比我大，就可以叫我妹妹啦。
「我們下去吃飯吧？」兩個人一左一右地跟在我身邊，「芙妹小心腳下。」
我低頭看了看腳下：「什麼也沒有啊？」
「啊？」兩人一怔。
「你們叫我小心什麼啊？」我前後左右看了一遍，什麼也沒發現，就抬起頭看他們。
兩人相視一眼，就說道：「沒什麼，我們快去吃飯吧。」
「哦。」真是奇奇怪怪的兄弟倆。
路過楊過的房間門口時，我敲了敲門：「楊過，你醒了嗎？下去吃飯啦。」
不一會兒，楊過從裡面走出來。
他嘴唇有點發青，顯然餘毒未消。他冷冷地看了武修文和武敦儒一眼，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抬腳往樓下走。
我緊跟在他身後：「楊過，昨晚睡得好嗎？」
他慢悠悠地下樓，並不跟我說話。
「你是嗓子不舒服嗎？怎麼都不說話？」我有點擔憂地看著他。
他腳步一頓，偏頭瞥了我一眼：「睡得不好。」
「哦。」我點點頭，眯眼笑起來，「我睡得可好了，一夜無夢。」
沒有夢境的夜晚，是我最喜歡的。一早起來，就神清氣爽，高興極了。
楊過抿著唇瞪了我一眼，大步走下樓。
「楊大哥好高傲啊。」身後，武修文小聲說道。
「一個小乞丐，不知道他高傲什麼？」武敦儒也小聲說道。
我轉過身，好奇地道：「你們為什麼說楊過高傲？」
「他對芙妹你愛答不理的，不是高傲是什麼？」武修文說道。
「就是，芙妹你可是郭大俠和黃幫主的千金，他居然這樣對你！」武敦儒說道。
我有點聽不懂。楊過怎麼對我了？
難道他們也知道楊過練邪功的事了？我心裡一驚，隨即又搖搖頭。剛才我並沒有覺得心跳變快，可見他剛才沒對我使壞。
「楊過是個好人。」我認真地看著他們說道。
他明明練有邪功，卻沒有故意捉弄我，可見他心地不錯的。
至於之前兩次，應該是他的功力還不夠純熟，不小心勁氣外泄所致。
跟武家兄弟解釋完，我就跑下樓梯，坐到我娘身邊去了。
「娘！」我笑著偎在她身上。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昨天睡得好啊？」
「嗯，沒有做夢呢。」我笑著點頭。
我娘也很開心：「那快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回桃花島。」
「楊過也跟我們一起嗎？」我就問我娘。
我娘笑意不減，點點頭：「那當然啊，他是楊兄弟和穆姐姐的孩子，就是咱們自家人，當然要住在一起了。」
「嗯。」雖然不知道我娘為什麼改了主意，但楊哥哥跟我們一起去桃花島，我還是很高興的，「楊過，桃花島可漂亮啦，到時候我帶你玩！」
他就沖我笑了笑：「那就先謝謝芙妹了。」
他很少對我笑。
而且他叫我芙妹。
我歪著頭看了他幾眼，覺得哪裡怪怪的。
「芙妹一直看我做什麼？」他一邊吃著飯，一邊抬眼問我。
我搖搖頭：「沒什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
我娘說，我不必全都弄懂，我只要開心就好了。
楊哥哥跟我回桃花島，以後就有人陪我玩了。
我真開心。
吃完飯，我們就坐上船，駛向桃花島。
楊過坐在船頭，一條腿曲起來，一條腿垂在船外，半仰著看風景。
我看著他俊美的側臉，心裡撲通撲通跳了兩下。
我按住了心口，沒有對我爹和我娘說，楊哥哥又在練邪功了。
但我得打斷他才行。
一旦被他練成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楊過！」我蹲著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笑著看他，「在看風景啊？」
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下面還有魚呢！」我餘光瞥見水面下游來遊去的魚，興沖沖地指著道。
楊過微微傾身，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他懶洋洋地看著風景，偶爾「嗯」一聲，對什麼都沒興趣的樣子。
「楊過，你是不是在緊張呀？」我便悄聲問他。
他微微眯著眼睛，朝我看過來：「我緊張什麼？」
「因為要去桃花島啦！」我說道，「去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緊張是很正常的啦。但是你也不要太緊張，我娘說啦，都是自家人，回自己家不用緊張的。」
他「哼」了一聲，把臉轉過去。
過了片刻，又轉過來，湊近我耳邊說道：「郭芙，你可以啊。」
「啊？」我覺得耳朵熱熱的，心跳也快了一下，忍不住擰起眉頭：「楊過，你不要練邪功了，真的不好，被我爹和我娘發現就糟了。」
我好心安慰他，他還用邪功捉弄我，真是過分。
「什麼邪功？」他擰起眉頭，「我從來沒練過武功，我跟你說過的。」
我見他不承認，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好吧，也許他是自控力太差，又讓勁氣外泄了。
這麼丟臉的事，還是不要逼他承認好了。
但他居然瞞著我，我有點不開心，就不跟他說話了，轉頭喊武家兄弟：「大武，小武，快來看，有魚呀！」
他們兩個的名字太拗口了，我叫得麻煩，就按他們的年紀，給他們起了小名。
兩個人扒著船篷：「我們在這裡就能看得見。」
「隔得那麼遠，怎麼可能看得見啊？」我不信。
「真的看得見。」他們兩個強調道。
楊過回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頭：「你別喊了，他們兩個只怕沒見過海，暈船了。」
「哇，你們兩個真的沒見過海啊？」我好奇地道。
兩個人尷尬地點點頭。
「楊過，你好聰明啊！」我轉頭看著楊過，「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沒見過海，你真厲害！」
他唇角上揚，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又不說話了。
想到有一個又漂亮又聰明的小哥哥，就要跟我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念書、一起習武，我就興奮極了！
托著腮，看著茫茫的水面，只期盼快點到桃花島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鋒被我蝴蝶掉了！
第117章
「楊過，你好了沒有啊？」我站在楊過的房間外, 走來走去。
我娘給他買了一身新衣裳, 叫他換上。他一直沒捨得穿，今天被我娘拉過去念了一頓, 終於捨得上身了。
「來了來了。」楊過從屋裡走出來, 扯了扯衣擺，「怎麼樣, 我沒穿錯吧？」
他頭髮重新梳過了，嶄新的衣裳襯得他容光煥發，他看著我, 臉上露出一點緊張的神色。
我卻看得呆住了。
心跳如擂鼓，撲通撲通，在耳邊炸響, 幾乎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我定了定神, 拉住他的手, 推進屋, 關門。
「怎麼了？」楊過詫異地看著我，「我真的穿錯啦？那你跟我說, 我自己換, 你不用進來。」
「楊過！」我嚴肅地看著他，「你的邪功別練了，不然我就告訴我爹和我娘了！」
他愕然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練邪功了？」
「我知道你在練！你剛剛還捉弄我了！」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如果你再練，或者控制不住自己, 我就跟我爹和我娘說，讓他們跟你說。」
「郭大小姐，你找茬也找個像樣的藉口吧？」他瞪起眼睛，漂亮的眼睛裡湧出氣憤，「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娘是鄉下女子，我爹死得蹊蹺，我不學無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嗎？想要羞辱我，也勞煩你找個像樣的藉口！」
他說話聲音很大，震得我耳朵疼。
「楊過，你小點聲。」我伸手捂他的嘴，「現在只有我知道你練邪功，你這麼大聲，一會兒大武和小武也要知道了。」
他拍開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匪夷所思：「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等等，你剛才說我捉弄你了？我怎麼捉弄你了？」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我瞪著他，「跳得特別厲害，都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我覺得要爆炸了！」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忽然「噗」的一聲笑出來。
「傻子！」他看著我大聲道，然後撥開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不承認就罷了，居然還說我傻！
生氣！
出去後，我只跟大武和小武說話。
大武和小武雖然長得不如楊過漂亮，但他們很聽話，跟他們說話從來不會生氣。
我引來雕兒，對他們炫耀：「漂亮吧？而且還很聽話的，我可以叫它們在天上跳舞！」
「哇！芙妹好厲害！」大武和小武崇拜地看著我道，「芙妹可以教我們嗎？我們也想學。」
我不太想教。
我扭頭看楊過，只見他坐在石頭上，一臉懶洋洋的樣子，像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如果是他想學，我倒是願意教。
我小跑過去問他：「楊過，你要學嗎，我教你啊！」
「叫它們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不好嗎？」楊過不以為然，「幹什麼非要拘束它們呢？」
我忽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那算了，我們就不玩這個了吧。」我轉身看向大武和小武，「我們去玩別的吧？」
大武和小武有點失望，悻悻瞪了楊過一眼，然後問我：「那我們玩什麼啊？」
「鬥蟋蟀怎麼樣？」我拍著手道。
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笑著道：「好啊！」
然後我就拿出自己的常勝將軍，得意地道：「來啊，輸的人要學小狗叫！」
我的常勝將軍，可是百戰百勝的！
大武和小武就去捉了蟋蟀，來和我鬥。
當然，一點意外都沒有，他們都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快，學小狗叫！」我拍著手笑道。
他們便「汪」了兩聲。
「不像！」我背著手，繞著他們走了兩圈，才將早就打算好的計畫說出來，「你們要趴在地上，像小狗一樣，還要把一隻手背過去，放在屁股上，當成尾巴搖。」
大武和小武的臉色都變了：「不用這樣吧？」
「就是啊，多丟臉啊。」
「是你們說要比的，我說學小狗叫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反對啊？」我摸著常勝將軍的背甲，不肯鬆口。
開玩笑，我想找人陪我玩好久了，怎麼可能他們一求饒就心軟？
他們沒辦法，就趴在地上，一手放在屁股上，搖晃著當尾巴，然後又學小狗叫：「汪汪汪！」
「哈哈！」我心滿意足地笑出來，「好了，你們起來吧。」
然後我就想，下一個遊戲玩什麼呢？
「我來跟你比。」就在這時，楊過走過來，他攤開手心，露出一隻蔫了吧唧的蟋蟀，「你敢不敢？」
我朝他手心裡看了一眼，猶豫了下。
他這只蟋蟀，肯定會輸的。
那他就要趴地上學小狗叫了。
我抬起頭，看了看他漂亮的臉，有點捨不得。
「怎麼？這都不敢？」他用誇張的語氣說道，「大小姐，我這可是明擺著要輸的，你還不敢？」
我搞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明知道會輸，為什麼還要跟我比？
「楊過，如果你實在想學小狗叫，你趴下來就好啦。」我輕聲道，「別折磨這只蟋蟀了，它好可憐。」
楊過的臉就變了。
「你瞧不起我？」他冷冷地道。
「楊過。」我擰起眉頭，「算了，既然你非要比，那就比吧。但是點到即止，怎麼樣？」
「嘁，一隻蟋蟀而已。」大武和小武走過來說道，「既然他這麼不知好歹，芙妹你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兩人說著，就挑釁地看著楊過。
「比！」楊過抓過我的手腕，拖著我走到剛才比賽的地方，他率先趴下來，把蟋蟀放在圈裡，「該你了！」
我捧著常勝將軍親了親：「你要溫柔一點哦。」就把它也放了進去。
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楊過那只蔫了吧唧的蟋蟀，見到常勝將軍之後，居然精神抖擻！
「啊！」我的常勝將軍被咬掉了一條腿，我心疼極了，連忙去抓常勝將軍。
楊過攔住我的手，看著廝殺慘烈的兩隻蟋蟀，得意地笑起來：「哎呀，真是出乎意料啊，你的常勝將軍居然如此沒用。」
「你放開我！」我掙扎道，想去救我的常勝將軍。
但他不放，一直到我的常勝將軍被咬得遍體鱗傷，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才放開了我。
「常勝將軍！」我捧起我的小夥伴，看著它狼狽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楊過，你太過分了！」
楊過捧寶貝似的，捧起他那只打贏了仗又恢復成蔫了吧唧模樣的蟋蟀：「有輸有贏嘛。」然後他勾了勾唇，沖我點了點下巴，「該你學小狗叫了。」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捧著常勝將軍就跑了。
回屋後，我把常勝將軍放回籠子裡。
它躺在草葉上，一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我傷心極了。
晚上娘喊我吃飯，我也不想吃。
「咚咚！」房門又響了。
「娘，我不吃了。」我頭也不回地道。
伴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
我回頭一看，是楊過。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我把腦袋扭回來，不理他。
他慢悠悠地走過來，搬了只椅子，在我旁邊坐下。
「喂。」他叫我。
我偏過腦袋，不想看他。
他就搬著椅子，挪了個方向，又叫我：「喂。」
我又把腦袋偏回去。
他便搬著椅子，隨著我的腦袋偏向哪裡，他就搬到哪個方向。
他一搬，我就偏腦袋，不理他。
「大小姐，還生氣呢？」他也不惱，搬著凳子一直挪來挪去。
我就一直偏著腦袋，越偏越快。
他搬著凳子不停地挪，到後來累得氣喘吁吁的：「大小姐，你好了吧？」
「嘿嘿。」我沒忍住，笑出聲來。然後指著一動不動的常勝將軍，對他道：「你今天太過分了，你把我的常勝將軍弄死了。」
他便雙手合十，向我道歉：「都是小人的錯，求大小姐原諒小人吧。」
「那你學小狗叫。」我眼珠轉了轉，看著他道。
他立刻沉下臉：「你別得寸進尺啊？」
「是你先欺負人的。」我小聲道。
他一臉不情願：「大不了我把我的黑將軍賠給你啊？」
他那只蟋蟀黑黑的，看起來蔫了吧唧的，一點都不威風，我不想要。
「不。」我搖頭拒絕了他。
他就有點惱：「你不要算了。」
說完，他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我癟癟嘴。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
我扭頭看過去，這回進來的是我娘。
她端著一隻託盤，上面放著飯菜，走了進來：「芙兒乖，過來吃飯。」
「不想吃。」我搖搖頭。
娘走過來，把我拉起來：「乖啊，娘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過兒不是給你賠禮道歉了嗎？怎麼還不高興啊？」
「不知道。」我悶悶地坐下來。
雖然他沒有學小狗叫，可是他也陪我鬧了好一會兒。
這樣一想，心情就好多了。
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娘，是你做的？」吃了一口，我就驚喜地抬起頭。
娘笑著點點頭：「是啊，我閨女不肯吃飯，我也只能拿出這點本事了。」
「那我可真想天天都不吃飯。」我夾了一筷子菜，幸福地眯起眼睛。
我娘做的菜，簡直好吃得讓人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你這孩子。」我娘無奈地道。
等我快吃完的時候，我娘猶豫了下，問我道：「芙兒啊，過兒最近還有沒有……練邪功啊？」
作者有話要說：
黃蓉（寬麵條淚）：閨女是個傻的，心好塞。
第118章
我沒有回答我娘。
我問了她另一個問題：「娘，你和爹知道楊過練邪功, 為什麼還要他來桃花島啊？」
我早就學會了一個招數, 那就是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就拋出另一個問題。
「怎麼, 過兒沒有告訴你嗎？」我娘問我。
我搖搖頭：「沒有啊, 他不怎麼說話。」
「這樣啊。」我娘笑了一下，「娘不是告訴過你嗎, 郭楊兩家是世交，過兒的爹娘都不在了，咱們撫養他是應當的。」
我「哦」了一聲, 還是不懂：「可是你那天晚上明明特別反對的？」
聽說楊過練邪功，我娘堅決反對帶他上桃花島。但是到了第二天，就成了另一番情形。
「你記錯了。」我娘笑得十分溫柔。
我低下頭, 把筷子一放, 推開了飯菜：「娘, 你不要糊弄我。」
「芙兒……」我娘試著抓我的手。
我抽回手, 不叫她抓。
她歎了口氣：「是娘不對，娘不該糊弄你。可這件事另有隱情, 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
「哦。」我重新拿起筷子, 把剩下的一點飯菜都吃完了。
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不告訴我就不告訴我，明說就好了。偏說我記錯了，不是欺負人嘛。
「唉。」我娘歎了口氣，等我吃完後，沒有急著收盤子, 而是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娘，你要說什麼啊？」
「芙兒啊，如果爹和娘把楊過送走……」她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打量我的神情。
我有點不解：「為什麼要送走楊過啊？他練邪功是不好，叫他別練不就是了？楊過那麼聰明，給他說明白練邪功不好，他一定就不練了。」
因為這點小事，就要把人攆走，很沒必要。
「芙兒啊……」我娘的神情有點複雜，頓了頓，又問我，「那如果他非要練呢？」
我想了想，忍痛道：「那就送走好了。」
「芙兒不會很難過嗎？」我娘又問我。
「難過啊。」我歎了口氣，「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哥哥。一旦送走，再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我感到十分憂愁。
誰知道我娘卻笑起來：「那娘賠給你一個不遜于楊過的小夥伴，你是不是就不傷心了？」
「你先找給我再說吧。」我撇了撇嘴。
還是捨不得楊過。
我娘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乖，早點洗漱休息吧。明天你爹要帶你們拜師的。」
「嗯。」我點點頭。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後，聽到蟋蟀的叫聲。
好奇過去看，卻發現籠子裡多了一隻精神抖擻的蟋蟀！
「呀！」我驚訝地叫出聲來。打開籠子，把蟋蟀拿出來，發現跟我的常勝將軍長得很像！
但絕不是我的常勝將軍。因為我的常勝將軍被楊過的黑將軍咬死了，我昨天已經把它埋了。
出門後，我就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影。
楊過抱著手倚著牆，問我：「看到了嗎？」
「什麼？」
「蟋蟀！」他放下手臂，瞪我，「我放你籠子裡了，你沒看見嗎？」
「哦，是你逮的？」我沖他笑了笑，「那我原諒你了。」
其實睡了一覺，我就不怪他了。
而且他昨天給我道歉來著，還要把黑將軍賠給我，他也不是那麼過分。
「哼，你可是桃花島的大小姐，我哪兒敢得罪你啊？」他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跟在他身後，往練武場行去。
今天是拜師的日子。
我入門最早，他們三個都應該叫我「大師姐」。
我得意地看著他們：「你們三個，除了要聽師父師娘的話，還要聽大師姐的話，明白了嗎？」
「明白。」大武。
「明白。」小武。
「嘁。」楊過。
我走過去，站到楊過身前，仰頭看著他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的臉：「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明白，大師姐』。」他懶洋洋地道。
我得意地揚起下巴：「不錯，孺子可教。」
楊過：「嘁。」
「你又『嘁』什麼？」我看著他問道。
楊過沒來得及說話，被我娘打斷了。
「靖哥哥教這麼多，怕是顧不過來。這樣吧，楊過就交給我來教吧。」我娘笑著說道。
楊過愣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是，師娘。」
我、大武、小武跟著我爹。
楊過跟著我娘。
跟著我爹的待遇，顯然沒有跟著我娘的待遇好。
我爹教我們紮馬步，打基礎，練心法，學招式。全露天的，風吹日曬。
楊過呢？他跟我娘在一處陰涼寬敞的屋子裡，喝著茶，念著書。
「娘，我也想跟你學。」到了晚上，我偷偷溜到我娘屋裡，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我娘看了我一眼：「怎麼了？你爹教得不好？」
「沒有。」我搖搖頭。
爹那麼疼我的，大武和小武都在太陽底下紮馬步，我爹叫我在樹蔭下紮馬步。
「那是為什麼？」我娘問我。
我低下頭道：「我想跟楊過玩。他長得好看。」
過了好久，我娘都沒說話。
我慢慢抬起頭，就見我娘看著我，表情似悲似喜。
「娘？」我有點不知所措，拽了拽她的衣角。
我大部分時候都能看懂別人臉上的表情，但並不是所有的表情我都懂。
比如我娘，我常常不懂她的表情是何意。
比如現在，我就誇楊過長得好看，她為何似悲似喜？
「芙兒，你覺得大武和小武長得不好看，所以不想跟他們一起習武，是嗎？」我娘摸著我的腦袋問道。
我點點頭。
「還有別的原因嗎？」我娘又問。
我想了想，道：「主要是這個啦。」
「你啊……」我娘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我不是很懂，就奇怪地問她：「娘，你在煩惱什麼？我覺得你不太想讓我和楊過一起玩。」
「芙兒，你覺得楊過怎麼樣？」我娘不答，反過來問我。
我就說：「他長得很好看啊。」
「還有呢？」我娘問我，「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腦子裡有點懵。
「芙兒，你覺得他對你好嗎？」我娘換了個問法。
我點點頭：「還好吧。反正對我最好的，就是爹和娘了，然後是柯公公，還有外公。但你們都不陪我玩，現在又不讓我和楊過玩。」
我挺煩的。
「和大武、小武玩不好嗎？」我娘問道。
「都說了啦，他們兩個長得不好看。」我低下頭，跺了跺腳，不滿意地道。
像我這樣天生麗質的小公舉，身邊的玩伴當然也要同樣好看才行啊。
「好吧。」最後，我娘點了點頭，「明天開始，你和楊過跟我學吧。」
我頓時高興起來：「好！」
說完，我把腦袋探出去，看向坐在桌邊的我爹：「爹，明天我就不跟你學啦！」
我爹笑呵呵的，一點也不生氣：「跟你娘也要好好學，不能淘氣，也不能欺負楊過。」
「知道啦。」
第二天，我就笑著沖大武、小武揮揮手：「我跟我娘學習啦，你們加油喲！」
大武和小武都捨不得我：「大師姐，你怎麼拋下我們了？」
「就是啊，跟我們一起學吧？」
「不了，我已經和我娘說好了。」我果斷地道，「你們快走吧，我也要去了。」
說完，我就跑到我娘教課的地方。
真的很涼爽，是當年我外公教我念書的地方。
「上午習文，下午習武。」我娘說道，「芙兒也要認真聽講。過兒，有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楊過點點頭：「是，師娘。」
上午習文的課，我基本不大用學，因為我已經識字了。
這些文章我都聽過，因此就只是托著腮，看著楊過學。
他學得很認真，一點其他的小動作都沒有，虔誠地注視著我娘，背書的口吻都是謹慎而嚴肅的。
「過兒真是聰明。」我娘常常誇他，因為他一教就會，特別省心。
教了一篇文章，我娘口渴，出去喝水了。
留下楊過，不停地朗誦。
「喂，你別看我了行不行？」他背完一段，隨口說了一句。
我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看你？明明你都沒看我。」
「因為我練有邪功！」他忽然轉過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我，薄唇輕勾，「怎麼樣？怕了嗎？」
我盯著他背書，盯了一上午，心都沒有亂跳。
被他這樣看了一眼，忽然心跳就亂了一下。
「喂，你別亂來，被我娘發現，你就完蛋了！」我嚴肅地道。
他輕笑一聲，不再看我，又背起書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君：咦，好像聽到有人誇我帥？
==囉嗦幾句==
【1. 練邪功的梗，我還要玩一陣，不想看的小可愛可以跳訂】
【2. 沒什麼矛盾，這一卷我打算寫成青春校園風，青梅竹馬拌拌嘴吵吵架逗逗趣】
【3. 這一卷的女主不妖豔，也不賤貨，就是個小傻妞。不理解的可以把她看成幼年期的小狐狸，智力低下，但又不純傻】
第119章
到了下午，娘教我們武功。
「我教你們桃花島的功夫。」我娘說道, 「分為兩樣, 一樣是武功，一樣是奇門遁甲之術。」
楊過的眼睛閃閃發光, 格外恭敬：「是，師娘。」
學武功的時候，楊過也是特別聰明, 一點就透，我娘對他讚不絕口。
偶爾我娘看不見的時候, 楊過就會用口型對我道：「傻妞兒！」
或者：「笨蛋！」
又或者直接就是：「哈哈！」
「你高興的太早了。」我一點也不惱, 認真地對他道：「奇門遁甲我比你厲害。」
我別的學不好，奇門遁甲卻是從來沒有被難住過。
就連外公都覺得我很厲害, 他很少誇讚我, 卻誇了我一句：「芙兒有一雙慧眼。」
因為我雖然笨，腦子不怎麼靈光, 但是可以靠著直覺回避陣中的危險。
楊過：「呵呵。」
我娘看見了, 就笑道：「這樣, 我擺個陣，你們誰先出來，晚上我親自下廚, 給他做道菜。」
「好啊好啊！」我特別饞我娘做的菜，立刻贊成。
楊過也點點頭：「好。」
等我娘擺好陣，我們就進去了。
我四下看了看，辨了下方向, 抬腳就走。
「喂，你還真比啊！」楊過在身後喊我，「你別亂走啊，不然一會兒掉陷阱裡，我可不管你啊！」
「我不會掉陷阱裡的。」我很有自信。
他過來追我：「我跟你說話呢！郭芙！你站住！」
「幹嘛？」我扭過頭，不高興地看著他，「比賽呢，別鬧。」
他瞪大眼睛：「比什麼比？你懂什麼？乖乖站我後面，不然等會兒有你受的！」
我娘佈置了很多陷阱，楊過剛才就挨了幾下，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會。」我搖搖頭，說完就不理他了，跟著直覺往前走。
我要贏。
我要吃到我娘做的菜。
「喂！」他在後面叫道。
「你別追我啊，我走過的地方，是會變化的。」我背對著他說道。
我走過的時候安全，但走過之後就會變動。
「誰追你了！我才懶得管你——啊！」
一聲慘叫傳來。
我站定腳步，回頭一看，楊過掉坑裡了。
一眨眼的工夫，他整個人都掉進去，連兩隻手都不見了。
「哈哈！」我高興起來，指著他掉下去的方向，大叫道：「笨蛋！」
說完，我拔腿就跑。
我贏定了。
我輕輕鬆松地贏得了我娘親自下廚的獎勵。
我娘在陣外喊楊過：「過兒，我放你出來？」
「不！」楊過拒絕了。
我都吃上我娘做的菜了，他才爬出來。
一身泥土，就連新衣裳都破了，臉上摔得一塊塊淤青，狼狽極了。
看著大吃大嚼的我，他狠狠瞪過來一眼，扭頭走了。
「願賭服輸啊！」我笑眯眯地沖他的背影喊道。
我娘笑著推了我一把：「你不是給過兒留了一半嗎？幹什麼還這樣氣他？」
「沒有氣他啊，他就是輸了嘛。」我笑著道，「他還說我笨，他也有不聰明的時候嘛。」
我一開始學奇門遁甲，可沒有這樣狼狽。
我娘笑了一聲：「哦？過兒什麼時候說你笨了？娘怎麼沒有聽見？」
我撇了撇嘴：「他沒說出聲啊，他用口型叫我『傻妞兒』『笨蛋』的。」
「哦。」我娘呵呵笑了，「那芙兒不要給他留飯了，都吃了吧。」
「不行。」我搖搖頭，「同門之間，要互敬互愛。」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沒說話。
「吃完啦，我去找楊過了。」說完，我就起身跑走。
我娘在後面道：「記得找你爹要一瓶跌打損傷膏，給過兒送過去。」
「哦！」我應了一聲。
「楊過！」我一手端著飯菜，一手敲門，「開門，楊過！」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走路的聲音。
門開了，楊過面色不虞地看著我：「幹什麼啊？」
「我給你送飯。」我把盤子往他面前遞了遞，就往裡走，「喂，你讓讓，我進不去。」
他站在門口，堵著不讓我進：「飯給我，你走吧。」
「不。」我搖頭拒絕，「我要看著你吃。」
他抿了抿唇：「我就那麼好看嗎？」
「是啊！」我點點頭。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我：「那我掉陷阱裡，你怎麼不拉我？」
「我們在比賽啊！」我詫異地看著他，「我拉了你，會輸的。你那麼聰明，肯定比我先出去。」
他抿了抿唇，隱隱揚起一點笑意。
「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拉你？」我見他不生氣，也笑了，「你快讓開啦，我給你端進去。」
誰知他忽然不笑了，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一把拽過盤子，就把我往外推。
然後「砰」的一聲，房門在我面前關上了。
「喂！」我敲門，「楊過，你開門啊，我還有一瓶跌打損傷膏沒給你呢！」
門不開。
「喂！楊過，你開門！」我繼續敲，「你不要任性啊，你受了傷，不擦藥的話，明天會很疼的。」
門還是不開。
「楊過！你開門！」我接著敲。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楊過黑著臉站在門口，伸出一隻手：「給我。」
「你讓我進去。」我把手背在身後，不給他。
他抿著唇，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直直瞪著我。
我心裡又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好了，給你給你，你別生氣了。」我把藥瓶給他，「我發現你一生氣，就容易控制不住，邪功的勁氣就會外泄。」
他臉上肌肉動了動，呈現一種奇怪的表情。
「怕了你了。」他鬆開手，不再堵著門，轉身走了進去。
我見他沒拿藥膏，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快吃啊，吃完好上藥。」我坐在他對面，托腮看著他說，「你哪裡夠不著就喊我，我幫你塗。」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拿起筷子吃起來。
「好不好吃？」我眯著眼睛看著他笑。
我能想像得出他現在有多幸福，那可是我娘做的菜。
「嗯。」他點點頭，「還不錯。」
「那當然，這可是我娘做的。」我開始給他科普，當年我娘如何用美食征服了丐幫前任幫主洪七公，給我爹賺來降龍十八掌的英勇事蹟。
他聽著聽著，就忘了吃。
等我說完，他就問我：「是師娘做的？獎勵你的？你怎麼拿給我吃了？」
「沒有都給你吃，我吃了一半，給你留了一半。」我說道。
他看了我一眼，扯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哦，郭大小姐好大方啊，真是叫人受寵若驚。」
「你不用吃驚啊。」我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他好看的臉，「我吃過你娘做的飯，你也吃我娘做的飯，很公平啊。」
他忽然不笑了。
低下頭，一聲不吭地吃起飯來。
「吃完啦？那你快上藥吧。」我把藥瓶往他面前推了推，「早點收拾完，休息好了明天精神好，練武可是很辛苦的。」
他不動，抬頭看著我：「郭芙，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啊？」我不解地看著他。
「我討厭你！」他忽然站起來，一把扯起我的手臂，將我往外推，「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我被他丟出門外，看著在眼前「砰」的一聲關上的門，撓了撓臉。
「真奇怪。」聳了聳肩，我就走了。
我娘見我回去得早，還問我：「怎麼啦？不是要跟過兒說話的嗎？」
「他生氣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還說我煩。」我拿起一顆蘋果，坐在椅子上咬了起來，「搞不懂他。」
我娘「撲哧」笑出來：「過兒說你煩，你都不難過嗎？」
「不啊。」我哢嚓哢嚓吃著蘋果，「我又不煩。」
如果每個人說我傻，我都要難過的話，我肯定早就難過死了。
我知道我自己不傻，我也知道我自己不煩，別人想怎麼說，隨便他們啊。
「芙兒真厲害。」我娘摸了摸我的頭，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欣慰。
我以為她誇我今天破陣厲害，不由得得意起來：「還好啦，我一直這樣啊，外公都誇過我的。」
外公那麼帥，他誇的人，一定是天底下頂厲害的。
「噗嗤！」我娘笑了一聲，「那你歇著吧，娘去看看過兒。」
「嗯。」我點點頭，吃完一個蘋果，還想吃，就又拿了一顆又大又紅的。想了想，從剩下的裡面又挑了一個，「娘，你給楊過也送一個啊。」
我娘走到門口，轉回來，接過蘋果。
吃了兩個蘋果，我肚子有點撐，就打開門，出去走走。
「芙妹！」大武和小武叫我。
我看見他們，就笑著走過去：「一天不見，你們學得怎麼樣啊？」
「師父好厲害。」大武說道。
「可惜我們學得不好。」小武說道。
兩個人一左一右走在我身邊，嘰嘰喳喳說著今天的習武歷程。
我很懂得這種感受，就安慰道：「沒關係，慢慢來，會越來越好的。」
他們兩個很開心，一直說：「芙妹，你真善解人意。」
「是啊，可惜我們不能一起學。」
「不可惜。」我搖搖頭，「我爹一個人教不過來，也沒辦法嘛。」
他們這樣笨，不比我好哪裡去，我爹一定很鬧心。
加上我，就是三個笨蛋。
我想起外公教我一個人的時候，天天鬧心的鬍子都炸了，就很同情我爹。
所以這樣分開教還是很好的。
「對了，楊過學得怎麼樣啊？」大武問我。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小劇場==
大武&小武：同門之間互敬互愛？芙妹，那你應該把菜分成四份，給我們倆也一份啊！
郭芙：啊？你們說什麼？大點聲兒？風太大我聽不見！
第120章
「楊過很厲害，學什麼都很快, 我娘一直在誇他。」我揉著吃撐的肚子, 享受著涼爽的夜風。
大武就羡慕地道：「師娘又溫柔又厲害，楊過真有福氣。」
「我們也想跟著師娘。」小武也說道, 「這樣楊過欺負你的話，我們也能給你出氣。」
大武點點頭：「是啊，芙妹你對他那麼好, 他還總是欺負你，太不知好歹了。」
「啊？」我詫異地回過頭, 「你們為什麼這麼想？」
大武立刻道：「那天玩蟋蟀, 他故意欺負芙妹你啊，讓你輸了學小狗叫！」
「是啊, 他還總是對你愛答不理的。你可是桃花島的大小姐, 他只是一個小乞丐，憑什麼對芙妹你愛答不理的？」小武說道。
大武緊接著道：「芙妹你不要和他玩了, 我們和你玩, 叫那個小子嘗嘗教訓。」
「可我喜歡和他玩。」我想了想, 說道。
我不是很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想，我覺得楊過雖然脾氣怪了一點，動不動就生氣了一點, 練邪功還不承認了一點，偶爾凶我了一點……並沒有怎樣啊？
他那麼好看，腦筋又聰明，我不和他玩, 難道要和大武和小武玩嗎？
他們兩個既不好看，又不聰明。
「芙妹……」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都垂下頭，「他有什麼好的啊？」
「就是，還不是小白臉一個？」
我終於聽懂了一句，贊同地點點頭：「他的臉是挺白的。而且你們發現沒有，他皮膚光滑極了，像瓷器一樣。」
「芙妹，小白臉的意思是——」小武想說什麼，被大武打斷了。
「咳！」大武咳了一聲，笑道：「是啊，楊過很白。芙妹，他之前那樣捉弄你，要不要我們也捉弄他？比如讓他的臉變黑？」
小武聽了，連忙點頭：「就是啊！也叫他嘗嘗生氣的滋味！」
「不要。」我拒絕，「那就太醜了。」
「醜了不好嗎？」大武笑著說道，「他那麼驕傲，肯定是知道自己長得好看。我們叫他醜一點，他肯定氣死了。」
我搖搖頭：「換個法子吧。他長得醜，我沒法看。我還要每天和他一起習武呢。」
「那好吧，我們再想想。」大武有些失望地道。
我走了一會兒，肚子不是很撐了，就打算回去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練功呢。如果想到好玩的，記得和我說啊。」
「好，芙妹晚安。」兩個人和我道別。
我沿著來路，慢悠悠地走。
餘光看到樹叢後面有一道黑影，我以為是樹幹，沒有在意，誰知那道黑影居然走了出來。
「聊得很開心啊？」楊過從暗影中走出來，杵在我前面，語氣怪怪。
我點點頭：「是挺開心的。哎，楊過，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們在商量著捉弄你呢。你可要小心一點哦。」
「捉弄我？」他冷哼一聲，抱起手臂，「就你們三個，能想到什麼好主意？」
我便道：「說不準啊，我覺得他們兩個還是很有主意的。」
「哼，主意！」他冷冷地道。
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話。
我聞到他身上傳來跌打損傷藥膏的味道，就問他：「你不是塗了藥嗎？怎麼沒有休息？跑出來幹什麼啊？」
「不跑出來，我怎麼知道你們在商量著捉弄我？」他腿長，走三步，就要停下來等我一會兒。
我慢悠悠地往前走：「你不用著急啊。等到被我們捉弄到了，你就知道了啊。」
他放下抱著的手臂，往前一步，站在我跟前，惡狠狠地瞪我。
「喂！」我心裡「咚」的跳了一下，伸手推他，「你離我遠一點。你老這樣，我真的要告訴我爹和我娘了。」
他打開我的手，欺近半步，彎下腰，一張俊美的臉幾乎貼過來：「我還有更厲害的招數，你想不想試試？我還從沒有對你使出過真正的招數，你要是敢跟他們一起捉弄我，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我心裡「咚咚咚」的跳了好幾下，我知道他是說真的，抿起唇瞪著他：「你小小年紀不學好！你這樣不對你知道嗎？而且我們是同門師姐弟，要互幫互助，互敬互愛，你不能用邪功對付我！」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麼？」我心裡又「咚咚咚」的跳，隱隱有個不好的猜測。
我之前以為他練邪功的時日還淺，必定沒有高深的功力。可是他僅僅瞪我一眼，就能叫我中招。「撲哧」笑一聲，也能叫我中招。
他肯定大成了！
「哈哈哈！」誰知，他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一邊笑，一邊說：「郭芙，你真逗。」
他用邪功對付我，還嘲笑我，太沒有同門之愛了。
我趁著他笑得不提防，一腳蹬他腰上，把他蹬得踉蹌跌倒：「你過分！我不跟你玩了！」
說完，我拔腿就跑。
「你站住！」誰知，他十分機敏，立刻爬起來，朝我追過來。
我心裡「咚咚咚」的跳，隨著他的腳步越近，跳得越厲害。他一定是要放大招了，我有點害怕，急急往前跑。
但我沒跑開，他從後面追了上來，一把撈住我的腰，把我提了起來：「看你往哪跑？」
「啊！」我被他提在空中，手腳並用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救命啊！爹！娘！快來救芙兒啊！」
寂靜的夜裡，我的聲音傳出去很遠。
他慌了，一手捂住我的嘴：「你喊什麼？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別喊！」
「你騙人！」我扒開他的手，「你又用邪功了，我感覺到了，楊過你沒救了，我再也不幫你遮掩了！」
我使勁掙扎起來，一邊大喊：「爹！娘！快來啊！楊過——哎喲！」
我喊到一半，忽然他放了手，我整個人摔到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楊過，你怎麼不說一聲啊？」我摔得手心生疼，膝蓋也磕了，痛得鼻子都發酸了。
他站在我身邊，喏喏地叫道：「師父，師娘。」
「呵呵，你們玩的挺開心啊？」我聽見我爹的聲音。
「過兒，還不把芙兒扶起來？」我抬頭往上看，就看見我爹和我娘站在廊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我娘的臉上掛著笑，站在我爹身邊，不僅不扶我，還叫楊過扶我。
我不敢叫楊過扶，打開他的手，就往前跑去，沖到我娘的懷裡。
「呵呵，太晚了，你們明天白天再玩。」我爹笑呵呵地道。
我揚起頭道：「爹，楊過欺負我！」
「呵呵，你楊哥哥和你玩呢。」我爹笑呵呵地道，「別這麼嬌氣，不就摔了一下嘛。」
我不想和他說話了。
還是我娘疼我，把我的手抓起來，看了一眼說道：「摔紅了，倒是沒破皮。不要緊，明天就好了。」
「嗯。」我就點點頭。
然後聽見楊過喏喏地道：「我是來感謝芙妹給我送飯，還有為之前的魯莽道歉的。」
我扭頭瞪了他一眼。
他撒謊！
他根本沒有感謝我，也沒有向我道歉，他還用邪功捉弄我！
「同門之間，本應互幫互助，互相包容。」我娘笑著說道，「過兒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吧？」
楊過點點頭：「過兒謹記在心。」
「那就好。旁的話我也不多說，天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我娘又說道。
楊過猶豫了下，點點頭：「那我就回去了，師父師娘也早些休息。」頓了頓，他又看向我，「芙妹也早些休息。」
我扭過頭，不看他。
「芙兒！」我娘拎我的耳朵。
我把臉埋她懷裡，就是不動。
耳邊聽到楊過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我才抬起頭來，撅起嘴：「娘，楊過他太過分了。」
「哦？怎麼過分了？」我娘牽著我的手，送我回屋，「不就是摔了一下嘛？也值得你記這麼久？」
「不是！」我搖搖頭。
不能再隱瞞了。
再隱瞞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我牽著我娘的手，快步走到屋裡，關上門，把我娘按在椅子上，嚴肅地說道：「娘，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楊過練邪功的事？我之前以為他不練了，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力道。根本不是，他功力特別深厚！「
我娘聽了，神情也沉重下來：「芙兒，他功力有多深厚？你和娘說說。」
「他就瞪我一眼，我心裡就撲通一下！有時候還會撲通好多下，快要爆炸了似的！」我嚴肅地道，「這門邪功太可怕了，娘，可以殺人於無形！不能讓他練了，要制止他！」
我娘沉吟了下，說道：「可是我和你爹都沒有感受到？也許是你的功力太淺了？這樣吧，你好好練功，別讓楊過超過你，就好了。」
「不是的，娘。」我搖搖頭，「我可以練功抵禦，但別人呢？沒有武功的人有很多，萬一楊過被邪功控制，凶性大發，到處傷人呢？」
我娘怔了怔，然後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芙兒，你開開心心的就好了，這些事情你不要操心。」
「不行。」我搖搖頭，「爹說過，俠之大者，要心系家國，不能只想著自己。」
我娘笑了笑：「芙兒長大後要當大俠不成？」
「肯定啊！」我點點頭，「我爹就是大俠。我比我爹還要笨，肯定會成為更厲害的大俠！」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兩個小孩子鬥鬥嘴、生生氣，好好玩啊！！！
寫上癮了腫麼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3
第121章
我娘看著我，好久沒說話。
她的眼神複雜極了, 我看不懂, 便晃著她的手道：「娘，楊過不能練邪功。」
邪功之所以叫邪功, 就是因為它的路數不正、練成極快。它會影響人的心性，讓一個好好的人變得面目全非，殘暴兇狠。
郭楊兩家是世交, 更不能讓楊過淪落到那種地步了。
「芙兒，你想沒想過, 可能是你自己的問題？」我娘拉著我坐下, 眼神溫柔地看著我道。
我搖搖頭：「沒想過。」
「你看，我和你爹、柯公公, 包括大武、小武, 都沒有受到過侵擾。」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會不會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繼續搖頭：「可是你和爹、柯公公、大武、小武, 也沒有讓我有這樣的感受啊。」
只有楊過不一樣。
所以, 一定是楊過的問題。
「芙兒啊……」我娘歎了口氣, 「算了，你年紀還小。」
我不解地道：「娘，跟我年紀小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為我年紀小, 才會被楊過攻擊？」
「過兒沒有攻擊你。」我娘猶豫著道，「芙兒啊，你要是不喜歡過兒，娘讓你爹把他送走吧？學武的地方有很多, 全真教的丘處機還曾經是他父親的師父，把他送到全真教，他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的。」
我想了想，覺得不好：「全真教那麼多弟子，他們能照顧得過來嗎？萬一沒人看著，他繼續練邪功怎麼辦？」
「那你想怎麼樣啊？」我娘歎了口氣。
「你讓爹勸勸他吧。」我說道，「我也會監視他，一旦發現他又練，我就跟你和爹說。」
我娘輕笑了一聲，點點頭：「那好吧。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及時和娘說啊。」
「嗯！」我拍了拍胸脯，「我一定會好好監視他的！」
第二天，我娘又給我和楊過教課。
仍然是上午習文，下午習武。
習文的時候，我因為已經習過了，就不太用花費精力，就盯著楊過看。
他念書的時候特別認真，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專注而有神，念起書來朗朗有聲。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那種練邪功的壞蛋。
「喂，我知道我好看，你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吧？」等中間歇息的時候，他放下書本，朝我走過來。
我們兩個並沒有坐在一處。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我就把桌子挪開了，和他隔著幾步遠。
「誰看你了？」我不承認。
他抱著手站在我桌子前面：「你行啊，郭芙，偷看我還不承認？」
「我沒偷看你！」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他挑了挑眉，微微俯身：「可是我逮到你偷看我了！」
「明明是你偷看我！」我站起來，仰起頭，不示弱地道：「你要是不偷看我，怎麼知道我偷看你！」
他挑著眉笑了：「所以你是承認了，你偷看我？」
我一怔。
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說漏嘴了。
「沒有！」我一口否認。
傻子才承認呢。
「哼。」他輕哼一聲，上下打量我，「你……」
他還想說什麼，我娘回來了。他沖我做了一個邪惡的表情，就轉身走回去坐下了。
我怔怔地站著，想著他剛才那個邪惡的表情，心裡撲通撲通的跳。
他真的練邪功。
他那麼邪惡。
「芙兒，站著幹什麼呢？」我娘喊我。
我抿了抿唇，就坐下了。
我娘繼續授課。
我歪頭看著楊過，他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裡，神情極為虔誠，一點也沒有邪惡的樣子。
我有點迷惑了。
到了下午，我娘教我們武功。
「過兒受著傷，不好傷筋動骨，咱們先學奇門遁甲之術。等過兒的傷好了，我再教你們武功。」我娘說道。
我沒有意見。
楊過也沒有意見。
「這是一個陣法，過兒進去吧，看看能不能解開。」講了一會兒，我娘就擺了個陣，叫楊過進去。
又問我：「芙兒也進去嗎？」
「讓芙妹進來吧。」這時，楊過說道，「芙妹很厲害，有她指點，我會進步更快。」
我娘看了我一眼：「也好。那芙兒就進去吧。不許淘氣，知道嗎？」
「我從來不淘氣。」我說道，看向楊過，「你也不能淘氣，不然你知道的！」
楊過抿唇一笑：「好的，請大師姐指點。」
我見他叫我大師姐，頓時驕傲起來，昂首挺胸走了進去。
進了陣法，楊過就四下觀察起來，對比我娘講的地方，認真研究起來。
我見他沒有作怪，就找了個地方坐下，捧著腮，看他四下擺弄。
「我臉上要被你看出花來了。」他擺弄了一會兒，就抬起頭來，視線對上我的，「郭大小姐，你很缺花戴嗎？」
我撇了撇嘴，別開臉，不看他了。
過了一會兒，實在無聊，我就又看他。
這周圍全是亂七八糟的石頭，一點不好看，只有楊過好看。
如果他不練邪功就更好了。
「你過來。」過了一會兒，他站在一處空地上，沖我招手。
我走過去：「幹什麼？」
「這裡是不是陷阱？」他指著身前那一塊，問我道。
我看了一眼，感覺不大好，就點點頭：「是。」
「你猜下麵是坑還是夾子？」他就又問我。
我搖搖頭：「不知道。」
其實我不會這一門課。我是真的很笨，我學不會。我都是靠著直覺，哪裡不大好，我就不過去。
要問我下面是什麼，我就真的猜不到了。
「呵呵，你試試就知道了。」他說完，忽然抱起我，往那空地上一放。
我只覺腳下懸空：「啊——」
我掉進了一個坑裡。
「楊過！」我抹了一把臉上的土，沖上方叫道。
楊過蹲在上面，嘻嘻笑著看我：「怎麼樣？掉坑裡的感覺好不好？要不要我拉你上來啊？」
「不用！」我雙手扒著坑壁，往上爬。
雖然坑很深，但我好歹學過武功的，只是不夠高強罷了，出個坑還是沒問題的。
「喂，你怎麼這樣！」就在我要爬上去時，忽然楊過掰開我的手，讓我又掉下去了。
他仍然蹲在那裡，笑嘻嘻地看著我：「怎麼樣，要不要我拉你啊？」
「不用！」我有點氣，瞪了他一眼，又往上爬。
快爬上去的時候，又被他丟了下去。
我懵了。
「楊過，你到底要幹什麼呀？」我待在坑底，茫然地仰起頭，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楊過。
他往下伸出一隻手：「要不要我拉你啊？」
我猶豫了下，把自己的手伸上去。
「不拉。」誰知，他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就往外走，「還有幾個地方沒看懂呢，我繼續研究去了。」
大魔頭！
居然這樣捉弄人！
這次他沒有再使壞，我自己爬了上去。
「芙妹，你過來看看這裡。」他站在一處石頭堆前，又朝我招手。
我才不去。
「來嘛。」他轉過身，沖我招手，「這次不逗你了。」
我還是不去。
「我跟你道歉？」他又說道。
我想了想，道：「你趴下，學小狗叫，我就原諒你。」
「不來算了！」他轉過身去，「我自己學！」
我「哦」了一聲：「那你自己學吧。」
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抱了一把樹葉鋪在地上，盤腿坐下，托腮看著他四下擺弄。
忽然，我看到樹葉底下有一隻臭蟲。
「楊過，你看懂沒有啊？」我站起身來，朝他走過去。
他頭也不回：「沒有。」
「很難吧？」我就又問道。
他「嗯」了一聲。
我走到他身後，看著他眉頭緊鎖，盯著機關處仔細思考，一隻手悄悄往他衣領裡塞。
等到臭蟲掉進去，我猛地拍了一掌。
頓時，臭蟲就死在他衣裳裡面了，臭烘烘的汁液流淌出來，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他猛地跳起來：「你幹了什麼？」
我把手背在身後，撓了撓後腰：「啊？」
他冷冷一笑：「還會裝傻了？」手一伸，他就要撈我。
我早有準備，擰身躲開，奔著出口就跑。
娘這次擺的小陣，我很快就跑出去了，奔著我娘的身影就沖過去。
楊過緊跟在後面：「郭芙，你站住！」
「這是怎麼了？」我娘驚訝地看著我們，「一個髒兮兮，一個臭烘烘，不是叫你們不要淘氣嗎？」
我立刻道：「我沒有淘氣，是楊過先捉弄我，我才捉弄回去的！」
「你還會捉弄人了？」我娘稀罕地看著我。
我才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一時氣癟，瞥了楊過一眼，卻見他在笑，吭哧吭哧的，腰都笑彎了。
「他先捉弄我的。」我低下頭，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裙子和鞋子，一陣氣悶。
「好了，你先回去換衣服吧。」我娘好笑地道，「過兒也去吧，記得洗個澡，這味兒太沖了。芙兒也是，怎麼這樣整人？」
我更覺氣悶：「他先捉弄我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楊過牽起我的手，「快去換衣服吧。早去早回，還要上課的。」
我甩了一下，沒甩開，又沒察覺到他使了邪功，就不掙了。
哪知道走了一半，他忽然沖我不懷好意地笑：「你等著！」
「什麼？」我心裡「咚」了一下，頓覺不好，連忙甩他的手。
我一下子就甩開了。
他並沒有用力鉗著我，而是高高挑起眉頭，神情說不出的邪惡：「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敢捉弄我，你等著瞧！」
第122章
我有點害怕，撒腿就跑了。
楊過沒有跟上來。
我跑到一半, 發現他慢悠悠地在後面走, 並沒有追我。
我疑惑了。
他想幹什麼？難道只是嚇唬嚇唬我？
他見我看他，就又露出那種不懷好意的笑。
我不太懂他在想什麼, 身上髒兮兮的，不太舒服，我大步跑回了自己屋裡, 換了衣裳。
等我換了衣裳，梳了頭髮, 打開門出去時, 就見他已經在門外等著我了。
見了我，他不懷好意地笑：「好了？那我們走吧。」
我心裡輕輕的「咚」了一下。
但我現在已經習慣時不時的「咚」一下了, 也不覺得怎樣, 「嗯」了一聲，就邁步往前走。
一邊走, 我一邊高興。
楊過練的邪功也沒有多厲害嘛, 我已經可以不受其擾了。
我就知道, 爹和娘怎麼會放任他練？原來是不入流的玩意兒。
「喂，你笑什麼？」身邊，楊過問我。
他的眉頭微微擰起來, 好像很不解的樣子。
「楊過，你的邪功也沒有多厲害嘛。」我就對他說了，「往後我不管你了，你練吧。」
說完, 我高高興興地往前走，打算告訴我娘這個好消息。
「等等！」誰知，他從後面拽住我，很粗魯地拎住了我的領子，「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我見他擰著眉頭不高興，被揪住領子的氣憤便散了。
「你別灰心。這種邪功練了沒有什麼好處的，沒什麼殺傷力才好呢。你想練上乘武功，我娘會教你的。你別難過了。」我輕聲安慰他道。
他也是可憐。
不知道從哪裡學了這樣一門武功，自以為很厲害呢，時不時對我使出來。
原來一點都不厲害。
我這樣拆穿他，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我們是同門師姐弟，我應該包容他、愛護他。
想到這裡，我又道：「真的，你別生氣啦，你年紀這麼小，就學會了這樣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
他緊緊抿著唇，怒氣從他的眼睛裡蹦出來。
我早就知道他愛生氣，見狀也不以為意，又勸他道：「而且你這麼聰明，學什麼都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高手啦！」
「是，我聰明。」他放開我，大步往前走，「被一個笨蛋耍了，我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我不太懂他的話。
島上只有我一個人稱得上笨蛋，但我可沒耍他。
但他常常說一些奇怪的話，我見怪不怪，也就不想了。
我高高興興地跑到我娘身前，對她說了這個好消息：「娘，以後不用擔心啦！」
我娘看了楊過一眼，眼中卻有些憂慮。
「真的！」我搖著她的手道，「我已經不受其擾啦，可見這門功夫還是很容易破的！」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歎了口氣：「你啊……」
我看見她眼裡有著明顯的憂慮。
我覺得應該是我看錯了，我完成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我娘應該為我驕傲才是。
「過兒，你跟我來。」我娘叫我在一邊坐會兒，然後叫了楊過，去遠處說話了。
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就看見我娘臉上的神情很溫柔，而楊過垂著眼睛，不時點頭。
樹影落在他的臉上，給他的臉上蒙了幾分暗色。
他真的是很好看啊，我托著腮，眯眼笑了起來。
楊過再也沒有捉弄我。
但他也不和我說話了。
以前雖然愛答不理的，但偶爾會「哼」一聲，或者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現在不是了，他不理我了。
「楊過，你別總是練功啦，吃個蘋果啊。」我啃著一隻又紅又大的蘋果，把手裡拿的另外一個遞給他。
他不接，也不說話，更不看我，練著我娘教給他的武功。
「芙妹，你不要理他啦！」這時，大武和小武走了過來，「慣的他，天天擺臭臉！」
我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你們都多久沒見啦，怎麼知道他天天擺香臉還是臭臉？」
「還用見嗎？他不一直這樣嗎？」大武說道。
「就是，芙妹，你不要和他玩了，你和我們兩個玩啊！」小武說道。
楊過停下練功，挑著眉頭看過來，目光在大武和小武的身上刮過：「跟你們玩？有什麼好玩的？」
他說著，從我手裡抓過蘋果，哢嚓咬了一口。
「你！難道跟著你就好玩了！」小武大聲道。
楊過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晶瑩的汗珠，他勾了勾唇，看我了一眼：「至少我長得好看。是不是，芙妹？」
我心裡重重的「咚」了一下。
這一下讓我眼前一花，差點看不見東西。
我心裡暗道不好，這陣子我都沒監視他，他居然又開始練邪功了，而且功力大增！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我拉了他，往一邊走。
他朝大武和小武看了一眼，就跟著我走了。
走到一邊，他才甩開我：「幹什麼？」
「楊過，你是不是又練邪功了？」我擰著眉看他，「我娘教給你的功夫，都是上乘的武功，江湖中沒幾個更厲害的，你別練邪功了。」
他譏嘲一笑，抱手看著我：「怎麼了？我又讓郭大小姐心裡砰砰跳了嗎？」
「你知道的！」我嚴肅地看著他，「你這樣不好！」
他「哈」了一聲：「我知道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而且，我好不好，跟你郭大小姐又有什麼關係？」
「我不能看著你誤入歧途。」我嚴肅地道，「這門邪功你不能練了。」
他看著我，神情有點無語。
「跟你說不清。」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我抓住他的手：「你還沒答應我呢？」
「答應你什麼？」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來。
「不再練邪功。」我說道，「我每次跟你說，你都不點頭，你還想繼續練下去嗎？」
他忽然挑起眉頭：「敢問郭大小姐，如果我一直練邪功，你要把我怎麼樣啊？」
「我不會讓你練的。」我想也不想就道，「我會一直看著你，不讓你走偏。」
爹和娘沒有把他練邪功當成一回事。
而且我娘看起來並不認為他練邪功了。
但我知道他練了。
楊過沒有說話。他看著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動著我不太懂的光彩。
「你看著我？」他輕笑，「一直看著我？我楊過何德何能，讓你郭大小姐犧牲終身，看著我一輩子？」
說完，他扒開我的手：「我要練功了，大小姐，你難道要抓著我到天黑嗎？」
我就鬆開他。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
心裡有點茫然。
腦子裡有什麼一突一突的跳，像是有什麼斷開了，露出血淋淋的東西。
疼。
疼得受不了。
「啊——」我抱著頭尖叫起來。
有人像風一樣沖過來，抱起了我，快速奔跑。
「郭伯母！」我聽見楊過焦急的喊，「芙妹她暈倒了！」
「楊過！你對芙妹做了什麼？」
「你就是看不得芙妹高興吧，你平時不搭理她就算了，現在還欺負她！」
「大武、小武，住口！過兒不是這樣的人！」
然後我就偎入一個溫柔香軟的懷抱裡。
是娘。
她沉聲吩咐：「去叫你們師父來！」
她把我放在床上，為我脫了鞋襪，又擰了溫熱的毛巾，為我擦臉。
「郭伯母，我沒有欺負她……」我聽見楊過有些驚惶的聲音。
「不關你的事。」我娘說，「芙兒她有頭痛的痼疾，不是一年兩年了，只是沒想到會發作得這樣厲害。」
楊過怔怔地問：「頭痛？痼疾？」
「她……小時候磕了頭，一直沒好，時常頭痛。」我娘說道。
娘，你撒謊，早先不是說我沒磕過嗎？
但我雖然意識清醒，身體卻動不了，因此只能聽他們說話，並不能辯解。
「難道她的性子，也是這樣引起的？」楊過小心翼翼地說。
「唉。」我娘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我爹來了：「芙兒又犯病了？」
「她從來不說，咱們都快忘了。」我娘的聲音帶著憂慮，「她日日受著頭疼的煎熬，竟從來沒說過。這個孩子，心真是大。」
有溫熱的液體打在我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我娘又哭了。
「我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我爹說道，聲音沉沉的，「只是，咱們住在這裡，一時大夫也來不了。」
我娘便哭出聲來：「從前只覺得桃花島安靜平穩，不受世俗所擾，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竟是如此不便。」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受到一陣刺痛。
像是有人用針紮我的腦袋。
腦子裡本來斷裂的地方，裂得更加嚴重。
「啊——」我疼得受不住，恨不得把腦子挖出來。
就聽見有個陌生的聲音噓了口氣：「郭小姐已無大礙，最遲明日就會醒來。」
「多謝大夫。」我爹恭恭敬敬地送大夫出去。
「我的芙兒啊。」我感覺到額頭上覆了一隻溫軟的手，就聽見我娘嘶啞的聲音道，「你可要快點醒過來。」
我也想醒過來。
楊過還沒答應我不再練邪功呢。
「娘只盼你快快樂樂，娘什麼也不求。」我娘又說道，聲音帶了哭腔。
我一直很快樂啊。
娘你別哭啦。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寫楊過小少年的番外。
求我啊~求我的話，明天還雙更啊~
第123章
「過兒,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穆念慈看著跑得臉上微紅的楊過，詫異問道, 「把芙兒送到她家人手裡了嗎？」
楊過撇了撇嘴：「那個瞎眼的柯公公, 他賭錢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那小傻妞坐在門口等他呢，我叫她別亂跑。」
「你這孩子，真是的……」穆念慈嗔怪地道, 「芙兒長得漂亮, 又有點憨，別被壞人抱走了。你快去看著她。」
楊過搖頭：「我不去, 柴還沒劈完呢。」
「不用你劈, 我來劈, 你去吧。」穆念慈推他一下。
楊過拐了個彎, 從她手底下逃出去：「那我去挑水，缸裡的水快吃完了。」
「你這孩子，這些不用你做, 娘一個人做得來。」
楊過拿起水桶就往外跑。
「過兒啊, 聽娘的話，你別跑啊！」
身後傳來叫喊聲，楊過當聽不見，提著水桶就跑出去了。
他打了滿滿一桶水, 提回了家。
卻看見一輛破舊的小推車，停放在院子裡，上面放了幾個簡陋的包袱。
楊過愕然地把水桶放在地上：「娘？」
「過兒啊, 我們要搬家了。」穆念慈的眼眶有點紅，「累壞了吧？把水囊滿上，咱們這就走。」
楊過不解：「我們去哪裡？為什麼要搬家？」
「乖。」穆念慈摸了摸他的臉，卻什麼也沒有說。
楊過不太想搬。
他覺得住這裡挺好的。
絕不是因為某個小傻妞可能會來找他。
「哦。」楊過點點頭。
娘既然要搬家，就有搬家的道理。至於說不說原因，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他最想知道的，娘從來不告訴他。
比如他爹是怎麼死的。
一晃眼就過了六年。
有娘的日子，生活雖然清苦，但好歹有個人相依為命。
沒娘的日子，楊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就偷雞摸狗，四下流浪，過一天算一天。
最後他流浪到了之前住的地方，找了個破窯容身。
他再也沒想起過小傻妞。
他這樣沒爹沒娘，又不學無術的小乞丐，穿著破破爛爛的，有什麼資格跟她那樣的大小姐做朋友呢？
而且她那麼傻，他才不稀罕和她做朋友。
他一次也沒想起過她，他把她忘了個乾乾淨淨，渣都不剩。
但是再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小小少女穿著粉色的衣衫，顏若朝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又甜又軟。
他心裡「撲通」跳了一下，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只盯著她俏麗明媚的身影看了起來。
她還是那麼傻。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可她居然忘了他。
她還說他醜。
他心中頓時湧起怒氣，好，好，他醜。他是天底下最醜的人了，他又窮又醜，所有人都瞧他不起，她也瞧他不起。
可當她下一刻拿出一條白白淨淨的手帕給他擦臉時，他心中陡然一熱。
誰要她擦了？
他掙扎，可是她竟然按住他，不許他動，一點一點給他擦。
他能聞得到她身上的桃花香。
她說她是桃花島郭大俠的女兒。桃花島，名字真好聽，一定種著許多桃花吧？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容身的地方，就是一間勉強遮雨的破窯。
他陡然又生出怨氣來。
她這樣的大小姐，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同他這個小乞丐說話呢？
她心裡一定又同情，又可憐他吧？
但轉念一想，他又很懷疑，她這麼傻，懂得什麼叫同情、可憐嗎？
被擦乾淨臉，他看見她呆住了。她看他的眼神有點眼熟，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那時候她小小的，追他跑了半個城，看他的眼神就是這樣。
他心中冒出一點奇異。
小傻妞說，郭楊兩家是世交，她爹她娘一直在找他。
那他能不能去桃花島做客？他是她的世兄，他有資格跟她一起玩耍。
她這麼傻，肯定沒人跟她玩，還欺負她。
作為她的世兄，他會愛護她，陪她玩，不像別人那樣嫌棄她。
可她真的太傻了。
太傻太傻了。
太傻太傻太傻了。
她什麼也不懂，不知道矜持，不知道羞澀，不知道擺大小姐的架子。
他身上髒兮兮的，她居然還往他身邊偎，她就不怕弄髒她那身漂亮的印著桃花的粉色裙子嗎？
他躲，她竟然還跟過來，他真是要被她氣死了！
後來他見了郭伯伯，名滿天下的郭大俠。
郭伯伯看見他，情緒很激動，眼裡溢著疼愛，不是假的。
看來小傻妞沒亂說，他們兩家的確是世交。但他中了毒，一時激動，就暈過去了。
後來他知道，是郭伯伯抱著他去的客棧。
郭伯伯抱了他一路。
除了娘，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
當晚，他又見識到了小傻妞的傻氣。她真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敢說，「不要啊」「快停下」，這種話她居然敢跟那個瞎公公說。
他聽得面紅耳赤，眼睛睜開一條縫，偷偷瞧她。
卻見她眼波清亮，純然不懂的模樣。
她真逗。
一起上桃花島的，還有兩個少年，一個叫武修文，一個叫武敦儒。
闖進他家，喝他的水，吃他的餅，連道歉和道謝都不知道的兩個蠢貨。
偏偏兩個蠢貨也是郭伯伯的故交之子，郭伯伯對他們兩個也很好。
他有點不高興。
而且郭伯母好像不是很喜歡他。雖然她笑起來很溫柔，說話也很親切，但他直覺她不喜歡他。
小傻妞才不懂這些，她知道他要去桃花島，高興極了，一雙大眼睛彎彎的，笑了一路。
傻裡傻氣的。
但她雖然傻，卻有一點好，她很有眼光，不停誇他好看。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她都誇他好看。
那他換上新衣服，她豈不是要看呆了？
果然，等他換完衣服出來，就見她呆住了。但她呆的時間有點長，他開始吃不准，有點緊張地問她：「是我穿錯了嗎？」
她一臉嚴肅地把他推進屋，關上門，說道：「楊過，你別再練邪功了。」
莫名其妙。
他什麼時候練邪功了？
難道她也瞧他不起，故意找茬嗎？
可當她說出「心裡撲通撲通跳」的解釋時，他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傻子！」他大聲說，掩飾住自己的喜悅，撥開她走了出去。
出乎他的意料，她並不是全然的傻。
她居然有心眼。
她不想教那兩個蠢貨如何馴服大雕，就跑過來問他。
他表示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她立刻借臺階下了，告訴武家兩個蠢貨，再找別的玩。
可武家兩個蠢貨居然沒看出來，只沖著他挑釁。
真是蠢透了，連小傻妞都不如。
後來小傻妞拿出蟋蟀，和武家兩個蠢貨鬥蟋蟀。
她贏了，然後讓兩個蠢貨趴地上學小狗叫。
兩個蠢貨不願意，她堅持不放。
他才正眼打量起她來。
傻子不是應該很容易被別人左右嗎？可她雖然看起來傻，卻特別有主意，她認定的事，從來不更改。
他來了興趣，鑽進草叢裡，捉了只蟋蟀，要跟她鬥。
他想瞧瞧，她趴地上學小狗叫，是什麼樣的？
後來他把她惹哭了。
他沒想到她那麼看重一隻蟋蟀。
本來他沒打算這樣欺負她的，可是他看著她滿眼溫柔地親那只臭蟋蟀，就有點不順眼。
她捧著蟋蟀跑走了，沒有學小狗叫。
他不以為意，他也沒打算真的讓她學小狗叫。至少，不能在別人面前學。
到了晚上，他去給她道歉。
她挺好哄的，一會兒就喜笑顏開。
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讓他學小狗叫，才肯原諒他。
她常常這樣，弄得他一點招都沒有。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其實並不傻吧？
他才不會學小狗叫，她永遠也別想。
天不亮，他就起床了，鑽進草叢裡捉蟋蟀。捉了一遍，挑了只跟她那個蠢蟋蟀差不多模樣的，偷偷潛進她屋裡，放在籠子裡。
她彎著眼睛對他說：「我原諒你了。」
他心裡想的是，嘁，誰稀罕你原諒了？但是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來，壓也壓不住。怕露出破綻，他扭頭就走了。
然後便是拜師習武。
郭伯母要單獨教他武功。他當時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一直覺得郭伯母不喜歡他。
他的預感成真了。
第一天，郭伯母只教他念書識字，一點武功也不教他。
郭伯母似乎覺得他是個壞孩子，至少是有壞孩子的潛質。她怕他變得更壞，因此只教他念書，不教他識字。
他心裡不是很痛快。
他想跟郭伯伯說，可又怕打擾到郭伯伯。
郭伯伯對他很好，可他不會只待他一個人好。
他沒想到，當天晚上，郭伯母就來找他。
「郭伯母。」他有點驚慌地站起來，垂著手腳聽她說話。
郭伯母叫他坐下，然後問他：「今天學得怎麼樣？吃不吃力？」
念幾個書，識幾個字而已，有什麼難的？
他就說：「還好，能聽懂。」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郭伯母說道，「你知道芙兒當年啟蒙，一天只能學會兩個字嗎？」
他吃了一驚：「不會吧？」
他只知道她傻，不知道她這麼笨？
「過兒，芙兒很喜歡跟你玩，你知道吧？」郭伯母又問他。
他垂下眼睛，低聲說道：「芙妹心地善良，對誰都很好。」
郭伯母便笑了：「過兒，你這麼聰明，豈會看不出來？只是，你們兩個的年紀，到底還小。」
他捏了捏拳頭，沒有說話。
郭伯母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總覺得她能看穿他的心思。因此他垂著眼睛，不開口。
「以你的聰明才智，只教你念書，太浪費資質了。」郭伯母說道，「從明天開始，我上午教你們習文，下午教你們習武。」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來：「郭伯母，還有誰要跟我一起？」
郭伯母就笑起來：「是芙兒。她來鬧我，非要跟你一起學。」
第124章
楊過聽後, 心中一震。
他有點驚訝，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除了那個小傻妞, 還有誰願意這樣搭理他？
武家兩個蠢貨, 一向跟他不對付, 不打起來就是好的了。
「謝謝郭伯母。」他垂下頭，「我會用功的。」
郭伯母點點頭，笑著說道：「我知道, 你向來是個有心氣的, 郭伯伯和郭伯母都很喜歡你。只是有一點，算是郭伯母拜託你。」
「郭伯母請說。」
「芙兒的情況, 你也看見了。她不太會說話, 也不太會為人, 若是鬧得你不愉快了, 你不要和她計較。」郭伯母說道。
他以為什麼呢，原來是這個。
郭伯母就算不說，他也不可能和一個小傻妞計較。
「芙妹天真善良, 又心地寬厚, 便是有什麼爭執，也是我心胸狹隘，絕不會是芙妹的錯。」他認真地道。
郭伯母點點頭，很是高興：「那你早些歇息吧, 明天一早來上課。」
他恭恭敬敬地送郭伯母出去，回到床上躺下，高興壞了。
他可以習武了。
這股高興勁兒很快就過去, 他腦子裡浮現出小傻妞的模樣來。
她傻？
可她成全了他學武功的心願。
她不傻？
可她什麼也不懂。
她傻。
她不傻。
兩個念頭在腦子裡打架，擾得他煩不勝煩。
最後抓起被子蒙了頭，勉強睡過去。
他以為自己會睡得不好，誰知道一覺到天亮，神清氣爽的不可思議。
他早早就去昨天上課的地方等著了，把桌椅板凳都擦乾淨，又給郭伯母沏了茶，就坐在位子上溫習昨天的功課。
不一會兒，郭伯母和小傻妞來了。
郭伯母又把昨天晚上跟他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上午習文，下午習武。」
他就懂了。小傻妞不知道郭伯母私下找他說話的事。他不能告訴她。
不管怎麼樣，能習武了，他很高興。
就連念書識字，都變得格外有意義起來。
他不知道郭伯母為什麼不喜歡他。但她明明不喜歡他，卻還願意教他。他就很知足，更加一心一意地用功。
就是小傻妞老是看他，偶爾會讓他走神。
趁著郭伯母去喝水，他逗了逗她。
她一本正經地道：「喂，你別亂來，被我娘發現，你就完蛋了。」
他快要笑死了。
就跟誰不知道她那點兒心思似的。
他敢打賭，不只郭伯母，就連大武、小武、郭伯父，都知道她那點小心思。
偏她以為自己瞞得很嚴實，還用這個威脅他。
下午，郭伯母教他們奇門遁甲之術。
這個很厲害，因為就連郭伯父都不會，只有郭伯母和小傻妞的外公黃藥師精通。
郭伯母叫他們兩個入陣。
一進去，小傻妞就亂走，嚇了他一跳，連忙喊她。
就沖她那傻乎乎的勁兒，一天就識兩個字，這樣高明的東西她怎麼學得會？
偏偏她嘴硬，橫衝直撞，不肯聽他的話，他氣死了。
他倒是不擔心她有危險，這陣法是郭伯母擺的，郭伯母有多疼小傻妞，他很清楚，絕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但就她那樣，身嬌柔嫩的，碰破了皮也要吃苦頭的。
他追著她，一不小心就中了招，身上挨了幾下，痛得齜牙咧嘴。
他喊她停下，她不聽，還叫他別追她，就跟他要借她的光才能出去似的，氣得他——
然後他就掉下了陷阱。
那個陷阱很深，他舉起手都摸不到頂。
他以為她至少會關心地跑過來，問他一句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站住腳，哈哈大笑著嘲笑他一通，拔腳就跑了！
她跑了！
他怕她中招吃苦頭，不顧危險地追她，她卻眼看他吃了苦頭，嘲笑他一頓後跑了！
氣死他了！
更可氣的是，他終於摸清陣法，狼狽地爬出來，卻見她吃得好不歡樂，還得意地說：「願賭服輸啊！」
呸！
他豬油蒙了心，居然關心她！
他打定主意，以後都不理她了。
郭伯母只要他別欺負她，照顧她一點，可沒有讓他跟她玩。
但他沒料到，她沒事兒人一樣，端著飯菜來找他。
他問她為什麼不拉他一把，她解釋說他那麼聰明，她一旦拉了他，就輸定了。
為了一口吃的，就這樣對他……但她那麼傻，也不是不可能。
他正打算原諒她，誰知她又說：「你掉進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拉你？」
高興還來不及？
砰！他當機立斷，關上了門。
他再也不想看見她。
誰知她又敲門：「楊過，我還有跌打損傷膏要給你。」
他不想要。
她就一直敲，一直敲，沒完沒了地敲。
她怎麼這麼煩？
他打開門，瞪她。
她就乖了，把藥膏給他，還叫他別再練邪功了。
練邪功……
他憤懣的心緒一下子散了，心裡軟的像棉花，嘟囔了句：「怕了你了。」就放她進來了。
他吃，她看著。
不停地說話，也不知道她怎麼有那麼多話要說？
她還說：「我吃過你娘做的飯，你也吃我娘做的飯，多公平啊。」
他便想起來當年第一次遇見她。
他很小氣，只往她碗裡盛了幾口飯。
他不想餓著他娘，也不想餓著他自己，就隨便給她幾口飯糊弄她。
但她好容易贏來的飯菜，卻肯分一半給他。
「郭芙，你知不知道你很煩？」他冷冷說道。
說完，他立刻就後悔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看著她呆呆的神情，抓起她就往外丟：「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然後他關上門。
關上門後，他又生自己的氣。
他滿腔的怒氣，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如何發洩。
他後悔，又抹不開面子。
他恨她傻，恨她不開竅，恨她從來不會讓她自己為難。
他心裡像被油煎。
然後他想，她現在幹什麼呢？他那樣對她，她會難過嗎？
過了一會兒，門被敲響了。
他以為是郭芙，但卻是郭伯母。
他有點失望，但他沒讓自己表現出來。
一進門，郭伯母就給了他一個蘋果。
又紅又大。
是郭芙讓郭伯母捎給他的。
他被油煎的心，滾滾發燙起來，燙得胸腔裡難受。
又有一股喜悅升起，叫他難以自製，低頭摸著蘋果，就連郭伯母說了什麼都沒聽進去。
直到郭伯母走了很久，他才想起來郭伯母說了什麼：「郭伯母願意把所有武功都教給你，只要你別欺負芙兒。」
他高興極了。
郭伯母願意傾囊相授！
他當然不會欺負小傻妞。郭伯母總是這樣叮囑，很是看輕了他——誰會跟一個小傻妞過不去？那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但小傻妞那麼傻，郭伯母叮囑幾句，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吃了蘋果，他就出門找郭芙，打算給她道個歉。
她不在屋裡，而是跟武家兩個蠢貨在說話。
瞧瞧，他聽見了什麼？她居然跟他們商量，怎麼捉弄他！
許是剛才生過氣了，他這會兒倒不是很氣，躲在樹叢後面，聽他們說話。
然後他聽到她否決了大武小武弄黑他的臉的計畫，有些想笑。
他心想，傻妞兒天天盯著他看，顯見是愛慕他的容顏，怎麼可能答應？
他猜對了，她就是這麼回答大武和小武的：「我還要每天和他一起習武呢。」
言外之意，他如果變醜了，她還怎麼看他？
他陡然發現，他偶爾能跟得上她的思路了。
有點懊惱，更多的居然是高興。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站在樹叢後面，等大武和小武走了，他才走出來。
「聊得挺開心啊？」
她見了他，一點都不心虛，還敢說：「我們在商量捉弄你，你要小心哦。」
呵。
真是個傻妞。
他以為自己能跟她和和氣氣的說話，可她天外飛來一句，就能氣得他氣血翻湧。
他瞪她，她又告誡他：「楊過，你不能再練邪功了！」
練邪功？去他娘的練邪功！
長得好看是他的錯咯？
他故意嚇唬她，把她嚇得嗷嗷叫，拔腿就跑。
他看著她慌亂失措的神情，樂不可支，繼續捉弄她。
可惜，沒多久就被郭伯伯和郭伯母發現了，他心虛地鬆開手。
再見面時，她就有點遠著他。
嘁。
他故意喊她到陣裡的陷阱處，把她抱到上面，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
郭伯母叫他們別淘氣的話，他全然忘在腦後了。
小傻妞挺倔強的，非要自己爬上來。
他看著她吭哧吭哧往上爬，樂不可支。等她爬上來，就把她丟下去。
她也不知道生氣，呆呆地看著他：「楊過，你幹什麼呀？」
欺負你呀。
他笑著問她：「要不要我拉你？」
被他推下去三次，她好像才開竅了，猶豫地對他伸出手。
他心中暢快難言，終於報仇了：「不拉。」
心中卻在想，她也不全然是傻的麼，她也是會開竅的。
他會把她不開的竅，一個接一個地捅開。
然後他大意了。
她居然捏了臭蟲接近他，把臭蟲從他領子裡丟進去，還拍了一掌！
這種招數，他都想不出來！
他氣得抓她，她倒是跑得快，一溜煙就竄出去了，鑽進郭伯母的懷裡。
回去換衣服的路上，他沖她邪惡地笑：「你等著！」
她嚇得撒腳就竄。
其實他並沒想好怎麼捉弄她。
她嬌嬌氣氣的，他不太捨得用一些過分的招數。
於是他就故意嚇唬她，想著把她嚇得睡不著覺，就算解氣了。
哪知她居然不害怕了！
她可真行！
換好衣裳，她就出來了，高高興興地對他說：「楊過，你的邪功對我不管用了。」
他從沒有練什麼邪功。
她所謂的「邪功」，其實是她喜歡他，見了他就心中砰砰跳。
現在她心裡不砰砰跳了。
她不喜歡他了。
他只覺得兜頭一盆涼水澆下，澆得他透心涼。
再看她如花笑靨，只覺得面目可憎。
他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
他扭頭就走。
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可是她卻不放在心上，照舊偷看他，和他說話，還會拿又紅又大的蘋果給他吃。
他對她素來生不了太久的氣，這讓他開始生自己的氣。
他不接蘋果，也不理她。
大武和小武看見了，在她面前說他的壞話。
她如果敢聽進去一句，他饒不了她。
他本來以為被她耍了一頓，是天大的事。
很快他就知道，還有更大的事。
她暈倒了。
郭伯母說，她有頭痛的痼疾。
她不是生下來就傻，而是被摔傻的。
他心中泛起恐慌。
她會不會死？
不，她這樣傻，怎麼能死？
她每天受頭痛侵擾，卻一個字也不對人說，她明明是金貴的大小姐，卻一點架子也不擺。
可他卻還欺負她。
楊過，你真是混蛋。
「我楊過對天發誓，只要我楊過在世一日，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芙妹。」他在她床前，立下誓言。
第125章
「芙兒, 快把藥喝了。」我娘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喂到我面前。
我把身子往後挪：「娘, 我不喝。」
「乖啊, 大夫給你開的藥, 喝了就不頭疼了。」我娘勸我道。
我搖頭：「本來就不疼。」
「芙兒，你學會撒謊了！」我娘沉下臉，「你以為娘不知道, 你每天都頭疼？若不是這回犯病, 娘真的要被你瞞過去了！」
我撅起嘴：「我沒有騙你，疼習慣了, 不覺得疼了。」
「你這孩子……」我娘的眼眶紅了, 「芙兒乖, 聽娘的話, 快喝了。」
「郭伯母，我來喂芙妹吧。」這時，楊過推門走了進來。
走到床前, 看了我一眼, 就接過我娘手裡的碗：「郭伯母去忙吧，我來喂她。」
「那就辛苦你了。」我娘便站起身，把位置讓給楊過，「過兒, 你勸勸她，一定叫她喝下去。」
楊過點點頭：「郭伯母放心。」
然後我娘便出去了。
楊過舀了一勺湯藥，喂到我嘴邊：「張嘴。」
我不張。
那麼苦, 一點用都沒有，我才不要喝。
「你信不信我發功治你啊？」楊過挑起眉頭，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我撇了撇嘴：「楊過，我不怕你了。」
他神情一僵，那副做出來的凶樣就不見了。
他臉上沉沉的，瞳仁黑黑的，盯著我，沒有一點光亮。
不知道怎麼，我心裡隱隱有點慌。
「楊過，你練到第幾層了？」我捏緊了手指，低聲問他。
我有點不好的猜測。
我現在雖然心裡不跳了，可是會有其他的感覺，比心跳還要難受。
他聲音沉沉的：「你喝一口，我就告訴你。」
「哦。」就一口，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我湊過去，含住了勺子，咽了一口苦澀的湯汁，然後問他：「快告訴我。」
他狡猾地笑起來：「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這樣！」我氣得打了他一下。
他把臉一沉：「你敢打我？」
他瞪起人的時候，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光溢彩，不可逼視。
我被他瞪得心裡撲通撲通的，暗暗想道，我大意了，我並不是完全不受干擾的。
「你喝三口，我就不跟你計較。」他把碗遞過來，也不用勺子了，就叫我對著碗口喝。
「我不喝。」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
但不知道怎的，就算低下頭，不看著他的眼睛，也還是撲通撲通的。
我偷偷抬眼，就見他正盯著我，黑漆漆的瞳仁，漂亮得像雨水洗過的珍珠。
我心裡撲通撲通，跳得更厲害了。
「楊過，你，你別——」
我覺得我低估他了。
我之前以為自己能不受打擾，其實是因為他讓著我。
他不讓著我的時候，我難受極了。
「喝。」他把碗湊到我嘴邊。
藥味兒沖進鼻子，難聞極了。我抬頭看他一眼，知道躲不了，低頭喝了三口。
誰叫我打了他一下呢？
剛喝完，心跳的感覺就變緩了。
我松了一口氣。
「你走吧。」我抬起頭，看著他道：「我不喝了。」
他笑了笑，上身前傾，端著碗湊近我：「你不喝完，我就不走。」
我別開臉，聞都不想聞那股藥味兒，伸手推他：「你走開啦！」
「你還敢推我？」他一把攥住我的手，「郭芙，你以為自己病著，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嗎？」
我驚呆了：「我就推了你一下！」
他怎麼這樣？
同門師姐弟，要互敬互愛，互幫互助的！
那次他把我摔地上，我也沒怎麼樣啊！
「我怎樣了？」他挑著眉頭，漂亮的眼睛盯著我，「我可是敢練邪功的人，你知道什麼樣的人練邪功嗎？大壞蛋才練邪功。你不喝藥，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我心裡「咚」的跳了一下，張口就喊道：「娘！娘！你快來啊！楊過他要——」
喊到一半，被楊過捂住嘴：「別喊！」
「楊過，我告訴你，邪不能勝正！」我打開他的手，睜大眼睛看著他，氣憤地道：「我不怕你！你出招吧！」
他看著我，沒有動。
慢慢的，他臉上紅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白皙的面龐上浮現絲絲紅暈，漸漸的他耳朵尖也紅了。
他要出什麼招了？
我全身戒備地看著他。
雖然我武功不高，但好歹也比他早練了些年頭，不見得就輸！
「傻子。」半晌，他垂下眼睛，低低說了一句。
我仍舊戒備地看著他。
「喂，你乖乖喝掉，我今天就不練邪功了。」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吊兒郎當地道。
我正氣凜然地看著他：「你愛練不練！反正我不怕你！」
他「嗤」了一聲：「說得跟真的一樣。」
「就是真的！」我嚴肅地看著他，「我告訴你，楊過，你練邪功沒好下場的！」
他臉上陡然沉了沉。
過了一會兒，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郭芙，你要是不喝，我就把自己的臉塗黑。」
我一怔。
「你想不想看？」他挑了挑眉頭，「每天跟師娘念書習武的時候，我就頂著一張黑臉。怎麼樣？」
我搖搖頭。
「那你喝不喝？」他又把碗往前遞了遞，「我數三聲，你要是不喝，我馬上就去廚房要鍋底灰！」
我看著他白皙俊美的臉龐，實在是好看極了。
「我喝。」垂下眼睛，我接過碗，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喝掉了。
真苦。
我把舌頭吐出來，像小狗那樣，掏出一隻手帕，使勁擦舌頭。
楊過坐在床邊，吭哧吭哧地笑。
笑了一會兒，他手心朝上：「呶，吃吧。」
「糖？」我立刻抓過來，往嘴裡塞，「你早不拿出來？看我苦了那麼久！」
他勾著一側唇角：「因為我是大壞蛋啊。」
「哼。」我白了他一眼。
他站起身，端著空碗走出去了：「我去給郭伯母說一聲。」
到了傍晚，大武和小武來看我。
「芙妹！」兩個人站在床邊，擠了一會兒，最後大武站在前面，小武站在後面，「你好點沒有？」
並沒有。
但我還是點點頭：「好多啦。多謝你們來看我啊。」
「你昨天暈倒，把我們都嚇死了！」小武說道，「都怪楊過，如果不是他，芙妹也不會吃這麼多苦頭！」
我有點驚訝：「啊？是楊過把我弄暈倒的嗎？」
昨天的事，我不太記得了。
那些針紮得我腦袋裡疼的很，只模模糊糊記得我給楊過送蘋果，他不吃。
其他的，卻是想不起來了。
「是啊！」大武點點頭，「我們看見你暈倒的，他還不管你，轉身就走！」
「咦？是這樣嗎？」我不太信，「我們是同門師姐弟，他不能這樣對我的。」
小武立刻道：「芙妹，他不是什麼好人，你看他天天對你愛答不理，你不要跟他玩了！」
「是啊，芙妹，我們都是同門師姐弟，可你總跟他玩，都不跟我們玩。」大武的表情很傷心，「芙妹，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啊？」
我搖搖頭：「沒有。」
我沒有不喜歡他們。
只是也沒有喜歡他們。
「那你怎麼只跟楊過玩？」大武又問道。
我撓了撓後腰，仰頭問道：「對啦，你們最近武功學得怎麼樣？比之前順利些了嗎？」
「好一點了。」小武點點頭，「芙妹跟師娘學得順利不順利？」
我笑著說道：「我一直很笨啦，也就那樣。倒是你們，要好好學，我爹教你們很辛苦的。」
「我們一定會的。」兩個人表情認真地道。
又說了會兒話，我就叫他們吃飯去了：「謝謝你們來看我。練了一天功夫，你們一定餓啦，快去吃飯吧。」
「那我們吃完飯再來看你啊。」
「好呀。」
等吃過飯，他們果然又來看我了。
我也在吃飯。
我生病了，吃的是我娘親手做的飯，楊過給我送來的。
我吃著好吃的飯，看著好看的楊過，簡直不要太開心。
「芙妹。」大武和小武走過來，往床邊擠。
本來站在床頭的楊過，立刻就被他們擠走了。
一張好看的臉變成兩張不好看的臉，我有點不高興。
但是他們好心來看我，我也就沒有說什麼。笑了笑，對他們道：「你們吃完飯啦？」
兩個人就點點頭：「是啊。芙妹你怎麼才吃？」
「芙妹是女孩子，當然吃得慢。」楊過抱著手，倚著桌子，吊兒郎當地看過來，「都像你們啊？狼吞虎嚥，像豬一樣。」
「你！」小武張口想說什麼，被大武打斷了。
大武朝楊過看過去，揚著下巴說道：「楊過，你又來幹什麼？害得芙妹還不夠慘啊？」
「你說什麼？」楊過立刻走過來，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大武。
我怕他對大武也使邪功，連忙道：「你們別亂說啊，暈倒是我自己的問題，跟楊過沒關係，你們別冤枉他啊。」
「芙妹，他害得你這麼慘，你還向著他！」小武大聲道。
我就道：「並不是楊過，他很好的。」
「聽見了吧？」楊過抱著手，朝大武和小武輕蔑地道，「芙妹要吃飯了，你們還杵這裡幹什麼？」
「那你杵這裡幹什麼？」大武和小武反問道。
楊過挑起眉頭，驕傲地道：「我能讓芙妹吃藥。你們行嗎？」
「芙妹這麼懂事，吃藥還要你說？」大武看了我一眼，揚起下巴朝楊過道。
作者有話要說：
甜掉牙的幾隻，我可不包醫藥費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3
第126章
他們吵了起來。
大武和小武不喜歡楊過, 他們自己不和楊過玩，也叫我不要和他玩。
還總是說楊過欺負我。
我覺得他們把我當傻子了。楊過有沒有欺負我，我自己不知道嗎？
「你們不要吵了。」我本來就頭疼, 聽他們吵來吵去，更覺得一刺一刺的，「我要吃飯了，你們出去。」
他們才停下來。
大武和小武看向楊過：「聽見沒？芙妹叫你出去！」
「是叫你們出去！」楊過抱著手, 臉上露出幸災樂禍，「蠢貨！」
我點點頭：「楊過留下，大武和小武出去。」
「芙妹！」大武和小武立刻走到我床前，「你為什麼總是向著他！」
他們大聲喊, 讓我腦仁一突一突的，但念著同門師姐弟的情誼, 還是耐心地解釋道：「他長得好看, 人又聰明，有他陪著，我吃藥就不苦了。」
話落，就見大武和小武的表情, 擰成了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樣子。
「喂？」我有點擔心，該不會楊過偷偷對他們使邪功了吧？我看了楊過一眼，沒看出來破綻，就扯了扯大武和小武，「你們沒事吧？」
他們低下頭：「沒事。我們先走了，芙妹你好好休息。」
說完, 他們就轉身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我就問楊過：「你剛剛是不是對他們使邪功了？」
「大小姐，你以為我的邪功對誰都使的嗎？」楊過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像要吐了似的，「你別侮辱我好不好！」
我仔細打量了他幾眼，見他不像是裝的，就點點頭：「那你不要對他們使。」
「我永遠也不會對他們使！」楊過伸出三根手指，對天發誓道。
我沒想到他這麼聽話，就又道：「那你順道發誓，以後不許對任何人使。」
「嘁。」他抱起手來，「吃你的飯吧！」
他就是這樣。
我習以為常，便低頭吃起飯來。
來日方長，他慢慢會走向正途的。
就像現在，起碼他發誓不對大武和小武使了，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我挺高興的，把我娘給我做的飯菜都吃完了。
「吃飽了？出去走走吧？」楊過朝我伸出手，「我看你除了頭疼，別的地方也沒毛病，躺床上就躺壞了。」
我也挺想出去走走的。
就翻身下了床。
「喂！」
楊過伸出一根手指頭，把我又按回床上，然後對我伸出手：「我拉你起來。」
我擰起眉頭：「你不嫌累啊？」
我都起來了，他還把我推回去，他是不是傻？
「我不嫌！」他瞪我一眼。
我看著他的手，卻有點猶豫：「你真的拉我嗎？不是又捉弄我吧？」
我想起來他上次把我往坑裡丟的事了。
話落，楊過吭哧吭哧地笑起來：「真的！我可不欺負生病的人！」
「哦。」我就伸出手，讓他拉了一把。
他拉著我，還不鬆開，一直牽著我，走出了門。
「喂。」我甩甩手，「你老拉著我幹嘛，我自己會走路。」
他轉過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一樣。
「不拉就不拉！」他冷哼一聲，甩開我，「以後等你……你讓我拉，我也不拉！」
我覺得他莫名其妙，翻了個白眼，慢悠悠地往外面走。
他跟在我身後。
「爹，娘。」溜達了一會兒，碰見了我爹和我娘，我就跑了過去。
「芙兒好一點沒有？」我爹笑呵呵地看著我，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點點頭：「好多啦。」
「你這孩子……」我娘卻點了點我的額頭，「總覺得你傻，嘴裡說的都是實話。但這回我可知道了，你也是會糊弄人的。」
我就道：「娘，你冤枉人，我什麼時候糊弄人了？」
「小騙子！」我娘卻捏了捏我的臉，然後笑著看向我身後，「過兒啊，辛苦你了，芙兒嬌氣慣了，這點苦頭都不肯吃，還要勞累你哄她。」
楊過點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過兒真是懂事。」我爹笑著沖楊過招了招手，叫他走到身邊，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師娘習武，難不難？」
楊過一聽到習武，眼睛裡就冒光，他搖了搖頭：「師娘教的很好，又能學到東西，又不累。」
我爹就呵呵笑：「你師娘的智慧，常人所不能及。你跟著她，比跟著我好。」
「芙兒啊，一會兒吃藥，別太鬧，知不知道？」我正聽我爹和楊過說話，就被我娘扳過臉，「不許欺負過兒，記住了嗎？」
我癟了癟嘴：「都是他欺負我。」
楊過就吭哧吭哧地笑起來。
「娘，你看，他又笑我。」我指著楊過說道。
我娘就也笑了：「你知足吧，有人哄你吃藥，還陪你玩。」
「可是真的不好吃。」我仰著頭，抓我娘的袖子，「而且沒有用。」
我娘的臉色就沉下來。
她抿著唇，不說話了，只是慢慢摸我的腦袋。
「不行，要吃。」過了一會兒，她堅決地說道。
我就知道沒法子了，低下頭，不說話了。
吃就吃吧，反正除了不好吃之外，也沒什麼不好。
說了會兒話，我就回屋吃藥了。
楊過總是有法子叫我喝。
但我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實在太苦了。
「你再喝一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大武和小武走的時候，表情那麼奇怪。」楊過抱著手，坐在床邊，唇角勾到一邊，沖我笑道。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
「好。」我當下就喝了一口。
「因為啊，他們兩個也被邪功對付了！」楊過微微傾身，神秘地道。
我立刻擰起眉頭：「你不是說，沒有對他們使邪功嗎？」
「不是我。」楊過說道，「你把剩下的喝了，我就告訴你是誰。」
我看了看剩下的藥，又看了看他：「你不騙我？」
「我幾時騙你了？」他不高興了，「郭芙，你老這樣疑神疑鬼，我就不跟你玩了！」
我仔細想了想，說道：「不是我疑神疑鬼，你騙過我好多次。」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瞪起眼睛。
「你練邪功，一開始我問你，你不承認的。」我掰著手指頭，數給他看，「後來你騙我掉坑裡，還騙我說拉我……」
他一開始抿著唇瞪我。到後來捂住臉，垂下了頭。
「我沒冤枉你吧？」我以為他羞愧了，很是高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後不要再騙人了。」
他從手心裡抬起臉，冷笑一聲，看著我道：「你就不騙人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人了？」我揚著下巴道。
他抱起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鬥蟋蟀那次，說好的，誰輸了就學小狗叫。你可沒學吧？」
我一怔。
「堂堂桃花島的郭大小姐，說話不算話，還指責別人騙人？」他嘖嘖有聲。
我臉上發熱，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那次是他弄死了我的常勝將軍，我傷心之下就跑了，不是故意忘了的。
後來他沒提，我也沒提醒他。
我才不想裝小狗叫。
「怎麼？不承認啊？」他挑了挑眉，「堂堂郭大小姐，這麼慫？」
我臉上熱得發燙，咬了咬唇，低頭咕咚咕咚把藥喝了，然後把碗塞他懷裡：「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說完，仰頭就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就聽見楊過吭哧吭哧的笑：「哎喲，誰說郭大小姐傻的？這賴皮的功夫，怕是要天下第一了啊？」
我閉著眼睛，不理他。
就聽他吭哧吭哧的笑個不停，過了一會兒，他用手指頭戳我的臉：「醒醒！起來！」
我忍著不動。
「還沒吃糖呢？嘴裡不苦啊？」他又戳我的臉。
我被他一提醒，才覺得嘴裡發苦。
苦得難受。
我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朝他看過去。
他朝我伸出手，手心裡有一顆糖。
我猶豫了下，伸手去拿。
居然拿到了。
他沒有捉弄我，任由我拿了糖，塞嘴裡吃掉。
「一會兒記得漱口啊。」他說完，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我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可惡。
他都沒逼我學小狗叫。
於是我叫住他：「喂，楊過！」
「幹什麼啊？」他轉過身來。
我看著他被燭光蒙了一層柔和的漂亮臉龐，問他：「是誰對大武和小武使了邪功啊？」
「你想知道？」他挑了挑眉頭。
我點點頭。
這種邪功，練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當時屋裡就我們四個人，大武和小武居然還能中招，可見對方的功力深厚，隔著老遠就能傷人。
「是你的師父嗎？」我就問楊過。
他才十四歲，功力就已經很深厚了。比他還厲害的，那就是他師父了？
他師父潛入我們桃花島了？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凜，立刻坐了起來。
「噗嗤！」誰知，楊過卻笑了起來。
他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郭芙，你怎麼這麼逗？」
我擰著眉頭，嚴肅地看著他：「你別笑了！我很認真的！你快說是誰？如果是你認識的人，我可以叫我爹和我娘網開一面。」
楊過仍然笑個不停，最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漂亮的眼睛染了淚光，亮晶晶的。
「這個問題，明天吃藥的時候，我再回答你。」良久，他止了笑，抬起袖子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走了出去。
第127章
我躺在床上, 睡不著。
楊過的師父來了，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上了桃花島。
他的武功一定很高。
我有點擔憂。
我覺得應該去找爹和娘, 說明這個情況。但楊過走時，說明天吃藥時會告訴我。
猶豫了下，我就沒有去。
楊過雖然看起來很壞，有時還會捉弄我, 但我覺得他不是大壞蛋。
而且他走的時候是笑著的，應該沒什麼大事。
想到這裡，我就閉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
吃藥時，我問楊過：「你還沒告訴我呢, 你師父是什麼人，上桃花島幹什麼？」
他吭哧吭哧地笑, 對我說道：「你喝半碗, 我就告訴你，我『師父』是誰。」
「就知道。」他總愛這樣，用什麼勾著我，讓我不得不喝藥。
我低頭把藥喝了。
這回是一口氣喝乾淨的。
我可是未來的大俠, 像我爹那樣的英雄人物，說不定比我爹還厲害的，怎麼能怕吃藥？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特別牛逼。
就見楊過驚訝地道：「你都喝完啦？」
「我不怕苦！」我揚起下巴道。
楊過沖我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郭大小姐，在下佩服！」
「哼。」我驕傲地看著他，「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你師父是誰？」
楊過摸了摸下巴，看著我，露出一個怪模怪樣的笑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郭大小姐你啊。」
「什麼？」我驚呆了，「我什麼時候成你師父了？」
楊過便道：「我沒說你是我師父啊。是你自己以為，昨天對大武和小武使邪功的人，是我師父。那個人就是你。」
「不可能！」我擰起眉頭，「你別糊弄我了，我根本不會邪功！」
「騙你是小狗。」他沖我挑了挑眉，站起身，把空碗拿了起來，「我走了。」
我叫住他：「你不能走！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他聽了，就轉過身來，一臉惋惜地道：「你要是沒把藥喝光，我就用這個勾著你喝藥。但既然你喝光了，那就下次吧。」
我驚呆了。
「哈哈哈！」他爆出一陣大笑，走路都走不直了，前仰後合的，打開門出去了。
走出去好遠，我還能聽得見他的笑聲。
我覺得他簡直……
太……
我說不好，只覺得心口憤懣，用力捶了下床板！
中午，我娘來看我。
「芙兒，感覺好些沒有？」我娘問我，不等我回答，她自問自答起來，「你肯定要說好些了。你這個傻孩子，嘴裡也沒實話了。」
我癟癟嘴：「娘，你擠兌我。」
「喲，還知道擠兌了？」我娘就笑起來，摸了摸我的頭髮，「芙兒比從前聰明了。」
我撲進她懷裡：「我從來就不笨。」
「好，好，芙兒不笨。」我娘輕笑起來，又問我，「有沒有好好吃藥？」
「早上我一口氣喝下一整碗！」
「呀？」我娘把我扶起來，詫異地打量我，「芙兒什麼時候這麼乖了？」
楊過跟她一起來的，站在床尾處，吭哧吭哧地笑。
「看來是過兒的功勞？」我娘就笑著看過去。
楊過立刻不笑了，但他眼角眉梢還是掛著笑意：「沒有，是芙妹厲害，她越來越懂事了。」說完，沖我擠了擠眼，「芙妹還說，下一頓要早點吃呢，是不是，芙妹？」
我忍不住，從床頭抓了個什麼，就朝他丟過去。
「芙兒，你丟過兒幹什麼？」我娘抬手截住了，點了點我的眉心，「過兒挖空心思哄你吃藥，你還淘氣。」
我又撲進她懷裡：「他欺負我你也不知道！」
「誰敢欺負郭大小姐啊？」我娘就笑道，「好了，中午想吃什麼，娘做給你吃？」
我立刻來了精神，點了三個菜。
我娘點點頭，又問楊過：「過兒想吃什麼？」
楊過怔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娘，猶豫著道：「我，我，不用麻煩了，郭伯母教我一上午，一定累壞了，我跟大武小武他們吃就行了。」
「過兒在我心裡，就和芙兒一樣的。」我娘摸了摸我的腦袋，笑著說道：「芙兒點了三個菜，你也點三個。」
楊過的眼眶頓時紅了，他低下頭，抿了抿唇，才說道：「我點一個就好了。」
他想了想，點了一個菜。
我娘笑著說：「好，我去給你們做飯，過兒再陪芙兒說會話。」
「嗯。」楊過點點頭。
我只是頭痛，別的卻沒什麼毛病，在屋裡待著挺悶的。
吃過飯，就跟楊過一起，聽我娘教課了。
「過兒真是聰明。」我娘看著楊過的眼神，簡直是不能更滿意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有悟性的孩子。」
楊過的臉上紅了起來，他低著頭道：「都是郭伯母教得好。」
我以前見他聰明，挺高興的。
但是現在不知道怎麼，不是很順眼。抓了粒小石子，朝楊過丟過去。
他沒閃沒避，被我打了一下，扭頭看過來：「芙妹，過來，咱倆喂招，我看你學得怎麼樣？」
「好！」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來道。
我的武功學得並不好。
心法不暢，招式也馬馬虎虎，總是發揮不出招式最大的威力。
但如果楊過敢叫我出醜，我就叫他知道，桃花島的大小姐不是好欺負的。
我們兩個人對招起來。
楊過才跟我娘學了不久，居然也招架得住，還能比我快一招半式，竟是能輕鬆應付我。
「過兒真是天資聰穎。」不知何時，我爹也來了，跟我娘站在一起，朝我和楊過看過來。
我娘就笑道：「他思維靈敏，身手矯捷，真是難得一見的資質。」
「比大武和小武強多了。」我爹說道，「我瞧著大武和小武，只比我當年好一點。」
我娘就道：「還是看心性。若是心性沉穩，像靖哥哥你一樣，早晚能獨當一面的。」
「娘，你當時不是這麼說的。」我聽到這裡，扭頭朝我娘道，「你當時對我說，我爹是氣運好。」
頓時就見我娘的臉色變了。
「芙兒！」她沉聲喝道，「跟人過招的時候，怎麼能分心呢？受傷了怎麼辦？」
我不以為意：「楊過又不敢打傷我。」
「是嗎？」我娘看了楊過一眼。
我也看向楊過。
就覺眼前一花，膝彎處挨了一記，頓時踉蹌了一下。
「呀！」我沒想到楊過突然發難，眼看就要跌在沙地上了，不由得驚呼一聲。
卻在這時，腰間被人一撈，頓時站穩了。
「不好意思啊，芙妹。」楊過看著我道，「我有點累了，出錯了招，你別生氣，我帶你去叉魚。」
「叉魚？你會叉魚？」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當然。」說完，拉了我的手腕，就往海邊走，「你想要多大的魚，我就叉多大的魚。你想要幾條魚，我就叉幾條魚。」
我頓時高興起來，反拽著他往海邊跑：「那快點啊！」
我興奮極了。
我小時候也試著叉魚，但總叉不住，魚在水裡滑溜溜的，難叉極了。
柯公公又目不能視，也叉不了。
本來以為再也玩不了這個的，沒想到楊過會玩。
我拉著他，跑到海邊，四下去找合適的木棍，削了給楊過。
「郭芙啊郭芙，你真是了不起。」楊過接過木棍，卻是不去叉魚，反而捏我的臉，目光亮晶晶的，閃著奇異的光，「你怎麼這麼了不起呢？」
「什麼啊？」我擰起眉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把他往海邊推，「你快去叉魚！」
他哈哈大笑著走向海邊，把鞋子脫了，袖子褲腳都挽起來。
提著尖尖的木棍，就下了水。
我站在岸邊看著，只覺得水面波光粼粼的，看不清楚。
就學著他的樣子，也脫了鞋子，挽起袖子和褲腳，跑下了水。
「你怎麼下水了？」他擰眉看著我，「快上去。」
「不要，我要看你叉魚。」我搖頭道。
他便騰出一隻手，揪著我的領子，往岸邊帶：「水裡涼，你老實在上面待著。」
「不要，我就要看你叉魚。」我掙扎著推他的手。
他便瞪起眼睛看我：「你再鬧？想讓我使邪功是不是？」
「你嚇唬我啊？我已經不怕你了！」我也瞪起眼睛，忍著心裡的撲通撲通，裝作並沒有中招的樣子，仰頭看著他道。
他噗嗤笑了一聲：「你好了吧，大小姐，快上岸吧，要是生病了又要我哄你吃藥，我哪有那麼多點子哄你？」
「那我乖乖吃。」我不想上去，「而且水裡不涼。」
他看了我幾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幾圈，臉上有點泛紅：「那這樣，你站在我腳上，就不冷了。」
「啊？」我看著微微發紅的臉，只覺得真好看。
真真真好看。
「來試試？」他避開我的目光，把叉子夾在咯吱窩裡，兩手提起我的胳膊，讓我背對著他，站在他的腳背上。
他腳大，我站上去，正好不用踩地上。
滑溜溜的。
我忍不住跳起來踩了好幾下！
「別動。」他低聲喝了一句，「抓好，我教你叉魚。」
說著，他把叉子塞我手裡，然後抓起我的兩隻手，帶著我叉魚。
一條條魚兒，傻了吧唧的在我們身邊遊動，一點不知道害怕。
我興奮極了，逮著最大最肥的叉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郭靖：要不是看你傻，我就打你了！
黃蓉：要不是看你傻，我就打你了！
女主：(＾－＾)
第128章
楊過很厲害, 他抓著我的手，幾乎一叉一個准。
一條條漂亮的大魚, 被楊過甩手扔到身後的沙灘上。
不一會兒，沙灘上就擺了四五條魚。
「好啦好啦, 夠吃啦！」我見差不多了, 就開始喊停。
「再叉幾條吧？」他意猶未盡地道，「還好多呢。」
「改天想吃了，再來叉就好了。」
反正魚又不會跑。
「好。」他立刻點頭，「芙妹什麼時候想吃了，就來喊我。」
我點點頭：「嗯。對了, 楊過, 你每次叫我芙妹, 我就覺得怪怪的。為什麼啊？」
說完，我仰起頭, 看著他。
「哪裡怪？」他挑起眉頭, 勾起一側的唇角，壞壞地問道：「是不是心裡又撲通撲通跳了？」
我搖搖頭：「沒有, 就是身上刺撓。」
他臉上一下子變了，漂亮的眼睛直直盯著我：「我把你丟下去, 你信不信？」
「你丟我幹嘛？我又沒惹你。」我癟起嘴, 「你脾氣可真怪。」
他立刻不高興了，渾身迸出冷颼颼的氣息：「我脾氣怪？那你天天纏著我做什麼？」
「你會玩啊。」我仰起臉，興沖沖地看著他道：「你又聰明，又好看, 還會叉魚，楊過你真厲害！」
他抿了抿唇，嘴角往上彎了彎，隨即又被他壓下來了：「我告訴你啊，像我這樣又聰明、又好看還會叉魚的男人，都是很有脾氣的！」
「嗯。」我點點頭，認同地道：「你還好啦，我外公比你的脾氣更大。」
「你外公？」
「是啊，我外公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號東邪。他那麼帥，那麼那麼帥，那麼那麼那麼帥。」我沖他比劃道，「帥裂天際！」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帥裂天際？這是什麼形容？」
「就是特別帥！」我不悅地道，「你不覺得聽了這樣的形容，會覺得我外公很帥嗎？」
他點點頭：「有啊。」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那你覺得我是哪種帥？」
「很帥很帥。」我看了他一眼，認真地道。
「帥裂天際嗎？」
帥裂天際的是我外公。
他沒我外公帥。
但是被他盯著，我有點說不出來。
撓了撓後腰，眼神挪向岸邊：「楊過！我們快上岸吧！叉到這麼多魚，晚飯可有的吃啦！我娘做魚超好吃！」
「我帥裂天際嗎？」他把我的臉掰過去，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
我撓著後腰，眼珠子瞟向一旁：「楊過，水裡冷了，我們快上岸吧。」
「啪」，他打開我的手，問我：「我帥裂天際嗎？」
他的眼珠子黑漆漆的，散發出叫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我知道他又用邪功對付我了，這次不僅心裡撲通撲通的跳，渾身都有些無力。
「楊過，我們上岸把，我覺得冷了。」手被他拽著，撓不著後腰，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頭頂上似乎有兩道灼灼的視線，說不出是冷還是熱，快把我的頭皮燒出一個洞來。
「哼。」他一把甩了叉子，撈起我的腰，把我夾在他咯吱窩底下，往岸上走。
「我要踩著你的腳！」我掙扎道。
這個姿勢遠遠沒有踩他腳上舒服。
就聽他冷笑一聲：「你想得美！」
「那當然啦！」我一邊說，一邊掙扎，「不想美，難道想醜啊？楊過，你快點，我要踩你腳上。」
他用力夾著我：「你做夢！」
「楊過，我要踩你腳上！」我被夾的不舒服，伸手撓他的手臂和胸膛。
他站定腳步，黑色的眼睛裡帶著幾絲狂亂，大聲吼我：「你怎麼這麼煩！」
「我不煩！是你煩！」我反吼回去。
「你煩！」
「你煩！」
「你才煩！」
「你最煩！」
我們兩個在水裡互吼起來，吼得魚兒都不敢靠近。
「這些魚也不傻嘛？」我好奇地看著遠遠避開的魚兒，扯楊過的衣裳，興奮地道：「楊過，你快看，剛才它們還傻了吧唧的任由我們叉呢，這會兒都怕咱們了！」
楊過抿著唇看著我：「魚都比你聰明！」
「你胡說！」我反駁道。
我能叉魚，魚能叉我嗎？
他瞪了我一眼，嘴角彎了起來。把我往上夾了夾，大步走向岸邊。
我最後還是沒能踩到他的腳。
他這個人真是喜怒不定。
我一邊穿鞋子，一邊想道。
但是看著五六條漂亮的大魚，又崇拜地看著他。
「楊過，你真厲害。」我看著他扯了幾條藤蔓，捆了魚，拎在手裡，「明天還帶我來叉魚嗎？」
他瞥我一眼：「看我心情。」
「那你心情好了記得叫我啊！」我興沖沖地對他道。
他的嘴角下垂，瞪了我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你走那麼快幹嘛？」我跑過去追他。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道：「你就不會哄哄我嗎？」
「啊？」我歪頭看著他，「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我不舒服你才哄我？」
「是啊。」我點點頭，「你看，我生病了不想吃藥，你就哄我。如果你生病了，我也哄你。」
他瞪著我，忽然抬手在我頭上呼嚕了下，扭頭就走。
我就又跑著追他。
「我這裡不舒服。」誰知，他沒走幾步，又站定了，指著自己的心口，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你快哄我。」
我吃了一驚：「啊？怎麼回事？是剛才水裡著涼了嗎？那我們以後不要叉魚了！」
「不是！」他擰著眉頭，有點不耐煩，「跟叉魚沒關係！」
我就有點憂慮：「那怎麼忽然不舒服了？」
「你怎麼這麼笨！」他忽然大聲吼我，一隻手騰出來，捏著我的肩膀，「叫你哄我就哄我，問那麼多幹什麼？」
我不高興了，擰起眉頭道：「你那麼大聲幹什麼？耳朵都震疼了。」
他瞪著我：「笨死你算了！」
說完，扭頭就走。
這一回，他抓著我的手腕。
也沒有走很快，而是帶著我慢慢走。
「啊，你是不是也被邪功攻擊了？」慢吞吞地走了一會兒，我忽然靈光一現，頓住腳步道。
他瞥我一眼，嘴角隱隱上彎：「開竅了啊？」
「可是，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邪功啊？」我擰起眉頭，不跟他笑鬧，「你之前說是我攻擊大小武，可我根本不懂邪功。那又是誰呢？」
我想著想著，更覺得恐怖起來：「楊過，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忽然覺得島上到處都是邪功！」
「你想知道？」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
我點點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就站定腳步，摸著下巴打量我。
他目光很奇怪。
我不太自在，撓了撓手臂：「楊過，你看什麼啊？」
「太小了。」他咕噥了句，我沒聽太清楚，緊接著就見他彎下腰，沖我壞笑：「叫一聲『哥哥』聽聽。」
「哥哥。」我叫道。
「叫一聲『好哥哥』。」他又說。
「好哥哥。」我又道。
「楊過好哥哥，好哥哥楊過。」
「……」
「叫啊！」他在我的腦袋上呼嚕了一下。
我撓了撓手臂，又撓了撓脖子：「楊過，我渾身刺撓。」
他忽然瞪起眼睛，有點咬牙切齒地看著我，「郭芙！你故意的！」
我茫然地看著他：「啊？」
他伸出手，在我頭頂上方懸空了一下，忽然用力地呼嚕我的頭。
我不高興了：「你怎麼老跟我的頭髮過不去？你如果喜歡摸，就像我娘那樣，輕輕的摸不行嗎？我髮型都亂了！」
他聽後，眼睛眯了起來，忽然伸手在我頭上使勁呼嚕。
「楊過！」我氣得打他。
他哈哈大笑，猛地提起魚，大步跑走。
他腿長，跑得飛快，一下子就把我落在後面。
「楊過，晚上不給你吃飯！」我氣得大叫道。
到了晚上，他還是吃飯了。
我娘說：「人家叉了那麼多魚，你還不給人吃飯，再狠心也沒有你這樣的。」
「也有我叉的。」我說道。
我娘不信：「你？你會叉魚？」
「是啊！」我點點頭，興沖沖地朝我娘比劃，楊過是如何帶我叉魚的。
楊過帶著我叉的，應該也算我一份嘛。
說到一半，忽然小腿一疼。
「咳！」楊過清了清嗓子。
剛才就是他在桌子底下踢我。
我朝他看過去，就見他搖了搖頭。
「然後呢？」我娘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問道。
我搖搖頭：「不告訴你。」
既然楊過不讓說，那就不說吧。
不然惹惱了他，他下次不帶我怎麼辦？他那麼小氣。
我娘笑眯眯地給我夾菜：「不說就不說，反正娘等著吃就行了。」
「嗯，楊過很厲害的。娘，你想吃魚了就給我說，我盯著楊過，一旦他心情好了，就讓他帶我去叉魚。」我笑著對我娘道。
坐在我旁邊的楊過，低頭捂住了臉。
「呵呵。」我娘笑了起來。
吃過飯，又到了吃藥的時候。
「楊過，你還有個問題沒回答我呢。」我抓著楊過說道，「為什麼說是我對大小武使的邪功？」
他下巴朝藥汁點了點：「先喝。」
「哦。」我就喝了，這回我留了個心眼，只喝了一半。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都喝完。」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小可愛已經看膩了……可我還沒有寫膩！！你們忍忍吧！！！
第129章
「你——」
最終我還是把藥喝完了。
「可以告訴我了吧？」我把空空的碗遞給他, 然後伸出手。
他熟練地掏出一顆糖遞給我：「邪功不是練的，是傳染的。你天天跟我在一起玩, 就被我傳染了，所以你現在也會邪功了。」
「這不可能！」我接過糖, 剝掉糖紙, 塞到口中，含混地道，「哪有武功不用練的？你騙我！」
他嘻嘻一笑：「要不然怎麼是邪功啊？肯定跟名門正派的武功路數不一樣的。」
「我不信。」我搖搖頭，「楊過，你是不是在包庇誰？我跟你說, 練邪功是不好的, 你自己不要練, 也不要包庇別人。」
他看著我的表情有些無語。
「你知不知道——」他俯身下來，兩手撐在我耳邊, 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 臉上閃動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就等著他說出真相來。
卻見他擰起眉頭, 臉上的光芒一下子斂去，他盯著我：「郭芙, 你才十一歲？」
「是啊。」我點點頭。
他歎了口氣, 改為坐在床邊，兩手抓著床沿，腳尖在地上輕點：「你這麼蠢，都十一歲了, 什麼也不懂。我等你開竅，要等多少年？」
「什麼？」我聽不懂他的話，「開什麼竅？」
他偏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撇著嘴：「跟你說不清。」
「那你也不能說我蠢！」我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我是你師姐，你不能對我不敬。而且，我不蠢，我也不傻。」
他斜著眼睛看我：「你再打我一下試試？」
我抬起手，就朝他的臉上打過去。
看來看去，還是他的臉最有吸引力。白皙光滑，像是上好的瓷器。
我沒捨得用力打，就輕輕拍了一下。
「哇！」我被手感震驚了，「楊過，你臉上好滑！我再打幾下好不好？」
他狠狠瞪著我：「郭芙！」
我伸手蓋住他的眼睛，「你別老瞪我，怪嚇人的。我再打一下啊，就輕輕的。」
說完，我興沖沖地抬起手，又朝他臉上打過去。
被他一把掐住：「你來勁了？」
「啊？我沒用勁啊？」我說道，「我輕輕打的，你看你臉上，一點紅印都沒有。」
他攥著我的手，一把丟開：「我真是蠢，居然想跟你談情……」
「彈琴？桃花島沒有琴。」我詫異地看著他，「我們不是在玩打臉嗎？」
他眯起眼睛：「那我也打你的臉？」
「來啊。」我把臉湊過去，「你輕輕的啊，別打出印子來了，怪難看的。」
他無語地看著我。
「你不打嗎？」我見他不打，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比你的臉打起來舒服。」
我得意地笑道。
「我想打死你！」他咬著牙，惡狠狠看我一眼，就起身走了。
我癟了癟嘴：「又生氣了。」
但他常常這樣，我也就不以為意了。吃完糖，又漱了口，就睡覺了。
睡覺前，總覺得忘了什麼事。
是什麼呢？
沒等我想起來，便陷入一片黑甜。
楊過總有法子叫我吃藥。
到後來，我不怎麼怕吃藥了，反而期待起吃藥來。
「啊，吃完了啊？」有一天，我娘高興地告訴我，不用再吃藥的時候，我反而有點不舍。
我娘不解地看著我：「你不是最怕吃藥的嗎？」
「我現在不怕了。」我說道。
「娘看你不是很高興？」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小心地問我：「是頭還疼嗎？」
「不是。」我低下頭，「我不吃藥了，楊過還會天天哄我嗎？」
我沒生病的時候，總是我去找他玩，他不愛搭理我。後來我生病了，他就主動來找我，天天跟我說話，還帶我玩。
他會玩很多，鬥蟋蟀、叉魚、堆沙煲、放風箏……他什麼都會。
我從小到大的夢想都實現了。
他是我最理想的小夥伴。
「芙兒？芙兒？」我娘叫我，她笑著說道，「你們兩個這樣要好，你就算不生病了，過兒也會陪你玩的呀。」
我點點頭：「如果他不陪我玩，我就叫他好看。」
「你什麼時候養得這樣的脾氣？」我娘打量著我，「從前不見你耍脾氣的？」
「這叫耍脾氣嗎？」我有點驚訝，「楊過教我的。他說，我可是桃花島的大小姐，誰敢得罪我？要真有不長眼的，就讓他好看。」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過了一會兒，她低低一笑。
「楊過在練功嗎？那我去找他玩。」我說完，就跑出去找楊過了。
楊過在桃花島上住了這些日子，每天吃好睡好，比之前長高了一點，我仰著頭看他的弧度又大了一點。
「楊過，如果你長到天上去，我是不是要躺下來才能看你？」我忽然感慨道。
他「噗嗤」的一聲笑出來：「大小姐，你能別在我練功的時候搞笑嗎？我差點岔氣！」
「你自己練功不認真，怪我幹什麼？」我哼了一聲。
他笑著沖我勾了勾手指：「過來，跟我喂招。」
我就走過去：「那你一會兒能不能帶我去叉魚啊？」
好幾天沒吃魚了，有點想吃。
「你在我手下撐十招，我就帶你去。」他眯了眯眼睛，說道。
我點點頭：「哦。」
然後我們兩個便對練起來。
他進步神速，是我娘的得意弟子，我可跟他比不了，如今在他手下撐不到幾招。
他身形敏捷，腦筋靈活，手腳力氣又大，我總是撐個七八招就落敗了。
「不來了！」我累得一頭汗，撤回了招式。
他臉色不好看：「你這就放棄了？」
「我又打不過你。」我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慢慢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你天資一般，更要多練習才行。」他走到我身邊，勸我道：「我陪你練，好不好？」
我搖頭：「不要。」
「你爹娘的一身武功，你好歹學上十分之一？」他用怒其不爭的眼神看我。
這種眼神我看多了，一點感覺也沒有：「不用啊，我娘有你當弟子，我爹有大武和小武，不指望我。我要是有氣運，就會跟我爹一樣，成為一代大俠。如果沒有氣運，長大後就嫁個老實男人就好了。」
他臉色有點古怪：「嫁個老實男人？」
「是啊。」我點點頭，將帕子塞回袖子裡，「我外公說的，叫我不用太用功，長大後嫁個老實男人就好啦。」
他臉色難看的厲害：「老實男人？什麼樣的叫老實男人？大武小武那樣的嗎？」
他眼睛裡又黑又亮，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覺得背後有點發寒，以為是剛才出了汗又吹了風的緣故，就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搖頭道：「他們兩個不好看。」
「哼。」他瞥我一眼，「又要老實的，又要好看的，你要求還不少。」
我點點頭：「那當然。他要聰明，要好看，要會玩，然後還要聽我話。」
送走外公後，我問過我娘，什麼叫老實男人？
我娘說，聽我話的就叫老實男人。
她還拿了我爹舉例子，說：「大事跟你商量，小事聽你差遣，就是老實男人。」
話落，楊過的臉色更奇怪了，五官都糾結在一塊。
「郭大小姐的條件真不少！」他陰陽怪氣地道，「不過我覺得你是找不到了！」
我不以為意：「不會的，我娘手下的丐幫弟子遍佈各地，總會找到這樣的男人的。」
「喂，你去哪兒啊？」說完，我就見他氣衝衝地瞪我一眼，轉身就走了，立刻抬腳去追他，「是要帶我去叉魚嗎？可是我還沒撐到十招呢？」
他停下腳步：「你怎麼就能想得那麼美？我都快被你氣死了，你還要我帶你叉魚？我把你叉了喂魚你信不信？」
「不信。」我搖搖頭，「魚不吃人。」
他無語地看著我。
「走走走，我們去叉魚！」我抓著他的手，興沖沖地往海邊跑，「我還要踩你腳上！」
他冷笑一聲：「我不叉魚！我要回去睡覺！」
「天還亮著呢，你睡什麼覺呀？」我不解地看著他道。
他冷冷地看著我：「我樂意！」
「你怎麼了呀？是不開心了嗎？」我搖著他的手道。
他甩開我，大步往前走。
「哎呀，你怎麼老生氣啊？」我跟不上他的腳步，小跑著追他，「你別生氣啦，你帶我玩嘛。」
他不理我，大步往前走。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病好了，他就不耐煩帶我玩了。
我站定腳步，彎腰在地上撿了幾顆小石子，朝他的背影丟去。
我丟石子挺准的，基本不落空。
「你膽子肥了啊！」他摸著後腦勺，一臉兇惡，大步朝我走過來，「還敢丟我？」
我已經對他這種眼神基本免疫了，也不怕他，仰著頭道：「你說的，我是桃花島大小姐，誰不聽我話，我就叫誰好看。」
他冷冷看著我：「哦？郭大小姐要我怎麼好看呀？」
我被他問得呆住了。
我還真沒法叫他好看。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仰著臉，「你這樣就挺好看的，沒法再好看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會兒，抬手捂住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對對對，就是這樣，看膩了的小可愛，跳訂或者棄文就好了。
仍然看得樂呵呵的小可愛，請為作者打call！
第130章
最後他挨不住我磨, 還是帶著我去叉魚了。
我發現楊過就是這樣，口是心非的厲害, 明明他想帶我去叉魚的，卻要我纏著他才肯去。
「楊過, 你為什麼這麼彆扭啊？」我踩在他腳上, 彎著腰，抓著叉子，瞅准一條傻魚就叉過去。
我現在已經不用他手把手教了，只要他抱著我的腰，別叫我摔下去就行了。
「你說什麼？」背後傳來淡淡的口吻。
我就說道：「說你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很喜歡和我玩, 還要裝著不喜歡的樣子, 讓我求著你——哎, 別抱那麼緊，勒著了！」
說著, 我拍了拍他抱在我腰間的手臂。
他不松反緊, 手臂上硬邦邦的肉，箍得我不太舒服：「楊過, 我叉魚呢，你別搗亂。」
「我搗亂？」他一下子把我翻轉過來, 盯著我的眼睛道：「你說我搗亂？你叉魚就叉魚, 偏要說那樣的話擾我心神，還怪我了？」
「我沒有故意擾你心神啊。」我詫異道，「我只是說實話麼。」
「實話？」他冷哼一聲，「實話就是我不喜歡和你玩！我也不想帶你叉魚！我被你煩得受不了才帶你來的！」
我同情地看著他：「楊過, 你真可憐。」
他眯了眯眼睛：「你說什麼？」
「如果你不喜歡和我玩，也不想帶我叉魚，你就不要做。」我認真地說道，「不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那樣不好。」
他抿了抿唇，平靜地問我：「郭芙，我把你丟下去，你覺得怎麼樣？」
「不好。」我搖搖頭，「我還要叉魚呢。濕了衣裳，還要回去換，就沒法叉魚了。」
「我可以幫你叉。」
「可我想自己叉。」
「……」他盯了我一會兒，就把我轉了回去，「你叉吧。」
我就踩著他的腳，抓著叉子，興沖沖地叉起魚來。
我的技巧不夠高超，叉了半天，才插了兩條。
楊過就在身後嘲笑我：「還說自己不笨？」
「我的確不笨啊。」我說道，「是你太聰明而已。」
楊過吸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捏住我的腮幫子：「我真想打你一頓。」
「我可以打你，但你不能打我。」我說道，「我可是你師姐。」
他呵呵笑起來：「是啊，在我手下撐不到十招的師姐。」
「武功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還有人品、道德、心性等，許多因素在裡面。」我轉過頭，認真地對他說，「楊過，你不要那麼膚淺。」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把我舉起來，一把扔到了水裡。
「噗通！」
我掉入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渾身都濕透了，還嗆了口水，難受極了。
楊過卻不管我，他抹了把臉，轉身就往岸上走：「去他娘的膚淺！」
「喂！楊過！」
水並不深，還沒沒過大腿，我很快站了起來。
沖著他的背影，叫道：「你生氣就生氣，為什麼把我丟水裡！」
他低低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你站住！」我又叫他。
他理也不理，趟著水，大步往前走。
我低頭看著濕噠噠的衣裳，一陣風吹來，冷颼颼的。
叉魚是不能叉了，我握著叉子，也往岸邊走。
衣裳墜了水，沉甸甸的，走路很吃力。
我覺得他這次生氣得非常沒有道理。
上了岸，我就不理他了。擰乾衣裳，套上鞋子，就往回走。
不就是生氣嗎？我也會。
我走了一段，發現身後靜悄悄的，轉頭一看，楊過並沒有跟上來。
他坐在岸邊，沒有穿鞋，褲腳也沒放下來，一隻腳伸進水裡，任由水花一波波打過來。另一條長腿曲了起來，揚著下巴看向水面，抓著石子往裡頭丟。
隔得有點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孤冷的氣息。
一陣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哆嗦。
我掉頭走回去，站在他身邊，「喂，你怎麼不回去啊？」
他頭也不抬，聲音帶著蕭索：「回哪去？」
「就是回去啊！」
他譏誚地笑了一聲：「我這種膚淺的人，能回哪裡去？」
「你既然知道自己膚淺，就改掉呀。」我對他道，「不要一直膚淺就好啦。」
他立即抬起頭來，漆黑的瞳仁裡跳動著冰冷的怒火：「是啊，我膚淺，我入不了郭大小姐的眼！想叫我改？也不看你配不配！」
我呆了一下。
「滾啊！」他又瞪我，「別站我跟前！我不想看見你！」
我張了張口。
「還不走？」他拿小石子丟我，「像我這樣膚淺又不聽話的男人，你跟我玩什麼啊？叫你娘給你找個不膚淺又聽話還會帶你玩的老實男人啊！」
我又張了張口，終於打出一個噴嚏：「哈啾！」
他不說話了，抬頭瞪著我。
「好冷。」我坐下來，往他身邊偎，「跟我擠擠，不然我要感冒了。」
他嫌棄地往一旁挪了挪：「別靠我那麼近，免得我的膚淺傳染給你！」
「膚淺是不會傳染的。」我糾正道。
他抿著唇瞪我。
忽然氣急敗壞地開始脫衣裳，一把裹在我身上：「起來！走了！」
「等一會兒衣裳幹了再走，不然吹一路要生病的。」我不想動。
他瞪了我一眼，忽然打橫把我抱起來：「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我裹了裹他披在我身上的衣裳，「楊過，你上輩子欠了我什麼呀？」
「你閉嘴行不行？」他低下頭，吼了我一句。
我就不說話了。
他只著了裡衣，系的不是很緊，我能看得見他裡面的肌膚，若隱若現。
「楊過，你身上也好白啊。」我順著縫隙瞅了一眼，「大武小武他們不該叫你小白臉，你不僅僅是臉白，你整個人都白，你應該叫小白人。」
他抿了抿唇，聲音隱隱透著暴躁：「郭芙，你不說話行不行？你要搞死我啊？」
「沒有啊。」我搖搖頭，「我就是想跟你說話。」
「我不想跟你說話！」他直視著前方，大步地走。
他挺有力氣的，抱著我走了一路，都很穩當。我覺得他懷裡挺舒服的，就不說話了。
我把臉貼在他胸口，嗅了嗅，忽然說道：「楊過，你身上有點臭。」
他站定腳步。
「郭芙。」他低下頭，眯著眼睛看我，「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丟下去。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再也不跟你說話。」
我有點驚恐。
他這才又邁動腳步。
快走到院子裡時，遇到了大武和小武。
「喂！你又把芙妹怎麼樣了！」大武和小武沖了過來。
「楊過，你這個混蛋，你放下芙妹！」
楊過瞥了他們兩個一眼，理也不理，就往我屋裡走。
「芙妹！你怎麼樣？」大武叫我。
「芙妹，你沒事吧？」小武也叫我。
我不敢說話。
楊過說了，我不能說話。
不然接下來一個月他就不理我了。
大武和小武見我一直不說話，著急起來，又看向楊過，「楊過，你把芙妹怎麼樣了？」
他們的聲音太大，把我爹和我娘也引過來了。
見我被楊過抱在懷裡，我娘驚訝地走過來：「芙兒怎麼了？沒事吧？」
「叉魚的時候掉水裡了。」楊過解釋道，並把我放了下來。
我娘把我攬在懷裡：「掉水裡？沒受傷吧？怎麼叫過兒抱著你回來啊？」
我現在能說話了嗎？
我看了一眼楊過，就見他沖我挑了挑眉。
我就低下頭道：「我沒受傷。」
「你這孩子！」我娘擰起眉頭，看向楊過道：「過兒費心了。快回去歇著吧，我把這傻孩子送屋裡去。」
楊過點點頭，就走了。
我裹著他的衣裳，回了屋裡。擦了身上，換了衣裳。
「你是不是又氣過兒了？」我娘問我。
我梳著濕漉漉的頭髮，道：「我沒有惹他啊，他常常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那你把經過說給娘聽。」
我就把找楊過玩的過程，跟我娘說了。
「你跟他說，要找個老實男人嫁了？你還說他可憐？說他膚淺？」我娘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是沒救了的病人，「芙兒啊！」
我娘歎了口氣。
「一手好牌被你打爛！」我娘用力點了點我的額頭，「我去找過兒說話。」
我站起身：「我也去，我給他送衣裳。」
「你都那麼氣他了，他還把衣裳給你，還抱你回來。」我娘的語氣很複雜，「一會兒見了過兒，要跟他道歉，知不知道？」
我想了想，從果盤裡挑了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知道了。」
快到楊過的房門口時，我娘低頭看了一眼我手裡的蘋果，忽然說：「娘就不去了。你自己進去吧，好好道歉。還有，別說漏嘴，不要讓楊過知道你都跟娘說了。」
「哦。」我點點頭。
她歎了口氣：「快去吧。」
我走到楊過的房門口時，卻發現房門沒有關，露出一道非常大的空隙。
大武和小武的聲音傳出來：「怎麼樣，敢不敢比？」
「我有什麼不敢的？」楊過冷冷地道，「你們輸了別哭鼻子就是。」
「哼，你別哭才是！師父的武功還要在師娘之上，我們的武功也——」小武沒說完，就被大武打斷了。
大武笑著說：「就是切磋切磋，點到為止。明天上午，你記得來。」
「嗯。」楊過淡淡道。
然後我就看見大武和小武出來了。
兩人看見我，臉上有些慌張。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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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8-7-7 10:44
第131章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我問大武和小武。
兩人支吾了一下, 說道：「沒什麼。」
「好啊，你們偷偷約了楊過玩, 還不帶我？」我挑起眉頭看他們，「我剛才可是聽到了的, 你們兩個不老實！」
兩人頓時急了。
「沒什麼, 就是說幾句話，沒什麼好玩的。」大武說道。
「就是啊，不是不帶你玩，你別誤會。」小武也說道。
我指了指屋裡：「就幾句話？不能在這裡說？非要到別處說？你們把我當傻子啊？」
兩人相視一眼，最終大武說道：「我們和楊過跟著師父和師娘學武這麼久了, 想跟楊過切磋切磋。」
「好說嘛。」我點點頭, 「那我也去。」
兩人連忙道：「芙妹, 你就不要去了吧？」
「為什麼？」我不解道，「我去了, 正好給你們當裁判啊。」
大武笑呵呵地道：「我們都是男孩子, 打起來比較粗魯，怕嚇到芙妹你。」
「是啊, 到時候我們把結果告訴你就好。」小武說道。
這時，楊過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抱著手臂倚在門上, 懶洋洋地看著大武和小武：「你們兩個說錯了吧？芙妹是桃花島的大小姐, 什麼場面沒見過？就你們這點小斤兩，能把她嚇到？」
「就是！」我給了楊過一個贊許的目光。
楊過撇了撇嘴，扭過頭不看我。
「那行吧。」大武說道，「明天芙妹也去。」
小武看了楊過一眼：「本來我們想給你留面子的。既然你非要芙妹去, 明天丟臉了你可不要哭。」
「嘁。」楊過翻了個白眼。
我忽然發現他翻白眼也很好看。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白得耀眼，黑的暗沉，仿若流光溢彩。
我有點移不開眼，隱隱覺得喉嚨發幹。
「你！」小武想說什麼，被大武拉走了。
大武看了我一眼，說道：「楊過，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見。」
「嗯。」楊過懶洋洋應了一聲。
大武和小武就走了。
走之前，小武扭過頭問我：「芙妹，你不回去？」
「我是來給楊過送蘋果的。」我攤開手心，露出一顆又紅又大的蘋果。
就看見小武的五官擰了起來，組成一個特別奇怪的表情。
那天我說楊過又好看又聰明的時候，他的表情就是這樣的。
我又看向大武。就見大武的表情也是這樣，不由得心下一凜。
「進來吧。」就在這時，肩膀被人拐了一下。我身子一歪，就跨進了門檻，進了楊過的屋裡。
楊過把我推到屋裡，就「砰」的一聲，合上了門。
就在門徹底合上之前，我看見大武和小武的表情，擰成了一個非常扭曲的樣子。
非常非常難看。
「楊過，你該不會真的把邪功傳染給我了吧？」我心裡有點懷疑。
大武和小武兩次這樣，都被我和楊過碰見了。
而楊過發誓過，不再對他們使邪功。
難道真的是我？
「可我沒運功啊？那邪功是怎麼用的？」我抓住楊過的袖子問道。
他哢嚓咬了一口蘋果，低頭拂開我的手：「我怎麼知道？」
「你肯定知道。」我追著他問道，「你都練那麼久了，肯定比我熟。」
他無語地看著我，翻了個白眼，走到桌邊坐下，哢嚓哢嚓吃起蘋果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那你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我？」我也走到桌邊坐下來，跟他面對面。
楊過咬著蘋果，上下掃著我。
「太小了……」他咕噥道。
我身上漸漸又有一種刺撓的感覺，忍不住伸手抓了起來。
就見他臉色變了：「郭芙，你撓什麼呢？」
「刺撓。」我擰著眉頭說道。
他抿緊了唇，立刻站起來，抓起我的領子，把我揪了起來：「出去！」
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口的方向推我。
「我不出去。」我擰著身子，不往外走，「我是來還衣服的。」
他用嘴叼住蘋果，接過我臂彎上搭著的衣服，隨手往身後一甩，然後又把蘋果拿在手裡，對我說道：「還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還要道歉的。」我扒住他的手臂不放開。
他冷哼一聲：「那你道歉吧，我聽著。」
「對不起。」我低頭道。
他輕哼一聲：「然後呢？」
「啊？」我想了想，就抬頭問道：「然後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他抿著唇，一句話不說，提著我就往門口走。
「楊過，你還沒告訴我呢！」我扒著門，不肯走，仰頭看著他道。
楊過毫不留情地掰開我的手，把我往外一推，就關上了門。
「我要休息了！」就在我要敲門時，就聽見裡面傳來一句，「明天還要比武，你別打擾我養精蓄銳！」
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抬起手敲了下去：「別開玩笑了，以你的功力，還需要養精蓄銳嗎？」
門開了，露出楊過糾結的臉，說不出高興還是懊惱：「大小姐，你放過我吧，我求你了行不行？」
「那好吧。」我點點頭，「你很少求我的，既然開了口，我怎麼也要給你一個面子。那你好好休息，咱們明天見。」
說完，就見他的表情更糾結了。
「你過來。」他沖我勾了勾手指。
我就湊過去：「什麼？」
「叫一聲『楊過好哥哥』。」他輕聲道，把耳朵湊了過來，「敢說刺撓，我打你信不信！」
我點點頭，然後踮起腳，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楊過好哥哥，明天贏得漂亮點！」
他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十分明耀，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下。
比武的事，第二天早上在飯桌上，我對我爹和我娘說了，然後誇讚大武小武和楊過：「他們都很認真，很上進，不如每月比武一次啊？」
「這個法子好，可以互相激勵。」我娘笑著點點頭，「贏的人，師父師娘有獎勵。」
我爹也很欣慰：「看到你們這樣上進，我很欣慰。」
大武和小武的臉色有點奇怪。
不太像是高興的樣子。
楊過低頭吃飯，肩膀微微發抖，我仔細看去，發現他在偷笑。
也對，他這樣聰明，進步飛快，大武和小武肯定比不過他，每次的獎勵還不是他拿？
「芙兒也長進了。」我娘笑著說道，「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還能出這樣的好主意。」
楊過這時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幾分期待：「是不是之前吃的藥管用了？」
我娘沉吟了下，說道：「應該是。」
我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跟他們說不清。
吃過飯後，我爹和我娘說要觀看比賽，大武和小武慌慌張張地拒絕了。
「有芙妹在，芙妹會看著我們的。」
「是啊，芙妹很公正的。」
我娘笑著道：「那好吧，你們點到即止，不許傷人啊。」
「是，師娘！」
我們四個便往昨天大武和小武說的地方走去。
選了一處平坦空曠的地方，臨近水邊，腳下是柔軟細膩的沙子。
這樣打鬥起來，摔不痛。
「好啦，你們開始吧！」我站在不遠處，宣佈比武開始。
楊過看了大武和小武一眼，從他們勾了勾手指：「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楊過！」我叫他道，「一對二，對你不公平。」
楊過挑著眉頭，朝我看過來：「你瞧著吧，他們兩個加起來，在我手下也撐不過二十招！」
我看著他神采奕奕的模樣，心頭撲通撲通的跳，頭一回不覺得難受，只覺得身上麻酥酥的。
「喂，你省點力氣啊！」都什麼時候了，還用邪功對付我？他這個人真是沒正經。
他聽了，唇角勾了勾：「知道了，少囉嗦！」
然後對大武和小武道：「來吧。」
大武和小武對視一眼，就道：「楊過，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的！」
說完，兩人一起上，攻向楊過。
他們跟著我爹，學的是江南七俠的功夫。
不是我瞧不起柯公公他們的武功，而是他們的武功真的比不上我娘教給楊過的桃花島的武功。
我外公創的功夫是天下拔尖的。
所以大武和小武一起上，才出了三四招，我就知道他們敗定了。
我好整以暇地站在旁邊看著，就見楊過如貓逗老鼠一般，逗得兩個人團團轉，忍不住笑起來。
「楊過，我跟你拼了！」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不要命地朝楊過沖了過去。
我擰起眉頭：「喂，點到即止，你們兩個別衝動啊！」
「輸不起就不要比！」楊過冷哼一聲，對上拼了命的大武和小武，仍然不見吃力。
又過了十幾招，楊過抽身而退。
大武和小武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
饒是他們拼了命，也不過在楊過手下多撐了十幾招罷了。
我看著楊過，異常的歡喜：「楊過，你真厲害！」
他又好看又厲害！
楊過沖我勾了勾唇，低頭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那當然了。」
「楊過小心！」我眼睛一睜，大聲叫道。
本來躺在地上的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之後，忽然飛快爬起來，從背後撲向楊過！
楊過背對著他們，正低頭撣著身上的沙子。
他這身衣裳是我娘給他做的，他愛惜得很，等閒不肯沾上髒東西的，因此就沒注意身後。
刹那間，他左右手分別被大武和小武抱住，膝彎處被兩人踢了一腳，立刻跪倒在地。
大武和小武踩著他的小腿，按著他的手臂，將他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我最近頻頻出現，大家會不會覺得我煩？
第132章
「喂, 你們怎麼偷襲！」我立刻跑了過去，「大武, 小武，放開楊過！」
楊過被他們兩個按在地上，漂亮的臉孔埋進了沙子裡, 看得我一陣心驚膽顫。
「你們聽到沒有？放開他！」我睜大眼睛, 呵斥道。
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然後大武說道：「芙妹，我們在比賽，你不要插手。」
「早就比完了！」我沉下臉道, 「楊過都背過身去了，你們還出手攻擊他，這叫偷襲你們知不知道！」
小武就道：「芙妹，我們從來沒說比賽完結, 是他自己狂妄，露出破綻來，難道也怪我們嗎？」
說著，他狠狠摁著楊過的頭，往沙子裡埋去。
楊過被他們兩個踩著小腿，又按著手臂，掙扎不起來。一張口說話, 就往嘴裡灌沙子，他咬字含混，怒道：「卑鄙小人！放開我！」
「哼！」小武更加用力把他的頭往沙子裡摁, 「我早就說過，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地上的沙子雖然細，卻也掩藏著顆粒粗大的砂礫，楊過的臉貼得那麼緊，肯定會劃傷的。
我又心驚，又心疼，胸腔中陡然湧起一股怒氣：「好，好，我這個大師姐的話，你們也不肯聽了。既然這樣，我就教訓教訓你們！」
說完，我就朝小武攻擊而去。
我雖然武功不好，但收拾他們這樣才入行的菜鳥，卻是沒什麼問題的。
小武要提防我，就鬆開一隻按著楊過的手。
「芙妹，這是我們三個人的比賽，你不要插手！」大武在一旁說道。
我不理他，見小武只用一隻手來應付我，顯然是把我當成了草包，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他胸口上。
他挨了我這一掌，頓時站不穩，踉蹌著向後倒去。
這下就大武一個人制約著楊過了。
又哪裡制約得住？幾乎瞬息的功夫，楊過立時翻盤。
他把大武撂倒在地，騎在他的腰上，一拳就朝他臉上打了下去。
大武用雙臂護著頭，好歹沒被打在臉上，但也夠受的，不停痛叫出聲。
那邊，小武也被我撂倒，我反剪他的手臂，讓他臉朝下趴在地上：「你知錯不知錯？」
「芙妹，你偏心！」小武掙扎著說道，「剛才我們被楊過壓著打，你就在旁邊笑！我們把楊過打倒了，你就跑過來幫楊過！」
我等他說完，就道：「你們三個正經比賽，我不得插手。但後來明明楊過說不打了，背對著你們，你們為何還要攻擊他？那叫偷襲！是武者之恥！」
「反正說什麼你都是向著楊過！」小武不服氣地大聲道。
我看著他扭曲的臉龐，只覺得真醜。
從前只覺得他不夠好看，但也算清秀可人的小哥哥。
如今看著，卻是醜不可視。
我不想再理他，鬆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哥！」小武立刻爬起來，去幫大武。
楊過已經出夠了氣，從大武身上爬起來，避開了小武。
「楊過！你——」
楊過揚著下巴，打斷了他的話，輕蔑地看著兩人：「卑鄙小人！爺爺不齒跟你們交手！」
說完，朝我點了點下巴：「走了。」
我朝他走過去。
「我看看你的臉。」我來到他身前，不讓他亂動，踮起腳仔細檢查他的臉。
就見白玉一般的肌膚上，被砂礫硌出了血印子，還有幾處擦傷，頓時心裡一緊。
「看夠了？」楊過冷冷地道。
我這才看向他的眼睛，就見冰冷的怒火，在他的眼底深處燃燒著。
「你別害怕。」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會留疤的。」
他眼底更冷了，問我：「郭芙，你是不是就喜歡我這張臉？」
「是啊。」我點點頭。
他這麼好看的臉，誰會不喜歡？
「如果我這張臉毀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他微微低下頭，又問我。
我張了張口，答不上來。
楊過瞥了我一眼，抬腳就走。
「楊過！」我跑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他手一甩，不讓我靠近。
我想起他說的，不開心了就要哄哄他。於是說道：「楊過，你別擔心，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卻似乎更生氣了，緊緊抿著唇，看也不看我，步子邁得極大。
我跟不上他，必須小跑著才行。
「楊過，你慢點。」我小跑著追他，又去拉他的袖子。
好容易拉住了，我緊緊攥在手裡，任由他怎麼甩，也不肯鬆手。
他甩不開我，就扭過頭來看我，染了傷痕的臉龐，帶了幾分戾氣，我心中撲通撲通直跳。
「楊過，你這樣更好看了。」我仰頭看著他，忍不住說道。
他腳步一頓，惡狠狠地看著我：「郭芙，你要是敢撒謊，我就把你的皮剝了！」
「沒有撒謊。」我認真地說道，「我很誠實的。」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揪下我拽他袖子的手，握在了手心裡，牽著我往前走。
「楊過，你握得我有點疼。」我小聲說道。
他惡狠狠道：「忍著！」
然後我就覺得他握得不那麼緊了。
「楊過，我之前說你口是心非，你還不承認。」我偏頭看他道。
他腳步一頓，低頭怒視著我，嘴唇抿得死緊。
隨即，他用力一甩，把我的手甩開，大步往前走去。
他這次走得特別快，我小跑也跟不上他。
他真的生氣了。
既然追不上，我也就不追了，慢慢往前走。
大武和小武像一陣風一樣，從我身邊跑過去，沖著楊過的背影而去。
「喂！」我叫道，「你們不要搞偷襲啊！」
兩人不答話，牟足了勁兒往前跑。
「楊過，小心啊！」我追不上他們，便大聲喊了一句。
楊過聽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
大武和小武並沒有偷襲他，而是從他身邊也擦過去了，大步往前跑著。
楊過停下腳步，沒有再往前走。
等我走到他身邊，他冷笑一聲，問我：「你猜他們兩個跑那麼快，是幹什麼去了？」
「去哭了？」我猜測道。
畢竟，他們兩個輸得慘，回屋蒙著被子哭一頓，還是很有可能的。
楊過冷冷一笑：「我猜他們去告狀了！」
「告狀？」我訝異道，「難道他們要在我爹和我娘面前說，他們學的武功不及你的高深，要換師父？如果那樣，我爹會很生氣的！」
我爹是個很很念舊的人。他很尊敬柯公公，所以先教大武和小武江南七怪的功夫。
如果大武和小武這樣說，我爹會非常生氣的！
「你怎麼那麼蠢？」楊過瞪我一眼，臉上帶著怒其不爭，「他們會說我欺負他們！」
「啊？」我不解道，「可你沒有欺負他們啊？」
「所以他們跑那麼快，要先下手為強！」楊過冷笑一聲道。
我還是很不解：「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啊。你不僅沒有欺負他們，還被他們偷襲了。他們就算告狀，也沒有用啊？」
「你個傻子。」楊過歎息一聲，不跟我說話了。
他牽起我的手，也不著急，慢慢往前走。
「對，這個力度就剛好。」我笑著搖了搖跟他牽在一起的手，「楊過，你記住啊，以後就這個力度就行。」
才說完，就覺手一痛，他用力捏了我一下。
「喂！」我拍打他的手臂，「你幹什麼啊？太重了，不是這個力道！」
他低低笑了一聲，又把手鬆開了。
「把剛才那一幕忘掉。」忽然，他開口說道。
「啊？」
那一幕是哪一幕？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有點飄忽：「就是我被偷襲，被，被壓在地上的那一幕。」
「不行。」我搖搖頭，「你被他們欺負得那麼慘，我要跟我爹和我娘說的……」讓他們管教一下大武和小武，居然敢偷襲，實在太卑鄙了！
但我後半句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一陣磨牙的聲音，楊過眯起眼睛，低頭朝我看過來：「你說什麼？我被欺負得很慘？」
「是啊！」我點點頭，「你被他們按在沙子裡，臉貼著地，狼狽極了，我還看見你嘴裡進沙子了。哎，你要不要吐一吐，嘴裡有沙子一定很不好受。」
他臉色隱隱發青：「郭芙，我讓你忘掉，你聽見沒？」
「啊？」我不太理解，「忘不掉啊。」
都印在我的腦子裡了。
那麼漂亮的臉，被壓在沙子裡，驚心動魄的，我覺得我晚上會做噩夢的！
楊過磨著牙，一隻手扣在我的腦袋上：「你說，我使勁搖一搖，會不會把你的腦子搖出來？」
不可能，我心裡說道。
但我看著他隱隱發青的臉色，還是沒有刺激他，只說道：「要不你試試？」
說完，就覺得扣著腦袋的手一緊。就在我以為他要搖我的腦袋時，卻忽然他鬆開了手，淡淡道：「走吧。」
「怎麼不搖了？」我詫異地問，「你不想讓我忘記啦？」
我聽見他磨牙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就搖了搖他的手：「楊過？」
他不說話。
「楊過？」我又搖他。
他還是不說話。
我見他腮幫子咬得緊緊的，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嘴裡進了沙子，不好說話？沒事，回去漱漱口就好了。」
說完，我就體貼地不再跟他說話了。
第133章
又被楊過猜對了。
等我們回去時, 就見我爹的眉頭擰了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大武和小武站在我爹身後, 眼睛紅紅的，小武還在啜泣。
我爹看見我和楊過，就沉聲說道：「不是說讓你們點到為止？怎麼還把人傷成這樣？」
「楊過, 你真厲害。」我忍不住用崇拜地眼神看向楊過。
來的路上, 他就跟我分析，大武和小武可能對我爹和我娘說什麼話，以及我爹和我娘的反應。
「芙兒！」我爹沉聲喝道，「楊過不講究同門之誼, 為了顯露自己的本事，把人欺負成這樣，有什麼好厲害的？爹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娘也用不贊同地眼神看著我。
「不是這樣的，爹。」我就把一路上楊過如何分析, 對我爹講了出來，「楊過都猜到了，所以我說他厲害。」
我爹一怔，看向楊過。
楊過微微垂眼，抿著唇不說話。
「芙兒，你過來。」我娘對我招招手。
我就朝她走了過去：「娘。」
「嗯。」我娘摸了摸我的頭，「一會兒你爹問楊過和大武、小武, 你不要亂說話。」
我不太懂，就問她：「娘，什麼叫『亂』說話？」
「就是不要說話。」我娘說道, 「別打斷你爹，先等你爹問完，不問你的時候不要說話。」
我點點頭：「哦。」
這會兒的日頭有點毒辣，楊過的臉上都被曬得冒出汗來。我看著他臉上點點乾涸的血跡，搖了搖我娘的手：「娘，我先帶楊過去清理傷口，一會兒再問行嗎？」
我娘怔了怔。
「他臉上還有傷。如果處理不及時，怕會留疤。」我搖著我娘的手：「娘，行不行？」
楊過那麼好看，如果留下疤，多可惜。
我娘看了楊過一眼，又看了看大武和小武，然後看向我爹說道：「大武和小武的身上也有傷，卻是咱們處置不當了，應當讓孩子們都清理好了，再來說話的。」
我爹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大武和小武，就點點頭：「去吧。」
我就跑過去，牽了楊過的手，跑走了。
「呐，給你擦臉。」我擰了濕毛巾，遞給楊過。
楊過坐在桌邊，兩手撐在膝蓋上，揚著臉看我：「你給我擦。」
「咦？」我有點驚訝，攥了攥濕乎乎的毛巾，「你讓我擦？」
「你不願意？」他問我。
我搖搖頭：「我願意。」
說完，我就走過去，微微俯身，用濕毛巾給他擦臉上的傷口。
他被大武和小武按在沙子裡，臉上的皮膚被磨破了，紮進了很多沙子。雖然看起來傷勢不重，但是……
我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他一定很疼。
我忍不住微微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卻見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瞳仁黑黑的，閃耀著說不出的暗光。
我心裡撲通一下，不知怎的有點酥麻。
「楊過，你忍著疼啊。」我小聲說道，視線瞥見他輪廓漂亮的耳朵，順手抓住揉了揉，「一會兒就好了。」
說完，我垂下眼，一點一點給他清理臉上紮進肉裡的沙子。
等到清理完畢，我心裡像針紮似的疼起來。
他臉上的皮膚一點都不光滑了，血色坑坑窪窪的。
「是不是很難看？」忽然，楊過開口問道。
我抬起眼睛，迎上他黑漆漆的瞳仁，有點難過：「楊過，可怎麼給你出氣啊？他們本來就很醜了，就算讓他們也被沙子紮進肉裡，也沒什麼痛快的。」
他注視著我，忽然輕輕笑了一聲，把我揪著他耳朵的手抓了下來：「是現在的我好看，還是他們兩個好看？」
「你好看。」我一定確定以及肯定，「他們連你一個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他暗沉的瞳仁裡開始迸出明亮的光澤來：「那當然。」
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走吧，去找師父和師娘。」
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裡。
我覺得應該抽出來。但他掌心乾燥溫熱，我又有點捨不得。
於是就被他牽著回到了我爹和我娘面前。
不久後，大武和小武也回來了。
兩個人都鼻青臉腫的，看起來就磕磣。
「把今天比武的事情前後說一遍。」我爹沉聲說道。
大武看了楊過一眼，道：「楊過先說吧。」
「我說就我說。」楊過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就把事情前後說了出來，「比賽開始後，我讓他們兩個一起上。他們輸了，卻趁我背對著他們的時候，從背後偷襲我。後來芙妹幫忙，我得以脫身。我氣不過，就打了大武幾拳。」
大武的臉色變了變。
「大武，小武，你們兩個也說。」我娘看向大武和小武說道。
大武便說道：「楊過比我們的武功好，我們兩個單打獨鬥都輸給他，後來他叫我們一起上，我們勉強能應付。然後，他……」
說到這裡，他看了楊過一眼，神情有些猶豫。
「然後怎麼了？」我爹問他。
大武咬了咬牙，說道：「後來，楊過不知道使了什麼邪功，一下子將我們震開了，我和小武就這樣了。」
「邪功？」我爹擰起眉頭。
大武點點頭，神情有點茫然：「我沒見過那樣的功夫。感覺特別奇怪，我和小武一下子就失去抵抗之力。」
話落，就聽見楊過「哈哈哈」大笑起來：「邪功？什麼邪功？我所會的武功，都是師娘教我的！你說這話，是說師娘教我邪功了？」
「不對！那不是師娘教你的！」小武站出來道，「那麼邪氣的武功，怎麼可能是師娘教你的？一定是你不知道從哪裡偷學的！」
我爹就看向楊過：「過兒，你可曾學過其他的武功？」
「過兒從來不曾學過。」楊過垂下眼睛答道。
我想說話，被我娘用一根手指抵住嘴唇，她沖我搖了搖頭。
我只好閉上嘴巴。
「你學過的！」就在這時，大武朝我看過來，「芙妹，你為我們作證，楊過是不是練過邪功？」
我張了張口，沒答上來。
「芙妹，我知道你和楊過一起玩，比跟我們更親密些。但你要說句公道話，楊過他是不是練邪功了？」大武又道。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芙妹，你就說吧！」小武也站出來道，「我知道楊過練邪功還威脅你，你趁這個機會跟師父和師娘說明白吧，不要再被楊過威脅著和他玩了！」
我實在忍不住道：「我沒有被他威脅啊。我就是喜歡和他一起玩。」
「芙妹！」大武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我，「可是楊過他練邪功，你怎麼能被他忽悠了？師父和師娘都是江湖中的英雄豪傑，最瞧不起宵小之輩，楊過他練邪功，你不要再包庇他了！」
我抬頭看向我娘：「娘，楊過他——」
「噓。」我娘掩住我的口，她抬頭對我爹說道，「先叫他們回去吧，靖哥哥，我有話和你說。」
我爹的臉色很難看。他看了看大武和小武，又看了看我娘和我，而後點點頭：「好。」
「過兒，大武、小武，你們先回去，一會兒師父和師娘叫你們。」我娘笑著對他們說道。
「是，師娘。」
三人便告退了。
我娘才放開掩著我嘴巴的手，問我：「你想說什麼？」
「娘，大武和小武冤枉楊過。」我抓著我娘的手說道，「楊過對我發過誓的，他絕不會將邪功用在大武和小武身上。」
我娘摸摸我的頭：「娘知道。」
「真的嗎？娘，你相信楊過？」我仰著臉，看著我娘。
我娘笑了笑：「不止娘相信，你爹也相信。」
我就又看向我爹。
我爹清了清嗓子，說道：「大武和小武是男人，楊過不會對他們使的。」
「啊？」我頭一回聽見這樣的說法，「邪功還分男女嗎？」
我爹想說什麼，被我娘打斷了。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我娘笑著說道，「芙兒，今天比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給爹娘說一遍。」
我就把前後告訴了他們。
「他們偷襲楊過，楊過才打大武的。至於小武，他是我打的。」我老老實實地道。
我娘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
「這兩個混帳！」我爹一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鐵青，「居然做出這種事來，還冤枉同門，實在叫人痛心！」
我從沒見過我爹這麼生氣的時候，走過去把他的手抱起來，吹了吹：「爹，你這麼大力，手疼不疼？」
我爹的臉色緩和幾分，在我腦袋上摸了摸：「爹不疼，芙兒乖。」
「芙兒，你先出去吧，爹和娘還有話要說。」我娘把我拉過去，往門外推。
我點點頭，就出去了，輕輕掩上門。
出去後，我沒走遠，又繞回來了。
門口留了一道縫，我背對門口站著，聽著裡面傳來的說話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誰說的不想看見我？╭(╯^╰)╮我偏要出來。
第134章
「本以為大武和小武是老實孩子, 不曾想他們做得出偷襲、欺瞞、陷害之事！」我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意。
「關鍵是，他們還利用芙兒！」我娘的聲音冷冷的, 「當著芙兒的面，就敢扭曲事實，明擺著當芙兒傻, 說不清事實！可他們不知道, 芙兒只是一根筋，可不傻！」
我爹歎了口氣，說道：「武師兄一生仁義，怎麼生的兒子卻……想我義弟楊康, 他生前……過兒不也好好的？」
我娘沒接話。
屋裡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爹才問道：「關於他們說的，過兒練邪功的事，怎麼說？」
「不必說。」我娘說道, 「芙兒還小，事關她的清譽，對外一個字都不能提。」
「那也不能冤枉過兒。」我爹說道。
我娘就笑了：「他們解釋得出如何得知過兒練邪功的事，再說罷！」
我爹就道：「一定是芙兒和過兒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被他們聽見了，才記在心裡。」
「他們聽在耳中，記在心裡, 卻不彙報給師父和師娘，只等著這個時候再爆出來。這麼小的孩子，就有如此多的心眼, 長大還得了？」我娘道。
我爹沒說話。
「靖哥哥，這兩個孩子心術不正。」我娘說道，「對比咱們芙兒就知道了。芙兒當初懷疑過兒練邪功，可是第一時間就跟咱們說了的，這才是擔心世兄的表現。大武和小武嘴上說的正義，其實做法……靖哥哥，一定要叫他們知道厲害，不然日後走歪了路子就遲了。」
我爹就道：「依蓉兒之見，當如何處置？」
「芙兒，聽夠沒有？」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屋裡傳來一聲。
我正聽得入神，不想竟然被叫了名字，不由得「啊」了一聲。下一刻，就捂緊嘴巴。
但是已經晚了，我娘打開了門，笑著拎我的耳朵：「小丫頭，還敢偷聽？」
「娘，你怎麼發現我的？」我埋到她懷裡，不好意思地道。
我娘指了指地上：「你的影子。」
我從她懷裡抬起臉，看向地上，就見一道影子橫在門前，清晰無比。
「娘，你真聰明。」我仰頭討好地道。
我娘的眼神有些奇異：「芙兒，你會拍馬屁了？」
「啊？」
我娘點了點我的眉頭：「還裝傻！你這丫頭！進來吧！」
牽著我的手，把我領了進去。
「聽到多少？」我娘問我。
我就把聽到的都說了一遍。
「咦，芙兒如今的記性很好？」我爹詫異地看著我，「難道這次請的大夫，真的是神醫？」
我娘的眼睛裡也泛出驚喜的光芒：「乖芙兒，你能變聰明，真是大喜事。」
「我從來就不傻啊。」雖然強調過很多遍都沒人信，我還是忍不住又嘀咕一句。
我爹和我娘卻都很高興，圍著我說了很久，才說起這次比武的事來。
「芙兒，你要記住，過兒從來就沒有練邪功。」我娘看著我，認真地道，「不管誰說什麼，你都要咬死這一點，知道嗎？」
我有點茫然：「可是他練了啊，而且他都承認了。」
我娘一副噎住的表情。
「那娘換個說法。」頓了頓，我娘又說道，「楊過的邪功只對你一個人使，至少之前都是如此，而且他從來沒有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我點點頭：「嗯。」
「你明白就好了。」我娘摸摸我，「去叫過兒和大武小武，叫他們到練武場去。」
我點點頭，就跑出去了。
我先叫了大武和小武，然後又去叫的楊過。
「我爹和我娘相信你沒有用邪功對付大武和小武。」我對楊過宣佈了這個好消息，「你開心不開心呀？」
楊過瞥了我一眼。
「你怎麼不說話？問你話呢，你開心不開心？」我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他瞪了我一眼，把手臂背到身後：「開心。」
懶洋洋的，一點都不認真。
我卻忍不住笑了，又去打他另一隻手。
「大小姐，你夠了吧？」他瞪了我一眼，「我又不是你家的下人，你老是打我幹什麼？」
我答不上來。
「問你話呢？」他卻來了興趣，轉身問我，「說吧，為什麼老是打我？」
我搖搖頭。
「不許搖頭！」他凶道。
我想了想，說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他挑了挑眉頭：「你說。」
「我也不知道。」我誠懇地說道，「我就是想打你。」
他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來打吧。」
「真的？」我揚頭看他。
他點點頭：「來吧。」
我就舉起手，朝他的手心打下去。
我以為會聽到「啪」的一聲，誰知道我打了個空。
「哈哈哈！」楊過大笑起來，沖我擠眉弄眼，「小傻妞！」
我氣得就打他：「你騙我！」
他拔腿就跑。
他腿長，跑得快，一直到了練武場，我才追上他。
逮著他的後背，一頓捶：「讓你騙人！」
他站在那裡不動，低頭垂眼，由著我捶。
「芙兒！」我娘叫道，「幹什麼呢？」
「娘，他剛才欺負我！」我對我娘道。
我娘就道：「怎麼欺負你了？」
「他讓我打他，但是我打下去，他又閃開。」我就道。
我娘的嘴角動了動，說道：「你捶了他這麼多下了，該消氣了吧？」
「哦。」我就收了手。
視線不經意一掃，落在他腰部的位置，但覺線條說不出的好看，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
「嘶！」楊過轉過頭來，擰著眉頭看了我一眼，「你幹嘛？」
我也不知道我幹嘛。
就是忽然想掐一下。
沖他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到我娘身邊去了。
「剛才師父和師娘商量過了。」我娘說道，「因為你們各執一詞，又沒有證據，因此不好判斷誰是誰非。所以，你們三個全都要受罰。」
小武抬起頭來：「師娘，還有芙妹呢，芙妹可以作證！楊過就是練了邪功，還對我們使了！」
「芙兒的腦筋不太好使，我覺得她的話不能作為證據。」我娘看了我一眼，說道。
小武癟了癟嘴，低下頭不說話了。
大武卻抬起頭道：「師娘，芙妹並不傻，她的話可以作為證據。」
「好。」我娘看了他一眼，然後朝我問道，「芙兒，楊過可有練邪功？」
我想著我娘剛才對我說的話，搖搖頭：「沒有。」
楊過雖然練了邪功，可我相信他沒有對大武和小武使。
而且不管怎樣，聽我娘的總是沒錯的。
「芙兒說沒有。」我娘看向大武，「如果芙兒的話可以作為證據，你和小武就要受到懲罰。」
大武低下頭，嘴唇抿得死緊。
「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應該情同手足，互幫互助！」就在這時，我爹說話了，「但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令我非常失望！」
大武和小武都低下頭。
楊過也低下頭。
「全都跪下！」我爹喝道。
隨著「噗通」幾聲，大武、小武、楊過都跪下了。
「你們三個，在這裡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起來！」我爹說道。
我有點驚訝：「爹，楊過沒有錯，為什麼也要跪？」
「因為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爹的表情異常嚴肅。
我聽完，呆呆地道：「那我這個大師姐，是不是也要跪？」
才說完，手臂上被我娘打了一下。
我偏頭看過去，就見我娘一臉的怒其不爭。
我爹沉吟了下，說道：「芙兒也去跪著。」說完，他指了一個方向。
我看了看，是一處樹蔭下，就小跑過去，乖乖地跪下了。
真是親爹，大武、小武、楊過都跪在太陽底下，我卻可以跪在樹蔭下。
我有點小開心。
我爹朝我們看了一眼，就帶著我娘轉身走了。
練武場上只剩下我們四個。
我跪得不太舒服，凹凸不平的堅硬土地，硌得我的膝蓋疼，忍不住動了動。
不知道要跪多久？才想著，忽然面前掉下來兩道黑影，仔細一看，是兩隻靴子。
偏頭看過去，就見楊過光著兩隻腳，在不遠處跪得筆直。
「楊過，你幹什麼呀？」我好奇問道。
楊過頭也不回：「跪我鞋上。」
「啊？」我不太理解，「你是想把我臭暈過去，好逃避跪罰嗎？」
話落，大武和小武「噗哧」笑出來，兩個人都跪不直了，捂著肚子直笑。
「『楊過，你是想把我臭暈過去嗎？』」小武捏著嗓子學我說話。
「咦，我腳有那麼臭嗎？哦對了，我都半個月沒洗腳啦！」大武學著楊過說話。
我就看見楊過的臉上漲得通紅，他扭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
「呀！」我立刻爬起來，從袖子裡掏出一條帕子，蓋在他的頭頂上，「可別曬黑了。我娘說，一旦臉被曬紅了，離曬黑就不遠了。」
楊過頂著一條粉色手帕，幽黑的瞳仁直直看著我，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帶著凶意，而是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他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下坐姿，扭頭朝大武和小武看過去：「是啊，曬黑了可就不好看了。」
大武和小武在我掏出手帕的時候，就不笑了。
我以為他們不高興我偏心，因為我就給楊過自己披了手帕，沒有給他們也備一條：「那個，我只有一條手帕。」
說完，更覺得愧疚了，不由得低下了頭。
我只有一條手帕，而我選擇給了楊過。
「要不，你們……」
我還想說什麼，被楊過一把推開，他指著樹蔭下，對我說道：「老實跪著去。」
「哦。」楊過都發話了，我就不說什麼了，跑過去跪下了。
「跪我鞋上。」楊過又說道。
我就扒拉著他的鞋，墊在我膝蓋底下。頓時，不那麼硌了。
就是有點臭。
但我忍了。
再看楊過，他頂著我的手帕，微微眯起眼睛，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大武和小武不時朝他看一眼，顯然嫉妒他頭上有一條手帕遮陽。
楊過偶爾會朝他們笑一笑：「要不，你們把襪子脫了，系在一起頂頭上，多少也能遮一點。」
大武和小武就氣得不看他了。
我們一直跪到了日頭偏西，都沒有人來叫我們。
眼看著太陽墜入雲山，練武場上依然只有我們四個人的身影，肚子叫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在周圍。
沒有人來。
很快天黑下來了。
第135章
「篤篤篤」, 伴隨著有規律的敲擊聲，有腳步漸漸近了。
我伸長了脖子, 往聲音來源處看去，頓時眼睛一亮：「柯公公！是我爹叫你來的嗎？」
「嗯。」柯公公的拐杖變了個方向，朝我走過來, 「起來吧, 都去吃飯。」
我頓時站了起來：「嗯！」
誰知，膝蓋以下都失去了知覺，才剛站起，頓時又跌倒了。
「嘶——」屁股上傳來痛楚, 疼得我半晌沒敢動。直到柯公公走到我跟前，用拐杖點了點我，然後在我腰上一挑，把我撥了起來。
「跪得久了, 不要立刻起來，血液不通，要先用手揉一揉。」柯公公說道。
我一手抓著他的拐杖，一手揉著膝蓋。
看見地上兩團黑乎乎的影子，就彎腰撿起來，朝楊過走去：「楊過，你的鞋。」
楊過比我聰明多了, 他根本就沒站起來，聽到柯公公說可以起來，他就盤腿坐在地上, 揉起膝蓋來。
「嗯。」他接過鞋子，套在腳上。
柯公公問我：「他的鞋怎麼在你這裡？」
「哦，他叫我跪他鞋上。」我對柯公公說道，「這樣就不那麼硌了。」
我一開始不知道楊過為什麼給我他的鞋，跪得久了，就發現不如之前那麼硌得難受，才發現他並不是想熏暈我。
「哼，耍花腔！」柯公公卻冷冷地道。
我有點不懂：「柯公公，耍花腔是什麼意思？」
「就是……」柯公公想了想，說道：「獻殷勤的意思。」
「那獻殷勤是什麼意思？」我又問道。
柯公公便又道：「就是在你面前做各種好事，討你歡心……」
「楊過，柯公公誇你呢！」我扭過頭，興沖沖地看向楊過，「多謝你把鞋子借給我！」
黑暗中，空氣仿佛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楊過低低的輕笑聲傳來，他懶洋洋地道：「師父說過，同門之間，要互愛互助。」
「那你把手帕還給我吧。」我就朝他伸出手。
楊過這時已經站了起來，朝我走過來，把手帕遞給我：「也謝謝你的手帕。」
「不客氣。」我眯眼一笑，把手帕疊好收起來。
柯公公便問我：「你把帕子給他幹什麼？」
「哦，天太熱了，我怕他曬黑，就給他遮陽來著。」我解釋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柯公公一直不太喜歡楊過。
自從楊過來到島上之後，柯公公就不怎麼露面了，有時候我喊他玩，他也不理我。
「那你有沒有給大武和小武啊？」柯公公問我。
我搖搖頭：「沒有，我就一條手帕，給了楊過就沒了。」
柯公公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帶著我們離開了練武場。
「今天吃什麼飯啊？」路上，我挽著柯公公的手，跟柯公公說話。
柯公公道：「跟平時沒兩樣。」
平時……每天也都有換著花樣的。
柯公公大概對吃的不怎麼感興趣，所以吃什麼在他心中都沒差別，我也就不問了。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我娘看了我們一眼，叫我們都坐下。
飯菜的確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反正不是我娘做的，吃什麼也都沒差了，我有點懂了柯公公的意思。
跪了一下午，我肚子餓得厲害，什麼飯都變成了美味珍饈，拿起筷子，悶頭就扒起飯來。
楊過跟我一樣，悶頭扒飯，一聲不吭。
大武和小武輪流給我爹和我娘夾菜，招了我爹和我娘的幾句誇獎。
大武還給柯公公也夾了離得遠的菜，柯公公也誇了他幾句。
我趁夾菜間隙，朝他們看了一眼，然後推了推楊過：「喂，你也獻殷勤啊！」
桌子周圍的氣氛凝固了一瞬。
「芙兒還知道獻殷勤了？」我娘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笑著看向柯公公：「是柯公公教給我的。」
「哦，怎麼教的？」我娘饒有興致地問我。
我就把前前後後說了出來。
我娘笑容不變，點點頭：「芙兒如今學會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嗯！」我得了我娘的誇讚，就低下頭繼續扒起飯來。
好像忘了什麼事，我心想。
但吃著吃著飯，我就忘在了腦後。
吃過飯，叫僕人撤了飯菜，我爹和我娘坐在上首，臉上不見了笑容，沉聲問道：「都知道錯了嗎？」
楊過沒說話，他低頭站在那裡，嘴唇微微抿起。
大武和小武卻「撲通」一聲跪下來，齊聲說道：「弟子知道錯了！」
「哦？」我爹就很高興，「說說你們錯在哪裡了？」
大武誠懇地說道：「我們是同門師兄弟，應該互相包容，互相愛護，不應該發生爭鬥。」
小武接著道：「不應該找師父和師娘告狀。」
我爹臉上的笑意慢慢不見了，隱隱可以看到幾分怒容：「還有呢？」
大武和小武相視一眼，低下頭說道：「不應該偷聽楊過和芙妹說話。在聽到楊過練邪功後，應該找師父和師娘說，不讓他鑄成大錯。」
「還有呢？」我爹沉聲又問。
大武和小武的臉色微微變了，兩個人磕了個頭：「請師父示下。」
我爹張口想說什麼，被我娘按住了。
她對我爹搖了搖頭，然後看向楊過問道：「過兒，你知道錯了嗎？」
楊過抬頭看了我娘一眼，臉上浮現掙扎之色。
隨即，他神情傲然，說道：「我沒錯！」
「知道我和你們師父，為何把你們四個都罰了嗎？」我娘沒有繼續追問他，而是看向我們四個，柔聲問道。
我們都搖搖頭。
「因為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應當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娘的聲音雖然溫柔，但口吻卻是嚴肅，「往後，不論是誰犯了錯，你們四個並罰！如果有人立了功，則四人同賞！」
我們都有點驚訝。
「你們要情同手足，互幫互助，互相愛護。」我娘語重心長地道。
雖然不是特別理解，但我們還是點點頭：「是。」
「好了，大武和小武上前。」我娘又說道，「你們兩個是真的不知道錯在哪裡嗎？」
大武和小武微微抖了一下，低下頭道：「請師娘示下。」
「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你們承認了，我就不追究你們的錯誤。如果不承認，我桃花島不留你們。」我娘的聲音陡然轉為嚴厲。
大武和小武頓時跪下了：「請師娘饒我們！」
「你們是知道錯了？」我娘提高聲音又問。
兩人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卻是堅持說道：「我們所犯的錯，剛才已經說過了。若是還有其他的，弟子愚鈍，請師娘示下。」
我娘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好，好，既如此，明天你們就走罷。」
「為什麼？」小武忽然抬起頭道，「明明犯錯的是楊過，欺侮同門的是楊過，練邪功的也是楊過，師娘為什麼趕我們走？」
說著，他有些怨恨地看向楊過。
「因為楊過沒有撒謊，歪曲事實。他也沒有欺侮同門，驕縱跋扈。更沒有故意陷害同門，為一己之私。」我娘沉聲說道，「你們服不服？」
大武和小武的臉色蒼白，俱都是梗著脖子，沒有低下去。
他們不服。
「蓉兒，是不是你弄錯了？」就在這時，柯公公站出來道，「我看這兩個小子卻是很好，該不會是誤會了他們吧？」
我娘就道：「大師父，並沒有誤會他們，芙兒親眼看見的。」
柯公公的臉偏向一邊，沉吟片刻，說道：「芙兒畢竟年紀還小。楊過這小子又慣會耍花腔，若是他迷惑了芙兒，叫芙兒替他撒謊，也是有可能的。」
「大師父，芙兒不是那樣的人。」我娘解釋道。
柯公公就又道：「我知道芙兒是個好孩子。但是架不住楊過他……總之，你們還是再想一想罷？」
「我怎麼了？」就在這時，楊過上前兩步，揚起下巴看向柯公公，「不知我楊過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大師公對我如此偏見？」
我爹立刻喝道：「過兒！注意你的言辭！」
「郭伯伯，我……」楊過想說什麼，被我娘制止了。
「過兒，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我娘的語氣也很嚴厲，「你先下去吧。」
說完，我娘看了我一眼：「芙兒也去吧。」
楊過渾身繃得緊緊的，他勉強擠出來一句：「是。」就轉身走了。
「柯公公，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對柯公公解釋了一句，就跑出去追楊過了。
楊過走得很快，很快沒入黑暗中，我要跑得飛快，才能追得上他。
「楊過，你慢點。」我在後面叫他，「你腿不疼嗎？慢點走。」
他不聽。
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並且反手關上了門。
我站在他房門外，拍著門道：「楊過，你開門。」
「你走吧。」裡面傳來楊過冷淡的聲音，「我今天不想和你……和任何人說話。」
他被柯公公那樣說，心裡一定很委屈。
我想了想，沒有再敲門，回了自己的屋。
在果盤裡挑了一隻最大最紅的蘋果，又拿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藥，又去找他了。
「砰砰砰！」我敲門，但不說話。
裡面傳來楊過的聲音：「誰啊？」
我仍是不說話，只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楊過站在門後，低頭打量著我，神情莫測。
「你會耍計謀了？」他看著我，低低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就沒有人心疼楊過嗎？女主落水，他抱女主回去，女主說他身上臭。被罰跪，他把鞋給女主墊膝蓋，女主說他腳臭……未來的神雕大俠的臉都被踩成渣渣了，你們心疼心疼他好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8
第136章
耍計謀？並沒有啊。
只是他如果不知道敲門的是誰, 多半會出來看看。但如果他知道是我，就不一定開門了。
所以我只敲門不說話。
「呶，給你吃。」我攤開手心, 露出一隻又大又紅的蘋果。
他低頭看了一眼，忽然伸手把我拽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他沒有牽著我走到屋裡, 而是把我擠在他和門板的中間，低頭問我：「還覺得我是練邪功嗎？」
「啊？」我詫異地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問？」
他練邪功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
「算了。」他低下頭, 有些頹喪的道，「你才十一歲，懂什麼？而且你那麼蠢。」
他說完, 帶著點怨恨地看我：「郭芙，你怎麼那麼蠢？」
「我不蠢，你別胡說。」我擰眉喝道, 「再說我蠢, 蘋果不給你吃了。」
他把蘋果舉起來，不讓我拿回去，挑著眉頭看我，忽然又笑了：「好, 好, 你不蠢，是我蠢。」
我才把活血化瘀的藥拿出來：「給你，一會兒睡覺前記得揉一揉。」
他不接,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忽然低頭問我：「你給我揉，怎麼樣？」
「為什麼啊？」我擰起眉頭。
揉這個很吃力的，我不想幹。
「我也給你揉。」他低聲說道，帶著一點誘惑的味道。
我卻覺得他傻：「那我自己給自己揉不就好了？」
幹什麼他給我揉、我給他揉的？
要知道，我是跪在鞋上的，他是跪在地上的，他的傷勢肯定比我重，我多吃虧。
「你別騙我啊，我又不傻。」我不悅地道。
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傻我不傻，偏偏一個個都覺得我傻。
就連柯公公剛才的話裡，也是覺得我傻的。
我以前都聽之任之了，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不想聽這個。
「你才傻！」他惡狠狠瞪我，奪過藥瓶，就轉身走了，「你走吧，我要揉腿了。」
我跟著他往裡走：「那你快點揉，揉完還我，我還沒揉呢。」
他腳步頓了頓，忽然轉身看我，神情帶著一點稀奇：「你是不是就為了多和我待一會兒？」
「是啊！」我用讚賞的眼神看著他，「楊過，你真是好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的表情轉為無語。
「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不如一頭撞死！」他不知怎麼又高興起來了，指揮著我，「坐下，我先給你揉。」
我立刻推他：「我不要。我不給你揉。」
「我沒叫你給我揉！」他怒其不爭地看著我，「我給你揉行不行？」
我點點頭：「行。」
就把褲腿挽起來，露出膝蓋的位置：「呶，你揉吧。」
他撇了撇嘴，有點嫌棄地打開藥瓶，倒了一點藥油在手心裡，按著我的一隻膝蓋，就開始揉起來。
我閑著無聊，就把桌上的蘋果拿過來，哢嚓咬了一口。
「我說郭大小姐，不帶這樣的吧？」他抬頭瞪我，「我都給你揉腿了，你還吃我的蘋果？」
我一愣，隨即有點心虛：「我忘了。」頓了頓，「要不我吐出來？」
他一臉噁心的表情：「你快咽了吧！」
「哦。」我就嚼吧嚼吧咽了。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把蘋果翻了翻，露出最紅的那一塊，湊到他嘴邊：「你吃一口。這一口肯定最好吃，又甜又脆。」
他看我一眼，然後耳尖漸漸有點發紅：「我不吃，你都吃了吧。」
「真不吃？」我問他。
他猶豫了下，搖搖頭：「真不吃。你都吃了吧。」
「行，那我一會兒再給你送一個。」我見他真不吃，就哢嚓哢嚓全都吃掉了。
他耳朵尖上有點紅，我覺得很好玩，就伸手抓了抓。
見他沒反應，就又捏了捏。
然後搓了搓，揉了揉。
直到他不耐煩地打掉我的手：「你又幹什麼？」
「你的耳朵真好看。」我讚歎道，「摸起來軟軟的，很好玩。」
他立刻變了臉：「你耳朵才軟！我的耳朵不軟！」
「耳朵軟是誇你的。」我有點驚訝於他的反應。
他抿了抿唇，眼神帶著一點凶意：「我、的、耳、朵、一、點、都、不、軟！」
「哦，你說不軟就不軟吧。」我見他執意於此，就不跟他爭執了。
他這才垂下頭去，重新給我揉腿。
「楊過，你不軟的耳朵能不能給我玩一會兒？」我看著他輪廓漂亮的耳朵，忍不住就手癢。
他仿佛受驚一樣，腦袋往後仰了仰：「不行！」
「哦。」真小氣。
他蹲在地上，給我揉膝蓋，兩個膝蓋都揉好了，他才站起身：「好了，你回去吧。」
「嗯，我去給你拿蘋果。」我從椅子上跳下來，往外跑去。
水果盤裡還有好多，我又挑了一顆最紅最大的，給楊過送去了。
楊過接過蘋果的時候，眼神奇異地看著我：「你真的不是故意吃掉的？」
「不是啊。」我只是順手就吃了。
他眼神閃爍地看了我一會兒，就當著我的面把門關上了。
第二天，我娘告訴我，我爹要把大武和小武送走。
大武和小武的眼睛都是紅腫的，好像哭了一夜。
「芙妹，我們知道錯了，你給師父和師母求求情吧？」大武走過來，啞著聲音說道。
「芙妹，我們不想走。」小武也走過來，哭喪著臉道。
他們兩個本來就被楊過揍得鼻青臉腫，這時眼睛也紅腫著，簡直說不出的醜。
我猶豫了下。
他們自己長得一般也就算了，還差點把楊過的臉也毀了。
我就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哥哥。
「那我問問我娘。」我說道。
「謝謝芙妹！」他們兩個齊聲在我身後道。
我走到我娘跟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問道：「娘，真的要送走他們啊？」
「嗯。」我娘點點頭，「他們兩個做的事，你爹和我都很不喜歡，所以你爹打算把他們送到全真教去。」
我就點點頭：「哦。」
「怎麼？芙兒捨不得他們？」我娘又問道。
我是一個實誠的人。
於是我就如實說道：「沒有。」
「嗯。」我娘摸了摸我的腦袋，「那你去跟他們道別吧。」
我就走過去，對大武和小武說道：「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的。」
他們的表情頓時就垮了，眼淚又流了出來。
「別哭了。」我挨個拍拍他們的肩膀，「全真教也很好的，在江湖中的名氣很大，你們去了一定會有出息的。」
兩人低頭只顧著哭：「可我們不想去。」
「現在不想去？早幹什麼去了？」楊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了，他抱著手，一臉的幸災樂禍。
大武和小武就一起恨恨地看著他：「楊過，你別得意！」
「我怎麼可能不得意？」楊過一臉誇張的表情，仿佛他們在說什麼可笑的事情。他四下看了一眼，見我爹和我娘都沒注意這裡，就壓低聲音道：「師父和師娘的武功，都會教給我。芙妹也只和我一個人玩。你說我得意不得意？」
「你！」小武立刻瞪大眼睛，「楊過，原來你是這種心思！你太卑鄙了！我會告訴師父的！」
楊過撇撇嘴：「你以為你們說的話，郭伯伯還會信嗎？」
「應該不會了。」我想了想，說道。
我爹特別看重規矩。大武和小武撒謊、陷害楊過，一定觸怒了他，不然他才不會把他們送走。畢竟，他們兩個磕頭拜師了的。這一送走，就相當於逐出師門了。
所以，他們兩個再說什麼，我爹多半不會信了。
大武和小武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被我爹帶著上了船。
「再見！」我高興地沖他們揮手，「好好練功，一起加油呀！」
我爹站在船頭，欣慰地沖我點點頭。
船越走越遠，很快就化為一個小黑點。
我和楊過就往回走。
「你挺高興的啊？」楊過瞥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高興。」
「嗤。」他翻了個白眼。
我低頭在他線條漂亮的腰間戳了一下。
「別亂戳！」他打開我的手。
我偏要戳。
他就又打我的手。
然後他還要戳我的腰。
那麼癢，我才不給他戳。
送走大武和小武，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空氣都清新了很多。
我和楊過每天上午念書，下午習武。
楊過嫌我武功低，每天抓著我跟他一起對練。
我不太想練，我覺得武功差不多就行，反正他這麼聰明，接我爹和我娘的衣缽完全沒問題。
至於我，以後找個老實男人嫁了，也就得了。
但楊過不樂意，每天用各種法子勾著我，非要我跟著他一起練。
練了一年，我的武功進步了很多。
我娘特別驚訝，特意做了一桌子菜，犒勞楊過。
「過兒辛苦了。」我娘笑著說道，「芙兒這樣不上進，多虧你費心帶她。」
楊過就說：「我們是同門師姐弟，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娘特別欣慰：「不管怎麼樣，師娘還是要好好謝謝你。」
這一年，楊過十五，我十二。
他長得更高了，我卻沒怎麼長。
他更愛呼嚕我的頭髮了，還喜歡把我夾在咯吱窩底下，帶著我瘋跑。
雖然後來他身上不臭了，但是這個姿勢真的不怎麼樣，我更喜歡踩他腳背上，只是他很少願意給我踩，總是要我做到這個、做到那個才肯答應。
就在我又琢磨著怎麼樣才能叫他帶我出島玩一趟時，我娘對我說：「過兒要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的掉牙的少年期結束。接下來有一個黃蓉的番外，一個楊過的番外。今天和明天就沒有女主的戲了。
補充1：【耳朵軟】的男人據說怕老婆。
補充2：【刺撓】指身上又刺又癢，想要抓撓。女主是被楊過撩得肉麻，渾身發酥，而不自知，以為是刺撓，故而總是抓。
第137章
我叫黃蓉。
我爹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東邪黃藥師。我娘……我娘是個相貌美麗的大家閨秀, 是個才女。
我爹還活著，但是他的心已經死了，在我娘去世的那一刻就死了。
哦, 我娘在我出生後不久去世的。
我爹很愛我娘，他無所不用其極，想要復活我娘。
他對我的愛, 不及對我娘的半分。
我實在受不了他，十五歲那年，我逃出了桃花島, 扮成小乞丐的樣子，在外面晃蕩。
我遇到了靖哥哥，和我相伴一生的男人, 一個……笨蛋。
靖哥哥很笨，他連我是女扮男裝都看不出來，還花大筆銀子請我吃飯, 一點都不心疼的樣子, 明明我只是個陌生人。
他眉眼清澈，氣質溫和寬厚，我忍不住就想靠近他。
好在靖哥哥雖然笨，但在男女之情上跟普通人並沒有區別, 不像我們的傻女兒郭芙。
郭芙是我和靖哥哥的第一個孩子。
在我和靖哥哥相愛之後, 攜手共度無數難關之後，順利成親，生下了芙兒。
芙兒生得像我, 眉眼秀麗，明豔嬌軟，是個叫人一見就忍不住心腸化了的小可人兒。
只可惜，她是個傻子。
她跟她爹不一樣，她爹只是笨，她卻是又傻又笨。
她生下來後就不哭，只是咯咯笑，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
等到她慢慢長大，也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樣，沒有別人的孩子的那股機靈勁兒。
她愛笑，逗她也不哭，反而把逗她的人弄得啞口無言，偏偏她又不覺，反當做習以為常。時間久了，大家就知道她是個傻子了。
生了個傻子，這可真是難為情。靖哥哥安慰我，長大就好了，像他一樣。
但靖哥哥不知道，傻和笨還是有區別的。
我就對外說，芙兒不小心摔了，磕到了頭，所以腦子不太好使。
如果是生了個傻子，別人會瞧不起我，更會瞧不起芙兒。但如果是磕傻的，以芙兒的家世和容貌，別人更多的是憐憫她，居然遭了這樣的罪。
我爹來看過我，他發現我生的是個女兒，而且是個傻的之後，就很快走了。
自從我和靖哥哥住到桃花島上之後，我爹就常常雲遊在外，不怎麼回來了。我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不好說出口。
我年少時在外面晃蕩，經歷了風風雨雨，到頭來還是覺得桃花島最好。但我爹一直對靖哥哥看不上，又不喜柯鎮惡，故此便不怎麼回來。
我對自己說，爹是因為這裡有我娘生活過的痕跡，所以他觸景生情，才不回來的。
時間久了，我自己就信了。
直到我的傻女兒，郭芙一言道破。
「鳩占鵲巢？就像我們住了桃花島，把外公趕出去一樣嗎？」她眉眼彎彎，笑得天真，好似在等我們誇獎。
我一點都笑不出來。
我覺得難堪極了。
但我爹卻哈哈大笑，一臉解氣的樣子。
因著這句話，我爹高看芙兒一眼，還特意留下來教導她念書識字，習武健身。
只是，芙兒到底是個腦筋不靈光的，尤其她又懶散，寧可撅著屁股在花園裡玩蟋蟀，也不肯下勁念書習武，因此沒什麼長進。
我爹教了她半年，就走了。
臨走之前對我說：「不必強迫她，等她長大後，給她找個老實男人護她一輩子，叫她開開心心也就是了。」
我聽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爹對「老實男人」向來不以為然，他說男人沒有老實的，只有笨的。
但他卻因為芙兒，改觀了。
他明白了我的不安，明白了我的無奈，明白了我的追求——對我這樣的人來講，老實男人是個寶。
對芙兒來講，老實男人也是個寶。
我不再苛求芙兒，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只叫她開心就好。
而等她長大後，我會給她挑一個老實男人，跟她相伴一生。
人算不如天算。
楊康和穆姐姐的兒子，出現了。
楊過是個眉眼伶俐的漂亮男孩，芙兒見了他，簡直移不開眼。
他繼承了楊康的聰明，眼珠子一轉，就有數不清的主意。
他和我是一類人。
我們這樣的人，大多敏感多疑，別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在我們心中就會延伸出好幾個意思。
聰明的人，大多孤傲，這個特質在楊過的身上格外明顯。
他的桀驁，幾乎是寫在臉上的。他的眼睛裡常常帶著不屑，尤其是看大武和小武的時候，好像大武和小武就是一坨屎。
我很不放心他。
當然，性格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是楊康的兒子。
楊康的死，跟我有關。雖非我親手所殺，但我到底不能算無辜。
偏偏我的女兒喜歡上了他。
這真是叫我說不出的憂慮。
慶倖的是，芙兒是個實心眼，她一開始就跟我表明了：「娘，楊過練邪功，我一看他就心裡砰砰跳。」
這個傻女兒。
我只心想，她對我這樣實誠，莫不是對楊過也一樣實誠吧？
本來，我不想帶楊過回桃花島的。他是楊康的兒子，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而且芙兒對他有好感。
日後楊過一旦得知楊康的死因，會不會利用芙兒，來報復我和靖哥哥？
誰也不能利用我的芙兒、傷害我的芙兒。所以她對楊過的朦朧歡喜，必須掐滅在萌芽中。
但靖哥哥不願意。他特別堅持，要帶楊過去桃花島，照料楊過。
在小事上，靖哥哥都聽我的。但在大事上，他格外有主意，誰也說服不了他。
楊過最終還是跟我們一起上了桃花島。
我眼看著芙兒笑盈盈地跑向楊過，一聲聲叫他，跟他說話。
可恨的楊過，他勾了我女兒的心。
我常常暗中盯著他，一旦他露出不軌之心，我就要他好看。
但我沒料到，芙兒給了我一個驚喜。
誠然，她很傻，又很笨。但或許天意就是如此，又傻又笨的她，死死吃定了楊過。
我眼看著她把楊過逗得惱了、怒了、氣了，但楊過卻頂多呵斥她一句，或者翻個白眼，最生氣了也不過是一走了之。
他居然捨不得把小傻妞怎麼樣。
這讓我很驚訝，又覺得有趣。
我確定楊過沒有發現我。所以，他對芙兒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發自本心——便是他再聰明，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還不至於背著人對一個小傻妞仍戴著面具。
芙兒越來越喜歡和他玩。
張口閉口：「楊過！楊過！楊過！」
楊過成了她的口頭禪。
大武和小武幾次三番找她玩，她都推說忙，顛顛跑去找楊過。
漸漸的，我開始同情起楊過來。
他是個聰明的少年，心智開得極早。可就是因為他心智開得早，所以他對芙兒的一片心意，愈發顯得可憐。
芙兒是個傻的。
當年靖哥哥雖然笨，卻在男女之情上跟常人一樣。
芙兒卻不是。
她甚至一臉嚴肅地拖著我進屋，對我說：「娘，楊過練邪功，一定要阻止他，不然日後會為禍武林的！」
她說，她要像她爹學習，做一個正義凜然的江湖大俠。
可憐的楊過。
所以，有時候人太聰明，也不見得是好事。
楊過跟芙兒在一起，常常會被氣得失去理智，言語衝動地喝斥她。但芙兒從來不往心裡去，照樣楊過長、楊過短的。
楊過很是拿她沒辦法。
大概就像我在靖哥哥身邊找到歸屬感一樣，楊過在芙兒的身上也找到了歸屬感。
我眼看著他的眉眼變得明亮，俊秀的臉上神采飛揚，整個人活力迸發，叫人不可逼視。
跟他才來桃花島時，那股孤冷、桀驁、陰沉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漸漸對他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情，對他的憐憫漸漸超越了戒備。
我有時會想，如果我遇到靖哥哥時，靖哥哥也這樣不開竅，我大概會被氣死的吧？
一想到這裡，我就格外同情楊過。
一開始，我教楊過武功，只是想叫他對芙兒好一點。到後來，卻是帶了憐憫、惜才之心，一心一意地教他。
芙兒有時候鬧得他狠了，我怕他心灰意冷，偶爾會勸他。不管他們兩個以後怎麼樣，我此時對楊過好一點，日後楊過便會多照顧芙兒一些。
楊過比我想像得要懂事。也比我想像中的，更加真心實意。
他的聰明狡猾像楊康，他的善良真誠像穆姐姐。
誰待他好，他就待誰好。
就在楊過漸漸被驗證為可塑之才時，大武和小武卻暴露了愚昧。
他們被嫉妒蒙了眼，欺負楊過、陷害楊過，全然不似面上的老實憨厚。
這都不打緊，可他們居然蔑視芙兒，明明芙兒就在場，將他們做的事情看在眼裡，他們居然還敢狡辯。
欺我芙兒不能忍！
我對靖哥哥說，芙兒有過兒就夠了，實在不行，日後再慢慢挑夫婿也可以。但大武和小武，拒不認錯，不知悔改，卻是不能留了。
靖哥哥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靖哥哥就帶著大武和小武，去全真教拜師了。
島上就剩下過兒和芙兒兩個孩子，他們兩個本來就親密，此時更是親密無間，島上常常伴著歡聲笑語。
過兒比我想像中的有耐心，明明他看起來是個急性子，但他對芙兒特別有耐心。他常常哄著芙兒習武，每當芙兒進步了，他就花盡心思給她慶祝，哄得她開開心心的。
一年過去，芙兒的長進是令人驚訝的。
我親手做了一桌子菜，犒勞楊過。
這一桌子菜，並不比當年我為靖哥哥求降龍十八掌而討好洪七公的那一桌差。
我只希望時間可以定格，楊過永遠不要變壞，芙兒永遠這麼開心。
我沒想到事情變得那麼快。
楊過突然提出要離開桃花島。
我問他為什麼，他低著頭，語焉不詳。
後來，他說：「我臉上開始長疙瘩了。我見過別人，都是兩三年才消下去。我不想讓芙妹看到我這樣。」
我有點驚訝，仔細想想，又不是不能理解。
芙兒最喜歡的就是他的臉。如果他長了一臉疙瘩，芙兒難保不會討厭他。
「還有別的原因嗎？」我直覺不單單是這樣。
他對芙兒的心，比誰都熱切真誠，他斷不會因為這樣就離開芙兒，而且是數年。
楊過低著頭，雙手握拳垂在身側，微微發抖。
我心中慢慢發沉。
良久，楊過慢慢抬起頭來：「郭伯母，我爹是怎麼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楊過離開桃花島的原因，是因為他長了青春痘，他怕失寵！
快給我的腦洞點贊！！
第138章
寒風從破廟的牆縫裡吹進來, 楊過攏著破舊的夾衣，坐在一處漏風較小的牆角處避雪。
幾步之外的空地上，屋頂漏下來一團團的雪花, 聚成了一小片白茫茫。
真冷。
楊過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半點生火的念頭都沒有。
他想, 就這麼凍死算了。
死了，就不用掙扎，不用糾結, 不用拷問良心，日日愧疚地活在世上。
小傻妞，是他的殺父仇人的女兒。
他喜歡上了殺父仇人的女兒, 甚至因為她而下不了手報仇。
他是天底下最不孝、最不知廉恥之人。
閉上眼睛，他就想起那天，他跟柯公公的對話。
「你爹……哈！」柯公公的口吻極為輕蔑、不屑、鄙夷。
他從見柯公公的第一面, 就感覺到柯公公的態度奇怪, 那是深深的憎惡。
雖然柯公公一直避免和他接觸，但他還是嗅到了那種濃烈得掩不住的憎惡之情。
他對這些情緒很敏感。
包括黃蓉，她一開始對他戒備、不喜，到後來對他戒備、憐惜, 再到後來戒備、疼愛。
從始至終, 她對他心存戒備。哪怕後來她對他的疼愛做不得假，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埋藏著的戒備。
而郭伯伯對他雖然疼愛, 卻夾雜著內疚，他很輕易就嗅出來了。
桃花島上的一家子，只有郭芙對他是單純的喜愛，其他人的感情都極為複雜。
可他來桃花島之前，從來沒見過他們。他不得不懷疑，他們跟他爹的關係。
要知道，娘生前從來沒有提起過他們。
他選擇了柯公公作為切口，因為柯公公對他的憎惡最深切，而且柯公公的嘴不夠嚴。
他輕易就詐了出來。
然後他後悔了。
明媚鮮豔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昏沉晦暗。
郭靖黃蓉夫婦，是他的殺父仇人。而郭芙，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他又急又氣又悔，一夜之間臉上冒出來幾顆痘。
可笑的是，他洗臉的時候發現這幾顆痘，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不能讓芙妹看到，不然她就不喜歡我了。」
可悲！可笑！
他心情激蕩之餘，摔了毛巾就推門出去，把這張冒出幾顆痘的臉給郭芙看。
他想，如果她眼中膽敢露出來一絲絲的厭棄，他就親手掐死她！
她爹她娘殺了他的爹，他卻還沒日沒夜地討好她！
哪怕他醜成鬼，她也不能嫌棄他，否則他就殺了她！
可是她看見他臉上的痘，卻是一片緊張之色，問他疼不疼、癢不癢、難受不難受，還安慰他沒事的，不會留疤的。
她果然只喜歡他的臉！
他更想掐死她了！
對招之時，他想過下黑手，把她弄死弄殘，讓郭靖黃蓉後悔，以報殺父之仇。
他還把小傻妞騙到水裡，跟她玩沉水憋氣，想騙她溺水而亡。
他有無數個機會殺了她，可每到最後關頭，他都下不了手。
他內心如火在烤，如油在煎。
可她絲毫不覺，她把他埋在沙子裡，做人形沙煲。她纏在他背上，令他紮不穩馬步。她踩在他腳上，無憂無慮地叉魚。
他便想，那就只針對郭靖黃蓉好了，她是無辜的。
可如果他殺了郭靖黃蓉，小傻妞會原諒他嗎？
一想到她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憎恨，他就欲癲欲狂。
他看著她無憂無慮的快樂神情，有一天，終於忍不住問她：「如果有人殺了你爹你娘，你會殺了那人嗎？」
「會呀。」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那，如果那人殺了你爹你娘後，還對你很好呢？」他又問。
「再好也沒我爹我娘好。」小傻妞回答得很果斷。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一旦殺了你爹你娘，你就會殺了對方報仇？」
「那當然。」
他心裡不快，便用誘惑的口吻對她道：「芙妹，你想沒想過，其實你爹你娘不是你爹你娘，而是殺了你親生爹娘的兇手，他們不過是出於內疚，才把你養大的。」
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刺激她。
誰知她咯咯笑起來，把一張俏臉湊到他面前，還用手指戳自己的臉頰：「楊過，你好傻。你看看我，這漂亮的眼睛，這漂亮的鼻子，這漂亮的嘴巴，哪裡跟我娘不像？我就是我爹我娘親生的呀！」
他忍住心頭異樣的情愫，冷漠地推開她傻乎乎的笑臉。
跟她說不清。
「那我再問你，如果是我殺了你爹你娘，你會殺了我報仇嗎？」他作死地又問。
她這回有點呆，臉上滿是不解：「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爹我娘？」
「就是舉個例子。」他握緊手掌，緊緊盯著她問道。
他心跳如擂鼓，對她的答案又期待又恐懼。
他以為她會糾結好久才會回答，誰知她想也沒想就點點頭：「會！」
「什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詫異地看著他，以為他沒聽清，就大聲說道：「會！會！會！」
他氣得一把將她推倒在沙灘上。
她以為他在跟她開玩笑，咯咯笑著在沙灘上打滾。
他氣得按住她，在她臉上擰了好幾下。
她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
「你不喜歡我嗎！我對你不好嗎！你怎麼能回答得這麼毫不遲疑！」他氣得在她身上能揉捏的地方都揉捏一頓。
她咯咯笑著打滾：「可那是我爹我娘呀。」
他如同被人淋了一桶冰冷的水，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冷透了。
他看著她清澈的笑容，只覺得自己又卑劣又骯髒。
連她個傻子都知道，殺父之仇不能忍。可他竟然……下不了手，只因為他喜歡殺父仇人的女兒！
他再也不想看見她。
他要苦練武功，日後報仇。
但他不能待在桃花島了。
他不能再利用郭靖對他的疼愛，他也不能讓黃蓉看穿他的恨意。
他給黃蓉的藉口是：「我臉上長疙瘩了，我見別人到這個年紀，很多長了兩三年才會好起來，我不想叫芙妹看見我這張臉。」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真是苦澀。
如果沒有殺父之仇橫插一腳，他說不定真的會因為這個原因，就離開桃花島。
他受不了她眼中的厭棄。她不能厭惡他。他要一直光鮮亮麗地在她跟前。
可是他會不舍。他想跟她一起長大，他想看著她長大，讓她的心裡都是他。
現在好了，他有了十足的藉口，割斷那些不舍。
黃蓉看穿了他，問他到底是什麼原因。
他並沒有遮掩，而是直接問她：「我爹是怎麼死的？」
黃蓉沉默了很久。
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了殺氣，可到最後她只是平靜地說：「你爹的死，我和你郭伯伯都非常內疚，但他實在死不足惜。」
他聽得無比憤怒，她竟敢這樣說他爹！
「你走吧。」黃蓉沒有難為他，甚至還給他準備了衣裳和盤纏，「你要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他一怔。
他想起來了，黃蓉一開始是沒打算教他武功的。
後來，黃蓉對他說：「我願意把我的武功傾囊相授，只要你別欺負芙兒。」
原來黃蓉一早就在戒備他，提防他。
可她還是教養他，培育他。
要求只有一個——他好好待郭芙。
她沒有說透，但他明白，他要報仇可以，但不能牽扯郭芙。
他想到小傻妞的樣子，就點點頭。
離開桃花島後，他就把盤纏散盡了，只留了一身衣裳蔽體。
他不願用仇人的銀子。
他四下流浪，就像上桃花島之前，那樣偷雞摸狗的過日子。
他甚至掩蓋了一身武功，不再動用。
他想起黃蓉說他爹死不足惜時的眼神，心下便生出一股傲氣。假若他用她教的武功，來對付他們，他成什麼人了？
他要另行拜師學藝。
他想到了全真教。
他爹是丘處機的弟子，最後死得那樣慘，丘處機應負教養不力之則。
冷風飄雪，夜格外漫長，仿佛永遠也不會過去。
楊過抱著手臂，蜷在角落裡，一時恐懼自己要凍死在這裡，一時又想凍死也好。
他閉上眼睛，睡得迷迷糊糊，手腳不知不覺扒了許多稻草，蓋在身上取暖。
雪不知何時停了，折射出刺眼的銀光，自牆皮的裂縫裡鑽進來，照得他睜開了眼。
楊過撥開身上亂七八糟的稻草，揉著凍僵的四肢，慢慢站了起來。
雪很深，足以沒過腳踝。
他彎腰掬起一捧雪，團成一團，然後朝遠方的樹幹砸過去。
頓時，樹幹上的積雪撲簌簌抖落下來。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又抿住了唇。
小傻妞在和誰玩雪呢？他走後，黃蓉又找了其他的玩伴給她嗎？她會更喜歡新的玩伴，而忘了他嗎？
她會蠢蠢的跑到對方跟前，叫對方不要練邪功嗎？
會拿著又大又紅的蘋果，送給對方吃嗎？
一想到這些，他心裡就酸得直冒泡。
他穿著破舊的單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裡，聽著咯吱咯吱的聲音，心裡難受得厲害。
去年這時候，他和小傻妞堆了好多雪人。
她又偷偷使壞，把雪團子塞他脖子裡，凍得他直打顫。
他把她拎到樹下，一腳踹在樹上，使雪花撲簌簌地落下來，蓋了她一頭一臉。
她尖叫著撲過來，兩手抱著他的腰，腦袋埋進他懷裡，大叫道：「我不敢啦！」
她一天天開竅了。
不再像初見的時候，那樣傻裡傻氣，什麼也不懂。
她漸漸看他的時候，臉上會紅，也不怎麼問邪功的事了。
他不知道是黃蓉告訴她什麼，還是她自己慢慢懂了。
一想到她在慢慢開竅，他心裡便如喝了蜜。他守著自己的小傻妞，等她長大，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她與他一樣的心。
不知不覺走到樹下，楊過一腳踹在樹上，雪花落下來，卻只蓋了他自己滿頭滿臉。
沒有一個小傻妞再鑽進他懷裡，尖叫著求饒了。
殺了郭靖黃蓉後，他要如何面對小傻妞呢？
小傻妞會恨他嗎？
如果她恨他，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心頭忽冷忽熱，最終聚成一腔悶氣，不由得走到一處山頭，長嘯出聲：「啊——」
上天為何對他如此冷酷？
生來喪父，年少喪母，如今喜歡上一個女孩子，還是殺父仇人的女兒！
楊過懷著滿腔憤恨，上了全真教。
他稟明身份，見到了丘處機。丘處機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厭憎。
呵，厭憎。
丘處機點了個弟子教他。
他的新師父叫趙志敬，是個卑鄙小人，教他也不認真，時不時對他非打即罵。
他惦記著全真教的心法和武功，都忍了。
終於，他學成了，再也不忍，把趙志敬打成了個豬頭。
全真教上下都轟動了：「楊康的兒子，果然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他們要教訓他。
他才不懼，哈哈大笑著逃走了。
只是，被丘處機追上，一掌打在他背心，差點要了他的命。
算他命大，摔落的地方，是古墓派的地盤。
古墓派的創始人跟王重陽有點關係，全真弟子都知道這個地方，要好好敬著，不能唐突。
他看著丘處機猶豫的臉，哼了一聲，連滾帶爬的進了古墓派的地界裡。
留得一命。
他受了傷，被古墓派的孫婆婆救了。
孫婆婆是個好人，不僅救了他，還給他飯吃，給他做衣裳鞋襪，留他在古墓裡養傷。
他許久不曾感受到這樣單純熱忱的善意，感動得差點流下淚來。
他無處可去，就暫居在古墓裡，幫著跑腿做事。孫婆婆的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不方便做，又待他如親孫子一樣，因此他也樂得住在這裡。
古墓派的主人，叫小龍女。她很少出來，他就見過她一面，是個冷冰冰的美人，不是很好接近。
因此他也沒有親近的心思，只平日裡跟孫婆婆在一起，更多時間就是練功。
有一次，他練功的時候，被小龍女看見了。
「全真教的武功？」小龍女折了一根樹枝，作了劍招，朝他攻來。
他節節敗退，因為全真教的武功被她克得死死的！
「求龍姑娘收我為徒！」他立刻跪下來。
他要殺郭靖黃蓉，就必須練習更高超的武功。全真教的武功，在小龍女的手下，簡直像一坨屎。
「我不收徒。」小龍女冷冷地道，說完就丟了樹枝，轉身走了。
他眼饞的不行，開始討好她。
但她從來都不為所動。
他慢慢發現，每當他練全真教的武功時，她就會在不遠處「偷看」。
說是「偷看」，其實不合適，因為她更像是光明正大的「偷看」。
他換成黃蓉教他的武功練習，果然她擰起眉頭，走過來問他：「你怎麼不練全真教的武功了？」
「你想看？」他問她。
小龍女點點頭：「是。」
他心頭一動。
小龍女性情單純，天真爛漫，跟小傻妞有點像。
他有過跟小傻妞相處的經驗，深深懂得，跟這種人相處，不用拐彎抹角，越直白越好。
他沒幾句話就問出來，小龍女想要全真教的心法。
「龍姑娘，我把全真教的心法告訴你，你教我古墓派的武功怎麼樣？」他跟她談交易，「你不吃虧，我也不吃虧。」
小龍女很利索地就答應了：「好。」
因為古墓派的祖訓中，並沒有說不能將武功外傳。
他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小傻妞，心中隱隱激蕩，積攢多時的思念也仿佛找到了出口。
幸好小龍女不通俗事，未曾看出他異樣的眼神，給了他緩解尷尬的時間。
他開始跟小龍女學習古墓派的武功。
小龍女並無心機，絲毫不藏私，教起來便是認真嚴苛，是位嚴師。
他進步很快。
偶爾會溜出去找全真教的道士，試試練到什麼程度。
小龍女會在一旁觀看，評判出他的水準。
等到他練得差不多，小龍女又說，其實還可以更上一層樓，但是需要兩個人褪去衣裳，赤身相對。
他腦子裡登時冒出兩個字：「邪功！」
什麼樣的武功，需要一對成年男女褪去衣裳，袒呈相對？
但小龍女清澈的眼神卻告訴他，她沒有開玩笑。
他猶豫起來。
他不是小龍女，不通俗事。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旦被人發現，不論她還是他，清白盡毀。
他想起了小傻妞。
如果他清白盡毀，那麼黃蓉決不肯同意他和小傻妞在一起的。
雖然他們現在也沒什麼可能。
但他還是拒絕了小龍女。
小龍女特別想練，她找了一處花叢，告訴他說：「咱們中間有花叢相隔，什麼也看不見。」
他看了那處花叢，有些無語，虧小龍女覺得遮得嚴實。
他下山一趟，買了一塊屏風，然後中間挖了兩個洞，用以兩人雙掌相抵。
這樣就又能赤身練功，又不至於毀了清白。
他覺得自己真聰明。
他想，如果小傻妞在這裡，她一定會仰著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說：「楊過，你真聰明！你又好看又聰明！」
想起她來，他心裡又甜又苦。
甜的是，她那麼甜。
苦的是，她似乎對於找個老實男人結婚並沒有什麼不滿。
那他算什麼呢？
心情激蕩之餘，他答應了小龍女，趁夜練功。
他想，便是被人發現了，他也能解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如果小傻妞不相信他，他絕不辯駁！
怪他烏鴉嘴，後來真的被人發現了。
是全真教的趙志敬和尹志平。
「楊過，殺了他們！」小龍女被內力反噬，受了內傷，她冷冷地看著趙志敬和尹志平道。
楊過心中也騰起殺意。
對他而言，殺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反正就算他是個好人，別人知道他爹是楊康，也不覺得他好。
但他想到了黃蓉給他講的「二桃殺三士」，不必一兵一卒便解決了心頭大患的故事。
「你們兩個，可以活下來一個。」他舉著劍，看著趙志敬和尹志平說道。
「有種你就殺了我們！」趙志敬和尹志平大聲說道。
他勾了勾唇，舉起劍來：「好，那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然而他揮劍過去時，卻見趙志敬一掌拍向閉著眼睛等死的尹志平。
他輕蔑地收了劍，看著趙志敬和尹志平翻臉。
兩個人的武功差不多，但趙志敬更卑鄙，而且剛才一掌拍傷了尹志平，因此沒多久他就殺了尹志平。
「好，你可以走了。」楊過瞥了一眼地上的尹志平，「記得把屍體處理了。」
趙志敬看向他的眼神，又恨又怕，忍氣吞聲地拖走了尹志平的屍體。
他殺了自己的師弟，再不敢說出他和小龍女練功的事。
楊過做到了不費一兵一卒，便解決了隱患。他有些驕傲，又有些悵然。這些本事，都是黃蓉教給他的。
時間過得很快。
一轉眼，四年過去，楊過十九歲了。
他早已經離開古墓。
小龍女學成玉、女心經之後，便不搭理他了，又過上了神出鬼沒的生活。
孫婆婆老了，他埋了孫婆婆後，一個人在古墓裡也沒意思，便出來了。
外面的世界很熱鬧。
他交了些酒肉朋友，偶爾也會路見不平，仗劍相助。
更多的時候，他在查楊康的生平。
他訪查了很多人，受過楊康毒害的，都說楊康貪慕榮華富貴，賣國求榮。跟過楊康辦事的，都說楊康是個大方和氣的小主人。
他還碰到了當年鐵槍廟的目擊人，對他說出了楊康的死因。
那是一樁離奇的案子。楊康害了江南七怪，而江南七怪又打傷了黃蓉，在黃蓉的軟蝟甲上留下毒液，後來楊康偷襲黃蓉，正好打在毒液的地方，毒發身亡。
他聽後，不知是哭是笑。
若那人不是他爹，他大概要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但那偏偏是他爹。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黃蓉會戒備他。換了是他，有個這樣的後輩在身邊，他也會戒備。
而黃蓉比他做得好。因為，他絕不會留那個後輩在身邊，不僅將所學武功傾囊相授，還讓自己心愛的女兒跟他一起玩。
如果是他的女兒，他和郭芙生的女兒，那麼嬌軟可愛的女兒……他根本不會讓他上桃花島。
從前覺得黃蓉對他提防又戒備，實在是看輕他。如今想來，是他看輕了她。她對他，足夠寬厚。
他又想起郭伯伯。郭伯伯對他心懷愧疚，卻隻字不提他爹的死因。郭伯伯那樣厚道的人，大概希望他過得簡單一點，不要被仇恨壓彎，所以寧可不告訴他。
他不知何去何從，便孤身一人，破衣癩馬，浪跡天下。
只是，流浪的時間越長，越覺得天下之大，無容身之地。
他越來越多的想起小傻妞，時常還會夢到她。
他夢到她生病了，不願意吃藥。
他嚇唬她，她又急又氣：「我不怕你！你出招吧！」
他滿腦子的下流念頭。
「那我喂你啊。」他看著她粉嫩的唇，含了一口藥汁，哺喂過去。
夢裡面，她的滋味又甜又軟。
他還夢到她又惹他生氣，仰著一張嬌軟的臉龐，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問他為什麼生氣。
他上下打量著她，想著怎麼懲治她。
他想跟她做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很多事情。
可是她太小了，身量未成，心智未開。徒留他一個人，被癡情煎熬。
醒後，他心中滿是悵然。
難道他這輩子就栽她手裡了嗎？他不信。
他遇到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子，嬌蠻如陸無雙，清麗如程英，秀美如完顏萍，豪爽如耶律燕。
初見時，他心中也會動意，故而上前調戲。
一開始倒也有趣，她們知情識趣，會跟他說笑。
只是用不多久，他便覺著沒意思——逗一逗就臉紅，癡癡看著他，好好的話也不會說。
哪像小傻妞，怎麼逗都不動心，反而把他氣得半死。
他越來越想她。
第139章
「娘, 你說什麼？」我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娘。
我娘摸了摸我的腦袋，低聲說道：「楊過要走了。」
「要走了是什麼意思？」我覺得這三個字，拆開來每個字我都認識, 但是合在一起，我忽然不懂了。
好好的，楊過怎麼要走呀？他要去哪裡？
「你去送送他嗎？」我娘又問我。
她的聲音溫柔而憐憫, 聽得我心下發慌。
「嗯。」我匆匆點了點頭，就跑去找楊過了。
一大清早，就聽到這樣的消息,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楊過！」我拍他的房門。
房門一拍就開了，我往裡走去，卻發現屋裡已經沒有人了。
「娘, 楊過不在屋裡！」我又跑回去。
我娘便說：「那他可能是不想和你道別。畢竟，離別總是不好受的。」
我心裡的確不好受。
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小哥哥，打著燈籠也難找, 他這樣走了, 叫我和誰玩去呀？
我抿著唇，撒腿往岸邊跑。
果然，我看見他站在岸邊，肩上背著一個包裹, 正要登船。
「楊過！」我大叫道。
他身形頓了頓, 好像要轉頭，最後卻長腿一邁，登上了船。
「慢著！」我大叫著跑過去, 也上了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楊過，你怎麼要走呀？」
我跑了一路，熱得汗都出來了，掏出手帕抹了一把，又塞回去。
「你要去哪裡呀？怎麼不和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看著他的側臉，有好多疑惑。
他抿著唇，側臉對著我，撥開我的手：「不回來了。」
「啊？」我不太懂，「為什麼呀？你跟我在一起不開心嗎？」
他嘴唇動了動，最終抿上了。而後，他忽然轉過頭來，黑亮的瞳仁盯著我：「郭芙！我討厭你！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我呆呆地看著他：「楊過，你是不是傻了？你說什麼胡話？」
我覺得我猜對了，連忙又抱他的手臂，把他往船下拖：「你一定是病了，燒糊塗了，快跟我回去，這裡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兒啊？真逗。」
「我沒病！」他用力甩我的手臂，黑色的瞳仁裡漸漸泯去了光芒，暗沉一片：「我說真的。郭芙，我討厭你。你有什麼好，叫我天天哄著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我被他甩得踉蹌一下，一腳沒踩穩，掉下了船。
「撲通！」我掉進了水裡，打濕了大半的衣裳。
我坐在水裡，仰頭看著他。
他彎了彎腰，似乎想撈我起來，最後卻是拂袖轉身，進了艙裡。
「開船！」他冷冷的聲音傳來。
我就看見船夫支起船杆，一下一下撐著船，漸漸劃得遠了。
他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沒有。
我沒看清。
因為我的頭又疼了起來，像有千百根針在紮。
「啊——」我抱著頭，在地上打滾，疼得恨不能把腦子掏出來。
最後是我娘把我抱了起來，她急急地跑，邊跑邊叫：「靖哥哥！芙兒又犯病了！」
仿佛經歷了一場兵荒馬亂，周圍才安靜下來。
等我再睜開眼，已經是三天后了。
我娘坐在床頭看我，她面色憔悴，眼底一片烏青，嘴唇都乾裂得不像樣子。
「芙兒，你醒了？好些了沒有？」我娘擔憂地問我。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驚喜地跪坐起來：「娘！我頭不疼了！」
「啊？」我娘呆呆地看著我。
「娘，不疼了！」我一下子撲進她懷裡，「娘，我頭疼了十二年，沒有一天是不疼的！今天忽然不疼了，感覺好極了！」
我摟著我娘，開心得直撲騰。
自出生以來，我就有頭疼的病。今日忽然不疼了，簡直奇妙極了。
「真的？」我娘的聲音都在抖，她把我從她懷裡扒出來，盯著我問：「芙兒，你可別騙娘，當真好了？」
我點點頭：「真的！」
說完，我使勁搖頭：「這樣搖都不會疼！」
然後，我又使勁點頭：「這樣也不會疼！」
我左搖右晃，把腦袋當撥浪鼓一樣，怎麼都不疼。
我高興壞了，跳下床：「我去告訴爹！」
「慢點！穿上鞋！」我娘在後面喊我。
我壓根顧不上，飛一樣地竄出去了。
「爹！我頭不疼了！」我飛撲到我爹懷裡。
我爹愣了一下，才摸著我的腦袋問：「真的？」
「真的！」我高興得簡直停不下來。
我爹聽了，立刻爆出大笑聲來，他抱著我的腰，把我舉在半空中：「恭喜芙兒！爹的芙兒終於好了！」
他手臂結實有力，把我舉在半空中，還拋了起來。
等我落下的時候，又穩穩把我接住。
「爹，再來！」我尖聲笑著說道。
我爹哈哈大笑，跟我玩起了拋高高的遊戲。
「娘，你要不要也來玩，爹拋得好高！」我看見我娘跟來了，就沖我娘招招手。
我娘愣了一下，滿臉無奈：「你自己玩吧。」
我爹跟我玩了很久，才停下來。
我娘早就準備好了茶水，一杯給我，一杯給我爹。她在我喝茶的時候，還給我擦汗：「芙兒的頭痛症一好，我這心裡就放下一個大石頭。」
「嘻嘻。」我也高興。
沒有頭疼過的人，根本想像不到我現在的感受。
好像腦袋中一下子清明起來，所有迷霧都撥開來，清亮又輕快。
「娘，我覺得我現在跳一下，能蹦到天上去！」我對我娘說道。
我娘笑著在我臉上擰了一下：「把你能的！」
因為我頭不疼了，我娘特別高興，親自下廚給我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我愛吃的。
我吃得心滿意足，摸著肚皮攤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這樣好的爹娘，誰如果殺了他們，我要他碎屍萬段！
等等……
是誰這麼說過來著？我擰起了眉頭，印象中好像有人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問我：「如果我殺了你爹娘，你會不會報仇？」
真是傻，當然會報仇啦！
我以為自己癔症了，杜撰出這樣一句話，就沒多想。
直到飯後，我娘拉著我坐下，一臉小心翼翼地問我：「芙兒，你，不問問過兒的事？」
「啊？過兒是誰？」我詫異地看著我娘。
我娘臉上一怔，握緊了我的手：「你不記得過兒了？」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我仔細想了想，漸漸腦子裡跳出來一個漂亮的少年形象，他腦袋聰明，學什麼會什麼，就是脾氣不太好，常常生氣。
「哦，他不是走了嗎？」我摸著肚子，又問我娘，「娘，什麼時候再給我找個玩伴啊？現在島上就我一個小孩子。」
我娘幾乎是立刻就站了起來：「靖哥哥！」
她仿佛受到了驚嚇，飛一樣地沖了出去，找我爹去了。
我剛吃飽，坐著不太舒服，因此就跟在她身後，也找我爹去了。
才走近，就聽到他們在說話。
「靖哥哥，怎麼辦，芙兒她腦筋還是不太好！」我娘的聲音帶著恐慌。
「她那麼喜歡過兒，如今連過兒都記不起來了，還是我提醒她才想起來的！她知道過兒走了，一點心緒波動都沒有，還要我再給她找個玩伴！」
「我以為她頭不疼了，就是好了，誰知道福兮禍所依，她竟然——」
「靖哥哥，你說她下次發病會是什麼時候？該不會下次把我們也忘了吧？」
我摸著肚子，慢悠悠地走到他們跟前，扯了扯我娘的袖子：「娘，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把你們忘了？而且，我也沒忘了他呀，我記得的。只是他上船前對我說，他討厭我，恨我，再也不想見到我。那我也就不用記得他啦。」
我娘一怔，臉上的淚還沒消去，她抓著我的手，身體有些顫抖：「芙兒，娘的芙兒，你怎麼就遭了這樣的罪。」
「娘，你說什麼呀？」我詫異地看著她，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這麼好看，我爹娘是當世英雄，我娘還會做天下最美味的飯菜，這世上哪還有比我更幸福的人呀？」
我娘的眼裡又湧出淚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最終把我抱在她懷裡：「娘會給你找個更好的玩伴！天底下最好的！」
她說到做到，很快邀請了江湖中的知交好友來做客。
那些朋友都帶了家裡的孩子，跟我同齡的，打算從中挑一個給我當玩伴。
只可惜，我一個都沒相中。
都不好看。
「你呀！」我娘無奈又好氣地看著我，「哪兒有那麼好看的玩伴？」
「有呀！」我點點頭，「像楊過那樣，又聰明又好看，天底下一定還有很多！」
我娘怔了怔，歎了口氣。
沒等她又辦宴會，外公來了。
外公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個傻乎乎胖嘟嘟的姑娘來。
「傻姑？」我聽見我娘這樣叫道。
我好奇地看過去。
那個姑娘生得白白嫩嫩的，像一顆糯米團子。聽我娘說，她年紀不小了，屬於三十歲那一掛的。
可是從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我捏了捏，發現她臉上滑嫩嫩的，手感好極了！
「娘，我要跟她玩！」我指了指傻姑，笑著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還有一個小可愛要出場(＾－＾)V
第140章
外公看了我一眼, 問我娘：「她這傻病一點都沒好？」
「這個倒說不好。」我娘苦笑一聲，「她時而傻，時而精明, 我也說不好她怎樣。」
外公點點頭：「她倒一直是這樣。」
「但不管怎麼說，她頭痛的頑疾倒是好了。」我娘又高興地道。
外公頓時來了興趣，對我招招手：「芙兒, 過來。」
我就顛顛的朝這個帥裂天際的老頭跑過去：「外公，你叫我？」
「頭不疼了？」外公抓過我的手，搭在我腕上。
我點點頭：「不疼啦, 現在腦中一片清明，好快活呢。」
「嗯。」外公沉吟一下，忽然說道：「你武功怎麼樣了？來, 讓外公看看。」
我就應了一聲，然後朝他肩膀攻了過去。
他沒用內力，與我鬥招, 一眨眼十幾個招數就過去了。
「你還會桃花島的武功？」外公收了招, 驚訝地看我。
「是楊過教我的。」我點了點頭說道。
外公就問我娘：「楊過是誰？」
「我回頭再跟你細說。」我娘拉了我外公，往遠處走去，然後對我道，「芙兒, 你跟傻姑玩。」
我點點頭, 就拉了傻姑，細細打量。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皮膚白皙細緻, 眉眼清麗，有些胖嘟嘟的，兩腮白裡透紅，令人一看就想咬一口。
「我叫郭芙，你叫什麼呀？」我對她伸出右手。
她見我伸出右手，就彎腰打量我：「你手裡有什麼呀？」
「你和我握握手，咱們就是好朋友啦。」我拉起她的手，跟我握了一下。
她很高興，握著我的手，上下搖晃個不停。
「我叫郭芙，你叫什麼呀？」我又問了一遍。
她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說道：「他們都叫我傻姑。」
「哪有把傻當名字的？」我就說道，「我也傻，但他們沒有人敢叫我傻妞。」
等等。
好像有人叫我傻妞？
是那個叫楊過的漂亮少年。
「我去問問我娘，你叫什麼名字。」我拉著她的手，就朝我娘跑過去，「娘，傻姑叫什麼名字呀？」
我娘愣了一下，說道：「她姓曲，你叫她曲師姐吧。」
「曲？」我好奇地看著她，「那我叫你曲曲好不好？」
曲曲，聽起來像蛐蛐，可愛。
曲師姐眨了眨眼，點點頭：「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好了。」
「我帶著你玩呀！」我抓著她軟乎乎的小手，「桃花島可好看了！」
曲師姐笑得眯起眼睛：「我知道，我以前在這裡住過。」
「哇？」我頓時覺得我們是一家人，「那我們去玩啊！」
曲師姐也很會玩，她帶著我玩倒立行走，比誰走得快。
「手疼。」玩了一圈下來，我看著黑乎乎的手，覺得有些刺刺的。
曲師姐把她的手也伸過來，同樣是黑乎乎的，她滿不在意地在身上抹了抹：「我還藏過東西呢，是在哪裡呢？」
她左右張望，最後挑了個方向跑去，然後在一個小山坡的下面挖了個洞，洞裡面是幾顆漂亮的石頭。
「好不好看？」曲師姐捧著幾顆圓滾滾的石頭，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好看。」
「那我送你一個。」曲師姐很大方地說道，「你挑一個吧。」
我就挑了一個最圓的，然後笑道：「謝謝曲曲。」
外公和曲師姐就住了下來。
「還是那麼懶散。」外公見我吃完飯就拉了曲師姐去玩，就喝了一聲，「去練功！」
我有點驚訝：「外公，不是你說的嗎，叫我不要強迫自己，高高興興的就好了，以後找個老實男人嫁了就行了。」
外公的表情好像噎了一下。
「你高興得過頭了！」外公說道，「萬一這世上沒有老實男人呢？凡事就要靠自己了！」
我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哦。」
「過來，我教你幾招。」外公對我招招手。
我就跟著過去了。
我捨不得曲師姐軟綿綿的小手，就抓著她一起過去了。
「我看你們兩個誰先學會？」外公的嘴角上揚，似自言自語，「一個外孫女，一個徒孫女，都是傻的，這天下間再沒有第二人了吧？」
我看看曲師姐，曲師姐看看我，異口同聲：「我不傻！」
外公哈哈大笑。
笑完，他使了一套掌法，叫我們練：「誰先練好，就去吃飯。練不會的，不許吃飯。」
我和曲師姐相視一眼，就老老實實地練起來。
說來奇怪，我一遍就練會了。
「你再打一遍我看看。」外公凜了神情，朝我看過來。
我就又打了一遍。
「我再打一套拳法，你看一遍。」外公看了我幾眼，打了一套拳法。
我就依樣打起來。
「蓉兒！」外公一聲長嘯。
不多時，我娘來了。
「爹，怎麼了？」我娘詫異地看著我，「是不是芙兒她……」
外公看了我一眼，對我娘說道：「剛才我教了她一套拳法，一套掌法，她都學會了！」
我娘驚訝地看著我：「芙兒？你真的學會了？」
我點點頭：「會了。」說完，就打了一遍。
「她就看了一遍。」外公的表情帶著奇異，「蓉兒，你這閨女，莫不是開竅了吧？」
我娘也很震驚：「啊！」
她捂著口，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久，才喊道：「靖哥哥！」
過了一會兒，我爹也來了：「蓉兒，怎麼了？」
「芙兒她開竅了！」我娘抓著他的袖子，激動地道：「方才爹教了一套掌法和一套拳法，芙兒一遍就會了！」
我爹也很震驚：「芙兒是天才啊！」
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眼睛睜得滾圓，仿佛在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芙兒，你從前很笨的，如今怎麼學這麼快？」我娘擰著眉頭問我。
我老老實實說道：「從前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勁。如今頭不疼了，學什麼都很輕鬆。」
「因禍得福！」我娘又哭了，「芙兒是因禍得福了！」
我覺得她說得不對。如果我不頭疼，那我一生下來就是天才了。
「過兒走後，我一直擔心著，沒想到他走了倒是好事。」我娘拉著我爹的袖子，又哭又笑，「芙兒這是因禍得福了。」
原來她說的因禍得福，是楊過走了的事？
我隱隱約約覺得不對。
我沒覺得楊過走了是大事，但我娘表現得並非如此。
難道楊過對我來說，如此重要？
然而當我試圖去想，卻覺得腦子裡隱隱又疼起來，嚇得我立刻不敢多想了。
這件事我沒告訴我娘。
外公開始教我和曲師姐武功。他特別有興致，每天都高高興興的。我見他高興，也樂意學。
一晃眼，半年過去了。
「傻姑留在這裡吧。」外公又要走了。
我娘笑著送他：「知道你不耐煩待在這裡，想我們了記得回來看看啊。」
外公點點頭，又摸了摸我和曲師姐的頭，就走了。
曲師姐和我親密無間。她很會玩，每天帶我玩。我也喜歡玩，就和她商量著四下找樂子。
直到桃花島玩遍，我們倆就商量著出去玩。
「咱們偷偷的。」我對曲師姐道。
曲師姐很聽我的：「好。」
我們倆背著我爹和我娘，摸了銀子，偷偷跑出了島。
又吃又喝又玩，天黑了才回去。
我娘見我們都好好的，笑了我們幾句，就沒管。
我們兩個的膽子愈發大了，隔三差五就出去玩。
直到有一天，我們撿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姐姐。
「哇。」我看著前方那個小姐姐，簡直移不開眼睛。
小姐姐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裳，但是一張臉卻是冰雪秀麗，烏黑的瞳仁散發出冷冰冰的光，正和小攤上的人說話。
「你這姑娘，吃東西要給錢的。」小攤販說道。
小姐姐冷冰冰地道：「可是我沒有錢。」
「沒有錢就放下，不能吃！」小攤販劈手就要奪。
小姐姐瞬移出幾步遠，把東西放嘴裡吃了，然後對小攤販道：「沒有了。」
小攤販目瞪口呆：「你，你，唉！」
「剛才那個小姐姐吃了你多少錢，我給。」我解開錢包，問那個小攤販。
小攤販立刻笑了：「不多，三個銅錢。」
我就數出三個銅錢給他。
他接過去，笑吟吟的問我：「姑娘，我這裡的糕點很好吃，你要不要買來試試？」
我扭頭看了看曲師姐，見她朝這裡看，就道：「那我買兩塊。」
付了六個銅錢，我帶著兩塊糕點，一塊給曲師姐，一塊自己吃了。
「走，我們跟著她。」我戳了戳曲師姐，示意她跟我一起跟著那個漂亮的小姐姐。
小姐姐走到哪裡，就吃到哪裡，一路上都沒有給銀子。
別人問她要，她就跑。
她輕功很好，誰也追不上她。
我挨個給了銀子，然後帶著曲師姐跟上她，最後我們來到一個沒有人的巷子裡。
「你們跟了我一路了。」漂亮的小姐姐冷冰冰地道。
我咽了下口水，沖她笑起來：「小姐姐，我叫郭芙，你要跟我玩嗎？」
說著，我朝她伸出手。
她好奇地看著我伸出的手，就聽曲師姐說道：「你要伸出手，和她握一下，像這樣。」說著，她握了一下我的手，又鬆開，「然後你們就是朋友啦！」
漂亮的小姐姐看著我，並不伸手：「我們是朋友嗎？」
「跟我做朋友，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我豪氣地道，「我帶你去桃花島，可漂亮了，你要來嗎？」
她想了想，就伸出手跟我握了握：「我叫小龍女。」
「那我叫你龍龍吧！」我立刻握住她的手，只覺得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軟弱無骨，忍不住使勁握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江湖三傻聚頭！
大傻：我們是要征服江湖的女人！
二傻：嗯！
三傻：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9
第141章
我一手牽著曲師姐, 一手牽著小龍女，高高興興地回了桃花島。
一上岸，直奔我娘的房間而去。
小龍女長得這樣漂亮, 怎麼能穿一身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裳呢？
「芙兒，這位是？」我娘看著小龍女，詫異地問道。
我握著小龍女軟弱無骨的小手, 對我娘解釋道：「她是古墓派的掌門，小龍女。因為門派中只有她一個人了，她沒飯吃, 就下山來了。娘，你找身衣裳，給龍龍換上。」
小龍女比我高, 又比曲曲瘦，我們倆的衣裳，她是穿不了的。
我娘莞爾一笑：「好。」
說完, 便領著小龍女走了。
等到小龍女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簡直捨不得眨眼。
冰雪秀麗，貌若天仙！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上天真是厚愛我，出個門都能撿到這樣漂亮的小姐姐！
「芙兒, 你想把龍掌門留下來？」我娘問我。
「嗯！」我眼也不眨地盯著小龍女, 用力地點點頭。
我娘笑著說道：「只要龍掌門不覺得委屈，自然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不委屈。」小龍女淡淡地道。
我娘愣了一下，笑了。
小龍女便在桃花島留了下來。
她特別會玩！
她會養蜂, 驅使蜂群做各種各樣的動作，而且還會采蜜，分給我們吃。
她睡覺也很厲害，竟然是用一根繩索栓在兩頭，自己躺在繩子上睡。
我和曲師姐想學這一招，可惜一直學不會。曲師姐是睡覺不老實，一晚上掉下來無數次。我倒是比曲師姐老實一點，但我睡熟了是沒什麼警惕性的，一翻身就摔下來。
小龍女便成為我和曲師姐仰慕的人。
一晃眼，我十六歲了。
桃花島上的鏡子都被收了起來，因為我一碰見鏡子就開始照啊照，扭啊扭，根本停不下來。
太美了！
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
那胸，那腰，那腿……
「又照呢？」我娘過來看我，「把鏡子收了都止不住你，這下好，以後臉盆也得收起來。」
我抱住我娘的腰，一臉驚詫：「娘！我怎麼能這麼美！」
「你啊！」我娘好笑地道，「娘知道你美，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總掛在嘴邊上？」
「長得美還不能說嗎？」我撇撇嘴，不以為意，鬆開我娘的腰，又去水盆裡照起來。
我娘就說：「芙兒啊，照鏡子照多了，魂兒就被攝走了，容貌也會損失的。」
「啊？」我直起腰，詫異地看著我娘。
我娘就拉著我坐下，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貌美的少女，她長得太美了，每天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有一天，鏡子裡走出來一個女人，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嚇了一跳，再看鏡子裡，只有一個骨瘦如柴的醜八怪。原來，鏡子攝了她的魂魄，吸了她的容貌，成了精怪。那少女，就成了一具幹皮屍囊。
「我不照了！」我背後冷汗都出來了。
我娘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芙兒啊，你真的長大了。」
「娘，你找我做什麼？」我抓過一縷烏黑柔順的頭髮，繞在手指上把弄，看向我娘問道。
我娘就說：「我和你爹打算舉辦一場英雄大會，號召天下武林奇士，推選出一個武林盟主，共同抗蒙。」
「哦。」我點點頭，「那我以後就是武林盟主的女兒了！」
我娘笑著點點我的額頭：「美得你！你爹雖然武功高強，但這江湖中奇人異士可不少，不一定就是你爹。」
「哪裡就只看武功啦？還要看人品、道德、性格這些的，娘你也膚淺了。」我說道。
我娘怔了怔，隨即笑道：「芙兒說得對。」
「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我聽說要出遠門，很是興奮。
我娘就道：「這兩日就要走。你跟你曲師姐說一下，再跟龍掌門說一下，叫她們收拾收拾，回頭你帶著她們。」
「嗯！」我點點頭，就跑出去找曲師姐和小龍女了。
數年過去，我長成一個婷婷少女，長髮烏黑，胸前鼓鼓，體型修長，纖和有度。
曲師姐和小龍女卻沒有怎麼變。
曲師姐仍然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白嫩嫩胖嘟嘟。
小龍女仍是初見時的模樣，不過十七八歲，容顏冰雪秀麗，氣質清冷無暇。
「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小龍女聽了，並沒有什麼異議。
曲師姐倒是很高興：「終於要出遠門啦！之前跟著師公，師公會帶我去很多地方！」
她開始給我們講述她去過的地方。
小龍女忽然說：「我也去過很多地方。」
「哦？」我和曲師姐都興沖沖地看著她。
她想了想，報出幾個地名來。
「都有什麼好玩的？」我就問她。
她搖搖頭：「沒甚麼好玩的，吃什麼都要錢。」
我就忍不住笑起來。
「那你們可得跟緊我，吃什麼和我說，千萬不能跑丟了！」
三日後，我們出發了。
走了沒多久，我們就和我爹我娘分開了。
我爹和我娘走的是最快的路。我們不想走那個，我更想去看看曲師姐去過的地方。
「那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曲師姐和龍掌門。」分別前，我娘囑咐道。
我點點頭：「知道啦！」
因為帶足了銀子，我們到哪裡都是吃好的、住好的，就連身下的馬兒都吃最好的草料。
一路上，我們玩的很開心。
直到碰見蒙古人像殺雞一樣的屠殺漢人。
毫無理由的殺戮，僅僅是為了取樂。
我拔出劍來，指向了蒙古人。
爹和娘這次出來，舉辦英雄大會，就是為了抗蒙。
不為別的，就因為蒙古人濫殺無辜，就不能叫他們進駐中原。
我把這群蒙古人都殺了。
迸了我一身的血。
漂亮的裙子，就這麼髒了，我有點不開心。
「喂，你看什麼看！」我看向不遠處，不悅地道。
不遠處，有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一直看我，他生得高高大大，穿著破破爛爛，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很是古怪。
他不回答，徑直朝我走過來。
「你要幹什麼？」我把劍橫在身前，擰眉看他。
他剛才也跟我一樣砍殺蒙古人，所以沾了一身的血，我本來以為他是同道中人，但他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我就起了警惕之心。
「你不認得我了？」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帶著微微的沙啞。
我聽他說話，渾身不由得湧起一股刺撓的感覺，抓了抓手臂，又撓了撓脖子。
他看著我，低低的笑了：「喂，是不是渾身都刺撓？」
我點點頭，問他：「你誰啊？」
他不答我，眼神奇異地打量我兩眼，低聲說道：「你長大了。」
「喂，你到底誰啊？」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更刺撓了，我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敵意。
他輕笑一聲，卻不答我，而是朝小龍女走過去：「你怎麼從古墓出來了？」
「啊，是你。」小龍女說道，「孫婆婆死後，你也走了，我沒東西吃，一開始吃蜂蜜，後來蜂蜜吃完了，我就下山了。」
我見小龍女也認得他，就問道：「龍龍，他是誰啊？」
「他是……」
「我叫過楊！」男人打斷了龍龍的話。
我點點頭：「哦，郭楊？好巧，我也姓郭。」
小龍女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們要去哪裡？」郭楊問我們。
曲師姐跑過來道：「我們要去英雄大會。」
「好巧，我也是。」郭楊笑著說道，「不如一起走吧？」
我卻覺得他這個人古裡古怪的。
我聽他說話，聽他笑，甚至看他一眼，就覺得刺撓。
我覺得他不是個好人。
「還是不要了吧。」我一手抓著小龍女，一手抓著曲師姐，「藏頭露尾的，誰知道是不是壞人，我們不和他一起走。」
才說完，便覺身後湧來一股澎湃的氣勢，我心中一驚，立刻繃緊身子，做出戒備的狀態。
回頭看去，卻見郭楊就站在身後，他輕描淡寫地道：「不是我不摘下面具。而是我太醜了，怕衝撞三位姑娘。」
我覺得也是，如果他長得好看，為什麼藏頭露尾的？
像我，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我有多好看。
「你還是自己走吧。」我看了看他的穿著，又看了看他那匹癩馬，「我們走得快，你會跟不上的。」
他身上忽然迸出怒意，激烈得有若實質，衝擊得我們的衣擺都卷起來。隨即，那股怒意又消散了，他拍了拍馬背，淡淡道：「你們別瞧他不起，他跑得很快的。不信，試試看？」
「那好吧。」其實我是不喜歡他，他低沉微啞的聲音，聽在我耳中，不知怎麼的渾身刺撓，難受極了。
但他執意如此，也就罷了。
私下裡，我偷偷問小龍女：「龍龍，你跟他怎麼認識的？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什麼叫好人，什麼叫壞人？」小龍女想了想，問我。
我就道：「像剛才那群蒙古人，他們濫殺無辜，就是壞人。如果不隨便殺人，就是好人。」
小龍女想了想，說道：「他殺過人，但是我讓他殺的，他應該不是壞人。」
「啊？是什麼人？怎麼得罪你了？」我就問小龍女。
小龍女張口才要說，忽然身後響起馬蹄聲，郭楊策著他那匹癩馬跟了上來，「我過楊平生只殺卑鄙小人！」
「哦。」我就不說話了。
我還是覺得他怪怪的。
到了客棧，我定了房間後，先叫夥計燒水送上去。
洗了個澡，換了乾淨的衣裳，我才覺得舒服多了。那股刺撓的感覺，也沒有了。
也許是殺了人的緣故，並不是郭楊的關係？我心想，冤枉人可不好。
等我下去的時候，就見郭楊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旁，小龍女和曲師姐坐在他對面，正說著話，曲師姐笑得咯咯的。
「在說什麼啊？」我走過去坐下。
因為就郭楊身邊還有空座，我就坐在他身邊。
才坐下，就發現他真是高大，而且肩背很寬厚，渾身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
我心裡撲通撲通跳起來，有些口幹，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喝完之後，口幹的毛病倒是沒了，就是心裡還是跳得慌。
也許是因為餓了。
我就招來夥計，點了菜。
「咦，你不點嗎？」我就問郭楊。
他沉默了下，問我：「你剛才沒給我點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點？」我奇怪地道，「我的銀子只給曲曲和龍龍花。」
話落，就見他擱在桌子上的拳頭捏了起來，青筋從他手背上爆出，很是嚇人。
我一下子站起來：「喂，你不是吧，我不請你吃飯你就要打人嗎？」
他渾身湧動著怒氣，衣衫都微微鼓起。良久，他才說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練功出了岔子，有時會控制不住。」
「那我們不和你坐一起了。」我連忙拉起曲師姐和小龍女，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了，「太危險了，咱們坐這裡罷。」
留在原地的郭楊，拳頭又捏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爾康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回來啊！別走！
第142章
坐下後, 我又微微扭頭，看了眼郭楊手背上爆出來的青筋，心下更是戒備。收回視線, 對曲師姐和小龍女低聲說：「你們小心一點，一旦他暴起傷人，就及時躲開。」
小龍女點點頭。
曲師姐聽後, 有點吃驚，隨即也點點頭。
她們兩個，一個是古墓派的掌門, 武功高強。一個被我外公手把手教導多年，也有幾分自保的本事。
我見她們記在心上，便不是很擔心了。
只是有些惋惜, 選的這張桌子還是離他太近了。
心中又想，他這樣動不動就控制不住內力，就不要出門嚇人嘛。
「嘻嘻。」等飯菜上來後, 曲師姐看著郭楊低低笑起來。
我便問她：「曲曲, 你笑什麼？」
「你看他，戴著面具，要怎麼吃飯？」曲師姐吃吃的笑，沖我擠眉弄眼。
我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郭楊兩手扶著膝蓋, 正襟危坐，低頭看著滿桌的飯食，卻是礙於面具遮擋, 無法下口。
「可以這樣。」我裝作臉上有面具的樣子，從下巴處輕輕揭開，露出一條縫，夾起菜往嘴裡送。
曲師姐笑得哈哈的。
「小二！」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只覺得背上有點刺撓，忍不住抓了抓。緊接著，就見夥計說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把飯菜送到我屋裡。」郭楊站起身，大步往樓上走去。
我就知道他聽到我們說話了，聳了聳肩。
吃完飯，我們又趕路。
曲師姐問我：「不等郭楊嗎？」
小龍女也看我。
「那……等等他吧。」我說道。
不一會兒，郭楊也出來了，牽著他那匹癩馬跟在我們身後。
「你這匹癩馬真厲害。」我雖然對他滿身血污，又髒又破又臭，還藏頭露尾的行跡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忍不住誇了他一句。
我們三個的馬兒都是極優秀的品種，偏偏郭楊這匹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癩馬，竟然也能跟得上。
「人不可貌相，馬兒也是一樣。」他坐在馬上，身形悠悠晃動起來，好像很高興。
我點點頭，又問道：「郭楊，你到底有多醜啊？比你這匹馬兒還醜嗎？」
他坐在馬上的身形頓時繃直，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
但他戴著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他僵硬的身軀和渾身迸出的氣勢，感覺到他不太高興。
「沒事沒事，你雖然醜，但不影響你練功啊。你看你的馬兒，它也醜，但它跑得快。相信你也可以的。」我立刻安慰他道。
他仍然渾身僵硬，看起來並沒有被我安慰到。
我想了想，就又道：「你以後找個醜媳婦就好了，這樣就誰也不嫌棄誰了。」
他冷冷朝我看過來，一雙眸子沒有面具遮擋，燦若繁星，冷若寒潭：「誰說我要找個醜媳婦？我不僅要找個絕色無雙的媳婦，還要找個家世頂尖的媳婦！」
他說話時，聲音低低的，隱隱還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趴在馬背上笑了起來。
曲師姐見我笑，也「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們倆在桃花島上，有時候閑得無聊，就會比誰笑的時間長。她以為我又要玩遊戲了，就大笑起來。
結果我們倆一直笑，一直笑。
到後來，全然忘了為什麼而笑。
「哎呀不行，肚子疼。」我捂著肚子，勉強止了笑，「曲曲，你贏了。」
曲師姐卻是停不下來了，又笑了一會兒，才捂著肚子趴在馬背上。
小龍女淡淡地瞥了我們兩個一眼，然後對郭楊說道：「你知道她們為什麼笑嗎？」
郭楊咬了咬牙，發出磨牙的咯吱聲：「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小龍女淡淡說道，「她們常常玩一些我不懂的遊戲。」
走到半途，又遇到兩撥蒙古人，他們肆意砍殺漢人，如殺豬宰羊一般。
我看不過眼，每每飛身下馬，拔劍殺去。
郭楊與我一般，也對此等行徑十分憤怒，與我並肩作戰。
我們兩個殺得渾身是血。
「你真聰明。」我看著一身血跡的郭楊，忍不住誇讚道，「難怪你從來不換衣裳，原來換了也沒用。」
像我，中午換了一次，結果新上身的這一套又髒了。
血跡很難洗，我又不是那塊料，低頭看著滿身的血跡，簡直又氣又無可奈何。
郭楊收劍入鞘，陰陽怪氣地道：「是啊，我這樣的窮小子，本來就沒衣裳可換。哪像郭大小姐，華服著身，穿不過來。」
「沒有沒有。」我沖他擺擺手，「還是穿得過來的。」
他就不說話了。
忽然，他看了我一眼，長長歎了口氣。
那一聲歎，仿佛夾雜了數不清的情緒，我聽得脊椎骨都發酥了，不知怎的腳下發沉，竟是邁不動步子。
「郭楊，你是不是練了邪功？」我忍不住道。
才說完，頓時搖頭：「不對，世上哪有這種邪功？許是我殺人多了，魔怔了罷。」
那股酥麻的感覺，瞬間消去，我邁起步子就往馬兒身邊走去。
卻見郭楊擋在我前頭，他眼睛裡盛滿了沉甸甸的情緒：「你真的是郭芙？」
「你還認得其他叫郭芙的嗎？」我好奇地看著他。
他眸子裡飛快閃動著什麼，忽然問我：「你記得你五歲那年，跑出桃花島，遇到一個小男孩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我覺得他這個人真奇怪。
我今年都十六歲了，他問我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我哪兒記得住？
「好，好！」他忽然大聲說道，「你不記得了！你果然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我又怎能奢望你記得我？是我蠢！」
說完，他轉身疾奔而去。
「郭楊！你的馬！」我驚訝地沖著他的背影喊道，「你不要你的馬了嗎？」
他的身形似乎停頓了一瞬，隨即更加快速地遠去。
「真是個怪人。」我搖搖頭。
但這匹癩馬丟了主人，也怪可憐的，我打算把它帶上，誰知不等我碰到它的韁繩，它忽而嘶鳴一聲，撒開蹄子跑遠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馬。」我並未放在心上，策動馬兒，與曲師姐、小龍女繼續前行。
因為斬殺蒙古人，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我們找到落腳處時，天已經黑透。
吃了飯，又沐浴一番，我們便歇息了。
曲師姐有時候會夢遊，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或者做出不太好的事情來，所以得有個人看著。
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小龍女。
她倆住一間，我自己住一間，便省了一間房間的錢。
我摸著錢袋，想著明天買點什麼好吃的，補給小龍女。
她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吃，什麼都能吃得很香。
道了晚安，我便自己回房睡了。
我做了很久不做的夢。
白色九尾狐被斬去頭顱、四肢、九尾，身軀鎮壓在不同的地方，化作大山和川道。
只不過，這次沒有疼。
我還夢到了後面。
白衣男子的手心裡托著一團金色光芒，坐在一間擺滿書籍的屋子裡，他清冷無情的面容變得詭譎，將金色光芒捏在兩指之間，嘴唇翕動。
但我聽不清他說的話。
只看到金色光芒被他揉捏搓扁，似乎極為難受，想要掙扎出去。
「芙妹？芙妹？」迷迷糊糊中，我睜開了眼睛，就見上方是一張陰柔俊美的臉孔，面色白皙，雙眸如繁星，溫柔地喚著我。
我腦子裡混混沌沌的，看著他問：「你是誰？」
「你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嗎？」他咬著牙說道，「你別玩我了，你根本就認出來我了吧，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啊？」
「你還裝傻？」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但是並未用力，而是輕輕摩挲我的嘴唇，「再裝傻，我就對你不客氣，你信不信？」
我頓時就擰起眉頭，拍開他的手：「我爹是桃花島郭大俠，我娘是丐幫黃幫主，你敢對我不客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好，好！」他怔了一下，隨即冷笑起來，「枉我苦心尋了藉口，半路折回來找你，你卻如此輕瞧我。只怪我蠢，把你擱在心尖上……」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明天還要趕路，我得睡了，就朝他揮了揮手。
翻了個身，背對著床外，閉上眼睛。
就在我快要睡著時，忽然只覺背後響起動靜，他竟然脫鞋上了床，躺在我身後。
「我來找你，你不感動。我怕你夢魘，現身叫醒你，你不領情。我剖心挖肺，對你訴衷腸，你半點也不懂。你不把我當回事，我……」他絮絮叨叨個不停。
我覺得吵，一隻手伸到背後，摸索著捂住了他的嘴。
世界頓時清淨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震驚臉）：我都把臉露出來了，她為什麼還是如此冷淡？？？
第143章
我見到了芙妹。
曾經的小傻妞長大了。
她身材修長, 窈窕有致。容顏明媚，神采飛揚。穿著鮮豔的裙子, 從馬上翩然而下時, 我心中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
重逢來得太過突然，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一時竟然怔怔，不知如何是好。
我本是沖著郭伯伯和郭伯母舉辦的英雄大會而去的, 小傻妞喜歡熱鬧, 定然也會跟去。
我打算在那裡見她一面。
但我沒想到, 會提前見到她。
「啊！」周圍響徹著驚恐的叫聲，亂糟糟的, 夾雜著殺伐之聲。
小傻妞看不慣蒙古人欺侮漢人，拔劍就砍，濺起的鮮血迸了她一身, 將她漂亮的裙子都染髒了。
我拔劍加入進去。
她武功比之前精進了許多。蒙古士兵在她手下, 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我替她高興, 又感到不解。
她那樣懶, 要她練功跟要她命似的, 怎麼突然進益這麼大？
便是我在桃花島那一年, 花盡心思哄她練功, 也沒有精進這麼多。
不知這幾年發生了什麼？她不要一個老實男人做丈夫, 打算自己繼承父母衣缽了麼？
蒙古人不知不覺就殺盡了，我卻無法收回視線，直直看著她。
她很快察覺到了, 不悅地看我：「喂，你看什麼呢？」
她長大了。
就連聲音也比之前更清脆了。
許是一番運功殺敵，她臉上紅紅的，更添嬌豔。
我心中一片火熱，朝她走過去。
「喂，你幹什麼？」她將長劍橫在身前，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戒備。
渾然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我便開口問道：「你不認識我了？」
話落，她便擰起眉頭，在胳膊上抓了抓，在脖子上抓了抓。
我熟悉她這個舉動。
放在從前，我只會惱怒。但現在，我只覺得愉悅。
「喂，是不是渾身都刺撓？」我逗她道。
她點點頭，仍然用戒備的眼神看著我：「你誰啊？」
她問我是誰。
我是楊過。
是她的楊哥哥。
是她從前無比親近的漂亮小哥哥。
可我不敢摘下面具，也不敢與她相認。
我還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郭伯伯、郭伯母。
可是內心叫囂著，摘下面具！讓她看呆！逗得她臉紅！戲弄得她吱哇亂叫！
我忍得很辛苦，只好把目光從她嬌豔無雙的面上移開。
然後我看見了小龍女。
「你怎麼從古墓出來了？」我走過去，問小龍女。
離她遠一點，身上那股燥鬱的氣息，就會緩解很多。
小龍女對我解釋了一番，我卻沒怎麼聽進去，一想到她就站在我身後，散發出甜美的氣息，我就忍不住。
我思念了她四年。
她可有思念我？
我為她衣帶漸寬人憔悴，而她面色紅潤神氣飛揚……我不敢深想。
除了小龍女，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個姑娘，看起來傻兮兮的。
也不知道是郭伯母給她找的玩伴，還是她自己找的？
不管怎樣，是同性就好，我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這幾年來，我一直不敢想，萬一郭伯母給她找了一個容貌、性情、天資都在我之上的異性玩伴，我該何去何從？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
我提出要跟她們一起去英雄大會。
小傻妞不樂意，她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嫌棄：「藏頭露尾之輩，誰知道是不是壞人？」
那雙明媚的大眼睛裡，看向我的時候，居然滿是嫌棄。
曾幾何時，她看著我的眼神全是喜歡和崇拜！
我壓下胸中澎湃的情緒，淡淡說道：「我太醜了，怕衝撞三位姑娘，故此以面具遮掩。」
她仍是不樂意，目光瞥了一眼我身邊的癩馬，又說道：「我們走得快，你會跟不上的。」
我知道她。
她雖然看起來傻，但她很有些小心思。
她哪裡是嫌我跟不上，她就是不想帶著我，而找這些藉口。
莫非，我不摘下面具，便不能讓她另眼相待？
可我還沒想好如何面對郭伯父和郭伯母。萬一我摘下面具，叫她知道是我殺了郭伯父和郭伯母……她看向我的眼神便只是恨了。
「你們別瞧不起他，他跑得很快的。」我對小傻妞說道。
她到底還是心軟，雖然還是不情願，到底答應了。
但她特別不喜歡我，竟然偷偷問小龍女，我是不是壞人？
小龍女沒有心機，差一點就把我們練玉、女心經的事說出來。
雖然我們中間有屏風相隔，並沒有看見彼此的身體，但說出去到底不好，因此我飛快打斷了：「我過楊平生只殺該殺之人！」
她就不說話了。
一路上，她都是和小龍女和曲姑娘說話，每每笑聲連連，漂亮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我心中又是酸，又是澀，說不出的滋味兒。
曾經，她都是因為我而笑。
如今，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跟別人笑語連連。
幸好，跟她笑語連連的是兩個姑娘。
我勉強壓下心中的醋意。
到了客棧，我使了個手段，讓小龍女和曲姑娘坐在一起。這樣，等小傻妞下來後，就會跟我坐在一起了。
她下樓後，果然坐在我身邊。
她看了我一眼，臉上有點紅，然後心虛似的瞥開目光，咕咚咕咚喝水。
我心中有點開懷，難道她認出我了？
她卻沒有再看我一眼，而是叫了夥計點菜。她點了許多，然後問我：「咦，你不點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腦袋是空白的。
「你沒給我點嗎？」我努力克制住胸臆中的澎湃。
她用一種「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著我說：「我的錢只給曲曲和龍龍花。」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再也克制不住，渾身勁氣外泄，像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粉碎。
我錯了！
我不該因為她的玩伴是同性而開心！
跟同性或異性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當初喜歡我，只是因為我的臉好看罷了，可不是因為我是男孩子。
「喂，你不是吧，就因為我不請你吃飯你就要打人嗎！」她站了起來，非常不高興地看著我道。
我哪裡是因為這個而生氣？
我楊過難道就缺一口吃的嗎？
但她又何曾明白過我因為什麼而生氣？
我握緊拳頭，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不好意思，最近練功不暢，有些控制不住。」
她立刻抓起小龍女和曲姑娘，說道：「太危險了，我們去別桌坐。」
然後她就走了。
她就這麼走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胸腔裡都要爆炸了。
我用力攥著拳頭，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費勁地思索起來，是我的脾氣變壞了嗎？還是她氣人的功力見長了？
飯菜上來後，我卻沒有心思吃，仍舊在思索我和她的角色對調。
曾經是她賴著我，纏著我帶她玩。
如今她壓根不稀罕我。
難道真的要摘掉面具，才能得她另眼相待嗎？
我不甘心。
不成想，我思索的樣子，在她們眼裡，卻成了戴著面具不方便吃飯的窘境。
回過神來，我不得不承認，真的很窘。
面對一個傻妞兒，我尚且應付不了，面對三個傻妞兒……
「小二，把飯菜送上樓。」我起身就上了樓。
吃過飯後，她倒是沒有提前走，看來不管她再怎麼不喜歡我，倒一如既往的守諾。
她誇我的馬兒跑得快，還安慰我說，雖然我長得醜，可是不耽誤我練功。
呵呵。
我懶得理她。
吃飯時，我想過了，這幾年不見，我漸漸不習慣她這種思維，所以才會被氣得狠。
要知道，當年才上桃花島時，我也是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習慣就好了。
我這樣對自己說。
直到她說：「你以後找個醜媳婦就好了，這樣就誰也不嫌棄誰了。」
醜媳婦？？？
我盯著她絕世無雙的漂亮面孔，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不僅要娶個絕世無雙的媳婦，還要娶個家世絕頂的媳婦。」
要娶就娶她。
如果我們郭楊兩家的恩怨得以消解，我就娶她。
可是她居然趴在馬背上，「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曲姑娘居然也跟著笑起來！
她們兩個笑得天崩地裂！
我恨不得調轉馬頭就走，再待下去，我怕自己被她氣死！
又遇到了蒙古人。
濫殺無辜。
小傻妞正氣凜然，拔劍就鋤強扶弱。
一身漂亮的裙子又迸了血。
「你真聰明。」她看著我誇道。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哪怕我現在戴了醜陋的面具，她不知道我是誰，但她還是覺得我聰明。
可她的下一句話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難怪你從來不換衣裳，原來換了也沒用。」
我忍不住想，她從前誇人，也是這樣誇嗎？
我看著她純真的神情，嬌豔的容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我沒有離開桃花島，而是每天守在她身邊，一點一點叫她開竅……定然不會是如今的樣子。
可惜……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練了邪功？」她忽然問道，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對，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邪功？是我殺人多了，魔怔了罷。」
邪功？
我心中一動，朝她看去。
她素來天真，不懂男女之事。有些心動、情動，她總歸於邪功。
難道她剛才察覺到什麼？
可是看著她面無異色，又不似察覺到什麼。
我擋在她前頭：「你真的是郭芙？」
「你還認得其他叫郭芙的嗎？」她好奇地看著我。
這個對話，好生耳熟。
五年前，我們就是這樣對話的。
我又問她：「你記得你五歲那年，跑出桃花島，遇到一個小男孩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她詫異地道。
我心中陡然盛怒。
「好，好！你不記得了！你果然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我又怎能奢望你記得我？是我蠢！」
虧我惦記她思念她！
她不僅一點沒有思念我，還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早該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她是桃花島的大小姐，多少人寵著她捧著她，我又算什麼，值得她記在心裡？
想起過往一起玩鬧的種種，心頭湧起種種激烈的情緒，我拔足狂奔而去。
我再也不要見到她！
不知奔出多遠，神疲力乏，我止住了腳步。
看著西邊的雲霞，我發起怔來。
心中不可遏止地又湧出思念與不舍。
那是小傻妞啊，我明知道她傻，跟旁人不一樣，我怎麼能跟她生氣呢？
若她與旁的女子一樣，也與我說說笑笑，紅著臉癡癡地看著我，又有什麼趣味？
我不正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才對她難以丟手嗎？
我折身回去，半路上遇見了我的癩馬，我大笑一聲，翻身騎上，由著它帶我來到了小傻妞落腳的客棧。
我偷偷潛入她的房間。
她在做噩夢，眉頭擰得緊緊的，仿佛很不舒服。
我摘下面具，藏在懷裡，輕輕把她搖醒：「芙妹？芙妹？」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我：「你是誰？」
我氣得不行。
我與她雖然四年未見，可她不至於連我的模樣都不記得了吧？
她不是說我特別帥嗎？她怎麼能忘？
我咬著牙道：「你根本就認出來我了吧，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她裝傻：「啊？」
我盯著她粉嘟嘟的唇，心中一片火熱，恨不得立刻就教訓她，像夢中的那樣。
偏偏她不開竅，竟然義正言辭地道：「我爹是桃花島郭大俠，我娘是丐幫黃幫主，你敢對我不客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把我看成什麼人？
沒爹沒娘的小乞兒麼？
夜色昏沉，看不清面目，有些情緒仿佛失去控制，張牙舞爪地淹沒了我。
我盯著她嬌豔的容顏，心裡酸得幾乎滴出了水。
我不顧面子，折身回來找她，她卻如此對我，一點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心裡發酸，忍不住念叨了幾句，她竟然不耐煩地朝我揮揮手，轉身就睡了。
我氣炸了，恨不得把她拎起來，狠狠晃一通。
她怎麼敢這樣對我？
我看著她翻身過去，露出來的半張床鋪，腦子裡嗡了一下。
等我回過神時，已經脫了鞋子，躺在她身邊。
枕間傳來淡淡的幽香，我滔天的怒意忽而就散了。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小傻妞圓滾滾的後腦勺，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壓根沒當一回事。
她便如此不開竅！
她始終不開竅！
難道隨隨便便一個男人躺在這裡，她也無動於衷嗎？
我心中澎湃，不知不覺又說出許多話來。
有些話，白日裡對著她，我說不出口。在黑暗的夜裡，卻仿佛失去顧慮，一句句全都說出來。
我以為她至少會動容的。
誰知她伸出一隻手，「啪」的一下，糊在我的嘴上。
糊在我的嘴上……
她如此嫌棄我？連聽我訴衷腸的興趣都沒有？
我在她心裡算什麼？
我摸了摸臉上，分明已經把面具摘下來了！
為什麼她無動於衷？
她怎能如此對我？
我應該氣的，應該怒的，應該教訓她的。
可是她軟軟的溫熱的小手覆在我的嘴上，我心中竟然一片柔軟。再多的戾氣，悉數散盡。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不矜持的作者，動不動就被忽悠得三更，我表示非常羞愧，我去上吊了！
第144章
一覺到天亮。
醒來後, 我想起昨天晚上，似乎有個男人跟我一起睡？
還是個很俊美的男人！
我立刻掀開被子, 左看右看, 卻發現床上只有我一個人。
下床看看周圍，也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難道是做夢？
我揉了揉臉, 有點可惜，他長得那麼好看。
雖然話多了點, 還有點神神叨叨的。
下了樓, 我就對曲師姐和小龍女說了。
「我昨天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特別好看的男人, 他跟我睡在一張床上！」我沖曲師姐和小龍女比劃，「他那麼好看！那麼那麼好看！那麼那麼那麼好看！」
曲師姐一臉羡慕：「哇！比師公還好看嗎？」
我想了想, 擰起眉頭：「還差一點。」
「最帥的還是師公。」曲師姐就道。
我深以為然：「外公帥裂天際！」
我們兩個擊了個掌。
小龍女淡淡地看著我們，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
她對帥哥一向沒什麼興趣。
在她眼裡，年輕的、年邁的、俊美的、醜陋的, 都沒什麼區別。人只分為兩種, 活的, 死的。
「咳！」忽然, 身後響起一聲輕咳。
我轉身看去, 就見身後的桌上坐了個高大的青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整潔的粗布衣裳, 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與周圍十分不講究的大老粗們相比，格外矚目。
他臉上戴了一張面具，只遮住嘴巴以上的部分, 露出殷紅的薄唇，以及有型的下巴。
「外面的人真會玩。」我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曲師姐道，「一個兩個都戴面具，看來是咱們倆跟不上流行了，要不咱們也買個戴戴？」
曲師姐搖頭：「芙芙你別戴，你長得這麼好看，你不用戴的。」
我一想也是，我長得這麼美，幹什麼要遮起來呀？
「那就不戴了。」我又看了一眼那個戴著半張面具的青年男子，「他戴的還是個金屬製作的，肯定不透氣，弄得臉上乾燥起皮，說不定一不小心還會刮破臉。」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可捨不得這麼折騰自己。」
曲師姐點點頭：「就是。」
小龍女卻看了那高大青年一眼，然後對我說道：「是郭楊。」
「啊？」我呆了一下，扭頭又朝青年看去。
就見他身形高大，寬厚的胸膛裹在粗布衣裳裡，鼓脹著分明的力量感。一隻手擱在桌面上，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好像是郭楊的樣子。
只是他的面具不是覆蓋整張臉的嗎？怎麼變成覆蓋半張臉的了？
我卻沒有多想，連忙囑咐曲師姐和小龍女：「大家小心一點，他內力控制得不好，萬一爆發出來，大家記得保護自己。」
曲師姐點點頭：「嗯。」
小龍女點點頭：「嗯。」
話音才落下，幾乎就在一瞬間，郭楊的衣角炸開來，一股勁風沖出，朝周圍四散開去。
「小心！」我大聲道。
就在他勁氣炸開的一瞬間，曲師姐就抱頭躲在了桌子底下。
小龍女也在他衣角翻飛的時候，抓起身前的早飯，腳尖一點向後躍開。
我見周圍的客人都被嚇到了，明白他們都是尋常人家，並不會武功，因此上前按住郭楊的肩膀，沉聲道：「運氣！收！」
他肩膀寬厚，我按下去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極有彈性的肌肉，忍不住捏了捏。
周圍暗湧的氣息不見了。
翻飛的袍角也安靜了下來。
郭楊抬起頭，用那雙沒有被遮住的燦若繁星的眼眸看著我。
半晌，他張開殷紅的薄唇：「可以了。」
「嗯。」我點點頭，仍舊按著他結實有彈性的肩膀，嚴肅地對他道，「你練好內功之前還是不要出來了，免得傷及無辜。」
他抿緊唇，腮幫子微微鼓起來。
我聽見了磨牙的聲音。
但磨牙並不影響其他人的安全，我慢慢鬆開他結實有彈性的肩膀，轉身回了自己那桌。
「我跟你們一起吧。」誰知，他起身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我的內力控制得不好，一旦收不住，還請郭大小姐幫忙壓制。」
我擰起眉頭：「你回去修煉三五月，什麼時候控制得好了再出來，又安全又方便。」
跟著我們幹什麼？我們是來玩的，可不想帶著一個藏頭露尾，古古怪怪，又控制不住自己內力的男人。
隱隱又聽到磨牙的聲音。
「我想殺蒙古人。」他沉聲說道，「漢人被蒙古人欺壓，我若躲起來修煉個三五月，成什麼人了？好歹我有一身武功，能保護一個是一個。」
我聽了他這番話，不由得很是觸動，伸出手在他結實又有彈性的肩膀上拍了拍：「好！既如此，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參加英雄大會！」
爹很喜歡廣納賢才，既然此人有意願又有能力抗蒙，應該包容他那些壞毛病才是。
「多謝郭大小姐相邀。」他輕笑一聲。
我就覺得後背上又麻酥酥的，順著脊柱往上攀爬。
我撓了撓後背，對他笑道：「客氣什麼？大家都姓郭，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呢？等見了我爹，我問問他。」
話落，就看見郭楊抿起了唇：「我不姓郭。」
「咦？你不是叫郭楊嗎？」我好奇地道。
他的嘴唇抿得更緊了：「反正我不姓郭！」
「你不姓郭，難道你姓楊啊？」我哈哈大笑起來，「那你應該叫楊郭。」
話落，就見他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我。
他眸子鋥亮，嚇了我一跳，連忙不笑了：「喂，你怎麼這樣看著我？我說錯話了嗎？」
「你長進了。」他鋥亮的眸子盯著我，輕笑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肯認我？」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反正他忽然開心起來，低頭大吃大嚼起來。
一直到吃完飯，他都很開心，走路的姿勢裡都透著開心，他甚至牽過我的馬，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郭大小姐上馬。」
「你奇奇怪怪的。」我只覺得那種刺撓勁兒又來了，不由得離他遠了點。
他輕笑不語。
低低的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從他喉中溢出，弄得我渾身又麻又癢。
「走了走了。」我上了馬，就策動起來，離他遠一點。
不久，我們遇到了兩個漂亮的小姐姐。
一個叫陸無雙，一個叫程英。
陸無雙的眼睛大大的，非常有神，好看極了。
程英戴著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她說話溫柔悅耳，身姿清麗，必然也是個美人。
她們正被李莫愁刁難。
「李莫愁，好久不見！」我飛身下馬，跳到李莫愁的身前。
李莫愁看了我兩眼：「你是誰？」
「咱們早前見過，你追殺陸家血脈時，交過手。」我拔劍對著她，「你放了她們，我不為難你。」
李莫愁大笑一聲：「好大的口氣！」
說完，拂塵朝我襲來。
我自從不頭疼後，就把爹、娘、外公的武功都學了，雖然內力尚淺，但一般人還真打不過我。
李莫愁同我交手，一時也占不了上風。
尤其郭楊加入進來後，李莫愁便節節敗退，眼看要輸。
就在這時，她朝站在一旁的小龍女喊道：「師妹！你眼看師姐有難，不來幫忙嗎？」
小龍女看了我們一眼，飛身就加了進來。
「你不要去！」就在這時，曲師姐一把抱住小龍女的腰，「你跟我們是一夥的！你怎麼能幫壞女人呢！」
小龍女被她抱住腰，就動不了了，她看向李莫愁喊道：「師姐，你保重！」
「廢物！」李莫愁氣急地對她喊了一聲，就拂塵急甩，撒出一把銀針，抽身而去。
我記得她的針是有毒的，便囑咐大家：「千萬不要碰這些針！」
「郭楊，你別碰！」我扭頭看見郭楊彎腰就要撿銀針，連忙抓住他的手腕，「這針有毒，毒性可大了！」
他反手抓住我的，低頭看著我：「你說自己不記得了？五年前，你遇見李莫愁，你都記得。怎麼遇見我，卻不記得？」
「我不認識叫郭楊的。」我詫異地看著他。
他怎麼就不信呢？他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你五歲那年，遇見了一個小男孩，追到他家裡。你十一歲那年，又遇見了他，還帶他上了桃花島。」他握著我的手腕，「郭芙，你再說一句你不記得？」
我恍然大悟：「你說楊過？可你不是叫郭楊嗎？你們不是一個人啊！」
他抿緊了嘴唇，忽然一把掀了面具：「你再看看我是誰！」
「楊過！」旁邊傳來一聲驚喜的呼聲，陸無雙跑了過來，「傻蛋，你怎麼來這裡了？」
程英也走了過來，笑著道：「楊大哥。」
「嗯。」男人沖她們點點頭，「稍後敘舊。」
說完，他就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我。
我呆呆地看著他。面前這個生得高大挺拔，面相卻陰柔俊美的男人，說自己叫楊過。
漂亮的小姐姐們也叫他楊過。
他是楊過？
「你還要說不認識我嗎？」男人低頭看著我道。
他雙眼狹長，瞳仁漆黑，緊緊盯著我。
「我跟我認識的楊過長得不太像。」我老老實實地道。
他臉上有點無語：「我們四年沒見了。我長大了，更成熟了。」
「哦。」我點點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真的一點也認不出來？」
我就仔細打量起他，看著他英挺的眉，狹長的眼，高挺的鼻樑，白皙的肌膚……
「還好吧。」我勉強點了點頭。
仔細看，是有點像。
他的神情有點奇怪，像是茫然，像是憤怒，像是懊悔。
「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了。」我對他說道，「你跑我房裡絮絮叨叨，還要跟我一起睡，感覺還挺真實的。」
他抿唇瞪我，剛才奇怪的表情不見了，臉上只剩下憤怒：「那不是夢！」
「哦。」我就上下打量他，「你為了買身新衣裳，沒錢住客棧，所以跟我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楊過就是戲多啊！他小時候是戲多的少年，長大後就成戲多的青年了！
第145章
楊過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繃著薄唇, 狹長雙眼直直盯著我，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又瞪我？
這麼多年不見, 他還是這麼愛瞪人。
但我又沒說錯什麼, 他就是蹭我房間睡覺來著，因此十分坦然地與他對視。
「什麼？」就在這時, 陸無雙驚呼一聲，走近兩步, 仰起頭看著楊過, 又看看我, 大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傻蛋，你昨天和她一起睡的？」
程英也愕然地道：「楊大哥, 你們……」
「你看，大家都覺得你這樣不好。」我看著楊過說道，「如果你沒有錢, 我借給你一些就是, 不管怎麼說, 從前我們也認識的。何必做出蹭我房間的事來？聽起來很沒有風度。」
楊過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跟我來！」
撥開陸無雙和程英, 拉著我就往一旁走。
「傻蛋！」陸無雙抓他的袖子。
楊過拂袖一甩, 沒讓她抓住。
他抓著我, 用力有點大, 我覺得手腕都被他抓疼了。
「喂！」我拍他的手, 「有話好說，你放開我。」
他不放，反而抓得更緊了。
我就不太高興了, 他又發什麼瘋？
「啊！」就在這時，忽然曲師姐跑過來，她攔在我們前頭，歪著頭看楊過，「這位小兄弟，看起來有點眼熟。」
「咦，曲曲，他也去你房裡啦？」我好奇地看著曲師姐道。
曲師姐搖頭：「不是。」她歪頭打量著楊過，臉上浮現思索，「讓我想想，我在哪見過你呢？」
「你沒見過我！」忽然，楊過猛地打斷道，他臉色鐵青，緊緊盯著曲師姐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從來沒見過我，記住了沒有？」
他說話的口吻不太好，我聽著不舒服，掙開他的手，站在曲師姐身前，仰頭看著他道：「楊過！你嚇唬誰呢？」
「為了她，你凶我？」楊過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滿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覺得他真是奇怪：「曲曲是我師姐，你又是我什麼人？」
他一怔，渾身陡然迸出濃烈的怒意。
他直直盯著我，僵硬地轉過身，指向小龍女：「如果我嚇唬她，你也會斥責我嗎？」
「當然。」我說道，「龍龍也是我的朋友，你又是我什麼人？」
他臉色鐵青，神情似悲似狂，怔怔看了我半晌，忽然大聲說道：「好！好！我楊過乃無名小卒，我什麼也不是！我怎麼配得上做郭大小姐的什麼人？」
說完，他扭頭就走。
他走得很快，跟昨天一般，疾奔而去。
「喂！」我在後面叫道，「楊過，你就這麼跑走了，你的馬不要啦？」
這人，真是任性，連自己的馬兒都屢屢丟棄。
他腳步踉蹌一下，隨即更加快速地遠去了。
我見怪不怪，轉過身，就看見陸無雙憤怒地看著我：「喂！你怎麼欺負傻蛋！」
「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我愕然道。
陸無雙憤怒地瞪著我：「傻蛋對你情深義重，你卻薄情寡義，那般傷害於他！」
我更茫然了：「你在說什麼？」
她說的每個字我都懂，但是合起來我就不懂了。
「傻蛋！」誰知，她卻不理我了，往楊過離開的方向行去。
程英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我表妹她性子直，說話多有得罪，還請包涵。」
「沒事沒事。」我連忙擺擺手，「反正我也沒聽懂。」
程英噎了一下，然後柔聲說道：「那你們保重，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就追著陸無雙跑走了。
我撓了撓臉，看向曲師姐：「曲曲，剛才是我救了她吧？」
「是啊。」曲師姐點點頭。
我又問小龍女：「龍龍，剛才是我救了她吧？」
「嗯。」小龍女點點頭。
我更不解了，撓著臉道：「她從頭到尾沒謝謝我。」
莫不成她是個傻的？
這樣一想，我頓時就原諒她了。
「咱們趕路吧。」我和曲師姐、小龍女都上了馬。
楊過的那匹癩馬，在我試圖去牽時，嘶鳴一聲就跑走了。
跟昨天一毛一樣。
「我們以後都不跟他一起走了。」我鄭重地對曲師姐和小龍女吩咐道，「他總是打擾我們的行程，昨天還白蹭我的房間睡覺，脾氣又古怪，我們不和他玩！」
曲師姐點點頭：「不和他玩！」
她對楊過凶她的事，還記在心裡。
小龍女點點頭：「嗯。」
她反正對吃的以外都沒有什麼興趣。
我沒想到，到了晚上，楊過又來蹭我的房間。
我是被憋醒的。
楊過捏著我的鼻子，使我喘不過氣來，硬生生從夢中憋醒。
「你幹什麼？」我醒過來後，就拍打他的手。
他沒有戴面具，我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冷哼一聲：「幹什麼？我想掐死你，小沒良心的！」
說著，他就朝我的脖子掐過來。
「你瘋啦？」我護著脖子，往床裡挪了挪，離他遠一點，「雖然我們不是朋友了，但好歹小時候一起玩耍過，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他睜大眼睛，一下子按住我的肩膀：「我翻臉？郭芙，你講不講理？明明是你忘了我，又對我冷淡，你卻說是我翻臉？」
「誰不講理啦？分明是你說討厭我，恨我，不想再見到我。」我覺得他這個人真奇怪，「你既然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就不糾纏你了，你怎麼反過來怪我冷淡？」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再說，我從來沒想過掐死你，你如今卻要掐死我，不是你翻臉又是什麼？」我翻了個白眼。
不愛跟這種不講理的人說話。
「你走吧，我要睡覺了。」翻身往床裡一躺，我就不理他了。
未免他又蹭我床，我仰面而躺，四仰八叉，手腳占住了整張床。
誰知他竟然抓著我的肩膀，硬生生地把我提起來：「郭芙，你耍我。」
「誰耍你了？」我擰著眉頭，覺得他這個人真是說不通，「你自己說的討厭我，不想見到我，怎麼現在反咬一口？」
他緊緊盯著我，漆黑的瞳仁如同幽深的漩渦：「呵，我對你說過那麼多狠話，你每次都不往心裡去，怎麼最後說的那次氣話，你偏偏記住了？」
「你說過許多狠話嗎？」我驚訝地道，「我記不清了，我後來生了一場病，忘了很多事情。」
他一怔，抓著我的手緊了緊：「你生了一場病？什麼時候？」
「就是你走的那天，我頭痛的痼疾發作，昏迷了三天。」我肩膀被他抓痛了，便掙了掙，然後解釋道，「醒過來後，就忘了許多事情。一開始我都不記得你是誰了，還是我娘幾次問我，才想起來一點。」
他怔怔地看著我，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心驚的氣息。
「是我混帳。」他低聲喃喃，「我欺負了你，你忘了我，本是應當。我這樣的混帳，你記著我幹什麼？你合該忘了我，我們之間還有深仇……」
又開始了。
「我要睡覺了。」我打斷他的絮絮叨叨，「我包裹裡有銀子，你拿十兩銀子走吧，別老是蹭我的房間。」
他怔怔地看著我，嘴唇微微抿著，沒有說話。
難道是嫌少？我正要說話，忽然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打在我的臉上，我摸了摸，濕乎乎的。
「喂……」
我正要說什麼，忽然他起身就走，推開窗戶跳出去。
「記得關窗！」我朝他喊了一聲。
他本來已經跳出去了，不見了人影。我看著晃晃悠悠的窗戶，歎了口氣，自認倒楣地下床，準備去關。
誰知，窗外伸出一隻手，「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看來他聽到了我的話。
我便又踢掉鞋子，爬上床，裹緊被子睡了。
第二天醒來，我想起昨天的事情，翻了翻包裹，並沒有少銀子。
楊過走的時候，一文錢都沒有拿。
難道他是嫌少，所以不拿？我不由得想起昨晚落在臉上的溫熱液體。
他氣哭了？因為我只給他十兩銀子？
天可憐見，十兩銀子可不少了。
而且，他曾經對我說了那樣的狠話，我還願意借他銀子，夠意思的了。
重新紮起包裹，我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出了門，我叫了曲師姐和小龍女，一起下樓吃飯。
離大勝關還有一段距離，我盤算著手裡的銀子，還夠我們吃吃喝喝玩過去的。
楊過沒有再來蹭房間。
也沒有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但我一點也不關心他去哪兒了。
我和曲師姐、小龍女，一路往大勝關的方向走，吃吃喝喝玩玩，不亦樂乎。
遇見殘暴的蒙古人，就揮劍斬之。
路見不平，也會拔劍相助，總之十分恣意。
還有人稱我們為神奇女俠。
因為我們個個生得花容月貌，而且武功高強，又心地善良，熱情爽朗……這在江湖中簡直神奇極了！
我隱隱覺得神奇女俠這個名號有點耳熟，好像有人叫過，卻是想不起來是誰。反正都被人叫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一日，又遇見了一隊蒙古士兵在欺淩漢人。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的又一個基友開文了，《把握正確的科學修真觀》BY有狐君，超搞笑、超甜、超萌哦！
小可愛們去收藏、撒花支持下，叫她見識見識蝸牛大大家的小可愛們的威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49
第146章
我想也不想, 拔劍便沖上去。
這群蒙古韃子，身上沾滿了血跡, 可見殺了不少人。
我看向路邊的草叢裡, 只見倒著不少漢人的屍體，其中包括衣衫不整的女人、小孩。
「曲曲, 龍龍，攔住他們, 一個也不能放過！」我偏頭對曲師姐和小龍女說道。
她們兩個應了一聲, 就攔在左右。
本來小龍女不太在意這些, 她眼中沒有家國的概念，但在桃花島多年, 受我爹的薰陶，漸漸也有了一點意識，知道不能叫蒙古人欺淩漢人。
至於曲師姐, 她素來對我言聽計從, 我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有她們兩個相助, 這些蒙古人就沒跑出去, 悉數喪命於劍下。
「呸！」我在最後一個蒙古人胸口補了一劍, 然後走向草叢裡, 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
這一看, 胸腔都發脹起來。只見不論男女或是孩童, 屍首都十分慘烈。尤其是婦女……
「喪盡天良！」我握著劍，看著一地的屍首，止不住地發抖。
卻在這時, 忽然耳後傳來風聲，我側身一避，頓時就見一支利箭擦過我的耳邊，射了出去。
「芙芙小心！」曲師姐嚇了一跳，朝我跑過來。
小龍女也腳尖一點，躍了過來，與曲師姐分別站在我左右。
不遠處，一行打扮奇異的男子越走越近。
我瞧著他們的髮式和服飾，不太像中原人的打扮，倒像是蒙古人的樣子。
「你們為何暗箭傷人？」我看著走近的一行人道。
打頭的男子，約莫二十來歲，穿著倒是華麗，一副尊貴打扮，他手裡握著一隻摺扇，幾步便來到我跟前：「小姑娘，你們斬殺我蒙古好男兒，倒不許我們出氣了？」
我又看向他身後，有兩個瘦高的男子，一個比一個目光精深，一看就是頂尖高手。
在他們身後，跟隨著一隊蒙古士兵，個個身體健壯，裝備精良。
我心想，這是遇著有來頭的了。
「暗箭傷人是小人手段！」我昂首看著面前打扮華麗尊貴的男子，「你若不忿，咱們交手決勝負，何必用那等下作手段？」
男子笑著搖了搖摺扇，說道：「你習武之人，斬殺普通士兵，難道就不下作？」
「當然不下作！」我說道，「我堂堂正正地殺他，又沒有暗箭傷人，怎麼能叫下作？」
男子眯了眯眼睛，收起摺扇，又說道：「可你以武功碾壓常人，難道不算欺淩弱小？」
「我會武功我有錯咯？」我冷哼一聲，「你也不必強詞奪理，有種暗箭傷人，你有種承認啊！」
男子噎了一下，正準備說什麼，忽然他身後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喝道：「退下！」
而後，中年男子自己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我：「小姑娘，我觀你武功招式精妙，不知可敢與我切磋一番？」
「不敢。」我退後兩步，「你年紀這麼大，顯然武功高強，我才不與你切磋。你們做得出暗箭傷人的下作事，誰知道一會兒交手時，會不會趁機射殺我？」
中年男子頓時擰起眉頭：「我金輪法王不欺淩小姑娘。」
金輪法王？
我看向他手中，果然持著一隻奇怪的輪子。
他們來頭不小，這裡離大勝關又不遠了，難道他們是沖著英雄大會去的？
我倒是想跟他切磋切磋，試試他的武功路數，到時候叫我爹和我娘也有個底。但又怕自己落在他們手裡，反而累了我爹娘。
「你不欺淩小姑娘，我也不欺淩老爺爺。」說完，我扭頭就走。
只聽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小姑娘，你口氣不小！我師父正值壯年，你居然說他老人家是老爺爺！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話間，背後便傳來一陣冷風。
那位打扮尊貴的青年男子，手持摺扇朝我攻來。
但他沒能靠近我，就被小龍女的白練給擊退了。小龍女出手如電，一根白練就打得他跌了個跟頭。
「你——」他看著小龍女，目光有點發直。
我立刻把小龍女塞在身後，冷冷地看著他：「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小龍女是我的，誰也不能搶！
還有曲師姐，也是我的！
我又拉過曲師姐，往身後塞，戒備地看著他們：「我不和你們打，咱們就此別過！」
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
誰知，那手持奇怪輪子的中年男子，卻是走上前來：「你不和我打，我便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他眼中精光一閃，便將輪子朝我擲來。
我急忙推開小龍女和曲師姐，提劍相抵。但那輪子不知是什麼材質，竟然十分堅硬，旋轉之間，竟把我的長劍絞斷了。
我一時失利，被輪子擦過左臂，頓時間袖子破了，鮮血橫流。
熱辣辣的痛楚傳來，我卻來不及理會，因為那輪子回到金輪法王的手裡，又一次朝我擊來。
「姑娘小心！」就在這時，一個好聽的男子聲音傳來，只見一道藍色身影閃過，沖我而來的輪子便被抵住了。
便見一位身穿藍色長衫，身量頎長的青年男子，持劍對上金輪法王。
他生得面龐白皙，五官略有一點深邃，不同于中原人的庸然，十分立體。
他揮動長劍，對上路數詭異的輪子，卻是不慌不亂，冷靜應付。
「我與你一起！」我從路邊撿了一把劍，加入進去，與他並肩作戰。
金輪法王的背後，站著兩名高手。
我的背後，也站著兩名高手。
一時間，雙方並沒有出動更多的戰力。只有我和藍衣男子，與金輪法王交手。
藍衣男子的武功倒是不錯，他與我聯手，對上金輪法王，一時竟也未落敗。
「看來中原才人輩出。」金輪法王很快就收了輪子，退出丈餘，「你們走吧。」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在心裡估算著打贏的可能性。
這時，耳邊響起一個清澈溫柔的男子聲音：「咱們走吧。」
我抬頭看去，就見藍衣男子面帶溫柔地看著我。他年輕英俊，比中原人要深邃的五官，更加精緻奪目。一時間，我心裡湧出來四個字——打包帶走！
「咱們鬥不過他。」他見我不說話，輕輕扯我的衣袖，使我轉過身去，然後低下頭說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
金輪法王並未出全力，我們兩個聯手，也贏不了他。
「嗯。」我點點頭。
金輪法王一行人，擦過我們，往前去了。
那位穿著華麗的公子，臨走前又看了小龍女一眼。
我有點不爽，低下頭，撿了一支箭，朝他的背後扔去。
未及他身，便被金輪法王揮袖拂去。
「小姑娘，你不是說暗箭傷人乃下作手段嗎？」金輪法王轉身看著我道。
我揚了揚眉：「可是你們也說這不下作呀？」
他冷冷哼了一聲，不顧面色難看的華服公子，打頭往前去了。
「呸！」我朝他們的背影唾了一口，「什麼東西，也敢看我的龍龍！」
只聽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我轉頭一看，藍衣公子尚未收起笑容，他退後兩步，對我拱了拱手：「在下耶律齊。」
「耶公子你好，我叫郭芙。」我沖他點點頭。
他面色一怔。
就在這時，一名漂亮少女打馬而來，笑道：「郭姑娘，我們是複姓，可叫我哥哥耶律公子。」
說完，她便下了馬，走到我身邊：「我叫耶律燕，你姓郭，難道是桃花島郭大俠之女？」
「是我。」我點點頭，「不好意思，我讀書少，鬧了笑話。」
耶律齊笑了笑：「區區小事，郭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方才多謝耶律公子解圍。」我丟了撿來的破劍，抱手沖耶律齊道。
他忙扶起我：「郭姑娘客氣了。我無意中路過，見他們仗勢欺人，少不得出手管上一管，郭姑娘不要怪我多事就好。」
「不怪不怪。」我沖他揮手。
「芙芙，你流血了。」這時，曲師姐走過來，指著我的袖子道。
我才覺得火辣辣的，低頭一看，半隻袖子都染紅了。
我從懷裡掏出一隻手帕，遞給小龍女，叫她幫我系上。
小龍女打結很有一套，系的蝴蝶結又規整又漂亮。
「你們難道就是江湖中最近聲名鵲起的神奇女俠？」耶律燕好奇地看著我們問道。
我歪頭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指著曲師姐和小龍女，對她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姐，姓曲。這位是古墓派掌門，姓龍。」
「見過曲姑娘，龍掌門。」耶律燕便拱手見過。
曲師姐笑著伸出手：「來呀，握手呀，握握手我們就是朋友了。」
耶律燕聽後，很是高興地跟她握了握手。
小龍女只是淡淡點頭。
我看著耶律燕，又看看耶律齊：「你們要去哪裡？我們往英雄大會去，不知是否同路？」
我好久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小哥哥了。
想留在身邊。
還有他妹妹耶律燕，也很漂亮，如果能一路同行就好了。
耶律燕看了看耶律齊，然後笑著說：「我們也去，想著長長見識呢。」
「那太好了！」我立刻拍手道，「那我們一起啊！」
第147章
有了耶律齊和耶律燕的加入, 本來的三人行，就變成了五人行。
「你哥哥真好。」看著走向櫃檯的頎長身形, 我忍不住對身邊的耶律燕說道。
正值打尖住宿, 耶律齊便找小二要房間和飯菜，以及安頓我們的馬匹。
從前我和曲師姐、小龍女一起遊玩時, 都是我做這些。但是耶律齊加入後，就變成了他來。我們只管出錢, 不用出力。
我又一次覺得, 我娘怎麼沒給我也生個哥哥出來？
聽了我的話, 耶律燕掩口而笑：「是啊，我哥哥可是很好呢。」
好看, 聰明，仗義……
很符合我外公之前說的老實男人的標準。
就是還差一點，他不太會玩。
這個男人, 哪哪都好, 又客氣, 又講理, 做事周全體貼, 真是挑不出錯來。
就是不太會玩。
我把他的名字記在小本本上, 打算再觀察觀察。
此處離大勝關很近了, 不幾日, 我們就到達了。
數百株槐樹圍繞著一座極大的莊園，可容數千人在其中做客。
我帶著曲師姐、小龍女、耶律齊、耶律燕，進了莊園, 找到早已到達的我爹和我娘。
「爹！娘！」我撲過去，埋進我娘的懷裡。
我娘好笑地把我推出來：「多大的人了，還往娘懷裡撲。」
「那我撲我爹。」我說著，就往我爹懷裡撲。
被我娘一把拽住了：「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樣傻？」她看著我，有些無奈。
「又說我傻。」我撅了撅嘴，拉過她的手，「娘，我有件要緊事告訴你。」
「什麼事？一會兒再說。」我娘卻拉住我，叫我介紹我帶來的兩位朋友，「這兩位是？」
「是路上碰到的朋友，正好同路，就來了。」我說道。
耶律齊和耶律燕便抱拳行禮。
「在下耶律齊。」
「在下耶律燕。」
我娘看了看他們，笑著說道：「兩位一身氣度不凡，想必是大家出身。」
「我們兄妹二人，乃遼國皇族後裔，蒙古丞相耶律楚材之子女。」耶律齊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娘點了點頭：「原來是貴族之後。歡迎來參加英雄大會，兩位請。」
說著，她叫來一個僕人，吩咐道：「給這兩位貴客準備房間。」
「是。」
僕人便帶著耶律齊和耶律燕下去了。
「爹，娘，快來，我有要緊事要說。」我扯著我娘的袖子道。
我娘便道：「什麼要緊事？看把你急得。」
「我路上遇見了一行人，穿戴打扮都不像是中原人，其中一個叫金輪法王，手持輪子，武功詭異。」我便把遇到金輪法王的經過，說了出來。
末了，我又道：「他輕輕鬆松便傷了我，我觀他武功招式詭異，內功又極強，我看也只有爹能打得過他。」
我爹和我娘的眉頭便深深鎖了起來。
「我和耶律齊跟他交手過，對他的路數有一點研究，爹你要不要看？」我便看向我爹。
萬一金輪法王真的來砸場子，我們做好準備，不叫他得逞才是。
「好。」我爹點點頭。
我便叫來耶律齊，跟他推演出金輪法王的招式，給我爹和我娘看。
我們兩個和金輪法王交手不多，只能從寥寥數招之中，窺得幾分路數。但萬變不離其宗，尤其我爹和我娘這樣的高手，看幾招就能明白大概。
「果真詭異。」我爹的臉色有點發沉。
我娘卻道：「任它奇詭多端，靖哥哥一身內功渾厚，只消打出降龍十八掌，又怕甚麼？」
我爹習的是剛猛強烈的武功，所謂一力破萬法，那金輪法王若是來了，我們也不怕他。
「他還有兩個徒弟，瞧著武功也不錯。」我坐在椅子上，拿了只蘋果啃了起來，「他們口口聲聲『中原人武功』如何如何，多半是來砸場子的。」
我娘點點頭：「咱們舉辦這英雄大會，是為了推選出武林盟主，共同抗蒙，可不能叫這些人壞了事。」
說完，她又笑著看我：「不錯呀，芙兒如今越發長進了，不像以前憨裡憨氣的不曉事。」
「跟你說不通。」我翻了個白眼。
我一直說我不傻。
偏偏她一會兒說我傻，一會兒又說我長進，反反復複十幾年，就沒消停過。
「好好好，是娘說錯話了。」我娘笑著說道，「你們玩罷，我去下面吩咐一聲，叫他們注意一些，萬一金輪法王等人來了，咱們也好照應。」
我娘忙得很。
她最近要把丐幫幫主之位，傳給長老魯有腳。
她那樣愛美的人，卻偏偏要在衣裳上打補丁，她難過死了。雖然打補丁的地方，非常不起眼，但她還是很不喜歡。
何況這些年來，她居住在桃花島，丐幫的大小事務多是魯有腳在處理。我娘便想著，索性傳給魯有腳算了，也算作名至實歸。
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因此也幫不上忙。
至於英雄大會的事，都是我爹和陸冠英在弄，因此我最多也就是跑跑腿，實際上沒什麼能做的。
我每天就和曲師姐、小龍女在莊裡結實一些英雄好漢，或者出了莊子，到外頭瞧瞧風景，接待接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耶律齊和耶律燕也總和我們一起。不同于耶律燕的貪玩，耶律齊是個很有大局眼光的人。
「咱們要小心一些，在周圍多轉轉，萬一瞧見那行人的蹤跡，也好回稟郭大俠和黃幫主。」耶律齊與我並肩站在山坡上，溫聲說道。
他說的「那行人」，便是不久前遇見過的金輪法王等人。
我看著下方耍鬧的曲師姐和耶律燕，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耶律燕是個非常活潑開朗的姑娘，她也很愛玩，和曲師姐很能玩到一處，以至於曲師姐近來都不太和我玩了。
倒是小龍女，一如既往，從不和人太過親密，冰雪秀麗的臉上總是疏淡的模樣。
此時，她懷裡抱著一隻碩大的紙包，在兩棵樹中間掛了繩子，躺上去優哉遊哉地吃著，不與我們耍鬧。
看到她這樣，我就對當年用「跟著我有好吃的」這句話騙了她，感到萬分慶倖。
「我最近幾番回想，那金輪法王的武功，只怕高深莫測。」耶律齊又說道，「咱們與他交手，只怕他連兩成功力都沒使出來。」
我看著小龍女小口小口地吃東西，秀氣又可愛的樣子，心裡軟得像水一樣。
但還是記得點點頭，表示我聽到他的話了：「你說得有道理。」
我想起小龍女剛上桃花島的時候，因為沒有衣裳穿，就拿了我娘年輕時候的衣衫湊合。
但我娘的衣衫，大多是豔麗明快風，小龍女穿上，跟她清冷的氣質不符。
後來我就買了許多白色衣裙給她，穿上之後，飄然若仙，美輪美奐。
我看著她倚在繩子上，一頭烏黑秀髮自然垂落，隨著風吹過，便微微揚起發梢，說不出的好看。
我低頭在周圍看了看，便彎下腰，在草叢裡摘起花兒來。
我采了一捧，見周圍的花都被我采完了，便準備到另外一處坡上去。
誰知這時，耶律齊給了我一捧：「給你。」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花兒，抬頭沖他笑道：「謝謝。」
「郭姑娘采這麼多鮮花，不知是要做什麼？」他好奇問道。
我就答道：「編花環。」
說完，我就盤腿坐在地上，編起花環來。
不一會兒，我就編好了花環，左看右看，很是喜歡，便戴在頭上，問耶律齊：「好不好看？」
他臉上微微發紅，對我點點頭：「好看。」
「我也覺得。」我摘下花環，興沖沖地站起身，朝小龍女跑過去。
小龍女悠閒地蕩在繩子上，見了我，便投過來一瞥：「什麼事？」
「給你戴。」我把花環遞給她。
她接過來，便戴在了頭上：「還有事麼？」
「沒有了。」我站在下方，看著她頂著漂亮的花環，白衣飄飄的樣子，像是小仙女，忍不住看得呆了。
她聽我笑出聲，便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頭吃起東西來。
我癡癡地看著她，笑了一會兒，就又跑回山坡上去了。
「咦，你又采了這麼多？」山坡上，耶律齊手裡攥著兩大捧花，見了我，就遞給我。我一邊接過，一邊好奇問他，「你也想戴花環麼？」
他臉上有點紅，聽見我問他，他笑了笑，說道：「郭姑娘戴著花環也很好看。我便想著，你也編一個，自己戴。」
「我自己戴了，又看不見。」我看了看在山坡下麵玩鬧的曲師姐和耶律燕，便來了興致，「我給她們兩個編。你再去采一些來。」
他點點頭，溫柔地笑道：「好。」
我便盤腿坐下來，開始編花環。
耶律齊采了許多，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藍色的，各種顏色都有。
他坐在我身邊，溫柔的聲音說道：「郭姑娘可以教我麼？」
作者有話要說：
芙妹就是這麼耿直，誰先被氣死，誰就輸了(＾－＾)V
第148章
「你想學？」我偏頭看他一眼, 「那你看著我的動作, 我教給你。」
他便認真地看過來, 見我怎麼做，他便跟著怎麼做。
不一會兒, 我的兩個花環編完了，他也編好了一個。
我編花環的時候, 沒有刻意選顏色, 因此編的都是彩色的。
但耶律齊編的這個，卻是粉色的和白色的比較多, 看起來非常清新。
「這個給你戴。」他把編好的花環給我。
我挺高興地接過來：「謝謝。」
這下省了我不少時間。
我戴上他編的花環, 然後提著另外兩個，跑下去找曲師姐和耶律燕。
「好漂亮！」耶律燕非常高興地接過去, 戴在了頭上。
曲師姐也很喜歡，但她玩的一手泥，因此便把腦袋頂了過來：「芙芙，你給我戴。」
我就給她戴了上去。
曲師姐雖然年紀比我們大一些，但是根本看不出來, 她皮膚白白嫩嫩的, 又有一點胖嘟嘟，十分嬌憨惹人喜愛。
戴上花環，更是天真可掬。
「芙芙。」耶律燕也學著曲師姐那樣叫我, 她一臉高興的模樣，看著我頭上的花環，「你這個看著手藝生疏了兩分, 莫非是我哥哥給你編的？」
我點點頭：「是呀。」
「我哥哥還從來沒有對姑娘這樣殷勤過。」她眼珠轉了轉，笑了起來，「芙芙，你覺得我哥哥好不好？」
我點點頭：「好呀。」
又好看又聰明，還幫我幹活，十分可愛。
就差一點點，我就要他當我的男人了。
「那你帶他玩好不好？」耶律燕忽然湊過來，小聲說道，「他為人靦腆，沒有太多朋友，常常感到孤寂，既然你與他玩得來，不如帶他去玩呀？」
我扭頭一看，耶律齊一個人站在山坡上，形單影隻，的確有幾分孤單的味道。
「那你怎麼不帶他玩？」我收回視線，詫異地看向耶律燕。
她的表情似乎噎了一下，眼珠子轉了兩圈，才對我說道：「我更喜歡跟曲曲玩。你就幫幫忙吧，帶我哥哥去玩一圈，好不好？」
既然是朋友所托，我就不好拒絕了。
何況，她還這麼漂亮。
「行。」我點點頭，非常仗義地答應了。
一手扶著花環，一手提著裙子，跑上了山坡，站在耶律齊的跟前。
「喂，你臉上有點紅。」我歪了歪頭，看著耶律齊說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他臉上更紅了，卻是搖了搖頭，「多謝郭姑娘關心。」
我聽他說話中氣十足，眼波又清亮，也覺得他不像生病的樣子，就說道：「如果覺得熱的話，就少穿一些。」
他笑了笑，溫柔地答道：「多謝郭姑娘提醒，我記住了。」
「燕燕叫我帶你玩。」我站直了身體，打量他一眼，「你喜歡玩什麼？我帶你去啊。」
他怔了怔，笑著說道：「郭姑娘喜歡玩什麼？」
「最近沒什麼好玩的。」我歎了口氣，「玩什麼都有點膩。」
他想了想，說道：「不如我變幾個戲法，給郭姑娘看？」
「好啊好啊！」我頓時來了興趣，「什麼戲法？你快變給我看。」
他笑了笑，解下腰間的玉佩，夾在兩指間：「郭姑娘看好了，我要把它變沒了。」
說完，他就把夾著玉佩的手指，在我眼前上下左右地晃。忽然，他握住了掌心，在手背上吹了一下。然後笑著看我，問道：「這裡面還有沒有玉佩，郭姑娘猜猜看？」
「有啊！」我眼也不眨地道。
他笑了笑，當著我的面，攤開手心。
「呀？」我睜大眼睛，湊過去看他空空蕩蕩的手心：「玉佩呢？」
他伸手指了指腰間：「在這裡。」
就見那枚玉佩，好端端掛在他腰間，仿佛沒有解下來一樣。
我頓時好奇極了，仰頭看著他：「你怎麼做到的？」
他笑著說道：「無他，唯手快而已。」
「你再變一次我看看。」我好奇極了，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笑著點頭：「好。」
然而他一連變了三次，我都沒有看出來他是怎麼做到的，心裡癢的不行：「是我眼神不好使嗎？」
「這只是一個小戲法而已。」耶律齊笑著說道，「要不然，我變得慢一點，郭姑娘再看一次？」
我立刻點點頭：「好！」
他便非常慢地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其實早早將玉佩塞入了另一隻手裡，他給我看的那只手早就是空的了。
趁我注意他那只手的空當兒，另一隻手已經將玉佩掛了回去。
「真厲害。」我忍不住讚歎道。
他笑著問我：「郭姑娘要學麼？我教你？」
「好啊！」我頓時覺得，他真大方，「謝謝你！」
他眉眼之間盡是溫柔：「方才郭姑娘也教我編花環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然後他就手把手教我如何變戲法。
過程中，他不小心碰到我的腰，我頓覺癢得不行，捂著腰笑了起來。
他臉上就有點紅，退後兩步，從此只口上說，再不動手了。
但我還是學會了變戲法。
「我去給龍龍看！」我一時興奮，就跑下山坡，去找小龍女。
誰知小龍女看到半截，就打斷了我：「玉佩在你另一隻手裡。」
我愕然看著她：「你，你……」
她便不理我了，吃完了零食的她，枕著手仰在繩索上，晃悠悠地眯起眼睛，假寐起來。
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玉佩，想了想，去找曲師姐。
「哇！」曲師姐卻沒看穿我的小把戲，「芙芙，你真厲害！」
我頓時得意了。
跑上山坡，我把玉佩還給耶律齊：「龍龍好聰明，她根本沒被我迷惑，一眼就看穿了。」
「龍掌門冰雪聰明，我等凡夫俗子望塵莫及。」耶律齊笑著接過玉佩，掛回腰間。
我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裡，撓了撓臉：「你說話文縐縐的，我聽起來吃力。」
「在下以後注意。」他愣了一下，就認真地說道。
我點點頭。
「對了，你從哪裡學的這把戲？」我坐下來，揪了一把花，繞在手指間玩，偏頭看著他問道。
他便道：「在街上看別人耍，覺得有趣，就學來了。」
「我怎麼沒有見過這樣的把戲，你在哪裡見到的？」我自從出了桃花島以來，也去過許多地方，可是都沒有見到過這麼好玩的把戲。
「這幾年少有了。」他的語氣便有些沉凝，「蒙古人南下，肆意踐踏良民，大家生活都不飽腹，哪還有閒情賞玩這些？」
我聽得心裡也沉重起來。想起一路上所見的蒙古士兵，以及漢人的屍首，就有些氣悶。
一時間，我們都不說話了。
直到曲師姐笑著跑過來，將一隻碩大的螳螂擺在我面前：「芙芙，你看，我抓到了一隻大螳螂。你幫我看著，我再去抓兩隻來，給你和龍龍一人一個。」
我看著她白嫩嫩的臉頰，因為肆意玩耍，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雙眼睛更是襯得如黑玉一般，不由得一笑。
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臉上，然後接過螳螂：「那你快去，我要一個最大的。」
「好。」她點了點頭，笑著跑走了。
我低頭看著手心裡的大螳螂，翠綠翠綠的身子，薄薄的翅膀，堅硬鋒利的大鉗子。
我小時候很喜歡玩這些，還喜歡鬥蟋蟀。
腦子裡模糊想起一個畫面，我曾經有個特別厲害的蟋蟀，百戰百勝，但是被一隻看起來蔫了吧唧的醜蟋蟀給咬死了。
「該你學小狗叫了。」似乎有個少年的聲音，得意洋洋地響起。
聽我娘說，我小時候有三個玩伴，一個是楊過，一個是大武，一個是小武。
我莫名覺得，叫我學小狗叫的少年，是楊過。
「哎喲！」就在我出神之極，大螳螂趁機夾了我的手。
我眼看著血珠子從指肚上湧了出來，而那只螳螂則趁機掙脫控制，往草叢裡蹦去。
我顧不得受傷的手，一下子撲過去，又把螳螂捂在了手心裡。
「郭姑娘，你無事吧？」隨著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餘光裡出現一隻手帕，「你先把傷口包紮一下吧？」
我甩了甩受傷的手指，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這點小傷，滴兩滴血就頂天了。
「郭姑娘真是重諾。」耶律齊又說道，「曲姑娘叫你幫忙照看螳螂，你哪怕受了傷，也不忘承諾。」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就是一隻螳螂而已。你言重了。」
他笑了笑，眉目之間充滿溫柔：「就因為是小事，才看得出郭姑娘的品格。」
「哦。」我想了想，沒有反駁。
我爹說過，小事上看不出一個人的品格如何，只有遇見大事，方能看清一個人的品性。
但耶律齊長得這麼好看，我還是不要打擊他了。
一手托著腮，一手捏著螳螂，發起了呆。
這小小的東西，還挺厲害，把我的手指頭都夾破了。
「哎呀！」忽然，我想到什麼，猛地站起身來，往陸家莊的方向跑去。
第149章
耶律齊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郭姑娘, 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一邊跑, 一邊喊道, 「一會兒你帶她們回去，我先走一步！」
說完, 我運起輕功，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進了莊內, 我就大喊起來：「娘！娘！」
我娘不在房裡。
「我娘呢？」我抓了一個下人問道。
下人便指了個方向：「黃幫主在教魯長老打狗棒法。」
我便朝他指的方向跑去, 果然見到了我娘。
「你匆匆忙忙跑什麼呢？」我娘見了我，便站起身來。
我卻覺她臉色有點發白, 不由得怔了一下：「娘, 你不舒服嗎，臉色這樣白？」
我娘笑了笑：「娘沒事。你說說吧, 這麼急著跑過來幹什麼？」
「娘，我想到對付金輪法王的辦法了！」我興沖沖地把螳螂遞到我娘的眼皮子底下，「做一把剪刀，把他的輪子剪了，看他還怎麼倡狂？」
金輪法王的輪子, 叫我吃了苦頭, 我早就記在心上了。
他的內力未必比我爹高明多少，一旦沒了那詭異的輪子，就算來了英雄大會, 也別想搗亂。
「娘，你看這螳螂，它看起來小小的, 卻能夾破我的手。」我捏住螳螂的鉗子，給我娘看，「咱們造個結實的大鉗子，剪爛金輪法王的破輪子，叫他顏面無存。」
我娘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芙兒啊，你真是……」
「怎麼？」我歪了歪頭，看著我娘問道：「我這個主意不好麼？」
我娘便道：「金輪法王又不會站在那裡，任由咱們剪。還得有一門武功，擅使巨大的剪刀才可以。」
「哦……」可我們認識的這些英雄豪傑中，並沒有一位是擅長使剪刀的。
也就是說，我這個主意，只是紙上談兵，沒有應用的價值。
「大小姐的主意是好的，咱們不妨先找材料，做好剪刀備下。眼下沒有擅使剪刀的英雄，不見得日後尋不來？」這時，魯長老上前說道。
我娘沉吟了下，點點頭：「說的也是。」
「大小姐聰慧異常，實在叫人敬佩。」魯長老笑呵呵地說道。
我娘「噗哧」一聲笑了，對他道：「今天我教你的口訣，你再練一練，我跟芙兒先走了。」
「恭送幫主。」魯長老彎腰道。
我娘便牽著我的手，往外走去。我感覺到她手心冰涼，不由得擰起眉頭：「娘，你手好涼，是生病了嗎？」
「沒有。」我娘拍了拍我的手，小聲說道：「娘的肚子裡呀，懷了小寶寶，是你的弟弟或妹妹。」
我睜大眼睛：「啊！」
「怎麼？驚呆了？」我娘笑著說道。
我彎下腰，伸手在我娘的肚子裡摸了摸，果然感覺我娘的肚子有點大：「娘，弟弟妹妹是怎麼鑽進去的？」
「咳。」我娘輕咳一聲，「等你成了親就知道了。」
「哦。」我見她不說，也就不追問了，想了想，對她說道：「娘，你覺得耶律公子怎麼樣？」
我娘笑著看我：「什麼怎麼樣？」
「他像不像我外公說的老實男人？」我小聲問我娘，「如果是的話，我就跟他成親了。」
我娘刹住了腳步，她呆呆地看著我：「芙兒，你，你喜歡耶律公子？」
「對啊。」我點點頭，「他長得好看，人又聰明，還體貼溫柔，又會哄我玩，我覺得他很好。」
我本來覺得他不會玩，故而猶豫不決。可是今天他變戲法給我看，還教我也變，蠻好玩的。
我娘呆呆地看著我，她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好久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娘，你怎麼了？」我有點擔心地看著她。
我娘緊緊抓著我的手，力道有點重：「芙兒，你，你對過兒……」
「你說楊過？」我詫異道，「他怎麼了？」
我娘的眼睛裡閃動著我不懂的光彩。
她盯著我，久久不語。
「說起來，我之前還見到楊過了呢。」我見她不說話，就把之前遇到楊過的事說出來，「他還要掐死我，真是過分，好歹曾經一起玩耍過。」
我娘眨了眨眼，那些我不懂的光彩就褪去了，她轉而問我：「哦？你見到了過兒？都發生了什麼？」
我便將遇到楊過的事都說出來。
末了，我抱怨道：「他都要掐死我了，我還肯給他銀子，他有什麼不滿足的，還氣哭了，嘁。」
我娘握著我的手，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她長長歎了一口氣：「芙兒啊……你這個傻孩子。」
「我也覺得我挺傻的。」我點點頭，「我就不該搭理他。」
我娘又歎了口氣。
她重新邁起步子，引著我往回走，然後又問我：「芙兒啊，過兒他……還在練邪功嗎？」
「邪功？什麼邪功？」我詫異道。
我娘就解釋道：「你忘記了？當年啊，還是你發現他練邪功，告訴娘的。你說你一看到他，就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像要爆炸了似的。這回見他，沒有這種感覺嗎？」
我搖搖頭：「沒有。就是有時候背上發麻，身上也麻，刺撓得緊。是不是他的邪功精進了？」
說完，我撇了撇嘴：「他怎麼不幹好事呢？」
「咦？是嗎？」我娘卻是詫異道，「芙兒啊，這是武林中十分高明的一種功夫，越是長得好看的年輕公子，練得越是精妙。如果你哪日見到，可不要亂來，一定要及時告訴娘。」
我點點頭：「好。」頓了頓，「不是啊，娘，耶律公子就沒練啊。」
「是嗎？他沒練嗎？」我娘看著我說道，「你們天天一起玩，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搖搖頭：「沒有，耶律公子是正派人，沒有練這種邪功。」
「哦。」我娘點點頭，「對了，你之前說的成親的事，先不急，天下間好男兒還有許多，咱們慢慢挑。」
我見我娘不急，就點點頭：「好。」
反正我也不急。
說著話，我們就進了屋。
卻見我爹十分興奮地站起來：「蓉兒，快過來，看誰來了？」
我扶著我娘進去，就見屋子裡坐了幾位道長。
「呀，見過幾位道長。」我娘頓時露出幾分歡喜來，「多年不見，幾位道長可好？」
「多謝黃幫主掛念，一切安好。」一個留著長鬍子的道長站起來，對我娘笑著說道。
是全真教的高手們。
「芙兒，見過幾位道長。」我娘扯了扯我，對我說道。
郝大通，孫不二，趙志敬。
我按著輩分和年紀，一一見過。
「一轉眼，你們兩個的女兒都這麼大了。」長鬍子道長叫郝大通，摸著鬍子感慨道。
我娘感慨道：「是啊，歲月不饒人。」
他們是老熟人了，說起話來，我沒插嘴的份，站在我娘身後，給她端茶遞水。
全真教是武林正宗，有他們來撐場子，這個英雄大會就更有面子，我爹和我娘非常高興。
「芙妹。」就在這時，有個年輕的聲音喊我。
我看過去，就覺得對面有個年輕小道士的臉很眼熟：「你是？」
「我是小武啊！」年輕小道士有些激動，「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記得。」我對他笑了笑，「只是多年不見，有些認不出來。」
依稀記得他還有個哥哥：「大武呢？」
「我在這裡。」又一個年輕小道士開口了，就站在小武旁邊，對我笑道。
我沖他點點頭：「好久不見。你們還好嗎？」
他們兩個相視一眼，對我說道：「還好。芙妹怎麼樣？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我眯眼笑了起來。
我爹也看見大武和小武，欣慰而感慨地道：「多謝道長，把他們兩個撫養長大，教養得如此之好。」
「哪裡哪裡，這兩個孩子老實勤懇，是塊好料子。」郝大通摸著鬍子笑道。
老實勤懇？我看了大武和小武一眼，我隱約記得他們是撒謊、誣陷楊過，被我娘趕出桃花島的？
但我自從那次生病後，對從前的記憶便有些拿捏不准，因此就沒有說話，只是沖大武和小武笑了笑。
他們兩個生得眉清目秀，雖然比不得耶律齊那樣好看，但也算一表人才。
「你們出去玩吧。」我娘對我揮了揮手，「多年不見，你們師姐弟敘敘舊。」
我點點頭：「好。」
大武和小武也跟了出來。
身後傳來我爹的聲音：「什麼？過兒也去了全真教？」
「他何止去了全真教！這個孽畜！不敬師長，與他爹無異！待來日再見到他，我非將他斃於掌下不可！」
兇狠的口吻，讓我打了個哆嗦。
「芙妹，你怎麼了？」小武問我。
我好奇問道：「楊過也去了全真教？他做了什麼，讓道長這樣恨他？」
「他？」小武冷哼一聲，「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離開桃花島，反正他上了全真教後，就處處招人討厭，師父也不待見他。」
大武接著道：「師父就算不待見他，也還是教導他武功。他卻是忘恩負義，學會武功之後，就跟師父頂撞，還把師父打傷了，最後被逐出師門。」
「多年不見，你們還是只知道背後說人壞話。」就在這時，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一看，前方站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著粗布衣裳，戴著半張面具，僅僅露出嘴唇和下巴。此時，口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抱手站在樹下，朝我們看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
明天打起來！！！！
第150章
那是楊過。
可是我認了出來, 不代表大武和小武也認了出來。
「你是什麼人？」小武揚起下巴沖他道。
楊過朝我看了一眼, 忽然吐掉狗尾巴草，抬手掀開面具。
「認出來了嗎？」他將面具往懷裡一塞, 又抱起手，吊兒郎當地朝大武和小武看過去。
大武和小武頓時呆住, 隨即臉上漲紅：「是你！」
「你們是怎麼認出來的？」我頓時好奇不已，「我第一眼見他, 都沒認出來。」
大武和小武看著我，張了張口，沒答出來。
倒是楊過，冷哼一聲，對我揚了揚下巴：「過來。」
「幹嘛呀？」我好奇地看著他。
他抿著唇看我：「叫你過來就過來。」
「為什麼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啊？」我詫異地道。
大武和小武都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楊過嗎？當初威風凜凜，唬得我們芙妹不知東西南北的楊過, 怎麼如今說話不好使了呢？」
「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使喚我們芙妹！」
楊過眯起眼睛，掃了他們一眼, 然後落在我的身上。
「你過來。」他的聲音忽然柔軟下來, 「我帶了禮物給你。」
我眨了眨眼睛：「禮物？」
我記得我們不是朋友了啊？他怎麼還要送我禮物？
「保證你沒見過。」他伸出一隻手，沖我勾了勾：「過來。」
「楊過，你為什麼要送我禮物？」我感到十分奇怪，就問他道：「你想跟我和好？」
難道他後悔當初跟我決裂？又想跟我玩了？
除了這個, 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你過來！」他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過來，我跟你說！」
我好奇地看他一眼，搖搖頭：「不。」
我們都不是朋友了, 我為什麼要聽他的？
「郭芙，你是不是非要我當著他們兩個的面說，你才高興？」楊過的臉黑了下來，他咬著牙看我。
我搖搖頭：「不是啊。是你要我過去，還要送我禮物，我心中不解才問你的。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要說啊。」
「你！」他咬牙瞪著我，忽然一臉豁出去了的樣子，閉上眼睛，大聲說道：「是我錯了！四年前我不該說那種話，讓你傷心！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他聲音太大，我耳朵都被震疼了。
「你過不過來？」他說完，重新睜開眼，眼睛有點發紅，看著我道。
我覺得我如果不過去，他就要哭了。
這會不會讓人誤會，我堂堂桃花島郭大小姐，居然欺負人？
想了想，我就抬腳走過去。
「你們幹什麼？」我腳步才邁開，就覺得兩邊肩上各按了一隻手，扭頭一看，是大武和小武。
「芙妹，他惹了你，你就這麼輕易原諒他嗎？」大武說道。
「是啊，他要你原諒你就原諒，你豈不是很沒面子？」小武也說道。
多年不見，他們兩個還是那麼奇怪。
楊過是我的世兄，他之前說不跟我玩了，不玩就不玩了。現在他後悔了向我道歉，我們再一起玩，有什麼不可？
「怎麼也要懲罰懲罰他！」小武說道。
「比如說，叫他學小狗叫！」大武說道。
我摸了摸下巴，看向楊過。
我想起來小時候，我有一隻百戰百勝的蟋蟀，被楊過的咬死了，楊過叫我學小狗叫。
既然我都學小狗叫了……
「郭芙。」楊過的神情有點冷，「你過不過來？」
我拍開大武和小武的手，朝他走過去：「我的禮物呢？」
他見我走過去，就笑了起來。一把抓過我的手腕，將我塞到身後，然後揚起下巴看著大武和小武：「芙妹永遠不會和你們兩個蠢貨玩！」
「楊過！」小武憤怒地叫道。
「芙妹，他騙你的，你回來！」大武也叫道。
我站在楊過身後，只覺得他抓著我的地方，有點發燙。
「你們除了污蔑我，還有別的招數嗎？」楊過發出一聲嗤笑，轉頭看我，「你的禮物。」
話落，我懷裡就多了一包東西。
打開一看，是一塊非常柔軟的手帕，上面繡著一簇鮮豔的牡丹花，十分好看。
「看看反面。」楊過點了點牡丹花的位置。
我就反過來，卻見反面是兩隻站在溪邊歇腳的仙鶴。
「啊……」我有點驚訝，反過來調過去看個不停，「這是怎麼繡的？」
頭頂上傳來一個得意的聲音：「這叫雙面繡，要手法獨特的頂級繡娘才能繡得出來，當世存留的沒有幾塊了。」
「那你從哪裡得來的？」我仰頭看他。
他得意的神情僵住了，瞪了我一眼：「給你就收著，問那麼多幹什麼？」
「哦。」我就把手帕折起來，收進袖子裡，「喂，你可以放開我了。」
他不放，眯起眼睛問我：「怎麼？收了我的禮物，就想跑？」
「什麼啊？」我覺得他問的問題很奇怪。
「郭芙，我剛才向你道過歉了。」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我點點頭：「我知道啊。」
他咬牙咬得更厲害了，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著我：「我、道、歉、了！」
他眼睛裡燃著怒火，像要把我燒成灰似的。
我看著他，清了清嗓子：「哦，可是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原諒你。」
「你想怎麼樣？」他眯起眼睛。
我撓了撓後腰，避開他的視線：「你學小狗叫，我就原諒你。」
「郭芙！」他大聲叫我，「你過分了！」
我頓時仰起頭：「你從前也叫我學小狗叫的！」
「我什麼時候叫你學小狗叫了？」他瞪大眼睛看我，十分震驚的樣子。
我就把鬥蟋蟀的事說了出來：「我落敗了！你叫我學小狗叫！」
「大小姐！」他瞪大眼睛，氣憤地看著我，「你抱著蟋蟀跑走了好嗎？我什麼時候追著你讓你學小狗叫了？」
咦，沒有嗎？
我眨了眨眼睛：「我不記得了，你別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拔高聲音說道。
我被他震得耳朵疼，頓時擰起眉頭，捂住了耳朵。
「你騙過我的，你一開始見到我，你說自己叫郭楊。」
他一臉複雜。
過了一會兒，他嘴唇都有些發抖起來：「枉我費盡心思給你弄來這樣的禮物，你，你——」
「郭姑娘！」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帶著點焦急的聲音傳來，「楊兄，這是怎麼了，你和郭姑娘有爭執嗎？」
耶律齊縱身躍至。
在他身後，跟著耶律燕、曲師姐和小龍女。
「耶律兄。」楊過抬頭看了耶律齊一眼，對他點點頭，「沒事，我在跟小傻妞說話。」
我看看耶律齊，又看看楊過：「咦，你們也認識？」
「怎麼？」楊過挑挑眉，「我就不配跟這樣的大家公子認識嗎？」
他又來了，總愛說什麼「配不配」的。
我撇撇嘴，沒說話。
「你撇嘴是什麼意思？」楊過抓著我的手腕，用力攥了一下，「你還真覺得我不配？」
我被他攥疼了，氣得踢他一腳：「你怎麼這麼野蠻！」
「我野蠻？！」楊過瞪大眼睛看我，「我就攥你一下，你說我野蠻？那你踢我叫什麼？」
「楊兄，消消氣。」耶律齊上前道，「郭姑娘也不是有意的，你這樣抓著她，難免她不快。」
說著，他就來搶我的手。
「走開！」楊過瞪他一眼，側身擋住他的動作，而後低頭看我，「你真是出息了啊，郭芙，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人。」我一臉嚴肅地對他道，「那樣你會吃虧的。」
然後我就看到他額頭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像要爆裂開來。
「你怎麼又生氣了？」我詫異地道，「我那一腳又沒用力，你不必這麼動怒吧？」
他的脾氣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你跟我來！」他抓著我的手腕，拽著我往旁邊走。
身後傳來大武、小武、耶律齊的聲音。
「你站住！」
「放開芙妹！」
「楊兄，有話好好說！」
我也扯了扯他的袖子：「楊過，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他猛地止住腳步，眯起眼睛將大武、小武、耶律齊掃過一遍，然後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來道：「你不是要我學小狗叫嗎？難道你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學小狗叫？」
「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反抓過他，「那我們快走！」
聽到他說願意學小狗叫，我特別興奮。
「那你記得跪下來，一隻手放在屁股上搖動，像尾巴那樣。一邊搖尾巴，一遍學小狗叫。」我一邊抓住他跑，一遍囑咐他道。
楊過輕輕地哼了一聲。
很快，我們跑遠了，我四下看看，見沒有人了，就鬆開了他的手：「好了，你學小狗叫吧。」
「萬一有人怎麼辦？」他擰起眉頭，「你過來，我就學給你一個人聽。」
我指了指四周：「沒有人的，你放心好了。」
「萬一有人躲起來偷聽呢？你叫我的面子往哪擱？」他擰著眉頭說道，「你還聽不聽了？」
我見他一臉不耐煩，像是一言不合就要走似的，就妥協了：「那好吧，你叫給我一個人聽。」
我把耳朵湊過去：「快叫快叫。」
他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彎下腰，湊到我耳邊。
「啊！」我正凝神等他汪汪叫，忽然耳朵一熱，緊接著就是一痛，下意識捂著耳朵跳起來。
再看楊過，他抱著手，笑得一臉得意。
「你幹什麼咬我？」我氣得道。
楊過一臉得意：「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話沒有？咬人的狗不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0
第151章
我呆呆地看著他：「楊過, 你說的是狗。狗才咬人。可你是人啊, 怎麼也咬人呢？」
他得意的神情一僵，放下手臂, 朝我走過來：「你來勁了是吧？我都在那兩個蠢貨面前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啊？你真要我學小狗叫啊？我告訴你, 不可能！」
他伸手就來抓我。
「是你自己說的，你要學小狗叫。」我避開, 不讓他抓，「你出爾反爾，楊過，你又騙人。」
他怒視著我：「我就騙你，怎麼樣？有種你別原諒我啊？你永遠不要和我說話！你記恨我一輩子好了！反正我楊過孤苦伶仃，從來也沒人可憐我！」
他說話聲音很大, 說到最後，尾音有點發顫。
我仔細瞅著, 發現他眼眶微紅, 像要哭了似的。
「喂。」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想學小狗叫，那就不學好啦，你哭什麼啊？」
真是的, 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郭大小姐仗勢欺人。
明明是他騙人在先，咬人在後，偏偏他紅著眼眶, 一副要哭的樣子，倒像是我欺負人了。
他紅著眼睛瞪我：「誰哭了？」
「那你沒哭就好。」我鬆開他，「那我走了，你記得不要哭啊。」
他一把抓住我：「不許走。」
「怎麼了？」我看著他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他抿著唇，盯了我半晌，忽然甩開我：「哼，郭大小姐有那麼多玩伴，不缺我一個，我早該知道的。你走吧。」
「也沒有啦，我不嫌多。一會兒你不哭了，可以來找我玩。」我撣了撣被他捏皺的袖子。
郭楊兩家是世交，楊家又只有他一個人，既然他道歉了，我照顧照顧他也無妨。
楊過聽後，抿著唇，用力瞪我。
「郭芙。」忽然，他低低地叫我的名字。狹長的眸子裡，再也不見其他情緒，清澈如水洗，他定定地盯著我，輕聲說道：「四年前，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我錯了。我，心裡十分後悔。」
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正經的模樣，一時怔怔地看著他。
「分別後，我一直想你。我時常想，你也會想我嗎？就像我想你一樣。」他面上湧起懊悔，「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若是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走。沒有什麼……比你重要。芙妹，我無意傷害你。自從上次一別，知道你生病，我日日後悔。」
他聲音低低的，語速並不快，眼睛裡透出極為認真的神情。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一時之間，竟覺得心裡酸酸的，脹脹的，像被醋泡過一樣。
「你沒有傷害我。」我想了想，如實說道：「我生病是因為我有頭痛的痼疾，與你無關。你不要懊悔了，你雖然說過狠話，但你已經向我道歉了，這茬就揭過了。」
他懊悔的模樣就沒有了，整個人怔怔的，陰柔俊美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狹長的眸子裡，劃過璀璨的晶瑩。
不等我仔細去看，忽然他一把抱住我，將我抱在他懷裡，整張臉埋在我的肩窩裡，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感覺肩窩裡熱乎乎的，潮嘰嘰的。
他哭了。
莫名的，我的腦袋裡空白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
心尖卻似被人輕輕擰了一下，說不出是疼還是什麼，手腳都有些無力，被他擁在懷裡，一動也動不了。
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邪功吧？
娘說過，我一旦遇見會使邪功的年輕俊秀公子，不可輕舉妄動，一定要回去跟她說。
於是，我明知道楊過在使邪功，卻是不動聲色，只在心裡戒備起來。
「喂，你好了沒有啊？」過了一會兒，我手腳恢復了力氣，就推了推他。
他把我肩窩里弄得濕乎乎的，偏偏他的氣息打在上面，弄得我又癢又麻，很不好受。
「嗯。」他鬆開我，背過身，仰起頭來，用袖子抹臉。
我低頭看了看肩膀處，濕了好一大片。又看他背過身抹臉，不由得懷疑起來：「楊過！你是不是把鼻涕弄我身上了？」
我以為是眼淚呢！
但他哭那麼久，肯定流鼻涕了吧？
就見他的背影一僵，幾乎立刻就轉過身來，紅通通的眼睛瞪著我：「郭芙！你要氣死我啊！」
「你別惡人告狀了。」我撇了撇嘴，掏出一塊手帕來，擦著肩窩裡濕乎乎的地方，「你要是沒流鼻涕，你轉過身去幹嘛啊？」
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你，你，我跟你說不清！」
「嘁。」我翻了個白眼。
他神情變了變，忽然又說道：「這些年你還是日日頭痛嗎？發病的時候多不多？」
「沒有。」我搖搖頭，「自從四年前發病後，我就不頭痛了，也沒有再犯過病。」說到這裡，我就格外開心，「腦子裡清亮明快，舒服極了，就連習武都快了很多，我外公還誇我呢。」
他怔了怔，上前抓住我的肩膀：「再也沒有發病過？頭也不疼了？」
「是啊。」我點點頭。
然後就看見他眉眼綻開，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上：「真的？你不是騙我吧？」
「誰像你啊，我可從不騙人。」我拍開他的手，「你手心怎麼這麼熱啊，燙著我了，你別抓著我。」
他輕哼一聲，改為抓著我的手腕：「我就抓著你，怎麼著？」
「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啊？」我瞥他，「我告訴你，我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我武功精進了很多。」
「試試？」他挑眉看我，「四年不見，讓我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從前我們也一起過招的。
但我在他手下撐不到十招，就落敗了，被他揉來搓去的，好一頓收拾。
「試試就試試！」說完，我就朝他臉上揮了一掌。
他偏頭避過：「你怎麼回事？打人不打臉你懂不懂？」
「沒聽說啊。」我又朝他下腹揮了一拳，「打腦袋上是最好的，一旦打中，對方就要蒙圈很久，必敗無疑。」
他咬著牙，過招中不忘瞪我一眼：「總之跟我過招不許打臉！」
「我又不是沒打過。」我詫異地道，「你當時也沒說什麼啊？」
他臉色有點古怪：「你不是忘了很多事情嗎？」
「有些忘了，有些記得。」我答道。
「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你跟大武和小武比武，被他們壓在沙子裡，好不狼狽。」
他腳下趔趄了下：「郭芙！你就不能記點好的？」
「你別分神啊，過招中分神是會吃虧的。」我嚴肅地提醒他。
他氣呼呼地瞪我一眼：「你最好贏我，不然我收拾你！」
話落，他的招式猛然變了，大開大合，兇猛無匹。
我與他格鬥，震得手臂都發麻了，只覺得他渾身骨頭像鐵一樣堅硬。
我有點不服氣。我跟外公、我爹、我娘學了很多精妙的武功，為什麼還是打不過他？
他只跟我娘學了一年而已，離開桃花島後，哪裡還有精妙的武功給他學？
我一定要打敗他。
但不管我如何變招，他總能壓住我，最後他抓住我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笑了起來：「郭芙啊郭芙，你長進不少啊？」
「比不上你。」我心裡不痛快，低頭悶聲答道。
他在我身後吃吃的笑，騰出一隻手，戳我的後腦勺：「喂，求我啊，求我放了你。」
「哼。」我一條腿往後，踹向他的小腿。
誰知，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機警，竟然夾住了我的一條腿。
「喂！」我扭頭喊他，「你鬆開我！」
兩隻手被他反剪在背後，一隻腳被他夾在膝蓋中間，我現在只有一隻腳著地，狼狽極了。
被人看見，我神奇女俠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你求我啊。」他一邊笑著，一邊用手指頭戳我的後腦勺。
他戳得並不疼，但他一下一下又一下，在我後腦勺上戳來戳去，就有點煩了。
我心裡騰起一股火氣：「楊過，你再這樣，我惱了！」
「咦？」他吸了口氣，用一種十分好奇的口吻問我，「小傻妞什麼時候懂得惱了？我怎麼不知道？喂，你都是怎麼惱的，叫我也瞧瞧？」
我扭過頭，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擰著我。只要我得以脫身，你就完了。」
有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這樣欺淩我，我總要報復回去的。
「我真是好怕怕啊。」他拍著胸口說道。
也不知是他的胸膛太寬厚，還是他用力太大，我聽見他拍得胸膛咚咚響。
「那這樣吧，你不用求我了。」他沉吟了下，忽而笑起來，「叫一聲『好哥哥』聽聽。」
我詫異地道：「你這不是讓我撒謊嗎？」
「你什麼意思？」他陡然沉下聲音。
「你一點都不好。」我認真地道，「我不能撒謊。」
我爹叫過我，做人要威武不能屈。哪怕他眼下禁錮著我，我也不能屈服。
話落，我就聽到身後傳來咯咯的咬牙聲。
我覺得楊過的牙，早晚會被他咬碎的。他這樣不愛惜牙齒，到老了可怎麼辦？
「郭姑娘！」就在這時，側方傳來一聲驚呼。
我扭頭看去，就見耶律齊朝這邊跑來。
他一邊快步趕來，一邊說道：「楊兄，你快放開郭姑娘吧，她不舒服。」
「你來幹什麼？」楊過不耐煩地道。
耶律齊走近過來，好聲好氣地道：「我見你們一直沒回去，就來找找。你們這是吵架了？」
「沒你的事。」楊過的口吻十分不耐煩，「我跟小傻妞還有點官司沒結，你先回去，我跟小傻妞等會兒就走。」
「楊兄，郭姑娘她性情天真，不懂人情世故，如果她哪裡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賠禮道歉。」耶律齊的聲音非常溫柔。
他一邊跟楊過說話，一邊關切地看我。
「你替她賠禮道歉？」楊過的聲音有點詫異，「你是她爹，還是她娘，要替她賠禮道歉？」
耶律齊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的打起來，是芙妹和過神打起來。哈哈哈哈~
以及，特別喜歡「歸零! 」小可愛的評論：
【既然芙兒喜歡楊過，這還能怎麼辦？只好給她楊過了。】
第152章
「楊兄, 咱們相識一場，小弟素來敬佩你的俠義心腸。只是今日，楊兄怎麼屢屢同一個姑娘家過不去？」耶律齊好聲好氣地道。
「關你屁事？」楊過不耐煩地道，「你走開！」
耶律齊聽罷，卻是並不挪步, 神情堅定地道：「楊兄，我不能看著你欺負一個小姑娘。如果你再不放開郭姑娘, 恕小弟不敬。」
「我和芙妹是青梅竹馬, 自小打到大, 一條褲子也穿過。你以為我這就叫欺負她？我欺負她的時候你還沒瞧見呢！」楊過冷哼一聲說道, 「郭伯伯和郭伯母都不管我, 用得著你管？」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說了一句：「楊過, 你沒穿過我褲子。」
他比我大好幾歲, 身高腿長的, 我的褲子他哪裡穿得進去？饒是我記不清許多事情, 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穿我的褲子。
「你穿過我的！」他屈起手指，在我後腦勺上敲了一下, 「叉魚的時候你掉水裡，渾身濕透，是不是穿我衣服回去的？」
我聽他這麼說, 隱隱約約想起來，有一次我掉水裡了，他把外套裹在我身上, 抱著我回去的。
「哦，我記起來了。」我點點頭，「你身上有點臭。」
話才說完，就覺得腰上一疼，我忍不住叫起來：「楊過，你幹什麼？」
「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在我身後咬著牙道。
我有點生氣，使勁掙扎起來。
我用了全部的力氣，終於掙脫出他的手，抬手朝他腰間擰過去。
誰知，他眼疾手快，竟又抓住了我的手腕，反剪在背後。
這一回跟剛才的姿勢不一樣。剛才我是背對著他，這一回我是面對著他。
他抓著我的手腕，把我整個人摁進他懷裡，一隻手捂著我的後腦勺，讓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
「叫你見笑了，我和芙妹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楊過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他在跟耶律齊說話。
我有點生氣，使勁踩他的腳面：「放開我！」
我不可能從小被他欺負到大！
他一定是污蔑我！
但我踩了幾腳，他竟是無動於衷，好像我踩得他一點也不痛。
我氣得張開嘴，在他胸口上咬了一下。
「嘶！」楊過抽氣一聲，他聲音裡帶著隱忍：「郭芙，你是不是想死？」
我見他疼了，終於心口順了：「你才想死！放開我！」
但他握著我的後腦勺，仍是不肯鬆開，我的臉貼在他胸膛上，聽見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跳得特別快。
咦？
我想起我娘說的話，年輕俊美的公子，一般都練有邪功，而且長相越俊美，練邪功就越厲害。
楊過的心跳這麼快，難道是耶律齊在用邪功對付他？
我這樣想著，便掙扎起來，想去看耶律齊的樣子。
我還沒見過別人用邪功呢！
「你說了這麼多，可曾聽見芙妹應和你一聲？」楊過按著我的腦袋，不叫我亂動，又跟耶律齊說話，「芙妹自己可不覺得我在欺負她。」
「郭姑娘性情天真，為人寬厚，便是覺著被欺負了，也不好說出口。」耶律齊的聲音溫柔清澈，「郭姑娘，我這裡還有幾個戲法，比之前的還要好看，你要不要學？」
我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要學！」
但楊過抓著我，我卻是走不了，便又咬他胸口：「你鬆開我！」
「笨蛋！」楊過使勁推開我，他一手捂著胸口，臉上漲紅地看著我，「你是不是傻？啊？郭芙，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傻？」
我當然不傻啊！
我也不笨！
都說過多少回了？
我懶得解釋，朝他翻了個白眼，就跑向耶律齊：「耶律公子，你快教我變戲法！」
上次變的那個，沒能騙過小龍女，我心裡是很遺憾的。
如果能學到高明的戲法，我就再去試試，說不定能騙過她？
「不許走！」誰知，楊過從身後抓住我的肩膀，「你想學什麼，我教給你！」
我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你也會變戲法嗎？」
「我什麼不會？」他一隻手還捂著胸口，臉上仍然漲紅著，卻是挑了挑眉頭，十分驕傲地道。
我見他這樣篤定，便取下一隻耳墜放在手心裡：「看好了，我要變戲法了。」
如果他看不懂，那他就是說大話，我才不要和他玩。
說完，我就開始做各種花哨動作，伺機把耳墜轉移到另外一隻手中。
誰知我才剛把耳墜轉移，就被楊過抓住了手：「攤開。」
「什麼？」我一怔，緊緊握著手，並不鬆開。
楊過「嗤」了一聲，鬆開捂著胸口的手，轉而掰我的手指：「你攤開，我看看裡面。」
我緊緊握著手，但被他掰著手指頭，一根一根鬆開來，露出裡面的耳墜。
我臉上有些發燒。
一種難堪的情緒在我心中浮現。
小龍女戳穿我的把戲時，我僅僅是驚訝。
但楊過戳穿我的把戲，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覺得羞愧難當。
「就這樣的小把戲？」楊過從我的手心裡捏起耳墜，吊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一臉驕傲的模樣，「看我給你變。」
說完，他把耳墜往嘴裡一丟，就吞了下去。
「啊！」我嚇了一跳，連忙拍他的胸口，「快吐出來！不能吃！吃了會死人的！」
他斜睨了我一眼，伸出左手，我只見他指尖一晃，一隻耳墜就迸了出來。
我看得呆了。
「怎麼樣？比你那個小把戲好看吧？」他把耳墜掛在小手指尖上，得意洋洋地在我眼前晃。
我不禁佩服地道：「楊過，你真厲害！」
多年不見，他還是這樣厲害！
我看著他的臉，只覺得他的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眉也俊，眼也俊，說不出的好看。
我心裡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起來，跳得我眼前發暈，幾乎要冒出小星星來。
「那你要不要跟我學？」他挑著眉頭問我。
我忙不迭點頭：「要學。」
「算你識相。」他輕哼一聲，按著我的肩，將耳墜掛回我耳朵上，「走吧。」
我點點頭，看著他好看的臉，移不開視線。
「傻子。」他輕笑一聲，握住我的手腕，邁動腳步。
他手心溫熱，握著我的手腕，說不出的舒服。
而且他力道輕柔，並不像之前抓得我那麼緊，我忍不住說道：「對，就是這樣，楊過，你就這樣抓著我，正好。」
他偏頭看我一眼：「是嗎？」
「嗯！」我點點頭。
他輕笑一聲，微微用力捏了下我的手腕：「知道了。」
不知道他使了什麼巧勁，我只覺得手腕被他捏得發酥，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楊過，你怎麼會變戲法的？」我好奇極了。
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我什麼不會啊？」他順手從路邊拔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裡，下巴揚得高高的，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我見他這麼厲害，就問他道：「那你知道怎麼生孩子嗎？」
「咳！」他猛地咳嗽起來，就連狗尾巴草都咬不穩，掉在了地上。
他咳得臉上通紅，扭過頭來看我：「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娘要給我生弟弟妹妹。」我就對他說道，「我問我娘，弟弟妹妹是怎麼到她肚子裡的？她不告訴我。」
楊過一臉無語地看著我：「你只問我了？還問誰了？」
「沒有問別人啊。」我說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去問別人。」
他在我腦袋上呼嚕了一把：「你還想問誰？傻子！」
「你才傻！」我橫他一眼，「再說我傻，還咬你！」
剛才踩他腳，他不知道痛。咬他胸口，他就痛得吸氣，還惱了起來。
我抓住了他的弱點，就不怕他了，仰頭看著他道：「楊過，你再說我傻，我就把你怕被咬胸口的弱點，昭告天下！」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就連耳朵都紅透了：「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鬆開我的手，環抱住胸口，沒好氣地道：「求你了，大小姐，你千、萬、別昭告天下！」
「哼。」我仰起頭，「叫一聲『好姐姐』，我就饒你這回。」
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你比我小。」
「你叫不叫？」我威脅道。
他眼珠轉了轉：「好妹妹，郭芙好妹妹，好妹妹郭芙，你原諒我這回吧。」
「不對！」我擰起眉頭，「是『好姐姐』！」
他便一本正經地道：「你總不能叫我撒謊吧？明明你比我小，我叫你『姐姐』，豈不是撒謊？」
我被他問得怔住。
想了想，悻悻地道：「那算了。」
「那我叫你『好妹妹』？」他湊過來問我。
我撓了撓胳膊：「不要。你這麼叫，我渾身都刺撓。」
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知道他笑什麼，撇了撇嘴，又問他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知不知道怎麼生孩子？」
「知道。」他揚了揚眉頭，「但我不告訴你。」
我懷疑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又騙我的吧？」
「不騙你，我真的知道。」他低下頭來，笑嘻嘻地湊到我面前，「你嫁給我，我就告訴你。」
第153章
嫁給他？
我有點詫異, 我要嫁的男人，可是有很高的要求的。
「你看，我又好看，又聰明，又會玩, 又老實聽話。」不等我說話，楊過就掰著手指頭對我數道, 「我完全滿足你的條件。」
我呆了一下, 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又好看、又聰明、又會玩、又老實聽話的男人？」
「你告訴過我啊。」楊過笑著道, 俊美的臉上帶了一點說不出的溫柔, 「咱們一起長大, 你不記得了嗎？你還告訴我，這個條件是你外公給你定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原來我們曾經真的很要好。」
我居然連這個都告訴他了。
他笑了一下, 漂亮的眉眼仿佛染了璀璨的光, 好看得令人不敢直視。
「怎麼樣？要不要嫁給我？」他微微俯首, 笑著問我。
我卻有點猶豫：「你雖然好看、聰明、會玩沒錯, 但你不老實，也不聽話。」
外公說, 男人還是老實的好。
對我而言，男人不僅要老實，還要好看、聰明、會玩。
哪一個都不能少。
「我怎麼不老實了？」楊過聽了, 有點不高興，薄唇抿了起來。
我就指出一條：「剛才我叫你放開我，你不肯放開, 還在我的腦袋上戳來戳去。」
他聽後，一臉無語的表情，頓了頓，才說道：「什麼都聽你話的，那是狗！」
「不是啊，我爹就很聽我娘的話。」我反駁道。
他不肯聽我的話，那是他不好，可不代表這天底下就沒有那樣的男人。
「不是！」他立刻反駁我，「郭伯伯也不儘然都聽郭伯母的話！」
我擰起眉頭：「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
「那你舉個例子！」我揚起下巴朝他道。
楊過頓時怔住。
他想說什麼，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話沒說出一句，臉上倒是紅了。
「說不出來了吧？」我輕哼一聲。
「你！」他一臉氣惱的表情，攥住我的手腕，轉頭四下看了看，而後低頭對我道：「還是你自己說的！你都忘了麼？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我頓時詫異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
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加大，看著我的眼神有點氣憤，又有點無奈。
我看著他紅通通的臉，有些好奇：「楊過，你怎麼了，你臉上這麼紅？」
他聽後，頓時瞪我一眼。
狹長的眼睛裡，有幾分水光，波光粼粼的，看得我心裡撲通跳了兩下。
「你真不記得了？」他抿唇問我。
我搖搖頭：「不記得啊。我爹一直聽我娘的話。」
他用一種恨其不爭的眼神看著我：「你，你非要我說麼？」
「你說啊？」我仰著頭看他。
他臉上更紅了，隔著巴掌寬的距離，我都能感受得到他臉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他抿唇瞪了我半晌，忽然退開了，「你什麼都忘，什麼都敢忘，小沒良心的，你玩死我算了……」
他低聲絮絮叨叨起來，沒完沒了。
我有些聽見了，有些沒聽見，也不以為意。
只在腦子裡思索起來，我爹什麼時候不聽我娘的話？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必然是他又騙我了。
「喂。」走出幾步，他忽然轉過身來，「你還沒說呢，要不要嫁給我？」
我眨了眨眼睛：「可你不老實，也不聽話。」
「都說了，什麼都聽你話的，那是狗！」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再說，我什麼時候沒聽你話？」
我就又舉了個例子：「我叫你學小狗叫，你都不肯的。」
「你……」他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我的鼻尖，「郭芙，你沒完了是吧？」
我撇撇嘴：「你自己不聽話，還非要我承認你聽話，怎麼可能？我總要說出來的。」
「我就不聽話怎麼了！」他抿唇瞪了我半晌，忽然大聲說道，「郭芙，你等著！我就是不聽話，我也能把你娶到手！」
他說完，憤憤轉身，往前走。
走之前，用力撈過我的手腕，攥在手心裡。
好在他記得，沒有使勁抓，而是用我感覺舒服的那個力度。
我跟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走著，瞧著他的後背，又寬闊又結實，很有力量的樣子。
「楊過，你背著我吧？」我伸手在他後背上戳了戳。
他轉過身看我：「幹什麼？你腳壞掉了？」
「沒有。」我搖搖頭，「就是想讓你背著。」
他打量我兩眼，輕哼一聲：「行，你先叫聲『好哥哥』來聽聽。」
「好哥哥。」雖然感覺有點刺撓，但我看著他寬闊的後背，還是忍著叫了出來。
他頓時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彎下腿，將後背露在我跟前：「上來吧。」
我頓時一跳，趴了上去。
他抱住我的腿彎，將我往上托了托：「你要是這麼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我就是……也甘願。」
「你就是什麼？」我有幾個字沒聽清，往上趴了趴，湊近他問道。
他不耐煩地擰起眉：「你別亂動！」
「哦。」我抱著他的脖子，就不動了。
瞧見他的耳朵，紅通通的，形狀很好看，被太陽光一照，有點半透明的樣子。
我忍不住伸手捏住，搓了搓。
一搓，更紅了。
「楊過，你耳朵真軟。」我忍不住道。
他偏了偏頭，掙開我的手指：「胡說什麼！我的耳朵一點都不軟！」
「哦。」我見他嘴硬，也就不說什麼了。
他背得我很穩，走路也很平，我在他背上趴著，慢慢竟有了一點困意。
眼睛半睜半合間，入目是一小片紋理粗糙的麻布衣裳。
我想起耶律齊穿的整齊潔淨的錦衣，就說道：「楊過，一會兒見了我娘，讓她給你做一身好衣裳。」
他穿上錦衣，一定更好看。
「嗯。」楊過低沉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我背上一片麻酥酥的，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我娘說話。她的聲音似乎泡在了水裡，咕咕嚕嚕的，我聽不真切。
隱約間摸到柔軟的床褥，我打了個滾，就把自己埋進褥子裡。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我夢見一個長得跟楊過很像的青年，跟楊過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他的神情更為倨傲。穿著一身十分出挑的衣裳，金冠玉帶，打扮得富貴非凡。左右跟隨著十數位隨從，都叫他：「小王爺。」
我還夢到了穆大娘，她比記憶中的年輕許多，眉眼婉約，神態嫻雅，漂亮極了。
他們兩個在一起，似乎總是吵架，我看到酷似楊過的青年總是皺著眉頭，而年輕的穆大娘常常落淚。
我還夢到了很多人，有年輕的柯公公，年輕的外公，年輕的爹，年輕的娘，年輕的曲師姐……很多很多人。
酷似楊過的青年拍了我娘一掌，然後死了。
穆大娘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爹給那個孩子取名叫楊過。
醒來時，天色暗淡下來。我坐起身來，抓著被子，細細地喘氣。
腦子裡亂哄哄的，許多張面孔晃來晃去，嘰嘰喳喳說著話，我閉上眼睛也揮不去，不禁有些煩躁。
我捧住腦袋，使勁晃了一通。終於，腦子裡的紛亂消退。
方才做的那個冗長的夢，也如潮水一般，飛快退去。我便是再去想，也記不得了。
只有少數幾個畫面，淺淺刻在腦海中。
我把其中一個畫面捋順後，就掀開被子，下床穿鞋，然後打開門走出去。
「楊過！」我出了房門，就喊楊過的名字。
他很快就出現在我面前：「你醒了？」
「楊過，你要叫我姑姑！」我跑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仰起臉興沖沖地對他說道。
他愣了一下，把手覆在我額頭上：「你發燒了？」
「沒有！」我扒下他的手，興沖沖地把我剛夢到的事說給他聽：「你爹叫楊康，曾經拜我師伯梅超風為師，也就是說，你爹和我一輩。你比我矮一輩，楊過，你要叫我姑姑。」
他一臉無語的表情：「大小姐，你睡糊塗了？你爺爺和我爺爺是結拜兄弟，你爹和我爹是結義兄弟，你和我是世交兄妹。聽懂了沒？世交兄、妹！兄、妹！我叫你芙妹，你叫我楊哥哥！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叫的，你是不是傻？」
他一邊說著，一邊抓著我的後腦勺，使勁搖我的腦袋。
「不對，你爹拜了……」
「我說是就是！」他大聲打斷我，「你的演算法不對！我就是你世兄！」
我撇撇嘴，又說道：「可是你爹……」
「而且我跟郭伯母學武功，我磕頭拜了郭伯伯和郭伯母為師，你跟我一起磕頭的，你別說你又忘了！」他不等我說完，又打斷我道。
我不由得怔了怔。
這件事我倒是有印象，因為我是大師姐，大武、小武、楊過都得叫我大師姐，所以我記得清楚。
「可是你爹拜了我師伯為師。」我還是喜歡這個演算法，「既然你爹這麼做了，那麼必然有他的道理，你要遵循他的遺志。」
我認真地看著他道：「楊過，你要做個孝順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關於「郭靖不聽黃蓉的話」的梗，在115章末尾。
以及，熱烈祝賀楊大俠還沒被氣死，讓我們為他頑強的生命力點贊！
第154章
黃蓉遠遠地走過來, 就看見自己那個傻閨女，和楊過面對面站著, 正在說話。
傻閨女說了什麼，她且聽不清。就見楊過滿臉通紅, 帶著幾分氣急敗壞地大聲說道：「胡說……不是那麼算……我不會叫的……你死心吧……」
黃蓉心下不掩好奇, 芙兒又把楊過怎麼了？
她如今懷了身子, 不能再像以前那麼步履生風了, 因此握著打狗棒，慢慢地走近。
就見自家傻閨女偶爾抬起頭, 一臉認真地說上兩句話。偏偏楊過聽了，就是一陣氣急敗壞。
她不由得慢慢駐足, 隔著一段距離, 靜靜打量這兩個人。
就見一個嬌豔可愛，神態柔軟，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一個高大結實, 眉目間桀驁張狂，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主兒。
偏偏那個看起來厲害的，此時被氣得滿臉通紅，頭頂上都要冒煙了的樣子。
而那個看起來綿軟好欺的，卻是一臉認真，聲音也不見大，偏偏占盡了上風。
這可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任憑黃蓉多麼自認聰明，再也沒想到, 楊過這叫人對付不了的混小子，竟會叫一個傻姑娘給拿捏住了。
她心情有點複雜。
郭楊兩家的恩恩怨怨，怕是扯不清了。
冥冥之中，黃蓉有一種感覺，她的傻芙兒和穆姐姐的兒子，這輩子是要糾纏到底了。
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最開始，她是十分不喜楊過的，那雙賊溜溜的眼睛，一看就不是個老實孩子。但芙兒喜歡，靖哥哥也堅持，她就松了口，帶他上了桃花島。
上了桃花島之後，靖哥哥要教他武功，一心要教導他成人、成材，然後把芙兒許配給他。
這混小子哪裡配得上芙兒？黃蓉不肯，也不願教他武功，生怕他心性不穩，學會武功之後，反而為禍江湖。
只沒料到，她家傻閨女將這個混世魔王捏在了手心裡，逃不出生天。
恐怕，如果不是發現了身世的秘密，兩個孩子如今已經定下來了，黃蓉心中想道。
若是沒有那一層恩怨隔著，要把芙兒許配給他，黃蓉也甘願。雖然楊過看起來是個混小子，又聰明過了頭，但他對芙兒卻是一片真心。
她的閨女，她知道是什麼樣子。雖然不怎麼聰明，許多事情都不明不白，但實際上卻是個極講究的人。吃的，用的，玩的，無一不是要最好的。
從小她就沒苛待過她，也沒寵溺過她，但她就是知道要好東西。如果不是最好的，她寧可不要。
不說別的，就說玩伴，黃蓉沒少給她找，但她就是看不上。
這個傻閨女，黃蓉擱手心裡疼了十六年，實在捨不得叫她受委屈。
既然她就喜歡楊過，只對他一個人動心，她少不得要成全他們。
至於上一輩的恩怨……
黃蓉想起來下午的時候，楊過背著芙兒回來，看見她時，露出來的那個眼神。
無驚無喜，無怨無恨，無波無瀾，平靜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過兒，你把芙兒放下，跟我來。」黃蓉看了一眼他背上睡熟的芙兒，低聲說道。
楊過點點頭，背著芙兒進了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又在她身上搭了薄被，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又關上門。
黃蓉在一旁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皆是發自內心，對待芙兒，他是打心底的呵護。
她叫他到院子裡，跟他說話。
「我以為再見到你，會是刀劍相對。」沒有第三個人在，黃蓉也不做虛偽的熱情，臉上一點笑意也無，定定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長成青年的孩子。
都是聰明人，誰也不必虛偽。
楊過看了她一眼，就轉過臉去，看著不遠處被風拂動的樹枝，說道：「如果沒有芙妹……」
他只說了半句，黃蓉就懂了。
如果沒有芙兒，今日再見，多半是刀劍相向。
不管怎麼說，是她和靖哥哥讓他沒了爹，過了那麼多年的苦日子，受盡了欺淩和白眼。
他生性驕傲，這些折辱都是刻在心頭，永遠忘不掉的。
「就算沒有芙妹，我也不會找你和郭伯伯報仇的。」
誰知，楊過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黃蓉驚訝起來。
「你……為什麼？」黃蓉是真的不解。
楊過自嘲地笑了一聲，轉回頭來，口吻帶著一點譏諷：「郭伯母教我念書識字，難道不就是為了教化我麼？」
黃蓉一怔。
「我爹他……死在你們手裡。我雖然恨你們，但我懂得大節與大義，我不會找你們報仇的。」楊過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頭扭到一邊，揚起下巴道。
他在外面流浪了四年，恣意過，也失意過，倡狂過，也落魄過。
幾番沉浮，他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他做不到殺死郭靖與黃蓉。
郭靖帶他上桃花島，用心照拂他。黃蓉教他念書識字與武功，對他恩同再造。
他還沒有狼心狗肺到那個地步。
看著他驕傲揚起的下巴，黃蓉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時不禁感慨起來。
「但你也不會再認我們，是也不是？」黃蓉問道。
楊過抿著唇，點點頭。
他雖然不會找他們報仇，但也不會再與他們來往。
前提是，沒有芙兒。
說到底，還是芙兒那個傻丫頭，在他心上拴了根繩子。時隔四年，跨過仇怨恩義，牽扯著他又回到了這裡。
「芙兒已經不記得你了。」黃蓉想了想，對他說道：「你走後，她生了一場病，忘記了許多事情。」
雖然她看到楊過背著芙兒回來，但卻猜不到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因此給他提了個醒。
「我知道。」楊過垂下眼睛，聲音低落下來，「從前的事，她忘就忘了。但以後我會陪在她身邊，她再也忘不掉。」
說完，他驀地抬起頭，渾身迸發出一股尖銳的氣勢。仿佛誰敢阻攔他們，他就要與天下為敵。
「只要芙兒喜歡你，我不會攔著。」黃蓉有些想笑，又有些感慨，「但若芙兒不喜歡你，喜歡上了別人，我希望你也不要糾纏。」
當年她與靖哥哥之間，遇到了黃藥師的阻攔，遇到了江南七俠的阻攔，走得十分不順。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吃這種苦頭。
「她必定是喜歡我的！」楊過聽罷，卻是揚起下巴，格外有自信。
黃蓉便沒有多說，只道：「雖然我不很喜歡你，但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有膽識的好孩子。」
她才說完，就見楊過的臉上漲紅了，他胸膛起伏劇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然而他努力控制著，故作平靜地道：「郭伯母謬贊了。」
她暗暗一笑，指了院子裡的石凳：「坐吧。跟郭伯母說說，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他立刻走到石凳前，拂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十分殷勤地請她先坐。等她坐下後，他才坐到另一隻石凳上，說了起來：「也沒什麼，一開始不過是想著再學些高深的武功，為我爹報仇……」
她靜靜地聽著。
他倒是沒有過多隱瞞，從離開桃花島後，散盡衣物與盤纏，到忍辱負重上了全真教，他都沒有遮掩半分。
「你跟龍掌門學過武功？」聽到離開全真教後，楊過居然跟小龍女學了一陣武功，黃蓉不由得訝異。
楊過點點頭：「古墓派的祖師林朝英是個天才人物，她將全真教的武功克制得死死的，我想著郭伯伯既然會全真教武功，我必定不能再用全真教武功來對付他，就跟小龍女學了古墓派的武功。」
他半點也不遮掩，說起這些心路歷程，就連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倒叫黃蓉反而放心下來。
如果他有所隱瞞，她反而要懷疑他搗鬼，心術不正。
「過兒這般天縱之姿，又生得俊美風流，這些年就沒有遇到過心儀的姑娘麼？」黃蓉笑著問他。
當年他離開桃花島時，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心性不定的時候。而她家傻芙兒，卻是一竅不通的頑童，他總不至於一直念著她吧？
聽了她的話，楊過的眼神有些躲閃，臉上微微泛紅，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黃蓉頓時了然：「跟郭伯母說說，都遇到了什麼樣的姑娘？」
她心底下雖然不高興，但面上卻是溫柔和善，一心要套出這混小子的話來，給自家的傻閨女鋪路。
楊過到底年輕，面對她「不帶惡意」的詢問，也沒有太多防備，一一說了出來。
「哦？居然有四五個姑娘？」黃蓉笑了起來，站起身，「我知道了。」
楊過此時有點坐立不安：「郭伯母，我對她們只是調笑幾句，並沒有動心思的。」
呵呵。
都調笑了，還叫沒有動心思？
「芙兒如今看著傻，但我瞧著，她不過是開竅比尋常人晚一些。」黃蓉笑著說道，「你自己掖好罷，免得來日她開竅了，與你不甘休。」
如果他掖不好，她就站在一旁看戲。
如果他掖好了，她就不著痕跡地捅一捅，好叫他知道，風流債是什麼意思。
風流債，風流債，既然敢風流，就得還債。
「我，我……」楊過的臉上便有些灰敗，「我會跟芙妹解釋清楚的。」
黃蓉點點頭：「你一路行來，也累了罷，回去好好歇著，一會兒芙兒醒來，少不得又纏著你。」說完，頓了頓又道，「她從前就愛纏著你。」
楊過聽到這裡，就咧開嘴笑了起來：「我先扶郭伯母回去。」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是。」黃蓉暗笑一聲，打量他幾眼，就握著打狗棒走開了。
這傻小子，自詡聰明，卻看不清形勢。
芙兒如今有了小龍女和傻姑為玩伴，又有個耶律齊和耶律燕在旁邊，就連大武和小武也跟著回來了。
她就不信，楊過面對這麼多人，還能叫芙兒一心一意只記得他？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才因為楊過調戲陸無雙、完顏萍等人而生起的不快，都消散許多。
論起「風流」「花心」，誰比得上她家芙兒？
她家芙兒，那才叫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楊過這小子，等著吃苦頭罷。
這些年她看下來，楊過雖然聰明，但在芙兒手底下卻是從沒討到好。
這也是叫黃蓉百思不得其解的，怎麼芙兒看起來傻乎乎的，卻總也不吃虧呢？
「對了，全真教那邊，我先跟你郭伯伯通個氣。等明日叫你郭伯伯帶著，與幾位道長陪個禮，這事就揭過了。」走出一段，見楊過十分殷勤，竟然不聽她的話，非要送她回去，黃蓉就多說了一句。
楊過點點頭：「我都聽郭伯母的。」
「全真教是武林正宗門派，你郭伯伯受過全真教的恩情，十分敬重幾位道長。你若是與他們不和睦……」
黃蓉正要與他講道理，卻見他非常上道，痛快地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叫郭伯伯難做的。」
「你知道就好。」黃蓉忍不住感慨，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很多話，她不必說盡，他便都能明白。
這樣聰明的孩子，如果成了自家人，可真是一條好臂膀。
回去後，黃蓉就跟郭靖說了。
在楊過說的時候，倒是沒有隱瞞什麼，只說他心中不忿，又怨恨趙志敬不教他武功，使喚弟子欺淩他，才背叛出門。
但黃蓉說起來，卻是著重說了這些年楊過的孤苦伶仃，又說了因為楊康的緣故，遭到的欺淩與羞辱。
郭靖本來就愧對楊康，對楊過是當成自己兒子來疼的，當年楊過離開時，並沒有對他說真正的原因。因此他聽後，感慨萬分，只道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教好楊過，才叫楊過做下錯事。全真教的事，他一力承擔。
黃蓉心中又敬佩又愛慕，這就是她的靖哥哥，寬厚溫和，只要被他劃在自己人範圍中的，他全都盡心盡力的保護著。
「過兒在哪？我去看看他。」郭靖這些年不見楊過，很是激動，「他是個好孩子，我問問他的心思，如果他心裡沒有人，我就將芙兒許配給他。」
黃蓉心說，誰才是你親生的？
雖然她也有這個意思，但那是因為她知道芙兒心系楊過。看郭靖的意思，竟是不顧芙兒的意願，只要楊過願意，就將芙兒許給他。
才對楊過升起的一點好感，就因為郭靖的一句話，又給打消了。
她好容易按下郭靖，打算出來走走，暗中多看看這一對小兒女，再做打算。
這一看，不禁樂了。
「郭芙，你信不信我收拾你？」不遠處，楊過已經是氣得七竅生煙，一隻手都按在了郭芙的肩膀上，像要捏死她似的。
黃蓉皺了皺眉，看到閨女被欺負，有點不高興。
但她見閨女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便知道楊過只是看起來凶，實際上根本不敢用力。
想到這裡，她又笑了起來。
「過兒，芙兒，在鬧什麼呢？」她打住思緒，上前叫住這一對小兒女。
就見楊過立刻放開她家傻閨女，臉上閃過一抹慌亂，隨即又鎮定下來，低頭恭恭敬敬地叫道：「郭伯母。」
「嗯。」黃蓉對他點點頭，然後笑著看自家的傻閨女，「芙兒，你又欺負過兒？」
她家傻閨女搖搖頭：「沒有啊，我可是他的姑姑，我怎麼會欺負他？」
「姑姑？」黃蓉愣了一下，「芙兒，你怎麼成了過兒的姑姑？」
一邊說著，她一邊看楊過。就見楊過咬著牙，一張俊美的臉，都擰成了團。
她心中訝異，卻也好奇起來。
「楊過的爹，拜了梅超風師伯為師，所以他爹和我是一個輩分的，楊過就是我的小輩了，他叫我一聲姑姑，不是應該的嗎？」芙兒一本正經地道。
黃蓉一怔，上前握住她的肩，正色道：「芙兒，誰告訴你，他爹拜了你梅師伯為師父？」
「我夢到的。」傻芙兒眨著眼睛說道。
黃蓉心中又驚又疑：「你怎麼會夢到這個？」
「我也不知道。」芙兒撓了撓臉蛋，「剛才做了好長一個夢，夢到了年輕的爹，年輕的娘，年輕的外公，年輕的曲師姐，還有好多好多人。」
「什麼？！」黃蓉不禁變了色，「你都夢到了什麼？！」
「我不記得了。」芙兒搖了搖頭，實誠地道：「大部分都忘了，就記得楊過應該叫我姑姑。」
黃蓉被她驚得心神一晃，好久都緩不過來。
她一點也不想叫芙兒知道從前的事情。四年前楊過離開時，她就囑咐過楊過，他想報仇可以，但不許對芙兒提起隻字片語。她的女兒，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誰曾想，芙兒做了個夢，竟然夢到了那些陳年往事？
黃蓉不信，她以為是別人對芙兒提起來，而芙兒混淆了現實與夢境，才以為自己是做夢而夢到的。
可是楊康曾經拜梅超風為師，沒有幾個人知道。尤其他們這些小輩，是不知道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的。
至於長輩們，也沒有人在他們跟前碎嘴。那麼，芙兒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真的是做夢？
但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都說了，我們是世交兄妹，你那個演算法是不作數的！」怔神間，就見楊過咬著牙，又急又氣地說道。
黃蓉勉強回過神來，對女兒說道：「芙兒別亂說，你爹和過兒的爹是結義兄弟，你們是世交兄妹，可不是什麼姑姑侄兒的，明白了麼？」
「哦。」芙兒有點不高興，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黃蓉摸了摸女兒細白滑嫩的臉龐，心裡亂糟糟的，連來意都忘了：「芙兒，近來頭還疼麼？」
「不疼了呀。」芙兒搖搖頭，「自從那回病好了，就再也不疼了。」
「那就好。」黃蓉點點頭。
她心裡模模糊糊有個猜測，又覺得太不實際了，便當是穆姐姐給女兒托了夢，叫女兒跟楊過好好處，才會夢到那些事情。
這樣一想，她心裡安穩許多，勉強笑了出來：「別欺負過兒，知不知道？」
「哦。」芙兒點點頭，然後拽了她的衣裳，「娘，你給楊過做身衣裳吧？他穿這身，好寒磣。」
黃蓉瞥了楊過一眼，就見他臉色發青，但卻緊握住拳頭，一瞬間就把情緒散去了，不禁暗暗好笑。看來是芙兒天天氣他，他竟養成習慣了。
「過兒生得俊美風流，穿這身衣裳，的確埋沒他了。」黃蓉笑著說道，「不過，娘這幾日忙著丐幫幫主之位的傳承，以及英雄大會的事，竟是脫不開身。不若你帶著過兒，到鎮上買兩身罷？你看著什麼樣的好，就給過兒買幾身，如何？」
芙兒點點頭：「好。」
她倒是很好哄，又乖巧聽話，除了傻了點，竟是叫黃蓉再也挑不出一絲不愛她的理由。
「郭伯母懷著身子，還是不要操心這些微末小事了。」楊過倒是很懂事，一臉恭敬的表情，「如果用得到，還請郭伯母指示，過兒願給郭伯母跑腿。」
黃蓉不由得笑了笑：「那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她看著聰明伶俐的楊過，又想起天資一般的魯有腳，不由得歎了口氣。
「對了，郭伯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楊過那日從郭芙的房裡跑走後，因著心裡難過，跑了也不知道多遠，竟是跟洪七公有了一面之緣。
他不僅得了洪七公的部分傳承，就連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也有所涉獵。
這些事情，因著洪七公的死，他有所猶豫，還沒有告訴黃蓉。此時想來，還是早點告訴黃蓉比較好。
「什麼？！」黃蓉臉色一白，身子都顫了顫，「七公他老人家……去了？」
楊過點點頭：「他老人家與西毒歐陽鋒大笑著雙雙去世了。」
黃蓉怔怔的，身子都有些不穩了。
楊過連忙扶著她坐下，勸慰道：「他老人家走時是笑著的，十分開懷，郭伯母不要太難過了。」
黃蓉點點頭：「我知道。只是，心中實在克制不住。」
洪七公對她和郭靖有大恩。當年如果不是洪七公，郭靖學不了降龍十八掌。如果不是洪七公提親，說不定她就嫁給歐陽克了。
良久，黃蓉才緩過神來，問楊過：「七公教你了幾招？你劃來給我瞧瞧。」
「是。」楊過便走到一旁，將洪七公教給他的幾招，使了出來。
黃蓉看罷，更加感慨：「過兒的天資，實在非凡。」
如果將打狗棒法教給過兒，只怕用不了幾日，他全都能學會。
只可惜，他天性散漫，又有些驕縱狂傲，當丐幫幫主卻是不合適。
「既然七公教了你招式，那我便將心法也傳授給你。」黃蓉正色道，將打狗棒法的心法，十之八、九都傳給了楊過。
她沒有將全部心法與招式傳給楊過，便不算壞了規矩。
何況，黃蓉心中又有一層考量。聽芙兒說，有一行蒙古高人現身附近，想必英雄大會不會安穩。而她懷了身子，是萬萬不能與人交手的，楊過算是半個自己人，傳授給了楊過，到那時便多一分勝算。
「多謝郭伯母。」楊過抱拳跪下。
黃蓉點點頭：「我並沒有將全部的打狗棒法都傳給你，你知道原因罷？」
「過兒明白。」楊過點點頭，依然滿面感激，「我非丐幫中人，郭伯母卻教我這些武功，過兒感激郭伯母的厚愛。」
見他知道感恩，黃蓉便放心了，又將蒙古高人就在附近的事，與他說了：「這些日子你便跟在芙兒身邊，萬一有個什麼，你護好芙兒。」
「是。」楊過低頭應道。
黃蓉見他如此貼心，不由得十分欣慰。
第155章
楊過不肯叫我姑姑。
我娘也說, 我不該那樣算, 叫我仍舊喊楊過哥哥。
我深覺可惜。
但既然我娘都說了, 那就算了吧。
我娘走後，楊過樂不可支, 在我跟前不厭其煩地顯擺他的得意。
「楊過, 你已經這樣兩回了。」我一臉正色地看著他道, 「我叫你學小狗叫, 你不肯。我叫你喊我姑姑，你仍不肯。再這樣，你可不要說自己老實又聽話啦。」
因為他一點也不老實，更不聽話。
楊過頓時不笑了，他神情幾番變動，最後嘀咕一句：「我不聽話的時候還在後頭呢。」
不聽話還想做我的男人？我詫異地看著他, 是他傻還是我傻？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楊過抬起下巴, 看著我道：「你以為什麼都聽你話，就是好事麼？」
我點點頭：「當然。」
「嗤。」他嘲笑我道, 「天真。」
我不悅地擰起眉頭：「那你舉個例子給我聽聽？」
就見楊過的眼珠子轉了轉, 隨即他抱起手，揚著下巴說道：「之前耶律齊喊你，叫你跟他學變戲法。你叫我鬆開你, 是不是？若我當時鬆開你，任由你跟他走了，你上哪裡看我的戲法？」
我聽了, 不由一怔。
「所以說，有時候不聽你的話，是為了你好。」楊過一臉循循善誘，「明白了麼？傻妞。」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但你怎麼知道我跟耶律公子學把戲，沒有你變的好看？」我想了想，又道。
楊過冷哼一聲：「你現在知道問我了？當時你怎麼不跟耶律齊走？見我變了好看的戲法，你就把他忘了。」
我被他問得怔住。
「怎麼？答不上來了？」楊過俯身問我。
他鬢間落下幾縷碎發，被風一吹，打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嗯。」我老實地點點頭，「我當時看著你，不知道為什麼，就把他給忘了。」
大概是因為他太好看了，整個人亮晶晶的，閃閃發光。我看著他，就再也想不起其他人。
現在想來，我甚至不知道耶律齊什麼時候走的？
「總算還知道說句良心話。」楊過咧開嘴笑起來，眉眼十分燦爛，他輕輕敲了敲我的額頭，「過來，我再變個戲法給你看。」
我頓時點點頭，在石凳上坐好，看著他變把戲。
耶律齊變戲法的時候，帶給我的感覺是新奇有趣。
但楊過變的戲法，卻叫我看得目不轉睛，只覺得精彩連連。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圍著他打轉。
「你變到哪裡去啦？」我圍著他轉了幾圈，也沒看出來他怎麼把東西變沒的，不由得十分好奇。
他把右手握成拳頭，舉在我面前：「你吹一下，就回來了。」
「你先攤開。」我用眼神示意了下他的拳頭。
他做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難道我還騙你麼？」
說著，他攤開拳頭，果然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那你再攥上。」我指了指他空空的手心。
他便又攥上，眉梢高高挑了起來，囂張地道：「這回你吹一下不管用了，要吹十下才行。」
「十下？那麼多？」我擰起眉頭。
他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不然，你親一下也行。」
說著，他將手背湊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瞥了他一眼：「就吹一下。如果變不出來，就是你沒本事。」
「五下。」他挑挑眉。
我搖頭：「不，就一下。」
「三下。」他咬著牙道。
我仍然搖頭：「說一下，就一下。」
「你……」他氣得瞪我一眼，忽然按住我的後腦勺，把手背蹭在我唇上，「一下就一下，哼。」
我氣得捏起拳頭，沖他一陣狠捶：「你占我便宜！」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被我捶得躲來躲去，笑聲卻是十分暢快，「小傻妞也知道什麼叫佔便宜？長進了許多麼？告訴哥哥，什麼時候明白的？」
我怔了怔，連捶他的動作都忘了。
「咦，怎麼不說話了？」他又湊過來，俊臉在我面前笑眯眯的。
我忽然在他臉上捏了一下：「楊過，等我不傻了，你就完了。」
雖然這些年來，我總是強調我不傻，但我隱隱約約也知道，我有些地方是跟尋常人不一樣的。
若非如此，楊過也不會總是被我氣得跳腳。
他這樣聰明的人，絕不會誤會我的意思，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我的反應不是他想要的。
「哼，你還是這樣傻著吧。」他撇了撇嘴，打量我一眼，「你傻著我都拿你沒辦法，等你不傻了，我豈不是死定了？」
我卻愈發渴望起來，認真地對他道：「我很快就不傻了。」
「別別別。」他雙手按在我肩膀上，竟也一臉認真，「你這樣就很好。如果你變了，我……」
他說著，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露出一副糾結的樣子。
「就怎麼？」我好奇地問道。
他盯著我，神情複雜，忽然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哦。」我心裡若有所失。
卻見他眉眼又展開來：「方才的戲法還沒完呢。」說完，他把方才被我的嘴唇蹭過的那只手，緩緩攤在了我面前。
細長的手指展開，露出乾燥的手心，上面靜靜躺著一枚扳指。
這是方才變戲法時，我借給他的。
「哼。」我卻沒什麼興趣了，抓過扳指，套在了手上。
「喂。」楊過戳了戳我的腦袋。
我不太高興，打開他的手：「別戳我。」
「那你戳我？」他笑著說道。
我見他笑臉盈盈，好似心情極好的樣子，心裡那股說不出的鬱鬱，不覺消散了兩分。
「那你不許躲。」我腦中閃現一幕，從前他叫我打他的手心，結果我一打，他就把手撤回去了，害得我打了個空。
他笑著道：「不躲。」
於是我就伸出食指，戳在他白皙的額頭上。
他果然不躲。
我就又戳了一下。
他還是不躲。
我很少見他這麼聽話，一時高興起來，兩手齊上，戳他的額頭，戳他的臉蛋，戳他的胸膛，在他身上一陣戳。
他偶爾被我戳到癢癢肉，便笑著躲一下，但卻沒有拒絕我。
我來勁了，逮著他的癢癢肉一頓戳，直戳得他連連告饒。
我十分得意，偏不饒他，最後鑽進他的懷裡，對他一陣上下其手。
「嘶……」忽然，他倒吸一口涼氣。
我不知道戳他哪兒了，讓他這樣難忍。
不等我研究出來，忽然他抓住我的腰，將我憑空舉了起來：「你真以為我沒脾氣的？」
我被他淩空舉起，看著高高的地面，有些害怕：「你別鬆手！你敢摔我，我就把你的小秘密說出去！」
他輕哼一聲：「好，那我不鬆手。」說著，又把我舉得高了一些。
我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他不鬆手，我如何脫身？連忙又道：「你快鬆手！鬆手！」
他眼睛裡劃過一抹亮光，不等我看清，忽然把著我腰間的力道消失了，整個人掉落下去。
「啊！」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又俯身摟住我，笑著把我拋了起來：「郭芙，幾年不見，你沉了啊？」
「你接住我！」我忍不住叫道。
他果然穩穩接住了我：「放心好了，你就是再沉一倍，我也接得住你。」
「那你把我再拋高一點？」我見他接的穩穩的，一時有些意動。
自從我長大後，爹就不跟我玩拋高高的遊戲了。
「那你別怕啊？」楊過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不怕不怕！」
「好！」他說完，就將我往空中一拋。
他拋得我很高，我激動極了，尖聲叫了起來。
等我落下時，他又接住了我，果然很穩。
「再來再來！」我拍著他的手背催促道。
他笑了一聲，又將我往上拋。
我玩得很高興，直到笑累了，才說道：「好了，放我下來罷。」
他就將我放下來：「玩得開心了？」
「嗯。」我點點頭。因為太激動，喘氣有點粗。臉上、脖子上都有點汗津津的，我掏出帕子來，擦了擦。
抬頭一看，楊過的臉上也亮晶晶的，往下淌著汗水。
我便又順手往他臉上擦。
「算你有良心。」他單手環住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裡帶，一張俊臉往我手心裡蹭，把汗水都蹭到我帕子上。
他離得太近，我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息從他身上傳來，幾層布料根本擋不住。
「你離我遠點。」我把他的臉往後按。
他輕笑著，攬著我腰的手臂用了用力：「要多遠啊？」
「反正不能這麼近。」這麼近，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腿腳都軟了。
他低低地笑起來，笑聲帶著一點沙啞，從我的帕子裡抬起臉，露出一雙被汗水染得亮晶晶的眼睛：「這麼近是多近？」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得快要爆炸了似的，耳邊都轟鳴起來，看著他殷紅的薄唇張張合合，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他的嘴唇真好看。
我心裡想著，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腦子裡劃過什麼，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漸漸遠了，我滿眼裡只看得到他殷紅的薄唇，越來越近……
作者有話要說：
想看親親的舉個手啊！讓我看到你們的熱情！哄我開心的話，我下章就讓他倆親了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1
第156章
「喂！」
就在我快要吃到的時候, 忽然一根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 制止了我的動作。
我一怔, 就見楊過黑漆漆的瞳仁盯著我：「小傻妞，你要幹什麼？」
「我想吃你。」我老實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 臉上熱得厲害。
「我不是隨便吃的, 你知不知道？」他聲音低低的，比之前更為沙啞，卻是異樣的好聽，好聽得我手腳心都酥麻。
我現在不止想吃他的嘴唇了，我還想吃他的下巴。
他下巴的弧度真好看，非常有型,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我也不是隨便摸的。」楊過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我說道。
我伸手又摸了一把, 慢吞吞地道：「哦？」
「你膽子肥了？」他的眼睛又眯了眯，帶著一點威脅地說道。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 一個念頭飛快閃過, 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張嘴就咬了上去。
熱乎乎，軟綿綿, 帶著一點汗水的鹹味。
明明味道不怎麼樣，但我卻著了迷似的，捨不得丟開。
他好像說了什麼, 我沒聽清。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啃，在他嘴上啃，在他下巴上啃。我還不覺得滿足，又去咬他的脖子。
「嘶——」他在我耳邊倒吸一口涼氣，「鬆開！」
我才不要聽他的話。
但他七手八腳地把我扒開了，一張俊臉上通紅，他喘著氣盯著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吃你。」我老實地道。
他抿了抿唇：「吃我？你知道什麼叫吃麼？」
「吃就是吃啊。」我盯著他殷紅的薄唇，還想吃幾口，就又伸手去夠他的脖子。
他眼疾手快，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兩隻手都反剪在背後：「這麼想吃我？」
「嗯。」我老實地點點頭。
他抿著唇，微微眯起眼睛，帶著一絲探究地打量我。
我眼看著他神色變幻，越來越誘人，禁不住踮起了腳尖：「你再給我吃一口。」
「不給。」他把我往外推了推，「郭芙，你什麼時候這麼饞了，連人都想吃？」
我怔了怔。
「我該不會是病了吧？」我陡然清醒過來，頓時有點害怕。
吃人！
多麼嚴重的事情！
「楊過，你別告訴別人啊。」我有點慌亂，「你別告訴我娘，也別告訴我爹，我以後不吃你了。」
他眯起眼睛看我：「你讓我不說，我就不說啊？」
「那你想怎麼樣？」我扭著身子掙扎起來，想把兩隻手收回來，「那我也不告訴別人你的小秘密，還不行麼？」
他搖搖頭：「不行。」
「你非要說啊？」我有點害怕，看著他道：「楊過，我們這樣要好，你不能出賣我。」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眼珠轉了轉：「不讓我說出去也行，那你讓我吃回來。」
我呆了呆：「你也要吃我麼？」
「如果你害怕我把你說出去，你就讓我也吃一回。」他揚著下巴，驕傲得不可一世，「這樣我們互相有把柄在對方手裡，誰都不用怕對方說出去。」
我連忙點點頭：「好。」
「真的？」他忽然眯起眼睛看我。
我本來不覺得怎樣的，但他忽然露出一點狡獪的模樣，我就感到不大對勁。
「你同不同意？」他打斷了我的思索，「你要是不同意，我這就去跟郭伯母說，你剛才吃我。」
我連忙點點頭：「你吃我吧，吃我吧，你別告訴我娘。」
「那你閉上眼睛。」他命令道。
我就把眼睛閉上。
然後我覺得嘴唇上碰到一點溫熱，柔軟得不可思議。
緊接著，他輕輕咬了我一下，我只覺得渾身有點酥麻，不禁心想，難道嘴唇上也有穴位麼？
隨後更奇妙的感覺席捲了我。
他一點一點啃噬我的嘴唇，最後把我的嘴唇含了進去，輕輕地吸吮。
我腳下一軟，整個人跌進他懷裡，有點害怕了，開始推他：「不吃了不吃了。」
「怎麼了？」他不耐煩地擰起眉頭。
我睜開眼睛，就見他臉上紅紅的，一雙瞳仁漆黑明亮，猶如水洗一般，說不出的奪目。
「楊過，你是不是在練邪功？」我怔怔問道，「莫不是采陰補陽吧？」
他「嗤」的一聲笑出來：「想什麼呢？」
「我剛才腳都軟了。」我有點委屈地控訴道，「你一定是把我的功力都吸走了，你還我的功力，我練了好些年，好容易練出來的。」
他一臉無語，過了一會兒，他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笑？」我心裡酸酸的，又委屈，又氣憤，就連眼眶都發澀起來，「我們這樣要好，你為什麼要吸我的功力？」
他笑得更厲害了，直是前仰後合起來。
我見他這樣沒有同門之愛，氣得一腳踢他屁股上：「問你話呢！你笑什麼！」
「好了好了，我還給你。」他踉蹌一下，就直起腰來，高大的身軀走到我面前，俊美的臉上仍舊帶著燦爛的笑意，一手抓著我的後腦勺，低頭在我腦門上啄了一下，「好了，還給你了。」
我摸了摸腦門，又感受了一下內力，松了口氣：「算你識相。」
如果他敢把我的內力都吸走，我就……
「以後還敢不敢吃人了？」他在我腦門上戳了一下，吃吃笑起來。
我有點猶豫。
「咦？」他俯下了身子，好奇地打量我，「你還敢吃人？」
我低下頭，腳尖碾著地面。
「郭芙啊郭芙，你膽子真不小啊？」他伸出手指，戳我的腦門子。
我別開頭。
「跟你說話呢。」他又戳我的肩膀，「你吭一聲。」
我就「吭」了一聲。
他愣了一下，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我抬起眼，見他笑得張狂模樣，有點不順眼，抬腳在他腰眼上蹬了一下，扭頭就跑。
他太得意了，以至於忘形，被我蹬了一下，往旁邊踉蹌了好幾步。
我趁這個機會，拔腳就跑遠了。
一口氣跑回屋裡，關上了門，又上了栓。
走到床前，仰面躺下。
看著上方微微搖動的帳幔，不禁回想起剛才吃人的感覺。
渾身發酥，手腳軟綿綿，好像骨頭都被人抽掉了。
是邪功吧？一定是的。只有邪功，才讓人如此把持不住。
我翻了個身，面朝床裡，咬住了一縷頭髮。
楊過問我還敢不敢……
我敢。
但我不能告訴他。
我可是桃花島的大小姐，我怎麼能被邪功迷惑呢？不僅丟了我自己的臉，也給我爹和我娘丟臉。
我心裡有點煩，抱著腦袋，在床上打了個滾。
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簡直太誘人了，我很想按住楊過，把他吃一頓又一頓。
但是不行。
我是桃花島的大小姐。
我自己丟臉不要緊，我不能丟了我爹和我娘的臉。
我煩躁地打了幾個滾，終於下定決心，爬起來往外走去。
我要自首。
我要跟我娘說，我剛才吃人了。
希望我娘看在我態度誠懇的份上，不要太責怪我。畢竟我也不是有意練邪功的，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練會的。
我娘的房門沒有關，我抬腳就走了進去。
屋裡沒有人，我就往內室走去。
當我看到內室裡的情形時，不由得呆住了。
我娘坐在我爹的腿上，抱著我爹的腦袋，正在吃我爹。
「娘……」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抖，「你……」
娘怎麼也吃人？！
她也練邪功？！
難道這陸家莊內有絕頂高手，將我們所有人都迷惑了，全都陷入邪功不能自拔？！
這是一個驚天大陰謀！
我聽到心中砰砰地急跳，一時緊張得不行，就連我娘走到我身邊，跟我說了話，我都聽不見。
「娘！不好了！」我抓著我娘的衣襟，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道：「所有人都會邪功了！」
這句話說完，壓在我心頭的大石頭，就沉了下去。
我終於能聽到我娘說什麼了。
她說：「芙兒，你把楊過叫來。」
「啊？」我怔怔地看著她，才發現她臉上非常紅，眼波帶著水澤，嘴唇顏色非常鮮豔，「娘，是不是我誤會了？」
我娘的表情一怔，她眼中閃過我不懂的情緒，繼而柔聲問我：「芙兒，你誤會什麼了？」
「你沒有練邪功。」我認真地道，「你和爹的武功，在天下間少有敵手，怎麼可能被高手迷惑，不可自拔？」
我直覺可能是我誤會了什麼。
我想起之前吃楊過的時候，他一點兒也不生氣。
而我爹被我娘吃的時候，臉上也不見怒意。
「芙兒……」我娘的神情複雜，她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髮，「你叫過兒來，我讓過兒給你說。」
聽到楊過的名字，我才想起來我是幹什麼來了。
我抓緊我娘的衣襟，帶著一點驚慌，小聲說道：「娘，我，我把楊過吃了。」
「什麼？！」混合著男聲的渾厚，女聲的尖銳，我爹和我娘一起大叫起來。
我爹甚至大步走了過來，抓住我的肩膀，他顫著聲音問我：「芙兒，你，你把過兒……」
他這麼激動，讓我更加慌亂了：「爹，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就是想吃他。可我，我也讓他吃回來了。爹，你別怪我。」
我說著，眼眶發熱，居然就哭了起來。
我長這麼大，就沒犯過這麼大的錯。如今做出了吃人的事情，我……我對不起爹娘的教誨！
作者有話要說：
黃蓉（生無可戀.jpg）：誰要傻閨女？免費大奉送了！
郭靖（欣喜若狂.jpg）：哇哈哈哈哈！芙兒也喜歡過兒！成親成親成親！
楊過（爾康手）：誰讓你自首的！！誰！！！是誰！！！
第157章
楊過噙了一根狗尾巴草, 抱著手，倚在樹幹上, 嘴裡哼起了小曲兒。
看著不遠處的那道清雋身影, 嘴角愈發彎了起來：「耶律兄，站了這麼久, 累不累？」
耶律齊從樹後走了出來, 神情不如之前清朗，擰著眉頭, 沉聲說道：「楊兄，你方才不該那麼做。」
「不該怎麼做？」楊過挑了挑眉頭。
耶律齊正色道：「郭姑娘心性單純，猶如稚童，本不懂男女之事, 你不該哄騙她……哄騙她……親你。」
楊過心說, 你見過扒著人非要親嘴的稚童麼？
他的小傻妞, 只是腦筋奇怪了些，可不是什麼也不懂。
但他卻不會傻到告訴耶律齊這些, 咬著狗尾巴草，懶洋洋地道：「你方才看得清楚, 可不是我哄騙她親我的, 是她『強行』親我的。」
他故意咬重「強行」兩個字，說完便眼也不眨地盯住耶律齊的眼睛。
果然見耶律齊的瞳仁縮了一下。
楊過微微垂下視線, 只見耶律齊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
察覺到他的視線，耶律齊立刻把手背到身後。
「郭姑娘性情天真, 便是一時好奇，也不是有意。你不該用言語哄騙她，反占她便宜。」耶律齊一臉正色地道。
楊過心中「嗤」了一聲。
也就是小傻妞扒住的人是他，耶律齊才會這麼說。
都是男人，誰不知道誰？
若換成耶律齊，恐怕還不如他呢。
他好歹拒絕了三四次，才叫小傻妞得逞。
換了耶律齊，只怕最多拒一次，便半推半就地從了。
畢竟，誰像他這樣心疼小傻妞，為她的名譽著想，輕易不肯占她便宜？
「楊兄，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俠義豪情之人。我希望不要有下次，不然……」耶律齊說到這裡，頓住了。
楊過抬眼看他：「不然你怎樣？」
「我不會怎樣。」耶律齊道，「但是會有人提醒黃幫主，保護好郭姑娘。」
威脅他？
楊過吐出狗尾巴草，冷笑一聲：「耶律齊，你自己跟完顏萍不清不楚的，有什麼資格管我？」
「楊兄慎言！」耶律齊頓時冷了臉。
楊過「嗤」了一聲：「你少裝模作樣！若你心中沒有她，為何背叛誓言，用了左手，任由她殺剮？」
完顏萍與耶律齊有世仇。完顏萍幾次三番刺殺耶律齊，都沒有得逞。楊過就給完顏萍出了個主意，叫她制住耶律齊的右手，而後橫劍自刎。
耶律齊說過，他只用右手跟完顏萍過招。如果完顏萍逼得他出左手，則他的性命任由她拿去。
當完顏萍橫劍自刎時，耶律齊頓時顧不得之前說過的話，出左手制止了她。
他寧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留下她的性命。
「我當時只想著，不能叫一條性命在我眼前消失。」沉默良久，耶律齊才正色道，「並非如楊兄所說，有甚麼私情。」
楊過卻更瞧他不起：「你若認了，我還當你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偏你敢做不敢認，真叫人瞧不起。日後你也不必叫我楊兄，我沒有你這樣的膿包朋友。」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原本不過是跟小傻妞逗樂子，看見耶律齊在不遠處，就故意鬧給他看，好叫他死心，別再對小傻妞有什麼心思。
誰知這人說話如此不痛快，夾纏不清，聽得好沒意思。
至於耶律齊所說，要告給黃蓉之類的威脅之語，楊過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與小傻妞情之所至，何錯之有？
才走出不遠，前方匆匆有下人行來：「是楊少俠麼？黃幫主有請。」
郭伯母叫他？楊過聽罷，立刻加快腳步：「前面帶路。」
他上次與郭伯母交談，郭伯母透露出只要小傻妞喜歡他，就成全他和小傻妞的意思。
他不敢怠慢，只叫下人說了位置，自己運起輕功，極快地往前去了。
來到房門口，楊過停下腳步，整了整衣衫，抹了抹鬢角，才挺了挺胸，敲了敲門：「郭伯母？我是過兒。」
「進來吧。」裡面響起的卻是郭靖的聲音。
楊過有些好奇，怎麼郭伯伯和郭伯母一起要見他？
才踏進去，就見郭靖黃蓉夫婦坐在上首，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而小傻妞就站在黃蓉身後，哭天抹淚的。
小傻妞哭了？？？
楊過瞪大眼睛：「你怎麼了？哭什麼？誰欺負你了？」
他與她認識這麼久，從來沒見她哭過！
又見郭靖和黃蓉一臉嚴肅的樣子，饒是他自詡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禁心裡咚咚跳起來。
「看來是發生大事了？」楊過心中想道。
就見小傻妞抬起臉，睜著一雙微腫的眼睛，對他說道：「楊過，我都給我娘說了。」
聽了這話，楊過腦子裡「嗡」了一下。
都給郭伯母說了？
說什麼了？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他心裡虛了一下。
再看黃蓉臉上的表情，可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意思，他心裡登時一沉。
難道郭伯母又不同意他和小傻妞了？
小傻妞是因為這個才哭的？
他腦子裡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上前一步，「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我心悅芙妹已久，今生今世非芙妹不娶，望郭伯伯和郭伯母成全！」
他心裡實在緊張不已，說出這番話後，只覺得耳際嗡嗡作響，全是他激烈的心跳聲。
他萬萬沒想到，說出這句話，是在這種情況下。
但這句話是他的心裡話，雖然時機跟他想的不一樣，但他仍然抱著極大的期待。
他是真的喜歡小傻妞。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緊緊抓著他的心。他早就想明白了，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叫他死了也是甘願的。
因為太過激動，他眼前都有些花了，因為他居然看到郭伯伯和郭伯母笑了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楊過心裡一沉，「我今天的表現實在不好，恐怕郭伯伯和郭伯母不能同意。罷了，如果求娶不成，我再接再厲就是，總歸不能叫芙妹落在別人手裡頭。」
他牢牢記得黃蓉說的那句話，只要芙妹喜歡他，她不攔著。
他確信小傻妞喜歡他，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比他更年輕英俊、天資不凡、真心實意的人了，她一定是喜歡他的。
「過兒，你可想好了？」出神之際，就聽到郭伯母問他。
楊過連忙點頭：「我今生只喜歡芙妹一人。若能娶得芙妹為妻，我，我……」他想說，若能娶得小傻妞為妻，叫他幹什麼都行。但他又怕說出這樣的話來，顯得輕浮，因此又磕了個頭，「請郭伯母成全。」
「過兒，你祖父與芙兒的祖父，乃是結拜兄弟。當年郭楊兩家，有意結親，只可惜我與你爹都是男子，只得作罷。如今你與芙兒兩情相悅，真是再好也不過的事。」郭靖滿臉欣慰之情，「郭伯伯答應你。」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楊過感到意外極了，他連忙磕了個頭，大聲地道：「多謝郭伯伯！」
太好了！
他跟小傻妞過了明路了！
從今往後，他和小傻妞就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了！
想到這裡，他滿心激動，抬起頭來，看向站在黃蓉身後的小傻妞。
她仍在那哭喪著臉，聽到可以嫁給他的話，半點高興也沒有。楊過只覺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張了張口，竟不敢問出來。
她怎麼不高興？她難道不想嫁給他嗎？
喜悅之情褪去，理智回爐，他頓時想起從進門到現在所看到的不合常理之事。
但不等他多想，就聽到黃蓉歎了口氣，對他說道：「過兒，你起來吧。」
楊過怔怔地站起，看了小傻妞一眼，低聲問黃蓉道：「郭伯母，芙妹她為何哭了？」
「她啊……」黃蓉歎了口氣，「她傻！」
說完，黃蓉扭頭看向郭靖：「靖哥哥，你跟過兒說。」
「好。」郭靖便站起身來，走到楊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兒，你跟我來。」
楊過便跟在他身後。
兩人來到院子裡，郭靖站定腳步，對他說道：「芙兒她……有點不懂事。你私下裡教教她。然後，咳，把，把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都跟她說一下。要不然，她一直誤會著，對你們兩個也不好。」
楊過呆了呆。
他有點明白了。
「郭伯伯，芙妹她說了什麼？」楊過只覺得臉上臊得慌，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
郭靖清了清嗓子，把臉別過去，才道：「她以為吃人是不好的，是邪功。」
楊過聽後，強忍著捂臉的衝動，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句：「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辛苦你了。」郭靖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過低著頭，臉上臊得慌。
「過兒，郭伯伯希望你好好對她。」郭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上，「你是個好孩子，芙兒也是個好孩子，郭伯伯希望你們好好過日子，誰也別欺負誰。」
楊過點點頭：「我一定不會欺負芙妹的。」
「委屈你了。」郭靖歎了口氣，在他肩上拍了拍，「芙兒這般性情，實在有些配不上你。但郭伯伯不放心別人，你能娶她，真是再好也不過了。你放心，等你們成親後，郭伯伯把一身武功都傳授給你，一定好好補償你。」
楊過此前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學到高深的武功。
擱在平時，如果郭靖提出把一身武功傳授給他，他必定喜極。
但此時，他心裡卻有一股憤怒，不覺冷下聲音說道：「郭伯伯，我一點都不委屈。嫁給我，是芙妹委屈了。我何德何能，居然娶到芙妹做我的妻子？」
全天下間，就只有芙妹對他最好。
在他落魄時，別人都叫他小乞丐、臭破爛，就連陸無雙都不能免俗。
但他永遠記得，十四歲那年見到小傻妞，她拿著雪白的手帕給他擦臉，身上飄過來的淡淡桃花香。
在武修文和武敦儒欺負他時，她從來都是站在他這一邊。
四年前他離開桃花島，對她說了那樣難聽的話，還一不小心把她推到水裡……再見面時，她還願意借他銀子住宿。
再沒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看到你這樣，郭伯伯心中真是高興。」郭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等晚宴時，我就在各路英雄面前，將芙兒許配給你。」
聽到這裡，不管楊過剛才心裡是什麼感受，此刻都只剩下了激動。
第158章
我吃人了。
我以為自己犯下了重大的過錯。可我娘說不是, 吃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正當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我娘又說, 人是不能隨便吃的, 我既然吃了楊過，就要對楊過負責。
我不太懂「負責」是什麼意思。
我爹說, 我吃了楊過, 就要和楊過成親。我這輩子不能吃別人，只能吃楊過。
楊過也是, 這輩子不能被別人吃，只能被我吃。
我就哭了。
當楊過跪在我爹和我娘面前，說今生今世只喜歡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更難過了。
他這樣驕傲的人, 卻毀在了我手裡。
「你怎麼又哭了？」楊過跟我爹出去一趟, 再回來時, 就牽了我的手往外走。
我哽咽著說：「我要跟你成親了。」
「你為這個哭？」楊過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問我。抓著我的手腕，有點用力, 捏得我都疼了。
我沒敢怪他，他一輩子都毀在我手裡了, 他生氣是應該的。
「是啊。」我點點頭, 忍住眼淚，努力向他表達我的歉意, 「我不是故意吃你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著你就想吃。害得你不得不娶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你在想什麼？」
「對不起，楊過。」我眼前又被淚水模糊了，我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你別怪我，我以後不吃你了。」
他的表情更古怪了，仿佛有些咬牙切齒：「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抓著我的手腕，大步往前走：「我送你回屋。」
等回到我屋裡，他把門一關，把我按在桌邊坐下：「我問你，你吃我的時候，好不好吃？」
我抬起頭，看著他漂亮得炫目的臉，實話實說地道：「好吃。」
「那後來我吃你的時候，你喜歡不喜歡？」他微微俯身，低啞的聲音說道。
我想了想，羞愧地低下頭：「喜歡。」
「我也喜歡。」他俐落地道，「既然你喜歡，我也喜歡，那我們成親就是好事，你哭甚麼？」
我抬起頭看著他：「可是你以後只能被我一個人吃了。」
「你想叫我被誰吃？」他驀地瞪大眼睛，俊臉上露出幾分怒容。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怕你不高興。」
「我不會不高興！」他大聲說道，臉上有點恨恨，「只有你一個人能叫我不高興，你還不知道麼？」
我看著他生氣的樣子，不知怎麼，心裡那點難受就不見了。
「楊過，原來吃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抓過他的手，輕輕搖了搖，小聲說道：「我看見我娘吃我爹了。」
楊過聽罷，瞪大眼睛：「什麼？！」
「你也很驚訝吧？」我對他笑道，「我看見時也很驚訝，我以為我娘也練邪功呢！後來我想，我爹和我娘是武林中有名的正派人士，怎麼可能練邪功？所以這一定不是邪功。」
楊過單手捂住了臉，另一隻手甩開我：「你別跟我說話。」
「怎麼了？」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捂著臉，不說話。
「楊過？」我見他實在奇怪，不由得擔心地站起來，「你沒事吧？」
他猛地放下捂著臉的手，露出一張通紅的臉，他惡狠狠地瞪著我：「我遲早要被你玩死！」
「不會的！」我連忙擺手，「以後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不會再氣你了。」
他臉上的兇惡就不見了，狹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一手挑起我的下巴：「真的？」
「真的。」我點點頭，「我答應過我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臉上陡然露出怒意，挑起我下巴的手，改為用力捏著我的下巴：「你爹叫你對我好，你才對我好？你再說一遍！」
「我爹叫我對你好，我就對你好。」我乖乖地說了一遍。
他臉上鐵青，咬著牙瞪著我，更生氣了的樣子。
「哎，你——」我剛想問他怎麼又生氣了，忽然他大步靠近，兩手抓住我的腰，把我抱到了桌子上。緊接著，他俯身低頭，吃我的嘴巴。
他的嘴唇碰到我的一瞬間，我只覺得唇上一麻，緊接著渾身都有點發麻。
「楊過……」我想說話，誰知他兇狠地吃我，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腦子裡混混沌沌的，渾身似乎發飄，禁不住想，怎麼可以這樣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鬆開我。
他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瞳仁漂亮得猶如水洗過的黑珍珠，他輕輕捏住我的下巴，貼著我的嘴唇，輕輕地廝磨著，低啞的聲音說道：「傻妞，這不叫吃人，這叫親吻。只有關係親密的人，才能做這種事。」
我恍然大悟：「難怪我娘吃我爹，原來他們在親吻！」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們？」下巴疼了一下，楊過用力捏了我一下，「剛才親得你舒服不舒服？」
我點點頭：「舒服。」
舒服極了。
「你乖乖的，等我們成親後，還有更舒服的。」他輕笑一聲，鬆開我。
我更好奇了：「是嗎？要怎麼做？為什麼要等成親後？現在不行嗎？」
「不行！」他大聲說道，眼神閃閃爍爍，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別開臉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一會兒晚宴時郭伯伯會宣佈咱們倆的婚事，你到時候表現高興一點，別再哭了，不然別人以為你不情願呢！」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高高興興的。」
「嗯，那我走了。」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袖子：「楊過，能不能再親一下？」
他身子一僵，慢慢轉過身來：「還親？」
「嗯。」我點點頭，「想再親一下。」
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行不行啊？」我搖著他的袖子道，「你可是要聽我的話的。」
他輕哼一聲，眼珠轉了轉，清了清嗓子說道：「那你叫一聲『好哥哥』。」
又來了。
「楊過好哥哥，好哥哥楊過。」我早知道他愛聽這個，順嘴就叫了出來。
他頓時高興了，眉眼盡是愉悅，走過來，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的後腦勺，低頭親我。
他嘴唇軟軟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清冽，輕輕地親吻我，親得我渾身發酥。
分明是很舒服的感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不夠。
我開始狠狠地親他。
他的嘴唇那樣軟，軟得我惡從單邊生——
「嘶！」楊過猛地推開了我，他捂著嘴，瞪著我道：「你幹什麼？」
我見一縷豔色從他指縫間流下來，頓時心裡發虛：「我，我不是故意的……」
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一般，我就咬了他一口。
我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氣，但是看著他都流血了，想必我用力不小。
「我看看？」我討好地跳下桌子，扒開他的手，就見他薄薄的嘴唇上，破了一個口子，往外湧著血珠。
他甩開我的手，憤憤地道：「一會兒晚宴上那麼多人，你叫我怎麼見人？」
「那，那要不我跟我爹說，改天再宣佈我們的婚事？」既然是我做錯了事，理當我來承擔責任。說完，我就一臉正色地往外走，「你放心，不會叫你難堪的。」
我腳才剛抬起，就被他從後面抓住了手腕：「等等。」
「怎麼了？」我轉過身，好奇地看著他。
他捂著嘴，擰著眉頭瞪我：「郭芙，我真是要死在你手裡了！」
「不會的。」我心想，他膽子怎麼這麼小了，「就這麼一個小口子，一會兒就不流血了，死不了人的。」
他眉頭豎了起來，瞪了我半晌，惡狠狠道：「你等著！」
「等著什麼？」我好奇地道。
他伸手在我腰上擰了一把：「早晚有收拾你的時候。」
說完，他轉身就走。
「楊過，你不能欺負我。」我在他身後說道，「我爹說了，叫我們誰也別欺負誰。不然，可以向他告狀的。」
才說完，他立刻轉過身來，氣衝衝地抓住我的肩膀：「咱們兩個的事，尤其是房裡的事，你誰也不能告訴，知道了嗎！」
「哦。」我見他說得鄭重，就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吸了口氣，又說道：「你也不要管別人房裡的事！比如，比如，郭伯伯和郭伯母親吻，你就裝作不知道，趕緊忘了，知道不知道？」
「哦。」我老實地點點頭。
他在我腦袋上呼嚕了一把，才轉身走了。
傍晚的時候，楊過來找我。
他換了一身行頭，石青色的衣裳，黑色的靴子，渾身上下不沾半點灰塵，十分筆挺，襯得他挺拔又英俊。
見了我，他微微擰起眉頭：「你怎麼還穿這一身？」
「怎麼了？」我低頭看了看身上，不覺得有哪裡不好？
他抿了抿唇，說道：「今晚是我們的訂婚宴，你去把最漂亮的那一身衣裳穿出來。」
「哦。」我點點頭，把門一關，就進去換衣裳了。
其實我覺得我哪一身衣裳都好看，但既然他這樣說，我就仔細挑了挑。撿了粉色印桃花的一條裙子，穿在了身上。
打開門，我叫他看：「這個行麼？」
他眼中劃過亮色，點點頭：「很好看。」又看了看我頭上，「沒有首飾麼？去戴點首飾。」
「哦。」我點點頭，要關門，卻被他伸手擋住，「我給你挑。」
他抓著我的手腕，來到梳粧檯前，打開首飾匣子，在裡面挑揀了一會兒，拿出一顆由細線串起來的拇指大小的珍珠，戴在我頸間。又撿了兩件珍珠發釵，給我別在了頭上。
然後，他打量了我幾眼，臉上微微發紅：「好了，走吧。」
他牽著我的手，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蠢蠢的小劇場==
婚後某天。
郭芙（一臉興奮）：娘，我和你說，昨天晚上我和楊過在床上……
黃蓉（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第159章
走到半路, 遇到了大武和小武。
大武低頭看了一眼楊過和我牽著的手，他表情有點異樣, 隨即一閃而過, 笑著對我點點頭：「芙妹。」
「嗯。」我對他抿唇一笑。
緊接著，小武也看過來, 他擰著眉頭, 有點不高興：「芙妹，你不要再跟這種人一起玩了, 對你名聲不好。」
「楊爺今兒心情好，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只當沒聽到。」楊過眯眼看過去，「管好你們的嘴, 別惹我不高興。」
小武「嗤」了一聲：「還『楊爺』？你算個什麼東西？欺師滅祖的小畜生, 師父說了, 再見到你，必將你斃於掌下！你與其現在囂張, 一會兒死得淒慘，不如現在跪下給武爺爺磕個頭, 一會兒武爺爺幫你求情說兩句軟話！」
「楊過, 他們在說什麼啊？」我有點聽不懂，就仰起頭問楊過。
他什麼時候做過欺師滅祖的事？我爹和我娘都活得好好的呢。
暗色中, 我看到他額角的青筋蹦了一下，顯得有些不耐煩。隨即，他平靜下來, 握了握我的手：「誰知道？兩隻瘋狗。」
他不屑地看了大武和小武一眼，牽著我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我還有點不高興：「他們說話太難聽了。」
當著我的面，就這樣說我的未婚夫，簡直不給我面子。
漸漸有幾幅影像在我腦海中劃過，都是小時候在桃花島發生的事，大武和小武在我身邊說楊過的壞話，還讓我不要和楊過玩。
他們對我說話的態度，回想起來，不管當時還是現在，都讓我不太舒服。
那就好像在說：「芙妹是個傻子，什麼也不懂，咱們告訴她什麼樣的玩伴不好。」
因為我傻，我什麼也不懂，所以他們便替我操心起來。
看起來是好意。
可全桃花島的人都覺得我是傻子，我爹、我娘、我外公、柯公公都是這樣覺得的，但他們從不干涉我做任何事。
論起操心，誰有我爹和我娘對我更情真意切？我爹和我娘都不干涉我，用得著他們來？
如今他們當著我的面，再次對楊過出言不遜，明明聽到楊過的警告，卻不放在心上，依然嘲諷有加，讓我對他們的印象一下子變差了。
「誰理他們？」楊過捏了捏我的手，聲音比晚風還要溫柔，「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不要想無關的事。」
我本來心裡不大痛快，聽他這麼一說，那些不快頓時消弭了。
我反捏了捏他的手，感受到他乾燥微糙的皮膚，不由得輕輕摩挲起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哪怕就這樣跟他輕輕貼著手心，都覺得渾身輕麻。
「別作怪。」他一把握緊我的手，不讓我亂動。
我嘻嘻一笑，與他一同踏入門檻。
「過兒，芙兒，坐過來這邊。」我爹站起來，沖我們招手。
同桌坐的是江湖中的前輩們，個個聲望極高，都是貴客中的貴客。
我爹叫我們一一拜見過。
「不錯，不錯，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對。」
「祝兩位新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諸位前輩紛紛笑著祝賀我們。
此時此景，饒是我對成親的意義仍不太懂，卻也不妨心中歡喜無限。
等到人都到齊了，我爹便站起來，說了許多激動人心的話。
他先是說，歡迎各位英雄豪傑的到來，又說如今蒙古欺淩我們大宋，希望大家盡綿薄之力，為國家盡忠。
大家都很捧場，言語間十分敬重。
說到最後，我爹臉上綻開笑容，他把楊過和我一起提起來，笑道：「這是小女郭芙，這是我義弟楊康的兒子楊過，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我有意成全他們兩個，請在座諸位做個見證。」
場中寂靜了一瞬。
隨即響起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
一種是「恭喜祝賀」，另一種是不解、驚訝、不贊同。
兩種聲音一樣大，但我爹仿佛聽不到另一種聲音，他臉上帶著寬厚的笑容，說道：「多謝各位的美意。」
然後拉著楊過和我坐下。
坐下後，我偏頭聽著周圍響起的聲音，從中分辨出不解、驚訝、不贊同，甚至帶了謾駡的那些，細細聽起來。
忽然，我腰間被人掐了一下，扭頭一看，楊過有些不悅地看著我：「想什麼呢？」
「我在聽他們說話。」我老實地回答。
他立刻說道：「不許聽！」
「怎麼啦？」我詫異地看著他。
他有許多時候說的話、做的事，我都不太懂。比如現在，我就聽聽別人說話，他卻喝止我。
「他們在說你爹的壞話。」我見他面色不悅，便搖了搖他的袖子，「你也聽一聽啊。」
「有什麼好聽的？」楊過的口吻不太高興。
他剛才進門時，興高采烈，神采飛揚，一副快活到極點的樣子。再看現在，明亮的燈火下，俊容蒼白，強撐不快。
他一定是因為別人說他爹，才心裡不高興。
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卻被楊過一把拉住，他面上帶著愕然：「你幹什麼？」
「我去叫他們別說了。」我輕聲說道。
從我爹宣佈楊過和我的婚事起，賓客之間便響起許多喧嘩，皆是在說楊康，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義，幾乎沒有一點好處。
楊康是我師兄，雖然楊過他不承認，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不容許別人非議我的親人。
既然楊過不敢去說，那就由我來吧。
「坐下！」楊過拉著我的手腕，用力將我帶回座位上，「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動。」
我有點詫異：「怎麼不關我的事？那是你爹啊。」也是我的師兄。
我們兩個如今是未婚夫妻，要互相愛護，互相體貼，不能置氣。
他不敢做的，我替他做。
「你別怕，我剛才聽了一陣，已經記下來都是誰在說了，我一個都不會漏下的。」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想站起來。
誰知，他握緊我的手，卻不讓我動。
他眼神閃爍著我不太懂的光彩，將我拉近他，低聲說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那又怎樣？」我詫異地道，「我們郭家的人，誰也不能欺負。」
不說別的，就說幾年前陸展元的那件事，明明是他不對，但因為他和我們家的關係好，我們還是要保他性命，不讓李莫愁殺他。
雖然我們動作慢了一點，他仍是被殺了。
「你跟我來。」楊過握著我的手，站了起來，「郭伯伯，郭伯母，我和芙妹出去一下。」
我爹對我們點點頭：「去吧。」
這場英雄宴會，主要商談的是抗蒙大事，我們定親只是隨口一提，因此主角並不是我們。
楊過牽著我，穿過人群，來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就沒什麼人了，楊過帶著我來到一處僻靜昏暗處，然後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喂？」我輕輕戳了戳他柔軟的腰，「你怎麼啦？」
他用力抱著我，像要把我嵌進他身體裡一樣：「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爹是個大壞蛋。他做過很多錯事，所以人們才說他。」
「楊過，你不喜歡他們說，就不要他們說。」我想了想，說道：「他們說他們的，我們制止我們的。」
就算楊康是壞蛋又怎樣？他是我們的親人。
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說什麼，我們管不了。
但我們也長了嘴，我們要制止什麼，別人也管不了。
楊過的身子僵了僵，他慢慢鬆開我，低下頭看我。
他眼神裡帶著一點濕潤，亮晶晶的，像是最美麗的玉石：「小傻妞，你一點都不傻。」
「那你還叫我小傻妞？」我不悅地道。
他低低一笑，震得胸膛都在輕顫，隨即又把我抱在懷裡，這次是輕輕地抱著。
「我討厭他們。」他的聲音裡沒有了丁點兒笑意，「我爹如何，輪不著他們說三道四。」
我點點頭：「就是。」
「但這是郭伯伯用心籌畫的英雄大宴。」他緊接著又道，「我不能破壞郭伯伯的心血。」
我不禁擰起了眉頭。
「而且，在我心裡，這是我們的訂婚宴。」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聲音變得柔軟下來，「什麼狗屁英雄，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但這是我們的訂婚宴，我不能讓人破壞它。」
我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發現楊過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他瞻前顧後，想七想八，為了一點面子，居然任由自己父親被人非議。
「難道你為你父親說幾句話，我們就不成親了嗎？」我問他。
他怔了一下。
「我們只是讓他們不要再說你爹的壞話，為什麼會影響到抗蒙之計？」我不解地道。
楊過久久不語，只是又將我抱在懷裡。
第160章
「我爹入土多年, 還請各位口下留德，讓他老人家安息。」楊過牽著我的手, 走回大廳, 站在眾人中央，昂首說道。
我跟他一起, 昂著下巴, 看著眾人。
「呵呵，你爹做得出, 我們憑什麼不能說？」
「賣國求榮的賊子，說他都髒了我們的口，當我們稀罕說麼？」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如此維護你那賣國求榮的賊爹, 還是不要做郭大俠的女婿了罷！」
楊過的話才落下, 廳中就響起種種喧嘩。
我感覺到楊過握著我的手心, 一片冰涼。緊挨著我的身軀，僵硬如石。
我偏頭去看他的臉, 就見他臉色蒼白，薄唇緊抿, 顯然怒極又氣極。
「楊過。」我輕聲說道, 捏了捏他的手。
他微微側首，對我輕輕頷首, 神色好看了許多。
「父債子償。我爹做一件錯事，我就做十件好事來補償。」楊過擲地有聲，「請各位放過家父, 有什麼沖我來。」
話音落下，場中頓時寂靜一片。
「那又有什麼用？被你爹害過的人，永遠回不來了！」有人說道。
楊過的下巴昂得高高的：「閣下在此非議我爹，難道被我爹害過的人，就能回來嗎？」
那人頓時噎住。
我卻覺得楊過說得真好，忍不住要為他鼓掌。
當我要抽出手心時，他卻緊緊攥著，不讓我的手離開。
見他這樣，我便不堅持了，只揚起了下巴，支持他的舉動。
「好，好，好。」就在這時，我爹站了起來，他眼中含著淚花，「過兒如此懂事，不枉郭伯伯當年為你取這個名字。」
楊過，字改之。
取意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說完，他拱手朝向眾人：「當年，我義弟做了許多難以挽回之事，卻並非他一個人的過錯。如今他入土多年，還望各位還他一個安寧。」
眾人見我爹開口了，便不說什麼了。
坐在貴賓桌的全真教郝大通，捋了捋鬍子說道：「楊少俠方才所說，父債子償，令人佩服。從今往後，咱們再提起楊康，便只說是楊少俠的父親，不必再提當年那些事。」
眾人連連說是。
這茬便這樣揭過了。
楊過終於不再僵硬得像石頭一樣，他牽著我的手，走向貴賓席。
誰知，忽然有人轉身，碗裡的酒頓時潑灑出來，朝向楊過的胸前而去。
楊過臉色不變，一手將我塞到身後，一手拂袖，竟將潑灑出來的酒水重新掃回碗裡，滴酒不落。
而後，他手腕下沉，接過酒碗，還給那人：「請兄臺端好。」
周圍便是一靜。
那人訕訕地道：「楊少俠見諒，在下絕非無意。」
楊過淡淡頷首，牽著我就往前走。
「楊少俠方才那一招真是精彩。」
「他袖口都不曾濕。」
「沒聽郭大俠說麼？他從小長在桃花島，必然得了郭大俠和黃幫主的真傳，武功豈可小瞧？」
這些誇讚之語，聲音並不小，因此我們雖然坐回去，卻也能夠聽得到。
我娘贊許地看向楊過：「過兒做得非常好。」
「郭伯母過譽了。」楊過的臉上終於不再繃得那麼緊了，他轉頭問我，「餓不餓？想吃什麼？」
我看著他長臂半伸，就要為我夾菜的樣子，心裡便是一陣高興，指著最遠的那道菜說：「我要吃那個。」
他淡淡一笑，起身為我夾菜。
「芙兒，怎麼這樣頑皮？」我娘不悅地看我，「你又不愛吃那道菜，何苦叫過兒為你勞碌？」
我嘻嘻笑道：「他說成親後就聽我話。我就看看麼，他是不是聽我話。」
話落，滿桌賓客都哈哈大笑起來。
楊過夾菜的動作僵了僵，坐回去後，那筷子菜僵在半空，並不往我碗裡落。
「看來他沒騙我，果然是聽我話。」我笑嘻嘻地等著那筷子菜落我碗裡。
周圍的笑聲不見了，但大家的眼睛裡都含著笑。
我猜他們是為我們小夫妻的和睦甜蜜而高興。
「給你。」楊過紅著臉，將那筷子菜放在我碗裡。
我雖然不喜歡吃，但既然他夾過來了，我當然不能浪費。
「你不是不喜歡吃麼？」楊過低聲問我。
我抬起頭，笑著說道：「既然是你夾的，我就吃。」
他揚了揚眉：「我夾什麼，你吃什麼？」
我點點頭：「嗯。」
他勾唇笑了，目光在桌上的盤子裡掃過，最後落在我爹和我娘的臉上，而後夾了我喜歡的菜到我碗裡：「吃吧。」
「嗯。」我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他不僅聽話，還很懂我。
難怪大家都喜歡童養夫，真是貼心極了。
「咦，楊少俠的嘴角怎麼破了個口子？」坐在對面的郝大通笑著看過來。
楊過神色鎮定：「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楊過，你掐我幹什麼？」
桌上眾人又迸出大笑。
楊過的臉上通紅，再也不復鎮定，他瞪了我一眼，低聲說道：「你好好吃飯！別說話！」
「哦。」我就低頭又吃起飯來。
吃到一半，忽然來了客人。
一名穿青色衣裙的年輕女子快步奔入，她眼珠掃向場中，最後落在楊過的身上。
「楊大哥，表妹她被人擒了！」來人身段窈窕，氣質溫柔可人，只是臉上戴著面具，看不清真容。
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程英。
「怎麼回事？被什麼人擒了？」楊過把筷子上的菜放在我碗裡，才站起來道。
程英口吻焦急：「那是一個叫絕情穀的地方，穀主的武功十分高明，他四個弟子的武功也很高強，我和表妹鬥他們不過，表妹被捉了，我逃了出來。」
「過兒，這位是？」我娘站起身問道。
楊過答道：「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叫程英。」
「程姑娘請坐，喝杯水，咱們慢慢說。」我娘叫下人搬來凳子，給程英落座。
程英猶豫了下，掀開面具，露出一張秀美的容顏。她眉頭輕簇，面帶焦慮，對我娘行了一禮：「程英拜見師姐。」
「哦？」我娘微挑眉頭。
程英便道：「我是黃島主五年前收下的關門弟子。方才一時情急，忘記向師姐行禮，還請師姐莫怪。」
我娘笑著點點頭：「怎麼會怪你？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快坐吧。」
程英便坐下來，對楊過焦急地描述起來龍去脈。
原來，她表妹陸無雙偷了李莫愁的五毒秘笈，被李莫愁追殺，重傷之下被絕情谷的穀主救了。
但那絕情谷的谷主公孫止卻要求陸無雙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
陸無雙不肯，被公孫止強行留下，並計畫半個月後拜堂成親。
我放下筷子，托著腮，看著程英，這位名義上的小師叔。不知道是不是她長得不夠美，我對她並不是很喜歡。
還記得初見時，她和陸無雙被李莫愁攻擊，我上前幫了她們。得到的卻是陸無雙的奇妙指責，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我對陸無雙沒什麼好感，如今對這位小師叔，也沒什麼好感。
論起親疏，我娘是她的師姐，比楊過更親。她卻一進來就求助於楊過，看也不看我娘。
被我娘問起，她才摘下面具，與我娘相認。然而相認後，又只追著楊過說話。
她如此信任楊過，不信任我娘，是何道理？明明我娘對她來說更親，武功也更好。
她這般不合常理的舉動，令我不由得思索起來。
「請楊大哥幫幫我表妹。」說完來龍去脈，程英忍不住掉下眼淚，「那公孫穀主，年紀已經很大了，又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我表妹一定不能嫁給他。」
話落，楊過就道：「好，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
「那位陸姑娘，可是過兒之前與我說過的陸姑娘？」就在這時，我娘看向楊過，淡淡開口。
楊過的臉色登時變了。原本正常的臉色，此刻煞白煞白的。
「郭伯母，她，我……」楊過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他張著口，支支吾吾起來。
我看得奇怪，就問他道：「楊過，你怎麼啦？」
明明我娘沒問什麼奇怪的問題？怎麼他竟回答不上來呢？
「看來是了。」我娘笑著說道，「既如此，過兒明日一早，便與我程師妹去救人吧。」
楊過聽後，不僅沒有放鬆，反而身子更僵硬了：「郭伯母，我……我和她……」
他額頭上滲出薄薄的細密汗珠，整個人十分不自在，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爹也被他弄得很奇怪：「過兒，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嗎？」
「沒，沒有。」楊過搖了搖頭。
我娘便道：「那絕情谷的主人既然十分厲害，想必你一個人去，要有危險。既然如此，你帶上大武和小武，一起去罷。」
「那，芙妹……」
不等我娘說話，我就搖了搖頭：「我不去。」
楊過一怔：「你不去？」
「明天就推選武林盟主了，我要給我爹幫忙。」我答道，「而且，之前有一行蒙古人出現在附近，武功十分詭異，我要幫我爹和我娘盯著。」
何況，我上回救陸無雙，她連個謝字都沒有，我不想救她第二回了。
「沒事，你去吧。」我拍了拍楊過的肩膀，「我有龍龍、曲曲、齊齊、燕燕陪我，我不會想你的。」
楊過臉色大變。
作者有話要說：
楊過（抓狂臉）：齊齊是誰？？？
郭芙（天真無邪）：你認得呀，就是耶律齊，又好看，又聰明，還會變戲法的小哥哥。
耶律齊（微笑臉）：我什麼也不用做。我只等楊過作死就上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1
第161章
幾乎是立刻，楊過扣住了我的手腕, 非常用力, 扣得我都有點疼了。
我十分奇怪, 就問他：「你怎麼啦？」
他嘴唇翕動, 想要說什麼, 最後卻抿得死緊, 忽然站起來, 抓著我的手腕，就往外走：「你跟我來。」
「哦。」我便站起來，而後朝我爹和我娘看過去道：「娘, 我跟楊過出去一下。」
我娘笑著對我點點頭：「去吧。」
她笑得異常溫柔, 好似我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可我什麼也沒做呀？因此十分不解，走到半途又回頭看她一眼。
她卻沒看我了，而是笑著和程英說話, 表情異常溫柔。
真奇怪。
「楊過，你慢點。」手腕被攥得有點疼，又被楊過拉扯著往外走, 我擰起了眉頭。
他聽不見似的, 拉著我就往外走。一直來到僻靜處, 他才鬆開我的手腕，改為握著我的肩膀，俯身問我：「你什麼意思？」
「啊？」我不解地看著他，「什麼什麼意思？」
他抿了抿嘴唇，陰影中的俊容, 顯露出幾分戾氣：「你剛才說，你不會想我的，是什麼意思？」
「怕你擔心嘛。」我說道，「你這一去，便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我說不會想你的，你就不用擔心我，而是安心救人啦。」
他並沒有因為我的解釋，神情就好看起來。相反，他的神情更為陰沉了。
「你真的是怕我擔心？」他的聲音格外低沉，「你會想我的，你只是故意說不會想我的，是不是？」
我聽了他的話，就猶豫了。
「說話！」他猛地握緊了我的肩膀。
我被他捏得不太舒服，就掙了掙：「楊過，你怎麼啦？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了？」他的聲音沉沉的，帶著一股壓抑的暴虐，「我再問你，你會不會想我？說實話！」
我猶豫起來。
我說的不想他，就是實話。
我要跟小龍女、曲師姐玩，等到英雄大會過後，我們還要遊歷江湖，闖出屬於我們神奇女俠的名氣。我哪有時間想他呀？
但他的反應如此激烈，好像並不想聽到這個。
難道要撒謊嗎？
我不由得撓了撓後腰。正要轉移話題時，忽然他抓住我撓後腰的手，硬生生舉起來。而後，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郭芙，你沒良心！」
「我怎麼沒良心啦？」我被他暗沉的眸子瞪著，莫名心裡有點虛，「你怎麼啦，真是奇怪。」
自從程英出現後，他就奇奇怪怪的。
「早知道你是這樣沒良心的人……」良久，他才從薄唇中吐出一句話，他身上的暴虐氣息不見了，轉為蕭索，「我早知道的。早知道的。」
我不太服氣，低聲說道：「我怎麼就沒良心啦？你又無故指責我。」
「是我自作多情。」他看著我說道，忽然鬆開我的肩膀，推開了我，「你走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去嗎？」
「回去。」他說完，就大步往前走去。
我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喜悅，而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與冷寂。
聳了聳肩，我反正總不太懂他在想什麼，也不去想了，跟在後面往回走。
「你們回來啦。」我娘笑著說道，對我招了招手，「來，芙兒，坐娘身邊。」
我就坐過去。
「過兒啊，你不必擔心，方才我已經和大武、小武說好了，明天一早，他們就隨你一起，去絕情穀救人。」我娘給我夾了一筷子菜，笑著對楊過說道。
程英的臉上滿是感謝：「多謝師姐安排。」
「客氣什麼？」我娘笑著說道。
程英便溫柔一笑，又看向楊過說道：「楊大哥，那就拜託你了。」
聽到這句，我咀嚼的動作一頓。
明明是楊過、大武、小武一起去救人，為什麼程英只說「拜託你了」？不應該說「拜託你們」嗎？
思索間，手背被人輕輕拍了拍，我抬頭一看，就見我娘對我微微搖頭。
我就不想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去問我娘。
我低頭吃著美食，就聽桌上其他人說話。
我爹和諸位貴客說推舉武林盟主的事，我娘和程英聊幾句師姐師妹的話題，大家客客氣氣，十分斯文有禮。跟之前哈哈大笑的氣氛，全然不同。
我又看向楊過，他面色蒼白，低頭吃著飯，卻是神思不屬。
「楊過，你別擔心啦。」我見他這樣，就看過去說道，「陸姑娘一定沒事的。」
他一僵，抬起頭來，狠狠瞪我一眼。
「是啊，陸姑娘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我娘也朝他看過去，安慰一句。
楊過捏著筷子的手，繃得指節都發白了，他勉強說道：「是。」
晚宴過後，楊過扶著我娘的手臂，就往回走。
我娘笑著道：「天色不早了，你明天早上還要趕路，快回去吧，我有你郭伯伯和芙兒陪著。」
「郭伯母，我有些話想跟您說。」楊過低聲說道。
我娘臉上的笑意微淡：「哦？說什麼？」
「我，明天，想待在這裡。」楊過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垂著眼睛，似乎很勉強地說道：「我想來想去，還是芙妹說得有道理。明日推選武林盟主，想必場景不會很和睦，我留下來，也好幫郭伯伯和郭伯母的忙。更何況，還有外敵虎視眈眈。至於陸姑娘，她半個月後才會成親，不急於這一時。」
我娘沒說話。
我爹聽到這裡，卻是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過兒多慮了。咱們如此多的英雄，便是碰見一支蒙古軍隊，也不見得落敗。你只管去，救你的朋友。」
我娘聽到這裡就笑出來：「是啊，你為人素來仗義，既與那位陸姑娘交好，速速將她救出來才是。」
楊過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說道：「可是我捨不得芙妹。」
「芙兒又不會跑。」我娘又笑了出來，口吻有點意味深長：「過兒，你還如此年輕，不該拘泥於兒女情長。」
我爹點點頭：「說得很是。」
「郭伯母……」楊過又叫我娘，想要說些什麼。
但我娘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說完，就牽起我的手，往前走去。
「芙兒今天晚上真漂亮。」我娘牽著我的手，笑著說道。
我摸了摸頸間掛著的珍珠，道：「我哪天不漂亮？」
我娘就笑出了聲：「是，是，芙兒哪天都漂亮。」
「可惜不能照鏡子。」我歎了口氣，「我都快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了。」
我娘忍俊不禁，大笑出聲：「你每日照兩回，倒也不要緊。」
「真的嗎？」我驚喜地問道。
我娘點點頭：「真的。」
「好，好，那我回去就照。」我興奮地捉過一縷頭髮，繞在指間把玩，高興極了。
自從被我娘講了一個紅顏枯骨的故事，我就不怎麼敢照鏡子了。如今聽我娘這樣說，我又可以照鏡子了，真是開心不已。
「芙兒，你能一直如此，保持本心，娘就再也不必擔心你了。」我娘拍了拍我的手背，輕聲說道。
她的語氣有點難懂，我思索了一會兒，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樣說。因此便點點頭，說道：「好的。」
我娘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髮：「訂了親，芙兒就是大人了。」
「嗯。」我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我娘又問我：「芙兒啊，過兒一走就要許久才回來，你擔心他不擔心？」
「有點擔心。」我說道，「他雖然聰明，但畢竟還年輕。那位公孫穀主的武功高強，我怕他回不來。」
我娘攥著我的手緊了緊：「胡說什麼？過兒一定會回來的。」
「嗯。」我點點頭。
頓了頓，我娘又問我：「芙兒啊，如果過兒沒有回來，你……」
「你是說他死在公孫穀主手裡嗎？」我擰了擰眉頭，「那我就殺了公孫穀主，給他報仇。」
楊過可是我的未婚夫，公孫止敢動他，就是不給我面子。
「唉。」我又歎了口氣，「如果他死了，我去哪裡找個又聰明、又好看、又會玩、又聽話、又好吃的未婚夫？」
我娘腳下踉蹌一下：「芙，芙兒……」
「娘，腳下小心。」我忙扶住她。
我娘握著我的手腕，過了一會兒問我：「芙兒，你覺得耶律公子比起過兒，怎麼樣？」
「他長得沒有楊過好看，但也僅次於楊過啦。他很聰明，雖然沒有楊過聰明。算是會玩，但是沒有楊過會玩。不過他比楊過聽話。至於好不好吃，我還沒吃過。」我想了想，對我娘說道。
我娘腳下一沉，差點又跌倒，我忙扶住她：「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我娘搖搖頭，她口吻難辨，「芙兒啊，不能隨便吃人，知道不知道？只有訂了親，才能吃。定親之前，萬萬不能吃，你可千萬記住。」
我點點頭：「我知道啦。我哪兒還敢呀？就因為吃了楊過，就毀了他一輩子，我記住這個教訓了。」
「……」我娘拍了拍我的手，「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我把她的手臂交到我爹手裡：「爹，你扶著我娘，別叫她摔了。」
我爹笑道：「好！」接過我娘，卻是直接摟過我娘的腰，「爹一定不會叫你娘摔了。」
我看著我爹摟著我娘的姿勢，滿意地點點頭，而後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天晚上，黃蓉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一大群美男子沖上桃花島，大叫道：「你閨女吃了我，要對我負責！」
黃蓉立刻被嚇醒，她推了推睡得沉沉的郭靖：「靖哥哥，我們把芙兒的嘴縫上吧！」
第162章
一道暗影坐在屋脊上。手裡提著一隻酒罈，時不時仰頭灌一口。
頭頂上無數星點閃動, 映出他白皙俊美的面容。一雙狹長眸子, 不知是漫不經心, 還是了無意趣, 渾身透出一股憊懶的氣息。
「楊大哥。」一道纖細身影躍上屋脊, 在那道暗影旁邊坐下。
楊過偏頭看她一眼, 點點頭。繼而提起酒罈, 仰頭又灌了一口。
酒水辛辣，但絲毫不解悶。他需要更為灼烈的酒，最好將他的肺腑都燒痛的那一種。
他現在心中冰涼一片, 猶如那年躲在破廟裡的雪夜, 骨頭縫裡都進了風。
「謝謝你答應救我表妹。」耳邊響起女子柔婉的聲音。
楊過點點頭。
他答應救陸無雙，是因為相識一場，他當陸無雙是朋友。朋友有難, 他不能坐視不理。
倒並非是因為陸無雙是她的表妹，他才肯救。
但這些話他懶得說。
提起酒罈，仰頭又灌了一口。
楊過現在滿腦子裡都是黃蓉看似溫柔但卻不達眼底的笑容。
他終於知道他錯了, 他不該一時忘形, 對這位智計百出的郭伯母道出一切。
她畢竟是小傻妞的母親。
如果他和陸無雙什麼也沒有, 他倒是能坦然一些。可惜，他那時放浪形骸，同陸無雙調笑了幾句。若說他一點其他的心思都沒有，那是謊言。
他楊過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卻也不屑於否認曾經的不光彩。
「也不知表妹現在怎麼樣了？」程英抱起膝蓋, 仰頭看著星空，秀美的臉上佈滿擔憂。
她說了好幾句，楊過卻是一聲也沒吭。這讓她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仿佛明白，又仿佛什麼也不知曉。
「她不會有事的。」楊過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
說完，他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冰涼的酒液滑入食管，澆入胃中，激起一點熱意。
然而那點熱意並不足夠溫暖他的四肢百骸。
小傻妞說，她有小龍女、傻姑、耶律齊、耶律燕陪伴，她不會想他的。
她解釋說，如果她不想他，他就不必掛心，可以一心救人了。
她會想他，但是為了不讓他掛心，故意說她不想他，和她根本就不想他，是兩碼事。
他清楚地明白其中的差別。
眼前又劃過黃蓉看似溫柔實則冰冷的笑，以及小傻妞看似天真實則冷酷的嬌憨。
他從來沒像現在這一刻明白——小傻妞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人。
她沒有心。
年少的陪伴與歡笑，他是她最中意的玩伴。
長大後的親近與曖昧，他是她最特別的玩伴。
他絕不是她不可或缺的那一個人。
隨著酒液的澆灌，身體裡的血液開始奔湧起來，在怒嚎，在譏嘲，在抱怨，在呐喊。
為什麼他一顆火熱的心，卻給了一個根本沒有心的人？
更可悲的是，他生命中最多的溫暖與光亮，卻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所給予的。
「楊大哥？楊大哥？」耳邊響起呼喚聲。
楊過回過神，側臉看向身邊：「程姑娘？」
「楊大哥，你少喝些酒。」程英的眼中滿含關切，「酒喝多了傷身。」
喝多傷身？
他還怕這點傷嗎？
自嘲一笑，楊過仰起頭，將罎子裡剩下的酒，全都倒入口中。
因為喝的太急，部分酒液灑在他的臉上，打濕他的衣襟。
「楊大哥，你不能再喝了。」旁邊伸過來一隻如玉的手，搶奪他的酒罈。
楊過揮臂一擋，便將她格擋在外，仰著頭喝著冰冷卻辛辣的酒。
到後來，他喝不及，索性讓酒水澆了一頭一臉。
看著再也流不出一滴酒的罎子，楊過低笑一聲，站起身來，將酒罈狠狠摔下屋頂。
「啪！」酒罈碎了。
「楊大哥？你怎麼了？」程英站起來，試圖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楊過不用她扶，又坐了回去：「明天，我不跟你去絕情穀。」
「什麼？」程英一怔，「楊大哥，為什麼……」
楊過不看她，聲音冷冷地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英雄大會過後，我帶著芙妹與你一同前往。第二個，你找別人幫忙。」
話落，空氣中陡然陷入寂靜。
程英一時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她才站起身道：「我明白了。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楊過沒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屋脊上，感受著風吹過來，被酒水打濕的衣裳，冰涼地貼在身上，愈發寒涼。
一切猶如那個雪夜。
他又要做出選擇。
那個雪夜過後，他走向了遠方，與小傻妞分別四年。
天快泛白之際，楊過站起身，躍下屋脊。
回到屋裡，洗漱更衣，狠狠搓了把臉，而後出門，走向小傻妞的院子裡。
四年前，她還小，情竅未開。他離開她，還能追回來。
如今，她長大了，情竅一天天打開。他再離開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站在她身邊。
他想起了潛伏在一旁的耶律齊。那是一隻優雅的獵豹，擅長等待，一旦找到合適的時機，就會撲上去。
楊過不會給他那個機會。
郭家欠他的，小傻妞就是郭家對他的補償，誰也不能奪走！
「吱呀。」門開了。
郭芙穿著一身白底粉色印花的裙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神采奕奕，明亮的眼睛裡仿佛綴滿了星星，笑起來的時候晃得人睜不開眼。
「楊過！」她笑著喊他的名字，關上門走過來，「你是來向我辭別的嗎？」
楊過站在那裡，上下打量著她。
她的氣色是真好啊！這一刻，楊過只覺得要嘔出血來。
他在冷風中枯坐了一晚上，掙扎於這份感情，調整著行事的準則和方向。她倒是好，酣睡一夜到天明！
她就不能長點兒心嗎？
「楊過，你怎麼不說話呀？」她眨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仰頭看著他道。
楊過忽然低低笑了：「想不想吃我？」
話落，他就看見她的臉頰上泛起紅暈。明亮的大眼睛撲閃了一下，似乎有些羞澀。
他心中的鬱氣陡然便散了。
他無比慶倖，無比自豪，自己長著一張別人都比不上的俊臉。
她想吃他。
只要他還長著這張臉，她就會對他動心、動欲。
而她並不是沒有心。
她只是明白得比別人晚。
更讓楊過驕傲的是，不管怎樣，她動心的第一個人是他。
只要他守在她身邊，他早晚會等到她成熟的那一天。
「喂，問你話呢？」楊過故意壓低聲音，伸手戳了戳她的肩頭，「要不要吃我？」
他知道，她最扛不住他壓低聲音說話。她總是說刺撓，然而他早就明白了刺撓的涵義。
「那你進屋來。」她抬起眼睛，卻不看他，只是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裡帶。
他看著她微紅的臉龐，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樣熱烈而大膽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他邁開長腿，隨她進了屋。關上門，他就把她抵在門板上，掐著她尖俏細膩的下巴，低頭吻她。
她又軟，又香，又甜。
他恨不能將她吃下肚去。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她柔軟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軟綿綿的身子貼住了他的，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她對他的饑渴，甚至超越了他對她的！
這讓他感覺新奇，甚至是喜悅。
也許，她的心還不明白。但是她的身體，早就明白了對他的情意。
他心裡這樣想著，便抱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抱在懷裡面，極盡所能地親吻她。
她就像一罐蜜，他粘上便捨不得移開。
等到他深深沉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時候，忽然嘴角一痛，猛然回神。
「你怎麼又咬我！」他捂著嘴角，只覺得火辣辣的痛，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明白，他又被她咬破了。
「你是小狗麼！」他痛得直吸氣，惱怒地瞪著她。
她低著頭，兩手揪著他胸前的衣裳，小心翼翼地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不夠，我還想要更多……」
她沒說完，他的臉上就騰地燒起來。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他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別說了！」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胸膛裡砰砰跳動著，險些讓他頭暈耳鳴。激烈的情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但卻不僅僅是喜悅，還有許多他說不出的情感。
她怎麼能這樣直白？
天下間的傻子都是這樣的嗎？
她不懂情趣的時候，讓他恨得牙癢癢。但她大膽又直白的表露，又讓他情不自禁地羞澀。
「一大早就破了嘴角，你讓我怎麼見人！」饒是他滿心喜悅，到底還是有些羞惱，掐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看他。
她眨了眨眼睛，一臉不解：「怎麼不能見人啊？是我咬了你，又不是你的錯，就算別人指責也是指責我呀。」
胸腔中湧出熟悉的憋悶。
楊過深吸一口氣，放開了她的下巴：「以後不許再咬我了，知道不知道？」
「哦。」她眨了眨眼睛，「我會克制的。」
他看著她嬌紅的臉龐，啼笑皆非。被冷風吹了一晚上，冷冰冰的骨頭縫，仿佛也滲進了暖意。
「我不去絕情穀了。」他為她整理著剛才貼著他而弄亂的衣裙，「你說得對，商討抗蒙大計，比什麼都重要。」
她不解地看著他：「可你答應了程姑娘呀。」
「所以我食言了。」他抿了抿唇，「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他明明不敢問的，可他忍不住，他就是想試探他在她心裡到底是什麼地位。
「也還好啦。」她這樣說道，「你是為家國大事而背信棄義的，我不會瞧不起你。」
他頓時感到臉上發熱。
只有他明白，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背信棄義的。
但他再也沒有勇氣問出口。
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會瞧不起他，只限於他為家國大事而背信棄義。
如果叫她知道，他是因為私情……
「那陸姑娘怎麼辦？」她又問他。
楊過答道：「等此事一了，你與我一同去絕情穀，如何？」
怕她不同意，他又說道：「絕情穀裡有一種花，叫情花，非常美麗，但卻有劇毒。只要中了情花毒，此生不能動情，不然渾身疼痛難忍。若毒入肺腑，則藥石無靈。你想不想去看？」
「竟有這樣邪惡的東西！」她滿臉驚詫，嬌豔的臉上露出憂色，「若是被人大肆利用，咱們的高手豈不是全都折在上頭？不行，我要去告訴娘！」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渾身濕漉漉）（有氣無力）：我掉河裡了，才被救回來。蠢作者背不動我，誰幫我打個妖妖靈，送我回家呀？
第163章
「什麼？竟有這樣的東西？」聽了我的描述，我娘吃了一驚。
我點點頭, 有些憂慮地道：「這種花兒在絕情穀裡長得漫山遍野的, 隨手可得。這種□□也不必人費神煉製, 直接拿了花刺往人身上扔即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 對付咱們的高手, 便是再厲害的武功, 又能如何？」
一旦中了情花毒, 再厲害的高手也與普通人無異，都要承受剜心之痛。
「芙兒說得對。」我娘面色凝重，「這種邪物不能留！」
說完, 她看向站在我身後的楊過：「過兒, 你沒有跟程姑娘去絕情穀？」
楊過自進門後，就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才抬起眼睛說道：「她與絕情穀主成親, 還要半個月的時間，等英雄大會過後我再去，也來得及。」
我娘定定看了他兩眼, 微微頷首：「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 又看向我道：「等英雄大會之後, 芙兒與過兒一起去絕情穀，除了救回陸姑娘之外，再把那些情花燒掉。」
「嗯。」我點點頭。
隨著日頭升起，來自四面八方的英雄豪傑們都起來了，聚在一起, 共同商討武林盟主的人選。
有人推選洪七公，有人推選我外公，有人推選我爹，有人推選我娘，有人推選魯有腳……
不是我家的人，就是我家親近的人。
正當大家討論得熱鬧時，忽然外面傳來三聲大笑。
頓時間，眾人紛紛變色。
那笑聲中蘊含了極高深的武功，聽者無不心神震動，武功薄弱者甚至吐出一口血來。
「娘，是那番僧！」我聽著聲音有幾分耳熟，立刻握住我娘的手說道。
我娘的神色十分嚴肅：「他們果然還是來了！」
隨著笑聲越來越近，人群漸漸分開，從遠處走來三位打扮奇特之人。
一人穿著華麗，姿態富貴雅致，手裡搖著一張摺扇，風度翩翩。
一人身材瘦高，手裡拿著一根金杵，又粗又長，一看便是難以招架的武器。
還有一人，叫眾人無法忽視，他生得乾瘦乾瘦的，面容冷峻，眸中精光爍爍，手裡抱著一隻造型奇特的輪子，一看便是武功極高深之人。
「在下霍都。」那位穿著華麗的年輕公子收起摺扇，沖眾人一抱拳，「旁邊這位是我師兄，達爾巴。這位，是我師父，人稱金輪法王。我們聽說這裡在推選武林盟主？」
我爹站起身來，點頭說道：「不錯。閣下請坐吧。」
我爹是個耿直的人。他看著這幾位來者不善，連「歡迎」兩字都說不出口。
「爹，就是他暗箭傷人。」我指著霍都，對我爹提醒，「那次我在路邊看到一隊蒙古士兵屠殺平民，還有女人和小孩，氣不過就殺了他們。結果碰到這幾個人，叫霍都的那個對我放冷箭。」
話落，不等我爹說話，周圍眾人頓時一片指責聲。
「背後放冷箭，不是武者所為！」
「爾等蠻夷，不知廉恥！」
「這等品行卑劣之人，沒有資格與我等坐在一起！」
霍都擰起眉頭，對我說道：「喂，小姑娘，我雖然對你放冷箭，但是你也放回來了！」
「誰讓你盯著龍龍看？」我瞪了他一眼，「我家龍龍也是你能看的麼？」
話落，周圍又想起噓聲。
「原來還是個登徒子！」
「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跟我們一起討論武林盟主？」
霍都臉色變了變，正當他張口要說什麼時，忽然被他師父金輪法王打斷了。
「聽說中原武功十分高明，不知哪位願站出來與我較量？」金輪法王的眼睛掃向場中。
在場武功最高的，非我爹莫屬。
「在下願一試。」我爹站出來道。
於是，兩人便站出來。
周圍的人連忙讓出空地，給他們交手。
我有點擔心地看著我爹，然後指了指霍都，對楊過道：「你盯著他，別讓他放冷箭。」
這話被霍都聽見了，他立刻瞪了我一眼：「小姑娘，你有完沒完？」
「你放冷箭還不許人提啊？」我詫異地道。
他一臉被噎住的表情。隨即憤憤轉頭，看向即將交手的我爹和金輪法王。
我爹站出來的時候，手裡並沒有拿什麼武器。因此金輪法王便也把武器交給達爾巴，與我爹空手較量。
他們並沒有使出太高深的武功，也沒有用太多的內力，一開始只是試探。
但即便是這樣，仍是讓周圍觀看的我們緊張非常。
交手數個回合後，他們開始漸漸用上真本事，一時間打得眼花繚亂，氣勁外泄，迫得眾人退得更遠了些。
到最後，他們雙掌對雙掌，一聲巨響之後，兩人分開。
我爹倒退三四步才止住，金輪法王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爹，你怎麼樣？」我連忙跑向我爹。
我爹的視線從金輪法王身上收回來，神情有點詫異，他對我搖搖頭：「爹沒事。」
然後他看向我娘，低聲說道：「他武功比我高深一些。但這等拼內力之招，當立即卸去功力，以保自身。他這樣硬挨，為的什麼？」
我娘也壓低聲音說道：「依我看，他怕是不懂得如何泄去內勁。與靖哥哥拼了這一掌，他怕是受了內傷。」
我爹臉上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真傻。」
我贊同地點點頭：「就是，真傻。」
然後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爹，又看了看我。半晌，她笑了：「是啊，真傻。」
「不知你們中原人打算如何推舉武林盟主？」這時，霍都搖著扇子出聲了，他臉上帶著幾分風流倜儻的笑意，看得眾人咬牙切齒。
沒辦法，大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大家有吃有穿就算好的了，個個布衣布鞋，誰像他一樣穿著綢緞衣裳，打扮光鮮？
在他的對比下，大家都像是田裡剛挖出來的泥巴漢子。
唯獨耶律齊，他一身靛青色衣裳，站在人群中，俊雅挺拔，猶如鶴立雞群。且他氣質溫和，眸光清澈，便是不搖扇子也叫人讚歎欣賞。
「看什麼呢？」腰間一痛，耳邊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側頭一看，楊過正在瞪我。
「你看霍都，他搖頭擺尾的，自以為風雅，還比不上耶律公子的一根手指頭。」我小聲對楊過說道。
楊過臉上一僵，他眯起眼睛看我：「那我呢？」
「啊？」我有點呆，「你什麼？」
他抿了抿唇，又在我腰間掐了一下：「你說霍都比不上耶律齊的一根手指頭。那我呢？」
「你當然比得上啊。」我有點驚訝，他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
話落，就聽見他咯吱咯吱的磨牙：「我就比得上他一根手指頭麼？」
「不是不是。」我眼見他生氣了，開始琢磨他到底想聽什麼，「比得上好幾根。」
才說完，就見他更生氣了，幾乎是立時間，他別過頭去，看也不看我。
「楊過。」我扯了扯他的衣裳，「你雖然沒有他風雅，但是你比他好看啊。」
楊過身子一僵，並沒有轉過頭看我，而是掰開我的手，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
看來這句話沒哄到他。
我苦苦思索，又說道：「真的，你比他高，比他帥，武功比他好，而且你好吃。」
「你吃過他了？」楊過猛地扭過頭，眼睛瞪得極大。
我呆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啊。我娘說，訂過親後才能吃，不定親不能吃。」
「那你說我比他好吃？你沒吃過他，怎麼知道我比他好吃？」他緊緊盯著我問道。
我想像了一下吃耶律齊的場景，不由得臉上發熱，搖搖頭道：「我沒吃他。」
「沒吃他？那你臉紅什麼？」他聲音冷冷的。
我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我也不知道我臉紅什麼。我只是想了想吃耶律齊的場景，不知道怎麼就臉上發熱。
「過兒！」就在這時，我娘走過來喊我們，「你上去跟霍都交手。」
原來，就在我們兩個說悄悄話的時候，外面已經商議好了。三局兩勝，誰贏得多，誰就是武林盟主。
第一戰，金輪法王派出了霍都。
「過兒，你用打狗棒法對付他，足夠了。」我娘低聲囑咐。
楊過點點頭：「是，郭伯母。」
他接過我娘的打狗棒，上前與霍都交手。
「孫子，吃爺爺一棍。」楊過提起打狗棒，就朝霍都落下。
霍都氣得臉色發白：「小子，你留點口德！」
聽到這句，我不禁搖頭。真是太單純了，連罵架都不會，他輸定了。
楊過素來愛損人，他不用動腦子，當年都能損得大武和小武拿他沒轍，如今有意奚落霍都，豈會叫他好看？
「孫子罵誰？」
「孫子罵你！」
兩個人打著嘴仗，引得周圍眾人轟然大笑。
霍都更是氣急敗壞，跟楊過拼了。他一動怒，破綻盡出，很快被楊過壓在地上：「孫子服不服？」
「你！」霍都不肯鬆口，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我娘笑著說道：「第一戰，過兒獲勝，大家可有異議？」
眾人皆搖頭：「楊少俠好身手！」
「孫子回家再練個三五十年，到時候爺爺再教你。」楊過笑嘻嘻地鬆開他，轉身朝我走過來。
誰知，他才轉身，在他身後的霍都猛地打開扇子，頓時數根暗器朝他背後射去！
「楊過小心！」我立刻大聲道，與此同時，拍出一陣掌風，將那暗器打偏。
這下眾人都炸開了。
「果然是蠻夷，如此無恥！」
「這種人如果做了武林盟主，是江湖之大不幸！」
我扭頭一看，沖不遠處吃炸團子的小龍女招招手：「龍龍，過來！」
小龍女含著團子走過來：「怎麼了？」
「把你的玉蜂針借我幾根。」我沖她伸手。
小龍女便把手裡的炸團子交給曲師姐拿著，然後掏出幾根銀針給我：「你小心別紮了手。」
我點點頭，拿著銀針就對楊過道：「楊過，把你孫子按住！」
楊過呆了一下，隨即「撲哧」笑了，他轉身走回去，按住還沒來得及起身的霍都：「孫子，你奶奶要教訓教訓你。」
我走到霍都背後，捏著玉蜂針，在他身上一頓戳：「叫你暗器傷人！」
作者有話要說：
糟糕！又寫多了！好像一時完結不了……
其實後面沒啥了，英雄大會寫不多，然後蠢作者再黑一把陸無雙，差不多就完了。
第164章
霍都被我紮得嗷嗷叫。
倒不是因為他吃不了這點針紮的苦頭。而是因為玉蜂針上帶毒，毒性入體, 疼痛難當。
小龍女喜歡吃蜂蜜, 因此常年養蜂, 可是她又捨不得蜂毒, 就做了許多玉蜂針。毒性僅次於李莫愁的冰魄銀針, 都是叫人吃苦頭的玩意兒。
不過她不常用, 就是覺得丟了可惜, 因此攢了許多。
我和曲師姐卻是喜歡這個，闖蕩江湖之時，如果遇到大奸大惡之人, 就賞他一根玉蜂針。時間久了, 小龍女存的那些玉蜂針，也不剩多少了。
「住手！」金輪法王站起身來，喝止了我, 「你們中原人不是講究品行嗎，怎麼也用這種陰毒的手段？」
我抬頭沖他道：「我們只對有品行的人講究品行，似他這種毫無品行之人, 我們便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金輪法王的面色很不好看, 他看了一眼痛苦得蜷在地上的霍都, 冷冷道：「解藥拿來！」
「等我心情好了罷！」我扭頭就走。
反正霍都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你！」金輪法王生氣了，「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藥？」
楊過在我身後替我答道：「大和尚，你沒聽清麼，你哄得我芙妹開心，她自然把解藥拿出來。」
「第二戰, 法王派誰出場？」我娘笑吟吟地看過去道。
金輪法王便沖達爾巴使了個眼色：「這是我二徒弟。」
「請賜教。」達爾巴手持金杵上前。
他那根金杵，又長又粗，一看便是剛猛派的。沒點大力氣，還真跟他打不了。
「我來吧。」一燈大師的弟子漁隱站出來道。
他手持碩大木漿，也是走力量系的。
「有勞師兄。」我娘點點頭，請他上場。
兩人一個手持木漿，一個手持金杵，見禮過後，便交手起來。
剛猛的勁氣外泄，眾人都不敢近，空出很大一個場地來。
「娘，這一場咱們能贏麼？」我有點擔憂地道。
這位達爾巴，武功比霍都高出不少，我看著漁隱大師，並沒有穩占上風的樣子。
我娘眉頭微簇，低聲說道：「不要緊。贏了最好，輸了也不怕。方才過兒贏了一場，第三場讓你爹上去，多半不會輸。」
「嗯。」我點點頭。
楊過把手裡的打狗棒一遞：「郭伯母，還給你。」
「辛苦過兒了。」我娘接過，對他贊許地點點頭。
楊過連忙道：「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幸不辱命。」
我娘點點頭，就不再說話，而是看向場中。
我和楊過也都看過去。
這一看，正好看見漁隱大師的木漿被達爾巴的金杵打碎，片片木屑紛飛，紮到不少人。
一時間，痛呼的聲音傳來。
我腳上也被紮了一下，下意識地縮了縮腳。
「躲我後面。」楊過察覺到我的動作，他擰起眉頭，把我塞到他身後。
我就結結實實躲在他後面，讓他嚴嚴實實地遮住我。而後踮起腳，從他肩膀上探出目光，往場中瞧去。
不幾時的工夫，漁隱大師的木漿崩碎，手中再無兵器，被達爾巴戰勝了。
「第二場，我們贏了。」金輪法王站出來道。
他說完，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我以為他要問我要解藥，誰知他竟是開口道：「下一場，你們叫那個小姑娘出來。」
我娘沉下臉色。
我爹直接道：「不可！」
「下一場，老衲親自和她比。」金輪法王說道，「老衲不欺負小姑娘。我只和她比招數，不拼內力。」
說完，他看我：「你可敢？」
「不敢。」我搖搖頭，「你鑽研武功幾十年，就算比招數，也比我厲害。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佔便宜。」
他擰起眉頭：「你們中原人就這點膽量？」
「如果你們派出一個比我小二十多歲的人，我就跟你們比。」我說道。
話落，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金輪法王正色道：「小姑娘，你多大年紀？」
「我十六。」我答道。
他冷哼一聲：「比你小二十多歲的人，何曾出生了？」
「你比我大二十多歲，怎麼好意思和我比？」我見他聽不懂，只好明白地說出來。
他擰起眉頭：「胡說！我今年也才三十二，只比你大十六歲而已！」
我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強調的是，他比我大那麼多，居然好意思和我比！
但他卻強調，他比我大不了二十多歲！
「我跟你說不通！」既然說不通，我也就不和他說了，「反正我不和你比！」
「不用內功？那我和你比。」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
吃完了炸團子的小龍女，將擦過嘴的手帕塞進袖子裡，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金輪法王看她一眼：「我記得你。你要和我比？」
「嗯。」小龍女點點頭。
金輪法王又看了我一眼：「小姑娘，你真不和我比？」
「不比。」我搖搖頭。
他便收回視線，對小龍女道：「來吧。」
「龍掌門小心。」我娘便囑咐她一句。
小龍女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戴上她的神器手套，抽出兩條白練，飛身上前。
她一身白衣，身姿輕盈，這一躍便如仙女飛天，漂亮極了。
我看得呆住，兩隻手都不由得握在一塊，緊緊盯著她的身形。
忽然眼睛上蒙了一隻手，什麼也看不見了。
「楊過，你幹嘛呀？」我打開那只手，看向楊過。
他咬著牙看我：「你就不能看看我？」
「可是你沒在比武啊。」我覺得他真是奇怪。
他狠狠瞪我，卻是不說話。
「別把眼睛瞪出來了，那就不好看了。」我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氣急敗壞地把我的手打下來。
但到底不瞪我了，又看向場中的小龍女和金輪法王。
金輪法王的武功路數偏剛猛，小龍女則是輕盈靈動，兩人一時倒也不分勝負。
又過了百來招，兩人還是不分勝負。
「這場恐要平局。」我聽見我爹對我娘說道。
我娘點點頭：「龍掌門雖然年輕，但她的武功十分精妙，若不拼內力，金輪法王也贏她不了。」
說話間，兩人又對了幾十招。
「不比了！」忽然，金輪法王撤招，躍至一旁，「你們中原，人才濟濟，老衲長見識了。」
他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又從楊過身上掃過，而後是耶律齊。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我爹身上，良久。
「告辭。」他收回視線，轉身就走。
達爾巴叫住他：「師父，師弟還中著毒。」
金輪法王便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我：「小姑娘，解藥拿來。」
「哦。」我便轉身看向小龍女，「龍龍，給我解藥。」
小龍女有點不舍：「紮都紮了，幹什麼還給他解藥？」
往常我和曲師姐紮人，從來不給解藥的。
她捏著瓶子，被我拽了幾下，才鬆開手：「我就這一瓶了。」
「幸好你還有一瓶，不然他就死了。」我呼了口氣。
當時我太生氣了，捏了銀針就紮霍都，忘了問小龍女還有沒有解藥。
「給。」我把瓷瓶拋過去。
金輪法王一把接住，丟給達爾巴：「給他喂下去。」
「是真的麼？」霍都卻用手捂住瓶口，不肯吃，朝我和小龍女看過來。
小龍女擰起眉頭：「你不吃就還給我。」
「我就在這吃。」霍都冷冷地看我一眼，「師父，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請為弟子報仇。」
說完，他大義凜然地拿起瓷瓶，喝了下去。
小龍女直勾勾地盯著他，等他喝完，眼底閃過一絲歎息。
「以後我幫你養蜂。」我拉了拉小龍女的袖子，「就這一回，以後再紮人，絕不跟你要解藥。」
她點點頭：「嗯。」
從袖子裡掏出一小包蜜餞梅子，又開始吃起來。
我見她心情好了，頓時松了口氣：「等英雄大會完了，我帶你出去玩，請你吃很多好吃的。」
「好。」她點點頭。
那邊，霍都喝完解藥，似乎是好些了。他有些不甘不願，站起身，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才走了。
等他們走得沒影兒了，我們才說起話來。
「娘，他們怎麼這麼輕易就走了？」我有些好奇。
他們來勢洶洶的，才比了兩場，未曾傷亡，居然就走了？
「他們自知打不過我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娘微微挑起眉頭，驕傲地說道，「金輪法王與你爹打成平手。霍都打不贏過兒。達爾巴勉強打贏了漁隱師兄。還有耶律公子、龍掌門、你，都是年輕俊才。又有全真教的高人未曾出手，他自知討不了好，當然要走了。」
我恍然大悟：「他還蠻聰明的。」
我娘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和過兒說話吧，我去找你爹。」
「郭大俠這回找了個乘龍快婿啊！」
「是啊，楊少俠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武功修為，實在不同凡響！」
「郭千金機智伶俐，擠兌得金輪法王露相，真是大快人心。」
我聽見不遠處好多人誇楊過，還有誇我的，很是高興。
不等我再聽，就被楊過捏住了臉：「誇你機智呢，你害臊不害臊？」
「我就是很機智呀。」我仰起頭，「你沒看金輪法王都說不過我麼？」
他嗤笑一聲：「是是是，你最機智。」
很快，武林盟主的人選出來了，並沒有什麼意外。
就是我爹。(＾－＾)V
我以後就是武林盟主的閨女啦！~\(≧▽≦)/~
作者有話要說：
想嫖金輪法王……
第165章
英雄大會過後, 我娘舉行了丐幫幫主傳位儀式。
看著被眾人吐唾沫的魯有腳，我忍不住看向我娘：「娘，當年你也是被人吐口水嗎？」
「是啊。」我娘一臉感慨。
我心中頓時湧起敬佩之情：「娘, 你真厲害。」
她素來很是講究, 吃的穿的都用好的, 平日裡在衫子上打個補丁，都撿著不起眼的地方。當年被丐幫眾人往身上吐唾沫，該多難受呀？
「這是丐幫的傳統。」我娘卻是一臉尊重的模樣。
我便也點點頭, 用尊重的眼神看向魯有腳。
「接下來，你爹還要和眾位英雄商討抗蒙之事，少不得要在這裡留些日子。」我娘偏頭看向我說道，「過兒的朋友還在絕情穀被困，你明日便啟程罷, 與過兒一起把那位姑娘救出來。」
我點點頭：「知道。我還要把那情花燒掉，免得被人弄出來害人。」
「芙兒懂事了。」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 感慨地道。
我喜歡聽她誇我，便在她手心裡蹭了蹭：「娘, 你好好保重身體, 別苛待弟弟妹妹。」
「你這孩子。」我娘輕笑一聲, 「出去後, 別的都是小事，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不知道？」
我點點頭：「誰有事我也不會有事的。我還要回來跟爹和娘一起，打蒙古狗呢。」
「你長大了, 娘對你放心。」她輕輕撫著我的頭髮，目光似在看我，又似在看虛無，「從前覺著你是傻的，常常擔憂得睡不著覺。這些年下來，你從未吃過虧，遇事也有板有眼，便連感情之事也沒栽跟頭。都說你傻，卻是著相了。小小年紀就明白鳩占鵲巢的人，又豈是傻子？」
我聽她又在說些傻不傻的話，鼓了鼓腮幫子，不搭腔。
自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說這些。都到了這時候，她還在說。
我也是沒什麼好講的。
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傻就行了。
「娘，我不想帶大武和小武去絕情穀。」我仰起頭，對我娘說道，「我帶上龍龍和曲曲，她們兩個武功好，又不會扯我後腿，盡夠了。」
我娘想了想，點點頭：「大武和小武兩個，與楊過一直不和，不帶他們也是好事。」
「嗯。」我點點頭。
第二天。
啟程時，耶律齊和耶律燕也說要同行。
「舍妹與曲姑娘玩得甚好，難捨難分，還請郭姑娘帶上她一起。」耶律齊牽著馬兒，背著包袱，對我說道。
我看了看她身後，耶律燕眨著大眼睛，露出幾分懇求的神色。
「好啊，一起來啊！」曲師姐爽快地點頭。
耶律燕要來，耶律齊便也跟著一起同行。
小龍女已經坐在馬背上了，口中嚼著一位英雄豪傑送她的地瓜幹，面無表情地看過來，無可無不可。
她昨天與金輪法王交手一場，不論身姿還是招數，都折服了一大群人。大家也沒別的好東西送她，聽說她好美食，便紛紛贈了她許多吃食。昨晚上，她一一嘗過了，最後留下了喜歡吃的地瓜幹，兔肉脯，蜜餞果乾等，裝了一隻包袱，掛在馬背上。
「那咱們就走吧。」見人齊了，我就說道，又看向程英，「程姑娘，你在前面帶路吧。」
程英點點頭，率先打馬向前。
我們白天趕路，夜晚休息，終於趕在陸無雙成親那日到了絕情穀。
「傻蛋！」一身紅衣的陸無雙，見了楊過，頓時把喜服一撕，奔上前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我不禁用奇異的眼神看向陸無雙：「楊過可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你怎麼叫他傻蛋呢？」
她看我一眼，有些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怎麼？我愛叫他什麼，就叫他什麼，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事啊。」我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你冤枉人，明明他那麼聰明。」
楊過笑了一聲，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反正我聰明，別人再叫我傻蛋，我也是聰明的。」
「哦。」我點點頭，就不出聲了。
陸無雙跑到楊過身邊，抓著他的胳膊說道：「傻蛋，你去收拾那個老男人，他居然想娶我，簡直是癩□□想吃天鵝肉，白日做夢！」
楊過推開她的胳膊，然後看向公孫止：「公孫穀主，這位姑娘並不想嫁與你為妻，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你是什麼人？」叫公孫止的男人，約莫四十歲左右，容貌倒是不差，穿著一身喜服，很是精神。被打斷了婚禮，此刻神情很是不悅，「一翁，怎麼放了這種人進來？」
他的大徒弟叫樊一翁，此刻很是懊悔地道：「我瞧著他們生得模樣周正，又氣度不凡，口中說是來道喜的，就請進來了。萬萬沒想到……」
「哼，把他們趕出去！」公孫止袖子一拂，不悅說道。
話落，樊一翁頓時帶了人，朝我們攻來。
他們人數多，我們人數也不少，我、楊過、程英、耶律齊、耶律燕、小龍女、曲師姐，個個武功都不錯。
不久，樊一翁等人落敗。
「弟子慚愧！」樊一翁跪在公孫止腳下說道。
公孫止臉沉如水，他眼睛一轉，看向了陸無雙：「雙兒，我救你性命，你本答應嫁給我的，為何卻又反悔？」
「我幾時答應嫁給你了？」陸無雙反駁道。
公孫止說道：「你醒來之後，抱著我說要嫁給我，我冤枉你了不成？」
陸無雙聽罷，面上緋紅：「我認錯人了！我想嫁的才不是你！」
「這些日子以來，我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你不曾反駁。為何等到今日，賓客齊至，才又反悔？」公孫止又道。
陸無雙挑起眉頭，頗為厲害地道：「我本來就不想嫁給你！你一把年紀，都可以當我爹了！我根本不喜歡你，之前不得不敷衍你，就是為了等人來救我！你死心吧，我死都不會嫁給你！」
「好，好！」公孫止驀然沉下臉，「既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他雙掌一拍：「結陣！」
話落，樊一翁等人迅速站起，擺出一個陣法，雙手持著奇怪的漁網，朝我們圍過來。
而公孫止則是朝陸無雙和楊過攻去，招招辛辣，不留情面。
「郭姑娘小心。」耶律齊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
我回頭看他一眼，就見他正溫柔地看著我，不知怎的，想起之前楊過問我的話：「你吃過他？」
我目光不由得往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
這一看，腦中轟了一下，臉上發起燒來。
「郭姑娘？」耶律齊叫我，「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沒有。」
不能告訴他我腦子裡在想什麼。
娘說過，沒定親的話，不能吃人家。
「咱們先對付他們。」耶律齊站在我身邊，與我並肩作戰。
他的武功實在不低，路數又正派，拳腳密不透風，誰也奈何他不得。數十招過去，他衣衫不亂，髮絲不苟，依然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風雅極了。
再看楊過，他因為要護著陸無雙，被公孫止逼迫得有幾分狼狽。
我來回打量幾眼，不由得承認，此時還是耶律齊好看。
可惜我已經與楊過定親了，我應該護著他，而不是叫人把他打得這麼狼狽。
念頭至此，我便拔劍沖向公孫止。
「郭姑娘，我幫你。」身後，耶律齊跟上來。
聽到聲音的楊過，飛快看了我一眼，喊道：「你別過來！我能對付他！」
「傻蛋，小心！」陸無雙手中並無兵器，她被楊過保護著，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反而時不時扯後腿。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盯著公孫止，大罵道：「公孫止，你噁心不噁心，我早說過不嫁給你了！」
公孫止冷冷看她一眼：「現在便是你要嫁，我也不見得娶。如此不知廉恥，忘恩負義之人，我不要。」
「既如此，咱們都罷手吧！」楊過便說道。
公孫止冷笑一聲：「你們壞我婚禮，還想走？」說著，他攻勢猛地加大力度，「賠我一個新娘子再說！」
我雖然不喜歡陸無雙，但此時也不免覺得公孫止可憐。
「你既然救了陸姑娘，便是對她有救命之恩，叫她報答你的恩情，她一定肯的。你為何非要逼她做不喜歡的事？」我一邊說著，一邊用不那麼鋒利的招數對付他，免得傷他性命，「若非你一意強求，也不會弄得這麼難看。」
公孫止冷冷看我一眼：「臭丫頭，用得著你教訓我？」
「我沒有。」我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年紀這麼大了，陸姑娘看不上你也正常。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強人所難。」
話落，忽然聽到一陣大笑聲傳來。
「金輪法王！」我心下一凜，不由得回頭朝外看去。
就見門口處，出現三人，打扮不似中原人，不是金輪法王一行又是誰？
「看來是故人。」金輪法王說罷，對霍都和達爾巴使了個眼色，「去幫幫他們。」
話落，霍都和達爾巴便邁入門中，加入進來。
我心中一緊，暗叫不好。
金輪法王的武功，與我爹不相上下，他若攪合，我們危險了。
「閣下何人？這是我絕情穀之事，還請閣下不要插手！」誰知，公孫止卻含怒喝道。
我聽罷，心中大感詫異。
他這話的意思，金輪法王不是幫他們的？
可金輪法王也絕不會幫我們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1
第166章
霍都和達爾巴加入進來後, 一個朝向楊過攻去，一個朝向耶律齊攻去。
「多謝閣下相助！」公孫止大喜過望，「待事後, 必有重謝！」
我心中更不解了, 便問金輪法王：「喂, 你與公孫止都不相識，為何說是故人？」
「我說的故人是你們。」金輪法王說道。
我更不解了：「你剛才說，去幫一把故人？」
可他現在所做的, 並非是相幫，而是落井下石呀？
「哈哈哈。」金輪法王大笑起來，「的確是幫你們。幫你們早點被抓住。」
我聽罷，頓時大怒：「卑鄙！」
居然耍我們！
霍都雖然打不過楊過，但他會使暗器, 我擔心楊過被暗算，便朝小龍女使了個眼色。
小龍女便取出幾根玉蜂針, 朝霍都射去。
一般來講，別人不招惹我們, 我們也不用玉蜂針對付他們。畢竟, 這等暗器, 使出來不夠厚道。
但霍都本身就不是厚道人, 我們也犯不著憐惜他。
「啊！」霍都躲閃不及，脖子後面中了一根玉蜂針，他頓時痛叫一聲，連忙把玉蜂針拔了出來。
但已經晚了, 玉蜂針上的毒素已經侵入他的身體。
「又是你！」霍都回頭朝我看過來，「我殺了你這個臭丫頭！」
他放棄了楊過，轉而朝我攻來。
但他才準備抬腳，就被楊過提住了後領：「你要殺誰？」
楊過一邊說著，一邊劈手奪過他的摺扇，用力一折。頓時，那柄摺扇就斷成兩截。楊過揮手一扔，擲向遠處。
「好樣的！」我不禁讚歎道。
霍都沒了暗器，又中了玉蜂針，看他還如何使壞？
「傻蛋，小心！」
就在楊過捉霍都時，他背後空門大露，被公孫止逮著機會，一掌打過來。
陸無雙當即飛身撲過去，替他挨了這一掌。頓時間，眸子大睜，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媳婦兒！」楊過猛地喝道，他俯身撈起陸無雙，將她護在懷裡，緊接著招招勇猛，與公孫止對上。
他方才顧忌著公孫止對陸無雙有過救命之恩，不肯下殺手。如今見陸無雙重傷，心頭大怒，招招不留情起來。
「停手。」我對小龍女等人使了個眼色，齊齊退開，不跟樊一翁他們交手。
小龍女和曲師姐見到我的指示，熟練地退出戰鬥圈。
耶律齊和耶律燕愣了一下，才在數招之內退出。
只有程英不曾退出，被樊一翁、達爾巴打成了重傷。她倒在遠處，口吐鮮血，張口不能言。
「郭姑娘，怎麼了？」耶律齊走過來問我。
他看了看受傷後被樊一翁抓住的程英，擰起了眉頭。
「剛剛楊過叫陸無雙什麼？」我不看他，只看向小龍女和曲師姐。
小龍女和曲師姐答道：「媳婦兒。」
「哦。」我微微擰眉，「可是他和我訂了親，為什麼叫別人媳婦兒？」
小龍女搖搖頭：「不知道。」
曲師姐想了想，也搖搖頭：「不知道。」
耶律齊和耶律燕相視一眼，不作聲。
「小心金輪法王。」我朝門口看了一眼，對他們幾個說道。
來之前，我娘說過，萬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保重性命。
為陸無雙涉險，不在我的計畫之內。
「芙妹，你怎麼撤出了？」那邊，被公孫止、樊一翁、達爾巴幾方夾擊的楊過，壓力陡增，他很快察覺到場中情勢的變化，看向我問道。
我沒回答他，反而問他：「楊過，你怎麼叫她媳婦兒？」
楊過愣了一下，因為這一愣神，身上驟然挨了幾招。他踉蹌一下，懷裡抱著的陸無雙便沒抱穩，一骨碌摔出去很遠。
「表妹！」被捆在一旁的程英，頓時焦急地叫了一聲。
而後，程英看向我說道：「郭姑娘，楊大哥方才是口誤，他與我表妹並沒有什麼干係，你不要誤會。當務之急，先把楊大哥和我表妹救出來要緊！」
「芙妹，我與她沒什麼！」這時，楊過也急急說道，「我一時昏了頭，叫錯了，你可不要誤會！」
我摸了摸下巴，說道：「為什麼你口誤，就叫她媳婦兒呢？你怎麼不叫她娘，叫她奶奶呢？」
楊過又是一愣。
公孫止和樊一翁合力，趁他愣神的機會，重重給了他一掌。
頓時間，楊過重重一個踉蹌，朝我的方向撲來。
公孫止又飛身給了他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再受重擊，楊過沒有撐住，他吐出一口鮮血，趴在我的腳下。
我縮了縮腳，不叫他口中的血濺到我的鞋子上。
「芙妹？」楊過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彎腰把他扶起來，卻是避過他身上髒汙的地方，等他站穩了，才道：「你還沒解釋呢？為什麼你叫她媳婦兒，卻不叫她娘，也不叫她奶奶，又或者別的什麼呢？」
楊過臉色煞白，他怔怔看著我，忽又吐出一口血來。
「小姑娘，你把他交給我，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公孫止整了整淩亂的袍子，朝我走過來。
我搖搖頭：「不行。他是我未婚夫，我不能把他交給你。」
「未婚夫？」公孫止的眼睛轉了轉，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你可不要被這個男人騙了！他一心護著那姓陸的小賤人，幾時護著你了？方才他脫口而出的『媳婦兒』，你也聽見了。在他心裡，姓陸的才是他媳婦兒，你可不是！」
楊過立刻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我心裡只有一個人，就是芙妹！」
「哦？那你為什麼叫姓陸的媳婦兒？」公孫止又道。
楊過臉上乍青乍白，他轉過頭，怔怔地看著我，臉上閃過後悔、懊惱：「芙妹，那真的是我一時口誤。我對天發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哦。」我撓了撓臉，「可你還沒解釋清楚呢，為什麼你口誤成了『媳婦兒』，而不是別的？」
公孫止站在一旁道：「小姑娘，我告訴你，一個男人在緊急的關頭說出的話，才是他的心裡話。這小子如今不過是在騙你，你可不要上他的當。」
我是女人。
我不太懂男人。
但我也不相信公孫止，他看起來奸猾得緊。
「你說呢？」我偏頭問耶律齊。
耶律齊也是男人，而且他看起來很有風度，我覺得他不會騙我。
「這個……」耶律齊仿佛沒料到我會問他，沉吟了下，他搖搖頭：「郭姑娘，當務之急，不是糾結這些。我們不如先把楊兄和陸姑娘、程姑娘救出來，然後再問楊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意下如何？」
我看了看公孫止，又看了看樊一翁，而後是達爾巴、金輪法王。
經過剛才的交手，我發覺樊一翁的功力十分深厚，與曲師姐是一個水準的。
而公孫止的武功，比楊過高一籌。但楊過已經受傷了，不算戰鬥力。若我和小龍女合力，約莫能打過公孫止。
達爾巴是大力型高手，耶律齊、耶律燕合力也打不過他。
還有一個金輪法王在一旁虎視眈眈。
金輪法王是我們當中，功力最高的，他若趁亂出手，則想擊斃誰，就擊斃誰。
「不。」我搖搖頭，「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楊過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說什麼？」
我低頭看見他染血的手，弄髒了我的袖子，不由得擰了擰眉。隨即，我把他的手撇開：「我需要從長計議，再來救你們。」
他臉色煞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郭芙，你要把我丟下？！」
「我要救你的話，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不保。」我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麼聰明，一定能保住自己性命的。你努力一點，也保住陸姑娘和程姑娘的性命。等我回去想到好方法，就來救你們。」
說完，我就對小龍女、曲師姐、耶律齊、耶律燕使了個眼色：「我們走。」
「你不能走！」楊過在身後叫我，他受了重傷，說話有幾分氣喘，「郭芙，你不能走！」
我邊走邊回頭：「楊過，我一直覺得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你一定能保住自己的。加油，等我來救你！」
說完，就打頭走出了門。
金輪法王側身避過，並沒有找我們的麻煩，只伸出手道：「我弟子中了毒針，解藥拿來。」
「沒有解藥。」我揚著下巴對他說道，「若他不來搗亂，便不會中招，是他咎由自取。」
金輪法王沉下臉來：「小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什麼酒都不吃。」我對他說道，「我爹我娘從不叫我吃酒。」
他一怔，沒有答出話來。
「小賤人，你拿解藥來！」這時，霍都踉蹌著沖出來，惡狠狠地看著我道。
小龍女微微擰眉，手中白練飛出，擊在他的額頭上。
頓時，霍都便倒飛出去。
「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我對金輪法王說道，「你找別人給他解毒吧。」
說完，我就帶著人，大步走了。
金輪法王沒有攔我。
他雖然武功高，但我和耶律齊也能夠拖住他。至於達爾巴，他是力量型高手，可以叫小龍女對付他，小龍女的輕功乃是至臻，達爾巴逃不出她的手心。霍都很沒用，曲師姐自己就能搞定他。而耶律燕還沒動呢。
所以，不是他不攔，而是他攔不住我們。
至於公孫止和樊一翁，才不會因為金輪法王剛才幫了他，就來得罪我們。
行走江湖，是很需要眼色的。像我們這群人，男的俊，女的俏，又武功高強，顯然是出身不凡。招惹我們，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離開絕情穀後，耶律齊便問我：「郭姑娘，我們現在去哪裡？」
「找個地方落腳。」我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今天是七夕~
給我的小可愛們一個甜甜的麼麼噠~
(╯3╰)
第167章
這裡離城鎮比較遠, 沒有客棧可以落腳，所幸我們發現了一間獵戶住過的小屋。
屋裡灰塵遍佈，蛛網零亂, 顯見是許久沒有來人了。我們進去後, 打掃了一下, 作為暫時的落腳處。
「我去打點獵物來。」耶律齊沒有沾手，他握著劍轉身出去了。
我與耶律燕把小屋打掃乾淨，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擰著眉頭思索起來。
「芙芙，你真的要回去救陸無雙啊？」耶律燕坐在我旁邊問我。
我沒有說話。
我不太想救陸無雙。
她給我的印象，除了長得漂亮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好處了。
她是陸展元的女兒，陸展元被李莫愁殺了, 她卻沒有為父報仇，而是成為了李莫愁的弟子, 侍奉李莫愁多年。
我曾經在李莫愁追殺她的時候，救過她一回, 她不曾道謝。
這次我又來救她, 她冤枉楊過, 喊楊過傻蛋, 我叫她尊重一點，她卻叫我別多管閒事。
她一點感激都沒有，好似在她眼裡，只有楊過是救她的, 我們都是透明人。
那我為什麼還要冒險救她呢？
我跟我爹不一樣。
我爹是厚道人，他行俠仗義從來都是鋤強扶弱。
但我不是。
我從來沒有表現出這一點，我爹不知道，我娘也不知道，誰都不知道。
我不胡亂救人。
我只救我覺得值得救、想要救的人。
「芙芙？」耶律燕在旁邊叫我，「你在想什麼？」
我回過神，對她說道：「救。」
楊過是我的未婚夫，程英是我外公的關門弟子，他們都陷在絕情穀裡，必須要救的。
至於陸無雙，順手把她撈出來也就是了。
「啊？」耶律燕一怔，她眼神閃了閃，「換了我，我就不救。」
我有點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麼？」
耶律燕便抓過我的手，對我說道：「我們一群人去救她，她只感激楊過，便連她表姐都被她無視了，這樣的人，誰願意花心思救她？」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點點頭。
她猶豫了下，又對我道：「而且，我看著楊過和她之間，不清不楚的，你若是救了她……」
「不清不楚？」我扭頭看她，「什麼意思？」
耶律燕垂下眼睛，低聲說道：「按理來說，我不該對你說這個。可是，我實在看不過去你這樣被人欺負。楊過明明和你定了親，卻和陸姑娘黏黏糊糊，不是欺負人麼？依我看，你別回去了。別救陸無雙，也別去救楊過。」
「不行的。」我搖搖頭，「楊過是我的未婚夫。」
我娘說過，我要跟楊過互敬互愛，互幫互助。
耶律燕立刻說道：「他這樣對你，你還要他做未婚夫麼？芙芙，你性情單純，沒有人跟你說這個。你不知道，一旦男人跟你訂了親，就再不該跟其他女子拉拉扯扯。可是你看楊過……」
頓了頓，她又道：「要我說，你不如跟他退了親，重新找一個未婚夫。找個心裡只有你一個，不論在外面還是在家裡，都只護著你一個的男人。」
我聽了，不由得思索起來。
「原來是這樣麼？」我回憶著楊過護著陸無雙的時候，我心裡的確是有些不舒服。
「當然是這樣！」耶律燕拉著我的手，非常認真地道：「芙芙，你這麼好，應該配更好的男人。楊過不適合你，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我有點猶豫：「可是楊過長得那麼好看……」
「我哥哥也很好看呀！」耶律燕大聲說道，「而且我哥哥可不是那種隨便跟女孩子說笑的人。他從不跟無關緊要的人黏黏嗒嗒。芙芙，你若是嫁給我哥哥，保管會很幸福的。我哥哥會對你很好，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只護著你一個人。」
「而且你哥哥很風雅。」我想起耶律齊作戰時的模樣，舉止優雅，衣衫不亂，僅僅面上有些發紅，卻是看起來更加俊朗。
耶律燕連連點頭：「就是。我哥哥可不比楊過差，而且我哥哥飽讀詩書，腹有才華，人品正直，怎麼比不上楊過？」
「可是……」我猶豫了下，「可是楊過好看呀。」
楊過是真的很好看呀。從他小時候起，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耶律齊是不錯，可是比楊過還是差了一點。
「芙芙！」耶律燕急了，她抓著我的手道：「你不能只看臉！成親是一輩子的事，還要看一個人的品行如何的！你看楊過，他跟你訂了親，還敢跟別人不清不楚，你難道不生氣麼？」
「是有點生氣的。」我點了點頭。
可是生氣又能怎麼樣呢？他那麼好看。
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還好啦，等成親後，我打斷他的腿，他就沒辦法出去跟別人不清不楚啦。」想了想，我這麼說道。
耶律燕愣了一下。
她狐疑地看著我，上下打量了半晌：「你說真的麼？」
「如果他還這樣，我就打斷他的腿。」我點點頭。
我是認真的。
如果耶律燕說的是真的，一個男人成親後就不該跟其他女子說說笑笑，那楊過肯定是做錯了。
他可是桃花島的女婿，這種人人都知道的錯誤，他不能犯。不然叫我們家的臉面往哪擱？我是一定要杜絕此事的。
「你，你……」耶律燕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問我，「芙芙，你就這麼在意男人的臉？」
我點點頭。
「那，如果，他以後變得不好看了呢？」耶律燕又問我，「人總是會變老的，等變老了就肯定不好看了。」
我怔了怔，猶豫起來。
「所以，臉不是最重要的。人人都會變老，會變得難看。只有品行，是始終如一，陪伴我們一生的。」耶律燕繼續勸我，「芙芙，你別固執了，楊過配不上你的。」
我沉思起來。
我沒想過楊過會變老這回事。
可人人都會變老的。
我腦子裡閃過柯公公的臉，滿頭華髮，滿臉褶皺……
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寒戰。
「不會的。長得好看的人，到老了也會好看。」我這樣對耶律燕說道，「就比如我外公，他到現在還是天底下最帥的男人。」
耶律燕撅起嘴，撒開我的手：「那好吧，隨你便吧。」
她好像生氣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我沒有動。拖著腮，思索起來。
我們離開絕情穀的時候，金輪法王還沒有走。
若要救人，必須等他們走了才行。
否則，以我們幾個的本事，恐怕一個也救不出來，還要再搭進去。
也不知道金輪法王什麼時候才會走？我擔心時日久了，對楊過他們不利。畢竟，他們三個都受了重傷。
希望他們能撐住吧，我衷心地期盼。
想到這裡，我就止住念頭，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龍女和曲師姐在外面玩。
曲師姐看上小龍女的兔肉脯了，站在數米開外，張開嘴，讓小龍女往她嘴巴裡丟。
小龍女自己吃一口，就往她嘴裡丟一口。
我跑過去，站在曲師姐身邊，對小龍女說道：「龍龍，我也要。」
小龍女低頭扒了扒紙包，而後抬起頭說道：「我沒有很多了。」
「那你丟，我和曲曲搶，誰搶到算誰的。」我就說道。
小龍女想了想，點點頭：「好吧。」
她自己吃一塊，就朝我和曲師姐丟一塊。
看著拋過來的肉脯，我和曲師姐一起躍起，去搶那塊肉乾。
「你不能用手！」曲師姐打掉我的手，「只能用嘴！」
趁她說話的空隙，我張口咬住空中的肉脯，而後笑著對她道：「我吃到了。」
「啊！」曲師姐氣得跺腳，又喊小龍女，「龍龍，再來。」
小龍女大概是覺得有趣，她自己不吃了，捏起一塊肉乾，就往我們這邊拋。
我和曲師姐看准方向就咬過去。
幾個回合下來，我和曲師姐勝負對半。
就在我們又搶一塊肉脯時，忽然一道灰影閃過，那塊肉脯憑空不見了。
我和曲師姐下地，左看又看，就見不遠處一個白頭發的老頭，鼓著腮幫子，咯吱咯吱吃著東西。
「喂，你怎麼搶我們東西吃？」曲師姐生氣了，朝那個老頭喊道。
老頭看了我們一眼，一邊嚼著肉脯，一邊含混著道：「哎呀，我看你們兩個小姑娘搶來搶去的，以為見者有份呢。」
「沒你份！」曲師姐生氣地道，她瞪了老頭一眼，就又看向小龍女，「龍龍，再丟一塊。」
小龍女就又朝我們丟了一塊。
誰知，一道灰影閃過，又被那老頭給搶走了。
「喂，你怎麼又來搶，都說沒你份了！」曲師姐生氣了。
老頭便道：「哎呀，好啦好啦，這回不搶了。」
然而他說話不算話，等到小龍女又拋肉脯的時候，他又飛過來搶。
這回不等曲師姐說話，小龍女生氣了，她將口袋系好收起，拿出白練就朝老頭攻去：「把我的肉脯吐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節加）更：大家好，我是七更君，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__^*)
第168章
我們是行俠仗義的神奇女俠。
我們不欺負老人。
哪怕是搶我們肉脯吃的老人。
因此，看見小龍女沒有出殺招的時候, 我和曲師姐都沒有動。
小龍女很寶貝她這包肉脯的, 卻一下子被老頭偷吃了三塊，她心裡不高興, 叫她出出氣也好。
可是那個老頭非常過分, 他居然試圖偷小龍女藏在袖子裡的肉脯, 就叫我和曲師姐看不下去了, 齊齊上陣。
「喂, 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老頭瞪大眼睛，「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拿你們沒辦法, 告訴你們，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打架！」
說完，他兩拳一錯, 使出一個叫人眼花繚亂的招數來。
「左右互搏！」我睜大眼睛叫道。
老頭看我一眼：「咦，小姑娘, 你很有見識麼？」
「我見我爹爹用過這招。」我好奇地打量他, 「你是周伯通？」
他停下招式, 後退幾步, 退出戰鬥圈：「怎麼打來打去又遇見熟人了？沒意思。」
「熟人？」小龍女偏頭看我。
我想了想, 點點頭：「他跟我爹我娘認識。」
「那算了。」小龍女擰了擰眉, 收起白練，拂袖走了。
周伯通站在那裡，一臉猶豫的樣子，似乎想走, 又似乎不想走。
到最後，他走過來問我：「喂，你爹叫郭靖，你娘叫黃蓉，是不是？」
「是。」我點點頭。
他便圍繞我打轉：「聽說你是個傻子啊？我怎麼瞧著你不像？」
「師父！」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耶律齊提著幾隻野味，幾個躍身便來到跟前，「您老人家怎麼在這裡？」
周伯通卻一臉嫌棄地道：「去去去，別亂攀關係，誰是你師父？」
「咦？」我卻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
周伯通眼珠子一轉，又指著我笑起來：「看這傻樣兒，就是個傻子，哈哈哈！」
「師父！」耶律齊沉下臉來，「郭姑娘只是性情天真，她並不傻。」
周伯通睜大眼睛：「乖徒兒，你莫不是喜歡上她啦？我可告訴你啊，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不好惹的，你可千萬別陷進去！」
「師父！」耶律齊正色道，「您別亂講話！」
周伯通撇撇嘴：「沒勁。走了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我忙扯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走。」
「你要幹什麼？」周伯通大驚失色，「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的年紀都能做你爺爺了，你可別亂來。」他眼珠子直轉，「而且我有老婆了，我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快放手。」
我搖搖頭：「你誤會了。你吃了龍龍的肉脯，你要跟龍龍賠罪。」
「胡說，我什麼時候吃你們肉脯了？」他掙出手臂，「你別冤枉人啊，我可沒做那種事。」
我重又抱住他的手：「你吃了，你身上還有肉味兒呢。」
「別拉拉扯扯！哎呀，你一個小姑娘，你別跟我拉拉扯扯！」他使勁抽手臂，但我抱得緊，他抽不出去，又不敢動我，因此便喊耶律齊，「喂，臭小子，你就在這幹看著麼？還不快來把這小丫頭拉走？」
耶律齊把野味放到一邊，低笑一聲，說道：「師父，是你說的，不好和小姑娘拉拉扯扯。」
「哎呀！」周伯通直跺腳，「好了好了，我跟你去，你放開我。」
我素來是個尊老愛幼的人，怎好叫他一個老人家跑動，因此就道：「不用，你在這等著。」說完，仰起頭喊道，「龍龍，你出來，他要給你道歉啦。」
小龍女從屋裡走出來：「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吃你的肉脯。」周伯通扭捏了下，飛快說道。
小龍女擰了擰眉，歎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不就是三塊肉脯？」周伯通揚聲說道，「你這樣子，活像我吃了你幾頭豬一樣。」
小龍女不理他，將白練往兩棵樹的樹幹上一繞，躍身上去，拿出地瓜幹吃了起來。
「好俊的功夫！」周伯通眼前一亮，也不知他怎麼做的，我就覺手臂上一麻，不覺就鬆開了他。
他跑到小龍女的樹下，好奇地道：「小姑娘，你這一手也教教我？」
小龍女看他一眼，不搭理他。
「喂，小姑娘，你吃的什麼這麼香，分我一塊唄？」周伯通看著她手裡的地瓜幹，又說道。
小龍女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不搭理他。
「哎呀，別這麼小氣嘛，大家都是熟人，有好東西一起分享啊。」周伯通轉到另一邊，又看著她說道。
小龍女翻身回來，仍然不搭理他。
「師父。」就在這時，耶律齊走過去道，「徒兒遇見了一樁麻煩，懇請師父幫幫忙。」
周伯通便抬頭看他：「你遇到什麼麻煩啦？」
「有幾個朋友被人劫走了。」耶律齊便三言兩語將經過道出來。
周伯通猶豫了下。
「師父，那金輪法王號稱蒙古第一高手，你不去會會他麼？」耶律齊又道。
周伯通白他一眼：「你少激我！我去就是了！你叫那個小姑娘，把她吃的分我一半！」
耶律齊便笑道：「師父，我給你烤肉幹吃好不好？你看我獵了許多野味，晚上我全烤了孝敬你。」
「這還像話。」周伯通把雙手背在身後，點點頭，「等我吃飽喝足，我就幫你打架去。」
耶律齊拱手彎腰：「多謝師父。」
「去去去，老氣橫秋的，一點都不如小時候可愛。」周伯通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走過來，圍繞著我和曲師姐打轉，「喂，你們兩個，去勸勸那個小姑娘，叫她再丟東西吃啊。」
曲師姐撇撇嘴：「都被你搶走了。」
「這回我不都搶走，我會給你們留點的，你們快去啊。」周伯通催我們道。
「你想叫她丟東西吃，那你先把東西給她啊。」我說道，「只叫她丟，你這不是占她便宜麼？」
周伯通上下打量我：「黃老邪那個騙子！他明明說自己外孫女是個傻子！你哪裡傻了？精得都成鬼了！」
他背著手，嘟嘟囔囔的，又看向耶律齊道：「你還不快去烤肉幹？」
「是，弟子這就去。」耶律齊挽起袖子，拎著野味，往一邊去了。
耶律燕跑過來道：「芙芙，你看我哥，人長得好，又會做飯，你怎麼就認死理，非要跟楊過呢？」
「楊過也長得好、會做飯。」我老實地道。
在桃花島的時候，楊過常常捉了田雞、蚱蜢烤了給我吃的，味道很好的。
「可是他現在給你吃麼？」耶律燕不服氣地道，「說不定他現在跟陸無雙膩膩歪歪呢？」
我想了想，搖搖頭：「陸無雙被公孫止打成重傷，楊過也是，他們沒力氣膩膩歪歪的。」
「你這就錯了。」耶律燕眼珠一轉，說道：「就是因為沒力氣，才容易膩膩歪歪。你想啊，陸無雙受了傷，楊過肯定憐惜她，說不定抱著她給她取暖呢？」
我一怔。
「也不一定啦。」她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只是覺得，楊過那樣風流，並不適合你。」
她又跟我說起其他的事來。
比如楊過還曾經跟完顏萍膩歪過，也曾經調戲過她，說說笑笑很不拘泥。
「芙芙，我真心勸你，多看看別的男人。」她將我轉了個身，「你看我哥哥，他什麼時候跟別人說笑過？再沒有比我哥哥更好的男人了。」
我便朝耶律齊看過去。
他蹲在草地上，下擺掖在腰間，袖子挽至手肘，正在低頭處理野味。
剪裁合身的衣裳，將他有力又不過分的肌肉線條描繪出來，優雅之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吸引力。
我不由得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來，偏頭看他。
「郭姑娘怎麼過來了？」他轉頭笑著看我，溫柔的聲音說道：「離遠一點，別迸你身上。」
我點點頭：「嗯。」
稍稍挪開半步，托著腮打量他的側臉。
他生得跟中原人不太一樣。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眉骨微高，眼窩微陷，加上高挺的鼻樑，從側面看去更加好看。
「你的側臉比楊過的好看。」我對他說道。
他低笑一聲：「我聽妹妹說，你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
「嗯。」我點點頭。
「郭姑娘真是個有智慧的人。」他語氣帶著幾分讚歎，「像你這樣家世好，人又漂亮的姑娘，就應該找個好看的男人。」
我有點詫異：「你跟燕燕說的不一樣。她說，更重要的應該看品行。對我好的，比長得好看的，更值得嫁。」
「我跟她的觀點不一樣。」耶律齊一邊俐落地處理著野味，一邊溫柔地說道，「對你好的，以後不一定還對你好。但是長得好看的，以後還是長得好看。」
我立刻贊同道：「對對對！就是這樣！」
他輕笑一聲：「郭姑娘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好奇地問。
他說道：「郭大俠和黃幫主都非常疼愛你，你應該很有安全感才對。可是你剛才的話，卻說出了你心裡的不安。」
我一愣。
他停下手裡的動作，偏頭朝我看過來：「郭姑娘，你心裡有秘密。」
第169章
昏暗潮濕的狹小房間裡，楊過、陸無雙、程英被五花大綁, 扔在地上。
他們三人全都受了重傷, 渾身疼痛，提不起力氣。費了好半天的勁, 才勉強挨著牆坐了起來。
「傻蛋, 連累你了, 真對不起。」陸無雙有氣無力地道。
楊過沒說話。
他肺腑如火在燒, 痛得不行。
這股痛意在不久之前才經歷過。是那一晚, 郭芙對他說：「你去吧，我不會想你的。」
時隔半個月, 他又經歷了一回。
「表妹，你今天實在太衝動了。」程英微微喘著氣，說道, 「郭姑娘來救你，你怎麼卻沖她大呼小叫？若非如此, 她也不會就這樣走了。」
陸無雙不服氣地道：「怪我麼？分明是她貪生怕死！若她真心來救我, 怎會一走了之？」
「表妹！」程英沉下聲音道, 「你以為郭姑娘為什麼帶著這麼多人來救你？難道是我叫來的麼？她是看在楊大哥的面子上, 才帶了朋友們來。」
陸無雙揚起下巴道：「那是傻蛋救我, 又與她有什麼干係？」
「你怎麼這樣說話。」程英有些頭痛, 「郭姑娘與你素無仇怨，你怎麼和她這樣不對付？」
陸無雙冷哼一聲：「她倒是沒得罪我，但她得罪了傻蛋。得罪了傻蛋，就是得罪了我。」
「表妹, 你不要再這樣了。郭姑娘何曾得罪楊大哥？他們已經定親了，是未婚夫妻，關係很是不錯，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既然敬重楊大哥，便也該叫她一聲楊大嫂，好好尊重她。」程英低聲勸道。
陸無雙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問旁邊的楊過：「傻蛋，你真的跟她定親了嗎？」
楊過沒回答她。
「傻蛋？」陸無雙叫了他幾聲，見他一直不搭腔，不由得怒道：「連你也怪我麼？沒錯，我就是看不慣她欺負你的樣子！憑什麼？就憑她是郭家的大小姐，就能對你頤指氣使，隨意欺辱你麼？你這樣的人物，只有她配不上你的，沒有你巴著她的。你這樣喜歡她，她還不知足，對你一點都不好。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寧死也不要她救，你要生氣就生氣罷！」
說完，她一扭頭，不說話了。
楊過依然沒有理她。
「傻蛋？！」見他一直不說話，陸無雙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憋不住，「你說句話！」
昏暗中，楊過的眼睫撲閃了下，才淡淡地道：「說什麼？」
他的語氣太平靜了，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這不像他的性格。
陸無雙一怔。
就連程英也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程英輕聲問道：「楊大哥可是在想，之前口誤叫我表妹的事？」
楊過一開始沒有回應。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我很後悔。」
「楊大哥，你也不是有心的，何況你與我表妹也並沒有什麼。等出去後，跟郭姑娘說開也就是了，她不會怪你的。」程英便勸道。
陸無雙聽得心裡不舒服，她堵著氣咬緊嘴唇，偏頭不說話。
「你不懂。」楊過說道。說完，他苦笑一聲，垂下眼睛，不再說話了。
程英何曾見過他如此低落消沉的時候，不由得非常驚訝，同時心裡絞痛不已。她絞盡腦汁，引他說話：「楊大哥為什麼這樣說？郭姑娘天性單純，又非常善良，她明白事情並非她所想的之後，一定不會怪你的。」
「你們都看錯她了。」楊過說道。
他心裡一抽一抽的疼，悔不能回到四年前，把那個浪蕩不羈的自己給掐死。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時候浪蕩風流，見著漂亮女孩兒便上前說笑，又口口聲聲叫陸無雙媳婦兒習慣了，何至於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叫了出來？
他自己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之前都這麼叫，叫順口了，一時沒改過來。
但誰信呢？
公孫止又說了那麼一番話，更沒人信了。
「楊大哥……」程英還想再勸，但見他實在不想說什麼，便默默住了口。
屋裡沉寂下來。
楊過心裡苦悶，懊悔，又有沉甸甸的說不出口的驚恐，折磨得他胸口絞痛。
他驚恐的是，郭芙以後都不理他了。
什麼？他這麼聰明，哄個小傻妞還不容易？
這樣想的人，才是傻子。
郭芙的城府，他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慢慢窺見冰山一角。
都說她傻、直、有口無心、只會氣人。
可誰見過這樣無往不利的傻子？
從小到大，他就沒見她在誰手底下吃過虧。
倒是栽她手裡的人有不少。
不說大武小武，就連他也常常栽她手裡。
到後來，一顆心都給她捏在手心裡，揉圓搓扁，再也不是他自己的。
思及至此，楊過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若她仍願意揉圓搓扁他，他反而要開心了。他此刻只怕，她不肯再理她。
她是這樣一個人。如果她喜歡誰、親近誰，那個人就會感覺心裡像喝了蜜似的甜。
可一旦她心裡沒有誰，不管她如何跟他說、跟他笑，那人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甜味。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
可惜他從前不懂。
他還奇怪，為什麼四年後再相見，她對他那樣客氣與疏離？
現在他懂了。
因為他的不告而別，因為他把她推到水裡卻不撈她，她生氣了。她把他從心底排除了，從腦子裡摘淨了，把他當陌生人。
可惜已經晚了，他又惹惱了她。
楊過心中懊悔，更恨自己混帳。因為他發現，雖然他喜歡她，但卻未必沒有欺她傻的意思。
否則，他也不會在浪蕩四年之後，跟許多漂亮姑娘說說笑笑之後，還若無其事地招惹她。
他不過是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仗著她曾經喜歡他，仗著她傻，不懂得男女之事。
現在他吃到苦頭了。
她把他拋下了。
楊過回想起眾人交手的時候，本來郭芙十分關注他，在霍都朝他攻來時，特意分神叫小龍女射出玉蜂針，刺傷霍都，給他減輕壓力。
然而，就在他叫陸無雙「媳婦兒」後，她立即停手，也叫眾人都停手，撤出圈子。
他當時不太明白，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再明白不過——她生氣了。
冷酷到不顧他的死活。
他被公孫止打飛，撲到她腳下，她卻嫌棄他的血弄髒她的鞋子，而縮了縮腳。
她不是愛嫌棄人的人。
當年他穿著破爛，灰頭土臉時，她取出雪白的手帕耐心地給他擦臉。
如今，他受了重傷，她卻嫌棄他的血弄髒她的鞋子。
每每想到這一幕，他直羞憤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從此再也不出來。
她問他，為什麼叫陸無雙媳婦兒。
他的回答並沒有令她滿意。因而她帶著人走了，叫他自生自滅。
她看起來冷靜又理智，處處考慮周全。然而他知道，她只是生氣了。
她生氣的時候從來不說。
或者說，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生氣。
她總是把自己藏得深深的，埋得好好的，誰也窺不見真正的她，只把她當一個好哄騙的傻子。
可笑，真可笑，怎麼會有人把她當傻子？
「楊大哥？」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是程英。
楊過回過神來，開口道：「怎麼了？」
「楊大哥，你別怪表妹。」程英輕柔的聲音響起，「她並不是成心的，她只是，只是……你知道的。她並不是有意衝撞郭姑娘。」
楊過聽後，並沒有作聲。
他凝神細聽，發現陸無雙呼吸綿長，顯然在剛才他沉思時睡了過去。
程英也是發覺她睡著了，才跟他說這番話。
「以後不會了。」楊過說道。
程英怔了怔。
她是天底下少有的心思細膩之人，聽得楊過這句話，心底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楊過補充一句：「我見芙妹和別的男子說一句話，我都要生氣半天。可我常常和女子調笑，芙妹又豈會不生氣？」
程英的心提了起來，她只覺得喉頭乾澀，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離開絕情穀，咱們以後便不見了罷。」楊過平靜地說道。
他的口吻沒有一絲遺憾，沒有一絲不舍，讓程英的心像被一隻手攥緊了，痛得呼吸不過來。
「楊大哥，咱們是朋友，不必，不必如此罷？」這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是清醒的，她的心思再不怕被人知曉，但饒是如此，她的聲音仍舊是輕得低不可聞。
楊過沒說話。
良久，他也沒做聲。
程英漸漸的心涼了，她攥著手心，眼眶一陣發熱，在昏暗中默默落下眼淚。
「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忽然，楊過的聲音響起來。
程英連忙止住眼淚，屏息聽他說話。
「我不該與你們調笑。」楊過說道，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冷傲，「從始至終，我對你們也沒有別的心思。只是不甘心，一顆心都叫她捏住了。」
他那時想著，天下之大，總有漂亮的女子，傾心於他，叫他也傾心過去。那個小傻妞，並不算什麼。
他遇見一個漂亮姑娘，便上前調笑一番。看著對方的心動，他不無得意，為自己的魅力之大，而感到自豪。
可他有什麼好得意的呢？從始至終，他想要的只有一個人。
如果不是那個人，再多的人為他神魂顛倒，又如何呢？
那個叫他看不上的，傻乎乎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傻妞。如果不是她，再大的魅力都沒有意義。
程英再也忍不住，把臉埋進膝蓋裡，哽咽起來。
然而她沒哭太久。
因為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公孫止背著手站在門口，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寫耶律齊(＾－＾)V
第170章
耶律齊一邊耐心細緻地處理著野味, 一邊側耳傾聽身畔的小姑娘說話。
她聲音清脆, 口吻甜美，說起話來比鳥兒唱歌還要好聽。
她真是他見過的最鮮活的人。她就像一塊蜜糖，時時散發出甜蜜，叫人不由得圍著她轉。
父親是郭靖, 母親是黃蓉，外公是黃藥師，這個小姑娘的出身真是了不得, 說一句武林公主一點也不為過。
被人捧在手心裡, 嬌嬌氣氣的長大, 養成這樣甜美的性子，一點也不奇怪。
但耶律齊總能在她的嬌憨當中，感到一絲絲的彆扭。
別人都說，那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小時候撞到了頭，腦筋不太好使，傻裡傻氣的。
他不置可否, 只在一旁靜靜觀看。
直到無意之中，他察覺到她挑男人的標準, 才明白了她的小秘密。
「郭姑娘, 你心裡有秘密。」他停下手裡的動作, 偏頭朝她看過去。
他看見她怔了一下。
幽黑的瞳仁，仿佛縮了一下，又仿佛沒有。
她呆呆地看著他，粉嫩的唇瓣動了動, 只說出一個字來：「啊？」
他不由得輕輕笑了。
搖了搖頭，他沒有追問，而是繼續處理手裡的野味。
他心裡本來只有三分猜測。見了她的反應，卻有了七分肯定。
如果她真的是郭靖和黃蓉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傻乎乎的小姑娘，她挑一個好看的男人嫁了，只有一個原因——她任性，她只要自己喜歡的。
可當他對她說：「對你好的，以後不一定還對你好。長得好看的，以後一定還好看。」
她眼神中迸出熱切，非常贊同地點頭：「你說得對！」
她不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一個傻乎乎的甜美的小姑娘，是不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受過傷的人，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明白這個道理。
可她就是明白。
「我師父的武功很高明，有他在，明天咱們就能救出楊兄他們了。」耶律齊一邊說著，一邊用余光打量郭芙。
就見郭芙點點頭：「嗯。」
被他戳穿了小秘密，她沒有找藉口逃跑，反而繼續蹲在他身邊，偏頭打量他。
這讓耶律齊覺得有趣。
「郭姑娘為何一直看我？」他用一貫的溫柔嗓音問道。
她眨了眨眼，說道：「你好看。」
「如果我比楊過還要好看，郭姑娘會喜歡我麼？」他問道。
她眨著眼睛，沒有說話。
他也不著急，很有耐心地等她。
「你處理完啦，咱們去烤肉吃吧？」一直到他把野味處理完，她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他見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愈發覺得有趣，反而不想放過她了。
「郭姑娘可否幫我把衣擺放下來？」他低頭看了看腰間，而後對她眨了眨眼，「這樣看起來不夠帥氣。」
而後他就看見小姑娘的眼睛笑彎了，她非常痛快地點點頭：「好。」
她走過來，把他掖在腰間的衣衫下擺放了下來。
她還非常細心地拍打了下，把褶皺都拍打開。
他注意到，她有意無意地在他腰間摸了兩下。
那真是非常無意識的。
就只是趁著放下衣擺，撣開褶皺時，不經意間碰到的。
但她的指腹擦過他腰間時，帶給他的輕輕顫慄，卻讓他不由得多想了。
他多看了她兩眼。
她兩眼亮晶晶的，興致盎然地催促他：「快走吧，老頑童早就餓了。」
「好。」他點點頭，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隨著她往前走去。
他不喜歡一眼望得到底的姑娘。
完顏萍的貌美與固執，只是讓他另眼相看，卻沒有走到他心裡。
仗義、傻氣、甜美的郭芙，比完顏萍好一些，卻也沒有叫他心動。
但是心裡有個小秘密，藏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郭芙，引起了他的興趣。
耶律齊架起篝火，開始翻烤著野味。
血水和油脂落在火焰中，發出滋滋的響聲。
隨著最外層的肉質烤熟，散發出絲絲的香味兒，他看見郭芙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亮晶晶的，洋溢著愉悅。
他注意到，她似乎總是這樣，眼睛裡永遠是這樣，就好像極品的琉璃寶石，清澈透明。
一眼看去，大家總以為她是個淺顯易懂的小傻子。
但誰又知道，她的眼睛並非心靈之窗呢？
耶律齊忽然好奇起來，素有智囊之名的黃蓉，真的懂她的女兒是什麼樣嗎？
不管黃蓉懂不懂，恐怕楊過是不懂的。
如果他懂，他就不會恣意妄為，跟別的女子拉拉扯扯，而且還當著她的面。
沒見郭芙直接停手，帶人走了麼？
這小姑娘還挺冷酷的，耶律齊心想，更覺得有趣了。
他打了幾隻山雞，幾隻野兔。
「郭姑娘吃雞肉還是兔肉？」耶律齊轉頭問郭芙。
郭芙答道：「我要吃雞腿。」
真是省心，不必他多問一句。
耶律齊溫柔一笑，割下一隻雞腿，掏出手帕包住了，遞給她：「小心燙。」
「嗯。」她接過去，用粉嫩的指尖撕開一條肉，就往嘴裡送去。
他看著她，她卻不看他，只顧著和小龍女、曲姑娘笑著分享食物。
耶律齊記得清楚，來的路上，郭芙坐在楊過身邊，只跟楊過笑著說話，偶爾才跟小龍女、曲姑娘說話。
現在楊過不在，郭芙就只跟小龍女、曲姑娘說話。
耶律齊偏頭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耶律燕坐在曲姑娘另一邊，非常熱情地想加入進去。
但只有曲姑娘和她親近，小龍女冷冰冰的，素來只對郭芙和曲姑娘親近。而郭芙，眼裡帶著笑，實際上卻並不跟耶律燕親近。
他和耶律燕都很清楚，郭芙並不是很容易親近的人。
一開始，耶律燕很是不解，還沖他發脾氣。
他想了想，對她說：「你別把她當傻子。你把她當成一個裝傻的人。」
從那以後，耶律燕再也沒有找他抱怨過。
相反，耶律燕天天催促他：「哥哥，你再不行動，郭姑娘就要被人拐走啦！」
她天天給他和郭芙製造機會，想讓郭芙喜歡上他。
他很配合。
他笑著跟郭芙說話，給她編花環，教她變戲法，安靜地聽她說話，偶爾給她出主意。
郭芙漸漸喜歡和他在一起。
只是，當楊過出現後，一切就變了。
郭芙看楊過的眼神，跟看他的眼神，一點都不一樣。
她看著楊過的時候，眼睛像在發光。
耶律齊清楚地看見，當楊過叫陸無雙「媳婦兒」之後，郭芙眼睛裡的光一下子就消失了。
「郭姑娘，吃塊兔肉？」耶律齊割下一塊細嫩的兔肉，遞向旁邊。
他不怕郭芙聰明。
他就怕郭芙傻。
聰明人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傻子卻不知道。
「謝謝。」郭芙接過兔肉，一點一點撕著吃，卻不再跟小龍女她們說話了，反而往他的方向偎了偎，「你也吃啊，我看你一直給我們烤，自己都不吃。」
耶律齊不由得笑了：「郭姑娘一直在看我麼？」
她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兔肉在嘴裡，好似在說，她在吃東西，沒空說話。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先給你們吃。」他說道，「先烤的火候不好。等你們吃飽了，我給自己烤，烤得比你們的都好吃。」
她立刻瞪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而後笑了。
她吃東西的速度變慢了。
直到其他人都吃完，師父帶了一包烤肉幹，叫小龍女拿著到一旁玩丟肉吃的遊戲，郭芙沒有走，坐在他旁邊。
「你現在可以烤啦。」她托著腮，歪頭看著他道。
耶律齊笑著點頭：「好。」
他真的留了一隻最肥的雞。
架在火上，慢慢地翻烤起來。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只有油脂落入篝火的聲音，劈裡啪啦的傳來。
偶爾偏頭，他看見她嬌豔的臉龐被火光映得明晃晃的，十分好看。
烤好後，他割下一隻雞腿遞給她。
她接過雞腿時，屁股挪了挪，似乎無意的動作，卻離他又近了幾分。
他心裡笑了，溫聲囑咐她：「仔細些，燙。」
「嗯。」她點點頭，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他們吃得很慢。
等到師父他們都玩累了回來，他們面前的篝火還沒有滅。
「有兩個房間。龍龍不睡床，曲曲和燕燕去裡邊睡，老頑童和齊齊在外邊睡。我守夜。」郭芙說道。
耶律齊偏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哪有姑娘家守夜的？我來就行，你去睡吧。」
「不管你們了，我去睡了。」師父直接跑進去，霸佔了一張床。
耶律燕抱著曲姑娘往屋裡走，還沖他眨了眨眼，他莞爾一笑。
「郭姑娘回去睡吧。」他一邊往快要熄滅的篝火中加柴，一邊偏頭對她說道。
郭芙搖搖頭，抱著膝蓋，看著火光，沒有說話。
她眼睛裡的亮晶晶的東西不見了。
她的瞳仁又黑又大，不再閃爍著亮晶晶的東西時，顯得格外幽沉。
這讓他心裡跳了一下，莫名有點緊張。
「郭姑娘為何這樣看我？」耶律齊捏緊了手心說道。
長相甜美的小姑娘坐在不遠處，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頭看他。視線漸漸下滑，落在他的嘴唇上，明暗難懂。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草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1
第171章
耶律齊烤的雞腿很好吃。
表皮脆脆的, 內裡軟軟的, 又香又酥，吃起來口感好極了。
耶律燕跑過來湊在我耳邊說：「我哥哥從來沒烤得這麼好吃過，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芙芙，我哥哥特別喜歡你, 你要不要試著喜歡我哥哥？」
「哪怕你跟他說會兒話呢？看在他把晚飯做得這麼好吃的份上，你跟他坐一會兒吧？」
耶律燕不停地勸我。
她說了好些遍，讓我跟楊過退婚, 跟她哥哥在一起。
我在心裡衡量起來。
耶律齊長得不錯, 雖然不如楊過那麼合我的眼。
他做飯的手藝很不錯, 不比楊過差。
他穩重可靠，在絕情穀的時候一直守在我身邊。
他也很聰明，雖然話不多，但絕對是聰明的，只是不同于楊過那樣的聰明外漏。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就著火光，我往他跟前蹭了蹭, 偏頭打量著他的嘴唇。
大概是我看得太明顯了，耶律齊轉過頭問我：「郭姑娘為何這樣看我？」
他的聲音溫柔又清澈, 像清冽的泉水, 我在心裡估摸起來, 他吃起來美味的可能性。
「沒什麼。」我搖搖頭，收回了視線。
娘說，訂婚之後才能吃人。在那之前，不能亂來。
「天色不早了, 郭姑娘真的不回去睡麼？」耶律齊又問我。
我抱著腿，往他身邊挪了挪，感覺更溫暖了。
「我跟你一起守夜。」我說道。
他坐在那裡沒有動，任由我靠近他。
夜晚涼氣重，我怕凍著，便緊緊挨著他。
隔著幾層布料，我感覺到熾熱的溫度從他的身上傳來。跟他風雅清淡的氣質不一樣，他身上傳來的熱度非常明顯。
而且他身上傳來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很好聞。
他低頭看了看我，脫下自己的外衫，搭在我身上。
我感覺整個人被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給包圍了。
「你冷不冷？」我抬頭問他，「我們擠一擠吧，這樣兩個人都不冷。」
說著，我就往他懷裡擠。
他低頭看我一眼，深邃的眼睛裡劃過異樣的神色，開口道：「郭姑娘，這樣不妥。」
「怎麼啦？」我抬頭問道。
他怔了怔，然後笑道：「郭姑娘與楊兄已經定親了，咱們離得這樣近，不太妥當。」
「是嗎？」我皺了皺眉，「可是在絕情穀的時候，楊過和陸無雙離得比咱們還近呢？」
我記得那時候，楊過都把陸無雙抱在懷裡了。
「嗯……」耶律齊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我便勸他：「沒事的。」
屁股動了動，往他懷裡鑽過去。
他胸膛結實而溫熱，貼著我的後背，非常的舒服。
跟貼著楊過的感覺不一樣，但是也很舒服。
「郭姑娘。」背後響起一個低沉而嚴肅的聲音，「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
我沒回頭。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和楊兄退親後，咱們再親密。」那個聲音軟了一些，我感覺自己的發心被人輕輕摸了摸。
我心裡有些喪氣，低著頭從他懷裡爬出來：「哦。」
「你是郭大俠和黃幫主的女兒，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一旦你表現不好，別人會說郭大俠和黃幫主。」他低聲勸慰我道。
我點點頭：「嗯。」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眼下又沒有人盯著。
既然他不讓我鑽，那就算啦。
「郭姑娘，你抬起頭。」我聽見頭頂上響起一個聲音。
我聽話地抬起頭。
就見面前一暗，光影被擋住了，一張五官深刻的俊臉壓了過來。
我一怔，沒有動。
就感覺到嘴唇被人覆住，輕輕地貼了一下。頓了頓，他開始綿綿密密地吻我的唇瓣，吻我的牙齒，吻我的舌尖。
像一場按摩，他親得我很舒服。
良久，他才放開我。
「你感覺怎麼樣？」五官深刻的俊臉，與我不過半指的距離，聲音輕不可聞。
我回味著剛才的親吻，一時間沒有說話。
跟楊過親我的感覺不一樣。
楊過親我的時候，我只覺得骨頭都酥了，渾身輕飄飄的，感覺非常美妙。
但耶律齊吻我的時候，只有一點飄乎乎的感覺。
「看來郭姑娘並不喜歡我。」耶律齊放開我，坐正了，拿起一根樹枝，撥拉著篝火。
我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對他小聲說道：「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剛才親你了。」
我娘說過，不能隨便親別人。
但是她說的話也不一定都要聽。反正我爹就不怎麼聽。不叫她知道就是了。
「郭姑娘幾時親我了？」耶律齊挑了挑眉，「不是我親你麼？」
我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他見我笑，就也笑了。
我沒有再往他身邊蹭，披著他給我的衣裳，坐在篝火邊上，盯著跳躍的火光看個不停。
耶律齊沒有打擾我，他就坐在那裡，維持著篝火。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些困了。旁邊有只手臂伸過來，將我攬了過去。我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枕著耶律齊的肩膀。
「醒了？」他察覺到我的動作，偏頭過來看我。
他聲音溫柔清澈，真是十分美好。
我坐直身體，把披在身上的衣裳還給他：「謝謝你。」
「我的榮幸。」他笑著接過來，穿回身上。
天已經亮了，但小夥伴們還沒有起床。我和耶律齊並肩坐著，一起看了日出。
「真好。」耶律齊笑道，「等救出楊兄，我就沒有機會再和郭姑娘一起看日出了。」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
他笑著說道：「楊兄素來不待見我，便連我與郭姑娘說一句話，他也要生氣的。」
「可你是我的朋友啊。」我說道，「他不能管你和我說話。」
耶律齊的眼睛彎了起來：「那以後見了他，如果他再攆我，不許我和你說話，你可要幫我。」
「那當然。」我點點頭。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然後說道：「我去找點吃的。」
說完，便站起身，往遠處走了。
他弄了些山菌，配上昨晚沒吃完的少許肉乾，給我們煮了一鍋湯。
「走吧。吃飽喝足，咱們該去救人啦。」吃過飯後，耶律齊把篝火用水澆透了，便牽來馬兒說道。
我們便啟程，重回絕情穀。
「你們還敢來！」樊一翁非常不屑地看著我們。
我一指老頑童，說道：「告訴你們穀主，我請了高手來助陣。他最好把我的人都放了，不然我掀翻你們絕情穀。」
「好膽大包天的丫頭！」樊一翁生氣地道，立刻朝老頑童打過去。
他和我們幾個都交過手了，我們的水準怎麼樣，他一清二楚。因此，他看向老頑童，要領教領教老頑童的厲害。
老頑童中了他一拳，立刻躺在地上，捂著心口「哎喲哎喲」地叫起來。
「打死人啦！欺負老頭兒啦！」
樊一翁看著這一幕，懵了一下，準備好的羞辱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師父，你別鬧了！」還是耶律齊看不過去，彎腰扶起老頑童，「速戰速決，咱們還要救人呢。」
老頑童非常不高興地推開他：「你怎麼這麼煞風景？」
「你是裝的？」樊一翁這才回過神來，頓時大怒，舉招又朝他攻去。
這回老頑童沒有和他鬧，三五招過去，就把他撂倒了。
「好厲害！」曲師姐拍著巴掌跳起來。
老頑童頓時昂起下巴，雪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那當然。」
「咱們快進去吧。」我一馬當先，沖了進去。
我們在這邊的動靜，已經傳了進去。等我們進到莊子裡時，就見公孫止、金輪法王等人都等在那裡了。
「你們還敢來？」公孫止手裡握著刀，非常不悅地道。
金輪法王站在那裡沒說話，只是往我身上打量。
達爾巴不愛說話，站在金輪法王身邊，像根柱子一樣。
至於霍都，他中了小龍女的玉蜂針，毒性未解，嘴唇發紫，一點風雅氣息都不見了。
「公孫穀主，我這回請了高手來，你是打不過我們的，我勸你把我的人都放了，大家和和氣氣的，不要起爭端。」我上前一步說道。
公孫止冷笑一聲：「小丫頭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瞧瞧，你請了什麼高手來？」
說完，他便提刀殺來。
我退後一步，把老頑童推上前。
「你腰間掛的這個玩意兒真好看！」老頑童被我推了一把，也不生氣，他盯著公孫止腰間掛的葫蘆，非常有興趣地去抓。
公孫止嫌惡地瞪他一眼：「老東西，看招！」
他們兩個你來我往，鬥了起來。
老頑童大概是為了好玩，並沒有下重手，有點逗著公孫止玩的樣子。
「你帶燕燕去找楊過他們，我和龍龍、曲師姐拖著金輪法王。」我偏頭對身邊的耶律齊說道。
耶律齊點點頭：「好，你保重。」
說完，他帶著耶律燕往一旁去了。
我緊緊盯著金輪法王，以免他忽然出動。
誰知，他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只是盯著打鬥中的老頑童和公孫止，仿佛看戲一般。
我頓時覺得他這個人心思莫測，更加提防起來。
「小姑娘，你真要救他們麼？」忽然，公孫止的聲音傳來。
原來，他打不過老頑童，又見金輪法王並不幫忙，就開始勸我打消主意。
「那三個人，一個是你的未婚夫，舉止不端，行為不檢點。兩個是你的情敵，個個貌美如花。你救他們做什麼？」
我擰了擰眉頭：「可我若不救他們，我爹我娘會罵我的。」
楊過是我的世兄，我爹待他如親子。
程英是我的小師叔，也是我外公的關門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至於陸無雙，反正救兩個是救，救三個也是救，順手撈她一把也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可愛說我灌玻璃碴給你們吃，對此我表示深深的抱歉。
童話般的愛情，在兩個人赴訂婚宴之前，完結這一卷，就剛剛合適。
可我寫的不是童話般的愛情，從第一卷開始就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如果大家不能適應這種風格，請早點棄文，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浪費錢。
鞠躬。
第172章
公孫止笑得十分得意：「你那個未婚夫, 為了保護他的兩個小情人, 中了我的情花毒。」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用情花刺他了？」
「我可不是要刺他的。」公孫止得意洋洋地道，「我只是刺姓陸的小賤人，誰知他上趕著撲上來。」
我點點頭：「哦。」
「你還要救他麼？」公孫止跟我說話的工夫，被老頑童揍了幾拳, 有一拳還落在了臉上，口吻不掩氣急敗壞。
我點點頭：「救。」
「他這樣對你，你還要救他？」公孫止大聲說道, 一臉不敢相信。
我便問他：「那你有沒有打他的臉？」
「什麼？」公孫止愣了一下。
我便又說了一遍：「你有沒有打我未婚夫的臉？那情花的花刺, 是紮在他臉上了麼？」
「沒有。」公孫止搖頭。
我就點點頭：「那我還是要救他的。」
話說到這裡, 我就覺兩道有若實質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看過去，發現是金輪法王。
他看著我的目光帶著一點奇異，見我看過去，他也不躲，反而迎上我的視線。
「小姑娘, 咱們兩個比劃比劃？」金輪法王對我說道。
我搖搖頭：「沒空。」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他又問我。
我便說道：「等我把人救出來。」
「好，那我等你。」金輪法王點點頭。
我見他站在那裡, 並沒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不免好奇地問他：「你為什麼要跟我交手？我的武功你見識過, 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你身上的武功又集合了我所見過的種種高明的招式。」金輪法王說道，「你不必怕，我不用內力跟你打, 只跟你拆招數。」
我聽他這麼說，心裡更好奇了：「你要幹什麼？該不會是要偷師吧？」
「小姑娘，你不要胡說八道。」金輪法王擰起眉頭，臉上露出一點嚴肅來。
他身量很瘦，乾瘦乾瘦的，就像烤過的肉乾一樣。兩頰都凹陷進去，顯得他整個人的氣質非常堅硬，像石頭一樣。
一雙眼睛閃爍著精光，叫人不敢小覷。
「你想跟我打，我就要跟你打麼？」我撇撇嘴。
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他忽然使詐，重傷了我怎麼辦？我可不跟他打。
「你會跟我打的。」他只是平靜地說道。
我瞥了他一眼，就不搭理他了。
「芙妹！」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扭頭看去，就見楊過被耶律齊攙扶著走過來了。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隨即，他神情一變，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我吃了一驚，忙上前去：「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我中了情花毒。」楊過掙開耶律齊，轉而抓著我的肩膀，「我一看到你，心裡就絞痛，不覺就吐出血來。」
我連忙道：「那你快別看我了。你看看別人罷。」
「你——」他忽然瞪大眼睛，張口又吐出一口血。
我連忙往後跳去，避開了血腥，勸他道：「你快別看我了，到一邊歇著去，我一會兒就給你要解藥。」
「是啊，楊兄，你跟我到這邊來。」耶律齊從後面攙住他的手臂，要帶他往一邊去。
楊過掙開他：「你走開，我不用你扶。」
「小師叔，你還好吧？」我沒管他，他能自己站得住就最好了，走向被耶律燕扶著的程英，「你有沒有中情花毒？」
程英搖搖頭，她一臉感激地看著我道：「多謝郭姑娘來救我們。我沒有中情花毒，只有楊大哥和我表妹被公孫止用情花刺傷到了。」
「這情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擰起眉頭。
程英點點頭：「我聽說過，這種毒非常邪性。中毒的人不能動情，一旦動情，則傷及肺腑，最終肝腸寸斷而死。」
「真邪惡。」我不由得打了個顫。
中原武林的豪傑們，大多快意恩仇，情感熱烈而豐富。這種毒一旦用到他們身上，只怕大半個武林都要受害。
若是被蒙古那邊發覺，可真不是好事。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看向金輪法王的方向。
他卻沒在看我，而是在看老頑童逗弄公孫止。
「楊大哥中毒後，一直很難受，吐了好幾回血了。」程英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楊大哥對你用情極深，以至於這情花毒發作得尤為嚴重。」
我偏頭看了看楊過，他不讓耶律齊扶著，勉強站直了，朝我看過來。
他頭髮散亂，面龐蒼白，口角有幾點血跡，衣衫淩亂，胸前衣襟上沾了褐色的血跡，看起來狼狽極了。
好在臉上沒有傷口，並沒有毀容，勉強還能看。
「郭姑娘，你還在生楊大哥的氣麼？」程英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說道，「其實昨天的事，純屬誤會。楊大哥與我表妹，委實沒有什麼。只是從前開玩笑時的稱呼，不小心叫出來了。」
頓了頓，她又道：「如果楊大哥當時給我表妹取的昵稱是『傻瓜』『笨牛』之類的，他那時叫的便是『傻瓜』『笨牛』了。而並不是像公孫穀主所說，他心裡對我表妹有什麼想法。」
「哦。」我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她說了這麼多，其實並沒有說清楚。
楊過為什麼給陸無雙的昵稱是「媳婦兒」，而不是「傻瓜」「笨牛」呢？程英沒有回答這個。
別人不想說的事，我從來不強求，因此點點頭就揭過了，並不多問。
「喂，你什麼意思？」陸無雙卻上前一步道，「我表姐都跟你解釋清楚了，你就是這個反應嗎？」
我覺得她有點奇怪，便問道：「那我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你！」陸無雙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傻蛋對你夠好的了，你還不知足？他昨晚為你吐了一地的血，你還想要他怎樣？」
我更覺得奇怪了：「我沒想要他怎樣啊？」
「表妹！」就在這時，程英扯了扯陸無雙的袖子，「你不要說話了！」
陸無雙卻還要說話：「怎麼不叫我說？表姐，為什麼你也向著她？她到底哪裡好了？你看看她……」
聒噪。
我擰了擰眉，走向耶律齊，低聲說道：「老頑童對付公孫止，綽綽有餘。咱們把穀裡其他的人收拾了罷？」
來的路上，我們商量好了，救出人後，就一把火燒了穀裡的情花。
「好。」耶律齊對我點點頭，「那咱們分頭行動。」
大家對自己的武功都有數，因此自己找對手。
「芙妹！」就在我拔劍時，忽然楊過拉住我的袖子。
我低頭看了看他髒兮兮的手，擰起眉頭，一把撥開：「有事？」
「你還生我的氣？」楊過的眼睛黑漆漆的，泛著倔強的光澤，「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我點點頭：「好。」
「芙妹，對不起。」他固執地又來抓我的袖子，這次我怎麼也撥不開他，「我不該肆意與其他女子說笑，更不該給別人起那樣的昵稱。我無意叫你難堪，更無意叫你傷心。昨天的事，是我的錯，你想打我就打吧，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無一句怨言。」
說話間，他嘴角又溢出血來。
「回頭再說。」我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條帕子，「你快擦擦吧，別看我了，免得又吐血。」
帕子遞到半截，我發覺不對，又塞了回去。
「等等！」誰知，他卻飛快出手，抓住了那條帕子，「你哪裡來的？」
我看了一眼，說道：「耶律齊的。我打算洗了還他呢。可是忙著救你們，還沒來得及洗。」
他臉色乍紅乍白，又吐出一口血來：「你怎麼會有他的帕子？！」
「昨天晚上他烤雞腿給我吃，怕我燙手，就用帕子裹了給我。」我從他手裡取回來，塞回袖子裡。
他直直盯著我，眼神變幻，忽然捂著心口，整個人踉蹌了幾下，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血。
「喂？」我見他這樣，有點害怕了，「你別吐血了啊，不然要死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你放心！我絕不會死！」
「那就好。」我重新掏出一條乾淨的帕子來，遞給他，「自己擦擦吧，我要去忙了。」
他漆黑的眼睛盯著我，慢慢又垂下眼瞼，低聲道：「你去吧。」
「嗯。」我點點頭，就提著劍去追絕情穀裡的其他人。
老頑童壓著公孫止玩，把公孫止逗得團團轉，一邊高聲說道：「乖徒兒，這鱉孫就這麼點功夫，是怎麼耍得你團團轉的？」
「師父，您老人家武功高強，自然覺得不吃力了。」耶律齊在跟樊一翁較量，聞言答了一句。
公孫止氣得直叫，他偏頭看向金輪法王：「法王何時出手相助？」
「這就來。」出乎意料，金輪法王上前，攻向老頑童。
老頑童一同對付他們兩個，不僅不煩惱，反而十分高興：「我告訴你們啊，我有兩個好兄弟，一個叫左兄弟，一個叫右兄弟，我喊他們出來陪你們玩啊。」
一邊說著，一邊使出雙手互博之術，與公孫止、金輪法王相戰。
公孫止跟他鬥了這麼久，氣力泄了大半，此時不過是勉強支撐罷了。
金輪法王卻是養精蓄銳多時，一上來，就跟老頑童勢均力敵地對上了。
「師父，你小心他的輪子。」耶律齊看見了，高聲提醒道。
老頑童便看了一眼，大聲說道：「喂，你這個大和尚，你不能用兵器啊，不然我不跟你玩了。」
「好，不用兵器。」金輪法王沉聲說道。
一場苦戰過後。
絕情谷的弟子們都被擒住了，就連公孫止也重傷倒地，被我們綁了扔在一邊。
霍都中了毒，不能參戰。達爾巴被小龍女牽制住，脫不開身。
老頑童和金輪法王還在打，越打越激烈。
「龍龍，用你的白練纏住他！」我看了半晌，對小龍女說道。
小龍女聽罷，便用白練將達爾巴纏了幾圈。頓時間，達爾巴便被困住了。
但他力大無窮，雙臂肌肉鼓起，幾息間便把白練崩斷了。
但就在他崩斷的一瞬間，小龍女已經趁機在他身上要穴分別點了下去。頓時，達爾巴也不能動了。
「我們去燒情花。」趁老頑童和金輪法王還在打，我叫了小龍女和曲師姐道，「齊齊，你看著公孫止他們，別叫他們跑了。楊過和陸姑娘中了情花毒，還要問他們拿解藥。」
耶律齊點點頭：「好。」
「等等！」楊過跟上來，「我和你們一起去。」
我看著他踉蹌的身形，微微皺眉：「你行麼？」
他臉上一黑，咬牙看我：「行！」
「那好吧。」我點點頭，「我們走。」
走出一段，楊過抓我的手腕：「你剛才叫耶律齊什麼？」
我就說道：「齊齊呀。」
「怎麼叫的這麼親熱？」他沉聲問我。
「很親熱麼？」我有點驚訝。
他攥著我的手腕用了幾分力氣，說道：「你們只是普通朋友，不該叫這麼親熱。你若喚他，叫他耶律齊或耶律公子就是了。」
我沒說話。
我覺得他有點多事。
不由得想起早上耶律齊對我說的話來：「楊兄不喜歡我和你說話。」
耶律齊是我的朋友。
我張口正準備說話，楊過打斷了我：「我以後也不會跟別的女子牽扯不清，也不會……對別的女子起昵稱。」
「可我跟你不一樣。」我認真地說道，「我喜歡給我的朋友們起昵稱。」
比如我叫小龍女為龍龍，我叫曲師姐為曲曲，我叫耶律齊為齊齊，我叫耶律燕為燕燕。
「楊過，你不能干涉我交朋友，你這樣是不對的。」我看著他說道，「我也不管你交朋友的。」
話落，就見他臉色驀地蒼白起來。身軀搖晃了一下，眉頭緊蹙，仿佛受著極大的折磨。
「都說叫你別跟著我了。」我見他這樣難受，就勸他道，「你去別處等我吧，你看著我，就總受情花毒所傷。等我找到解藥，就去找你。」
他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裡滿是固執：「不。我就跟著你。」
「那行吧。」我見他非要堅持，也就不說什麼了。
我們把各處的情花都燒掉了，一株也沒留。
眼看著漂亮的花海變成火海，我心裡還是有點惋惜的，畢竟是這麼漂亮的花。
但即便再漂亮，一旦有危險，還是要毀掉。
看著青翠的花枝變為乾枯的焦枝，我松了一口氣。
此行最大的心事，終於了了。
第173章
一抹豔麗的顏色, 從我頭頂上方劃過, 落入不遠處的火海中。
那是一朵情花。
我驚訝轉頭，看向楊過。
「世上再無情花。」楊過啞聲說道。
他已經擦去嘴角的血跡，臉上的泥汙也都拭去了，乾淨而俊美的臉上, 泛著蒼白的色澤。
一雙狹長眸子，閃動著譏嘲的光芒：「我再也無法知道，你是不是動了心。」
他說話間, 唇間又溢出血跡。英眉蹙起, 仿佛在忍受著痛苦。
「你剛才想用情花刺我？」我輕聲說道。
他瞥了我一眼, 說道：「我以為你又要裝傻。」
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又把目光移開。
我從來不曾裝傻。
都是別人覺得我傻，又在某些時候覺得我不傻，才會猜測我裝傻。
我怎麼會做那麼無聊的事呢？
「你怎麼不說話？」身後傳來楊過低啞的聲音。
我轉頭看他，就見他捂著胸口，十分痛苦的樣子。
「你去躲一躲吧。」我真誠地勸他, 「等你的情花毒解了之後，咱們再說話不好嗎？」
他忽然伸手抓我, 有力的手指箍緊我的手腕：「把我趕走, 然後和耶律齊親熱, 是嗎？」
「沒有啦。」我被他箍得有點疼，便甩他的手，「我都是為了你好。」
他冷笑一聲：「我不用你為了我好。我就在這裡，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是你的未婚夫，誰也別想趕我走。」
「那你隨意吧。」我垂眸看了看他衣襟前沾染的血跡，不說話了。
花叢燃燒，熱浪撲面而來，灼得空氣都變了形。
我眼睜睜看著火海退去，留下一地灰燼，便轉身對楊過道：「我們去別處看看。」
「嗯。」楊過點點頭，他抓著我的手腕卻不曾松。
我們在絕情穀轉了一圈，把能夠看到的花叢都燒得一乾二淨，又跟小龍女和曲師姐匯合，來到院子裡。
老頑童仍在跟金輪法王交手。
「喂，你怎麼能使兵器？」老頑童赤手空拳，對上金輪法王的輪子，有些抵不過，四下亂竄。
金輪法王非常自然地說道：「我打不過你，自然要使兵器。」
老頑童氣得直叫：「你等著，我也有兵器！」
說完，他五指張開，朝金輪法王一擲。頓時間，漫天黃土飛揚，迷了金輪法王的眼。
「啊！」金輪法王不意他出這樣的招，一時被迷了眼，蹬蹬後退。
他的輪子也掉了下來，「鏘」的一聲，落在地上。
老頑童趁機跑過去，撿起來使勁掰。但他掰不爛，便丟在地上，使勁踩。
又抱了石頭過來，往輪子上砸。
等到金輪法王終於睜開眼的時候，就見他的輪子已經被老頑童弄得坑坑窪窪，有的地方還卷了刃。
「豈有此理！」金輪法王大怒，朝老頑童撲去。
老頑童哈哈一笑，扔了輪子，就跑走了。
我直接朝公孫止走過去。
「解藥拿來。」我對公孫止道。
公孫止被老頑童打成了重傷，此時被捆成了粽子，狼狽地躺在地上。
見了我，他哼笑一聲：「小姑娘，你還真要給他解毒？」
「嗯。」我點點頭。
公孫止嘖嘖搖頭：「我真是不懂，這樣花心風流的男人，你救他幹什麼？」
話沒說完，他就被憤怒的陸無雙踢了一腳：「解藥拿來！」
「呸！」公孫止唾了她一口，「賤人，你等死吧！」
陸無雙大怒，抬腳又要踢他，被程英攔住了：「表妹，你住手，先叫他把解藥拿出來。」
「解藥只有一顆。」公孫止冷冷一笑，看向我道：「小姑娘，你要給你的風流未婚夫吃呢，還是給你未婚夫的小情人吃呢？」
「再嘴裡不乾不淨，我打落你的牙！」陸無雙聽了，憤怒地瞪大眼睛，又要踹公孫止。
程英喝道：「好了！」
而後，她看向公孫止，非常認真地道：「我表妹與楊大哥只是朋友，你這樣挑撥離間是沒有用的。」
「朋友？」公孫止的眼珠一轉，「昨天我只想用情花刺姓陸的小賤人，是楊過自己撲過來，非要擋的。這樣同生共死的朋友，可真叫人感動啊！」
程英咬了咬唇，說道：「你沒有朋友，自然不懂得朋友的意義！」
「哈哈哈！」公孫止卻只是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程英臉色都變了。
陸無雙掙開程英的手，狠狠踹了公孫止幾腳：「卑鄙無恥的小人！」
「芙妹，我可以解釋。」楊過箍著我的手腕，力道緊了緊，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我偏頭看他：「解釋什麼？」
他臉色變了變，失去血色的嘴唇張了張，才道：「我與陸姑娘只是朋友。當時的情況，是朋友有難，我竭力幫忙。」
「嗯。」我點點頭。
就感到手腕被箍得更緊了：「換了是別人，我也會如此。芙妹，你信我不信我？」
「信。」我點點頭。
他扳住我的肩膀，漆黑的眸子盯著我，帶著一點喜悅，還有幾分不敢置信：「你真的信我？」
「真的。」我點點頭。
我與他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他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
雖然騙過我，但那都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比如騙我說學小狗叫，卻咬了我。
正經事上，他從來沒有騙過人。
他頓了頓，隨即將我抱在懷裡，抱得緊緊的，身軀都在發抖：「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信我，我那麼混帳，你居然還肯信我，芙妹，我對天發誓，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說著，他忽然渾身一僵，緊接著把我推開，偏頭吐出一口血來。
「你別激動了。」我微擰眉頭，「再吐血，我怕你真的死了。」
他抿著唇，抬頭瞪我一眼。隨即，他就笑了：「芙妹既然信我，我便是眼下立時死了，又何妨？」
我聽他口吻激烈，竟像說真的似的，撇了撇嘴：「你等我找到個比你更好看的未婚夫再死罷。」
「噗！」楊過又噴出幾口鮮紅的血。
眼前暗影一閃，就見陸無雙跑了過來，她抓住楊過的手臂，焦急地大叫：「傻蛋！你怎麼樣啦？」
「我沒事。」楊過推開她。
陸無雙惡狠狠瞪我：「你這個女人，好狠毒的心腸！傻蛋他為你——」
「住口！」楊過喝斷她，「不許你污蔑芙妹。」
陸無雙瞪大眼睛：「你還向著她？你沒聽見她剛才說什麼嗎？你中了情花毒，她一點都不心疼你，還故意說那種話氣你！她是要氣死你，你知道不知道？」
「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楊過冷冷說道，他抬頭看了程英一眼，又低頭看向陸無雙，「我之前與程姑娘說過，現在我再對你說一遍，離開絕情穀後，咱們不要再見了。」
陸無雙瞪直了眼睛，她張著嘴巴，好久才找到聲音似的：「傻蛋！你在說什麼？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你居然見都不肯見我們？」
「如果你再對芙妹無禮，我這輩子都不會見你們。」楊過冷冷地道。
陸無雙的眼睛裡頓時湧起水光，她惡狠狠瞪了楊過一眼，又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而後一瘸一拐地走到公孫止的跟前。
抬起腿，狠狠踹了公孫止一下：「解藥拿來！」
「解藥就一粒。」公孫止被她踹得吐出一口血來，說出他藏解藥的地方，不懷好意地道：「你們想好救誰了嗎？」
陸無雙再次給了他一腳：「要你管！卑鄙小人！」
她一瘸一拐地往莊內走。
「表妹，我和你一起。」程英跟在後頭。
周圍便只餘下公孫止的大笑聲。
「楊過，他為什麼一直在笑？」我詫異地看向楊過，「他被我們綁著，動也動不了，絕情穀也化為灰燼，他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
楊過輕笑一聲，說道：「他傻罷！」
「我也覺得。」我贊同地點點頭。
公孫止頓時不笑了，他朝我們看過來，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地道：「楊過，你之前為了救『朋友』，寧可不要性命。現在，情花的解藥只有一粒，你是不是也要給你『朋友』呢？」
他每次說「朋友」兩個字，就格外咬一下字眼。
「你這種卑鄙小人，自然是不懂得了。」楊過冷冷地道。
公孫止冷笑一聲，看向我說道：「小姑娘，你可長點心吧，別被他三言兩語便哄騙了去。他年紀輕輕就風流無數，以後有的你苦頭吃，我勸你……」
他話沒說完，忽然耶律齊走上前，彎腰點了他的穴道。
「郭姑娘不要聽他胡言亂語。」耶律齊站直身體，沖我說道，「楊兄的為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裡，絕不是此人三言兩語就能攀咬的。」
我點點頭，沖他一笑：「嗯。」
楊過攥緊我的手腕，不悅地看了耶律齊一眼，抿著唇又把目光移開了。
「楊過，我就說齊齊是個好人，他是我們的好朋友，你以後對他尊重一點。」我見他這樣，便勸了一句。
楊過低頭瞪我：「我愛尊重誰，就尊重誰，不必你教我。」說話間，他嘴角溢出一縷血跡。他抬袖抹去，別開目光，不再看我。
「無事。」耶律齊笑了笑，「交朋友講究緣分。既然楊兄和我的緣分不到，也不必強求。」
我沖他笑道：「朋友不在多，投緣就好。」
「郭姑娘說得甚是。」他沖我回以一笑。
我便道：「咱們既然是朋友了，就不必這樣生疏，我已然叫你齊齊，你也跟著她們叫我芙芙吧。」
話才落下，便覺手腕一痛，擰起眉頭，抬頭看向楊過：「楊過，你快要把我的手腕箍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整個八月份，我每天最少兩更！
我棒不棒！
第174章
「我怎麼和你說的？」楊過垂下視線, 漆黑的瞳仁掩在濃密的睫毛下, 定定注視著我：「不許和他走得這麼近。」
我迎著他的視線說道：「可我也跟你說過，你不能管我交朋友。」
「你——」他攥著我的手腕, 像是要把我甩開, 頓了頓, 反而把我抓得更緊, 「我就管！我是你的未婚夫, 我管得著你！」
我眨了眨眼睛, 看著他道：「楊過，你管不著，你只是我的未婚夫。」
我爹我娘都不管我交朋友, 他有什麼資格管我？
「你什麼意思？」楊過拔高聲音, 「我『只是』你的未婚夫？等我變成你名正言順的丈夫，才能管得著你嗎？」
我看著他搖搖頭：「那也管不著。」
「你！」他抿著唇，唇角溢出幾縷血跡, 「郭芙，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我搖搖頭：「我沒有呀。楊過, 你別激動。如果你實在忍不住，你到一旁去吧？」
「你想得美！」他隨意抹了抹嘴角, 又垂下頭來看著我, 啞聲說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回去後我任你處置，還不行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說話了，等情花毒解了再說，好麼？」
「嗯。」他點點頭, 抓著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陸無雙和程英回來了。
「是這個麼？」陸無雙把瓷瓶給公孫止看，又倒出一粒丸藥，放在手心裡，「沒錯吧？」
公孫止不說話。
耶律齊彎腰解了他的穴道。
公孫止才點點頭：「不錯，就是它。」
「卑鄙小人！」陸無雙卻是踢了他一腳，才把藥丸裝回瓷瓶裡，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走過來。將瓷瓶一把拍楊過胸膛上，揚聲道：「給你吃！」
楊過接過瓷瓶，卻又遞給她：「我不要。」
「你為什麼不要？」陸無雙睜大眼睛瞪著他，「這本來就與你無關，你是為了救我，才被情花刺傷的。我死不足惜，你吃瞭解藥好好過日子罷！」
說完，她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楊過沉吟了下，偏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把瓷瓶遞給陸無雙：「我的傷勢不要緊，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吃罷，我再去尋名醫解毒就是。」
「哈哈哈！」這時，公孫止卻大笑起來，「普天之下，再沒有人能解這情花之毒！」
說完，他看向我道：「小姑娘，你一把火將我絕情穀的情花都燒掉的時候，可沒有想到吧？沒有了情花，你們去哪裡配解藥？」
「什麼？」我呆了一下。
公孫止卻是哈哈大笑，看向陸無雙和楊過的眼神，帶著怨毒：「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朋友』之情，到什麼地步！」
「普天之下，真的只有這一粒了麼？」我認真地看著公孫止問道。
公孫止哼笑一聲：「不錯！」
我沉吟了下，從楊過的手裡奪過解藥，倒在手心裡，喂到他嘴邊：「吃吧。」
「芙妹？」楊過愕然，隨即，他壓下我的手，「不能吃。」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的傷勢不要緊，還能撐些時候，叫陸姑娘先吃吧。」
我搖搖頭：「你吃。」
「芙妹……」楊過微擰眉頭，「我不能吃。」
我打量他一眼：「你真不吃？」
楊過抿了抿唇，搖搖頭：「芙妹，我若求得解藥，便是我幸。倘若求不得，死在這情花毒之下，我也不怪任何人，只怪我沒有享福的命。」
他漆黑的瞳仁盯著我，裡面閃爍著濃烈而複雜的情緒：「芙妹，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從始至終，沒有裝下過別人。」
「哦。」我把藥丸倒進瓶子裡，擱在他手上，然後對小龍女她們招了招手，「走罷。」
楊過愣了一下，又上前來，抓住我的手腕道：「芙妹，去哪裡？」
「回去啊。」我詫異地看著他道。
楊過又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哦。」
「程姑娘，陸姑娘，此事已了，咱們就此別過吧。」楊過回頭對程英和陸無雙說了一句，然後便抓著我的手腕，與我一起前行。
我偏過頭，見他臉上帶著笑意，仿佛十分高興的樣子，不由得很是詫異。
「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楊過一臉愕然：「我不跟著你，又去哪裡？」
「你去找解藥啊。」我只覺得他莫不是傻了罷，「我要回大勝關，找我爹我娘去，沒有時間陪你尋名醫，你自己去罷。」
說著，我撥開他的手，轉身往絕情穀外面的方向走。
「等等！」楊過疾步趕上來，「郭芙，你說清楚，你什麼意思？」
我心下有點不耐煩，站定腳步看著他道：「就是剛才說的意思啊。」
「你要拋下我？」他一臉不可置信，「郭芙，我受著傷，就要死了，你卻拋棄我？」
我搖搖頭：「沒有，你誤會了，只是我們不同路，就此分道揚鑣而已。」
「你——」他胸膛起伏，蒼白的臉上湧上血色，仿佛是氣急一般。
下一刻，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著倒在地上，沒了動靜的楊過，我不由得擰起眉頭，陷入了兩難。
他自己會醒的，我便走了也不要緊。
但是，萬一金輪法王折回來了怎麼辦？該不會要殺了他罷？
轉念一想，反正他已經中了情花毒，本來就要死了，也不過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
而且我又不是不救他，是他自己放棄了機會。回去如實告訴我爹，想必他不會罵我的。
「我們走吧。」想到這裡，我轉過身，對小龍女和曲師姐招了招手。
小龍女回頭看了一眼楊過，問我：「不帶他一起？」
「他要去尋醫，我們跟他不同路。」我說道。
小龍女點點頭，就不說話了。
「郭姑娘，這樣不太好吧？」耶律齊走到我身邊，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抬頭看著他：「怎麼了？」
「郭芙！」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盛怒的聲音。
我轉身一看，就見陸無雙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她揚手就朝我的臉上打：「你有沒有良心？傻蛋都暈倒了，你居然拋下他就走？傻蛋怎麼會看上你這樣惡毒的女人！」
我偏頭躲過她的巴掌，擰起眉頭：「陸姑娘，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謝我就罷了，怎麼還要打人？」
「打的就是你！」陸無雙一掌沒打著，揮掌又朝我劈過來，「傻蛋那麼喜歡你，你卻連他的生死都不管，你不配做他的未婚妻！」
我擰著眉頭，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往後一推：「小師叔，看好你表妹。」
程英這才走上來，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我：「郭姑娘，楊大哥是你的未婚夫，你怎麼能丟下他就走呢？」
「走就走了，有什麼不能走的？」我奇怪地看她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就往前走去。
我兩隻腳都好好的，又不是不能走路，為什麼不能走？
「郭芙，你去死吧！」身後，陸無雙跳著腳罵我。
程英勸道：「先把楊大哥扶起來吧。」
隨著我們越走越遠，身後的動靜就聽不見了。
「郭姑娘……」耶律齊走到我身邊，清澈溫柔的聲音響起，「你不打算與楊兄做夫妻了麼？」
我老實地點頭：「他就要死了。」
「郭姑娘似乎並未感到傷心？」耶律齊又問我。
我搖搖頭：「你看錯了，我很傷心的。」
「哦？可我並未從郭姑娘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耶律齊說道。
我得意一笑：「因為我掩飾得好。」
耶律齊抿住了唇，隨即他說道：「郭姑娘為何要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意呢？被別人看出來，就這麼讓你不安麼？」
我聽著他的話，心裡緊了緊。
這是一種不太熟悉的感受，有些慌亂，有些無措，有些惱怒，還有些厭煩。
這些情緒讓我本能地感到排斥。
於是我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也沒有追問。
走出一段，他才又問我：「郭姑娘打算再找一個什麼樣的未婚夫？」
「好看的，聰明的，聽話的，會玩的。」我說道。
耶律齊「哦」了一聲，而後低低笑了，他又問我：「郭姑娘覺得我怎麼樣？」
我站定腳步，偏頭看他。
他容貌英俊，比尋常的中原人更耐看，而且他的眸色並非純黑，更偏向於琥珀色，顯得十分溫柔。
「也行。」我點點頭，「回去我問問我娘，再說罷。」
耶律齊便笑了起來：「好。」
而後，他的身軀離我更近了一些。
走動之間，我能聽得到衣料摩挲的聲音。他的手臂不時碰到我的，帶來一點熱度。
我不是很習慣，便往旁邊挪了下。
他一把摟住我的腰，將我拉近他：「別躲。」說著，他垂下頭來，眸中含著笑意，「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試著親密一點。」
「可我們還不是未婚夫妻。」我扒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歪頭看著他：「是你說過的，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爹娘，在外要格外注意。」
他臉上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笑著點點頭：「不錯。」
話落，他便錯開半步，與我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我本來以為與郭姑娘沒有緣分了。」一邊走著，他一邊溫柔地說道，「誰知楊兄命不久矣，真是令人惋惜。」
我便說道：「緣分這種事，誰也說不清。」
「能夠與郭姑娘有緣分，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他說著，忽然偏頭過來看我，分外認真：「昨天晚上，我親郭姑娘的時候，郭姑娘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著前面攔路的金輪法王和達爾巴，說道：「我們有麻煩了。」
第175章
楊過醒來的時候, 正值黃昏之際。
他慢慢眨動著眼睛, 看著上方低矮破舊的草棚屋頂，神智漸漸回籠。
身下鋪著算不上柔軟的稻草, 楊過慢慢坐起身, 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很小的茅屋裡。
「芙妹？」楊過下床, 往外走去, 「芙妹？芙妹？」
他四下環視著, 尋找著郭芙的身影。
然而找了一圈, 並沒有看到半點人影。就連耶律齊、小龍女，都不見蹤跡。
難道芙妹把他安置在這裡，就又走了？
楊過擰起眉頭, 又回了屋。
床頭的位置, 靜靜躺著一封信。楊過打開一看，卻不是郭芙給他留的，而是程英和陸無雙寫給他的。
信上的內容不多, 但楊過還是看得皺起眉頭。
在他昏迷的時候，程英和陸無雙將解藥喂給他吃下。信上還寫著, 她們非常感激他來絕情穀救她們，但也不想再打擾他和郭芙, 從此江湖不見。
楊過摸了摸胸口, 發現那種肝腸仿佛都要絞斷的痛楚不見了。他深吸一口氣，想起郭芙居然在他昏迷的時候掉頭就走的絕情，也沒有痛楚傳來。
看來她們果然將唯一的一粒解藥給他吃了。
那陸無雙怎麼辦？楊過皺起眉頭，心裡不免湧上擔憂。
天色漸漸暗了。
楊過又看了一遍信函, 視線在落款處頓住。
落款處皺皺巴巴的，顯然是被水漬打濕了。但程英素來是仔細的人，又豈會讓信函沾水？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程英寫信的時候落淚了。
楊過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他當然懂程英和陸無雙對他的心思，因為那都是他撩撥來的。
但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得意，有的只是悔不當初。
若可以重來，他寧可不認得她們。
將信函握在手心裡，運起內力一震，頓時信函化作片片碎屑紛飛。
楊過走出屋門，看著墜入雲頭的夕陽，心裡說不出的晦暗。
郭芙拋棄了他。
他萬萬想不到，她如此狠心絕情。
虧他醒來時，居然張口喚她的名字。
她卻根本理也不理他，哪怕他暈倒後，她也沒有動容。
居然是陸無雙和程英安置了他。
楊過只覺得自己可悲、可憐、可笑極了。
這下他再不遺憾，情花全都被燒掉的事了——哪怕世上再無情花，他也清楚地知道，郭芙對他是沒多少真情意的。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楊過回憶著年少時在桃花島的歡笑與明媚，分明是真情流動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會變得這樣？
他記得在桃花島時，郭芙可護著他了。她喜歡他，討好他，維護他，跟在他身後像小尾巴一樣，讓他帶著她玩。
她眼裡沒有第二個人，只有他自己。
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睛裡閃閃發光，像盛滿了星星。
當時的他只覺得傻裡傻氣的，此刻回憶起來，那時候的郭芙不知道有多好看。
事到如今，楊過終於明白，離開的那四年，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那是再也找不回來的珍寶。
他曾經擁有一隻小傻妞，他可以看著她長大，每天逗著她玩笑，等到她開竅後，就把她攬懷裡，一口一口地吃掉。
那將是再快活也不過的日子。
但年少輕狂的他，硬生生把這種未來弄丟了。
他仿佛聽到了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花草樹木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不珍惜、不知足，嘲笑他的狂妄、可笑。
楊過啊楊過，你就是個傻蛋。陸無雙沒叫錯你，你就是個傻蛋，天下第一大傻蛋。
你曾經擁有天底下最美好的東西，但你把它給弄丟了。
年少時笑得眉眼彎彎的小郭芙，長大後眉眼疏淡的大郭芙……兩張面孔在腦海中轉換，硬是讓他喉頭發甜，又噴出一口血來。
可是，他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明明他已經重新得到小傻妞的喜歡，還得到郭伯父和郭伯母的認可，同小傻妞定了親。
她抱著他的脖子，非要親他的急色模樣，還歷歷在目。
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就變了。
是怎麼變的呢？
楊過茫然地想，仿佛是從陸無雙困在絕情谷的消息傳來，就開始變了。
可是，他要救自己的朋友，難道錯了嗎？
陸無雙是他的朋友，不管別人怎麼看，他自己知道，他只把陸無雙和程英當朋友。
朋友有難，他前去相救，難道錯了嗎？
英雄豪傑當以仁義為先，他沒有錯啊！
可是，如果他沒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西邊的雲彩，漸漸失去了霞光，映在青色的天際，漸漸變得烏沉。
楊過心中說不出的急切，說不出的憤怒，最終隨著天色的暗沉，而化作一片茫然。
郭芙跟耶律齊同行，此刻正在去往大勝關的路上。以他對耶律齊的認知，耶律齊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一定會百般討好郭芙。
陸無雙中了情花毒，與程英一起，不知道往哪邊去了。
兩邊他都掛心。但他只有一個人，他分、身乏術，他只有一個選擇。
去追他已經不傻的小傻妞，或者去追時日無多的陸無雙。
他的心告訴他，他想念芙妹，他想跟芙妹在一起，他要跟在她身邊，拒絕任何心懷不軌的男人接近，尤其是耶律齊。
但他從小到大的認知又告訴他，朋友把唯一的活命機會給了他，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去死，他應該跟她一起去尋醫。
他需要一個富有智慧的人來指導他，到底如何抉擇？
在楊過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本事——黃蓉。
思及至此，楊過的頭腦中陡然一片清明。
對，去找郭伯母。郭伯母那樣聰明，她一定會為他撥開雲霧。
而且，郭伯母是曾經的丐幫幫主，她可以指揮丐幫弟子，尋訪名醫，以及尋找陸無雙的蹤跡，遠遠好過他漫無目標地找。
想到這裡，楊過微微振奮。
他盤腿坐下，運功療傷。等到天明之時，便站起身，往大勝關的方向趕去。
楊過以為自己很快會追上郭芙，但直到他到達大勝關，也沒有見到郭芙和耶律齊他們。
「過兒？你怎麼自己回來了？」黃蓉見到他，有些驚訝，「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楊過想說沒有，可是他又說不出口。這一趟行程，的確出了很多事情。
「坐下說罷。」黃蓉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什麼，指了指凳子，叫他坐下。
楊過不敢有一絲隱瞞，把事情原原本本對黃蓉說了一遍。
末了，他渾身繃緊，看著黃蓉說道：「郭伯母，我對芙妹絕無二心，若我有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
「嗯。」黃蓉點點頭，不說信他，也不說不信他。
楊過心中惴惴，但他委實將黃蓉當做可以依賴和信任的人，因此他擰著眉頭，頗為困擾地道：「郭伯母，我不知道怎麼辦了。我覺得我沒有錯，可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他救自己的朋友，並沒有做錯。
可是為什麼卻和小傻妞越來越遠？
「過兒，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黃蓉沉吟了下，說道：「但你生來桀驁不馴，鮮少看得上什麼人，因此也極少去觀摩別人是怎麼樣行事的。長到這個年紀，如此明白的事，你卻看不透。」
楊過聽罷，頓時坐得板正，恭恭敬敬地道：「請郭伯母教我。」
「你看我與你郭伯伯如何？」黃蓉不答反問。
楊過一愣：「郭伯伯怎麼了？」
「你郭伯伯心中裝著家國天下，一心要援宋抗蒙，為此四下奔波，你看在眼裡罷？」黃蓉問道。
楊過點點頭，臉上露出敬佩來：「郭伯伯是大英雄。」
雖然他自己不是什麼忠義愛國之人，但他由衷地敬佩郭靖的行事準則。
「不錯。」黃蓉點點頭，「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我不跟你郭伯伯一起，而是在桃花島上過小日子，現在會是何情形？」
楊過愣住。
「說實話，我心裡對這些事情，非常不耐煩。」黃蓉說道，「誰來當皇帝，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有桃花島，誰也動不了我。何苦挺著大肚子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呢？」
楊過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些懂了。
但他仍是坐得恭恭敬敬，傾聽黃蓉說話，不敢出言打擾。
「因為，若我不支持靖哥哥，我們兩個就沒辦法在一起。」黃蓉說道，「家國難兩全。你郭伯伯忠義愛國，顧不上家。我若不支持他，這個家便沒了。」
楊過點點頭。
「過兒，你需得明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黃蓉又說道，「我曾經教你念書，給你講過這個道理，經過此事，你大約明白了罷？」
楊過一點就透，他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郭伯母。」
他要做出取捨。
就如郭伯母一樣，在魚和熊掌中做出取捨。
他若堅持自己的俠義，就要舍掉跟郭芙的愛情。
他若要跟小傻妞和好如初，就要舍掉俠義。
「你明白就好。」黃蓉說道。
楊過心中掙扎，抬頭看著黃蓉，還想聽她再說些什麼。但黃蓉話止於此，不再多說，他心裡有些失望，身子動了動，並不起身。
黃蓉猜到他的心思，不由得笑了起來：「過兒，道理我已經與你講明白了，如何取捨，需得你自己琢磨。」
楊過點點頭：「是，郭伯母。」
他心裡有些撕扯的難受。
他一直認為，做一個豪情仗義的俠客，是非常驕傲的事。
但這樣驕傲的事，卻割裂了他和小傻妞。
竟然會這樣。
困擾了楊過一路的難題，就這樣被黃蓉解開。但楊過卻並不覺得輕鬆，反而更加難受。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多麼簡單的八個字，他小時候跟黃蓉讀書的時候，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涵義。
但他沒料到，這八個字放在他的身上，竟是這種滋味兒。
楊過笑了笑。
其實，黃蓉少說了一樣。
割裂他和小傻妞的，俠義只是其中一樣。還有一樣，黃蓉沒有說——他的混帳和風流。
楊過到現在都記得，他喊陸無雙「媳婦兒」的時候，郭芙的反應。
其實他是高興的。
他喜歡郭芙吃醋，那至少說明，她喜歡他。
雖然後來證明，她對他的喜歡也就那樣。
但不管怎樣，她的確是被觸動了的。
楊過歎了口氣。
他知道黃蓉為什麼沒說他的混帳風流。
因為這是很容易就改掉的，他根本不用考慮，心念一動便解決了。
黃蓉點出的才是讓他猶豫為難的。
他天性享受自由，享受縱意，他喜歡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他喜歡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豪情俠義，他認為那種生活鮮明又暢快。
救陸無雙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就算沒有陸無雙，也會有其他人——他行走江湖四年，交了許多朋友。
他認為朋友有難，就該奔走相救。
他沒有考慮到郭芙的想法。
現今想來，郭芙的反應很值得回味。
她說：「你去吧，我不會想你的。」
她不攔他。但她也不跟他一起。
楊過又想起在絕情穀的時候，她把解藥奪過來喂給他吃。他推開瞭解藥，要讓給陸無雙。
她的態度，就是從那個時候，又變了。
她扭頭就走，甚至他暈倒了，也沒能扭轉她的心意。
楊過心中陡然浮現出一個驚悚的念頭。
如果換個位置，是郭芙和耶律齊中了情花毒，郭芙不肯吃解藥，讓給耶律齊吃……
這個念頭只在心頭劃過，就讓他氣憤得不能自抑。
楊過又驚又悔，他都做了些什麼？！
「過兒？過兒？」見楊過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面色潮紅，呼吸急促，黃蓉連聲叫他。
楊過回過神來，站起身，滿臉羞慚：「郭伯母，我錯了。」
剛才那個念頭，讓他本來清晰的腦袋，變得一團亂。
他陡然發現，自詡聰明的他，其實幼稚又自私。
他口口聲聲說郭芙是他的未婚妻，可他卻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過！
他甚至還覺得委屈，他覺得自己只是把陸無雙當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並沒有錯。
可剛才的換位思考，讓他羞愧無比。
他就是一個大傻瓜，大笨蛋，他蠢得比豬都不如。
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面，最終停頓在那一幕，芙妹捏著解藥問他：「你真不吃？」
他當時只以為是郭芙任性。
此刻想來，芙妹哪裡是任性？她分明是給他找臺階。
她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放棄朋友而自己求生的，於是她再三要求他吃下。
想到這裡，楊過再也忍不住，抬手給了自己兩個耳刮子：「啪！啪！」
他是個混帳，他辜負了芙妹的一片苦心！
打完之後，猶不覺得解恨，又給了自己幾下：「啪！啪！啪！」
「過兒？」頭頂傳來黃蓉驚訝的聲音。
楊過抬頭，就看見黃蓉關切的目光看過來，心中微微安定。
不論如何，他現在還是她的未婚夫。
他還有機會。
楊過以為自己會難過一陣，會感到剜心一樣地疼痛，畢竟他捨棄的是他熱愛的生活方式。
但出乎意料，他的心情還算平靜。
有什麼好不平靜的呢？
就連郭伯母這樣比他聰明百倍的人，都委屈自己，長年累月地做著不喜歡的事。
何況，他是真心想跟小傻妞在一起。
如果沒有小傻妞，他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又有什麼樂趣呢？
大口喝酒如喝白水，大塊吃肉如嚼乾柴，兩肋插刀的豪情過後是苦痛與孤寂。
他經歷過那樣的日子，並且過了四年。
正是因為過不下去，他才回頭來找小傻妞。
「郭伯母，感謝你對過兒的指點。」楊過抱手，深深對黃蓉一揖。
黃蓉笑著抬抬手：「你自己想明白就好。我與你郭伯伯，是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的。」
「是。」楊過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郭伯母對他真好。他如此混帳，屢屢犯錯，郭伯母不僅不罵他，還為他指點迷津。
明明他犯的是兩種過錯，郭伯母卻只點明一種，給他留足了面子。
這一刻，楊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讓黃蓉看看，他的心裡只有郭芙，只有郭家。
黃蓉看著他激動的樣子，笑著說道：「等芙兒回來後，你們就退婚吧。」
楊過愣了一下。
「郭伯母，你說什麼？」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黃蓉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依我對芙兒的瞭解，她能夠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絕情穀，應當是她不喜歡你了。」
「不，不會的……」楊過連忙擺手。
「過兒，我對你說過，只要芙兒喜歡你，我不阻攔你們。但如果芙兒不喜歡你，」黃蓉沉吟了下，「我雖然待你如親子，但畢竟芙兒才是我親生的，我不會委屈她一分一毫。」
「郭伯母，芙妹她……」楊過焦急地想說什麼。
但黃蓉沒有給他機會，她打斷他的話，口吻平靜卻堅定：「過兒，你要知道，芙兒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是從來不會撒手的。」
楊過只覺得腦子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郭伯母，再給我一次機會？」楊過只覺得渾身發冷，說話都哆嗦起來。
黃蓉臉上的淺笑不見了：「我給過你機會。」
屋子裡頓時陷入冰封一般的冷寂。
楊過終於明白，為什麼黃蓉只點出他既想當豪情仗義的俠客，又要芙妹喜愛他、支持他的妄想，卻不點出他的風流輕浮。
她果然把他當兒子，所以她教導他。但她不再把他當女婿，所以她對他的風流輕浮，絕口不提。
大約從她聽完事情的始末之後，就把他排除在女婿人選之外了吧？
楊過腦子裡一片茫然，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也不知道如何爭取機會。
直到一聲焦急叫聲傳來。
「不好了！郭小姐被金輪法王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肥不肥？？？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2
第176章
恥辱！
簡直是恥辱！
我堂堂桃花島的大小姐, 居然被人給俘虜了！
雖然俘虜我的人武功比我高, 但我還是覺得羞愧極了！
一塊烤肉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眼也不抬，接過來就吃。
「喲？我還以為郭大小姐會賭氣不吃呢, 看來是我看錯郭大小姐了。」一個輕浮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是霍都。
我理也不理他, 吃完就伸出手, 又問旁邊的金輪法王要：「再給我一塊。」
金輪法王看我一眼, 就又割了一塊給我。
「師父, 別給她吃那麼多，她吃飽了又要想法子跑了。」霍都對金輪法王說道。
金輪法王面色不變：「我封了她的武功，她能跑哪裡去？這裡虎狼遍地, 她再敢跑, 就被老虎吃了。」
霍都在對面搖頭晃腦地笑：「像郭大小姐這樣的美人兒，若是葬身虎狼之口，真是可惜了。」
我低頭從篝火裡抽出一根燒著的柴火, 朝對面扔了過去。
霍都閃身躲過，那根燃燒的柴火就落在他身後不遠處。
恰好, 那周圍是乾枯的草叢，沾了火星, 頓時撩起一片火苗。
「去熄了。」金輪法王對霍都道。
霍都不甘不願地起身, 過去把火苗踩滅了，回過來橫我一眼：「老實點！你現在可不是什麼大小姐，你是我們的俘虜！」
「我是俘虜嗎？」我不理霍都，只偏頭問身邊的金輪法王, 「我不是你請來的陪練嗎？」
金輪法王看我一眼，點點頭：「是。」
「你的徒弟說我是俘虜。」我指著霍都說道。
金輪法王看了霍都一眼：「她不是。」
「徒兒知錯。」霍都低下頭去。
金輪法王吃飽之後，就盤腿閉目，養神起來。
霍都在對面沖我做口型：「小丫頭片子，你等著瞧！」
我低頭看篝火，又去拾柴火。
霍都立刻蹦起來：「我吃飽了，去走走。」
達爾巴不愛說話，他吃飽之後就跟金輪法王一樣，盤腿閉目養神。
霍都溜走了，這一塊就只剩下我一個，還睜著眼睛。
篝火發出劈啪的聲音，一股股熱浪撲來，灼得人面上發幹。
我扒拉了一根乾柴，在土地上劃拉著。
我已經被抓來大半個月了。
我逃跑過兩次，都被抓了回來。
金輪法王只是封了我的穴道。但我想著，如果我再逃跑被抓，可就不是封穴道這麼簡單了。所以，這一次，我要確保萬無一失。
那天，我們出了絕情穀，沒走多遠就被金輪法王給堵了。他不知怎麼擺脫了老頑童，帶著達爾巴和霍都，對我們發動了攻擊。
我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沒用多久，曲師姐就受了重傷。緊接著，我和耶律齊也受傷了。小龍女為了叫我不被抓，也挨了一掌。
除了耶律燕，我們全都受創。
最後的結果便是我被金輪法王抓走了。
指望小龍女他們來救我，可能性不太大。我只希望耶律燕能夠早點趕到大勝關，向我娘報信，叫我爹或者我外公來救我。
依我對金輪法王的估算，也只有我爹或者我外公對上他有勝算。
「你幹什麼？」金輪法王睜開眼，朝我看過來。
我站起身道：「去解手。」
「嗯。」他點點頭，又閉上眼睛，「別跑遠。你知道的，你跑不了。」
我看了看他削瘦卻挺直的背脊，收回目光，往黑暗中去了。
蹲在草叢裡，我卻沒有脫褲子，而是在身上的穴位處使勁搓揉。
金輪法王說，要帶我回蒙古。他還說，想要我陪他練招，並不會殺我。
信他才有鬼。他一定是要拿我來要脅我爹和我娘。
我不能乾等著救援。
揉了一會兒，我的手腕又酸又脹，穴位處卻並沒有打通的跡象。
我咬著牙，又揉了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
不能磨蹭太久，不然金輪法王會起疑。
「你幹什麼？」我站定腳步。
前面立了一道黑影，攔住我的去路，身上散發出濃烈的熏香味道，是霍都。
「你猜我要幹什麼？」霍都伸手挑我的下巴。
他的摺扇在絕情穀的時候，被楊過劈手折了，他沒找到合心意的替代品，一直空著手。
「你別離我這麼近，你熏著我了。」我擰著眉頭道。
霍都的手指頓了頓，緊接著朝我的臉上捏了過來：「氣性還挺大？」
「啊——」我退後一步，大叫起來。
霍都立刻收回手：「你叫什麼？」
「我叫郭芙。」我答道。
霍都一怔，他咬著牙，手指著我道：「你等著！師父總不會一直看著你！」
「哦。」我點點頭。
金輪法王已經站起身，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我繞過霍都，朝外面走去，來到金輪法王身邊就道：「霍都偷看我解手。」
「我沒有！」霍都在我後面走過來，他辯駁道，「師父，我跟她開個玩笑，我沒偷看她。」
我背著手，不說話。
「郭小姐是我請來的貴客，你不要得罪她。」金輪法王看了看我，對霍都說道。
霍都低下頭：「是，師父。」
說完，他老老實實地蹲到一邊去了。
金輪法王看了我一眼，就回到篝火旁坐下了。
坐下後，他一反常態，居然跟我說起話來。
「你身上的武功很雜，應當是出自多家，分別是什麼門派的？」金輪法王問我。
我低頭撥拉著草尖，不說話。
「分別是什麼門派的？」金輪法王又問我一遍。
我仍然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沖我出手。
我下意識地抬手一擋，發現他並沒有用內力，我這麼一擋居然擋住了。
金輪法王見我擋住了，便變幻了招式，又沖我襲來。
我往後挪了挪，避開他的出招範圍，低下頭又開始撥拉小草。
「你！」金輪法王的聲音夾帶了怒氣，「為什麼不還手？」
我眼也不抬：「沒心情。」
「你要怎麼樣才有心情？」他問我。
我就說道：「你把我的穴道解了。」
「解了你的穴道，方便你逃跑嗎？」他反問我。
我想了想，抬起頭來：「你就是不解我的穴道，我也會逃跑的。」
金輪法王驀地睜大眼睛，帶著一點怒氣地看我：「我不會解開你穴道的。」
我歪了歪頭：「法王，你是單眼皮？」
他一怔：「什麼？」
我指了指他的眼睛：「我才發現你是單眼皮。」
我的朋友當中，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雙眼皮。或明媚，或清澈，或溫柔，都十分好看。
金輪法王卻是我有印象的人當中，唯一的單眼皮。
眼窩微微凹進去，配合著他不苟言笑的性格，使他看起來很是固執。
初看時，覺得他這人生得其貌不揚，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看得久了，卻發現單眼皮也別有味道。
「我好像沒看你笑過。」我歪著頭，「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金輪法王微微後仰，仿佛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眼瞳有一瞬間的放大。隨即，他恢復了鎮定，別過頭，閉目養神起來。
他不搭理我了。
「笑一個唄？」我往他那邊挪了挪。
他仍然不搭理我。
「你笑一個，我陪你練十招。」我想了想，對他說道。
他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來，偏頭看我：「真的？」
「真的。」我點點頭。
他沉吟了下，便沖我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
「不行，再笑。」我搖搖頭。
他抿了抿唇，眼睛裡露出一股怒意。良久，他才又扯出一個笑容，這次弧度大了幾分。
「你怎麼都不露出牙齒呢？」我擰著眉頭說道。
他便不悅地道：「小姑娘，你的要求有點多。」
我不說話，只是托著腮，歪頭看著他。
他不高興地瞥我兩眼，慢慢地又扯開一個笑容。非常僵硬，皮笑肉不笑的。
但是配上他的單眼皮，卻奇異的有幾分溫柔和天真。
「法王，你有小虎牙！」我驚訝地指著他的兩顆尖牙說道。
他立刻閉上嘴巴：「你到底練不練？」
「練，練。」我拍了拍身上的草尖，站起身來。
他這才滿意，比了招式朝我攻來。
十招之後，我就往後一跳，不跟他練了。
他不太滿意，對我說道：「你再陪我練一會兒。」
「我困了。」我拒絕了他。
他頓時有些生氣：「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難伺候？」
「你可以不伺候。」我蹲下來，盤腿坐下。
他非常不高興地看我一眼，也盤腿坐下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把我的功夫教給你，你陪我練招，怎麼樣？」
「啊？」我驚訝地看著他，又看了看猛地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的霍都和達爾巴，不解地問他：「你想什麼呢？」
我一直懷疑他想偷師。
可是他居然要把他的武功傳給我？
他這是要實現中原武林和中原外的大融合嗎？
「師父，你要收這個小丫頭當弟子？」霍都擰著眉頭問道。
金輪法王點點頭：「不錯。」
霍都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師父，這不可能的，她是郭靖和黃蓉的女兒，她不會認你為師父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嫖法王了，嫖霍都！
第177章
「郭靖和黃蓉的女兒又怎麼樣？」金輪法王微微揚起下巴, 「郭靖又打不過我, 他女兒另拜名師，有何不妥？」
霍都想說什麼, 最終閉上了嘴。
達爾巴一直不說話, 只是好奇地看著我。
「你胡說。」我看向金輪法王說道, 「我爹和我外公都比你厲害, 我才不要拜你為師。」
金輪法王擰起眉頭：「你外公是誰？」
「你知道中原武林的幾大高手吧？」我見他搖頭, 就掰著手指頭, 開始給他科普，「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我外公就是東邪，排名第一的高手。」
金輪法王一怔：「怎麼沒有你爹？」
「所以說, 我要拜師的話, 才輪不著你。」我攤了攤手。
金輪法王的眉頭擰了起來。
「你不拜師也可以。」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看著我道，「你陪我練招就行。」
我看著他認真的神情,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面的霍都，也是一臉不敢置信。
「師父, 你為什麼非要她陪你練招？」一直沉默寡言的達爾巴，此時疑惑地問了出來, 「師父是嫌棄我和師弟不夠好嗎？」
霍都連連點頭：「是啊, 師父，我和師兄不夠好嗎？」
「你們都不會中原武功。」金輪法王答道。
霍都的眼睛轉了轉，說道：「師父如果想鑽研中原武功，可以抓幾個各大門派的弟子出來, 叫他們陪你練招。」
「何必那麼麻煩？」金輪法王說道。
霍都就道：「這小丫頭不聽話，總要師父磨著她才肯出招，多浪費工夫？」
金輪法王的眼皮動了動，沒說話。
「要不這樣，師父把她交給我，保管三天之內，我叫她乖乖聽話。」霍都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
金輪法王抬頭看他：「哦？你要怎麼做？」
「這個師父就不必管了。」霍都笑了一聲，頗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出乎意料，金輪法王竟然沒有同意。
「你與這小姑娘有舊怨，不合適。」
霍都聽罷，眼睛眯了起來，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金輪法王一眼，臉上露出一個奇異的表情，隨即低下頭：「是，師父。」
然而我卻覺得後背發涼，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尤其是到了夜深的時候，我抱著膝蓋迷迷糊糊地睡著，總感覺對面投過來兩道不懷好意的視線。
金輪法王知道丐幫弟子眾多，耳目遍佈，因此並不帶著我們走大路，日日往偏僻小路走。
吃的是霍都打來的野味，喝的是小溪裡灌的生水。
還沒法洗澡，我整個人都餿了。
「我要進城！」終於，我忍不住了，抱住一棵樹不肯動了。
金輪法王走過來：「你再忍忍。到了地方，你要什麼都依你。」
「真沒法走了。」我在屁股上摸了一下，然後把指尖送到金輪法王的面前。
他神色一凜：「你受傷了？什麼時候受傷的？」
「不是！」我收回手，「我來月事了！」
金輪法王一怔。
「我要進城買月事帶！」我大聲說道。
金輪法王似乎被我嚇著了，他往後退了半步，沉吟了下，對霍都說道：「你進城去，給她買……那什麼。」
「是，師父。」霍都點點頭，依言去了。
我抱著樹，不肯再走。金輪法王也不勉強我，就地歇息。
「你為什麼非要帶我去蒙古啊？」我看著他瘦削但挺直的背脊，好奇問他。
我一開始以為，他要拿我要脅我爹娘。
但我爹娘在大勝關，他要脅他們的話，跑去蒙古有點遠了吧？
他口口聲聲說，讓我跟他對招。但我的武功招數，跟他打過兩架，以他的武功修為，應該早看透了，很沒必要抓我去蒙古繼續研究。
我想不明白，看他又不像那種聰明得過頭的人，心裡倍感好奇，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天資不錯，可以做我的關門弟子。」金輪法王偏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轉過頭去。
我睜大眼睛，愕然道：「你說真的？」
我一直以為他開玩笑的！
「嗯。」他點點頭。
我無話可說了。
要麼他是個傻子，要麼他在醞釀一個驚天大陰謀。
「師父，我回來了。」半天後，一個古怪的聲音漸漸近了。
金輪法王站起來，看向來人：「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被馬蜂蜇的。」霍都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把我喉嚨都蜇腫了！」
走到跟前，他把手裡的包裹朝我一扔，而後看也不看我，蹲在那裡直歎氣：「哎喲，疼死我了。」
他滿頭滿臉的水泡，眼皮都蜇腫了，原本還算英俊的臉龐，此時簡直連豬頭都比不上。
一身華麗的衣衫，破破爛爛，還沾了泥土，活像是在地上打過滾的，狼狽之極。
「師弟，你怎麼這麼慘？」達爾巴見了，非常同情地說道。
霍都才把路上的遭遇說了出來。
「怪我倒楣，不知道哪個混帳把馬蜂窩捅了，掉在地上，我一眼沒看見，踩上去了。」
他一腳踩了馬蜂窩，被馬蜂追著蟄，露在外面的頭臉、手、脖子，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水泡，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嘻嘻。」我看著一包還算精緻的月事帶，高興地笑了起來。
霍都朝我看過來，不高興地道：「喂！我被馬蜂蟄了，你很開心啊？」
「我在開心月事帶。」我舉了舉手裡的包裹，笑眯眯地看著他道。
他很不高興地瞪我一眼：「算你識相！」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別過頭，不再看他了。
真可怕。
再多看他一眼，我怕晚上會做噩夢。
「喂，你過來給我包手。」等我換了衣裳回來，就被霍都叫住了。他伸著一雙被蟄的全是水泡的手，沖我揚了揚下巴。
我搖搖頭：「不。」
「你有點良心吧？我是去給你買東西，才被蟄的！」他叫我道。
我仍然搖搖頭：「如果你們不抓我，根本不用你們買東西。」
「你！」他生氣起來，牽動了臉上的肌肉，疼得直吸氣，「我自己包不了，你快點！」
我搖搖頭，一屁股坐在金輪法王的旁邊。
「師弟，我給你包吧。」這時，達爾巴上前說道。
霍都點點頭：「謝謝師兄。」
「你真客氣。」達爾巴看了他一眼，就從行囊裡拿出金瘡藥，又撕了霍都的一件裡衣，給他挑破水泡包紮上了。
霍都整個人被裹得就跟木乃伊一樣。
咦，木乃伊是什麼？我腦子裡思索了下，不太明白這個詞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搖搖頭不想了。
「師父，咱們走大路吧？」霍都一邊疼得嘶嘶的直吸氣，一邊說道：「我在城裡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異動，咱們喬裝打扮一下，不會被發現的。」
金輪法王搖搖頭：「不能冒險。」
「是，師父。」霍都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他不說話也好。他喉嚨被馬蜂蟄了，聲音變得厲害，難聽得要命。
我們接下來又在非常隱蔽的小路上行走。
到了晚上，又歇在林子裡。
四下裡隱隱綽綽的樹影，晃動起來，非常嚇人。饒是我這樣度過了有些日子，也還是不能適應。
我不由得往火堆前湊了湊，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浪，心裡稍安。
「喂，你再往前，頭髮要燒糊了。」對面，霍都朝我說道。
我抬頭看他一眼，說道：「不會的。」
嘴上說著，手裡卻摸了摸頭髮。雖然熱，但是遠不到焦糊的程度。
「火星子迸你身上也夠受的。」他又說道。
我有點詫異地看著他道：「你到底想幹嘛？」
這麼陰陽怪氣的，我可受不了。
「你猜猜看？」他呵呵地笑起來，用那副被馬蜂蟄過的嗓子，聽得人渾身刺撓。
我撇撇嘴，低下頭不理他。
晚飯是達爾巴打的野味，霍都的手被包得嚴嚴實實，不能烤肉，因此便是達爾巴烤的。
達爾巴的手藝比霍都的好一點，他是個認真又有耐心的漢子，火候很均勻，不像霍都烤得焦一塊生一塊的。
吃過東西，夜已經很深了。
我抱著包裹，站起身，就往林子裡鑽。
對面的霍都也跟著站起來，走在我身後。
「你幹什麼？」我站住腳步，看向他問道。
霍都道：「看著你，免得你跑了。」
「我跑不了。」我瞪他一眼，「你走開，別偷看。」
「誰要偷看你？」他拔高聲音。
我瞥他一眼：「你別跟過來。」
然後便抱著包裹往林子裡去了。
身後傳來金輪法王的聲音：「她跑不了，你不必跟這麼緊。」
「是，師父。」霍都的腳步聲遠去了。
我鑽進草叢裡，扒下褲子，換了月事帶。收拾妥當後，卻不起身，而是偷偷揉搓身上的穴道。
慢慢的，我感覺被封住的穴道有些鬆動了，隱隱有幾絲內力在體內流轉。
我心下暗喜，正準備再接再厲，忽然耳邊捕捉到幾許動靜。我心中一凜，扭頭朝發出動靜的方向看去。
「啊——」
刹那間，兩道身影朝這邊彈來。
「你怎麼啦？」
「發生什麼事了？」
是金輪法王和霍都。
「有蛇。」我腳腕上很疼，被蛇咬了一口。
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我懊惱不已，眼看著穴道就要揉開了，可以趁機逃跑，誰知發生這種事。
「你衣裳穿好了吧？」金輪法王站在不遠處問道。
霍都也站在他身邊，朝這邊看過來：「我要跟著你，你不肯，被咬了吧？」
我有點生氣：「你跟著我幹什麼？偷看我脫褲子啊？」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霍都大叫道。
我冷笑一聲：「你算什麼好人？專放暗箭的卑鄙小人！」
「你——」他陡然怒了，牙齒咬得咯咯響。
作者有話要說：
┑(￣Д ￣)┍攤手，我就是這麼善變的女人。
第178章
我扶著樹幹, 慢慢地從林子裡走出來。
霍都上前幾步，要攙扶我，被我一把撇開。
「咬的哪裡？」金輪法王站在林子邊緣, 低頭看著我，神情有些擔憂, 把我帶到火堆旁，「快看看。」
「咬的腳腕。」我坐在地上, 脫了鞋子, 又把褲腿挽上去，露出腳腕的位置。
腳腕已經腫了，被咬的地方顏色烏黑，顯然是中了毒。
「是毒蛇。」金輪法王擰起眉頭道。
我感覺到半條腿都發麻了，心中說不出的沮喪，真是運氣不好，功虧一簣。
「把刀借我。」我掐著腳腕，朝外伸出手。
我準備用刀劃個口子, 把毒血擠出來。
誰知, 眼前黑影一閃, 就見霍都大步走了過來。蹲在我身邊, 抓起我的腿, 嘴巴湊過來就開始吸毒血。
我有點呆。
「喂！」我推了推他, 「你是想死嗎？」
他吸一口，吐一口。
「你不能吸！」我用力蜷自己的腿，「你口腔有傷口, 你會死的！」
他抓的我的腿很緊，根本不理會我的話。
「你死了變成鬼，可別找我啊！」我推不動他，也就不推了。
金輪法王在一旁說道：「你腿上的毒素擴散的很快，如果不吸出來，你性命堪憂。」
「我輩分最小，總不能叫師父和師兄給你吸出來吧？」等到吐出的血色鮮豔時，霍都就放開我的腿，他拿出水囊喝了一口，然後吐掉。
金輪法王點點頭：「你做得不錯。」
「謝師父誇獎。」霍都一笑，然後從包裹裡扒拉出來之前纏臉和手剩下的布料，蹲過來給我綁腿。
不知道是不是蛇毒沒有褪盡，我只覺得腿上一陣陣發麻。
我低頭看著霍都，他頭臉、脖子都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來眼睛和嘴巴。
他側對著我，身形被火光勾勒出來，結實又緊致，透出力量感。
我不由得往前湊了湊，鼻尖嗅了嗅。
「你幹什麼？」他躲了躲。
我聞著他身上淡去很多的熏香味兒，心頭浮現一絲疑惑。
「霍都，你真臭。」聞了聞，我老實說道。
難怪他要熏那麼重的香味兒，原來他本身是這麼臭的。
話音才落，他給我包紮的力道一重。
「哼，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他冷冷說道。
我沒有跟他頂嘴，因為的確是他救了我。
我摸了摸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倒了兩粒藥丸出來，一顆自己吃了，一顆遞給他：「有解毒功效。」
「真的假的？」他瞥我一眼，「該不會有毒吧？毒死了我，你就可以逃跑了。」
我打量他兩眼：「你是不是被馬蜂蟄傻了？我就是毒死你，我也跑不了，沒看你師父還好好的嗎？」
「你吃不吃？」我又問道。
他就從我手心裡拿起來，丟嘴裡吃掉了：「我要是死了，師父會替我報仇的。」
他指尖擦過我掌心的時候，帶起一點麻麻的感受。
我低頭看著掌心，絲絲恐怖從心底升起。
一定是錯覺。
我抱緊膝蓋，埋頭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我們簡單吃過乾糧，又開始上路。
我腳上有傷，走了不遠，就走不動了。
「我不走了。」我抱住一棵樹幹說道。
金輪法王走過來，把我的手從樹幹上掰開：「你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你早晚要跟我去蒙古。」
「我腳疼，走不動！」被抓住了手臂，我情急之下兩腿盤在樹幹上，就是不肯挪動地方。
金輪法王擰了擰眉頭：「那你想怎麼樣？」
「我不管。」我說道，「反正我走不動了。」
金輪法王用力拽我：「走不動也得走！」
「我不走！」我兩條腿盤著樹幹，被硌疼了也不肯鬆開。
再往前，就要過河了。
過了那條河，就真的離中原越來越遠了。
如果耶律燕報信及時，我爹我娘他們就快要到了。
我不能過那條河。
「我扛著你走？」金輪法王拽不動我，他沉思了片刻，詢問我道。
我搖頭拒絕：「不！等我腳傷好了，我自己走！」
「不行！」金輪法王斷然拒絕，他出手如電，點了我的穴。然後把我從樹上拽下來，扛在肩上。
被點中穴道的我，渾身不能動彈，只剩下嘴巴還能說話。
「你放我下來！」
金輪法王道：「你再聒噪，我就把你的啞穴也點了。」
我又急又氣，罵他一句：「卑鄙的禿驢！」
雖然他並不禿。
「師父，我來背著她吧。」就在這時，霍都上前來，「這小丫頭驕橫得很，怎能勞動師父的貴體。」
金輪法王便把我交給了霍都。
我趴在霍都的背上，動也不能動，只剩下一張嘴還能說話：「把我穴道解開。」
「不解。」金輪法王說道。
「我都趴他背上了，什麼也幹不了，你把我穴道解開吧。」我低聲喪氣地說道。
金輪法王看我兩眼，走過來把我穴道解開了。
我頓時能動了，在霍都的背上調整了下姿勢，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按揉封著武功的穴道。
「小丫頭，你別亂動啊，我背著你已經很吃力了，你這麼亂動是想累死我啊？」身下的霍都不滿地說道。
我撇撇嘴，伏在他身上不動了。
他的脊背很寬闊。
溫暖，厚實，趴上去穩穩的，竟然帶給人幾分安心的感覺。
「霍都，你怎麼這麼臭啊？」我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他背上僵了僵，隨即沒好氣地道：「沒你臭。」
「怪我嘞？」我說道，「不給我洗澡，我臭得都能喂狗了。」
他笑了一聲：「可惜這裡沒有狗。」
說話間，我感覺金輪法王朝這邊看了兩眼。一眼落在霍都身上，一眼落在我身上。
我趴在霍都的背上，一手抓著他肩上的衣裳，一手抓了根樹枝，搖在手裡玩。
「駕！」我把樹枝抽在霍都的屁股上。
霍都腳步一頓：「你下來，自己走！」
「我不。」我說道，「法王叫你背我的。」
霍都磨著牙：「小丫頭，你識相一點，再折騰人，我就把你丟下去。」
「你不敢的。」我嘻嘻笑著，看向金輪法王，「對吧，法王？」
金輪法王看我一眼，點點頭。
「你看，法王都沒說什麼。」我笑著把手一揚，又抽他屁股上。
霍都的背脊僵得像石頭，最後他還是沒說什麼，背著我繼續往前走。
走了半天的工夫，我們來到了河邊。
河邊有擺渡的，金輪法王付了錢，我們就上了船。
河邊很寬，船夫擺了很久，我們才到了對岸。
「等等。」就在船夫要走時，卻被金輪法王攔住，他從達爾巴的手中拿過金杵，猛地搗在船隻的中間。
只聽「哢嚓」一聲，船中央破了一個大洞。
「你們幹什麼！」船夫驚呆了，氣得大叫起來。
金輪法王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給他：「把船劃回去吧。」
「你，這……」船夫捧著銀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金輪法王又說道：「記住沒有？把船劃回去。」
「可是，這船上破了洞，劃到一半就要沉船了。」船夫結結巴巴地道。
金輪法王微微挑起眉頭，對他道：「你會游水吧？」
船夫點點頭。
「等沉船後，你就劃回去。」說完，金輪法王把手一揮，往前走了。
我被霍都背了起來，跟在後頭。
走出一段，我忍不住回頭。
就見船夫撐著杆子，劃著那條破了洞的船，往河中央劃去。
船裡進了水，漸漸沒入水中。還不到河中央，就徹底沒入水下。
船夫便扔了杆子，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往對岸劃去。
「別看了。」耳邊傳來金輪法王的聲音，他瞥了我一眼，「我說過，你逃不了的。」
我心下微沉。
又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茫茫水面，那船夫的腦袋已經化作一個小黑點，看不見了。
過了河，金輪法王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臉上漸漸掛了笑意。偶爾，我還能看到他露出來的兩顆小虎牙。
我心情不好，對他展露出來的小虎牙也沒多大興趣，趴在霍都的背上，不吭聲了。
因為我不能走路，霍都背著我很吃力，我們走得不快，歇得也早。
仍舊是達爾巴打的獵物，又烤熟了給我們吃。
吃完我就抱著膝蓋，埋頭進去，誰也不搭理。
「小姑娘，跟我對兩招？」金輪法王跟我說話。
我不想搭理他。
「我笑一下，你跟我對十招，怎麼樣？」他又跟我說話。
我一點心情也沒有，頭也不抬，悶聲說道：「我困了。」
他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我再給你兩天時間。如果你還是這麼固執，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怎麼？要打我？還是要殺我？」我把臉抬起來，揚著下巴沖他說道。
他沉聲說道：「小姑娘，你不會想吃苦頭的。」
「我從小就沒吃過苦頭。」我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但我不怕吃苦頭。」
他定定看了我幾眼，就把目光移開了：「不知天高地厚。」
我撇了撇嘴，把臉埋進膝蓋裡。
模模糊糊，感到兩道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非常的灼熱，像火焰一樣，燙得我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覺，我渾身都熱了起來，筋骨都泡在溫水裡一般，舒適極了。
「醒醒。」耳邊響起一個古怪的聲音。
伴隨著這個聲音，是輕微的「啪啪」聲。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啪啪」聲是我被打臉的聲音。
「霍都，你打我幹嘛？」我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
霍都似乎瞪了我一眼，而後他用手搓我的臉，把我的臉搓得熱熱的，直到我徹底清醒過來。
「抱著。」他把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塞我懷裡。
我低頭一看，是一根木樁。
「幹什麼？」觸手微涼的木樁，我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霍都拉起我，踩著濕漉漉的軟乎乎的草地，往前走去。
「跳進去。」他指著前方在月光下粼粼的水面，對我說道。
我才反應過來。
「你要救我？」我往後看了看，不見金輪法王和達爾巴的身影。
他推了我一下：「快點！別磨蹭！」
「哦。」我抱著木樁，往河裡走。
夜晚的水，寒涼刺骨。
「那你呢？」我一邊往水裡走，一邊扭頭問他。
他沒好氣地道：「我用你管？」
「哦。」我就不管他了，抱著木樁，走進水裡。
木樁入了水，便飄浮起來。我趴在木樁上，兩條腿撲騰著，往深處遊去。
「你是個好人。」我遊出一段，回頭對他道，「謝謝你，霍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看膩了！這次真的快完結了！再想多看也沒有了！倒計時開始！
第179章
霍都似乎瞪了我一眼。
但我不太確定。
一來,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二來，他整個腦袋被包得嚴嚴實實, 僅露出來一條細縫，看不清他是不是瞪我了。
只是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隱約覺得被瞪了一眼。
霍都瞪完我，就轉身走了。
他並沒有走遠, 我看到他彎腰在一棵樹下, 不知道是用什麼在砍樹，那樹枝搖搖晃晃的。
我低頭摸了摸懷裡抱著的木樁，兩端並不平滑，像是被人用鈍器硬生生拗斷的。
不一會兒，霍都也抱了一根木樁出來。
「孽徒！」就在這時，一聲暴怒傳來，金輪法王出現在霍都的身後，抬手朝霍都劈去。
霍都丟了木樁, 抬手迎擊。
「快走！」霍都朝我喊道。
我往金輪法王的身後看去, 並不見達爾巴的身影, 便掉轉身子, 往回劃。
「混帳！你回來幹什麼？」霍都一邊與金輪法王交手, 一邊回頭看我, 見我掉頭往岸邊遊，他大怒地抬起手，朝我身前擊了一掌, 「快走！」
水面被他的勁風打到，濺起一蓬水花，澆了我一頭一臉。
「我來著月事，不能受寒。」我抹了把臉，兩條腿踢著水花，繼續往岸邊返回。
就在這時，霍都挨了金輪法王一掌，仰面栽進水裡。
「快走！」他落入水中後，卻是朝我的方向遊來，一隻手推著木樁，拐了個方向，往河面深處遊去。
金輪法王在身後大怒叫道：「你是什麼人？你不是霍都！霍都呢？」
「師父，徒兒不孝。」霍都扭頭喊了一聲，就踢著兩條腿，推著我和木樁往對岸遊去。
金輪法王不會水。
他站在岸邊，乾瞪眼。
「你們跑不了！」遊了很遠，還能看見金輪法王在岸邊站著，渾身散發著怒氣。
我們越遊越靠近河中央。
水裡越來越冷，我只覺得小腹仿佛有冰塊墜著，疼得受不住。
「你剛才為什麼要返回？」霍都問我，「我好容易才找到機會逃跑，你差點壞事！」
我便說道：「我來著月事，不能受涼。水裡太涼了。」
他沒說話，只是一隻手握住了我的。頓時間，我感到有綿綿不絕的熱度，從他的掌心傳過來，通往我的四肢百骸。
本來被河水泡冷的身軀，漸漸不再僵硬。
「霍都，你真是個好人。」我忍不住說道，「我從前冤枉你了，你一點也不卑鄙。」
他聽完，對我翻了個白眼。
「不過，你為什麼要救我啊？」我又問他，「你為我背叛了師門，我要怎麼感謝你？」
他忽然抓緊我的手腕，大聲道：「你說要怎麼感謝我？你自己說？」
「我不知道。」我被他攥得手腕有點疼，便往外掙了掙，「等你想好了，就來找我，我儘量滿足你。」
他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我們遊了很久，才遊上岸。
「快走。」丟了木樁，霍都扶起我，就往前走。
時間不等人。
金輪法王雖然毀了一條船隻，但這麼大的一條河，絕不可能只有一條船。等他找到渡河的方式，我們就危險了。
寒露濃重，我身上衣裳都濕透，更是寒涼。
但霍都握著我的手，用內力為我取暖，叫我好過了很多。
我們兩個攙扶著往前走，踩過濕漉漉的草地，鑽過茂密的樹叢，不敢耽擱一分一秒。
等到天色漸白，我們身上的衣裳也幹得差不多了。但霍都仍然握著我的手，不停用內力為我供暖。
「可以了。」我對他說道，「你留點內力，萬一遇到什麼事，用得著的。」
他看也不看我：「別說話！」
「哦。」我就閉上嘴。
不經意間掃過他握著我的手，瞳孔微縮。
他包著手的布條，被血液浸紅，呈現出深深的褐色。就在邊緣處，不停有鮮紅的血液湧出來，彙聚成一滴一滴往下淌。
「先把你的手包一下吧。」我站定腳步，拖著他也停下。
他手上被馬蜂蟄得都是泡，雖然被挑開並上了藥，但是好不那麼快。
昨天晚上，他砍樹的時候，大概是把皮肉磨破了。又在水裡泡了一晚上，此刻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霍都不悅地道：「磨蹭什麼，你想被抓回去嗎？」
「可是你的手……」
他一把抓住我：「不用你管！」
說完，便拽著我往前走。
「芙妹！」就在這時，前方響起一聲驚呼。
我抬頭一看，不由得叫道：「齊齊！」
踏著晨曦而來的頎長身影，俊朗深刻的五官湧出溫柔的笑意：「你沒事就好。」
「他救了我。」我指了指身邊的霍都。
耶律齊看了看霍都，對他拱手一拜：「多謝這位公子。」
「別磨蹭！」霍都抓著我的手腕，扯著我往前走，「金輪法王就在後面，還想不想走掉！」
耶律齊點點頭：「那我們快走。」
我們拼盡力氣趕路，然而等到天光大亮時，仍是被金輪法王給追上了。
「站住！」金輪法王的形容狼狽，他面上湧著怒氣，非常不高興地看著我，「小姑娘，你老實跟我走，我放他們一條生路。」
霍都立刻站在我身前：「她不會跟你走的。」他抓著我的手腕緊了緊，而後他將我推到耶律齊的懷裡，頭也不回地道：「帶她快走！」
話音落下，他就朝金輪法王打了過去。
「你到底是誰？霍都呢？」
「師父，我就是霍都，你不認得我了？」
「霍都不會游泳！」
「師父，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偷偷學會了。」
他們兩個一邊交手，一邊插空說著話。
耶律齊便抓著我的手，往反方向跑。
「我們不能丟下他。」我說道，一邊往回掙自己的手。
耶律齊抓著我不肯鬆開，語氣平靜又理智：「金輪法王要抓的人是你，他不會對那位公子如何的。」
「他們兩個有仇。」我說道，「金輪法王會殺了他的。」
他把我從金輪法王的手裡帶了出來，又擺了金輪法王一道，金輪法王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郭姑娘，你的性命最重要。」耶律齊停下腳步，對我說道，「保護好自己的性命。我去救那位公子，你趕快跑。」
說完，他就往金輪法王和霍都的方向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怔怔。
我的穴道倒是解開了。但是經過一晚上的奔命，我的體力所剩無幾。
何況，小腹又開始墜痛。
我手中連件兵器都沒有，如果冒然沖上去，只會拖他們的後腿。
但霍都比我好不到哪兒去。我看得出來，他與金輪法王交手的樣子，已經是強弩之末。
耶律齊比他好一點，但他也不是盛怒之下的金輪法王的對手。
大概我的厄運都走完了，就在我茫然之際，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芙兒！」
我循聲看去，登時紅了眼眶：「娘！」
撒開腿，就撲了過去。
「芙兒啊，你受苦了！」我娘抱著我，摸著我的頭髮，淚流下來。
我爹也來了，同行的還有我外公。
「爹，外公，快去救他們。」我指著不遠處交手的金輪法王等人說道。
我爹和我外公點點頭，紛紛上前。
有了他們，霍都和耶律齊都退了下去。
金輪法王雖然武功高強，但他對上我爹一個就夠受的了，何況還加上我外公？
不多時，他便被我外公的彈指神通打傷，掉頭就跑了。
「不必追，先看看芙兒。」我外公攔住我爹，而後就掉頭往我這邊行來。
我搖搖頭：「我沒事。」
「該死的金輪法王！」我娘哭得眼眶通紅，「我好好的閨女，長這麼大，就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我抓著她的袖子道：「我真的沒事。娘，你怎麼也來了，你身子重了，一路奔波還好吧？」
「娘還好。」我娘擦了擦眼淚，「對了，你有見到過兒嗎？」
我搖搖頭：「沒有。」
「怪我身子不爭氣，途中肚子疼了兩天，就耽擱了。過兒等不及，先行一步來找你。怎麼，你沒看見他嗎？」我娘問我。
我又搖搖頭：「沒見。」
「大概是錯過了。」我娘說道，「不管他們，咱們先回去。回頭讓丐幫弟子傳信，過兒會知道的。」
我點點頭：「嗯。」
「霍都，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我轉頭看向霍都問道。
他不知道是脫力了還是受了傷，此刻倚著一棵楊樹，渾身透著一股沒精打采。聽到我的話，他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便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芙兒，你說他是霍都？」我娘問我。
我點點頭：「嗯。就是他把我從金輪法王手裡救出來的。」
我娘的臉色有點古怪：「可是，霍都已經死了。」
「啊？」我呆了一下。
「還是丐幫弟子發現的，兩天前他被人刺了好幾劍，死得很是淒慘。」我娘又說道。
我點點頭：「哦。」
「哦什麼哦？」我娘點了點我的額頭，又看向霍都離開的方向，她眼神閃了閃，「既然人家不肯報真姓名，那就罷了，咱們回吧。」
我就在我爹、我娘、我外公、耶律齊的擁護下，安全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__^*) 霍都帥不帥？
第180章
「娘, 我要洗澡。」進了客棧，我立刻提出了要求。
我娘又心疼又好笑地道：「好，洗洗洗, 你身上這味兒，可以跟丐幫汙衣派弟子媲美了。」
我聽了, 心裡有點扭捏。
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臭過。
進了房間, 打了水, 洗了好幾桶，才把自己拾掇得又香噴噴的了。
「這才是我的閨女。」我娘走進來，拿著毛巾為我擦頭髮，笑著說道。
我抓了一縷頭髮，在鼻尖聞了聞，隨口說道：「娘，你是不知道，我才不是最臭的, 霍都才臭呢。」
「就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人, 為什麼要救你呢？」我娘的聲音帶著一點疑慮, 「霍都早就死了, 我親眼瞧見過。這位公子頂著霍都的名義, 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 卻又不肯說自己是誰，到底圖什麼呢？」
我搖搖頭：「不知道。」
「就沖他救你這份恩情，日後他若找來, 咱們為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娘說道，「可惜他沒有留下名姓，日後便找上門來，咱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本人。」
我便說道：「很簡單啊，到時候我問他就是了。」
「也是，你挑幾個細節問他，若他答得上來，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娘笑道。
我點點頭。
「芙兒瘦了。」待我穿好衣裳，我娘捏著寬鬆的腰間，眼眶又紅了，「好個金輪法王，我饒不了他！」
我便拉著她坐下，將金輪法王一路上的詭異之處對我娘說了：「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說他壞吧，他倒是不曾折磨我。說他好吧，他非要抓我去蒙古。」
「的確是蹊蹺。」我娘聽罷，也是不解，「總之往後你不要隨意出門了，這一回金輪法王沒有得逞，恐怕還會有後招。」
我點點頭：「武功高強就是了不起，可以隨意欺負人。」
「唉。如今你爹是武林盟主，你身為他的女兒，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我娘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髮，「芙兒，你要勤練武功，多長點心眼，可別再被人抓了。」
我點點頭：「娘，我會的。」
出了房間，就見我爹和我外公在外面等著。
「芙兒沒事了吧？」我外公看我一眼。
我仰著頭看他，眼巴巴地道：「外公，你還是這麼帥。」
他都不見老的。
可惜我長大了，不能再叫他抱了。
「哈哈哈！」外公高興地笑起來，「芙兒更漂亮了！」
我有點害羞，抿著嘴看著他笑。
「你放心，外公絕饒不了他！」外公冷哼一聲，「等外公叫他栽個跟頭，乖乖滾回蒙古去！」
我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謝謝外公！」
「乖芙兒。」外公摸了摸我的頭髮。
外公的懷抱，抱一次少一次，我抱著他就不想撒手。
「大姑娘家，纏著你外公幹什麼。」我娘抓著我的領子，把我從外公的懷裡揪了出來。
我一本正經地道：「外公這麼忙，一年裡頭也見不到幾回，我想外公。」
「以後外公常來看你。」外公笑著說道。
他眸光清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裡去，我被他看著，不禁慢慢低下頭。
「謝謝外公來救我。謝謝爹和娘來救我。」我退後兩步，抱手對著三人拜下，「芙兒無能，叫外公、爹、娘勞累了。」
我娘把我扯了起來，捏我的腮幫子：「我的芙兒若是無能，天底下還有幾個有能耐的？金輪法王圖謀不軌，可不是你的錯。」
「說得是。」我爹在我外公面前一般不說話，此時也點點頭，嚴肅地道：「等回去後，你勤練武功。以你的天資，十年之內必將金輪法王敗於掌下！」
外公點點頭：「靖兒說得是。這是你自己的恥辱，你要自己洗刷！」
「嗯！」我點點頭。
說了會兒話，就見耶律齊也下樓來了。
「郭姑娘。」他笑著對我點點頭，又拱手對我外公、我爹、我娘行禮。
我想起一事來，就對我娘道：「他是老頑童的弟子！」
「哦？」我娘笑道，「你才看出來嗎？」
我驚訝道：「娘，你早就知道？」
「耶律公子使的是全真教的武功，但又不比全真弟子的拘泥，精妙之處頗多，想來也只有老頑童才能教得出來了。」我娘笑道。
我不禁佩服不已：「娘，你真聰明！」
「小馬屁精！」我娘笑道，又看向耶律齊，「這次多謝耶律公子的及時相救，才使芙兒撐到我們趕去。」
耶律齊忙道：「不敢，小侄其實沒出什麼力氣。」
「齊兒太謙虛了。你們兩個也許久不見了，說說話吧。」我娘說完，就站起身來，一手挽著我外公，一手挽著我爹，離開了這裡。
等他們走得沒影了，我才將目光收回來。看著笑得溫柔的耶律齊，說道：「我外公帥吧？」
耶律齊怔了一下，才點點頭，笑著說道：「黃島主的風采，無人能及。」
「嗯！」我用力點頭，「我外公帥裂天際！」
金輪法王不是厲害麼？還不是被我外公的彈指神通給傷到了？
「那日你被金輪法王抓走後，曲姑娘受了重傷，龍姑娘也抱了傷。我把她們安置好後，就去追你。」耶律齊說道，臉上露出幾分喪氣，「我有幾次都追上了，可惜想不出好主意來救你，只能沿路留下記號。所幸郭大俠和黃島主來得快，將你救下來。」
我對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多謝你來救我。」
「我沒有出什麼力氣。」耶律齊搖搖頭，「說起來，那位假扮霍都的公子，才是出了大力。」
我點點頭：「是啊，如果不是他，我此刻還在去蒙古的路上。」
「郭姑娘有沒有想過，這位公子會是什麼人？」耶律齊問我。
我搖搖頭：「我猜不出來是誰。」
「是嗎？」耶律齊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光，「我有個猜測。」
我換了個坐姿，托著腮看他：「是誰呀？」
「楊過。」耶律齊輕輕吐出兩個字，琥珀色的眸子盯著我道：「郭姑娘以為呢？」
我想了想，搖搖頭：「不太像。」
「哦？」耶律齊挑了挑眉，「哪裡不像？」
「如果是他，他為什麼不跟我相認呢？」我說道。
耶律齊微微擰眉：「的確。」
我們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耶律齊又問我：「我們之間的事，郭姑娘還考慮嗎？」
「嗯。」我點點頭，「等楊過有消息了，我就跟他退婚，然後跟我娘說我們的事。」
耶律齊頓時間笑了，他琥珀色的眸子裡盛滿了溫柔：「好。」
我們兩個又聊了些別的，便分開了。
我被金輪法王抓著，日日跋涉，精神緊張，實在累得很。
沾了枕頭，便睡了個天昏地暗。
模模糊糊中，總有個難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重複：「沒良心！沒良心！郭芙你沒良心！」
真是奇怪，我認識你麼，就說我沒良心？
我胡亂捂住耳朵，那聲音就不見了，我陷入黑甜的睡眠。
等我醒來後，天已經黑了。
屋裡燃著燭火，我娘走過來道：「你醒了？餓不餓？」
「餓。」我摸了摸肚子，肚腸攪動著，我是活生生餓醒的。
我娘笑了一聲：「我就知道。」
她轉身端了飯菜給我，還是溫著的。
「娘，是你做的？」我吃了一口，就抬頭看著我娘，心裡又暖又酸，鼻子像被什麼塞住了。
我娘笑著摸了摸我的臉：「快吃吧，知道你餓壞了。」
「嗯。」我點點頭，吸了幾口氣，壓下那股酸澀的感覺，一口一口吃起來。
我娘坐在我對面，溫柔地看著我，不時摸一摸鼓起的肚皮。
「娘，芙兒不孝。」吃到一半，我忍不住停下來，看著她的肚子說道，「你懷著弟弟妹妹這麼辛苦，我還要你跋山涉水來救我。」
我娘便笑道：「又說什麼傻話？」
燈燭晃了一下，發出一聲爆鳴聲。
我低下頭，把剩下的飯菜吃完，便往椅子上一癱，學著我娘的樣子，也摸著肚皮。
我娘「噗哧」笑了：「芙兒啊，娘問你件事。」
「嗯，你問。」
我娘便問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想必你心裡有些念頭，娘也不拐彎抹角，娘只問你，過兒和齊兒，你更中意哪個？」
對於我娘問的這個問題，我並不感到奇怪。
她這麼聰明，猜到什麼，再正常也不過。
但我一時間沒有回答。
「過兒吧，莽撞了些。」我娘見我不說話，便又說了起來，「他年輕氣盛，聰明絕頂，遇見事情，常常有些急智。但平時呢，又缺少那麼幾分沉穩，處事不夠周全。」
「至於齊兒，他出身世家，才華和氣度都是有的，又是老頑童的徒弟，與你算是門當戶對。而且他雖然年輕，卻是心性沉穩，遇見事情都能沉得住氣。有他在你身邊，你便少操許多心。」
我點點頭。
「過兒對你的心意，自是不必說。齊兒對你，也有些意思。這兩個人，配你都是綽綽有餘的。你只告訴娘，你更中意哪個？」我娘又問我。
我想了想，說道：「楊過中了情花毒，就快要死了，嫁他也是白嫁。」
作者有話要說：
不開心了，不說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2
第181章
我娘看著我的眼神, 便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娘，你怎麼這樣看我？」我撓了撓臉蛋。
我娘歎了口氣，說道：「芙兒, 你還是喜歡過兒，對吧？」
我慢吞吞地撓著臉蛋：「他是挺討人喜歡的。」
「我的意思是, 相較于齊兒，你更喜歡過兒, 對不對？」我娘又問道。
但她雖然是疑問句, 口吻卻是陳述的口氣。
「我問你更中意誰，你說過兒中了情花毒，命不久矣。言外之意，如果過兒沒有中情花毒，你就要嫁他，是也不是？」我娘問我。
我停下撓臉的動作，改為托著腮。想了想，說道：「娘, 一定要現在就選嗎？」
其實我不急著嫁人。
「過兒沒有中情花毒。」我娘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只是說道：「陸姑娘將解藥給他吃了, 然後跟你小師叔一起走了。過兒的毒已經解了。」
說到這裡, 我娘停下來看了我一眼, 又說道：「他的情花毒解了之後, 便回大勝關了。我對他說，等你回來，便讓你們兩個退親。」
「哦。」我點點頭。
我娘繼續說道：「我話才說完, 就傳來你被金輪法王擄走的消息。過兒聽後，非常焦急，立刻便要去救你。」
「哦。」我又點點頭。
「芙兒，你不要裝傻。」我娘忽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猜到了，那個假扮霍都的公子，便是過兒？」
我沒說話。
「我猜便是他。」我娘說道，「但我不明白，他救了你，為什麼卻又走了？」
我想了想，說道：「也許因為他自覺臉上不好看，沒臉見我？」
「胡鬧！」我娘嗔我一眼，「他應當是知道要跟你退婚，卻又不情願，因此便躲著我們。」沉吟了下，又說道：「過兒年輕氣盛，對你倒是一片真心。他不願意跟你退婚，又想不出好法子來，便躲著我們。如此一來，我們強行退婚，便是乘人之危了。」
我托著腮，靜靜地聽我娘說話。
「你別只看我！」我娘忍不住，伸出手指，在我腦門上摁了一下，「我總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你倒是說句話，你心裡怎麼打算的？」
我想了想，便說道：「娘，這是你的猜測，究竟是不是他，還不一定呢。」
「若是呢？」我娘問我。
我攤了攤手：「他被馬蜂蟄了一頭一臉的水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呢。如果落下了疤，就不好看了。到那時候，我是一定要和他退婚的。」
我娘怔了怔，有點不可置信地道：「芙兒，你當真這樣想的？」
「嗯。」我點點頭，「他若變醜了，我可不嫁。」
我娘擰著眉頭道：「可他是為了救你，才被馬蜂蟄得一頭一臉的水泡。」
「我不想嫁給一個醜八怪。」我往桌上一趴，認真地說道。
我娘沒說話。
「若是過兒沒有落疤呢？」我娘又問我。
我不以為意地道：「等他出現再說吧。」
「也是。」我娘輕笑一聲，「這只是我們的猜測，做不得准。等過兒有消息了，咱們再說吧。」
說完，她就站起身，往外走去：「你好好歇息。」
「嗯。」送走我娘，我就栓上門，打了個哈欠，又倒在床上。
吃飽喝足，這一覺我睡到了天光大亮。
「咦，外公呢？」樓下，只看到我爹、我娘和耶律齊，並沒有我外公的身影。
我娘便道：「你外公一早就走了。他生氣金輪法王居然敢擄走你，循著金輪法王的方向去了，要給你出氣呢。」
「外公真好。」我撅著嘴道。
我娘「撲哧」笑出來：「撅著嘴幹嘛？捨不得你外公？等他收拾了金輪法王，叫他再來看你。」
「嗯。」我點點頭，「外公一定會來看我的。」
吃過飯，我們便帶上行李，開始回程了。
耶律齊跟我們一起。
「龍掌門和曲姑娘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叫丐幫弟子引著她們往襄陽去了。」我娘說道，「咱們此行也去襄陽，路上或許能碰見。」
我爹是武林盟主，卻並不是耍威風的那種，而是要為國家、為百姓做實事的那種。
襄陽城是一處重關，絕不能被蒙古衝破，我們要駐紮在那裡，作為我們的大本營。
「嗯。」我點點頭。
我爹是大英雄，他要做什麼，我和我娘一樣，都全力支持他。
「還沒有楊兄的消息嗎？」耶律齊問我。
我搖搖頭：「沒有。」
沒聽我娘說起。
「過兒聰明伶俐，一定沒事的。」我爹在前面回過頭道，「許是被什麼絆住腳了，等他得空了就會來找我們的。」
耶律齊便道：「郭伯父說得有道理，楊兄一定沒事的。」
「咱們救了芙兒，也該將消息傳給他才是。一路上，過兒心急火燎，我眼睜睜看著他嘴上都起了泡。」我爹在前面歎了口氣。
我娘笑著說道：「不論如何，芙兒是好好的回來了。消息總會傳開的，只是需得等上幾日罷了。等過兒回去後，靖哥哥就可以把絕學傳給他了。咱們現在用人之際，過兒又是個好苗子，不能浪費了。」
我爹點點頭：「是啊，過兒天資聰穎，我這一身功夫傳給他，用不多久他就能獨當一面。」
我和耶律齊在後面，靜靜地聽著。
我娘挺著大肚子，趕路快不了，因此我們便慢慢地走，打尖住店都要上好的。
耶律齊非常周到，總是早早就安置好了，等我們到了客棧便住下來。
「齊兒真是七竅玲瓏心。」我娘誇讚他道。
耶律齊十分恭謹：「郭伯母過譽了，這都是小侄應該做的。」
「芙兒，你看什麼呢？」我娘忽然叫我。
我收回目光，說道：「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
「是嗎？」我娘笑了笑，「許是有人看你長得好，多看了你幾眼。」
我抿唇笑了，十分得意。
吃過飯，我們便回房歇下了。
我睡不著，便打開窗戶，趴在窗臺上，往外面看景色。
我這個房間的位置非常好，可以看到整條街的人來人往，視野特別好。
我吹了會兒風，漸漸有了點困意，正準備關上窗戶去睡覺，忽然感覺有點異樣，便往一處巷子裡看去。
那條巷子裡沒有燈光，非常黑暗，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但我卻感覺，裡面站著一個人，在看著我。
我往那條巷子裡看了一會兒，便收回目光，關上了窗戶。
「叩叩。」忽然，房門被人敲響了。
我走過去打開，見是耶律齊，便笑著問道：「什麼事？」
「我睡不著，咱們出去走走？」耶律齊說道。
我點點頭：「我也睡不著。」便關了門，與他一同走出去。
這座城池並未被蒙古人侵佔，雖然算不上繁華，卻是一片熱鬧景象。賣吃的、玩的、用的，小攤子擺得到處都是。
我在賣吃食的小攤子上打量著，遇見那種禁得住長時間放置的，便掏錢買一些。
「可是給龍姑娘買的？」耶律齊問我。
我點點頭：「是啊。」
小龍女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吃東西。
曲師姐的興趣就很廣了，好吃的好玩的她都喜歡。我四下打量著，見著有趣的小玩意兒便也買一個，回頭送給曲師姐。
我逛得開心，不多時便買了一大包，統統塞給耶律齊拿著。
耶律齊一點不樂意的表情都沒有，他笑得十分溫柔，跟在我身後，不時給我出主意，買哪個更好一些。
只不過，始終似有兩道目光，追隨著我的腳步，落在我的背上，像針紮一樣。
「好累呀。」逛得太遠，我回去時就不想走了，仰頭看著耶律齊道：「你能不能背著我呀？」
耶律齊笑著點點頭：「好。」
真聽話。
我很高興，趴在他背上，抱著他的脖子：「咱們走吧。」
因為趴在他背上，我的視野比剛才高了一些。再回頭去看，就能看到人群中有個身影，視線一直追隨著我。見我看過去，他立刻隱在路邊。
「到了。」快到客棧門口時，耶律齊把我放了下來。
我沖他笑了笑，然後從一堆禮物中，挑出一塊男子用的手帕：「送給你，謝謝你背我回來。」
「是我喊你出去的，累著你了，自然應該我背你回來。」耶律齊接過帕子，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溫柔，「晚安。」
我沖他一笑：「晚安。」
背上仍舊有兩道視線，熾熱如火。
我徑直進了客棧，上樓回了房間。
過了兩日，我們果然遇到了小龍女和曲師姐，還有耶律燕。
見她們都好好的，我很高興，把買給她們的禮物拿出來。
她們見到我，也很高興，小龍女還給了我一包乾果：「給你留的，很好吃。」
「謝謝龍龍。」我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小龍女和曲師姐是我的朋友，我們這幾年都沒有分開過。我跟她們說，我要去襄陽，與我爹我娘一起鎮守襄陽城，不再回桃花島了。她們沒有異議，表示要跟我一起。
耶律齊、耶律燕聽了，也表示要為國為民出一份力，堅定跟我們一起。
我爹知道後，特別高興：「有你們這樣的青年才俊為國出力，大宋絕不會亡國！」
我們一路往襄陽行去。
又過幾日，我們收到丐幫弟子傳來的消息。
「金輪法王被黃島主重傷，發誓十年內不得再踏足中原一步。」
「外公帥裂天際！」我舉手歡呼起來。
曲師姐也高聲喊道：「師公天下第一！」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不開心，但我還是默默放出二更君。
第182章
我娘看著我們兩個, 笑著搖了搖頭, 又問丐幫弟子：「他老人家現在哪裡？可捎來口信？」
「黃島主說, 他跟金輪法王交手過後，有些心得，打算找一處地方閉關，暫時不見人。」
我娘有些失望，點點頭道：「辛苦你了。」
待那名丐幫弟子走後，我娘就歎了口氣。
「娘，你怎麼啦？」我搖了搖我娘的手。
我娘的神情很是複雜：「娘對不起你外公。」
隨著我日漸長大，漸漸從前不明白的事情，如今也能明白了。
比如我小時候無意中說的「鳩占鵲巢」。
我娘說的對不起我外公，約莫就是這些事情。
可我雖然能夠明白，卻也僅僅是明白而已，叫我出主意，我卻是出不了的。
連我娘這麼聰明的人，都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我就更沒本事解決了。
因此只能勸我娘放寬心。
「娘，你不要多想。」我勸她道，「外公不會放在心上的。」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髮, 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笑起來：「芙兒長大了。娘以後有心事, 也可以和芙兒商量了。」
我點點頭：「可以的。」
「對了，你還沒有和過兒說上話？」我娘忽然問我。
一路上都有人跟著我們，連我都察覺到了, 更別說我娘和我爹了。
但他們都沒有管，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此刻我娘忽然問我，倒叫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啊？」
「啊什麼啊？」我娘拎我的耳朵，「再裝傻，我以後可不替你出主意了。」
我捂著耳朵說道：「他沒有來找我，我怎麼和他說話呀。」
「你就不會找他麼？」我娘鬆開我的耳朵，又有些心疼地給我揉了揉，「有什麼話，你們早點說開。這樣拖著，像什麼樣子？」
我點點頭：「那我去找他。」
捂著耳朵，我就脫離了隊伍，往某人躲藏的地方走去。
「喂。」我喊了一聲。
那人見被我發現了，拔腳就跑。
「喂！」我又喊了一聲。
他聽不見似的，很快跑遠了。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就看見他跑得越來越遠。
然後，他慢慢站定了腳步。
我彎腰拔了一根草莖，繞著手指頭把玩。就看著那個人慢吞吞地往回走，在我身前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你就不會追我麼？」他啞著嗓子說道。
我歪了歪頭：「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他聲音陡然拔高了，「你真的猜不出我是誰？」
我搖搖頭：「我以為你是霍都。但我娘說，霍都已經死了。你不是霍都。你是誰？」
他衣袍翻飛，被氣勁鼓滿，牙齒咬得咯咯響：「你再說一遍，我是誰？」
「難道你是楊過？」我想了想，這樣說道。
他冷哼一聲：「我不是！」
我低下頭，看見他翻飛的衣角都平靜了下來。
「哦。」我點點頭，「難道你是郭楊？」
他喉嚨裡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隨即他瞪了我一眼：「不是！我叫穆過！」
「哦。」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穆過，你傷勢怎麼樣了？被馬蜂蟄的地方，都好了沒有？」
「你現在知道關心我了？」他冷哼一聲，抬起腳步，朝我走過來，「我以為你跟耶律齊親親我我，再也想不起我來了。」
他戴著一張金屬面具，將他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來一雙眼睛。
離得近了，我看見他的眼睛裡，泛著微微的血絲，看起來十分憔悴。
「我本來是想不起你來的。」我說道，「但你天天跟著我們，叫我想忘記都忘不了。」
他大步走過來，握住我的肩膀，高聲說道：「你說真的麼？你真要忘了我麼？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了麼？是，我知道我不好，我混帳，我做錯了許多事，我惹得你傷心了，我叫你很沒面子。我願意改，你給我一個機會行麼？」
「陸姑娘怎麼樣啦？」我想起來中了情花毒，卻把唯一的解藥給了他的陸無雙，問他道。
他怔了怔，慢慢搖頭：「我不知道。我這些日子，並沒有她的消息。」
「哦。」我點點頭，低頭把玩著草莖。
楊過兩隻手都抓著我的肩膀，微微用力，啞聲說道：「我也只是一個人，我縱有心關懷別人，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我請郭伯母發動丐幫弟子尋找名醫，為她求診。」
「嗯。」我點點頭。
他握著我的肩膀，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在絕情穀做的許多事，都很不妥當。我曾經想過，若是你對耶律齊那般維護，我該是何種心情？每每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像被剜了一塊，疼得難受。」
「哦。」我低頭把玩著草莖。
他往我跟前走近幾分，低聲又道：「郭伯母說，要給我們兩個退婚。你也是這麼想嗎？」
我見他終於說了一件要緊事，便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戴著的面具，說道：「如果你不好看了，我們就真的要退婚了。」
話音落下，就見他驀地睜大眼睛。泛著血絲的眼睛裡，透著不可置信。
「你沒良心！郭芙，你沒良心！」他粗著嗓子說道，聲音非常難聽。
我覺得有些耳熟。
似乎不久前做了個夢，夢裡就是有個非常難聽的聲音，一遍遍說我沒良心。
「哦。」我想了想，沒有為自己辯解。
我不想跟一個醜八怪成親。
這是我的心裡話。
「我早知道的。」他握著我的肩膀緊了緊，「你這樣沒良心，你從小就沒良心，我早該知道的，我為什麼還傷心呢？」
說罷，他驀地咬起牙來，一把將我抱懷裡，緊緊地摟住：「你想跟我退婚，你做夢！」
他的力氣非常大，像要把我揉進他懷裡，我依稀聽見我渾身的骨頭都發出錯位的響聲，更別說被擠得呼吸不了。
「楊過，你身上什麼味兒啊。」我聳了聳鼻尖，擰起來眉頭。
才說完，就感覺剛才寬厚有力的懷抱，一下子變得鐵板一般僵硬。
「你想氣死我！」頭頂上，他倒吸著氣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緊接著，他把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扣著我的腰，拖著我往叢林深處走去，一直到把我抵在一棵粗壯的老樹幹上。
「閉上眼睛！」他粗著聲音說道。
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覺眼前一黑，他把手掌捂在我的眼睛上。
而後，我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從他的臉上傳來。
「咚」的一聲，仿佛什麼掉在地上。
緊接著，一股灼熱撲面而來，濕熱溫軟的東西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頓時明白，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是他掀開面具的聲音。「咚」的一聲，是他把面具丟在地上了。
我在心裡盤算著，有一陣日子了，他臉上恢復得怎麼樣了？
至少，水泡應該是消下去了。
我心裡想著，便抬起手，往他的臉上摸去。
「啪」的一聲，他打掉我的手。
緊接著，他攥著我的手腕，背在了我身後，不讓我亂動。
我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朝我擠壓過來，貼在我的身前，透過幾層布料，傳來灼人的熱度。
我被他擠得一動也動不了，再也沒辦法分散心神，不得不感受他有些粗魯的親吻。
他啃著我，咬著我，又狠狠地吮吸，像要把我吃掉似的，我嘴唇都麻了。
「你想氣死我，好跟耶律齊在一起？」半晌，他鬆開我的嘴唇，喘著粗氣說道，「你做夢！郭芙，你只能嫁給我！」
說完，他又親了過來。
這一回，他比剛才溫柔了一點。
幾乎就在他的舌尖剛碰到我的一刹那，我渾身如過了絲絲電流，不由得微微一顫。
腿腳又開始發軟，幾乎站不住，不得不依靠在樹幹上。
他一邊親著我，一邊握著我的手腕，讓我抱著他的脖子。
他不再抓著我的手腕，那只手得了閑，便握在我的腰間，用力地捏了一下。
我被他捏得「哼」了一聲，不知怎麼，忽然覺得有些渴意，從心底裡浮上來。
我開始回吻他……
「嘶！」一股血腥氣在舌尖蔓延開，我聽到楊過倒吸一口涼氣，「你，你非要咬我是吧！」
我舔了舔嘴唇，說道：「楊過，還是你親著舒服。」
話音落下，就感覺空氣仿佛寂靜了一瞬。
似乎有什麼湧動著，在空氣中激烈地旋轉。
「你說什麼？」楊過低低的聲音響起，「什麼叫『還是你親著舒服』？郭芙，你還親過誰？」
我老實地道：「親過耶律齊。」
「你！」他猛地變了嗓音，像是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裡往外蹦，「什麼時候？！」
我便說道：「就是那天，我們本來想救陸姑娘的，結果金輪法王搗亂，你和小師叔反而搭進去了。我沒辦法，只得帶人先回了。你不在，那天晚上是耶律齊做的晚飯。他太好看了，我發現他的側臉比你的好看，忍不住就親了他。」
楊過沒說話。
「喂？」我被他捂著眼睛，看不見他的表情，便扯他的衣裳，「你怎麼不說話啦？」
我聽見他的衣裳發出摩擦的簌簌聲。
不多時，他鬆開了我的眼睛。
我睜開眼睛看去，就見他已經將面具戴上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看得見他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
「我知道這樣不大好。」我想了想，說道：「我娘也說過，我只能親你，不能親別人。可是你問我了，我又不好騙你，只好實話實說了。」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楊過：難過的說不出話來~~o(>_<)o ~~
第183章
好一會兒, 他才啞聲說道：「他親起來沒我好？」
「嗯。」我點點頭, 「我親你的時候, 感覺麻酥酥的，非常喜歡。可是親他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
他低低笑了一聲，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歎了口氣，又將我抱在懷裡。
這一次，他抱得松松的，好似我是什麼一碰就碎的寶貝，他輕輕拍著我的後背，用一種近乎於耳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錯了，芙妹，我再也不敢了。」
「啊？」
他微微抱緊了我，聲音有些哽咽：「你不能嫁給耶律齊。你只能嫁給我。我只有你了。耶律齊那麼好，他有那麼多人喜歡。可是我只有你。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他說到後面, 哽咽就十分明顯了。
「你還有我爹和我娘啊，我爹和我娘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的。」
「我不要。」他使勁搖頭, 「我只要你。」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沒有說話。
「你只能嫁給我。」他抱著我，把臉埋在我肩窩裡。似乎察覺到面具礙事, 他一把掀開面具，狠狠扔開。而後把臉埋在我的肩窩裡，哽咽起來，「我錯了，對不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眼淚透過衣裳，打濕了我的肌膚。
我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這樣，埋在我肩窩裡對我道歉，哭得我半邊肩頭都濕了。我說他流鼻涕，他還不承認，非常生氣地瞪我。
「汪。」忽然，耳邊響起一聲。
我微微睜大眼睛：「楊過，你變成小狗了？」
「你叫我學什麼叫都行。」他在我頸窩裡蹭了蹭眼淚，低啞的聲音說道：「芙妹，別離開我。」
我想了想，說道：「之前不是這麼說的。要道歉的話，你就要趴在地上，把手放在屁股上當尾巴，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學小狗叫。」
他聽後，沒有說話。
「你不願意麼？」我問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難以啟齒似的開口：「芙妹，我不用把手放在屁股上當尾巴。我，我有尾巴。」
「啊？」我有點驚訝，推開他道，「你真的有尾巴？你騙人吧？」
他被我推開後，忙抬起袖子，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我不騙人。芙妹，我以後再也不騙你，我發誓。」
「可我怎麼沒見你有尾巴？」我繞著他走了一圈，視線定格在他的屁股上，怎麼看也不像藏著尾巴的樣子。
我實在好奇，就伸手摸了一下。
他屁股很軟，結實又有彈性，手感相當不錯。
「你尾巴呢？」我又摸了一把，沒發現尾巴，便仔仔細細在他屁股上摸了幾個來回。
他被我摸得直縮：「不是，不在那兒，你摸錯地方了。」
「那在哪兒？」我抬頭看著他道。
他捂著臉，跑到方才面具掉落的地方，拿起面具戴在臉上，才轉過身走回來。
「現在不能給你看。」他說道，「等成了親，咳，就能給你看了。」
我半信半疑：「你不騙我？」
「我絕對不騙你！」他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從今往後，若我再騙芙妹一個字，就叫我的尾巴斷掉！」
我搖搖頭：「你換個誓言。」
「怎麼了？」他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尾巴呢。如果你沒有呢？那你這個誓言就跟空的是一樣的。」我說道。
「那你想怎麼樣？」他問道。
我想了想，說道：「你就說，如果你再騙我，就叫你娶個天下第一醜的媳婦兒！」
「那好吧。」他不是很樂意的樣子，但還是舉起手，重新發誓：「從今往後，若我再騙芙妹一個字，就叫我娶個天下第一醜的媳婦兒！」
我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就相信你有尾巴了。可是，為什麼要等成親後才能看？」
「都是這樣的。」楊過磕磕巴巴地說道，「男人的尾巴不能隨便給人看。」
頓了頓，「我不騙你！我剛才都發過誓了，對不對？你別去問郭伯伯和郭伯母這種事！」
「你怎麼這麼怕我問我娘？」我狐疑地看著他。
他急道：「我早先跟你說過，不能什麼都跟你爹和你娘說，這是咱們兩個的事，咱們兩個知道就好了！」
「哦。」我點點頭。
他猶豫了下，上前抓住我的手：「你肯再給我一個機會，是麼？」
「等你臉上好了吧。」我偏頭看了看他臉上的金屬面具，十分認真地道，「如果你還是那麼好看，咱們就不退婚。」
他睜大眼睛：「在我臉上好之前呢？」
「什麼？」
「你是不是還要跟耶律齊親親我我？」他抓著我的手腕，大聲說道。
我想了想，道：「我跟他是朋友。」
「不行！」他立刻道，「再說了，你都親過他了，發現他親起來不好，你怎麼還能跟他玩呢？」
我便道：「不是啊，那次可能是時機不好，我還擔心怎麼救你、小師叔和陸姑娘，可能是沒有用心感受。等我找個機會，跟他再試試，看看會不會不一樣。」
「不行！」他抓緊我的手腕，用力之大，快要把我的手腕捏斷了，「我不允許！」
「你管不著我交朋友的。」我說道。
「沒有朋友要親嘴的！」他大聲道，「郭芙，你要是再敢親他，我就跟郭伯母說！」
我詫異地道：「你剛才說的，這是我們兩個的事，不能隨便跟我爹我娘說，就咱們兩個知道就好了。」
「可是——」他抓著我的手腕，說不出話來了。
好半晌，他甩開我的手，別過臉去。
胸膛激烈起伏，仿佛氣憤之極。
我低頭，看見他的手背。
塊塊斑駁，都是傷痕。
他的手這麼慘，他的臉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我忽然開始憂心起來。
雖然他親我的感覺很不錯，但那是在看不清他的臉的前提下。
現在我看見了他的手，就能想像出他的臉——
一點親上去的念頭也沒有。
「你好好養傷。」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我走啦。」
他冷冷地道：「嗯。」
然後我就轉身走了。
耶律齊最先看見我，他沖我笑了笑：「你去見楊過了？」
「嗯。」我點點頭，「你猜對了，那就是楊過。」
他失笑：「難道你就不曾猜到嗎？」
我搖搖頭：「不曾。」
我一直知道那就是楊過。
所以我從來沒有猜測。
「芙兒，過來。」我娘叫我。
我走過去，對她說道：「娘，楊過毀容了。」
我娘呆了一下：「芙兒，你真的要跟他退婚？」
「過陣子吧。」我想了想，說道，「咱們要去襄陽，肯定會很忙的。而且弟弟妹妹也要出生了，沒有時間理會這些。等一切安頓下來後，再說罷。」
我娘點點頭：「好，聽你的。」
接下來的日子，楊過沒有再跟著我們。
一直到了襄陽，也沒有再發現他的蹤跡。
我和耶律齊的配合度越來越好。
他溫柔體貼，辦事周到，我很喜歡帶著他出門。
隨著我娘的肚子越來越大，許多事情都做不到親力親為，便交給我來做。我帶上耶律齊，總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有不認得耶律齊的人，便笑著誇他：「這就是楊少俠吧？楊少俠在英雄大會上的名聲，大家都已經知道啦。如今看來，楊少俠果真一表人才，端的是好手段！」
每到這時候，我就要解釋一句：「這位是耶律公子，是全真教的俗家弟子。」
時間長了，大家也就認得他了，不再誤會。
我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終於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
先出來的是個女孩兒，後生出來的是個男孩兒。
我們郭家一下子添了兩口人。
這下，我弟弟妹妹都有了。
「女孩兒叫郭襄，男孩兒叫郭破虜。」我爹非常驕傲地說道。
他要把弟弟妹妹養大，與他一起鎮守襄陽城。
弟弟妹妹滿月那天，來了許多客人，為我們送上賀禮。
我幫忙招待客人，忙得腳不沾地。
卻在一處拐角，聽到了耶律齊和耶律燕的對話。
「哥哥，郭姑娘不喜歡你，你放棄吧。」耶律燕說道。
「她還沒有成親，我還有機會。」耶律齊說道。
「可是，哥哥，如果郭姑娘真的喜歡你，以她的性格，不會這樣待你。」耶律燕的聲音帶著點擔憂，「哥哥，你和我都見過的，郭姑娘是怎麼樣對楊過的。她對你，不是喜歡。」
我站在陰影中，沒有動。
「放棄她，然後呢？」耶律齊說道，「除了她，還有誰配得上我？」
耶律燕答不上來。
「我要就要最好的，要麼就不要。」耶律齊說道。
耶律燕似乎哭了，她說道：「哥哥，你別這樣。一輩子很長，你要好好的。」
「沒有你想得那麼悲觀。」耶律齊溫柔地安慰她，「我還有機會的。楊過那麼驕傲，他毀了容，又遇到郭姑娘這樣只愛慕容顏的人品，是絕不會回來的。只要他不回來，我就有機會。」
耶律燕哭著道：「哥哥，你別委屈自己。」
「不委屈。」耶律齊笑了一聲，「我很好。」
他們又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我等他們離開後，才從陰影中走出來，繼續接待賓客。
一轉眼，過了兩個月。
「芙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娘問我。
這些日子以來，楊過一直沒有出現。
我想了想，把那天聽到的耶律齊和耶律燕的對話，告訴了我娘。
我娘沉默了。
「他不會委屈你的。」我娘說道，「如果你喜歡他，我就給你們張羅。」
我點點頭。
耶律齊很不錯。他為人大方，氣度沉穩，辦事又周到。有他在我身邊，做什麼都很順利。
「你爹也知道了，他很生氣。」我娘歎了口氣，「你爹說，男子漢大丈夫，立足天下，靠的是一身本事，而不是一張臉皮，過兒居然為此便銷聲匿跡，實在辜負他的一番期待。」
我點點頭：「他的確小氣了些。」
「既然這樣，你回去吧。」我娘說道，「一切有我。」
「嗯。」我點點頭。
「你這孩子，跟齊兒在一起久了，居然也變成了悶葫蘆。」我娘在我臉上捏了一下，「出去吧。」
我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有勞娘費心。」
我娘這才笑了：「出去吧。」
三日後，江湖中傳出消息，郭大小姐要成親了。
是丐幫弟子散播出去的。
是的，我要嫁人了。
我娘非常認真地請來繡娘，為我量身做嫁衣。又請了人，給耶律齊量身做新郎官的衣裳。
府裡上上下下都忙得不行，就連我外公也來了，幫忙張羅著。
老頑童也得到了消息，還特意采了花兒送給我當做禮物。
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楊過始終沒有出現。
「郭姑娘。」成親前晚，耶律齊來找我。
我對他笑了笑：「什麼事？」
「如果楊兄一直不出現，明天咱們就是夫妻了。」耶律齊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嗯。」
他長得這麼好看，人又聰明，辦事也周到，還很聽我的話。
這就是外公口中的老實男人。
我嫁他沒錯。
「我想跟郭姑娘再試一下。」耶律齊走近一步，低頭對我說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好。」
說完，我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朝他的嘴唇湊了過去。
耶律齊環抱住我的腰，低頭壓了過來。
嘴唇相貼，舌尖相處。
有一點淡淡的心悸。
「比之前好一點嗎？」分開後，耶律齊問我。
我點點頭：「好一些。」
我們兩個對視著，漸漸都笑了。
「你還是最喜歡他。」耶律齊說道。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嗯。」我點點頭，沒有騙他，「他跟別人都不一樣。」
「楊兄像一團火，能夠把他身邊的人都點燃。」耶律齊鬆開我，向後倚在一根柱子上，仰頭看著夜空說道。
我很贊同他說的話，點了點頭，又道：「但他也像一把劍，離得近了，就把別人都刺傷。」
「可你還是喜歡他。」耶律齊偏過頭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笑了。
他看了看我，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上口。
我們兩個仰頭看著夜空上閃爍的星辰。
「你會恨他嗎？」過了一會兒，耶律齊問我道。
我偏過頭看他：「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恨他？」
「因為你喜歡他。」耶律齊的聲音非常輕柔，他深邃的眼窩在月光下，有幾分迷離，「有喜歡就有期待，有期待就有失望，有失望就有恨。」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
「你覺得他還會來嗎？」耶律齊又問道。
我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覺得他不會來了。
他那麼驕傲的人，懷著一腔赤誠，來找我道歉，請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卻嫌他難看。
他一定覺得委屈。
畢竟，他的臉變成那樣，是為了救我。
把我從金輪法王的手下救出來，他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念頭的。
他還在我面前學小狗叫。
我卻把他的尊嚴踩在了腳底下，他一定憤怒極了。
他大概恨死我了，再也不想見到我。
「真可惜。」耶律齊輕輕歎了口氣。
他的可惜，情深意切，我能聽得出他打心底裡的惋惜。
我笑了笑，搖搖頭：「一點也不可惜。」
「哦？」他轉過頭看我，並不相信我的話，他以為我在強顏歡笑。
我便對他說道：「你比他更適合我。」
話落，我看見他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此話怎講？」
「你知道的。」我微微挑眉，笑著轉過頭。
他頓了頓，也笑了：「是，我知道。」
當郭家的女婿，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僅僅我喜歡，是不夠的。
我們兩個達成了微妙的默契。
作者有話要說：
楊過：我真的生氣了！╭(╯^╰)╮
以及，這是陸無雙和程英的結局，我就不寫在正文了：
兩人尋找名醫的過程中，被李莫愁逮住了，最終陸無雙被打落山崖，程英為了救她，不小心也掉了下去。嗯，就是原著裡小龍女跌下的那個地方。(＾－＾)V
第184章
「楊兄弟, 來吃酒啊！」一個粗大的嗓門響起來，伴隨著砰砰的拍門聲。
楊過打開門，笑著說道：「不去了。我在用藥, 大夫說了, 不能吃酒。」
「你是個男人，這麼在乎臉皮幹什麼？」站在門口的濃眉黑臉的男人一臉不以為意。
楊過哈哈一笑，對他說道：「我家娘子就好我這張臉，我若是不弄好了, 她不叫我進門的。」
「那好吧。」濃眉黑臉的男人聞言, 滿臉失望地轉身走了。
不遠處傳來哄笑聲：「我就說叫不動楊兄弟吧？你這張黑臉, 不在意就不在意了。人家楊兄弟生得俊朗不凡, 怎麼可能不在意？」
聽到這些善意的笑聲，楊過笑了笑, 關上房門。
那天從金輪法王的手下救了小傻妞後，他轉頭就走了。
他不想用一張噁心醜陋的臉龐去面對小傻妞。
他知道她有多在意容顏，他怕她厭惡他。
因此尋到一位名醫, 為他調製藥膏, 修復面上的傷痕。
他素來性情豪放不羈, 才在客棧住了兩天, 就已經交到不少朋友, 時不時叫他一起吃酒。
可他不能吃，他要早點修復面龐，然後去找小傻妞。
他記得清清楚楚，耶律齊跟在小傻妞身邊。以他對耶律齊的瞭解, 耶律齊一定會見縫插針，哄得小傻妞喜歡他。
沒辦法，誰叫小傻妞這麼好呢？誰見了她，都要忍不住喜歡的。
他年輕力壯，身體底子很好，加上大夫的藥膏十分神奇，不久就見了成效。
只可惜，一雙手因為摧殘過度，恢復起來比較慢。
但他等不及了，見臉上恢復得差不多，就去追趕小傻妞了。
他向丐幫弟子打聽了消息，知道他們往襄陽去了，便一路晝夜賓士，追趕上去。
可是他看著小傻妞和耶律齊之間的親近，卻是心頭泛涼，一時竟然不敢上前。
郭伯母說，等他回去，就給他和郭芙退婚。
楊過遲疑了。
他不想和郭芙退婚。
他心裡想，他豁出臉皮和性命，從金輪法王手裡救下郭芙，郭伯母會可憐他幾分吧？
轉念又想，郭伯母素來說話算話，他救了芙妹，她肯定不會虧待他，但不見得就打消退婚的念頭。
他越想越慌，竟只是跟在他們後面，不敢上前相認。
郭芙似乎發現了他的跟蹤，但她並沒有什麼舉動。
他眼看著她和耶律齊，一日比一日親近。她甚至跟耶律齊一起逛街，還叫耶律齊背著。
楊過心裡酸得冒泡，好幾次想叫住她，問她是不是已經忘了他？
但每次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怕她的回答是「是」，他怕她跟他退婚。
直到她轉頭來找他。
他又高興又害怕，眼看著她走過來，不知怎麼，腳下似乎有自己的意識，掉頭就跑。
他一邊跑，一邊心裡湧起期待，她會來追他的吧？
可她沒有。
一直到他壓下心裡的慌亂，轉過頭又走回去。
可她竟然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又氣又苦，只覺得一番心思都喂了狗，恨不能立刻一根繩子吊了去。
其實他的臉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他怕被認出來，因此便戴上了張面具。
沒想到她竟然認不出來！
後來他發現，她並不是認不出他是誰，她只是在逗他。
可他還是生氣。
他快要氣死了，他想問她是什麼時候認出他來的？畢竟他扮作霍都的時候，為了不叫她知道，可是很努力地掩飾的。
他心裡酸甜苦澀都有，到最後卻是抱住了她，向她懺悔。
他越說越覺得害怕。
他一直對耶律齊懷有敵意，從第一眼看到耶律齊開始，心中就隱隱生出敵意。
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耶律齊比他優秀多了。
耶律齊的相貌與他平分秋色，耶律齊的出身比他好上百倍，耶律齊的性格沉穩大氣，耶律齊從不沾花惹草。
這就是黃島主口中的「老實男人」，他第一眼見到耶律齊，就知道了。
他一路跟下來，發現耶律齊事事打理得周到妥帖，就連郭伯母看他的目光，都十分欣慰和喜歡。
而他呢？他倨傲，他驕狂，他任性，他爹還曾經迫害過郭伯母，讓郭伯母吃了許多苦頭。
郭伯母憑什麼把芙妹許配給他？
可如果沒有了芙妹，他還有什麼呢？他害怕得不行，抱著芙妹柔軟的身體，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想起來芙妹總是叫他學小狗叫，他一直不肯。
現在他肯了。
他強忍著羞赧，在她耳邊「汪」了一聲。
她果然來了興致。
可是趴在地上學小狗叫，實在太羞恥了，他便對她說，他不用裝作有尾巴，他真的有尾巴。
男人都有尾巴。
她便往他屁股上摸，摸來摸去，摸了好幾遍。
他渾身給她摸得火熱，恨不得明天就成親。
他問她，是原諒他了嗎？
她搖搖頭，說出了令他心涼的話。
她說：「等你臉上好了吧。」
他早知道她沒良心。他只沒想到，她這麼沒良心。
他做什麼都沒有用，如果他變醜了的話。
其實他沒有變醜。
他臉上都好了。甚至，比以往更加細膩白皙。
可是這一刻，他心中陡然生出抵觸來，一點也不想摘下面具給她看。
他想，他這麼俊朗不凡，愛慕他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他為什麼要如此輕賤自己，低三下四地求她？
他豁出性命救她，他學小狗叫求她，她仍不知足。
她當真有一點喜歡他嗎？
當她說要走了的時候，他冷冷地說：「嗯。」
他沒有摘下面具，他也沒有跟她走，他掉頭就離開了。
心中悲涼苦悶，說不出的難受。
他買了幾壇酒，一路奔至高山之巔，對著星月，仰頭狂飲。
他怎麼就喜歡上這麼無情的人？
喝了一壇又一壇，心中的苦悶卻並沒有減少半分。直到所有的烈酒都喝完，他才有了一點醉意，將酒罈一摔，張開雙手，仰躺在粗糲的砂石上。
山風寒冷刺骨，卻比不上他心中的苦痛半分。
他難過得快要死了。
他怎麼就喜歡上一個如此冷酷無情又狠心的女人？
他從前只知道她沒良心，他不知道她還狠心。
他只不過是救陸無雙的時候，一個沒注意，抱了她一下。她就跟耶律齊卿卿我我，還親上了。
他不信她的說辭，什麼看耶律齊長得帥，沒忍住。
鬼話連篇。
她就是報復他。
她親了耶律齊，還特意告訴他。
她那麼囂張。
她知道他喜歡她，她拿著刀往他心口上紮。
狠心的女人！
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被這樣一個女人捏在手心裡？
楊過不甘心。
四年前他離開桃花島，發現自己思念她，就生出過這樣的不甘心。
此刻的不甘心，比那時的強烈一百倍。
他知道，他最好快點回去。她已經放下話，要跟耶律齊再試試，看看能不能親出感覺來。如果他回去得晚了，她可能就跟耶律齊成好事了。
但他就是不甘。
他那麼喜歡她，她可曾喜歡他一點點？
但凡她有一點喜歡他，叫他為她死了都甘願。
他不甘心的是，她一點都不像是喜歡他的樣子。
他也不覺得她喜歡耶律齊。
想到這裡，楊過不禁冷笑出聲。
他的命都給她了，她都不喜歡他。耶律齊在她身邊不疼不癢地獻殷勤，可能會得到她的心嗎？別開玩笑了！
可即便如此，心裡仍是泛起酸意。他知道，就算郭芙同樣不喜歡耶律齊，但是她有可能嫁給他。
憑什麼？！
他決不允許！
她別想跟他退婚！
楊過心裡不甘，打定主意，死也不出現。
直到郭大小姐即將成親的消息傳來。
楊過懵了。
他氣得懵了。
他沒想到她這麼迫不及待。他也沒想到，郭伯母這麼無情。他更沒想到，郭伯父也這樣對他。
聽到消息的一瞬間，他立刻站起身來，就要去找她。
他要質問她，為什麼這麼無情？
可她無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從不曾掩飾她的無情，他有什麼好指責的呢？他得不到答案的。
他想要的是她喜歡他，跑來找他，對他說她喜歡他，叫他跟她成親。
可他一個也沒等到。
他彆扭了這麼久，等到的只是她要跟別人成親的消息。
那一刻，楊過心死如灰。
他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吃不喝，一動也不動。
他想，就這樣了吧。
他跟她沒緣分。
她反正不喜歡他，就讓她跟更適合她的人在一起吧。
他只當一顆真心喂了狗。
可是心裡這樣想著，眼淚卻順著臉龐滑落，打濕了鬢角。
他睡著了，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郭芙和耶律齊成親了。耶律齊對她很好，她每天都笑著。兩人為家國大事，四下奔波，夫妻同心，人人稱羨。
一直過了十六年，襄陽城破，她戰死在亂軍當中。
她那麼漂亮，時間不曾帶走她的分毫美貌，她穿著甲衣，手持長劍，英姿颯爽，叫人移不開眼睛。
亂軍之中，她身中數劍，胸口還被刺了一槍，兩眼圓睜，倒了下去。
「不要死，不要……」楊過大叫著醒過來。
他看著天色，一片漆黑。
「今天什麼日子？」他踉蹌著下床，奔出房門，抓住一個行人，就問道。
那人回答了他。
明天就是芙妹成親的日子。
他再也顧不上，拔腿就沖向了郭府。
他找到郭芙的院子，看到她漂亮的模樣，活生生的樣子，笑得嬌豔可愛的樣子。
她正抱著耶律齊的脖子，和他親吻。
楊過沒忍住，笑了出來。
真好，她還活著。
她沒有被亂箭穿胸，渾身鮮血，死在戰場上，漂亮的身軀被無數人踐踏。
不就是親耶律齊一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抹去因為高興而流出來的淚水，轉頭去找了郭伯伯和郭伯母。
「過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郭伯母的聲音十分冷淡。
楊過跪得筆直：「芙妹不能和耶律齊成親！芙妹只能嫁給我！」
他知道耶律齊會對她很好。
可是他會對她更好。
他會跟她一起練功，他會在床上露出尾巴來，他會跟她一起奔波，他會為她遮風擋雨。
耶律齊能做的，他也能做。耶律齊不能做的，他仍然能做。
「過兒，你太任性了！」郭伯伯說道，「你一直不出現，也不曾傳來隻言片語。現在婚事昭告天下，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改的？」
楊過笑了，他大聲道：「郭伯伯，不是這樣的！郭伯母只叫人宣佈了芙妹成親的事，卻沒有宣佈芙妹跟誰成親！」
說完，他看向黃蓉：「郭伯母，新郎官是我，是不是？」
「你想多了。」黃蓉淡淡地道，「新郎官是齊兒，我已經叫人按照他的身量，把喜服都剪裁做好了。」
楊過心裡一緊，眼中不由得帶了哀求：「郭伯母，我與耶律齊的身量差不多。他的喜服，我也能穿。」
「你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我的女兒，是你想要就要、想棄就棄的？」黃蓉冷冷地道。
楊過聽到這裡，怔了一下。隨即，滿腔的酸澀湧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郭伯母，不是這樣的。」楊過一邊哭，一邊酸溜溜地道，「我心裡渴望芙妹，渴得心裡發疼，可芙妹她……她不喜歡我，她對我冷淡，我要走她也不留我，她知道我變醜了就不要我，她對我那麼狠心，我氣不過就走了，我一直等她來找我，可她不來……」
楊過心裡難受得要命，因為黃蓉的那一句話，更覺委屈難言。這幾個月來，受過的憋悶和苦楚，再也壓抑不住，眼淚嘩嘩而下。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等到他回過神，就見黃蓉已經不在屋裡了，郭靖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與他一樣跪坐在地上，正在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委屈你了。」郭靖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也是才知道這些事情。早知道芙兒如此過分，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她和齊兒的婚事。」
楊過哭得停不下來，胸腔裡直打嗝，他抓著郭靖的衣裳，哀求道：「郭伯伯，嗝，芙妹，嗝，芙妹只能嫁給我，嗝，嗝……」
「好，好。」郭靖拍著他的肩，「委屈你了，等明天就叫你和芙兒成親。」
楊過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心裡又酸又甜，眼淚卻是止不住，又流了出來。他抱住郭靖，「哇」的又哭了：「郭伯伯……」
「還哭著呢？」一聲調笑聲響起，黃蓉走了進來，遞給他一條濕帕子，「快擦擦吧，多大的人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郭靖立刻站起身，把濕帕子塞給楊過：「我去換身衣裳。」
他半邊肩膀都被淚水打濕了。可能還有鼻涕。濕乎乎的，非常難受。
「好。」黃蓉笑著點頭，看著拿著濕帕子擦臉，還在打嗝的楊過，不由得歎了口氣：「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再也沒想到，要為你操這麼多心。」
楊過對她素來敬重之極，聞言跪得筆直，低頭道：「過兒不孝。」
「我本來以為，這輩子生了芙兒，不知道要操多少心。我沒想到，她是最讓我省心的。倒是你，雖然聰明伶俐，卻叫我時時掛心。」
楊過心中感激不已，他知道，郭靖之所以鬆口，還是因為黃蓉的緣故。
郭靖疼愛郭芙，一點不比黃蓉少。
黃蓉肯定沒把他沾花惹草的事告訴郭靖，不然郭靖才不會這麼寬厚待他。
「我已經跟齊兒說好了，明天成親的時候，你就是新郎官。」
楊過立刻跪下去，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多謝郭伯母！」
「嗯。」黃蓉微微頷首，「芙兒還不知道這件事，等明天你見了她，自己跟她說吧。」
楊過點點頭：「是。」
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什麼苦悶，什麼酸澀，全都在方才的一番哭嚎當中，宣洩個乾淨。
從明天開始，他就是芙妹的丈夫了。
只要他不死，他就是芙妹的男人。
唯一的男人。
他會陪她一輩子。
世界陡然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心十四扔了1個□□，(╯3╰)
以及，叫CC的小可愛，你要的BE結局在裡面了哈~（心虛臉）雖然字數比較少，但的確是有了！
第185章
我要成親了。
新郎……
我以為新郎是耶律齊。畢竟, 楊過一直沒有出現。就連成親前一晚，他都沒有出現。
可是他出現在了婚禮上，作為新郎官的身份。
我是怎麼發現的呢？
是他領我進門, 拜堂的時候。他抓著我的手, 肌膚相處的地方，傳來麻酥酥的感覺。
我低下頭，透過紅蓋頭的流蘇縫隙，就看見他的手背, 有著淡淡的一塊一塊的斑駁。
耶律齊的手背上是沒有這些疤痕的。
而且, 耶律齊牽我的手, 從來沒有這種麻酥酥的感受。
我就知道新郎官是他。
我立刻頓住腳步。
楊過的手是這樣的, 那他的臉呢？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我就要嫁給一個醜八怪了。
這怎麼行呢？
可是賓客雲集，大家都在看著, 我若這時候鬧起來，恐傷了我爹和我娘的顏面。
「新郎官真是一表人才啊！」
「難怪郭大俠藏得嚴實，直到現在才叫大家看見, 原來是怕被搶走啊！」
「郭大小姐和楊少俠真是天生一對璧人！」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 就聽見周圍傳來賓客們的讚歎聲。
我有點驚訝, 難道楊過的臉上恢復了？
「謬贊, 謬贊。」
「過獎, 過獎。」
我爹和我娘的聲音裡帶著喜悅。
我更摸不清頭腦了。
但既然我爹和我娘都看著的，想來我也吃不了虧。於是被楊過抓著手，和他拜了天地。
等到送入洞房後，我就看見了他的臉。
但見劍眉星目, 鼻樑高挺，薄唇殷紅，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而他臉上的肌膚，則是瑩白如玉，一絲一毫的瑕疵都沒有，簡直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
「我說過，我會變得更好看的。」楊過微微挑高眉頭，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誠懇地道：「楊過，你真好看。」
「你就不好奇新郎官為什麼是我？」他問我道。
我當然好奇，就問道：「你什麼時候和他換了的？」
「不告訴你。」他上前來，捏了捏我的臉。
他指腹帶著點薄繭，捏得我臉上癢酥酥的，忍不住偏開腦袋。
「還躲？」他瞪著那雙猶如盛滿繁星的眼眸，上前來掐住我的下巴，「我告訴你，你再也躲不了我了。」
說完，他曲起一條腿，跪在床沿上。俯身下來，吻上我的嘴唇。
我捨不得閉上眼睛，一邊跟他親吻，一邊欣賞著他漂亮的臉。
「閉上。」他伸出一隻手，蓋在我的眼睛上。
我什麼也看不見，只得抱住他的腰，仰頭享受他的親吻。
親著親著，我們就滾到了床上，衣衫也淩亂了。
「楊過，你不是說要給我看你的尾巴麼？」我就問他。
楊過的臉上浮現一抹薄紅，他跪坐起來，把帳幔放下，才微微眯起眼睛對我道：「你真的要看麼？」
「看啊！」我點點頭。
「哼。」他眼珠轉了轉，對我道：「叫幾聲好聽的，我就給你看。」
我就說道：「你說成親就給我看的，又沒說我叫幾聲好聽的才給我看。」
「好吧。」他低聲道，手摸在褲腰上，抬頭看了我一眼，開始慢慢往下褪。
我見他磨磨蹭蹭，褪得很慢，有點等不及，就撲過去拽了一把。
「喂，你——」他急得連忙抓住褲子，但是已經晚了，我已經看見了。
「哇！」我睜大眼睛，「楊過，你真的有尾巴啊！」
他臉上紅紅的：「我說過，不騙你。」
「可你的尾巴怎麼長在這裡？」我好奇地戳了戳，「不都是長在屁股上的麼？你怎麼長前面來了？你是不是長歪了？」
他立刻駁道：「胡說什麼？就是長在這裡的！」
「哦。」我點點頭，又打量幾眼，見他的尾巴居然還在變大，更加好奇了：「楊過，你的尾巴會變大！」
他捂住我的嘴：「你，你別說話了！」
「哦。」我點點頭。
等他鬆開，我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楊過，你的尾巴上怎麼沒有毛啊？」
光溜溜的一根，形狀也很是奇怪，一點都不可愛。
「楊過，你的尾巴是不是生病了？」我忍不住擔憂地道。
被他狠狠瞪了一眼，然後推倒在了床上。
我們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這樣就能生孩子了？」我聽了他的解釋，好奇地問道。
楊過點點頭：「嗯。」
「真的嗎？」我還是有點懷疑。
楊過道：「當然是真的！我還會騙你嗎？」
「我不是怕你騙我，我是怕你也不知道。」我說道，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問問我娘，確認一下？
才想到這裡，就聽楊過說道：「你別問你娘啊！」
「哦。」我點點頭。
他很堅持，不讓我把我們兩個的事情告訴我娘。
看在他這麼好看的份上，就答應他吧。
我翻了個身，捧著臉，看在他帶著一點薄紅的精緻臉龐。
「楊過，你真好看。」我忍不住讚歎道。
他哼了一聲，在我腰間捏了一把：「我敢不好看麼？」
我嘻嘻一笑。
而後他把我抱在懷裡，對我解釋這些日子到哪裡去了。
又說他以後會對我好的。
他囉裡囉嗦的，說了很多，我不耐煩聽，就捏了捏他的尾巴說道：「能再來一次麼？」
說那麼多幹什麼，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
話音落下，他瞪了我一眼：「郭芙，你能不能有點情調！」
「情調是什麼啊？」我擰著眉頭，不太懂地問道。
他氣呼呼地把我的手拍開，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他「撲哧」笑了，翻身把我壓倒。
我們又做了一次。
真的是很有意思啊。
特別愉快。
「楊過，我們以後天天都這樣玩麼？」我趴在他胸膛上，快樂得眯起眼睛。
身下的胸膛有點僵硬。
「啊，如果有空的話，嗯……」
「肯定有空的。回頭我跟我娘說，別給我安排太多事情，叫耶律齊去做吧，咱們兩個做這個。」
「嗯……」
第二天，我娘把我拉到一邊，問我昨天晚上的事。
她旁敲側擊的，我也不知道她想問什麼，就跟她說：「楊過說了，不讓我跟你說。」
「這小子……」我娘不悅地擰起眉頭。
過了一會兒，她對我招了招手，叫我走到她身邊。扒開我的衣領子，往裡面看了幾眼，就笑了。
「不問就不問。」我娘為我拾掇好衣領，又問我，「芙兒，昨天晚上高興不高興？」
我點點頭：「高興！可高興了！舒服極了！我跟楊過說，以後每天都要——」
「好了好了。」我娘輕咳一聲，說道：「你出去吧，沒事了。」
我被打斷了，也沒有不高興，點點頭就出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耶律齊之所以對換新郎官沒意見，是因為我娘答應他，幫他爹報仇。
他不僅不生氣，反而特別感激我娘，對我娘交給他的事情，做得更用心了。
我爹也很高興，因為他覺得楊過和耶律齊都很聰明，辦事非常可靠，為他分擔了很多壓力，畢竟蒙古對大宋的入侵，一天比一天嚴峻。
襄陽以北，幾十裡內都沒有人煙。襄陽以南，鬱鬱蔥蔥，生機勃勃。
我娘說，襄陽城不能破，一旦破了，蒙古的鐵騎就會南下，到時候生靈塗炭，會有非常多的無辜百姓死傷。
蒙古軍隊喜歡屠城。我爹當年做金刀駙馬的時候，在鐵木真麾下做右軍元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蒙古人的殘忍。
所以，我們一定要守住襄陽。
但有一次我偶然聽見楊過和我娘說話。
楊過說：「郭伯母，朝廷昏庸腐敗，只靠咱們這些江湖人，恐怕守不住襄陽。」
我娘說：「肯定守不住。」
「那為什麼……」楊過疑惑地問。
「過兒是想問，為什麼明知道守不住，還要頑固堅守吧？」我娘溫聲解釋，「我和你郭伯伯都認為，守得一日是一日。咱們駐守在這裡，就能延緩蒙古鐵騎的腳步。能保襄陽百姓一天，咱們就保一天。直到保不住的那日……」
「殉城？」楊過低聲問道。
「是。」我娘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她歎了口氣，說道：「待那日，你帶芙兒走吧。你們兩個這麼年輕，不該……到時候帶上襄兒和破虜，往南去吧。」
楊過沒有說話。
我娘也沒有說話。
他們兩個一起歎了口氣。
隨著時日增多，我們也日漸忙碌起來，忙得腳不沾地，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倉促。有時候連著半個月，都沒有時間和精力，跟楊過做快樂的事情。
但楊過總是聰明的，他會插著空子找我，讓我快樂一下。
襄兒和破虜漸漸長大了，他們兩個很喜歡楊過，跟我小時候一樣，都喜歡長得好看、腦筋聰明又會玩的人。
尤其是襄兒，非常喜歡粘著楊過。
我非常得意，因為這是我嫁的男人，他是當世豪傑。
是的，楊過如今比我爹的名聲還要廣。
他長相俊美，性格豪爽，腦筋聰明，又很不拘小節，很多江湖人都受了他的恩惠，或者跟他成為莫逆之交，都稱他一聲楊大俠。
很多人不看我爹的面子，卻要看楊過的面子。
這樣厲害的楊大俠，哄得襄兒很是迷戀。有一次因為楊過不肯抱她，她還生氣了，撅著嘴，一整天都不肯吃飯。
我和我娘怎麼哄她都沒有用，非要楊過哄才行。到後來我娘嚇唬她，再鬧下去，就把我和楊過都趕走，半年不許回來。她才聽話了，乖乖吃飯。
好在她慢慢長大後，就懂事了，知道我們很忙，不再纏著我們。
我倒是寧可她纏著我們。
那表示，至少我們都還活著。
被楊過和我娘稱為「殉城」的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
「護送襄兒和破虜走！」我娘對我說道，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我點點頭，讓小龍女和曲師姐帶著襄兒和破虜，悄悄出了城。然後返回來，和我娘、我爹一起死戰。
楊過緊緊跟在我身邊。
他臉色蒼白，殷紅的薄唇因為缺水而乾涸出一個個的小坑，仿佛盛滿星星的眼睛裡，今日也暗淡下來。
「芙妹，你怕不怕？」他握著我的手，顫聲問我。
我搖搖頭：「不怕！」
我和我爹、我娘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我爹和我娘是大英雄。
「好，我也不怕。」楊過說道，他握緊了我的手，又鬆開了，與我肩並著肩，一起殺敵。
我有點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怕的。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他一定怕的不行了。
「你別怕，我會在你身邊的。」我砍翻一個敵人，抽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過頭來，沖我一笑：「好！有芙妹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們殺得手軟，漸漸身上也多了一道道的傷痕。
最終，我們敗了。
不知道從哪裡投來一杆槍，朝我的後心而來，楊過為我擋住了。
他挨了穿胸一槍，血染紅了身前。
倒下前，他扣住我的後腦勺，親了親我的嘴唇。
「芙妹……」他眼睛裡流下淚來，「別離我太遠。」
我點點頭：「好。」
我一直沒有離他太遠。倒下時，我挨在他身邊。
巨大的呐喊聲響起。
襄陽城破。
視野開始模糊，我感覺到神智在消散。
身上一沉，是楊過用盡最後的力氣，覆在我的身上。
馬蹄踩過他的背，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落在了我的臉上。但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識。
*
「好久不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只覺得周身一緊，似乎被人攥在了手心裡。
視野漸漸清晰，我看到了一張冰冷高潔，俊美不似凡人的男人臉龐。
他穿著一身白衣，長長的烏髮披散在肩頭，如墨玉雕刻一般，隱隱流動著光輝。
「還沒回神？」他唇角輕勾，搖了搖手掌。
頓時間，我就感到整個人被晃動起來，原本混沌的腦筋，也漸漸清明起來。
我想起來我是誰。
看著面前的男人，刻骨的仇恨湧上心頭，我恨不得抽他筋、扒他皮、斷他骨！
他卻似乎心情不錯，唇角微微上揚：「都過去兩千年了，我已經不恨你了，你怎麼還恨我？」
他有什麼資格恨我？
我揚起下巴，沖他冷冷地道：「你不殺我，會後悔的！」
「哦？」他淡淡地道，「憑什麼呢？就憑你那個『小世界』？小嫵，你在其中輾轉幾世了，並沒有什麼長進麼？」
一邊說著，一邊鬆開手心，只用兩根手指把我捏住，翻來覆去的打量。
我的元神是一團金色光點，呈小狐狸的樣子。被他捏住時，九條尾巴下意識遮住敏感的地方。
他被我逗笑了：「遮什麼？我又不是沒看過。」
「呸！」我噁心極了，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他伸直手臂，將我挪得遠了一些。另一隻手抬起，在臉上擋了一下。隨即，才恍然道：「哦，我差點忘了，你如今只是元神體。」
我本體被斬，如今只留下一抹元神，想朝他吐唾沫都不能。
「你瞪起人來，還和從前一樣。」他用兩根手指捏著我，輕輕晃了晃，「你這麼有趣，我都捨不得把你送人了。」
我心中一動：「你要把我送給誰？」
「你想讓我送給誰？」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生得高潔淡雅，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當初我就是被他騙了。
他這個人，就連元神都是黑的。
「隨便你。」我把臉別過去。
看他一眼都噁心。
他捏緊了我，冷冷地道：「誰來我都不給，你死心吧！」
「哼。」我懶得看他。
心裡卻在想，我的「小世界」。
那是上古神族留下來的寶物，裡面裝著三千小世界，據說藏有一件至尊法器。那件至尊法器化作了九個碎片，散落在不同的小世界裡。
這件寶物是我幼年時得到的，與我的元神綁在一起，只要我元神不滅，它就一直跟著我。
本體被斬後，我花了些心力研究「小世界」，而後便一直在其中輾轉。
元謨只以為我不願見他，才一直藏在小世界裡，用虛假的輪回來麻痹自己，很瞧不起我。
他才不會知道，我是為了尋找至尊法器的碎片。等我集齊碎片，就能將他斬殺。
「最多五百年，我就能登上至尊之境。到那時……」元謨輕輕晃動著我的元神，欲言又止。
我垂下眼睛，渾身發抖。
他高興地大笑起來，手指一松：「去吧。」
我立即進入了小世界當中。
小世界裡是一團團光暈，那便是其中蘊含的三千世界。我想進入哪個，鑽進去就可以了。
但現在我沒有急著鑽入，而是望著三千世界，渾身顫抖。
我本體被斬之時，元謨已經在族中站穩腳跟，恐怕父王母后都拿他沒辦法。
但父王母后只有我一個女兒，我本體被斬，碎屍被鎮壓，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偏我每次問元謨，我父王母后怎樣了，他都含糊其辭，並不告訴我。
是我引狼入室，我死不足惜。可我愧對父王母后，他們不該因為我的錯誤而遭到磨難。
我想哭泣，卻因為元神體無法流出眼淚，而呆呆地站著。
而後我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傻X！」我罵道。
元謨的確天資不錯，是十萬年以來，進階最快的一個。
但就憑他，想登上至尊之境？
我等他被天雷劈死！
可那又不解氣。只有我親手斬殺元謨，洗刷恥辱，才真正解恨。
我沉著臉打量著面前沉沉浮浮的團團光暈。
九件至尊法器的碎片……得到它們，我才有足夠的力量。
可我並不知道那九件碎片都是什麼。
據說，只有九件碎片集齊，自動合體，我才能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
也就是說，我現在可能一件碎片都沒收集到，也可能已經收集了八件，就等最後一件了。
帶著濃濃的戾氣，我隨便挑了一個光暈，鑽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厚道如我，一口氣放出兩更，讓你們看個痛快~
高興不？高興就誇誇我啊！
以及，下一卷是hp，寫哈利的爹和媽。蘇、雷、神經病、慢熱、bug連篇、【難看得要死】，千萬別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3
卷四：魔王你不懂愛，霍格華茲會倒下來
第186章
我叫莉莉•伊萬斯。
是個紅頭髮綠眼睛的小美人兒。
我有一個溫柔漂亮的媽媽, 一個開朗英俊的爸爸，還有一個活潑聰慧的姐姐。
他們都對我很好。
這讓我感到惶恐。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不配。
我是個罪人。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事物, 我都不配得到。
我總這樣想。
雖然我並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莉莉小寶貝兒, 你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姑娘，媽媽愛你。」
「莉莉小天使，你今天真漂亮，爸爸要被你迷住了。」
「莉莉, 高興點兒, 我帶你出去玩。」
可我還是不高興。
我總覺得, 我做了一件非常可惡的事, 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我是個罪人, 我應該過世界上最糟糕的生活。
像這樣寬敞的大房子，整潔可愛的房間，疼愛我的爸爸媽媽姐姐, 我都不配擁有。
我應該像臭蟲一樣, 活在爛泥裡。
「莉莉小寶貝兒, 媽媽今天帶你去買新裙子。」
「莉莉小天使, 看爸爸今天給你帶了什麼禮物？」
「莉莉, 我同學都誇你漂亮，下次我還帶你出去玩啊。」
每天都聽到各種各樣的甜言蜜語。
漸漸的，我開始相信自己真的很可愛。
畢竟，我才五歲, 是個純潔如白紙一樣的孩子。
我一件壞事都沒有做過，爸爸媽媽姐姐吩咐我的事情，我從來沒有違背過。
我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我漸漸會笑了。
會在爸爸給我帶禮物的時候，抱著他的脖子親一口。會在媽媽帶我逛街給我買漂亮裙子的時候，笑得眼睛彎彎的。會在佩妮帶我去她同學那裡玩的時候，乖乖巧巧給她爭臉。
前提是每天都有早安吻、晚安吻，一天三頓叫我小寶貝兒、小天使、小可愛。
不能停。
一停下來我就要犯病了。
這天早上，我一起來就只得到了一個早安吻，心情就不大美麗。
佩妮昨天去她同學家了，沒有親吻我。爸爸刮完鬍子就急匆匆去上班了，也沒有親吻我。
只有媽媽親了我。
吃過飯後，媽媽把我託付給隔壁的鄰居，就去上班了。
我蹲在草坪裡，看著來來回回的螞蟻，心情越來越陰鬱。
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小寶貝兒、小天使、小可愛。我就是個臭蟲。我根本不配得到愛。我就應該被人憎恨著、厭惡著。
這不，我就被拋棄了？
我的心情越來越糟糕，沉著臉站起來，離開了鄰居家的草坪。
我朝著陰暗潮濕的地方走，路上踩了幾個水窪，濺了一身的汙黑臭泥。
我終於覺得快活，蹲下去，掬了一碰污水，潑在臉上。又一頭紮進去，在泥水裡打了個滾，把自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弄得臭烘烘的，才站起來笑了。
這才是我應得的待遇。
我看見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就朝著那邊走去。
一朵漂亮的小花，盛開在碧綠的草地上，隨著風吹微微搖曳。
我陰測測地笑了，一屁股坐在那朵小花上。
叉著腿，揚著下巴，看向河面。
真舒服。
沒有人在我耳邊甜膩膩地叫我，沒有人關懷我冷了沒有餓了沒有，沒有人問我為什麼不高興。
我坐在草地上，享受著濕噠噠的裙子被風一吹，貼在肌膚上冰冷粘膩的感受。
我甚至覺得心裡開出一朵花來。從黑不見底的淤泥裡，開出一朵黑漆漆的花，散發著惡臭。
手心有點發燙，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攤開了手心。
就見手心裡當真長出了一朵黑色的花，隨著風吹，左右搖晃著，散發出幽幽的臭味。
我驚呆了。
「你也是巫師！」就在這時，旁邊竄出來一個小男孩，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是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瘦小男孩，他穿著寬大不合身的衣裳，白淨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塊淤青。
看著我的時候，他眼睛裡仿佛放出光來。
我把手心一合，背在身後。
他卻朝我走過來，在我身邊不遠處坐下，對我說道：「我也是巫師！」
我打量了他一眼。
「你不信？」他急了，低頭看了一圈，找出幾塊小石頭來，「你看好了，我能叫它們跳舞！」
說完，他手指一動，那幾塊石頭全都站了起來，踢踢踏踏地跳起舞來。
居然是真的？我托著腮，看著跳舞的石頭，有些感興趣了。
「我叫西弗勒斯•斯內普，你叫什麼？」小男孩指揮著小石頭跳了一會兒舞，然後轉過頭小聲跟我說話。
他聲音小得跟貓叫似的。
「我叫——」我張開嘴巴，說道：「我叫臭蟲。」
他呆了一下，眼睛裡泛起憐憫：「你爸爸媽媽也不喜歡你麼？」
說完，他低下頭去：「我爸爸媽媽也不喜歡我。我爸爸還經常打我。」
他把寬大的袖子擼起來，向我展示著他細弱的，遍佈傷痕的胳膊。
「這都是我爸爸打的。他喝醉了酒，就打我。」他聲音陰沉沉的。
我看著他，從喉嚨裡溢出低低的聲音：「你爸爸打你？」
「嗯。」他失落地低下頭。
我陰測測一笑：「打得好！」
「你說什麼？！」他愣了一下，生氣地抬起頭，蒼白秀氣的小臉，氣得通紅。
我陰測測地道：「像我們這樣的臭蟲，就該被打！」
雖然我爸爸媽媽姐姐沒有打過我，可我總覺得自己應該被打。
「我不是臭蟲！」他大聲道，臉上氣得更紅了，眼睛裡都泛出淚光來，但他倔強地不讓淚水落下，「我沒有錯！我什麼也沒有做！不是我的錯！」
他說著，就站起來，黑色的頭髮被風吹亂了，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是臭蟲！」他一字一頓地對我道，「我不是！魔法是梅林賜給我們的天賦，這是我們的寶貝，這不是錯誤！」
我看著他憤怒又堅定的模樣，想起爸爸媽媽姐姐的疼愛，不禁有些動搖了：「噢，你不是。」
我也不是。
我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我值得爸爸媽媽姐姐的喜愛。
「你也是一樣。」他猶豫了下，又坐下來，「不管誰說你，你都不要屈服。魔法是我們的禮物，我們是梅林的寵兒。記住，你不是臭蟲。」
我點點頭：「嗯。」
「我該回家了。」我站起身來說道。
他愣了一下，也站起身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莉莉•伊萬斯。」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
話音才落下，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莉莉！」
我扭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米色裙子的年輕女人踩著高跟鞋，甩動著一頭亮麗的秀髮，大步朝我跑過來。
「莉莉寶貝兒！你怎麼在這裡？鄰居太太說你不見了，媽媽要嚇死了！」
年輕女人跑過來，在我身前蹲下，她擰著眉頭看我身上的髒汙：「寶貝兒，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糟糕？」
「媽媽，我以為自己是臭蟲。」我低頭扯著身上的裙子說道。
媽媽皺起眉頭，忍了忍，還是把又髒又臭的我抱進懷裡，輕輕地拍我的後背：「哦，我的小寶貝兒，你怎麼會是臭蟲呢，你是媽媽的小寶貝兒呀！」
「嗯。」我反手抱住她。
她的懷抱溫暖又柔軟，帶著令人陶醉的味道，我鑽進她懷裡就不想出來。
媽媽卻把我推了出來，拿出手帕，在我的臉上擦了擦，然後抱著我親了一口：「寶貝兒，以後可不要一個人跑出去，這不安全，記住了麼？」
「嗯。」我點點頭。
媽媽這才松了一口氣，笑了出來。她視線一轉，看到旁邊的斯內普，問我：「寶貝兒，這是你的朋友嗎？」
我看向旁邊的斯內普，就見他張大嘴巴，一臉震驚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隻癩蛤、蟆。
「媽媽，他是我剛認識的新朋友，他叫斯內普。」我說道。
媽媽笑著跟斯內普打了個招呼：「你好，斯內普。」然後她又看向我，眼睛裡滿是溫柔，「我們現在要回家啦，你需要立刻換一件乾淨溫暖的衣裳，不然你會生病的。現在，寶貝兒，跟你的朋友告個別好嗎？」
我點點頭，然後朝斯內普揮了揮手：「很高興認識你，斯內普，再見。」
他非常勉強地合上嘴巴，用力擠出一絲微笑：「再見。」
「寶貝兒，你可以自己走嗎，媽媽穿的鞋子不太合適抱你。」媽媽彎下腰，輕聲問我。
我點點頭：「可以。但是你要牽著我。」
「好的，寶貝兒。」媽媽伸出她柔軟又暖和的手，牽起了我往回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斯內普（冷笑臉）：你們幸福家庭的孩子真會玩！
==排雷==
【長得好看的都會嫖，長得不好看的加了美顏濾鏡也要嫖】
【教授党請棄文，因為女主會把教授欺負得很慘，你們不會願意花錢看這個的】
【重要角色有美化和抹黑嫌疑】
第187章
爸爸也知道了我離家出走的消息, 他急匆匆請了假回來。
一進門，就把我抱了起來。
「爸爸的小天使，今天為什麼不開心？」爸爸連連親吻我的臉頰。
我已經被媽媽洗乾淨, 並換上了乾淨的裙子。心安理得地窩在爸爸的懷裡, 抱著爸爸的脖子說道：「今天爸爸和姐姐都沒有親我。」
爸爸立刻一臉懊惱：「噢，都怪爸爸太粗心了。」他為了表示歉意，湊在我臉上，一連親了好幾口。然後來到沙發前, 拿起電話, 就要撥出去。
媽媽按住了他：「不要打擾佩妮上課。這樣吧, 今天咱們一起去接佩妮放學。」
「好主意。」爸爸說道。
然後爸爸開著車, 帶著我和媽媽去了一家裝飾明亮的點心店裡，吃了一份點心。又打包了一份帶上車, 開到佩妮的學校門口，等佩妮放學。
「莉莉今天離家出走啦？」放學後，佩妮坐進車裡, 聽了媽媽的訴說, 嚇了一跳。
媽媽點點頭：「佩妮, 請你補給你妹妹一個吻吧。」
佩妮並沒有親我, 而是豎起眉頭, 嚴厲地看著我道：「莉莉，你太不懂事了！不高興可以說！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外面很多壞人你知道嗎！把你抱走了怎麼辦？」
我已經知道錯了。
像我這樣漂亮的小女孩，很容易被壞人抱走的。
會被人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
「我以後都不會了。」我小聲說道, 把打包好的點心遞給佩妮，「我答應過媽媽了。」
佩妮抿了抿唇，接過點心，才把我摟住，在我的兩邊臉上各親了一下：「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了。」
從那之後，我每天得到的早安吻和晚安吻，都增加到了七個。
爸爸叫我一聲小天使，然後「啾啾啾」，親我三口。
媽媽叫我一聲小寶貝，然後「啾啾啾」，親我三口。
佩妮和以前一樣，只「啾」的親我一口。
一共七個吻。
我問佩妮：「為什麼你只給我一個吻？」
佩妮說：「你做錯了事，我不能獎勵你。以後你做對了事，我才會給你獎勵。」
她有點嚴厲。
這是爸爸說的：「噢，親愛的佩妮，你可真嚴厲，你妹妹眼睛裡的委屈都要溢出來了。」
「爸爸，你看錯了。」佩妮說道，「她並不委屈，她的眼睛天生就是水汪汪的，你不要被她騙了。」
爸爸扶著額頭說道：「噢，我的佩妮有一雙看透真相的眼睛。」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更愛我了。
爸爸每天出門上班前，都會把我抱起來，給我一整套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再也沒有離家出走過。
「媽媽，我出去玩啦。」一個週六的早上，我穿著粉嘟嘟的公主裙，向媽媽請示。
媽媽正在烤蛋糕，她把手套脫下來，彎腰抱住我，在我臉上「啾啾啾」親了一通，問我：「寶貝兒去哪裡玩？」
「去找斯內普，他會玩一些別人不會玩的。」我說道。
媽媽笑道：「哦？他會玩什麼呀？」
「他會讓石頭跳舞。」我答道。
媽媽就笑了起來，又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才道：「好的寶貝兒，記得早點回來。」
「嗯。」我點點頭。
媽媽放開我，又把手套戴了回去，彎腰去看烤箱。
我看著她豐腴的腰肢，心裡有一股暖融融的東西，漸漸彌漫出來，在我的血管裡流淌。
「媽媽。」我叫道。
媽媽轉過頭看我：「寶貝兒，怎麼還沒走，是忘了什麼嗎——哦，天哪！」
「媽媽，這朵花給你戴。」我把手心裡長出來的白生生的小花，舉起來給媽媽。
媽媽睜大眼睛，她捂著嘴巴：「莉莉！」
「媽媽，給你戴。」我高舉著手，很開心地把百合花送給她。
我記得上次我變出來的小花是黑色的。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卻是白色的。
並且，還散發出清新的香味。
這真棒，媽媽就應該戴這樣漂亮又香噴噴的花兒。
「莉莉，你，你別動！」媽媽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飛快摘下手套，跑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電話就撥號。
「喂，親愛的，是我。嗯，出事了。不是我，是莉莉。哦，她沒事，但是她……她有點不正常。你快回來吧。」
媽媽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走過來把我抱住。
她抱著我來到沙發前坐下，把我放在她腿上，托著我的手心，問我：「莉莉，你還能再變出來嗎？」
「嗯。」我點點頭。
把那朵白色的花兒插在媽媽的頭髮上，然後合起手心，又攤開。
一朵白色的小花，憑空生長出來，在我的手心裡搖曳綻放，散發出幽幽的香味。
「噢！」媽媽驚訝地道。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小花：「莉莉，疼不疼？」
「不疼。」我把這朵花也插在她的頭髮上，然後讚歎地道：「媽媽，你真漂亮。」
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莉莉更漂亮。」
她在我額頭上親了親。
「媽媽，我要出去玩。」我說道。
我已經開始上學了，並不能每天都玩。只有週六和周日，才有時間出去玩。
「寶貝兒，你爸爸就要回來了，咱們等等他好嗎？」媽媽徵求我的意見。
我同意了她的請求：「好的，媽媽。」
爸爸很快回來了。
「親愛的，莉莉出什麼事了？」爸爸急匆匆地走進來。
媽媽抱著我站起來，低頭看著我，微笑著道：「莉莉，讓爸爸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我就沖爸爸攤開手心。
一朵白色的百合花，從我的手心裡慢慢長出來，徐徐綻放。
「上帝啊！」爸爸睜大眼睛，「我是不是看錯了？」
媽媽搖搖頭：「親愛的，你沒看錯，我們的莉莉是個小女巫。」
「這可真是件奇妙的事！」爸爸把我接過去，抱在他懷裡，左右打量我，「莉莉小女巫，你除了會變出花兒來，還能變出什麼來？」
我搖搖頭：「不會了。但是斯內普能夠讓小石子跳舞。」
「斯內普？」爸爸不解地看著我。
我就把那天在河邊遇到斯內普的經過，跟爸爸說了。
「爸爸，我去找他玩了。」我說道。
「好的，寶貝兒去吧。」爸爸把我放下來。
媽媽卻叫住我，把烤好的蛋糕用小籃子盛了，遞給我道：「請你的小朋友吃點小點心，祝你們玩的愉快。」
「謝謝媽媽。」我接過籃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小河邊，斯內普坐在草坪上，低頭揪著草葉子。
他的背影比之前更顯得瘦了，而且衣裳髒兮兮的，頭髮也油膩膩的。
「嘿，斯內普！」我跑過去叫道。
他轉過身來，擰起眉頭：「是你。」
我在他旁邊坐下來：「你真的在這裡呀，我還想著撞撞運氣呢，看來我運氣不錯。」
他瞥了我一眼，譏諷地勾起唇角：「是啊，你運氣真好。不像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臭蟲。」
「可是你上次說你不是臭蟲？」我詫異地道。
他眼睛微紅，譏嘲地道：「如果我不是臭蟲，為什麼我爸爸每天都打我？我媽媽明明可以做些什麼的，她卻只會哭。」
這個問題有點難。
我從來沒有被打過，我的爸爸媽媽愛我如珍寶，我想像不出為什麼他的爸爸媽媽會這樣對他。
可能因為他長得不好看吧。
我從籃子裡拿了塊蛋糕，咬在嘴裡。香甜酥軟，好吃極了。
「你也吃一塊吧。」我拿了一塊遞給他。
他低頭看了看，別過頭去：「你來找我幹什麼？」
「想問問你魔法的事。」我見他不吃，就把蛋糕放回籃子裡，「我只會變出花來。你怎麼讓小石子跳舞的，可以教我嗎？」
他抿了抿唇，說道：「我為什麼要教你？」
「我請你吃蛋糕？」我又把那塊蛋糕拿出來，遞到他的方向。
斯內普盯著那塊蛋糕，移不開眼睛。嘴巴卻是一撇，嫌棄地道：「好吧。」
他接過蛋糕，握在手裡，猶豫了下，說了起來：「你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動嗎？小巫師沒有魔杖，不能很好的引導魔力……」
「我媽媽有魔杖，我可以用，你卻不行，因為魔杖會選擇讓誰使用……」
「等你十一歲就可以擁有一根自己的魔杖。」
「運用魔法需要念動正確的咒語，等我們上學後就能學到了。」
他對我說了很多。
很多很多。
「你不吃嗎？」我指著他一直捏在手裡的蛋糕，「你要是不喜歡，就還給我吧？」
他愣了愣，臉上慢慢紅了：「你都吃了那麼多，還吃啊？」
「可是你不喜歡呀。」我說道。
他立刻說道：「誰說我不喜歡？」低下頭，三口兩口把蛋糕吃下去了。
「原來你喜歡呀。」我揉著肚子，「早知道給你留兩塊了，我快撐死了。」
他臉上微微發紅，黑漆漆的眼睛瞪我。
「斯內普，你懂得真多。」我托著腮，看著他道，「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他揚起下巴，驕傲地道：「因為我媽媽是巫師！這都是她教給我的！」
我疑惑地看著他：「所以你媽媽這樣對你，是因為她是巫師？」
我就沒見過其他人這樣對小孩子。
我開始對巫師有一種不太好的觀感。
斯內普臉上的驕傲一下子僵住了。
他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滿臉噁心和反感。他乾癟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又閉緊嘴巴。
「我們十一歲會收到霍格華茲的通知書。」他別過臉，抓起一顆小石子丟向河裡，說道：「我們會去那裡上學，一直待七年。」
他說起霍格華茲的時候，臉上放出光來，滿是憧憬。
隔三岔五，我就會來河邊玩，十次裡面有三四次能碰到斯內普。
他會給我講魔法界的事，也會教我很多有趣的東西。
後來大概我的問題太多了，他有點不耐煩，就說道：「等你去了霍格華茲，就什麼都知道了！」
我只能自己琢磨。
畢竟，體內有自由流動，又聽我話的玩意兒，還是很有趣的。
我學會了控制身體裡的魔力，並運用這些魔力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比如變一朵花，給媽媽戴。
比如指揮著碗筷，跳進水池裡自己洗乾淨。
比如下雨的時候讓自己飄浮起來，不讓鞋子沾上泥水。
比如在佩妮做手工失敗的時候，把她的材料恢復完整如初。
「莉莉就像個小天使！」每當這個時候，佩妮就會抱著我尖叫，瘋狂親吻我。
但也不是每次都能運用得很好。
我有一次變出火來給爸爸點煙，差點燒了他的頭髮。
還有一次不小心把佩妮的頭髮變長了，她雖然很開心，卻還是不得不忍痛剪掉，因為同學會好奇。
「佩妮，為什麼我會魔法的事不能叫別人知道？」我問佩妮。
佩妮說：「因為並不是人人都會的！有的人會害怕，你明白嗎？」
「哦。」我點點頭，又問她，「佩妮，那你害怕嗎？」
佩妮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害怕！」
然後她跑去媽媽的臥室裡，問媽媽：「為什麼我沒有魔法？媽媽，我們都是你親生的，不是嗎？」
「哦，佩妮寶貝兒，這個是上帝的禮物，並不是媽媽能左右的。」媽媽回答她說。
斯內普說，魔法是梅林的恩賜。
巫師們信仰梅林，並不信仰上帝。
可我誰都不信仰。我只信仰爸爸媽媽和姐姐，他們帶給我溫暖和快樂。
一年一年又一年過去。
我十一歲了。
我接到了斯內普所說的，每個小巫師都能收到的入學通知書。
是一封精美的羊皮紙寫的信，被一隻貓頭鷹送了過來。
一位美麗端莊的指導老師，來到我的家裡，她說自己是霍格華茲的變形課教授，讓我們稱她為麥格。
麥格教授說：「霍格華茲是寄宿制，節假日可以回家探親——」
「噢，不行！」她話沒說完，就被爸爸的驚呼打斷了，「我們的莉莉小天使不能寄宿！」
媽媽點點頭：「莉莉不能離開我們。她爸爸每天都會給她一套親親抱抱舉高高，不然她的心情會不好。莉莉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不太美妙。」
佩妮也一臉複雜地說：「是的，莉莉不能離開家。」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瑟瑟發抖的作者菌。
都說了這一卷很奇怪，你們居然還是追來了。
再次強調【蘇】【雷】【三觀不正】【慢熱】【神經質】【沒邏輯】【到處都是bug】【有抹黑和美化】。
如果你們還是要追的話，就來吧！
不好看也不退錢！
第188章
「我想, 你們可能有點誤會。」麥格教授取出一根小木棍, 對著一隻椅子揮了揮, 頓時間，那只椅子就變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豬，哼叫著四處跑動。
然後她又一揮手, 那只亂跑的小豬就變回了椅子。
「我不是騙子，我是霍格華茲的變形學教授，如假包換。」麥格教授扶了扶眼鏡, 把那根小木棍收了回去, 「請務必准許伊萬斯小姐到霍格華茲上學。」
空氣中有片刻的寂靜。
「噢, 不, 是您誤會了。」爸爸最先回過神來，他低頭看了看我，「莉莉真的不能離開家。」
伊萬斯家的小女兒，患有精神疾病。
經過正規醫院認證的那種。
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有犯過病了。
這得益于爸爸媽媽每天都會給我早安吻、晚安吻, 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小天使、小寶貝、小可愛。
他們會在我穿上新裙子的時候，親吻我的臉頰, 誇讚我漂亮極了。
會在我考取不錯的成績時，帶我去吃美味的食物, 稱讚我是個聰明又努力的孩子。
而我的姐姐佩妮，則常常帶我去她同學那裡玩，向他們炫耀我的紅頭髮、綠眼睛，並且每次回來後都會狠狠親我好幾下。
他們讓我覺得，我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孩, 值得被愛，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而不是一隻臭蟲。
「請您相信。」媽媽說道，「莉莉的醫生說，她天生缺愛，沒有安全感，有著頑固的精神缺陷，只能通過飽滿的愛來緩解。」
「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她就會犯病。」爸爸嚴肅地補充。
「莉莉不開心的時候，會影響周圍的人。哪怕她什麼也不做，僅僅看著她的眼睛，你都會覺得世界要塌了，難過上好幾天。」佩妮說道。
麥格教授低下頭打量我。
「哦，孩子。」她說道，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別擔心，擁有魔力的小巫師，通常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能力。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太擔心。」
她並不覺得站在她面前的，紅頭髮綠眼睛的漂亮小女孩兒，是個怪胎。
當然，是個正常人都會和她一樣的想法。
就連我自己，在得到一整套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後，看著鏡子裡那個笑得甜美明媚的小姑娘，也不覺得她是個精神病患者。
「不，不是這樣的。」佩妮急忙擺手，她褐色的眼睛裡帶了恐懼，看著麥格教授說道：「莉莉真的有病，你們不能裝作看不見，也不能帶她走。」
爸爸媽媽也表示不能接受：「莉莉不能離開我們。這個學校，我們恐怕不能上了。」
麥格教授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極為嚴肅地說道：「對於年幼的小巫師來說，如果不能正確地梳理體內的魔力，萬一發生魔力暴動，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霍格華茲，就是為了避免這些事故發生。我建議伊萬斯小姐去霍格華茲上學。」
「我們會考慮的。」最後，爸爸這樣說道。
我們客客氣氣地送走了麥格教授。
「哦，莉莉寶貝兒，別擔心，那些糟糕的事情不會發生的。」爸爸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點點頭：「嗯。」
我也覺得沒有那麼嚴重。畢竟，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魔力。
除了偶爾的幾次小失敗之外。
「莉莉寶貝兒，和佩妮說會兒話吧，爸爸媽媽有點事情要談。」媽媽彎腰親了親我，然後對爸爸使了個眼色。
他們上樓去了。
我看向佩妮，她攥著手心，整個人透著掩不住的緊張。褐色的眸子裡，滿是擔心。
「佩妮，我沒事的。」我安慰她說。
佩妮抓起我的手，眼睛裡滿是憂心：「如果那位教授說的是真的，你就一定要去。」
說完，她臉上的擔憂更明顯了。
她非常擔心我。
雖然她對我很嚴厲，但她和爸爸媽媽一樣，都是非常愛我的。
「好的，沒問題。」我笑著安撫她。
但佩妮卻更害怕了，她甚至微微發抖起來：「如果你離開家，不開心了怎麼辦？」
她比爸爸媽媽更害怕我犯病。
因為有一次，她故意不給我親吻，結果她嚇壞了。
我答應過媽媽，不高興也不能離家出走。我說到做到，並沒有離家出走。我沉浸在憂鬱中，不可自拔。
佩妮卻嚇壞了。她抱著我，連連親吻了我好幾十下。
事後，她拍著胸脯，對我說道：「莉莉，你的眼睛裡像住了魔鬼。如果不能讓你高興起來的話，魔鬼會毀滅掉一切的。」
我不知道自己不高興的時候是什麼樣。
我又看不見。
「爸爸媽媽會想出好辦法的。」我坐過去，抱住了她。
這件事並不能影響我的心情。
只要得到足夠的親親抱抱舉高高，我就是一個正常的小孩，甚至比正常小孩還要樂觀與開朗。
我有著健康的身體，活潑的性格，漂亮的五官，可以稱得上人見人愛。
長輩們喜歡我，鄰居們喜歡我，學校裡的老師和同學也喜歡我。
不能去霍格華茲上學？
不上就不上唄。
雖然斯內普把霍格華茲描述得很好，但他是那麼一個貧窮的、單薄的、沒有人愛的少年，對他來講，哪裡都是很好的。
我敢說，他一定對我羡慕極了，因為我擁有一個寬敞明亮的家，擁有溫柔漂亮的媽媽，擁有開朗英俊的爸爸，擁有細心嚴肅的姐姐。
「或許吧。」佩妮並沒有被我安慰到。
她沉思了下，臉上露出鄭重的神情，而後推開了我，並對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悄悄上樓去了。
她趴在爸爸媽媽的房門上，偷聽爸爸媽媽說話。
我沒有跟上去。
我在耳朵上點了點，就聽到了爸爸媽媽的對話。
「那位教授說了，如果不去上學的話，莉莉會有危險。」
「可是莉莉不能離開我們。」
「那個叫斯內普的小子也會魔法，他應該也會去上學的，我們請他照顧莉莉？」
「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能照顧好我們的莉莉小寶貝兒嗎？」
「要不，我們搬去學校附近吧？」
「你瘋了！佩妮怎麼辦？我們有兩個女兒！你不能忽視佩妮！」
「哦，親愛的，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太著急了。你說的對，我們有兩個女兒。」
不一會兒，佩妮繃著臉走下來了。
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拿起手包走了出去。
下午斯內普來找我。
「你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斯內普的臉上充滿了一種興奮的光芒。
我點點頭：「收到了。」
「太好了，我們要去霍格華茲上學了！」斯內普激動起來，他不停說著霍格華茲的好處，直到發現我並沒有很激動的樣子，他才停了下來，疑惑地問我：「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搖搖頭：「沒有呀。只是，我可能不會去霍格華茲上學。」
「為什麼？」他愣了一下，隨即激動起來：「是你爸爸媽媽不讓你去嗎？他們沒資格這麼做！」
話才落下，就被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打斷了：「嘿，小子，你在說什麼怪話？」
佩妮回來了。
她褐色的眼睛裡滿是不快：「莉莉不能上寄宿制學校！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亂說話！」
斯內普微微擰起眉頭，轉過頭問我道：「你為什麼不能上寄宿制學校？」
「因為我有精神疾病。」我想了想，對他說了實話。
我有精神疾病的事，目前為止，只有爸爸媽媽姐姐和麥格教授知道。
我並沒有對斯內普說起過。
一來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二來我好些年不犯病了，說出去也沒人信。
「什麼？」斯內普睜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他滿臉古怪地看著我：「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就會犯病？騙人的吧？！」
「不是騙人的。」我說道，「是真的。」
斯內普用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好半晌，他才收起自己那副古怪模樣，問我道：「我第一次見你，你渾身臭烘烘的樣子，就是你犯病的時候嗎？」
我點點頭：「是的。」
想起那時候的狼狽，我有點羞赧：「我希望你忘掉。畢竟，那太狼狽了。」
斯內普仿佛才信了。
他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將我上下打量起來。
「小子，你不要亂看！」佩妮擋在我身前，非常不悅地對斯內普說道。
斯內普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抱歉。」然後他對我道，「可以單獨聊一聊嗎？」
我看了佩妮一眼，見她並沒有不悅，便對斯內普點點頭：「好的。」
然後我們一起走了出去。
「你經常犯病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斯內普說完，補充一句，「除了第一次見你。」
我幸福地笑了起來：「因為爸爸媽媽姐姐很疼愛我，他們知道怎麼樣讓我不要犯病。」
「睿智的伊萬斯小姐，你這一手玩得可真是漂亮。」斯內普瞥了我一眼，怪腔怪調地道，「這下子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疼愛你，不敢怠慢你。」
我停下腳步。
我擰起眉頭，看著他道：「你說什麼？因為怕我會不高興，所以大家才喜歡我？」
不是因為我很可愛才喜歡我的嗎？
斯內普愣了一下，他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不是。當然不是。」
「哦。」我點點頭。
我也覺得不是。
畢竟我這麼漂亮，這麼聰明，這麼可愛。
是吧？
第189章
「莉莉, 我建議你, 一定要爭取到去霍格華茲上學的機會。」走出一段, 斯內普停下腳步，他用一種無比鄭重的口吻，對我說道：「霍格華茲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學校, 裡面有你所能想像到的、想像不到的各種神奇，你不去會後悔的。」
他就愛跟我宣揚霍格華茲的好處。
我明白。
他一個朋友也沒有，自己上學肯定很孤單, 所以想要我和他一起。
「我會考慮的。」我這樣說道。
兩天后, 家裡來了客人。
是一個擁有高大身形, 溫柔的淺藍色眼睛的男人。
哦, 老男人。
他的鬍子都花白了，使他看起來年紀很大，雖然他的身姿並不佝僂，反而挺拔硬朗, 就像一個結實的中年男人。
「噢，巫師的壽命通常都很長, 因此老得也慢。」他像是明白我的疑惑，對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而後, 他對我的爸爸和媽媽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禮節：「我是霍格華茲的校長，鄧布利多。請問伊萬斯小姐對於入學霍格華茲，仍有一點疑問是嗎？」
「是的。」爸爸對他重複了一遍，之前給麥格教授說過的話。
叫鄧布利多的帥老夥，溫柔地點著頭：「我聽說過了。但我並不認為這是個很難解決的問題。要知道, 巫師們有許多有趣的玩意兒，比如雙面鏡，可以讓你們隨時聯絡。」
「哦，聽起來是個好東西。」爸爸說道，「可是這並不能代替我們對莉莉的親吻。」
鄧布利多的笑容加大了幾分：「不介意的話，我想看一看伊萬斯小姐不愉快的時候。」
爸爸和媽媽相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我。
「哦，這個……」
鄧布利多笑著說道：「我希望每個小巫師都能夠得到完善的教育，這樣會保證他們的魔力充沛發育和自身的安全。相信我，伊萬斯小姐的問題僅僅是個小問題。」
說話時，他輕輕眨了眨眼。
爸爸愣了一下，忽然問道：「難道還有比莉莉的情況更嚴重的孩子嗎？」
「哦，天哪！」媽媽緊接著捂住了嘴巴，「這個學校太危險了，我不能答應讓莉莉去這樣危險的地方上學！」
鄧布利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哦，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我保證伊萬斯小姐在校期間的安危。」
最後，他說服了我的爸爸媽媽，晚上不給我親吻。
「莉莉，爸爸媽媽一直愛你。」爸爸媽媽一前一後站在我的床前，摸著我的額頭說道。
鄧布利多站在門口，微笑著看我們：「伊萬斯小姐該睡覺了。」
於是，爸爸媽媽熄了燈，沒有親吻我，就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我閉上眼睛，讓自己沉睡。
然後我在半夜裡醒了。
我感覺很不開心。
我坐了起來，趿上鞋子，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裡，坐在爸爸給我搭的秋千上。
夜很黑，風很涼，我感覺到皮膚被吹得冰冷。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不開心。
屁股下麵坐著的秋千，是爸爸給我搭的。
爸爸是愛我的。
我知道。
可我還是難過。
止不住地難過。
我總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這種錯事足以銷毀我所有的幸福感，我感到愧疚，難過，懊悔，沮喪，絕望，無助。
我漸漸感到憎恨，怨恨，惱怒，憤怒，狂燥。
我覺得自己不配活在世上。
但在我死之前，必須有什麼陪著我一起。
我從秋千上跳下來，尋找著目標。
「伊萬斯小姐。」這時候，一個溫柔的男人聲音傳來。
我循聲看去，是一個擁有著花白鬍子和淡藍色眼睛的中老年帥哥，也就是霍格華茲的校長，鄧布利多先生。
就是那個說服爸爸媽媽姐姐放棄親吻我，使我陷入這種糟糕情緒的男人。
「伊萬斯小姐，這個時候下樓來，是睡不著嗎？」鄧布利多笑著問我。
我感到沼澤深處漸漸開出了一朵花。
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慢慢攤開。
一朵黑色的百合花出現了，隨風搖曳，散發出惡劣的味道。
「這……」鄧布利多有些吃驚，「味道有些不好。可以請伊萬斯小姐收回去嗎？」
我垂下眼睛，看了看手心裡搖曳著的黑色百合花。
我握起手心，收了回去。
沼澤深處咕嘟咕嘟沸騰起來，仿佛有刺耳的尖笑聲傳來。
「噗。」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鄧布利多的腳下鑽出來一朵黑色的百合花，與剛才那朵一模一樣，甚至氣味更加難聞一些，就像是臭水溝裡的淤泥。
隨即，「噗噗噗」的聲音傳來，一朵，兩朵，三朵……數不清的花兒從地底下鑽出來，圍繞住了鄧布利多。
「這個味道，可真有點欺負老年人。」鄧布利多的鼻子皺了皺，他從袖子裡抽出魔杖，對著花兒揮了揮。
花兒們紛紛萎靡，癱軟在地上。
然後，癱軟的花兒變成了水，彙集在一起，往鄧布利多的腳下流淌而去。
鄧布利多猛地抬起頭，用一種銳利如鷹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伊萬斯小姐？你是清醒的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清醒的。
「我很不開心。」我對鄧布利多說道，「我睡不著。」
黑色百合花化成的水，從鄧布利多的鞋子往上爬，捆住了他的衣袍，像枝蔓一樣。
鄧布利多的魔杖揮了揮，那些水一樣的東西就四下散開了。
然後，四散開的水滴猶如小炮彈一樣，朝鄧布利多砸了過去。
鄧布利多的身前彈起了淡藍色的光幕，阻止住了黑色小炮彈的襲擊：「伊萬斯小姐，請你冷靜一下，我們可以談一談。」
「我很冷靜。」我對鄧布利多說，「我只是不開心。」
鄧布利多擰起來眉頭，和那些除不掉的黑色水滴糾纏著。
「莉莉！」就在這時，媽媽的聲音傳來，她的聲音有些驚恐，「天哪，你的頭髮怎麼了！」
我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就見媽媽穿著睡袍，朝我跑過來。
在她身後，是一臉睡意朦朧的爸爸，和披散著頭髮，滿臉驚恐的佩妮。
「鄧布利多先生，我女兒的頭髮為什麼變成黑色了？」媽媽怒氣衝衝地對鄧布利多說道。
我低下頭，就見自己紅色的長髮，赫然變成了黑色的。
「伊萬斯小姐居然是個天生的易容馬格斯。」鄧布利多的臉上有些吃驚，他又揮了揮魔杖，這次一團藍色光暈把黑色水滴包裹住了，他大步朝我走過來，「伊萬斯先生，伊萬斯太太，我想請你們先上樓去，我有些話想跟伊萬斯小姐說。」
「莉莉的頭髮都變黑了！這到底是什麼怪事情！我們不上魔法學校了，請你離開！」媽媽怒氣衝衝地道。
鄧布利多微笑著，好脾氣地道：「伊萬斯太太，魔法是沒有罪惡的。正因為我有魔法，我才能安全地接觸不開心的伊萬斯小姐。我想弄明白，究竟是什麼讓伊萬斯小姐不開心？」
說到這裡，他扶了扶眼鏡，淡藍色的眼睛裡閃過智慧的光芒：「伊萬斯小姐今年十一歲。很快，她就會長大成人，伊萬斯先生再也抱不動她，沒有辦法把她舉高，逗她開心。」
爸爸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惺忪的睡意全然不見了：「鄧布利多先生，你冒犯了我。」
「恕我無意。」鄧布利多微微一笑，「如果像您所說的那樣，莉莉小姐需要飽滿的愛來緩解精神上的疾病，那麼僅僅是來自親人的愛，是不足夠的。她還需要來自朋友的愛，長大後還需要來自丈夫的愛，這樣才算是飽滿的愛。」
爸爸被他說得怔住。
而我則聚精會神，讓黑色水滴鑽破藍色光暈，糊在了鄧布利多的花白的鬍子上，並且一口一口啃咬著，很快他的鬍子就被吃掉了一片。
「哦，梅林啊！」鄧布利多低下頭，神色嚴肅起來。
我不由得「咯咯咯」地笑起來。
「伊萬斯小姐會是一個出色的巫師。」鄧布利多揮了揮魔杖，卻並不能把黑色水滴趕走，他不得不指揮著魔杖，把沾有黑色水滴的鬍子割掉，然後給自己裹了一層藍色光罩。
爸爸和媽媽摸了摸我的頭髮，就牽著佩妮回去了。
「我們談一談？」鄧布利多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你想談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他用溫柔的聲音問我。
我老實地說道：「我覺得我有罪。我犯了很大的過錯。我不配過優渥的生活。我不配快樂。我該死。」
「莉莉，我可以肯定，你沒有犯錯。」鄧布利多用他溫柔的淡藍色眼睛看著我，「何況，犯錯並不可怕。每個人都會犯錯，就連最偉大的人都不例外。」
我歪了歪頭，注視著他。
「如果是無心的錯誤，請寬恕你自己，並且嘗試彌補。」鄧布利多說道，「去做一些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儘量補償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味逃避。」
「而如果是有意的錯誤……」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我相信你不會犯這種錯誤。」
我低下頭，思考著他說的話。
原來我是在逃避嗎？
「我曾經犯下過錯，害死了我的親妹妹。」鄧布利多說道，他聲音低沉，是之前沒有見過的嚴肅和沉重，「我非常難過，並且日日懺悔。」
我猛地抬頭，盯住他淡藍色的眼睛。
「是的，我犯下了這樣不可原諒的過錯。」鄧布利多說道，「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活在後悔中。」
「但我知道，後悔是於事無補的，不開心也沒有用處。我漸漸把這件事壓在心底，只有沒有人的時候，才拿出來品嘗。非常苦澀。但這種苦澀激勵著我，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卻要繼續活下去，並且實現最大的價值。」
我呆呆地看著他，只覺得他渾身都在發光。
事實上，他整個人被包裹在藍色的光罩裡，本來就在發光。
「你的爸爸媽媽在看著你。」鄧布利多抬起手，指了指窗口的方向，臉上又恢復了溫柔智慧的模樣，「他們非常愛你。難道你要一直不開心，讓他們擔心嗎？」
我心裡酸酸的，忍不住哭了起來。
隨著我的哭泣，像小炮彈一樣攻擊著鄧布利多的黑色水滴，從他的光罩上流了下來，鑽入泥土裡，一滴也沒剩下。
第190章
但我的頭髮仍然是黑色。
直到爸爸媽媽姐姐跑下來, 抱著我親吻了一番, 才慢慢恢復成了紅色。
「謝謝您, 鄧布利多先生。」媽媽近乎感激地說道，「您是個富有智慧而偉大的人。能進入您所管理的學校去學習，是我們的榮幸。」
他們看到了我和鄧布利多之間發生的一切。
一改之前的態度, 非常支持我去霍格華茲上學。
連佩妮也動搖了，她站在鄧布利多先生面前，揚著下巴, 驕傲又矜持地道：「請照顧好我的妹妹。並且在她不開心的時候, 給她一個親吻。」
「我的榮幸。」鄧布利多溫柔地笑了。
天亮後, 鄧布利多離開了。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莉莉採購入學用品的事, 我會請麥格教授帶領她去辦理。」臨走前，鄧布利多說道。
媽媽做了一籃甜甜的小餅乾，送給了鄧布利多，熱情地送他離開了。
我去找了斯內普。
我告訴他, 不久後我將和他一起入學。
斯內普聽後，高興極了, 黑漆漆的眼睛裡閃著光：「莉莉，日後你將會為今天做出的決定, 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我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心裡有好多句話想說，但卻硬生生忍住了。
天真的少年。
他憑什麼以為到了霍格華茲，就會比現在過得如意呢？
是的，進了霍格華茲, 就沒有人知道他家裡是什麼樣的了。
這樣就沒有人打他了？
才怪。
斯內普沒有上過學，他不知道，學校裡是什麼樣的。
他長得不夠英俊，性格沉悶彆扭，穿著古怪糟糕，衛生還搞得不咋地。
我敢拍著胸脯說，去霍格華茲之前，只有他爸爸一個人打他。去了之後，是一堆人打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斯內普擰起眉頭，很不悅地說道。
我沒有告訴他可能會發生的事。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斯內普，你一定要非常用功，比所有人的成績都好。」
這樣老師會多看他一眼。別人欺負他的時候，至少會幫他說句話。
「那當然！」他挺起單薄的胸膛，臉上泛起薄薄的紅暈，「我一定會的！」
我心中更是替他感到難過。
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呢。
誰叫他身邊只有兩個巫師呢？一個是他媽媽，被一個不會魔法的普通男人打得可憐極了的女巫。
一個是我。擁有漂亮的容貌，幸福的家庭，但卻因為善良的品格，而從來不用自己的魔法天賦刺激他的可愛女孩。
難怪他會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嘿！你這是什麼眼神？」斯內普擰著眉頭對我說道。
「斯內普，你什麼時候去採購呀？」我調整了自己的表情，笑著對他說道：「過幾天變形學教授麥格教授會帶我去採購，你要一起嗎？」
「我不去。」他揚起下巴，神情有些驕傲，「我媽媽會帶我去。」
「那麼，你記得買幾身好袍子。」我的視線下移，非常快速地在他身上寬大的舊襯衫上掃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
作為他唯一的朋友，我應該給他忠懇的建議。
斯內普的臉上漲得通紅。他抿著唇，黑漆漆的眼睛瞪著我：「不勞伊萬斯小姐操心！」
說完，他拂袖就走了。
細如竹竿的兩條腿，邁得飛快。寬大的衣服，被他甩得嗖嗖的。
我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兩天后，麥格教授來了，她來接我去採購。
她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紫色長裙，使她看起來美麗而高貴，渾身散發出的氣質，猶如一隻優雅的貓。
她微微彎腰，對我伸出手：「伊萬斯小姐，我們現在出發吧？」
我有點害羞，不太敢直視如此漂亮的她，但還是把手遞給了她。
麥格教授牽住了我，她掌心纖薄卻有力，帶著一點暖意，使我感到很安穩。
「那麼，我們這就出發了。」麥格教授看向我的爸爸媽媽說道。
爸爸很想和我們一起去，他又問了一遍：「我們真的不能同行嗎？」一邊說著，他一邊撫摸著佩妮的頭髮。
佩妮帶著一點渴望地看著麥格教授。
麥格教授沉吟了下，說道：「巫師界對麻瓜並不太友好。」
「麻瓜？」爸爸有點不解。
這時佩妮解釋道：「就是普通人的意思。」
斯內普有時會叫她麻瓜，用那種帶著一點輕蔑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算了。」佩妮說，「爸爸，我們不要去了。」
媽媽卻有點擔憂，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麻瓜的錢幣和巫師界的錢幣不流通。麻瓜的五英鎊，相當於巫師的一個金加隆。伊萬斯小姐需要買一根魔杖，這是最貴的，大概七個金加隆。其他的並不會太貴，兩位可以準備錢幣了。」麥格教授直接說道。
媽媽就去準備錢幣了。
錄取通知書上列了許多項，包括魔杖、長袍、書籍、坩堝、寵物等。
所以我們要快點出發了。
「媽媽，我會給你們帶禮物的。」臨走前，我對媽媽揮了揮手。
媽媽握著我的手，對麥格教授說道：「請務必將我的孩子安全地送回來。」
「一定會的。」麥格教授點點頭。
說完，麥格教授就領著我，打了一輛計程車，往倫敦去了。
我們來到倫敦街頭的一個酒吧，經歷了奇妙的通道，進入了魔法世界。
這裡是魔法界的一條步行街，名字叫對角巷。
不同於我所見過的任何步行街，對角巷到處充滿了奇奇怪怪的氣息。
不管是建築風格，還是人們的穿著，又或者是吃的玩的，都是新鮮又神秘。
難怪斯內普天天在我耳邊念叨。
「我們先去換錢幣。」麥格教授說道。
於是，我們來到古靈閣，由妖精開設的一家銀行。
這家銀行的規模很大，佈置得亮晶晶的，一看就非常上檔次。
但令我失望的是，負責管理的銀行員工，妖精們長得很醜。
我一直以為妖精是非常漂亮的生物，但眼前矮矮小小的，長鼻子尖耳朵的生物，一點都不漂亮。
失望。
換了錢幣，麥格教授就帶我去買魔杖。
據說最好的魔杖店，是奧利凡德的魔杖店。
我早就看見麥格教授的魔杖了，一根形狀奇怪的小木棍，揮一揮，就能夠散發出魔力來。
「哦，是位漂亮的小姐。」進了門，奧利凡德先生打量我幾眼，問我習慣用哪只手，然後挑魔杖給我試。
我試了幾根，都不是很趁手。
魔力湧出來後，在魔杖裡橫衝直撞，簡直是亂七八糟。
直到碰到一根常春藤製作的魔杖，握住它的時候，我感覺到渾身一震。從我體內湧出的魔力，發出愉悅的歡呼聲，鑽進了魔杖裡。
「哦，常春藤，象徵著憤怒和新生。」奧利凡德的聲音響起。
我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話。
我被魔力的愉悅給感染了。下意識的，做了個翻身旋轉，高高躍起，一劍劈下的動作。
頓時間，大股魔力從杖尖湧出，劈裂了我腳下的石板，足足裂了十幾米長。
裂紋爬過魔杖店，一直延伸到外面的街道上。有個男孩站在裂紋的另一端，他低下頭，看著裂開的褲襠，目瞪口呆。
我握著魔杖，有點局促地看著那個可憐的，被我不小心劈裂褲襠的男孩。
我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這麼巧？他恰好站在那裡，魔力從我的杖尖湧出，恰好劈到了他的褲襠。
「哦，詹姆斯！」一個年輕的女人尖叫一聲，頓在男孩的身邊，「你，你還好吧？疼不疼？傷到……了沒有？」
男孩搖搖頭，他抬起眼睛，看向我的方向。
我看清了他的模樣。他生著一頭黑亮的碎發，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瞳仁是金褐色的。他的五官非常精緻，比大部分女孩還要精緻。
但他眉宇間帶了男孩子獨有的英氣，又不會讓人混淆他的性別。
「媽媽，我沒事。」男孩低下頭，白皙的面皮微微泛紅。
年輕女人揮動魔杖，指了指他褲襠的地方：「我應該帶你去聖芒戈檢查一下。」
「嘿，媽媽，我沒事！」男孩大聲打斷她，非常堅決地制止了她。
然後，男孩繞過他的媽媽，朝我走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男孩來到我身前站定，「你在買魔杖？你是今年霍格華茲的新生嗎？」
我低頭看著他褲襠的位置，就見那裡裂開的地方都恢復如初了，他猩紅色的內褲也被擋住了。
「嘿！」他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我叫詹姆斯•波特，你呢？」
我把視線抬高，落在他精緻的臉上：「你好，我叫莉莉•伊萬斯，是今年的霍格華茲新生。剛才的事情，是一場意外，我不是針對你的，真的非常抱歉。幸好你沒有受傷。」
他撓了撓後腦勺，笑著說道：「我知道，你當然不是故意的。」頓了頓，他又說道，「沒有女孩子會故意做這樣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哈利（來自十年後的呼喚）：媽媽！請您務必不要在伏地魔之前殺掉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4
第191章
但我仍然有點局促。
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尷尬了。
「對了, 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他卻不太在意的樣子, 興致勃勃地問我, 「據我所知，雖然小巫師試魔杖的時候會引起混亂，但很少會像你這樣。」
他指了指腳下裂開的石板, 有十幾米長的裂痕。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說道。
我有點高興，他的意思是，我的魔力在同齡人中算是不錯的？
但是看看腳下又長又寬的裂紋……
「對不起, 教授, 我惹禍了。」我走到麥格教授的身邊, 低頭說道。
「哦, 沒關係。」麥格教授的聲音有點飄，「你很棒，孩子。」
她揮了揮魔杖，念了句咒語, 地上的裂紋頓時減少了許多。但卻沒有徹底消失，直到麥格教授又揮了幾次魔杖, 裂縫才全部復原。
「謝謝教授！」我感激地道。
不遠處，詹姆斯•波特正在跟他的媽媽爭執著：「媽媽, 我沒事，我不去聖芒戈。」
他的媽媽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要記住我的樣子似的，嘴裡不容置疑地說：「一定要去！沒得商量！詹姆斯，你如果不聽話, 我就把你今天遇到的事說出去！」
「噢，千萬不要，媽媽，求你了。」波特哀求道，立刻乖乖地跟他媽媽走了。
走之前，他對我揮了揮手：「伊萬斯，學校見！」
我也對他揮揮手：「波特，學校見。」
然後我就跟在麥格教授的身後，去買袍子、課本、寵物等。
「我建議你買一隻貓頭鷹，這樣可以隨時給家裡寄信。」麥格教授對我說道。
我採納了她的建議，買了一隻黑漆漆的，腦袋上有一撮白毛的貓頭鷹。
我給它取名叫嗨皮（happy）。
我希望我身邊的人和朋友，包括寵物在內，都開開心心的。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爸爸媽媽非常真誠地謝過麥格教授，並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吃晚飯。但麥格教授並沒有留下來，而是使了個咒語，發出「啪」的一聲，而後整個人憑空消失了。
「哇！」爸爸媽媽發出感慨聲。
佩妮卻轉身坐在了沙發上，臉上繃得緊緊的，不看我，也不笑。
「我給你們帶了禮物。」我把買的東西都放下，然後挑出給爸爸媽媽姐姐買的禮物，挨個給他們介紹。
給爸爸買的是一款自動剃鬚刀，給媽媽買的是一套美白祛斑藥劑，給佩妮買的是一面會說話的鏡子。
「噢，這位漂亮的小姐，看看你溫柔的雙眸，像一汪蜜糖，快要把我迷醉了……」鏡子到了佩妮手裡，就開始說起話來。
這是一面話嘮的鏡子，它會用一百種不同的方法把面前的人從頭到腳誇一遍。
「謝謝莉莉。」佩妮的臉上終於帶了笑容，她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爸爸媽媽試過自己的禮物，也非常高興，每個人給了我一個頰吻。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把課本看了個遍。
沒有什麼難度，我一天看一本，很快就看完了。
「莉莉在家嗎？」門外傳來斯內普的聲音。
我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外：「嗨，好久不見，要進來坐坐嗎？」
「謝謝。」斯內普說道。
他進來後，發現我在看電視，微微皺了皺眉：「你不預習功課嗎？」
叫我怎麼說呢？
其實我都預習完了。
但我不太好說實話。
他沒我長得好看，沒我家庭幸福，沒我朋友多。如果給他知道，就連他引以為傲的魔法都比不上我，我怕他受不了。
我看了看他手裡抱著的書，說道：「斯內普，我可以和你一起預習嗎？」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他說著，瞥了一眼電視機。
我立刻走過去把電視機關掉。
「我去泡茶。」我讓他先坐，然後就往廚房走去。
他卻說道：「不必了。我想去小河邊，曬著太陽看書。」
「好主意。」我點點頭，「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準備東西。」
我背了一個書包，包裡放著跟他一樣的課本，《標準咒語，初級》，以及一顆蘋果，兩個梨子，一包奶糕，一袋水果糖，一小袋葡萄乾，一小捆牛肉幹，還有一壺蜂蜜水。
「好了，我們走吧。」我背上書包，對站在客廳裡等我的斯內普說道。
他看了看我背上鼓鼓的包，嫌棄地撇了撇嘴：「走吧。」
我們來到小河邊。
斯內普攤開課本，放在腿上。
我也攤開課本，放在腿上。
「喀嚓！」
「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
「喂，你能不能小點聲？」斯內普擰著眉頭看我。
我握著半顆蘋果，有點無辜地說：「那我離你遠一點？」
媽媽買的蘋果就是這麼脆，我有什麼辦法？
「算了。」他從袖子裡慢吞吞掏出魔杖，嘴角微微勾了起來，露出一個有點得意的笑容，「我用閉耳塞聽就好了。」
他念了一個咒語，而後挑了挑眉，對我說道：「現在你再吵我，我就聽不見了。」
「你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對他說道，「用棉球堵住耳朵就可以。」
我包裡帶了一包紙巾，我撕下來兩塊，團成團，示意他放在耳朵裡：「廉價又方便，還不用浪費魔力。」
斯內普解除了閉耳塞聽咒，黑著臉瞪我：「蠢貨！你是個巫師！怎麼能用麻瓜的辦法？」
說完，他微微抬起下巴：「你是不是不會用？掏出你的魔杖來，我教你怎麼使這個咒語。」
我想了想，放下課本，站起身來。拍了拍手，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領子。
「你幹什麼？」他擰著眉頭看我，「淑女可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一把提起他，就往小河邊走。
「嘿！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麼？鬆開我！」他大聲道，用力扯自己的領子。
我鬆開他，卻繞到他身後，在他單薄的沒有什麼彈性的屁股上踢了一腳。頓時，撲通一聲，斯內普掉在了河裡。
「莉莉•伊萬斯！你發什麼瘋！」斯內普沉浮了幾下，就爬了上來。
他掉在淺水區，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渾身濕透了，往下滴著水，惱怒又不解地看著我。
我掏出魔杖，杖尖指向他。
斯內普一愣，隨即立刻掏出魔杖，反指向我。
「快速烘乾！」我對他使了一個乾燥咒。下一刻，他身上的水汽就不見了，渾身變得清爽乾燥。
斯內普愣愣地看著我，黑漆漆的眼睛裡閃著猶疑不定的光。
「我可以不計較你喊我蠢貨。」我對他說道，「因為我們是朋友。」
「但是！」我重點強調，「希望你對麻瓜友好一點。」
我從前不懂得麻瓜的涵義，所以斯內普在我面前稱呼佩妮為麻瓜時，我並沒有糾正。
直到後來，麥格教授不肯帶我爸爸媽媽姐姐同行對角巷，說魔法界對沒有魔力的普通人不友好，我才明白過來。
而斯內普，這個我以為是朋友的男孩，卻屢次當著我的面，對我的親人不尊重。
「沒有下一次！」我非常認真地對他道。
斯內普氣衝衝地看著我，薄唇抿得緊緊的，他快速走向自己剛才的位置，拿起課本就走。
他單薄的背影藏在寬大的舊襯衫下，細細的兩條腿邁得飛快，很快就走得遠了。
我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坐回去，把課本攤在腿上，拿起一包牛肉幹嚼了起來。
男孩子的自尊心，真是脆弱得可怕。
但我不打算去哄他。
從來只有別人哄我的，哪有我哄別人的？
我微微偏頭，撥了撥漂亮的紅色長髮。
說起來，好像斯內普不太吃我這一口？不然，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怎麼敢跟我生氣？
要知道佩妮的同學們，不論男生還是女生，從來都不敢惹我生氣的。
可能斯內普沒有眼光吧，我心想。
陽光曬得我懶洋洋的。心裡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我攤開手心，一朵白色的百合花長了出來，在陽光下渡了一層金邊。
百合花綻放之後，就從我的手心裡跳出去，紮根在我腿旁，飛快長高了，散發出淡淡的百合香味，隨著微風搖曳著。
我聞著花香，曬著太陽，吃著零食，享受愜意的時光。
「啪！」忽然，一聲巨響傳來。
我嚇了一跳，抬頭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的草地上，憑空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身材高大，骨骼俊秀，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風致。
但他的黑色衣袍破了幾個口子，渾身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手指尖還在往下滴血。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男人朝我看了過來。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
蠟白的臉，死人一般僵硬。充血的眼白，透著陰冷的死氣。
就像是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死人。
「上帝啊！」我嚇得牛肉幹都掉了。
男人本來已經移開了視線，聽到這裡，又朝我看過來。他聲音低沉，頗為悅耳：「巫師信仰梅林，並不信仰上帝，你不要再搞錯了。」
我們巫師之間互相都認得出來。
就好像我們有狗鼻子一樣。
男人看得出我是個小巫師，並不奇怪。
「謝謝你的提醒。」我默默撿起掉在草地上的牛肉幹，吹了吹，又送到嘴裡咬起來。
男人眯眼看了我一眼，忽然大步走過來。
我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牛肉幹又掉了。
他站定腳步，低頭看了看身上，隨意揮了揮魔杖。頓時，渾身的血腥氣沒有了，破了口子的衣袍也縫合好了。
做完這些，他又邁動腳步。
我撿起牛肉幹，低下了頭。
「你很怕我？」男人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本來不好意思說的，但剛才他揮動魔杖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魔力洶湧澎湃，顯然是個魔力高深的巫師。
於是，我就提醒他道：「先生，您可以把自己的臉收拾一下嗎？」
我覺得他既然這麼厲害，就不要頂著一張醜臉出門嚇唬小姑娘了。
男人怔了怔，微微眯起眼睛，由內而外，透出一股森然的陰冷。
就像一條黏糊糊的蛇，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說我長得醜？」他低低的聲音從喉嚨裡溢出。
我點點頭，由衷地道：「是的！非常醜！」
話落，男人身上陡然散發出龐大的怒氣。
作者有話要說：
死人臉的男人：很好！非常誠實！跟其他的妖豔賤貨都不一樣！本總裁記住你了！
第192章
周圍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 緊緊地裹住了我, 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有點吃驚, 這個男人的魔力，怎麼能夠這樣強大？
隨即，那股壓力消失了。
男人挑起魔杖, 在自己的臉上點了點。很快，一張英俊的容顏出現，替代了他之前的死人臉。
「請問, 我現在可以過去了嗎？」男人微笑起來, 看著我問道。
他新換的臉龐, 英俊極了, 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好看得簡直讓人晃了眼。
「那麼，你過來是想做什麼呢？」我反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我，似乎沒聽出我的婉拒, 抬起大長腿，徑直走向我。
在我身邊停下, 他掏出魔杖，點了點腳下的一粒小石子。
我看著那粒小石子跳躍起來, 慢慢變形，最終成為了一張精緻華美的椅子。
男人優雅地坐下來，背脊挺直，下頜微抬，微微一笑, 居高臨下地對我說道：「你是霍格華茲的小巫師？」
看著他經過魔法處理變得好看的臉，我點點頭：「是的，很快我就要去上學了。」
男人點點頭，他不再陰沉泛血絲的眼睛裡，劃過一絲懷念：「那是一個好地方。」
咦？
我偏頭打量他一眼：「是的，霍格華茲的校長和老師特別好。」
男人微眯眼睛，低頭看著我道：「你認識霍格華茲的校長？」
「是的，我曾經不想入學霍格華茲，還是鄧布利多校長來勸說我的。」我回答道。
很顯然了，這個男人是我的校友。
看著他英俊的容顏，我在心裡猜測他畢業多少年了。
鄧布利多校長說過，巫師老得很慢。
這個男人看起來雖然年輕，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我想他的實際年齡肯定不止這些。
「鄧布利多……」男人念著這個名字，他聲音低沉，口吻呢喃，像是在念情人的名字。
我想，他在校期間，應該很喜歡鄧布利多的吧？
畢竟鄧布利多辣麼好。
於是我就說道：「鄧布利多校長在年輕的時候，一定非常溫柔英俊吧？而且他富有智慧，脾氣又好，魔力也強大，一定是個很受人尊敬的人。」
「哈！」男人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他英俊的臉上閃過一抹刻薄的神色，「是啊，是啊，他受人尊敬極了！」
但是那抹刻薄的神色，只在一瞬間就掩去了，男人很快恢復了風度翩翩的樣子，又問我道：「你為什麼不想去霍格華茲？」
「有點遠。」我說道。
男人打量著我：「你是麻瓜家庭出來的小巫師？」
不等我回答，他點點頭，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是純血，那個傢伙是不屑上門的。」
他面容英俊，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態度溫柔可親，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但我總覺得陰森森的。
可能是他一開始出現在我面前時，那張死人臉太嚇人了吧。
像我這樣單純可愛，活潑明媚的少女，總是不喜歡和這種氣質的人玩耍的。
我從草地上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來的時候，我帶了許多吃的。本來打算跟斯內普一起，看看書，曬曬太陽，吃吃零食，享受這個愉快的下午。
誰知他玻璃心，被我一刺激就跑了，東西沒吃完，我還得背回去。
書頁上沾了食物碎屑，弄得空白處油漬漬的。我隨手揮了揮魔杖，一股魔力從我的指尖流出，那頁立刻變得潔白如初。
我合起書，塞進書包裡，背在身上，準備跟學長道別。
「你會無聲咒？」就在這時，男人又開口了。
我歪頭看他：「很奇怪嗎？你也會呀。」
剛才他把小石子變成椅子時，就沒有念咒語。
「呵呵。」男人低低地笑起來，他黑色的瞳仁裡劃過一道紅光，「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歪了歪頭。
男人挑起眉頭。
我只好道：「先生，除非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想知道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的名字，居然是這種態度？
我覺得魔法界的男人們都有點迷。
「你可以叫我V先生。」男人看了我兩眼，輕笑一聲說道。
他這張經過魔力修復的臉，笑起來的時候，實在是太英俊了，就好像附加了光環一樣，我都有點暈眩了。
「那麼，你可以叫我L小姐。」我回答道。
他抿起了嘴唇，眼神帶了幾分意味深長：「很好。」
好什麼好？
不太懂他們男巫。
「我要回家啦，再見。」我沖他擺擺手，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被我遺忘在原地的百合花，自己跳出泥土來，跟上我的腳步，最後跳進我的手心裡。
回到家後，我又把變形課的課本翻出來，仔細閱讀。
上面說，物體變形前後的體積，不能差得太多，不然很難實現。
可是V先生只用了一粒小石子，就變出了一張華麗的座椅——小石子和大座椅的體積，相差了不止百倍。
我不由得托起了腮。
小巫師長大後都會變得這麼厲害？還是僅僅V先生這麼厲害？
我又想起斯內普，他還想要出人頭地？我敬他是條漢子。
聳了聳肩。我掰著手指頭，歷數我認識的巫師，不由得高興地笑起來。
麥格教授，美麗優雅。
鄧布利多校長，溫柔英俊（年輕時）。
波特同學，精緻俊美。
我，漂亮可愛。
V先生，毀容前堪稱絕色——我仔細回想了一下，V先生用魔法變幻的容顏，跟他本來的五官並沒有差別。也就是說，他只是修補了蠟白的臉色和泛著血絲的眼白而已。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毀容了，但他本來是個絕色，毋庸置疑。
斯內普，不醜。
也就是說，我認識的六個巫師（包括我自己在內），美人居然有五個（包括我在內）。
這個比例！
我開始對霍格華茲充滿了期待。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入學的日期就到了。
斯內普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我覺得他可能是要跟我決裂。
我仔細回想那天我們吵架的過程，我只是把他踢到河裡去而已，並不會很過分吧？他卻要跟我決裂？
好吧，決裂就決裂吧。
反正我是不會去哄他的。
爸爸媽媽姐姐送我去車站。
我看著車票上的月臺，有點懵逼。
「該不會是列印錯了吧？」爸爸擰著眉頭說道。
九又四分之三月臺。
四分之三是什麼鬼？
「不會的。」我安慰爸爸，「我們看看別人，這裡肯定不止我一個小巫師。」
「哦，我的莉莉小天使，你長大了，變得聰明穩重了，就和你姐姐一樣。」爸爸摸了摸我的頭髮，眼裡有惆悵，還有自豪。
佩妮走過來，抱住了我，在我左右兩邊臉上各親了一下：「莉莉，你要好好的。不開心的時候，就讓嗨皮給我們送信。」
「我會的。」我反抱住佩妮，「請你們一定要想我，哪怕我不在家了，你們也要愛我。」
佩妮「噗哧」笑了，她眼睛裡帶了一點水汽：「當然，你是我們的莉莉。」
「我看到了！」這時候，媽媽指著一根柱子說道，「剛才有個孩子推著車子撞進那根柱子裡去了！」
我們順著媽媽的手指，看向那根柱子。
不久後，果然又有人推著車撞進去。
「原來是這樣。」我笑著對爸爸媽媽姐姐告別，「我要去上學啦，祝我好運。」
媽媽捂著嘴巴，流起了眼淚。她抱住我，在我額頭上親了親：「莉莉寶貝兒，請記住，媽媽一直愛你。」
「爸爸也愛你。」爸爸把手握在我腋下，給了我一個舉高高。
我心裡暖洋洋的，抱著爸爸的脖子笑了出來。
然後我拉著行李，沖進了那根柱子裡。
魔法世界呈現在我的眼前。
一輛紅色的列車，停靠在軌道上。
許多十幾歲的孩子，拉著行李往車上跑。
有的穿著普通麻瓜衣服，有的穿著巫師袍。
還有許多家長們，正在拉著自己的孩子，依依不捨地囑咐。
這一定是純血巫師。
像我的爸爸媽媽，是進不來的。
我看了一眼，就往車上走。
「莉莉！」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是斯內普。
「哦，你好。」我對他點點頭。
他臉上有些蒼白，黑漆漆的眼睛裡閃爍著倔強：「我現在向你道歉，還來得及嗎？」
「你想怎麼道歉？」我將他上下打量一眼。
他並沒有採取我的建議，身上此時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巫師袍。
而他的左臉上有一道傷痕，看起來非常新鮮。
「你想要我怎麼道歉？」他抿了抿唇，倔強地說道。
我搖搖頭：「還沒想好。」
但是他別想就這麼算了。
「我幫你提行李？」斯內普想了想，問我道。
「給。」我把行李遞給他，自己提著嗨皮。
斯內普左手拉著他自己的，右手拉著我的，沉重的行李墜得他單薄的身形，有一種風吹就折的脆弱感。
引來不少人朝這邊看過來。
「嘿，伊萬斯！」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我站住腳步，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就見一個穿著巫師袍，黑色頭髮，金褐色眼睛，五官精緻的男孩沖我招手。
他見我停下後，就喊道：「等等我。」
然後他對身邊的年輕女人告別，朝我跑過來。
「真巧。」跑近後，他沖我燦爛一笑。
真是個精緻俊美的少年啊。
「波特，很高興見到你。」我對他笑道，「你好些了嗎？」
他愣了愣，白皙的面上有點薄紅：「我沒事。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我徹底松了口氣。
剛才他媽媽還在瞪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女（微笑）：我是L小姐。
男（微笑）：我是V先生。
女（激動）：我們是L•V組合！
男（冷淡）：不好意思，我自己就能組成LV。
女（……）：那你自己玩兒去吧！
第193章
「莉莉, 他是誰？」斯內普拎著行李箱走了回來, 站在我身邊, 揚起下巴看向波特。
我就向他們兩個做了介紹。
「這個是我在對角巷認識的朋友，叫詹姆斯•波特。」
「這個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西弗勒斯•斯內普。」
「你好, 波特。」斯內普的臉上露出一個奇異笑容，對波特點點頭。
波特似乎想跟他握手，但是見他雙手都拉著行李, 就點點頭：「你好, 斯內普。要我幫忙嗎？」
「非常感謝你的好心, 但我想我一個人可以。」斯內普用那種我沒見過的奇異笑容, 看著波特說道。
我忍不住朝他看了幾眼，直到他瞪我，才收回目光。
我們三個人一起往火車走去。
好心的斯內普同學，用他瘦弱的臂膀, 將我的行李全都扛了上去，並且搶了一個空包廂。
他還挺能幹的！
「好吧。」我決定慷慨一下, 「我原諒你了。」
跟我們一起進來的波特，金褐色的眼睛裡帶著好奇, 問我們：「你們之前鬧彆扭了嗎？」
「一件小事而已。」我笑著說道。
我和斯內普坐在一邊，波特坐在我們對面，等火車開動後，就隨意聊了起來。
波特出身純血家族，他懂得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玩意兒, 還有一些家族獨有的魔咒，有趣極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演示，我看得目不轉睛。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又有人走了進來。
是一個黑頭發，灰眼睛的少年。穿著精緻的巫師袍，皮膚白皙，五官俊美，漂亮的程度，與波特不相上下。
見波特身邊還有一個空座，他就坐了過去。
我看著他，移不開目光——魔法界真是不乏美人胚子啊！
但這位新來的少年，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眼皮也不怎麼抬起來。坐下後，他就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誰也不理。
我們就壓低聲音說起話來。
「噢，純血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波特說道，他的臉上湧起一絲苦惱，「這幾年冒出來一個叫黑暗公爵的巫師，他很囂張，非要純血世家都聽他的。表面上彬彬有禮，實際上粗魯極了，不少純血世家被他逼得搬家。」
坐在他旁邊的少年，半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嘿，哥們兒，你是純血巫師還是麻瓜家庭的巫師？」波特伸出胳膊肘，搗了搗他。
少年換了個坐姿，臉上浮現一抹譏諷的笑容：「我？純血，非常純，你再也找不出比我們家更古老、更傳統的純血了。」頓了頓，他譏諷地笑出聲來，「別說全天下的巫師，就連全天下的馬、狗、兔子加起來，也挑不出我們家這樣純的。」
波特一下子笑了起來，金褐色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嘿，哥們兒，你到底姓什麼？」
「布萊克。」少年也笑了，「西裡斯•布萊克。」
波特朝他伸出手：「詹姆斯•波特。」
「我聽過你們家。」布萊克又換了個坐姿，他面向波特，臉上終於不再那麼懶洋洋的，而是充滿了交談的欲望。
波特和布萊克一下子就認識了起來。
他們打得火熱，就好像前世註定的緣分那樣。
我再次對魔法界的男巫們的眼光感到絕望。我這樣漂亮的美人兒坐在這裡，布萊克居然只跟波特說話，而不看我？
就在這時，斯內普碰了碰我的袖子，對我說道：「莉莉，你一定要進斯萊特林學院。」
「為什麼？」我問他。
斯內普一臉驕傲地道：「斯萊特林是最好的學院！」
話落，坐在我對面的布萊克，輕嗤一聲。
「你什麼意思？」斯內普不悅地看過去。
布萊克懶洋洋地道：「是啊，斯萊特林可是『最好』的學院，你們可千萬不能錯過。」
「嘿，伊萬斯，我建議你不要去斯萊特林。」這時，波特看過來說道，「據我所知，斯萊特林的純血巫師比較多，對非純血出身的巫師並不友好。」
斯內普一怔，隨即說道：「莉莉非常聰明，只要她的成績好，一定不會難過的！」
「得了吧。」布萊克嗤了一聲，眼皮掀了起來，不再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而是帶著幾分譏誚和刻薄地說：「一群勢利眼、瘋子，鬼才願意待在斯萊特林！」
斯內普立刻站了起來，他拔出魔杖，指著布萊克。
布萊克沒有動，他仍然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一雙灰色的眼珠充滿了冷漠。
波特卻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就去拔魔杖。但他看了我一眼，就猶豫了下，改為用手去壓斯內普的手臂：「嘿，冷靜，冷靜一點，我們只是在討論學院不是嗎？」
斯內普惡狠狠瞪了布萊克一眼，收回魔杖，坐了回去。
他轉向我，認真地道：「相信我，莉莉，斯萊特林是最好的。我媽媽就是出自斯萊特林。」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媽媽出自斯萊特林？那我肯定不能去啊！
想想吧，他媽媽是個什麼樣的女巫？被一個麻瓜男人打得不成樣子，親生兒子也保護不了，五六歲的時候就渾身傷痕累累。
現在她兒子都要上學了，卻只能穿著半舊不新的袍子，臉上還掛著新傷。
「我可能會選格蘭芬多。」我想了想，對斯內普說道，「如果可以的話。」
他是我的朋友。哪怕我不贊同他的眼光，我也不會傷害他的感受。
「為什麼？」斯內普皺著眉頭問我。
我答道：「因為鄧布利多校長和麥格教授都是格蘭芬多出來的，我很喜歡他們，我覺得格蘭芬多一定是一個很棒的學院。」
我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我真是一個機智又善良的好姑娘，我完美地維護了我和朋友的友誼。
斯內普有點喪氣，他低下頭，小聲說道：「可是斯萊特林也很好啊。」
我裝作沒有聽見，轉而問波特：「波特，你想去哪個學院？」
波特答道：「我想去格蘭芬多。」他金褐色的瞳仁裡閃著光，「我全家都是格蘭芬多！」
「是嗎？我全家都是斯萊特林。」布萊克緊接著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相視一笑，又說起話來。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題。
我一開始還能淡定地欣賞他們兩個的美貌。到後來，只覺得眼睛辣得發疼。
火車還要開很久，我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直到被人踩了腳，疼醒了。
「誰踩我？」我爬起來，擰著眉頭問道。
沒有人回答我。
我才覺得包廂裡的氣氛不太對勁。
「怎麼了？」我揉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這才發現他們三個全都站了起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魔杖，斯內普一個人對上布萊克和波特兩個人。
布萊克瞟了我一眼，懶洋洋地開口：「你的這位朋友，剛剛說『如果你覺得魯莽無禮，衝動粗魯是褒獎的話，格蘭芬多真是再好也不過的學院了』。伊萬斯，我記得你剛才說，你想去格蘭芬多？」
我看向斯內普。
「嘿，莉莉，我……」斯內普抿了抿嘴唇，臉上有些蒼白和無措。
我就問他：「你知道剛才是誰踩的我嗎？」
斯內普愣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我的腳，又看了看對面。緊接著，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純血少爺布萊克吧？」
「是我沒錯。」布萊克也沒否認，他甚至伸出腳，「伊萬斯，你可以踩回來。」
我點點頭，伸出腳，在他的腳背上狠狠踩了一下，在他痛得皺眉時，我對他解釋道：「我答應過爸爸媽媽，如果別人冒犯了我，就一定還回去。」
布萊克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我幾眼，他露出一個稱得上真誠的微笑：「哦，這不錯。」
「謝謝你的理解。」我對他微微一笑，然後坐了回去。
「斯內普。」我偏過頭，「你剛才那句話是認真的嗎？」
斯內普猶豫了下，說道：「莉莉，你看看他們兩個，只有這樣魯莽衝動的人，才會去格蘭芬多。你去了那裡，一定會被打擾精力，沒有時間鑽研學習的。」
「這些話，我會替你轉告給鄧布利多校長和麥格教授的。」我對他點點頭，又趴了回去。
斯內普的聲音頓時充滿不安：「莉莉，你不能……」
我沒理他。
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低低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而你剛剛詆毀了你朋友中意的學院。」我打了個哈欠，找著舒適的姿勢。
斯內普不說話了。
一直到火車停下，他都沒有再開口說過哪怕一句話。
他坐在座位上，幾乎不動，像一座石雕。
我也不和他說話。
「行李放在包廂裡就可以，會有人妥善安置的。」有一個學長來通知我們
我們穿著素面巫師袍，下了火車，一路乘船度過黑湖，進入霍格華茲。
數不清的蠟燭，將大禮堂映得明亮。而上方的屋頂，卻是一片星空。
「真漂亮啊！」我忍不住讚歎道。
「據說這是一個魔法，將外面的景色呈現在屋頂上。」走在我前面的波特，轉過頭說道。
我心裡有點嚮往：「好想學會這個魔法。」
這樣我就可以施展在我的臥室裡，每天就會有一種睡在蒼穹之下的奇妙體驗。
波特一臉認真地想了想，說道：「等我們晉升到高年級，就可以涉足高深一點的魔法了。」
我們排著隊走進去。
鄧布利多校長站在講臺上，他穿著一件非常接地氣的可愛禮服，正在跟教授們說話。
「校長的鬍子怎麼短了一截？」
「我記得校長非常寶貝他的鬍子？」
「是遇到厲害的黑巫師了嗎？」
「噢，剪了鬍子的校長，看起來沒有以前和藹。」
有高年級的同學在說話，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勾搭你們冒泡，我煞費苦心啊！
第194章
看著鄧布利多短了一大截的鬍子, 我撓了撓臉, 有點抱歉。
鄧布利多仿佛察覺到我的視線, 抬頭看過來，對我眨了眨眼睛。
接下來，他雙手按了按, 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做了一段歡迎入學的演講。
「忠誠地希望大家在這裡渡過愉快而美好的七年！」最後，鄧布利多說道。
而我也終於知道怎麼分院了。
並不是我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也不是通過考試決定, 更不是老師挑選。
而是戴上一頂帽子！
每個小巫師都要戴上一頂黑色的帽子, 帽子喊出什麼, 小巫師就去哪個學院。
「不會太輕率嗎？」我看見一個小巫師才戴上帽子，也就碰了下頭髮絲的時間，就立刻被分了學院，不禁有點驚訝。
「這就是魔法。」身後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
我轉過頭, 是斯內普。
他的眼神有些閃躲：「這是霍格華茲的創始人用魔法做出來的帽子，它最公正了。」
「哦。」我看了他一眼, 「謝謝你的解釋，斯內普。」
「你可以叫我西弗勒斯。」斯內普忽然說道, 「就算你在格蘭芬多，我們也會是朋友，對嗎？」
我沖他一笑：「是的。」
我們兩個認識好幾年了。
雖然他這個人性格有點怪，長得也不夠英俊，但我這樣善良體貼的人, 是不會因為這個就不和他做朋友的。
只要他每次犯錯之後都來哄我。
我樂意維持和他的友誼。
「莉莉，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斯萊特林嗎？」斯內普又問我一遍。
我看著他：「朋友，你是認真的嗎？」
明明就是由帽子分院，而不是我們想去哪個就去哪個，說這個有用嗎？
斯內普就不說話了。
「你不要這樣。」我想了想，低聲對他說，「你要學著一個人堅強。」
他看著我的眼神變得古怪。
「你在想什麼？」他猶豫了下，問我道。
分院熱鬧得很，我們在這邊小聲說話，別人也聽不見。
我就對他說道：「我知道你很不安。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你不敢一個人來上學。你看，我都已經答應和你一起來霍格華茲。進不進同一個學院，很重要嗎？再說，就算我進了斯萊特林，也不能和你住在同一個宿舍。總的來說，我們不會一直在一起，所以你不要再糾結了，好嗎？」
「我現在由衷地希望你進格蘭芬多了。」斯內普黑著臉，咬牙對我說道。
「嘿，叫我了，祝我好運！」這時，前面傳來波特的聲音。
就在剛才，分院帽叫了他。
波特非常興奮地跑上去，戴上了分院帽。
「格蘭芬多！」分院帽大叫道。
波特頓時笑得燦爛，他站起來，沖我揮了揮手。
我剛要舉起手臂對他也揮一揮，就見身前已經高高舉起一隻手，用力朝他揮動著。
是布萊克。
所以，波特剛才是沖我揮手，還是沖布萊克？
接下來，布萊克、斯內普和我，都接受了分院。
斯內普去了斯萊特林。
布萊克去了格蘭芬多——這引起了一場騷動，來自斯萊特林那一桌，甚至還有一聲咒駡。
但布萊克一點異色都沒有，他眉飛色舞地站起來，吹了聲口哨，跑到波特身邊坐下了。
至於我。
戴上分院帽後，聽到了一個聲音。
「哦，漂亮的小姑娘，讓我瞧瞧，你去哪個學院更合適呢？」
「勇敢正義？你有，但是不夠多。」
「頭腦精明？你有，而且總能做出最適合的決定。」
「渴望博學？哦，你並不渴望，你骨子裡有點懶散。」
「正直忠誠？這個也不太合適。」
那個聲音在我腦子裡嘀嘀咕咕，最後道：「那就斯萊——」
「哎喲！」忽然，那個聲音中斷了。我感覺到帽子在我頭頂上沉了沉，本來遮住我眼睛的帽子，現在遮住了我的鼻子，就像被人一把按了下去。
「鄧布利多，雖然你是校長，但也不能干預我分配學院。好吧，好吧，都聽你的。那麼，就這麼決定了——」
「格蘭芬多！」
我終於進入了格蘭芬多！
超開心！
從此以後，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就是我的直系學長和直系學姐了！
我摘下帽子站起來，跑向了格蘭芬多的長桌。
「嘿，伊萬斯，坐這裡！」波特沖我招了招手，他笑得一臉燦爛，把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矮矮胖胖的小男巫擠走了，讓我坐在那裡。
我就跑了過去。
「不，你坐這裡。」我指了指他給我留的位置。
如果我坐那裡，那麼波特左手邊是我，右手邊是布萊克。
好像他左擁右抱似的。
但如果是我坐在他的位置，我左手邊是波特，右手邊是布萊克，感覺還不錯。
「好的，好的，都聽尊貴的伊萬斯小姐的。」他笑著跳了起來，像一隻猴子那樣，竄了一個座位。
我有點訝異地看了他兩眼。
在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活潑開朗，但是彬彬有禮的英俊少年。
但現在他活潑得過頭了，好像得了多動症一樣！
接下來，我發現我坐在這個位置，可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西裡斯，幫我拿那個。」
「詹姆斯，你嘗嘗這個，超好吃！」
他們兩個已經熟得互換教名了。
他們的餐具在我面前叉過來，叉過去。
偶爾會有肉屑掉在我的盤子裡。
那麼，我和波特把位置換回去？
然後看著他們兩個親如一家？
「伊萬斯，你嘗嘗這個，真的不錯。」這時，波特站起來，把一盤子烤雞腿端了過來，示意我夾一個。
他金褐色的眼睛裡盛滿了熱情，精緻的五官組合成一張相當養眼的容顏，而此時他擼高了袖口，把一截白皙、削瘦、但看著非常有勁的手臂露在我面前。
「謝謝。」我夾了一個雞腿，對他笑了一下。
然後我看到波特的臉頰微微泛紅，他端著雞腿坐了回去，然後把盛滿雞腿的盤子放在面前，舉起叉子就往裡叉，卻是一連幾次都叉在了空處。
「波特，你把雞腿端走了，我們吃什麼？」隔了兩個座位的地方，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波特連忙往後一倚，仿佛他面前的不是雞腿，還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他臉頰上更紅了，匆匆忙忙站起來，把雞腿端給了對方：「嘿，給你。」
那個女孩子站起來，直接叉了一隻雞腿，卻並不把盤子接過去。
緊接著，又有幾個小巫師站起來，分別叉了雞腿。
波特就這麼站著，直到盤子裡的雞腿都被叉走，他才回過神似的，坐了下來。
「波特，幫我遞個番茄醬。」旁邊，布萊克伸過來一隻胳膊。
波特給他遞了過去。
「嘿，哥們兒，這是辣椒醬。」布萊克擰起眉頭，不悅地道。
這下周圍轟然大笑起來。
「噢，波特！」
有人吹起了口哨。
就連高年級的學長們，都發出快活的笑聲。
「喂，波特，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有人大聲說道。
波特臉上漲得通紅，他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裝作沒有看到他，低下頭去吃雞腿。然後就聽到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那麼，請各位學長學姐指教，怎麼樣才能追到女孩子呢？」
「如果我們知道的話，就不會單身到現在了。」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大概是三年級的男孩子大聲答道，臉上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
我覺得格蘭芬多真有趣。
目光往斯萊特林的長桌上瞥了一眼，就見他們分外優雅地進食，一個高聲說話的都沒有，就算有話也是微微湊過去，小聲對別人說。
不過，斯萊特林的美人真多，品質也是出奇的高。
尤其是兩顆金色的腦袋，閃閃發光，簡直叫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其中一顆是淡金色的，是個容貌精緻的大男孩。另一顆是純金色的，是個比洋娃娃還好看的小姐姐。
「你的朋友在看你。」這時，右邊被搗了一下，布萊克對我說道。
我朝他示意的地方看去，果然見斯內普坐在斯萊特林的長桌末端，抿著唇在看我。
我對他眨了眨眼，笑了一下。他繃著的臉就繃不住了，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別開視線。
我就在心裡確定了，斯內普果然是眼光有問題。我對波特笑一笑，波特就紅了臉，到現在還被同學們打趣。可我對斯內普笑一笑，他只會嫌棄。
那我以後都不對他笑了。
「布萊克，那個大美女是你認識的嗎？」我指了指那個金髮的小姐姐，對布萊克說道，「她一直在瞪你。」
布萊克頭也不抬，他用慣有的懶洋洋的強調說道：「哦，是我的堂姐。她非常不高興，我進了格蘭芬多。最遲明天早上，就會有一打吼叫信傳過來，罵我是逆子、敗類，你信不信？」
我有點驚訝：「那你豈不是很沒面子？」
「面子？」布萊克譏諷一笑，狠狠切下一塊牛肉，塞到嘴裡，用力地嚼著。
他漂亮的臉蛋，因為這種憤怒，甚至變得扭曲起來。
我不禁有點同情他。
原來巫師界真的容易出現虐待小孩子的家庭。
斯內普是這樣，布萊克也是這樣。
我本來以為斯內普被虐待，是因為他長得不夠好看的緣故。
可是布萊克夠好看的了吧？還不是一樣！
巫師們對自己的孩子可真殘忍。
不就是選擇了格蘭芬多嗎？上的課又不會變，魔咒課、變形課、歷史課什麼的，課程都是一樣的，教授也都是一樣的，學到手的東西沒有變，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還是我的爸爸媽媽好。
不管我怎麼樣，他們都一樣的愛我。
我一直記得，五歲那年，我因為早上少了兩個早安吻而不高興，離家出走的情況。我把自己扔在泥水裡，渾身髒兮兮、臭烘烘，我媽媽一點都不嫌棄，還把我抱在懷裡安撫我。
想到這裡，我的情緒漸漸低落下來。
我離開了爸爸媽媽。今天晚上，我沒有晚安吻。
不知道是不是入了夜的原因，我心裡漸漸冷了下來，哪怕喝了一杯熱牛奶，仍舊沒有暖和哪怕一點點。
這種感覺很熟悉——我又要犯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我一定要分開波特和布萊克！
波特：→_→
布萊克：←_←
第195章
吃過飯後, 我們就由級長領著, 往宿舍走去。
級長對我們囑咐了在霍格華茲可能發生的種種情形, 比如會突然變動的樓梯，比如會對學生們惡作劇的皮皮鬼。
好像有說斯萊特林怎麼樣，也有說努力爭取學院杯, 說了挺多的。
但我都沒記住。
我非常憂鬱，我覺得難過極了，什麼都聽不進去。
領了課程表, 我就往宿舍裡去了。
格蘭芬多的女生宿舍是四人間, 我找到自己的床位, 脫了鞋子鑽進去, 拉下帳幔，將世界統統阻隔在外。
我想爸爸媽媽了，我想佩妮了。
我想念家裡明亮寬敞的客廳，我想念媽媽烤的糕點, 我想念爸爸有力的臂膀，我想念佩妮想要親我卻努力克制的樣子。
特別特別想。
我到底為什麼要來霍格華茲上學呢？
很快, 宿舍門被打開了，陸續有腳步聲走進來, 還有很大的說話聲。
心中的沼澤漸漸咕嘟起來。
掌心有點發熱，我攤開掌心，就看見一朵黑色的百合，搖曳著生長出來，並試圖往帳幔外面鑽。
我把掌心一合, 壓在身下，用力地閉上眼睛。
然後，我對自己施了個閉耳塞聽咒，讓自己睡過去。
我睡著了。
但是沒一會兒就醒了。
心情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難過了。
我爬下床，不顧另外幾個女孩子詫異的目光，提上鞋子，憂鬱地走了出去。
我一直爬到了頂樓。
坐在風最烈的地方，抱著腿看向下方。
我看見點點明亮的燈火，聽見斷斷續續的歡笑聲，在這座精美古樸的學校裡，一切都顯得那麼合拍，只除了我。
我抱著膝蓋，坐在冷風中。
不知過了多久，點點燈火都熄滅了，歡笑聲也漸漸稀落直至消失不見。
霍格華茲沉入了睡眠，只有我和冷風還清醒著。
「噠噠。」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我扭頭看了一眼。
「是誰在那裡！」似乎我的動作，讓來人嚇了一跳，他立刻拔出魔杖，指著我。
相當矯健的身姿，一看就是摸慣了魔杖的，普通小巫師可沒有這種本事。
是純血少爺，布萊克。
我認出了他，主要是因為他的聲音。但他沒認出我，因為我沒有出聲。
「是誰？」布萊克又問道。
我沒有回答他，把臉又扭了回去。
我很憂鬱。我不想說話。
不知道布萊克用了什麼咒語，一團白色的光點在他魔杖尖上亮起，他舉著魔杖朝我走過來，並且非常囂張地把魔杖尖對準我的臉。
我就偏頭看了他一眼。
「伊萬斯？！」他似乎非常驚訝，「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撇了撇嘴，勉強讓自己跟他打了個招呼：「你呢？又在這裡幹什麼？」
他沒說話。
他的面孔隱藏在黑暗裡，我沒看見他的表情。
當然我也沒興趣。
見他不說話，我就扭回了頭，抱膝坐著，沉浸在憂鬱中，不可自拔。
布萊克在我身邊不遠處坐下。魔杖尖上的光亮消失了，我們兩個人都沉在黑暗中。
我感覺他也很憂鬱。
想也知道，他們全家都是斯萊特林，但他卻進了格蘭芬多。一個搞不好，他家裡人就會在明天早上寄吼叫信給他。
在全校師生面前丟臉，他不憂鬱才怪。
但我也沒有安慰他的想法。
不就是丟臉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可是從今晚上開始，就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布萊克開始頻頻朝我看過來。
我感覺到了，但我沒有看回去的想法。
「嘿，伊萬斯，你不回去嗎？」布萊克問我，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我搖搖頭：「不。」
「那麼，你需要我幫你把詹姆斯叫過來嗎？」布萊克撓了撓頭，又問我道。
我搖搖頭：「不。」
我只想要爸爸媽媽姐姐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不要別人的。
「那好吧。」布萊克撐著地面站起來，「那你不要坐太久，我先回去了。」
我點點頭。
布萊克轉身走了。
我就說，他那點小事根本不值得憂鬱。看吧，他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還是我比較可憐。
我一個人坐在冷風裡，感受著暗夜的寂靜。
心中的憂鬱，簡直無法克制。
一朵又一朵黑色的百合花，從我的腳下方生長出來，並往四周蔓延開來。
大部分與夜色融為一體，小部分沾了月光，發出幽幽的色澤，像是魔鬼的爪牙。
「噢，天哪，什麼味道？」
「哪裡來的百合？居然還是黑色的，這是學校新培育的品種嗎？」
「我要被這個味道給打敗了，到底哪裡來的百合，都爬到屋裡來了！」
「梅林啊，窗戶被吃了！」
一開始只是零落的驚叫，到後來就變成了大片的驚呼聲，格蘭芬多的學生們都被驚醒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叫。
我坐在樓頂上，聽著下方傳來的驚呼聲，心中沒有一絲一毫地觸動。
我很憂鬱。我憂鬱得不想說話。
「噢，伊萬斯小姐，果然是你。」身後傳來一個中老年男人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是穿著一身蕾絲邊睡袍的鄧布利多。
他看著我腳下堆滿的黑色百合花，下意識地把魔杖舉起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放了下去。
「莉莉，你不高興？」鄧布利多朝我走過來，但是地上被黑色的百合花擠滿，他無處下腳。每當他想把腳落在哪裡時，哪裡就長出一朵百合花。
最終，鄧布利多在我不遠處站住，他有一點無奈地看著我：「可以聊聊嗎？」
「我很不開心。」我對鄧布利多說道，「我睡不著。」
「哦，是的，你睡不著。」鄧布利多說道，「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你睡不著呢？那麼，莉莉，你控制不住自己，是嗎？」
我沒回答他。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我控制不住自己呢？
「好吧，好吧。」鄧布利多說道，「我以為我們之前聊過，你應該可以控制一部分了？」
我沒說話。
我想起來我究竟為什麼來霍格華茲了。
鄧布利多對我說，做了錯事不可怕，關鍵的是學會彌補。他還說，我爸爸很快就舉不動我了，我需要找到朋友和愛人對我舉高高。
所以我才跟他來霍格華茲。
「你騙人。」我對鄧布利多說道，「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我一整天都沒有得到親親抱抱舉高高。」
鄧布利多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後他抬起手，慢吞吞地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
「莉莉，朋友和愛人，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得到的。」他對我說道。
話音才落下，他腳下有一朵百合，猛地拔高了，花口朝著他的臉，並左右搖晃著。
鄧布利多往旁邊挪了挪，花口就跟著挪。
這朵花開得非常大，仿佛一張口就能把鄧布利多的臉吃掉。
「格蘭芬多是個熱情的學院，你很快就能得到朋友的。」鄧布利多很快又說道，「至於愛人，你現在的年紀還小，恐怕要過幾年。」
話音落下，所有的百合花都憑空拔高一尺，嘩嘩地舞動起來。
「梅林啊，我要被臭死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百合？走開！離我遠點！」
「啊，它把我的枕頭吃了！」
下方的學生寢室裡，傳來一浪接一浪的驚呼聲。
「莉莉，你應該學會控制自己。」鄧布利多說道，他的神情有一點嚴肅，「我喜歡幫助小巫師，但不代表我會縱容他們。」
我慢慢站了起來。
隨著我的站立，無數朵百合花紛紛退回，聚集在我的身邊。它們漸漸融為一體，形成一朵碩大的百合花，足有十幾米高。
這朵百合花的花口，正對著鄧布利多的方向。
鄧布利多的臉上充滿了嚴肅，他看向我說道：「伊萬斯小姐，我希望你把它收回去！」
「吃了他！」我卻將手臂朝前一指，對準了鄧布利多。
這個騙子！
他欺騙了我！
根本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
下一刻，黑色百合花無聲沖向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舉起了魔杖——
然後他被百合花吃進去了。
黑色的花瓣，裹住了鄧布利多的身軀。他在裡面不斷發射著魔咒，但是只照亮了百合花瓣，一點都沒有衝破。
「伊萬斯小姐，請把它收回去！」鄧布利多大聲說道。
但是傳出來，只是非常微弱的聲音。
「我要見我的爸爸媽媽。」我對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說道：「好好好，聽你的。」
黑暗的沼澤上方，亮起了一盞燈。
隨即，沸騰的沼澤漸漸平息下來。
黑色百合花慢慢變薄、變小，漸漸化作一朵正常大小的百合花，落在我的手心裡，又消失不見。
鄧布利多出現在原地，他蕾絲邊的袍子濕噠噠的，被吃掉了一小半，兩條結實的大腿露在外面，甚至還有一小片肚子。
他揮舞著魔杖，給自己加了一個魔咒，才恢復了原樣。
但是他的鬍子徹底沒有了，此刻的他，儼然就是三十七八歲的模樣。
立體的五官，淡藍色的眼睛，微微粗糙的皮膚，使他看起來成熟又穩重。此刻面上帶了薄怒，又使他看起來十分威嚴。
「請帶我去見爸爸媽媽。」我彎起唇角，走到他的跟前，仰頭看著他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無恥的女主連校長都要嫖！
女主：叫我莉莉•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5
第196章
即將見到爸爸媽媽, 讓我很開心, 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 睜大眼睛看向鄧布利多沒了鬍子、顯得成熟英俊的臉龐。
「可是我覺得，以現在的天色來看，拜訪伊萬斯先生和伊萬斯太太並不是個好主意。」鄧布利多說道。
真是殘忍。
作為一個成年人, 一個巫師界的大人物，他就這麼拒絕了一個憂鬱的少女。
「是嗎？」我才變得好一些的心情，立刻又低落下來。
憂鬱重新包裹住了我, 我隱約感覺內心深處的沼澤, 再度有翻滾的傾向。
「不然, 由我來給伊萬斯小姐一個擁抱, 不知道可不可以？」鄧布利多思索了一下，對我說道。
我打量著他的模樣。成熟英俊的臉龐，高大魁梧的身形，極為迷人的淡藍色眼睛……
「你可以試試。」我非常慷慨地說道。
對於折騰這個雖然看起來年輕, 但實際上已經不年輕的男人，我也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何況, 他說得對，現在已經很晚了, 爸爸媽媽已經睡下了，把他們從睡眠中打擾起來，並不是一個好女兒應該做的。
只不過，想到他們在我離開的第一個晚上，便安然沉睡, 仿佛並不難過的樣子，我的心情又低落起來。
「那麼，恕我冒犯了。」鄧布利多說完，便俯下了上身，他用兩隻稱得上健壯的手臂，抱住了我。
我的臉貼在他的睡袍上，感受到他厚實的胸肌，以及隱藏在這具正值壯年的身體裡的浩瀚魔力，伸出雙手，反抱住了他。
「有一點用。」我小聲說道，「校長，你可以親吻我的臉頰，並把我舉起來嗎？」
他的胸膛僵硬了一下。
「伊萬斯小姐，你實在控制不住你自己，是嗎？」他問我。
我非常誠實地回答他：「是的，校長。」
「我的孩子，願你始終開心。」他在我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把我舉高起來。
他真的很有力量。
他把我舉得高高的，穩穩的。
我低頭看著我的校長，他用雙臂把我舉起，並且仰起臉，眼也不眨地看著我。
我又看了看夜色中的霍格華茲，沒有了黑色百合花的騷擾，不管是校園還是學生，都安靜下來。
我張開雙臂，做了一個翱翔的姿勢。
整個霍格華茲，都在我的腳下！
「那麼，你現在開心了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沒有開心。但是也不像剛才那麼不開心了。校長，你可以多舉著我一會兒，有一點用。」
「……你要體諒一個老人的健康狀況。」鄧布利多沉默了下，對我說道：「你可憐的校長需要休息，而且他的手臂並沒有那樣有力。」
我仔細想了一下，點點頭道：「好的，那您把我放下來吧。」
鄧布利多松了口氣。
雙腳站在地面上，我拉住了鄧布利多的袖口，仰起臉對他說道：「今天晚上，我跟您睡吧？」
「什麼？！」鄧布利多的聲音微微拔高，在寂靜的夜色中十分明顯，他緩了一下，才重新用溫和的聲音說道：「伊萬斯小姐，我想這並不合適。」
我歪了歪頭：「校長，您是我們的校長，不應該保護我們的安全，並且愛護我們的心靈嗎？」
我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有可能傷害到同學們，作為一個「我承諾保護每一個小巫師在校期間的安全」的校長，他帶我睡覺難道不是最好的辦法嗎？
「伊萬斯小姐，如果你現在乖乖回去睡覺，明天我可以帶你去見你的爸爸媽媽。」鄧布利多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遮住了他淡藍色的眸子，「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見爸爸媽媽？
「那麼，如果您覺得這樣比較合適的話。」我點了點頭，「我都聽您的。」
然後我就跟鄧布利多告了別，爬下樓頂，回到了宿舍裡。
宿舍裡，其他幾位舍友都睡著了，她們沒發現我的到來。
我悄悄脫下鞋子，掀開帳幔鑽了進去。
雖然仍舊不是很開心，但也並不像之前那樣憂鬱。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把雙手交疊在胸口上，安安靜靜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一片叮叮咚咚聲醒來。
室友們都起床了，穿衣服的穿衣服，護膚的護膚，抱書本的抱書本。
我也開始收拾自己。
「噢，瑪麗，快一點，要趕不上早餐啦。」一個大嗓門的女孩子叫道。
「瑞秋，我找不到自己的發帶了，你幫我找一找。」一個軟糯的聲音響起來。
「嘿，咱們的另一位室友回來了嗎？你們昨天誰注意到了？」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
我撩開帳幔，下床穿鞋，將紅色的長髮撩到背後，才對我的三位室友點點頭：「你們好，謝謝掛念，我昨天較晚的時候回來了。」
「你叫莉莉•伊萬斯是嗎？」大嗓門的室友走過來，彎腰看著我道：「你可真漂亮。昨天在分院儀式上，我就注意到你了。」
「謝謝。」我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你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大嗓門的室友叫蘇珊，她是一個矮矮胖胖的女孩子，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十分有神，「昨天晚上的黑色百合花襲擊了塔樓，聽說還有人的枕頭被吃掉了，特別可怕，你沒有遭到襲擊吧？」
「沒有。」我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件事。謝謝你的關心。」
我抱了書本，跟她們一起，往大廳走去。
蘇珊、瑞秋、瑪麗是我的三位室友，她們都是活潑健談的人，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不帶停頓的。
我跟在她們身後，有一種跟在佩妮和她的同學們身後時的感覺。
親切極了。
可是她們都不夠漂亮，我不太想讓她們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要尋找其他的朋友。
「嘿，伊萬斯！」走到公共休息室的時候，有個身影躍到了我跟前。我抬頭一看，是布萊克，「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對他點點頭：「謝謝你的關心。」
「嗯，不客氣。」他撓了撓後腦勺，有點局促地轉過頭，「詹姆斯，快來，伊萬斯下來了！」
說完，他對我眨了眨眼：「伊萬斯，波特可是特意在這裡等你的。」
我微微驚訝，看向波特。
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波特是巫師界罕有的審美正常的男性。
我看著波特走了過來，他站在我面前，金褐色的瞳仁盯著我，帶著一點擔憂：「我聽西裡斯說，你昨天有點……不開心？」
「已經好多啦。」我看著他不掩飾的關切，心裡暖暖的，「我只是想念我的爸爸媽媽了，並沒有別的。」
波特松了口氣，笑了起來：「看來你爸爸媽媽很愛你。不像我爸爸媽媽，整天不是打我就是罵我，我一點兒也不想再回去。」
「嘿，詹姆斯，你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布萊克給了他一個肘擊，「你爸爸媽媽對你那叫打罵？那我爸爸媽媽叫什麼？你真應該到我家裡去住上幾天，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打罵！」
波特立刻回了一個肘擊：「我在安慰伊萬斯，你沒看到嗎？」說完，他又轉過頭來，精緻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你很快會交到好朋友的，到那時候你就不會想家啦！而且，想家的話可以寫信，魔法界的工具有很多，你不懂的可以問我。」
「謝謝。」我對他微微笑道。
波特的臉上微微紅了，布萊克再搗他的時候，他就沒躲開，肋骨上挨了一下，疼得他彎下了腰。
「再不走就趕不上早餐啦。」我對他們說道，「我和室友先走啦。」
說完，我就走向等在一旁的蘇珊她們：「咱們走吧。」
蘇珊她們愣了一下，才點點頭。
一路上，她們不停看我。最終，蘇珊走到我跟前小聲道：「伊萬斯，你和波特、布萊克的關係很好？」
「他們都是好人。」想了想，我這麼回答道。
波特被我的魔力劈中褲襠，他一點兒也不跟我計較。
布萊克雖然看起來傲慢又散漫，而且把我一個人丟在樓頂上，但他還記得喊波特一起在公共休息室等我，可見他也把我當朋友的。
「哇。」蘇珊她們都低低地叫了一聲。
然後她們對我更熱情了，為我抱書，給我開道，熱情地給我科普波特和布萊克兩位大少爺的傳說。
「巫師是不能嫁給麻瓜的，那樣不會有幸福的婚姻。而全英國的小巫師們，基本上都在霍格華茲了。也就是說，我們未來的丈夫，就是從這些男同學裡面選。」
「波特和布萊克是純血，長相又俊美，看性格也不錯，簡直是最優質的另一半人選。」
「梅林啊，這兩位大少爺能看上我就好了。」
她們用非常低的音量尖叫著，眼睛裡發出光來，激動得不行。
我不太懂她們的激動。
我往後看了一眼，波特和布萊克像兩隻猴子一樣，在扭來打去。
他們兩個的確很好看，這個我不否認。但他們兩個太矮了，比我高不了多少——他們舉不起來我的。
我把目光放在了高年級的漂亮男生身上。
比如斯萊特林的那個擁有淺金色頭髮的大男孩，他擁有灰藍色的眼珠，下巴尖尖，走路的時候挺著胸膛，非常高傲。
我聽到別人叫他：「瑪律福！今年的魁地奇比賽……」
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摸摸放出三更君。
第197章
魁地奇？這種東西我沒聽說過。
我只記住了這個淺金色頭髮的大男孩, 他的名字叫做瑪律福。
他長得很高, 身材也很強壯, 灰藍色的眼珠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氣息，神態高傲, 看起來很神氣。
他一定能把我舉起來, 我這樣想道。
「那位是六年級的瑪律福。」蘇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他是純血貴族，跟布萊克他們家是一樣的，幾乎看不上普通的純血, 更別說麻瓜種了。」
我點點頭：「哦。」
可我還是想讓他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有一個未婚妻, 叫納西莎•布萊克，是咱們院裡布萊克的堂姐。」蘇珊的手指尖悄悄往斯萊特林那邊戳了一下，「就是那個，金色長髮的女孩子, 今年五年級，家世好，成績好，長得美，簡直不得了。」
我的眼睛亮了一下。
納西莎的身材很是高挑, 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 而且她雖然身量纖細, 看起來卻並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
也許，她也能抱得動我？
一個穿著金紅色校袍的高大男孩子，從瑪律福的身邊走了過去, 他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往瑪律福的肩膀上撞了一下。
頓時，瑪律福就趔趄了一下，梳理得整整齊齊的淡金色頭髮，就這樣亂了一撮。
「格蘭芬多的獅子，都已經六年級了還學不會好好走路，這讓我對格蘭芬多的素質大開眼界。」瑪律福理了理因為趔趄而亂掉的髮型，揚起下巴，對那位格蘭芬多六年級大男孩說道。
「哈哈哈！」格蘭芬多的學長大笑三聲，隨即大步跑走了。
瑪律福看著他的背影，臉色鐵青，薄薄的嘴唇嚅動了幾下，似乎低低咒駡了什麼，我們離得遠，沒有聽見。
「那位是誰？」我指著大步離去的格蘭芬多學長，問蘇珊。
蘇珊簡直不像個一年級的新生，她幾乎什麼都知道。
「是霍普。」蘇珊一臉崇拜的表情，「他是魁地奇的格蘭芬多隊長，也是一名擊球手，是魁地奇隊的保護神！」
我又聽見了「魁地奇」三個字，就問蘇珊：「魁地奇是什麼？」
我從前可沒聽說過這個。
「伊萬斯，我給你講！」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一道身影竄到我身前，是波特。
我扭頭看了蘇珊一眼，見她臉頰發紅，看著波特的眼神隱隱放光，並沒有被冒犯到的樣子，就對波特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波特說道，他手舞足蹈，為我聲情並茂地解釋了魁地奇的發源、打法、計分等。
到了餐廳，他還沒有講完，直接坐到我的左手邊，語速飛快又口齒清晰，說了一條又一條。
他真的是很懂啊！
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他精緻的容顏，幾乎要沉浸在他金褐色的明亮雙眸裡。
「詹姆斯，我建議你先吃飯。」布萊克坐在波特的另一邊，他搗了搗波特的胳膊，說道：「剩下的你可以在去教室的路上講給伊萬斯聽。」
我聽到右手邊的蘇珊，發出一身壓抑到極點的抽氣聲。
「你還好嗎？」我扭過頭去問她。
蘇珊搖搖頭，她雙頰飛紅，眼神亮晶晶的，幾乎是熱切地看著我：「莉莉，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嗎？」
「當然。」我點點頭。
然後就看見蘇珊的兩隻手握成拳頭，舉在臉頰兩側，非常激動地無聲尖叫。
坐在我另一邊的波特，已經開始吃起早餐來。他和布萊克一邊說話，一邊互相遞食物，笑得燦爛極了。
直到一隻貓頭鷹飛過來，撒下一堆信件，落在布萊克面前的盤子裡。
布萊克立刻不笑了。
他俊美的臉上，又湧起那種懶洋洋的、傲慢的、譏諷的神情。
他將餐具擱在桌子上，抱起雙手，向後倚在座位上，垂下眼瞼，看著那堆信件自動打開，發出尖銳的叫駡聲。
「逆子！你怎麼敢！」
「格蘭芬多！那是什麼鬼地方！」
「我命令你立刻轉進斯萊特林！否則我就把你從家族除名！」
女人的聲音非常尖銳，可以說是氣急敗壞、歇斯底里。
等到一封又一封的吼叫信化為碎片，餐廳裡已經寂靜得針落可聞。
布萊克被灑了一身的紙片碎屑，他冷笑一聲，猛地站起身來，椅子頓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西裡斯！」波特叫了一聲，也推開椅子站起來，追了出去。
追出去之前，他不忘抓了兩塊麵包。
「布萊克好可憐。」旁邊，蘇珊小聲說道，「他剛才眼圈都紅了，他一定是找個地方去哭了。」
我仔細回憶著剛才見到的場景，布萊克真的眼眶紅了嗎？
「也許吧。」我不置可否。
他一直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纖長而卷翹的睫毛上，倒沒注意他哭了沒有。
「咱們走吧。」吃完飯，我抱著書站起來。
第一節是魔咒課。
我和蘇珊才走出餐廳，迎面就看見一個單薄極了的身影，穿著半舊的袍子，臉上還有一道傷痕。
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叫道：「莉莉。」
「這是你朋友？」蘇珊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斯內普，問我道。
我點點頭：「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西弗勒斯•斯內普，他被分到斯萊特林了。」
「那你們的友誼……」蘇珊的口吻帶了同情。
我對她笑道：「雖然我們在不同的學院，可是我們畢竟在同一個學校啊，我們還會是好朋友的。」
蘇珊沒說話，她拍了拍我的手臂，說道：「那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本來她是跟瑪麗、瑞秋她們一起的，因為波特說要給我講魁地奇，蘇珊才要跟我一起的。
現在波特追著布萊克跑了，蘇珊也就加快腳步，去追瑪麗和瑞秋了。
「你昨天睡得好嗎？」我看見朋友，下意識就想給他一個微笑，但想起昨天晚上我對他笑時，他一臉嫌棄地別過頭，就硬生生刹住了笑容。
斯內普用他黑漆漆的眼睛打量了我幾眼，才壓低聲音說道：「聽說昨天格蘭芬多塔樓上佈滿了黑色的百合花，很多人的窗戶和枕頭都被吃了，還有人的頭髮也被吃了……是不是你？」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第一次見你，你的手心裡就有一朵黑色的百合花。」
他雖然是問我，但他的口吻卻帶了七八分的篤定。
我點點頭：「是我。」
「果然！」他松了口氣，隨即，又好奇地看著我：「你是怎麼變出那麼多百合花的？我們聽說，整個格蘭芬多的塔樓都被包裹住了！」
我就說道：「因為我不開心。我告訴過你的，我需要爸爸媽媽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如果沒有，我就會不開心。」
聽了我的話，斯內普的表情……猶如吞了屎一樣，擰成一個奇怪的表情。
他乾癟的薄唇張了張，最終卻是帶著三分譏諷，一分疑惑：「校長居然允許你來霍格華茲上學，這可真不愧是格蘭芬多會做的事，『勇敢』極了！」
「校長是個好人。」我一口咬定道。
他對我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呢。
自從昨天晚上他安撫過我之後，我的情緒就穩定了下來。雖然不太高興，但至少沒有憂鬱。
這都是校長的功勞！
斯內普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他邁著細長的兩條腿，目不斜視，大步往前走。
一路上，他沒有再對我說別的話。
直到快進教室，他才偏頭看我一眼：「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第四個人，明白了嗎？」
「當然。」我說道，「這可是我的秘密。」
斯內普的臉上微紅，他輕輕地「哼」了一聲，快步走進了教室。
教室裡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七七八八。
一邊是銀綠色，一邊是金紅色。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是分開坐的。
我把視線投向金紅色的海洋裡，很快就看見了蘇珊她們，她們身邊有一個空位，是給我留的。
「嘿，伊萬斯！」這時，波特站起來沖我招手，「過來這裡坐，我們給你留了個特別好的位置！」
我毫不猶豫，果斷走向了波特。
波特的右手邊是布萊克，左手邊是給我留的。
「你坐這裡。」我指著波特留給我的位置說道。
波特想左擁右抱，也不看看我答不答應？
「可是……」波特撓了撓腦袋，他猶豫了下，沒有動彈。
我直接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我坐在他原來的座位上，左邊是波特，右邊是布萊克。
「這樣好多了。」我點點頭，非常滿意。
布萊克懶洋洋地瞥了我一眼，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站起身來，一手撐著桌子，跳到了後面那排。
「讓一讓。」他直接用書本拍了拍一位同學的手臂。
那個同學被他拍了一下，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可是我想坐這裡。」
布萊克挑了挑眉：「我說，讓、一、讓！」
「好吧。」那位同學站起身來，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了一下。
布萊克就坐在他的位置上。
坐在波特的後面。
於是，波特的右手邊是我，後邊是布萊克。
第198章
現在的情況是, 波特一扭頭, 就能看到我。他再一扭頭, 就能看到布萊克。
好吧，他最先看到的是我, 然後才是布萊克。
我攤開課本, 掀開第一課的內容, 低頭看了一眼。
魔咒課我已經預習過了，對我來說沒什麼難度，我揮一揮魔杖, 甚至不用念出咒語, 只在腦子裡想一下，就能夠成功。
因此我看了一眼，就抬起頭，往教室裡打量起來。
蘇珊她們坐在不遠處, 見我看過去，就捂著嘴笑，並且沖我眨眼睛。
我也對她們笑了笑，然後眨了眨眼睛。
斯內普坐在斯萊特林的學生中，坐在一個靠邊靠後的位置。
那不是一個利於聽課的位置,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他在斯萊特林不受歡迎。
在學校就是這樣的, 如果老師不歡迎你，或者同學不歡迎你，那麼你的座位就糟糕極了。
斯內普低著頭看書, 大鼻子幾乎紮進書本裡，黑色的頭髮垂下來，擋住了他的大半邊臉。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鼻子大得驚人。
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他的鼻子這麼大？感覺可以當兇器了。
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畫面，女孩子叫白雪公主，男孩子叫匹諾曹，他們兩個在森林裡過著性福快樂的生活。
匹諾曹的鼻子並不大。只是，當他說謊的時候，鼻子就會突然變得很長。
可是這跟他們過著性福快樂的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我托著腮，思索白雪公主和匹諾曹的時候，波特和布萊克又扭打了起來。他們兩個簡直像是磁鐵，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教授還沒有來，我閑著無聊，就去看我身後的那位同學。
他本來坐在波特後面的位置，被霸道的純血少爺搶走了座位，只好坐在我身後。
我這一扭頭，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
剛才沒發現，這位同學長得還挺好看的？
他並不是波特和布萊克這種，一眼看過去，就好看得不得了的長相。
他眉目溫潤，眼神溫和，就像是溫潤的珍珠，美麗又不扎眼，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帥氣著。
「嗨。」我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我叫莉莉•伊萬斯，你叫什麼名字？」
他本來在低頭看書，一邊看，一邊揮魔杖。聽到我的聲音，他的魔杖抖了一下，躥出一股火苗兒。他手忙腳亂地熄滅了火苗，才抬起頭看我。
「哦，你好。嗯，我叫萊姆斯•盧平。」他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都非常溫和，叫人聽了就忍不住親近。
我用充滿智慧的眼神，將他露在桌子外面的上半身，飛快地掃了一眼。
我敢說，他絕對比波特和布萊克強壯。
巫師袍雖然寬大，卻不能阻攔我的慧眼如炬，我透過他的巫師袍，看到了他強壯的本質。
他簡直不像個十一歲的小巫師，他強壯得像是十二歲、十三歲。
「你在預習功課是嗎？」我低頭掃了一眼他的課本，「你覺得難不難？」
盧平遲疑了一下，他臉頰上有著淡淡的微紅，說話有些磕巴：「嗯，並不算很難，但也不容易就是了。」
「哦。」我點點頭，「可是我覺得很簡單。」
說著，我就揮了揮魔杖，念出漂浮咒的咒語：「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盧平的頭髮就一根根向上豎了起來。
因為我的杖尖點的是他的頭髮。
盧平察覺到了，他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頭髮，臉頰更紅了，溫潤的眼睛裡蒙了一層水光。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嘿！」就在這時，波特沖我喊了一聲，「伊萬斯，你們在聊什麼？」
波特和布萊克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打鬧糾纏。
布萊克更是胳膊肘一彎，直接圈住了盧平的脖子，他笑著對盧平道：「我說，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被火燒了，是嗎？」
「沒有。」盧平搖搖頭。
被布萊克圈住脖子的他，臉頰上的紅暈很快就消失了，他緩慢而堅定地撥開布萊克的胳膊，並整理了下自己的巫師袍。
「我說，你一個男孩子，這麼整潔幹什麼？」布萊克等他整理好了，又彎起胳膊肘，直接將他圈在了懷裡。
我覺得布萊克真是太可惡了。
怎麼我跟誰玩，他就要把人搶走呢？
我喜歡波特，他就把波特搶走，和波特好得就像穿一條褲子似的。
我跟盧平玩，他就把盧平圈到他懷裡，作弄起盧平來。
這樣下去，我還能跟誰玩？
於是我拿起書本，狠狠拍在布萊克的頭上：「放開他！」
「砰」的一聲，教室裡安靜下來。
一道道視線，往這邊投過來。
格蘭芬多的同學，兩眼冒光，眼神炙熱得幾乎能燒起來。
斯萊特林的同學，就要矜持多了，他們的眼睛裡透出饒有興味的光澤。
布萊克被我打懵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道：「你打我？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總是搶我的小夥伴！
但這樣的理由顯然不好說出口。
於是，我瞪大眼睛，非常兇狠地對他道：「打你還需要理由嗎？」
布萊克的表情更懵了，他甚至扭頭看向波特道，「哥們兒，我是不是沒睡醒，為什麼咱們格蘭芬多的一年級級花，是個這樣粗魯的姑娘？」
波特飛快瞥了我一眼，然後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布萊克說道：「伊萬斯她不是故意的。你是個男人，怎麼還能跟女孩子計較？」
說完，他彎起胳膊肘，把布萊克拐走了，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起話來。
「什麼？！」布萊克發出一聲驚呼，他的腦袋轉過來，漂亮的眼睛裡透出濃濃的驚訝，「她的魔力那麼強？你開玩笑吧？她只是個漂亮的小丫頭呀！」
波特：「噓！」然後，把布萊克的腦袋又拐走了。
兩個人勾肩搭背，幾乎把腦袋鑽進桌洞裡，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
「謝謝。」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是盧平。
但他說完話，就低下頭又去看書本，不再跟我說話了。
好好的一個小帥哥，就這麼不跟我玩了。
我生氣了。
握著魔杖，對布萊克的巫師袍施加了漂浮咒：「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頓時，布萊克的巫師袍就漂浮了起來。
裹在巫師袍裡面的布萊克，也向上漂浮起來。
他吃了一驚，抓住波特的手：「詹姆斯，抓緊我！」
我捨不得對波特施咒。
於是，我走過去，一把拍開他們兩個交握的手。然後，我握住了波特的手，背在身後，不讓他有機會去撈布萊克。
布萊克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們。然後，越飄越遠。
他就像一隻氣球，漂浮在屋頂下麵，隨著我的魔杖揮動，他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詹姆斯，居然很好玩，你知道嗎！」布萊克一開始還很不適應，過了一會兒，他高興起來了，還做了個游泳的姿勢，「嘿，伊萬斯，你給詹姆斯也施個咒，這樣好玩的事情，你不能忘了詹姆斯！」
波特支支吾吾地道：「你喜歡玩就好了，我，我恐高。」
「嘿！哥們兒！你開什麼玩笑？」布萊克做狗刨的姿勢，拼命地往我們這邊劃，「你可是騎掃帚的小王子！你還曾經飛上天，和飛機肩並肩，你忘了嗎？這點高度有什麼好怕的？」
波特猶豫了下，往我身後站了站：「那個，我是吹牛的，我恐高，我不愛騎掃帚。」
「哥們兒！你不能這樣！」布萊克生氣了，「我知道你對伊萬斯不一般，可我是你的哥們兒，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生起氣來，漂亮的臉上就帶了一點淩厲，還挺有氣勢的。
「伊萬斯，快上課了，你把他放下來吧？」這時，波特扯了扯我的袖子，對我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揮了揮魔杖，把布萊克放了下來。
才落地，我們的魔咒課教授就推門進來了。
是一個非常矮小的老頭。
我聽到蘇珊喊他：「弗立維教授！」
我不由得看了蘇珊一眼，她簡直是萬能小巫師，似乎霍格華茲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同學們好，你們的魔咒課由我來教導。」弗立維給自己施加了一個漂浮咒，這樣他的高度就能夠到達講桌以上。
然後，他指揮著魔杖，在黑板上出現一行字體，是我們今天要學的內容。
「現在，我來為大家講解，如何順利地施放咒語。」弗立維教授轉身面向我們，笑著說道。
弗立維教授講課很有趣，雖然他生得其貌不揚，但他的口才非常好，把施放咒語的要點清晰明瞭地教給了我們。
「有哪位同學可以成功地施放咒語了嗎？」講完之後，弗立維教授問我們。
他臉上帶著興致勃勃的表情，好像在等待一個非常聰明，完全地捕捉到他講課的要點，並且能夠完美執行的學生。
話音落下，無數隻手抬了起來，食指紛紛指向——
我。
作者有話要說：
布萊克（霸道少爺臉）：我是第一個被伊萬斯舉高高的人！
波特（陽光燦爛臉）：我是第一個被伊萬斯牽手手的人！
斯內普（孤獨寂寞臉）：我有一個（伊萬斯的）小秘密，不知與誰訴。
第199章
「哦？這位是……伊萬斯同學？你可以成功地施放漂浮咒了嗎？」弗立維教授飄浮到了我身邊, 一雙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我。
以及我面前的課桌上，發放的魔法道具, 一根羽毛。
「是的，教授。」我老實地回答道。
我的確會使漂浮咒, 雖然在課堂上我還沒有用過。
「教授，她剛剛把我們院的布萊克同學飄浮起來了！」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喊道。
是坐在後面的一個男同學, 他高高舉著手, 見弗立維教授朝他看過去, 立刻指著我說：「我們都看見了！伊萬斯同學揮了揮魔杖，就把布萊克同學飄浮起來了！」
話音落下，格蘭芬多院的同學們，紛紛舉起手來為他作證：「是的！路易士說的是真的！」
「我們的確親眼所見！」
弗立維教授聽後，非常熱情地看著我：「哦？伊萬斯小姐，看來你很擅長漂浮咒？」
老實說, 我並不知道我擅長什麼魔咒。
目前為止, 還沒有魔咒能夠難倒我——我指的是魔咒課本上的咒語。
「教授, 我的確會使漂浮咒。」我這樣答道。
弗立維教授聽罷，揮了揮魔杖，他矮小的身形就落在地上，然後他仰起臉，非常期待地看著我道：「那麼，伊萬斯小姐，你試一試把我漂浮起來呢？」
我看了看他的身形, 又看了看布萊克的身形，然後我點點頭：「好的，教授。」
弗立維教授比布萊克還要輕巧，我把他飄浮起來，根本不費力氣。
我只是揮了揮魔杖，就把弗立維教授飄浮起來了。當然，我還記得念咒語。
以我的聰明智慧，當然看了出來，別人連羽毛都飄浮不起來，我不念咒語就能把人飄浮起來，會引起轟動的。
搞特殊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被人捧在神壇上，一個是被人排斥。
這兩種特殊對待，都有一個別名——被孤立。
而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朋友，還有愛人，就像鄧布利多教授說的那樣，等我爸爸不能舉起我時，就由我的朋友和愛人把我舉起來。
所以我不搞特殊。
「噢，很完美有力的漂浮咒！格蘭芬多加五分，不，加十分！」弗立維教授激動地說道。
他說完，就沖我露出一個閃亮亮的笑容：「伊萬斯同學，以後我上課的時候，漂浮咒就由你承包了。」
本來因為格蘭芬多被加分，而面露陰沉的斯萊特林們，聞言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好的，教授。」我點點頭，回以一笑。
能夠被教授喜歡，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尤其，弗立維教授是四大學院之一，象徵智慧的拉文克勞學院的院長。
弗立維教授踩著我施放的漂浮咒，高高興興地走開，去輔導其他沒有成功施咒的同學了。
波特和布萊克也在折騰他們面前的羽毛。
最終波特的羽毛被布萊克杖尖噴出的火苗燒焦了，而波特也報復回去，把布萊克面前的羽毛搞爆炸了。
「布萊克，我們換一下座位吧。」我轉過頭，對布萊克說道。
他們兩個坐前後位，還這麼能折騰，我都替他們累。
再說，盧平不聲不響的長那麼好看，我挺想跟他坐一起的。至於波特和布萊克，我就不打擾他們了。
誰知波特和布萊克異口同聲地道：「不換！」
「為什麼？」我詫異地道。
他們兩個那麼要好，互相折騰對方，還要波特轉過身才行，多麻煩啊？
就連盧平都抬起頭來，好奇地朝他們兩個看過去。
「不換就是不換！」布萊克甩了甩黑色的碎發，沖我挑起了眉頭：「不換還要理由嗎？」
我打量了他一眼，轉過頭去。
對盧平旁邊的一位女同學道：「咱們兩個換一下座位可以嗎？」
女同學聽了我的話，驚訝地抬起頭，她看了一眼波特，臉上騰的紅了，微微點了點頭：「好。」
然後我們兩個就換了座位。
波特和那位叫簡的女巫師坐在一排。
布萊克和盧平、我坐在一排。
「嘿！」波特伸手要抓我，被盧平不經意間的翻書動作，給擋住了。他沒得逞，我成功和簡換了座位。
換了座位後，耳根子就清淨多了。
我攤開書，把羽毛放在第一課的書頁上，歪著頭看盧平。
「你很厲害。」盧平只能把羽毛浮起來一小段距離，他臉上有點紅，放下魔杖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我也覺得我很厲害。」
他微微一笑，對我點點頭，又去練漂浮咒了。
「你這個地方咬音不准。」我用魔杖點了點他的課本，寫著音標的位置，「應該這樣念，你跟我學。」
我用一種很慢的語速，把漂浮咒的咒語念了出來。
盧平跟我學了兩遍，然後他成功把羽毛飄浮了起來。
「謝謝你，伊萬斯。」盧平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他浮著淡淡水光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兩顆琉璃珠子，讓我的手指頭發癢，想給他摳出來。
我壓下自己這種不正常的念頭，歪頭對他微笑道：「不客氣，我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
「嘿，伊萬斯，我也是你的同學，你也教教我吧？」這時，布萊克湊了過來，他的上半身趴在盧平的背上，胳膊壓著盧平的肩膀，對我挑著眉頭，露出痞痞的樣子。
我點點頭：「可以。你先念一遍漂浮咒，我看看你哪裡做的不對。」
布萊克怔了一下，隨即他摸了摸自己的鼻頭：「你真的教我？」
「我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我對他說道。
布萊克又摸了摸鼻子，然後他鬆開了盧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喂，布萊克。」我叫他，「你不學啦？」
布萊克「嘁」了一聲，說道：「我自己會。」然後他左看右看，把他後面的同學的羽毛搶了過來，放在自己的桌上，杖尖點著羽毛，念了一遍漂浮咒。
羽毛果然飄了起來。
布萊克得意地看我一眼，然後他指揮著那根羽毛，插在了波特的頭上。
「哈哈哈！」惡作劇過後，布萊克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我聳了聳肩，不太懂他。
「我的羽毛借給你。」好心眼的盧平同學，把自己的羽毛借給了那位被搶羽毛的同學。
我想了想，把自己的羽毛遞給了波特：「波特，你還沒有學會吧？這個給你。」
正在跟布萊克扭打的波特，愣了一下，接過羽毛來。
他精緻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隨即他點點頭：「謝謝你，伊萬斯。」
然後他狠狠瞪了布萊克一眼，就把羽毛放在身前的桌上，開始練習漂浮咒。
他很聰明，失敗了兩回，就成功把羽毛飄浮了起來。
「伊萬斯，你可以教教我嗎？」坐在波特身邊的簡，臉上紅紅地朝我看過來。
我點點頭：「好啊。」
然後我就盯著簡，給她糾錯，讓她也成功把漂浮咒施放出來。
「伊萬斯，你也教教我們吧！」後排走過來兩個同學，笑嘻嘻地對我道。
我點點頭：「好啊。」
盧平也學會了漂浮咒，他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幫忙糾正格蘭芬多的同學們。
「哦，伊萬斯同學，盧平同學，你們兩個真是熱心。」弗立維教授察覺到這邊的情況，他感動地摸了摸眼角，「我要再為格蘭芬多加十分！以及，以後伊萬斯同學就做我的課堂助手吧！」
我有點驚訝，但更多的是高興：「好的，教授！」
魔咒課下堂後，格蘭芬多的同學們把我圍住了，大聲地稱讚著我。
「伊萬斯一堂課就給格蘭芬多加了二十分！」
「伊萬斯是我們格蘭芬多的英雄！」
「又漂亮又熱情的伊萬斯，你缺護花使者嗎？你看我怎麼樣？哎喲——布萊克，你打我幹什麼？」
「伊萬斯是我哥們兒先看上的，你放亮眼睛再說話！」
布萊克和一個叫路易士的男同學打起來了。
路易士有很多朋友，都上來為他出頭。
波特看不得布萊克被打，也沖上去跟人打了起來。
「走廊上打鬧，格蘭芬多扣十分！」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來，是麥格教授。
她是我們的院長。
熱鬧的情形一下子安靜下來。
斯萊特林的同學們，眼睛裡全都是一種神采——輕蔑，幸災樂禍。
在麥格教授的注視下，我們乖乖排好隊，靜靜離開。
等到看不見麥格教授的身影了，我才對布萊克勾了勾手指頭：「你過來。」
布萊克就過來了：「什麼事？」
我抓起課本，就往他的腦袋上砸：「我辛辛苦苦掙來的二十分，你一下子就給我扣掉十分！」
「嘿！」布萊克捂住頭頂，他灰色的眼珠盯著我，不服氣地道：「你一點都不辛苦好嗎？你施放漂浮咒別提多容易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拉彎了腰，給了他一個膝頂：「我打你需要理由嗎？」
作者有話要說：
→_→我放棄了翻譯腔。
小可愛們原諒我←_←。
第200章
在我對布萊克施加校園暴力的時候, 沒有一個人上來制止。
甚至大家都在旁邊看熱鬧。
不時還有人對我喊道：「打得好！伊萬斯！就該教訓教訓這種給學院扯後腿的傢伙！」
我抬頭看過去，是那個叫路易士的男生。
他長得不帥,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揪著布萊克的領子，兇狠地問他：「你知道錯了嗎？」
布萊克梗著脖子, 不說話。
「伊萬斯，算了吧？」布萊克的好哥們，波特走了過來, 他為布萊克求情道, 「魔藥課就要開始了, 再不去就遲到了。」
我給波特面子。
一把推開布萊克，撣了撣袖口，抬腳往魔藥課的教室方向走去。
「西裡斯，你還好嗎？」身後，波特關切地問道。
「哼，她個小丫頭, 能有多大力氣？」布萊克不屑一顧。
不遠處, 蘇珊她們圍了過來, 悄悄對我豎起大拇指：「伊萬斯，你真厲害，居然敢對布萊克動手！」
「布萊克可是純血貴族！家裡親戚多極了！學校裡也都是他家的親戚！」
「這幾天你跟我們在一起吧，別被人報復了！」
她們都對我的人身安全表示擔憂。
我一點也不怕，我對她們說道：「校長會保護我的。」
「校長是很好，可是他做不到每個人都保護。」瑪麗說道。
我卻篤定地道：「一定會的。」
「啊，難道校長是你親戚？」瑪麗忽然捂住嘴巴。
我搖搖頭：「不是。」
但她們卻再也不擔心我了, 而是高高興興地和我聊起來。
「打大少爺的感覺怎麼樣？」瑪麗紅著臉問我。
我仔細想了想，說道：「手疼。」
打到後面，課本被布萊克奪走了，我只能上手。
他並不是那種渾身軟肉的傢伙，又彎下身子把自己的軟弱點保護得很好，我只能在他背上逞兇，震得我手疼。
我決定以後不再打布萊克了。我手都疼了，他卻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布萊克該不會喜歡你吧？」瑞秋忽然說道，「不然他怎麼任由你打，也不還手？」
三個人一起用一種異樣眼神看著我。
瑪麗酸溜溜地說：「那種大少爺，平時連話都不肯和普通女生說，男生裡面也只跟波特玩，你這樣打他，他都不還手，肯定是喜歡你。」
布萊克喜歡我？我覺得非常詫異。
以他的審美，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
「我長得這麼好看。」我撥了撥肩頭的紅色長髮，說道：「喜歡我又有什麼奇怪呢？」
話落，身後響起一陣嘔吐聲。
就見布萊克捂著肚子，站在路邊，彎腰做嘔吐的樣子。
「伊萬斯，你太噁心了！」布萊克偏頭看我，他臉上因為劇烈嘔吐，而變得通紅，「你再好看有我好看嗎？我喜歡你？哈、哈、哈！」
他才說完，就被波特在屁股上踢了一腳：「伊萬斯比你好看多了！」
「喂，你怎麼背叛兄弟？」被踢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的布萊克，站起身來，憤怒地看向波特。
波特沖他翻了個白眼，兩步朝我跑過來，金褐色的眼睛裡佈滿熱情：「伊萬斯，我帶你去魔藥課教室吧？」
頓了頓，他看向蘇珊她們：「你們也一起來吧。」
「好！」蘇珊。
「好！」瑪麗。
「好！」瑞秋。
「布萊克，你來不來？」我轉頭看向布萊克。
「我認識路！」布萊克揚起下巴，不跟我們同流合污。
經過了這場打鬧，同學們都不見了，只有我們幾個還在外面遊蕩。
我們抱著課本，大步朝魔藥課教室跑去。
教我們魔藥課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斯萊特林的院長，是個白白胖胖的老頭。
「孩子們，快找位子坐下，馬上就要上課了。」他對匆匆跑進來的我們笑道。
第一節課要製作疥瘡藥水。
斯拉格霍恩教授講完原理和注意事項，讓我們自己取材料，然後開始製作。
「伊萬斯，我們一組吧？」波特用他金褐色的眼睛注視著我。
我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說道：「你不和布萊克一組嗎？」
「你知道的，我們兩個坐在一起，肯定會影響課堂效果。」波特說道，「讓他和盧平一組。」
盧平：「……我剛才和簡說好了，我們兩個一組。」
「我自己來！」布萊克別過頭去，架起了坩堝。
話音才落下，蘇珊、瑪麗、瑞秋都跑了過去：「嗨，布萊克，你需要一個幫手嗎？」
布萊克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用那雙灰色的眼珠，帶著點傲慢地把三個姑娘打量一遍，然後他揚起下巴，用一種懶洋洋的、慢吞吞的語調說道：「我想，我一個人可以的，謝謝三位的好心。」
「可是教授說兩個人一組。」瑪麗有點難為情地道，「我們三個總有一個落單。能不能，請你……」
她話說完，布萊克就挑了挑眉，他用漫不經心的眼神在教室裡掃過，落在一個桌位時，忽然露出幾分興味的笑容。
「那邊有一個人是落單的，我想，你們可以去碰碰運氣？」布萊克抬起手臂，指向一個角落裡。
瑪麗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可是，那邊是斯萊特林的位置。」
兩個學院不合，由來已久，她去碰運氣的話，多半是難堪。
「斯內普？」我看見斯萊特林落單的那個人，瘦得如竹竿一樣的身形，半舊的袍子，大大的鼻子，不是斯內普又是誰？
看來他在斯萊特林的處境，真的不太好。
但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起碼他還沒有被人打。
「第一組完成實驗的人，可以得到這個。」斯拉格霍恩教授舉起一個金色的小瓶子，笑著對我們說道。
話音落下，大家都驚呼起來。
就連斯萊特林們都沒有例外，他們的眼中都冒出來興奮和激動，架坩堝的動作快了很多。
「波特，那瓶藥水叫什麼名字？」我扭頭問波特。
波特道：「是福靈劑。喝下一口，就會帶來好運氣。在藥效消失之前，做什麼都會成功。」
「這麼厲害？」我打量著那瓶擱在講桌上的金色藥劑，然後對波特說道：「它的顏色真好看，像你的眼睛。」
波特的臉上頓時紅了：「是，是嗎？」
「是的！」我點點頭，認真地看著他道：「但是沒有你的眼睛好看。」
波特的臉上更紅了：「我，我們，快點做魔藥吧。福靈劑非常珍貴，如果能贏過來……」
「那我們快點吧！」我說。
幹蕁麻，磨碎的蛇牙，豪豬刺……治療疥瘡的藥水，所採用的藥材非常古怪。
我不打算動手。
要不然剛才我也不會那麼誇波特。
誰知道他竟然說：「伊萬斯，我們一人一半。」
這小子不識相，我心想，白誇他了。
我拉下的臉，絲毫沒有給予他警示，他俐落地把材料一分為二，把其中一半推到我這邊。
我慢吞吞地接過分給我的魔藥材料，拿起工具，開始研磨起來。
波特很快就把他的那一堆做好了。然後他看著我，在一旁指導起來。
「這個角度不對，又吃力又不討好。」
「這裡磨得不夠細。」
「這裡切得不夠均勻。」
如果不是他長得好看，聲音又好聽，我早就把魔藥材料糊他一臉了。
我想要魔藥，我可以去買啊，我為什麼要自己做？
我看過魔藥課的課本，還有些魔藥的材料是鼻涕蟲、蛞蝓、青蛙、老鼠什麼的，簡直噁心死了。
我不要碰那個。
以後堅決不和波特一組，我心裡想道，他太不識趣了。
「教授，我做好了。」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十分熟悉，是斯內普。
斯拉格霍恩教授走過去，檢查了他的藥劑，然後非常高興地說：「斯萊特林加五分！」
然後他把那只盛滿金色液體的小瓶子遞給斯內普：「這是你的獎勵。」
斯內普很高興，他黑漆漆的眼睛裡閃動著激動的光彩：「謝謝教授。」
「嘿，別看了，你的魔藥材料還沒處理好呢。」波特把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立刻沖他道：「波特，如果你願意一個人處理材料，以你的本事，我們說不定也能得到獎勵。」
「可是那樣的話，你就學不到東西了。」波特用他那雙金褐色的眼睛看著我說道。
我學這個幹什麼？分院帽都說了，我骨子裡是懶惰的，沒有什麼進取之心。
「快點兒，我們要在課堂上完成，不然作業會很長。」波特用手指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胸腔裡有點發悶。
低下頭，不高興地處理著材料。
波特還在我耳邊不停地囉裡囉嗦：「再細一點。把手往右邊偏一下。伊萬斯，你要認真一點。」
認真你XX啊！
我簡直煩死他了。
我偏頭看向盧平，他幾乎把處理魔藥材料的任務承包了，簡就站在一旁，負責看就好了。
看看人家！
我瞪了波特一眼。
波特撓了撓後腦勺，金褐色的眼睛裡滿是不解：「伊萬斯，你怎麼了？」
居然還問我怎麼了？我非常努力才沒有沖他翻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有小可愛摸不懂我更新的規律？讓我仰天長笑三聲！
一更在8：00，如果有二更就是12：00。
三更請不要問，他在那天回家的路上掉河裡淹死了，你們不會再見到他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5
第201章
終於, 在下課前把疥瘡藥水做好了。
「成色不錯。」波特裝瓶後，打量了一眼, 又跟別人的對比了一下，他說道：「應該至少會得個E。」
我不是很有興趣。
至於疥瘡藥水的味道, 我完全不敢想像自己喝下去會是什麼樣子。我只能在心裡說，我一定不要得疥瘡。
作業交上去後，斯拉格霍恩教授果然給我們打了一個「E」。
他看了波特一眼, 笑眯眯地道：「波特同學做得不出。」他又看了我一眼, 笑容淡了幾分, 「伊萬斯同學還要更認真一些才行。」
我被魔藥課的老師嫌棄了。
然而我並不是很在意。
他長得又不好看。
下課的時候，我看到斯內普似乎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當我朝他看過去時，他又把視線移開了。
也許他只是不小心看過來，我就沒在意，匆匆把課本和坩堝用縮小咒給縮小了，然後放在兜裡, 往餐廳跑去。
下午沒有課。
校長說要帶我去見我的爸爸媽媽, 我要趕緊吃完飯, 去見我的爸爸媽媽。
不管有課還是沒課的同學，都聚集在餐廳裡了，等著開飯。
教授席上也漸漸坐滿了人。
除了校長的席位。
我有點坐立不安，校長該不會跑了吧？
還是我昨天不小心把他傷到了？
就在我擔心焦慮時，忽然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剪裁合身的巫師袍，一頭白色長髮用一根銀色的系帶松松紮住，披散在背後。淺藍色的眼睛溫柔清澈, 不怒自威。行走之間，帶出一股說不出的風度。
我聽到周圍響起巨大的吸氣聲。
這是四個學院的巫師們一起發出的吸氣聲。
「這是誰？」幾乎人人都張大了嘴巴，卻都沒有問出聲。
大家看著那個身材高大的，容顏出眾又自帶威嚴的，打扮簡約又不顯簡陋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全都驚呆了。
這是誰？
是我們的校長嗎？
可是他的鬍子呢？他搞笑的巫師袍呢？他溫柔慈愛的眼神呢？
為什麼這個男人看起來彬彬有禮，氣度威嚴，活脫脫像個斯萊特林呢？
「看來大家都被我的新形象給震驚到了？」坐在席位上，這個既眼熟又陌生的男人，開口笑了起來，「斯普勞特教授，允許我向你表達我真摯的感謝，謝謝你為我打造的新形象。」
斯普勞特教授是赫奇帕奇學院的院長，是個非常溫柔和藹的女性，聞言她爽朗地笑了起來：「這都是因為你的底子好。」
教師席上響起了真摯的掌聲。
緊接著，赫奇帕奇的長桌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他們為自己的院長而驕傲。
隨即，格蘭芬多的長桌上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掌聲。以波特和布萊克為首，大家不僅歡呼，還吹口哨，拍桌子，聲音壓過了赫奇帕奇。
我托著腮，看著校長的新形象，簡直壓不下嘴角。
是我！都是我！是我發現了一枚璞玉！
不對，是我拯救了一位自甘墮落的校長！我為巫師界的顏值添磚加瓦！我自豪！
「我想，大家都餓了？」鄧布利多笑著壓了壓手掌，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敲了敲餐具，頓時餐桌上就擺滿了食物。
大家都不鬧了，而是開始用餐。
但校長的形象變化如此之大，讓大家非常不適應，一邊吃飯，一邊小聲地討論。
「校長是不是戀愛了？」
「肯定是！只有戀愛中的人才會把自己打扮得這麼帥！」
「你們記不記得？開學的時候，校長的鬍子就少了一半！」
「看來他在假期裡就找到了一個女朋友！」
知道真相的我，悄悄笑了起來。
布萊克和波特在飯桌上也不消停，握著叉子打架，甚至把部分食物掉在我盤子裡。
我不生氣。
我只是站起來，跟旁邊的同學換了一下位子。
我已經不坐他們中間了。
雖然他們兩個很帥，但是霍格華茲根本不缺帥哥。
「嘿，伊萬斯！」布萊克叫我，「你坐我們中間，怎麼樣？」
我已經跟旁邊的同學換好座位了，聞言笑著搖搖頭：「謝謝你的邀請，下次再說吧。」
布萊克撇了撇嘴，不知道和波特說了什麼，他們兩個又打了起來。
他們兩個打起來的時候，簡直鬼見愁，周圍的人全都遭殃了。跟我換了座位的小巫師，一開始還能坐住，後來就請求我跟他換回去。
哈、哈、哈！
那怎麼可能呢？
我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不管他怎麼跟我哀求，我都不理他。
等到吃過飯，我就抬起頭，朝鄧布利多看過去。
確認鄧布利多看到我，並朝我回點頭，我就起身出去了。在外面的空地上，等著他吃完來找我。
「莉莉！」不多時，斯內普吃完出來了，他走到我身邊，有點支支吾吾的。
我首先對他表示了恭喜：「你真厲害！你是第一個做完疥瘡藥水的！教授很喜歡你！」
斯拉格霍恩教授，可是他的院長。得到院長的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斯內普支吾了一下，說道：「你也很厲害，你的魔咒學得很好。」
「我什麼都學得很好！」我對他說道。
既然他已經知道怎麼站穩腳跟，我也就不必怕打擊到他，從而瞞著他了。
我認為好朋友之間不能隱藏太多秘密，那樣就算不得好朋友了。
斯內普的嘴角彎了彎，不知道他是要笑還是什麼。
「莉莉，這是福靈劑。」他蒼白的臉頰上慢慢變紅了，伸出手心，將一小瓶金色的藥劑遞到我面前，「送給你。」
我有點驚訝：「聽說福靈劑很珍貴的，你送給我幹嘛？」
他瞪我一眼，單薄的嘴唇抿了抿，說道：「如果不珍貴，我還不送呢！」
「可是你比我更需要它啊！」我表示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你瞧瞧，你身上的袍子這麼舊了。如果你不想要福靈劑，就拿出去賣掉。你們學院裡那麼多純血貴族，你隨便挑一個賣掉，換點金加隆，可以買幾身新袍子。」
「你，你！」斯內普臉頰上的紅暈褪去，又變得蒼白起來，愈發顯得他黑漆漆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斯內普，去買幾身好衣裳吧。」
他媽媽不能提供給他優質的生活，既然他自己有本事，就自己照顧好自己。
斯內普一把拍開我的手，轉身怒氣衝衝地大步走掉。
「伊萬斯小姐，你剛才辜負了一個男孩真摯的心意。」身後響起一個溫和的男人聲音。
我轉身一看，是鄧布利多。
「校長，你今天真帥。」我仰起頭，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的校長。
鄧布利多並不吝嗇笑容，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有幸請伊萬斯小姐到我的辦公室一趟？」
「嗯。」我點點頭。
校長走在前面，我落後他半步，打量他綁起來垂在腰間的白色長髮。
「校長，我可以摸摸你的頭髮嗎？」看起來銀光閃閃，真是漂亮呀。
校長殘忍地拒絕了我：「不可以，伊萬斯小姐。」
「那好吧。」我遺憾地點點頭。
上樓梯的時候，我不小心踢到了臺階，撲到了他的後背上。
一把抓住了他銀光閃閃的發梢，真是觸手絲滑，柔軟垂順，手感好極了。
鄧布利多轉過身，淡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我。
「校長，我不是故意的。」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可以拍著良心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鄧布利多並不相信我，他眯起那雙淡藍色的眼睛，一個字也不說，只是安靜地注視著我。這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和藹，多了幾分威嚴。
「校長，嚇唬小孩子是不好的。」我縮了縮肩膀，小聲地說道。
鄧布利多抿了抿唇，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我抓起他的頭髮，捧在手心裡。
在他看過來時，急忙道：「校長，你的頭髮這麼長，不小心的話，會被門縫夾住的。」
「……那麼，謝謝伊萬斯小姐的好心。」鄧布利多說完，就把頭髮扯了回去，「我想，我還沒老到需要別人為我拿頭髮，不是嗎？」
我點點頭：「校長，你又年輕，又帥氣！」
「我們先用飛路粉去離你家最近的地方。」鄧布利多並不所動，非常淡定地轉移了話題。
他教我用飛路網。
走進壁爐裡，往身上灑一把粉末，然後大聲喊出一個地點。
然後從另一個壁爐裡灰撲撲地走出來。
「清理一新。」校長給他自己用了一個咒語。
在我拍打身上的爐灰的時候。
於是，我把魔杖也掏了出來，給自己用了一個「清理一新」。
「哦，很平穩的魔力。」鄧布利多說道，「我聽弗立維教授說，你在魔咒課上表現很好，他請你做了助教？」
我驕傲地揚起下巴：「是的！」
「那可真不錯。」鄧布利多說道。
然而，這是頭一次，我沒有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溫柔。
可能是錯覺，我覺得他的聲音裡帶著冰碴，刺得我毛孔都隱隱發痛。
肯定是我感覺錯了，校長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校長帶著我用了一次「幻影移形」。
這是一個非常實用但是體驗極差的魔法。它能夠帶著人瞬間移動，跨越空間的距離。但是卻像是從橡膠管子裡擠出來似的，難受極了。
但是在看到我的爸爸媽媽後，我立刻不感到難受了。
「爸爸！媽媽！」我朝著熟悉的背影撲了過去。
爸爸媽媽正在打理草坪，聽到我的叫聲，一起轉過身來。
「噢！媽媽的小寶貝兒！」
「莉莉！爸爸的小天使！」
然後爸爸和媽媽打了起來，為了爭搶第一個和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第202章
我看得呆住。
扭頭問我的校長：「有沒有一種魔法, 可以把一個人變成兩個？」
校長淡然地回答：「沒有。」
於是，我就對爸爸媽媽說道：「媽媽, 你抱著我。爸爸，你抱著媽媽。這樣我們三個都可以抱抱啦。」
我認為自己出了一個非常棒的主意。
直到媽媽抱起我, 但是爸爸卻抱不起來媽媽……
「媽媽，我想你啦！」我一頭紮進媽媽的懷裡，不肯冒出頭來。
媽媽抱著我親吻個不停：「小寶貝兒, 你這兩天過得怎麼樣, 媽媽想你想得不行了。」
「媽媽, 我很好。」我對媽媽說道，「校長很照顧我，同學們也很好。」
媽媽的眼眶濕乎乎的，她親了親我的額頭說道：「如果校長對你不好，我們就不上學了，我們回家！」
「嗯！」我用力地點頭。
然後爸爸又把我抱了過去, 他試著把我舉起來, 卻是抱到一半就卡住了。
「爸爸, 你怎麼了？」我看著爸爸擰起眉頭，一臉尷尬的樣子，有點擔心。
才兩天而已。
我走之前，爸爸還能把我舉起來的。
媽媽笑著說道：「你爸爸希望在你成年之前，都能把你舉起來，所以他去練臂力了。只是用力過度，傷到了肌肉。」
我非常心疼爸爸, 抱著他的手臂，扭頭看向鄧布利多：「校長，有沒有一種咒語，可以把我爸爸的手臂快點恢復？」
「有。」校長說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學習治癒系的咒語，以後就業也多一個選擇。」
我就問他：「那麼，請校長告訴我，治療肌肉用力過度的酸痛，應該用什麼咒語？」
鄧布利多看著我，淡藍色的眼珠仿佛凝滯了片刻，然後他念出了一個咒語：「我想，以你的年紀，使出這樣的咒語還有點難度。」
「謝謝校長。」我對校長笑了笑，就取出魔杖，對著爸爸的手臂，念動了咒語。
魔力揮出。
緊接著，爸爸的眼睛亮了，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握了握拳頭，變得非常驚喜：「莉莉真是爸爸的小天使！」
他抓著我的腰，一下子就把我舉了起來：「莉莉，好好學魔法，尤其是治癒系的魔法，等你畢業後，就回家工作吧，爸爸給你開個診所，一定會非常賺錢的！」
「謝謝爸爸！」我在爸爸的臉上親了一口。
佩妮已經上學去了，現在並不在家，於是我和爸爸媽媽親密了一陣。
我還告訴媽媽：「魔咒課的教授非常喜歡我，才第一節課，他就點名表揚了我，還聘請我做他的助教。」
「莉莉真是太棒了！」爸爸和媽媽一起誇我，「那麼，助教的薪水是多少？」
我扭頭問鄧布利多：「校長，請問助教的薪水是多少？」
「這個……」鄧布利多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伊萬斯同學，我們出來很久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媽媽立刻抱住我不撒手：「再聊會，校長，不急走。」
「這位是鄧布利多先生嗎？怎麼看起來和之前不太一樣？」爸爸仔細看了鄧布利多幾眼，「噢！您剃了鬍子！上帝啊，您看起來英俊多了，而且看上去年紀不大！」
鄧布利多再次扶了扶眼鏡，他用一種非常淡定的語氣回答道：「謝謝伊萬斯先生的誇獎。」然後他看向我說道，「伊萬斯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我覺得耽誤校長太長時間也不好，於是就抱了抱爸爸，又抱了抱媽媽，不舍地道：「我要回學校了。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你們學校那麼遠，會不會路費很貴？」媽媽說著，就開始掏口袋，「這些錢你拿著，不能讓校長破費。」
然後爸爸飛快往屋裡跑：「你們先別走，我去給莉莉拿錢！」
不久，爸爸帶著錢夾出來了，他掏出一遝鈔票給我：「去，換成你們那個巫師界的金加隆，然後補給鄧布利多先生。莉莉，要做個懂事的孩子，不能占校長便宜，知道嗎？」
「我知道的，爸爸。」我把錢收好，又給了爸爸媽媽一個頰吻，就走向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對爸爸媽媽點了點頭，就帶著我，用了幻影移形。
然後，通過飛路網，來到了學校裡。
「校長，我們這趟路費，大概是多少？」我把錢掏出來，看向鄧布利多。
他說多少，我就數多少給他，我絕不會虧待他。
「不必。」鄧布利多微微一笑，「我怎麼會收孩子的錢呢？何況這一趟並不辛苦。」
我又說道：「那樣不好。我爸爸說了，不能占校長的便宜。您花費了時間和精力帶我回家，我應當付給您酬勞。」
鄧布利多還是不要：「孩子，把這些錢留著，你自己用吧。」
「這怎麼好呢？」我堅持要給他，「只有您收下，我才能安心的每天來找您。」
他淺藍色的瞳仁微微睜大，頓了頓，對我說道：「伊萬斯小姐，請你原諒你的校長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使。那麼，你剛才的話，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我是說，我想要每天都回去看我的爸爸媽媽。您把錢收下吧，不管是您的時間精力，還是飛路粉，肯定都是要錢的，我不能占您的便宜。何況，積少成多，您如果一直不收，會虧大了的。」我仔仔細細地解釋一遍。
鄧布利多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
「校長？」等了一會兒，不見他有什麼反應，我就叫了他一聲。
「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要辦。能麻煩你先回去嗎？」鄧布利多才抬起頭，看著我道。
善良體貼如我，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好的，校長。那錢就先放我這裡，我想了想，日結是比較麻煩，咱們可以月結。」說完，我歪了歪頭，對他甜甜一笑，「校長，明天見。」
見到了爸爸媽媽，得到了親親抱抱舉高高，我開心極了。
一路幾乎是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長室。
今天下午沒有課，我打算四處逛逛，好好欣賞一下這座美麗的有愛的學校。
「嘿，伊萬斯！」才出了樓，就聽見有人叫我。我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波特和布萊克正朝我揮手。
準確來講，是波特朝我揮手。布萊克抱著手，懶洋洋地站在他旁邊，斜著眼睛看過來。
「你們好。」我對他們露出一個微笑。
波特的臉一下子紅了，並且支支吾吾起來：「那個，你要看魁地奇嗎？今天下午有比賽，是格蘭芬多隊和斯萊特林隊。」
「魁地奇？」我立刻點點頭，「好啊，那就麻煩你帶路啦。」
波特立刻點頭：「不客氣，我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
他臉上紅紅的，金褐色的眼睛裡充滿興奮的光芒，一路上不停對我說：「你知道吧？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不對付？聽說兩邊隊長打了賭，誰輸了，誰就叫對方一聲爸爸！」
「不會吧？」我表示驚訝。
這麼幼稚，不太像是五年級的學生做的啊？
「聽說的。」波特撓著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
走到半路，碰到了蘇珊和瑪麗。
「伊萬斯！」蘇珊叫我，她用力地蹦起來，沖我揮手，「吃完飯你去哪裡了？我們都找不到你！去看魁地奇嗎？今天下午有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比賽！」
波特馬上道：「伊萬斯答應和我去！」
我特別奇怪地看他一眼。
我以為他會說：「我們正要去呢！你們要一起嗎？」畢竟，大家都是同學。
他這樣說，讓蘇珊頓時尷尬起來。站在那裡，過來也不是，走開也不是，熱情揮舞的雙手都僵住了。
「一起呀。」我對蘇珊笑道，「一會兒看完比賽，我們可以一起回去。」
蘇珊立刻高興起來，她抓著瑪麗跑過來，走在我的另一邊。
然後，我的左邊是波特和布萊克，右邊是蘇珊和瑪麗。
我走在中間，他們都搶著和我說話。
這種感覺很熟悉，仿佛又回到了普通人的世界裡時，同學們都圍著我轉。
感覺自己萌萌噠(ω)
「莉莉，你知道嗎，霍普和瑪律福打了賭的！」蘇珊抓著我的胳膊，一臉興奮地對我道，「誰輸了，就一個星期不和女朋友說話！」
說完，她捂著嘴，咯咯笑起來：「夠不夠狠？要知道，瑪律福的女朋友，可不是個簡單角色。瑪律福如果敢輸，他就死定了。」
「我聽說的不是這樣。」波特說道，「我聽說的是，誰輸了就叫對方爸爸。」
蘇珊驚訝地道：「怎麼可能？他們都是五年級生了，叫爸爸的把戲只有小孩子才玩的！」
波特的臉色不太好看，他閉上嘴不說話了。
我卻覺得蘇珊的消息更可靠。何況，她的消息一向可靠。
我問蘇珊：「霍普的女朋友呢？好不好哄？」
「他？」蘇珊捂著嘴偷笑起來，她拉著我走遠了一點，在我耳邊悄聲說道：「霍普根本沒有女朋友！」
我睜大眼睛：「天啊！」
「是吧？」蘇珊笑得非常愉快，「不管怎麼比，瑪律福都輸定了。只要讓布萊克知道這個消息，就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這個布萊克，是納西莎•布萊克。
大家都是女生。其中的微妙，不言而喻。
我跟蘇珊相視一眼，互相露出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然後「誒嘿嘿」地笑了起來。
「她們為什麼笑得那麼邪惡？」波特搓了搓手臂，問布萊克。
布萊克撇了撇嘴：「誰知道呢？女生都奇奇怪怪的。」
第203章
男生總是比女生無趣。
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好在波特和布萊克都長得比較好看。而且, 一會兒到了比賽場地後，我還打算叫他們幫忙占個好位置的——這點眼力勁, 我相信他們還是有的。
於是，一路上我和蘇珊「誒嘿嘿」個不停。
「瑪律福早上出門前, 至少要花兩個小時打理自己！」
「他女朋友花的時間比他多一倍！」
「我打賭霍普連五分鐘都花不了……不, 他只需要三分鐘！」
本來我們五個人，是並成一排走的。在發現波特和布萊克無聊透頂, 又總愛怪叫打鬧後，我們三個女生就遠遠走在前面，叫他們兩個跟在後頭。
即便是這樣, 我們也還是能聽得到他們的打鬧聲。
時不時的, 還有魔咒擦著我們的頭皮飛過。
我打算找波特和布萊克談一談。
但瑪麗拽住了我, 她紅著臉說道：「伊萬斯, 我們沒有受傷，就不要找他們的麻煩了。」
「沒事, 他們很耐揍的。」我坦然說道。
尤其是布萊克, 我下手那麼重, 他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再說了, 這是魔法界, 咒語是萬能的。像我爸爸，肌肉損傷那麼嚴重，一個恢復咒甩過去，他就好了。
而且我們學校有一個非常大的醫療室，住著經驗豐富的治療師, 就算我不小心把波特和布萊克打壞了，相信他們也很快能恢復如初。
「別去！」瑪麗抓著我的袖子，她支支吾吾地道，「你看蘇珊，她也沒什麼的，就不要去啦。」
我看了看蘇珊。
剛才有一個魔咒是擦著蘇珊的頭皮飛過去的，那是一個風系咒語，由於速度過快，削掉了蘇珊的幾根頭髮。
蘇珊瞥了瑪麗一眼，她笑了笑，抱住我的手臂：「我倒是沒什麼。」
「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想找那兩個無聊的男生。
於是，我和蘇珊湊在一起，又嘰嘰咕咕起來。
「你說，咱們院的布萊克，出門前也要收拾很久嗎？」我低聲問蘇珊。
西裡斯•布萊克是個英俊的小夥子，穿著一身樣式簡單，但是材質特別出眾，一眼看過去就跟別人不一樣的巫師袍，一頭黑色短髮打理得層次分明，就連鞋子看起來都不一般。
說得直白點，他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印象——我有錢！你們這些人全身上下的行頭加起來，都比不上我一隻襪子！
他堂姐又是納西莎•布萊克，據說出門前要花四個小時打扮的美人。
蘇珊沒有回答我。她和我相視一笑，都「誒嘿嘿」地笑了起來。
男生嘛……指望他們多愛乾淨？
當然，瑪律福是個例外。
「哎呀！」忽然，身邊的瑪麗發出一聲驚呼。
只見她頭頂上濕淋淋的，像是挨了雨淋一樣，不僅頭髮濕了，上半身衣裳也濕了。
「波特！布萊克！」我扭頭看向罪魁禍首，「你們兩個能不能挑沒有人的地方鬧？」
瑪麗扯我的袖子，小聲道：「我沒事，伊萬斯，你別生氣。」
「他們兩個脫手好幾個魔咒了！」我嚴肅地說道，「幸好這次是水系魔咒。如果是火系魔咒呢？你的頭髮、衣裳都要著火了！多危險啊！」
格蘭芬多有我一個危險分子就夠了。校長那麼忙，尤其他現在變帥了，肯定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維持形象，哪還有精力管這些沒輕沒重的小巫師？
作為一個善良體貼的好女孩，我應該為校長分憂解難，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以及愉悅的心情，每天出門帶我回家看爸爸媽媽。
「對不起。」波特垂下魔杖，上前來對瑪麗道歉。
瑪麗的臉上騰的紅了，她有些慌忙地道：「沒關係，沒事的，我沒什麼的。」
「布萊克！」我朝站在原地不動的布萊克點了點下巴。
布萊克懶洋洋地走過來，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道：「對不起。」
「重來！」我喝道。
布萊克看我一眼，忽然他抬起魔杖，指向瑪麗。
「快速烘乾！」布萊克念道。
一股魔力從他的杖尖湧出，落在瑪麗的身上。頓時，瑪麗身上的水汽就蒸發了，變得乾燥整潔。
「行了吧？」布萊克收起魔杖，沖我挑了挑眉。
我沖他贊許地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行動上的道歉，比口頭上的道歉更有意義。」
說完，我就轉過身，跟蘇珊和瑪麗往前走了。
就聽到身後傳來布萊克的怪叫聲：「嘿，哥們兒，你踢我幹什麼？」
波特沒說話。
但是身後傳來「噗通」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我沒興趣看，這樣的戲碼，他們一天要鬧上幾十回。
終於來到了魁地奇球場。
「咦，怎麼人不多？」場地倒是很大，而且看臺非常高，只是看球的人稀稀落落，連三分之一都沒坐滿，而且沒有多少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
蘇珊就說道：「這不是正式的比賽，而是霍普和瑪律福為了打賭而舉辦的。正式的比賽，是從十一月開始的，他們現在算是練練手，摸摸底。」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更加佩服蘇珊了。
簡直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早知道就不跟波特和布萊克一起來了，因為根本不用搶座位，看臺這麼大，我們想坐哪裡就坐哪裡。
「伊萬斯，來這裡，這裡視野好！」波特大聲叫我。
我朝他看去，就見他站在很高的地方，黑色的頭髮被吹得淩亂，遮住了他金褐色的眸子。他用力揮舞著雙手，非常興奮地沖我喊道。
「嘿，咱們去吧。」蘇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跟帥哥坐在一起，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我又看向瑪麗：「你想去嗎？」
出乎我的意料，瑪麗點點頭：「可以。」
她臉上紅紅的，微微低下頭，一副軟綿綿的樣子。
我就對她說道：「你也太好說話了。波特和布萊克那樣欺負你，你還願意跟他們坐在一起。」
瑪麗臉上更紅了，她沖我一笑，說道：「都是同學，沒什麼說不開的，而且他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布萊克還把我身上弄幹了。」
「那好吧。」既然她們兩個都不反對，我就抬腳往波特所在的地方去了。
波特見我過去，卻抬手道：「伊萬斯，你先等一下。」
然後，他抬起魔杖，對著一個座位，念動了一個咒語。就見一股水柱從他的杖尖湧出，澆在了座位上。而後，他又念了個烘乾咒，把水跡烘乾。
重複三遍後，他臉上微紅地看著我道：「伊萬斯，你可以坐下啦。」
「謝謝。」我對他微微一笑，很領他這份情。
波特見我坐下，就跳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布萊克在他後面坐下。
蘇珊和瑪麗坐在我另一邊。
「他們要開始了！」蘇珊一聲驚呼，指著場地中，對我說道。
一個個球員，坐上掃帚，開始升空。
魁地奇的打法很複雜，一共有三種球。
其中一種叫鬼飛球，跟足球類似，打進對方的門框就好了。
還有一種叫遊走球，專門負責搗亂，把球員撞下去。
球員們飛得那麼高，一旦被撞下去，再上場的幾率就不大了。
另一種叫做金色飛賊，個頭非常小，連雞蛋都比不上，但是卻會在廣闊的場地中，天上地下的飛。而想要結束比賽，必須要一方抓住金色飛賊才行。
「真勇敢啊！」我看著天空中已經騎著掃帚開始打球的五年級巫師們，心中湧起敬佩。
每一方有七個球員。
一共十四個球員。
我仔細打量了一遍，最終將目光停在瑪律福的身上，不肯移開了。
他長得真是精緻啊！
是那種非常華麗、非常貴氣，就像是雕刻細緻擺在珠寶店裡的金器。
瑪律福是追球手，跟我們院的霍普一樣，都是負責把鬼飛球打進對方的門框裡。
他騎在掃帚上，巫師袍被風吹得緊緊裹在他身上，使他的身材暴露無遺。
並不是很強壯的那種，但是絕不瘦弱，屬於那種恰到好處的健康有力。
他跟霍普你來我往，偶爾還會騎著掃帚在天空中撞對方一下。
哦，是霍普撞他。
霍普長得又高又壯，幾乎比瑪律福大了兩個號，他每次都能把瑪律福撞得歪歪斜斜。
「無恥！」
「粗魯的獅子！」
斯萊特林們在看臺上紛紛大喊。
而格蘭芬多們則是吹起了口哨：「霍普加油！」
「贏了就讓一年級的伊萬斯給你一個吻！」
霍普飛得非常高，也不知道他怎麼聽見的，當即就騎著掃帚沖了下來：「伊萬斯？是今年最漂亮的那個新生嗎？」
「是的，霍普！」有人站起來，朝我的方向指了一下，「她就坐在那裡，看你打球呢！霍普，你可要好好表現！」
霍普朝我看過來。
他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我就看不見他了，因為波特和布萊克全都站了起來，擋在了我的前面。
「伊萬斯是我們一年級的！」波特喊道。
「伊萬斯是我哥們兒的！」布萊克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
→_→不行，太幼稚了，我怎麼會寫出這麼幼稚的東西
第204章
波特和布萊克在一年級中是很厲害的。
他們家世很好, 長得好看，人又機靈, 魔杖也甩得不錯。
但是放在高年級就不夠看了。
幾個五年級的高大男生走過來，將波特和布萊克往肩上一扛, 就把他們帶走了。
簡直就跟扛麻袋似的, 輕鬆極了。
「放開我！」
「放我下來！」
波特和布萊克在高年級學長的肩膀上掙扎。
但是沒有用，他們兩個很快就被扛遠了。
叫霍普的男生就飛到了我的面前。
他是個非常魁梧的巫師, 騎著掃帚飛快靠近，金紅色的袍子在他身上獵獵作響，勾勒出他發達的肌肉。
他飛得離我很近, 近到我能看見他的瞳仁是褐色的, 眉骨眼窩非常深邃, 五官硬朗極了, 帶著一股野性的帥氣。
「嗨，伊萬斯。」霍普沖我燦爛一笑。
他笑起來時, 眼睛微微彎了起來, 顯得瞳仁晶亮, 盛滿濃濃的熱情。
格蘭芬多的學生們, 眼睛裡常常盛滿熱情, 就像一團火一樣。
「嗨，霍普。」我對他點點頭。
霍普騎在掃帚上，隨意地擼了一把亂飛的頭髮，沖我笑道：「如果我贏了，伊萬斯小姐獎勵我一個吻, 怎麼樣？」
不等我回答，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一個頰吻，親愛的學妹，你年紀這麼小，我還不至於對你出手。」
「如果你能騎著掃帚載我在天上飛一圈的話。」我看了一眼他結實的勁腰，若無其事地抬起臉對他說道。
霍普立刻大笑起來：「好！你等著！」
說完，他掉頭飛向高空中。
「莉莉，你可真是萬人迷，連霍普都被你傾倒了！」蘇珊臉頰通紅地看著我道，語氣非常激動。
不等我說話，她又語速飛快地說道：「霍普家雖然沒有布萊克家顯赫，但也是很有名氣的巫師家族！霍普入學後，聽說只追求過已經畢業的一位學姐，就再也沒有和女生約會過！他看上你了，莉莉！」
「眼高於頂的霍普看上你了，莉莉！噢，梅林啊，你可真是個萬人迷！」
「莉莉，請讓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我想要離帥哥近一點！」
蘇珊兩手合十，飽含期待地看著我。
我忍不住笑了：「好呀。」
「莉莉，你真是太好了！」蘇珊立刻驚呼著跳起來。
我覺得她真可愛，就對她勾勾手，讓她坐過來，然後問她道：「你覺得格蘭芬多能贏嗎？」
依我看，作為隊長和擊球手的霍普，居然在比賽中擅自離開場地，飛到看臺跟小姑娘聊天，可見並不是很重視這場比賽。
「難說。」蘇珊摸了摸下巴，「以我對霍普的瞭解，他跟瑪律福打這一場，並不是為了贏，恐怕是為了叫瑪律福和女朋友吵架，成心給瑪律福添堵。」
我有點不解：「不是說霍普沒有女朋友嗎？瑪律福不知道嗎？」
這種明擺著不划算的賭約，瑪律福怎麼可能同意的？他看起來不像個傻子啊？
「這個……」蘇珊的眼神躲閃起來，「霍普沒有女朋友的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事實上，最近有個拉文克勞的四年級女生，跟霍普走得很近。霍普一直沒有明著拒絕，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一對。」
我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
我把目光投向場地中，看向了瑪律福。
他真可憐。
「伊萬斯，剛才他有沒有難為你？」波特和布萊克終於被放開了，他們兩個衣衫不整地跑過來，臉上還帶著急速奔跑後的紅暈。
我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波特松了口氣，頓了頓，他在我身邊坐下，低聲對我道：「你別跟他走得太近！他是個花心大蘿蔔！我剛才聽見高年級的說了，他有一堆女朋友！」
我側過身子看著他，少年的臉上帶著急切與擔憂，是那麼的真切。
「怎麼啦？」我慢吞吞地道，「為什麼他有女朋友，我就不能跟他玩？」
我覺得，只要對方不是那種殺人放火的大壞蛋，我跟對方玩就沒問題啊？一點危險都沒有。
尤其霍普那麼帥，還會打球，跟他一起玩肯定很有趣。
波特似乎懵了一下。隨即，他支支吾吾地道：「那個，你，他……」
「你想說什麼呀？」我非常耐心地等著波特的答案。
但我沒等來波特的回答，卻等來了布萊克的斥責聲：「嘿！伊萬斯！你怎麼這樣！你明知道我哥們兒喜歡你，你還跟別的男生勾勾搭搭！霍普可不是什麼好人，你跟誰在一起，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過來。」我看向布萊克，對他勾了勾手指。
布萊克下意識地往前一步，隨即又停下了，他一臉警惕地看著我：「你又要幹什麼？」
「跟你說句悄悄話。」我說道。
布萊克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把耳朵往我面前一湊，抱著手道：「你說吧。」
我猛地揪住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大聲喊道：「喜歡我的多了去！」波特算老幾？
「我愛跟誰玩，就跟誰玩！再敢多嘴一句，把你的舌頭割了！」我用杖尖指著布萊克的下頜，非常兇狠地說道。
布萊克渾身僵硬，他想救自己的耳朵，又想救自己的下巴，整個人繃得僵硬，最後眼珠轉向波特：「哥們兒，你換個人喜歡吧，伊萬斯太暴力了，我怕你英年早逝啊！」
「再說一句？」我抬起膝蓋，給了他一個膝頂。
布萊克大概上次吃過虧，長了記性，他身子一扭，居然靈活地躲開了，甚至救回了自己的耳朵。
他竄到波特身後，灰色的眼珠子特別神氣地朝我看過來：「伊萬斯！你把我哥們兒都嚇著了！我可告訴你，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哥們兒更好的人了！」
波特站在他身前，精緻的臉蛋上帶著一抹希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噢，我的心都要碎了。」身後，蘇珊開口說道，「怎麼有這樣憂鬱的眼神？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情願把心都掏給他！」
就波特這小奶狗似的眼神？我非常驚奇，蘇珊的口味什麼時候這麼低了？
我正想說她一頓，扭頭一看，卻發現她看的人壓根不是波特，而是魁地奇球場中。
而蘇珊看的那個人，正是瑪律福。
原來，就在我和布萊克動手的那會，斯萊特林隊抓住了金色飛賊，贏得了勝利。但是當瑪律福興致高昂地奚落霍普時，卻發現他的女朋友，納西莎•布萊克走過來了。
納西莎看到他，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恭喜你，維護了斯萊特林的榮譽。」
第二句是：「我和朋友打賭輸了，一個月不能和你說話，非常抱歉。」
說完，她就邁著筆直的大長腿，揚著下巴走了。
留下瑪律福一個人站在風中，眼底的興奮還沒散去，就這麼一點一點僵硬在了臉上。
「茜茜！」最終，瑪律福狠狠剜了霍普一眼，把掃帚交給隊友，就朝納西莎飛奔而去。
看到這一幕的人，有轟然叫好的，有低調看熱鬧的，也有像蘇珊這樣，被瑪律福的俊臉迷惑，跨越了學院的仇恨，一心一意為他心疼的。
「瑪律福飛奔的樣子都很帥啊！」我忍不住讚歎道。
別人飛奔的時候，形象全無。瑪律福飛奔的時候，脊背挺直，髮絲微微被風吹亂，華麗的臉蛋上的肉也沒有因為飛奔而變形，總之是美美美。
「他該不會是練過吧？」我偏頭問蘇珊，「據說貴族家裡，會從小練習很多種禮儀，是不是飛奔也是其中一種？」
蘇珊沉思起來。
「胡說八道！」就在這時，布萊克沖過來道，「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我才想起來，布萊克也是一名貴族。
「嗨，你坐下。」我對布萊克笑了笑，「你跟我們講一講，貴族家的禮儀都有什麼？」
布萊克的臉上僵了一下，隨即他揚起下巴說道：「我不和粗魯的女生說話。」
「哦。」我點點頭，又問波特，「波特，你知道嗎？」
波特家也是純血家族，按說他也知道的，而且他的教養一看就比布萊克好得多。
「哥們兒，你不許和她說！」布萊克拉住就要坐過來的波特，「你忘了這個女人有多狠心嗎？她要和霍普玩，你換一個人喜歡吧！」
波特看也不看他，一把將他推開，就靈活地跳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伊萬斯，你想問什麼？」波特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我，完全不管布萊克的跳腳。
我對他一笑：「貴族家的禮儀，會教孩子們奔跑時如何保持優雅嗎？」
「不。」波特搖搖頭，「我們會被要求不許狂奔，最多只能快步走動。」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那麼，謝謝你，波特。」
「不用，不用。」波特連忙擺擺手，「你還有別的要問我的嗎？」
我笑著說道：「沒有啦。」
他有點失望：「哦。」
「伊萬斯！」這時，霍普騎著掃帚飛了過來，他笑得一臉燦爛，「我輸了，你可以不用給我一個頰吻。不過，我仍然可以帶你上天飛一圈，你覺得怎麼樣？」
我立刻站起來道：「謝謝學長！」
「那就上來吧。」霍普把掃帚調轉了一個頭，讓我坐上去。
我興沖沖地提起袍子，就要跨坐上去，卻被人拽住了衣角。
「伊萬斯，飛那麼高太危險了。」波特結結巴巴地道。
我不以為意地扯開他的手：「我相信霍普學長的飛行技巧。」
說完，我興沖沖地坐了上去，並且為了安全著想，結結實實地抱住了霍普的勁腰。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喂我一口營養液啊？托腮。
第205章
霍普帶著我在天上痛痛快快地飛了一圈。
他的飛行技巧棒極了, 一會兒拔高，一會兒俯衝, 一會兒繞8字，蕩起激烈的風, 叫人心神激蕩又充滿享受。
我抱著霍普結實而炙熱的腰, 將霍格華茲的景色盡收眼底，包括綠瑩瑩的草坪, 包括粼粼發光的湖面，包括一幢幢古樸而矜持的高塔，還有下方縮小成一個個黑點的同學。
最後, 霍普帶我飛到格蘭芬多的塔尖上, 引著我去摸塔尖。
「伊萬斯, 你的膽子可真大。」把我放下時, 霍普笑著說道，「不愧是我們格蘭芬多的學生, 第一次坐掃帚都沒有嚇得尖叫！我看好你哦！」
他一邊說著, 一邊伸出手來, 拍我的肩膀。
「嘿！」波特一下子跳了過來, 把霍普的手拍掉, 「離她遠點！」
對上霍普的時候，波特的眼睛就睜大了，金褐色的瞳仁裡罕見地沒有熱情和清透，而是帶著一股警告和戒備。
就像是守護自己領地的貓咪，對著外來的動物露出了自己的爪子。
挺可愛的。
「那麼, 伊萬斯小姐什麼時候還想飛一圈，可以叫蘇珊傳話。」霍普對波特的激烈反應，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他對蘇珊眨了眨眼，吹了聲口哨，騎上掃帚飛走了。
我看著他乘著掃帚自由自在地飛走，心中充滿羡慕。
隨即我又想起來，後天我們就有飛行課了，我也能學會騎掃帚，由此心情更好了。
「嘿，你該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布萊克的大嗓門在我耳邊響起。
而後就被波特搗了一記，說道：「不要亂說！伊萬斯喜歡跟誰交朋友，有她的自由！」
布萊克用見鬼的眼神看著他，隨即他灰色的眼珠轉了轉，嘻嘻笑了：「對，對，你說的對。」
他們兩個不找茬，我們女生才不會和他們起矛盾，一起離開了球場。
天色還早，我和蘇珊打算去圖書館寫一會兒作業。
波特和布萊克還有事，就先走了。瑪麗說她也有點事情，就也走了。
我和蘇珊挽著手，一起往圖書館走。
「你不問問我和霍普的關係？」蘇珊看了我幾眼，猶豫了下問道。
我笑著看她一眼：「你想說的話，就可以說呀。」
「那你要是不生氣的話，我就不說了。」蘇珊看了我一眼，卻說道。
我笑了：「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
蘇珊很高興，她緊緊握著我的手，大聲說道：「以後你想知道什麼消息，儘管來問我！」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明亮的神采，使她平庸的五官都顯得不那麼平庸起來。
我們在圖書館把魔咒課和魔藥課的作業都寫完，發現天已經黑了，趕緊收拾一下去吃飯。
快到餐廳的時候，我們被幾個高年級的女生攔住了。
「你是伊萬斯？」打頭的女生長得高高的，瘦腰長腿，皮膚白皙，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她的視線在我和蘇珊的臉上掃了一下，就落在我的臉上，「聽說你在追霍普？」
蘇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這就是那個最近追霍普追很緊的拉文克勞女生。」
「學姐，你誤會啦。」我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我今年才十一歲，還不到談戀愛的年紀呢。」
拉文克勞學姐：「……」
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隨即她惡狠狠地對我道：「不許離霍普太近！不許和霍普說話！你明白了嗎？」
「可是學長說，要帶我騎掃帚玩呢。」我露出困惑的表情，「有時候學長會飛得太快，刮得我臉疼，如果我不能對他說話，我會被風吹壞的。」
拉文克勞的學姐立刻瞪大眼睛，她上前一步，抓我的領子：「我叫你離他遠點！你聽不懂？」
「我可是校長親自招進來的。」我取出魔杖，抵住她的掌心，「每天中午，我和校長都有一個約會，你確定要對我不客氣？」
「你不過是一個麻瓜巫師，校長和你有什麼關係？」她不信，但是卻沒有再進一步輕舉妄動。
我依然是甜甜地笑道：「你大可以瞧一瞧，我是不是每天中午都會到校長室？嗯，你可以觀察三天。反正我也跑不了，是不是？」
「卡特，算了吧。」這時，她身後有個女生扯了扯她，「你瞧，她還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霍普怎麼會喜歡她呢？」
「就是，你看她都還沒發育呢。」另外一個高年級女生，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我道。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頭看了看她的：「希望過兩年我發育後，可不要像你這樣。」
「你說什麼？！」那個女生立即怒了，拔出魔杖就朝我走過來。
一下子有兩個高年級的女生站在我的面前，神情稱不上友好。
我將她們打量兩眼，微微聳了聳肩，張口喊道：「校長！校長！有人欺負你的小天使、小寶貝、小可愛啦！校長！校長你快來啊！」
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打不過她們，我只是不屑於跟她們打。
讓我一個一年級的、才入學的、只學了漂浮咒的小新生，去打敗一個五年級的、以智慧著稱的、拉文克勞的學生，我覺得這不太好。
「你——」對面，拉文克勞的女生們驚呆了。
這裡是餐廳外面，四個學院的學生們都會路過，聽到我的喊聲，都停住了腳步。
大家齊齊轉動目光，朝我看過來。
「校長！校長你快來啊！」我繼續大聲喊道，「有人要欺負你的小寶貝啦！你快來啊！」
旁邊，就連一直淡定的蘇珊，都張大了嘴巴，本來就圓溜溜的眼睛，更是瞪得滾圓。
「你以為你喊校長來，校長就來嗎？你以為你是誰？」霍普的追求者之一，叫卡特的那位女生，惡狠狠地看著我道。
我停下對校長的呼喊，看了卡特一眼，對她說道：「來不來，你看著就知道了。」
說完，我又開始大喊起來：「校長！校長！你快來啊！」
沒有一個人說話。
周圍靜得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直到一陣腳步聲匆匆響起，穿著淺藍色巫師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又飽含威嚴的鄧布利多到了。
「校長！」我立刻伸出雙手，做了個求抱抱的姿勢，「有人欺負我！」
鄧布利多的腳步在我面前三步遠處停下。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好像因為太過急匆匆的趕來，眼鏡都要滑下來了。
「那麼，伊萬斯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鄧布利多問我。
我看了卡特一眼，說道：「我今天結交了一位高年級的新朋友，但是她們不讓我和我的朋友玩，我感到非常傷心、非常難過。」
鄧布利多就看向卡特她們：「哦？是伊萬斯說的這樣嗎？」
「不，不是的……」卡特她們憋紅了臉。
然而，在鄧布利多淡藍色的眼睛的溫柔注視下，她們最終低下了頭。
「我想，霍格華茲的每個小巫師，都有權利選擇自己和誰做朋友，你們說是嗎？」鄧布利多又說道。
卡特她們垂著頭，生硬地點了一下：「是的，校長。」
「那麼，晚餐就要開始了，學習了一天的你們，都餓壞了不是嗎？」鄧布利多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卡特她們立刻點點頭，匆匆說了句「校長再見」，就跑近餐廳裡了。
自從校長過來後，她們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而我，始終舉著兩隻手，固執地要求校長抱我。
鄧布利多站在我身前三步遠處，並不靠近，他仿佛沒看到我舉高的雙手，和藹地對我說道：「伊萬斯同學，你為什麼不進去呢？」
「我要校長抱我進去！」我說道。
鄧布利多抿了抿唇。
「校長！」我喊他，「請你抱我進去！」
鄧布利多還是不回答。
他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我，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校長……」我舉的胳膊都酸了，他卻不抱我，我覺得委屈極了，眼眶都發酸起來。
最後，鄧布利多歎了口氣，他朝我走過來，彎腰把我抱起來：「只此一次！」
「好的，校長！」我立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英俊的臉上親了一口。
鄧布利多的腳步頓了頓，才抱著我繼續往裡走去。
我聽到四面八方傳來「嘶」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驕傲極了，坐在我的英俊的校長的手臂上，攬著我的英俊的校長的脖子，抬頭挺胸，下巴高昂，俯視四周。
我叫莉莉•伊萬斯，我是個紅頭髮綠眼睛的小美人兒，我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人人都把我當做小天使、小寶貝、小可愛，就連我的校長都不例外。
鄧布利多一直把我抱到格蘭芬多的餐桌前。
他把我放在地上，然後撣了撣巫師袍上的褶子，又扶了扶眼鏡，抿了抿微微亂掉的幾絲白髮，才和藹地看著我道：「伊萬斯同學，你可以一個人吃晚飯吧？」
「嗯！」我用力地點點頭，「謝謝校長抱我過來！」
鄧布利多點點頭，沒有多說，就走到了教師席上。
教師席上，麥格教授、弗立維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還有其他幾位教授，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鄧布利多看。
而四個學院的學生們，則都盯著我看。
這時候，坐在校長席上的鄧布利多說話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年入學的小巫師，有幾位元的情況比較特殊，像伊萬斯同學，她患有輕微的精神疾病，需要大家關愛她、照顧她、陪伴她。還有幾位同學，我就不點名了，但是我希望霍格華茲的每一位小巫師，都能夠友好地相處。」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打算新開闢一個加分項目，那就是關愛同學獎。如果哪個學院的學生，更為團結、有愛，期末時就給這個學院加二十分。如果有學院之間的互相幫助、互相愛護，就給這兩個學院加五十分！」
餐廳裡寂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啪啪啪的激烈掌聲，震耳欲聾地響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5
第206章
斯萊特林的長桌末端, 投過來兩道視線。
我很快察覺到了，朝那邊看過去。果然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直直盯著我。
是斯內普。
我沖他眨了眨眼睛。
斯內普撇了撇嘴，別過頭去。隨即, 他又朝我看過來, 對我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他說：「了、不、起！」
我撥了撥肩頭的紅色長髮，微微笑了。
我長得這麼好看, 又天真可愛，被所有人喜歡不是很正常的嗎？
「莉莉，你居然真的讓校長抱你進來了！」蘇珊坐在我旁邊, 她用力壓著嗓音, 不讓自己尖叫出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瞪得滾圓滾圓的, 幾乎要脫出眼眶來。
我便笑道：「我早說過嘛，校長是個好人。」
蘇珊對我豎起一根大拇指, 然後抓起一塊麵包, 吃了起來。
「嗨, 伊萬斯, 校長剛才說的你有精神疾病, 是怎麼回事？」坐在我對面的一個男生，朝我看了過來。
我切了一塊雞腿，叉起來往嘴裡送，對他眨了眨眼睛。
那個男生的臉上頓時紅了，他支支吾吾地道：「如果不是校長說, 換成別的什麼人說，我絕對不信的。」
「你最好還是信一下。」我對他微微一笑。
那個男生的臉上更紅了，他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撓了撓頭發，就低下頭吃飯了。
「如果有精神疾病就可以被校長抱進餐廳，我多麼希望我也有精神疾病。」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個帶著羡慕的聲音。
這個聲音居然得到了許多贊同。
「是啊，那可是鄧布利多！」
「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
「伊萬斯真是好運氣！」
「不知道校長說的另外幾個同學是誰？」
「很簡單，大家看看校長還抱過誰，就清楚了。」
格蘭芬多的長桌上非常熱鬧。
「怎麼沒看見波特和布萊克？」坐在蘇珊旁邊的瑪麗小聲說道，她看了看我，又說道：「他們兩個不是總愛坐在伊萬斯的旁邊嗎？怎麼今天不在桌上？」
我一邊切了塊雞腿放在嘴裡，一邊四下環視長桌，果然沒看見波特和布萊克的身影。
「不知道。」蘇珊頭也不抬地說道，叉了一塊羊排吃起來。
瑪麗沒有從她口中得到答案，又朝我看過來：「伊萬斯，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我說道。
瑪麗微微擰起眉頭：「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圍著你轉的。」
我切雞腿的動作頓了頓，朝瑪麗看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往蘇珊的身邊湊了湊：「嗨，你說瑪麗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噗！」蘇珊被羊排嗆到了，連忙抓了一杯南瓜汁，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我卻非常擔憂地道：「我既不是他們的爸爸，又不是他們的媽媽，他們去哪裡怎麼會跟我講呢？瑪麗居然認定我知道，我覺得她腦筋有問題。」
頓了頓，我重新擺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校長剛才說了，我們要愛護那些跟正常人不一樣的同學。校長的話，我們都要貫徹執行到底。」
「瑪麗。」說完，我坐直了身體，露出一副微笑的表情，看向瑪麗說道：「你放心好了，一旦我知道他們在哪裡，一定會告訴你的。」
瑪麗的臉色鐵青。
她拿著刀叉，把盤子劃得刺耳極了。
「莉莉，我真是服了你。」蘇珊終於不咳了，她放下刀叉，把兩根大拇指都沖我伸了出來。
我微微笑道：「我是聽校長話的好孩子。」
直到晚餐快結束的時候，布萊克才出現在餐廳的門外。
他貓著腰，只把半張臉探出來，鬼鬼祟祟朝我喊：「伊萬斯！出來！」
我吃得差不多了，就擦了擦嘴，起身朝外面走過去：「怎麼啦？哎呀，你的臉怎麼腫了？」
「不用你管！」布萊克非常不耐煩地道，「你快去給我打包兩分吃的！快點！」
我點點頭：「好的。」
他們兩個平時坐在我兩邊，喜歡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我也明白一點。
撿了他們常吃的，分別拿了一些，走出去給布萊克：「夠嗎？」
「夠，夠！」布萊克把東西接過去後，就匆匆跑走了。
這時，蘇珊也吃完出來了，她看著布萊克跑走的背影，微微笑了。
「你笑什麼？」我問她。
「從魁地奇球場離開後，他們兩個去找霍普了，被霍普收拾了一頓。」蘇珊彎起圓圓的大眼睛，「所以不敢來餐廳吃飯。」
我「嘖」了一聲，沒問她怎麼知道的，畢竟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要跟瑪麗說一聲嗎？」我往後看了看，問蘇珊道。
蘇珊聳了聳肩：「你隨便。」
我想了想，決定履行我的諾言。走回去，來到還沒吃完的瑪麗的旁邊，對她道：「波特和布萊克在男生寢室。你想找他們的話，可以叫男生幫你傳話。」
瑪麗的臉上立刻紅了，她的刀叉在盤子裡劃下一道特別刺耳的聲音，引得斯萊特林的學生們都看了過來。
「我，我沒什麼事，我不找他們。」說完，她匆匆放下刀叉，起身就走了。
我還挺詫異的，對蘇珊說道：「看她剛才那麼問我，我以為她找波特和布萊克有事呢。」
蘇珊吃吃地笑起來：「莉莉，你真壞。」
第二天，是魔法史課和黑魔法防禦課。
這兩節課，我們和赫奇帕奇的一起上課。
我發現赫奇帕奇的同學們，真是善良極了。他們扶著身材偏胖的同學過樓梯，給坐在後排的同學抄筆記，幫來不及吃早飯的同學捎吃的。
很快我發現，這種情形不僅發生在赫奇帕奇中。
拉文克勞的高年級生會給低年級生補課，斯萊特林會在圖書館幫同學占位子。
格蘭芬多們還在懵懵懂懂。
直到有一天，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在麥格教授的面前幫一個格蘭芬多的學生撿掉在地上的書，被麥格教授誇獎了一句：「斯萊特林能夠打破學院間的隔閡，主動與格蘭芬多修好，真是令人欣慰。」
那個格蘭芬多的學生委屈地道：「明明就是他在我腳下發射魔咒，把我絆倒，我才把書摔了的。」
「非常抱歉，我練習魔咒的時候沒有看清場合，請麥格教授扣我的分吧。」斯萊特林的學生說道。
麥格教授當然沒有扣他的分，反而勸解格蘭芬多的學生體諒同學。
我和蘇珊站在不遠處，望著這一幕，陷入了深思。
「所以，扶胖同學過樓梯，高年級給低年級補課，幫忙占座位，這都是為了期末的加分？」我自言自語。
「斯萊特林一直這麼奸詐！」蘇珊卻憤憤不平地看著那個得意地勾起嘴角的斯萊特林學生，「對上斯萊特林，總是我們格蘭芬多吃虧！」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裡又露出崇拜的光芒：「也只有霍普學長，從來沒在斯萊特林的手裡吃過虧，都是斯萊特林在他手裡吃虧的份！」
我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
我最期待的飛行課終於來了。
飛行課教授是霍琦夫人，她是一位剪著短髮，英姿颯爽的女巫師。
「下面，對你們的掃把說一聲，『起來』！」霍琦夫人說道。
每個小巫師的腳下都有一把掃帚。
看起來很破舊，遠遠比不上那天霍普帶我飛的那把。
說實話，這把掃帚就是拿去掃地都嫌。
不知道是不是我猶豫的緣故，掃把在我腳底下打了個滾，沒有起來。
「嘿，伊萬斯，你還沒飛起來啊？」布萊克的聲音在我右手邊響起。
我偏頭一看，他已經騎著掃帚飛起來了，雙腳離地半米多高。
「還沒叫你們飛呢！」這時，霍琦夫人的聲音傳來，她非常嚴厲地瞪了布萊克一眼，「請注意課堂紀律！」
我沖布萊克一笑：「布萊克同學，請你不要給格蘭芬多扣分哦。」
布萊克沖我翻了個白眼。
我低下頭，再對掃帚喊「起來」的時候，掃帚就乖乖跳了起來，我一把握住，邁了上去。
這時，我想起來恐高的波特，就朝左手邊看去。
是的，波特和布萊克還是一左一右圍著我。
最初是我想在他們兩個中間，他們不肯。現在是我不肯，他們非要堅持。
不太懂這些男孩子們。
「波特。」我叫道，「一會兒你緊跟著我，如果有問題就叫我，知道了嗎？」
波特朝我看過來，金褐色的瞳仁仿佛盛滿了碎金，他笑得很燦爛：「謝謝你，伊萬斯。」
說完，他低頭叫了一聲，掃帚就跳進了他的手裡。
他抓著掃帚，邁了上去，然後沖我笑著說道：「那天我看到霍普帶你飛，你很開心的樣子，我回去後想了想，我不應該恐高。我想早點學會騎掃帚，然後帶你飛。」
他就像個柔軟可愛的小貓。
我不由得對他笑了：「等你學會騎掃帚後，我們一起飛。」
「還有我！」右邊傳來布萊克的叫聲，雖然霍琦夫人叫他遵守課堂紀律，但他還是騎在掃帚上不下來，並且飛高了一點，「我可是飛得最棒的！」
他坐在掃帚上，兩手握著掃帚柄，黑色碎發飛揚，精緻的巫師袍在陽光下反射出極佳的質感，一臉神氣的樣子，叫人看了移不開眼睛。
我又看了看周圍的其他同學們，大多數都還在喊著「起來」，跟掃帚做鬥爭。
我不得不承認，純血少爺布萊克，是個非常優秀的小巫師。
等到霍琦夫人允許後，我們腳下一蹬，就飛了起來。
一開始，我是離地很近，慢慢地飛。等到掌控好了平衡，我就飛得高了一點。
「波特，你還好嗎？」我飛到波特的身邊。
布萊克也飛了過來，他哈哈笑著，彎下腰，一把抓住波特的掃帚，就把他提了起來。
然後，他抓著波特飛遠了。
「來吧，哥們兒，讓我們飛上天，和飛機肩並肩。」布萊克飛得很快，一會兒就升高了。
波特也被他帶得很高，一開始還掙扎著要奪回掃帚的控制權，可是等到他奪回後，卻大聲笑著，對布萊克道：「看我們誰飛得快！」
「好！」布萊克大聲應道。
他們兩個如小炮彈一樣，「嗖」的飛遠了，喊都喊不回來。
我的心情有點沉痛。
作者有話要說：
站在不遠處的斯內普（更加沉痛）：同樣是拿不起來掃帚，為什麼莉莉不幫我？
第207章
巫師界的男人們審美有點奇怪。只有波特好一點, 他面對我的時候, 言行舉止都跟正常的男孩子差不多。
但是現在看著他和布萊克頭也不回地飛上天, 我的心情陡然沉重下來。
波特被布萊克帶歪了，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面對這個慘澹的事實。
「兩位純血少爺可真勇敢。」蘇珊慢悠悠地朝我飛過來, 一隻手搭在眼簾, 仰頭看著天上自由自在飛翔的波特和布萊克, 發出敬佩的讚歎。
我點點頭：「他們兩個的魔力很不錯，天分也相當高。」
「純血家的孩子, 大部分都是這樣的。」蘇珊說道。
我看向周圍三三兩兩終於能騎上掃帚的普通小巫師們, 不由得道：「難怪有一部分激進分子崇拜純血主義。」
誰叫純血巫師出精英的比例更高呢？
波特就曾經說過, 有個叫黑暗公爵的巫師, 要清除麻瓜血統，只保留純血。
簡直是個腦殘。
像我，雖然很喜歡長得漂亮的人, 但我也不覺得長得不漂亮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比如斯內普, 比如蘇珊, 他們兩個都長得其貌不揚，但是他們兩個很有趣啊。
斯內普很善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臭烘烘的樣子，他也走過來和我說話了。而蘇珊，她簡直是個神奇寶貝，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如果世界上缺少了他們這樣有趣的人, 該是多麼可惜和乏味？
「鄧布利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蘇珊說道。
黑暗公爵幹的那些事，不僅波特、布萊克他們這些純血家族知道，事實上巫師界裡都傳遍了。大家分為兩派，一派是支持黑暗公爵的，一派是反對黑暗公爵的。
支持黑暗公爵的，大部分是純血巫師，以及斯萊特林出身的巫師。在他們看來，鄧布利多老了，這個天下遲早是年輕人的。而黑暗公爵又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他的強大，叫其他人都望塵莫及，因此這個天下遲早是斯萊特林的。
鄧布利多屬於反對黑暗公爵的一派，他認為每個小巫師都是梅林賜予的寶貝，都應該好好保護。他是這麼認為的，也是這麼做的。
比如我，我雖然聰明漂亮又可愛，但我是有一點麻煩的。可是鄧布利多卻非常努力地維護我作為一個小巫師，得到巫師教育的權利。
「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說道。
我支持鄧布利多。
因為我聽說，普通人的世界裡，也有很多案件是巫師們犯下的。
是那些純血崇拜者們，他們不僅要清除非純血巫師，甚至要清除沒有魔力的普通人。
我是個巫師，但我出生在麻瓜界。我對巫師身份的認可，遠遠比不上對普通人的認可。
我的爸爸媽媽姐姐都是普通人，我不會讓純血崇拜者們有機會傷害到他們。
「莉莉，那個不是你的朋友嗎？」這時，蘇珊叫了我一聲，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我轉頭看去，就見斯內普滿臉通紅地坐在一把掃帚上，歪歪扭扭地離地幾公分，飛不起來。
而在他旁邊的其他人，都已經陸續飛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我去看看他。」我對蘇珊打了個招呼，就飛向斯內普了。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有很多課都是一起上的，飛行課就是其中一節。
「嗨，斯內普。」我飛到斯內普的身邊，「需要幫忙嗎？」
斯內普抬頭看了我一眼，本來通紅的臉，這下更是紅了：「不用！」
「來吧，客氣什麼。」我對他說道，「我帶你飛一段，你就熟悉了。」
說著，我就把手伸向他的掃把柄上。
剛才我就是看見布萊克這樣把波特帶起來的，而波特雖然一開始很害怕，後來不也是高高興興跟布萊克飛遠了？
「不！不用！你放開！讓我自己來！」斯內普大驚失色，他幾乎整個人都伏在掃帚上，拒絕我的幫助。
我見他這麼害怕，只好退開一點：「我的朋友，我是不會讓你摔下去的，你相信我一次好嗎？」
「我自己可以。」過了一會兒，斯內普臉上的紅暈退下去，他咬著牙，慢慢坐直了身體，兩隻腳尖蹬了一下地面，慢悠悠地飛了起來。
我就在他旁邊看著，以防他出現什麼情況，好及時救助。
但斯內普比我想像得好一些，他慢悠悠地飛了兩圈之後，就熟悉了這種感覺，開始往上飛。
「斯內普，你真棒！」我在旁邊不吝嗇地鼓勵他。
斯內普的耳朵尖有點紅，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道：「比不上伊萬斯小姐！」
「你怎麼能跟我比呢？」我就勸他，「像我這樣長得漂亮、人又可愛、還非常有天分的小巫師，是非常少的。你不要和我比，你和普通人比就行了。」
斯內普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是啊，是啊，我怎麼能跟漂亮、可愛、有天分的伊萬斯小姐比呢？我可是個臭蟲！」
「嘻嘻。」我裝作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眯眼笑起來。
斯內普撇了撇嘴，慢悠悠地又飛高一點。
他臉上漸漸露出放鬆的神情，偏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來：「能夠得到漂亮、可愛、有天分的伊萬斯小姐的幫助，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你太客氣啦。」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
他輕輕哼了一聲：「我以為你是為了期末的加分。」
「就算不加分我也會幫你的。」我這樣說道。
他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下來：「那可真是要謝謝你了。」
「都說了不必客氣。」我說道。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似的，飛近我一些，問我道：「你居然讓校長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你！你怎麼想的？」
「校長抱得動我啊。」我說道，「有什麼不對嗎？」
我們的校長是那麼的慈愛、和藹、英俊、寬容，他是那麼的喜歡小巫師，我讓他抱一下，他心裡指不定多高興呢。
斯內普的臉色就跟吃了蒼蠅一樣，他撇撇嘴：「你可真是了不起，莉莉•伊萬斯。甚至你那個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就不高興的病，也是天底下難遇敵手的。」
「還好啦。」我謙虛地擺擺手。
斯內普似乎再也忍不住似的，對我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我們越飛越高，然後就討論起入學後的生活。
斯內普說：「斯萊特林是個講究實力和榮譽的地方。我的實力還算可以，又常常給學院加分，沒有什麼欺負我。」
「那真好。」我說道，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袍子，「你的福靈劑賣了沒有？快點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告訴你，外表會給人加分，加很多很多分。」
斯內普撇了撇嘴：「膚淺！」
「那你不信就算了。」我聳了聳肩。
斯內普看了我幾眼，又說道：「你跟布萊克和波特玩得那麼好，就是因為他們長得好看？」
「對啊。」我點點頭，「我第一眼看到他們，就很喜歡了。他們兩個是一年級裡長得最好看的。」
斯內普騎著的掃帚忽然顫了顫，他花了好些力氣才又坐穩，然後他問我道：「你說他們是一年級裡長得最好看的？你還在高年級裡看到喜歡的？」
「嗯！」我想起他們院裡兩個金燦燦的腦袋，湊近他說道：「你們院裡的瑪律福和納西莎，特別特別好看！」
斯內普嫌棄地飛遠一點：「瑪律福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就是納西莎，你想什麼呢？」
「我沒想什麼啊。」我眨了眨眼睛，「我就是說他們好看。你想什麼呢？」
斯內普一陣無語。
我們兩個圍繞著飛行場地繞圈。
繞了兩圈後，斯內普在兜裡掏了掏，抓了什麼在手心裡。他別過臉，把手心露出來：「送給你的。」
是一隻黑色的精緻的小布袋。
我接過來打開，裡面盛著一條用不知名的綠色石頭串氣的手鏈，晶瑩剔透，顆顆圓潤，漂亮極了。
「好漂亮！」我忍不住戴在了自己手上。
斯內普把臉別回來，他臉上微微泛紅：「我覺得它的顏色跟你的眼睛很像。」
「沒我的眼睛好看。」我說道。
斯內普的臉上頓時白了，他抿緊嘴唇，非常不高興地道：「你不喜歡就還給我！」
「我喜歡呀。」我說道，把戴了漂亮手鏈的手腕舉起來，對著陽光看個不停，「它是除了我的眼睛以外，最好看的石頭了。」
斯內普繃緊的臉色漸漸放鬆下來。他沒好氣地看我一眼，說道：「我非常懷疑，你真的能夠交到朋友嗎？」
「當然。」我點點頭，「我已經交到四個朋友了。蘇珊，波特，布萊克，霍普。」
說完，我驕傲地揚起下巴：「除了蘇珊跟你一樣，長得其貌不揚之外，其他三個都是絕色大帥哥！」
「莉莉•伊萬斯！」斯內普的臉色黑如鍋底，他狠狠瞪著我，「我要跟你絕交！」
我不解地看著他道：「為什麼呀？我可是你最好看的朋友了。你跟我絕交，去哪裡找我這麼好看的朋友？」
「……」斯內普咬了咬牙，別過頭去，將掃帚柄往上一提，嗖的一下飛遠了。
我撇了撇嘴，掉頭往回飛，去找蘇珊玩。
我已經對巫師界的男生們失去了信心，徹底失去了信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我要嫖瑪律福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第208章
快到下課的時候, 還有幾個小巫師沒有飛起來。
這幾個小巫師裡面, 沒有一個是斯萊特林。
哪怕我很用心地去帶他們, 到最後他們也沒有飛起來。而這幾個小巫師，都是麻瓜巫師出身。
我本來不覺得什麼，直到我看到斯萊特林的方向投過來的眼神——
驕傲, 輕蔑。
我發現巫師界跟麻瓜界的區別很大, 超過我的想像。
在我的認知當中, 如果一個學校裡有些學生笨一點、不討喜一點，大家嘲笑嘲笑, 欺負欺負也就完了。
可是在霍格華茲卻並不是這樣的。斯萊特林看著格蘭芬多的眼神, 不僅僅是嘲笑, 而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高高在上, 那種優越感，幾乎能夠化為實質。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 他們這種眼神所代表的含義, 用三個字可以形容：下等人。
在他們眼裡, 有能力的格蘭芬多才是被他們嘲笑、欺負的對象，沒有能力的格蘭芬多就是被嘲笑、欺負都沒有資格的下等人。
他們的眼神冷極了，好像在說：早晚會清理掉你們這些垃圾！
黑暗公爵是斯萊特林出身，他年輕、強大，無數斯萊特林都狂熱地信仰他。他的理念，就是他們追隨的腳步。
他要清理非純血，他們就朝著他的理念前進。
「伊萬斯！」一個充滿熱情的聲音由遠而近, 波特騎著掃帚從天邊飛了過來，「我不恐高了，我帶你飛一圈吧？」
我朝他看過去，就見他的巫師袍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白皙的臉上透著紅暈，金褐色的瞳仁盛滿了燦爛而熱烈的情感，額頭和鼻尖沁著薄薄的汗。此時，他專注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你不用擔心，我哥們兒飛的很好的。」布萊克在旁邊說道，「我就在旁邊跟著，一旦他載不動你，我就會救你的。」
波特看了他一眼，眉頭擰了一下，隨即又鬆開了，他格外熱情地對我道：「我不會讓你出問題的，你相信我！」
不等我回答，霍琦夫人吹響了哨子：「下課！」
「噢，不！」波特一臉失望。
布萊克卻不以為意：「嘿，你帶上伊萬斯，先去飛一圈，晚點下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以嗎？」波特就一臉期盼地看著我道。
我搖搖頭：「我不太高興，我要去找校長。」
波特愣了一下：「你怎麼了？」他立刻降到地面上，把掃帚扔下，快步走到我跟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是斯萊特林的人欺負你了？」
說完，他朝斯萊特林那邊看了一眼，神情並不友好。
「沒有。」我搖搖頭，「我只是犯病了。」
說完，我就把掃帚遞給他：「幫我還給霍琦夫人，我要去找校長。」
然後我就大步跑走了。
我今天還沒有得到親親抱抱舉高高，情緒本來就不是很穩定，被斯萊特林刺激了一把，就隱隱有些陰鬱。
我想到英俊和藹的校長，心裡生出一股期盼，非常快速地往校長室跑。
誰知，跑到半路，忽然被什麼給絆倒了。
摔在地上時，手掌心破了皮，傳來火辣辣的痛，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好好的路，為什麼會被絆倒呢？
直到周圍傳來轟然大笑聲。
我慢吞吞地爬起來，朝發出笑聲的地方看去，就看見幾個斯萊特林的學生站在草坪上，臉上不掩快活。
我的痛楚，讓他們快活？
沼澤深處有什麼在湧動，咕嘟咕嘟的，像要冒出來。
我緩緩抽出魔杖，念了個「繩縛咒」，朝幾個人一甩。頓時，他們就被一股魔力困住。我將魔杖一甩，他們全都跌跌撞撞朝我這邊跑來。
「你們絆我？」我看著這幾個人輕聲說道。
其中一個長得比較高的男生說道：「這位同學，你最好放開我們，要知道校長昨天才說過，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互相愛護，你這樣對我們可不大好。」
「校長是說過。」我點點頭，「可是你們絆了我。」
一個女生就說道：「嘿！你有證據嗎？」
一個男生緊接著道：「就是，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我們什麼時候絆你了？」
「不是你們絆我？那是誰？」我將束縛他們的魔力收了一下，將他們綁得更緊了。
他們被綁得結結實實，全都掙扎不開，就是想摸魔杖對我施咒也做不到。一時間，臉色很不好看。
「我們怎麼知道？」
「格蘭芬多就是這麼欺負同學的嗎？」
「我們就是站在那裡聊天，什麼也沒做，你居然攻擊我們！」
他們一人一句，大聲說道。
「證據呢？」我把魔杖塞進杖套裡，「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攻擊你們？」
隨著我收起魔杖，他們的臉上就露出得意的神情，可是當他們發現束縛著他們的魔力並沒有消失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我用魔杖對付他們，是給他們面子。
可他們這麼不識趣，就別怪我了。
我對他們微微一笑，引導著魔力將他們越捆越緊，一直勒得他們臉色發青，呼吸都上不來。
「放開我們……」
「你不能這麼對我們……」
有兩個人強撐著說道。
可他們有氣無力，聲音小極了，我就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不是我啊。」我聳了聳肩，「我可什麼都沒做呢。」
不少同學都被吸引了過來，他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我對他們示意了下，我壓根就沒拿出魔杖：「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非說是我綁住了他們，不讓我走。」
「快去喊教授！」有個高年級的學生路過，立刻吩咐道。
然後他匆匆走過來，看著被勒得臉色發青，額頭上的青筋都被勒出來的幾個斯萊特林學生，眉頭擰了起來。
他掏出魔杖，對著幾人甩了幾個咒語，但是都沒有用。
「誰幹的？」那個高年級學生焦急又生氣地道。
從他穿的巫師袍的顏色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拉文克勞的學生。
「是她！」被綁住的斯萊特林們紛紛看向我，「是她為了報復我們，對我們使了魔咒！」
雖然已經有人去喊教授了，但是隨著魔力越綁越緊，他們撐不住這種痛苦，很快就露出來馬腳。
他們承認了，就是他們對我下的絆子。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捉弄我。
而看見我摔倒後，他們就高興地笑起來。
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就如我猜測的那樣，他們的嘲諷、欺負只針對有本領的學生。本領一般的學生，他們還不屑於嘲諷、欺負呢。
「伊萬斯同學，請你放開他們。」那位高年級的拉文克勞學生對我說道。
我並不詫異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畢竟，昨天我可是被校長抱進餐廳的人。
可是，我都被校長抱進餐廳了，他們居然還欺負我——這多麼不給我的校長面子啊！
我被欺負不要緊，他們不給校長面子，我就不能忍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呀。」我攤了攤手。
那位拉文克勞的學長聽後，神情非常嚴肅：「校長昨天說過，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互相愛護，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我可以幫助他們。」我說道，「可是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呢？他們剛才絆了我。」
我對學長攤開手心：「瞧，都破皮了。」
與此同時，綁著幾位斯萊特林學生的魔力，更加緊了，甚至勒到了肉裡。
有個男生的手腕都被割破了，滲出血來。
「學長，救救我們！」那個男生嚇哭了。
而就在這時，斯萊特林的高年級生也聞訊而來。
「發生什麼事？」趕在前頭的是瑪律福。
他一出現，那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就吸引住了我。
拉文克勞的學長和斯萊特林的學生們，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瑪律福就朝我看過來，他灰藍色的眼珠裡帶著冷漠：「伊萬斯小姐，請你放開他們。」
「可以。」我點點頭，「你背著我去餐廳，當做賠罪，我就放開他們。」
瑪律福的神情立刻變了，他灰藍色的眼珠裡滿是輕蔑和厭惡：「我想，伊萬斯小姐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對嗎？」
「當然。」我點點頭。
瑪律福揚起下巴，非常高傲地看我一眼，而後不屑地別過臉去。
他掏出魔杖，對著幾個斯萊特林學生念動咒語。
他和那位拉文克勞的高年級同學一樣，都試圖通過自己這些年學到的魔咒，來解救同學。
但是他失敗了。
瑪律福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猛地轉頭朝我看過來：「伊萬斯，我忠懇地建議你放開這幾位同學，我想你不會想知道得罪斯萊特林的下場的。」
「學長，扭頭扭太快，是會扭到脖子的。」我認真地看著他，「這也是我忠懇的建議。」
瑪律福的嘴巴抿了起來，他魔杖一甩，杖尖就指著我。
「嘿！你們幹什麼！」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男孩子聲音傳了過來。
隨著兩道風聲臨近，波特和布萊克跑了過來。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擋在我的前面，問也不問我，就拔出魔杖，對準了高高大大的瑪律福。
作者有話要說：
→_→莉莉蘇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長得好看的！
第209章
「波特, 布萊克！」瑪律福用一種矜貴的口吻叫他們的名字，「這裡沒有你們的事, 現在，讓開！」
波特大聲說道：「我不會允許你們欺負格蘭芬多的同學！」
「六年級的斯萊特林，欺負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如果這就是斯萊特林的榮耀的話, 我非常慶倖自己分到了格蘭芬多。」布萊克冷冷地說道。
瑪律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薄薄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勾起一抹譏諷來：「我不和叛徒說話。」
說完，他視線一轉, 落在波特的身上：「你們身後的那位小姐，剛剛侮辱了斯萊特林的五位學生, 我想她應該得到教訓。」
「學長, 救救我們。」這時，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響起來。
他剛才被綁住時，掙扎得最厲害, 此時被魔力割傷得也最嚴重, 手臂上的口子流出了很多的血, 有些都順著他的手指尖滴了下來。
瑪律福的臉色微變, 立刻對那位同學施加了一個恢復咒。
那位同學的流血就止住了。但是他被綁得很緊, 呼吸仍然不暢, 一張臉憋得鐵青，眼珠子都有些突了出來。
周圍的同學都有些怕了。
「嘿，伊萬斯, 真是你幹的？」波特微微扭頭，看向我問道。
我聳了聳肩：「他們說是我幹的。」
「那你可真了不起。」布萊克的兩隻眼睛閃閃發光，看向我的眼神明亮極了，仿佛我做了一件非常偉大的事。
我攤了攤手：「不要這麼說。」
很快，幾位教授也趕過來了。
有格蘭芬多的院長，麥格教授。有拉文克勞的院長，弗立維教授。
斯萊特林的教授沒有來，據說他今天有事情，不在學校裡。
很快鄧布利多也趕過來了。
「發生什麼事？」鄧布利多走過來後，眼神立刻掃向我。
他淡藍色的眼睛不再是溫柔和善，而是冷冰冰一片，仿佛能凍傷人。
我立刻把腦袋別開，不跟他對視。
這麼凶的校長，不是我的校長。
「校長，教授，快點放開這幾個學生，他們馬上就要喘不過氣了。」那位拉文克勞的學長，簡潔把事情說了一遍。
弗立維教授說道：「我來。」
他個子矮小，擠過人群的時候不大方便。我想起他說過的話，他的漂浮咒就由我承包了，於是我掏出魔杖，給他施加了一個漂浮咒。
「多謝伊萬斯同學。」弗立維教授很高興，他對我露出一個笑容，隨即掏出魔杖，開始給斯萊特林的學生解咒。
但是他一連甩了三個咒語，都沒有管用，這讓他非常驚異：「我想，這真是一個前所未見的魔咒。是哪位同學釋放的魔咒？我要給他加分，這可是一個創新魔咒！」
他是魔咒課的教授，魔法界還沒有幾個他不知道的咒語。
鄧布利多沒說話，他掏出魔杖來，對著被綁住的斯萊特林的學生，也念起了咒語。
也沒有用。
他立刻把目光投向我：「伊萬斯小姐，請你為這幾位學生解咒。」
「我剛才就想解了。」我說道。
雖然他的語氣並不能讓我滿意，但是他是我的校長，我樂意在大家面前給他面子。
因此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但是瑪律福同學不同意。」
鄧布利多立刻看向瑪律福。
「不是！」瑪律福的眼睛瞪大了，他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惱怒，看向我道：「伊萬斯小姐說，她願意解咒，但是要我背著她去餐廳！」
他的口吻帶著震驚和不敢置信，以及絕對的抵觸。
我明白，他對我的麻瓜出身非常瞧不起。
看看吧，普通的純血巫師都瞧不起麻瓜巫師，何況他這樣的貴族巫師？
但我也並不覺得怎樣。瞧瞧，布萊克和波特不也是巫師中的貴族？說真的，如果不是瑪律福長得好看，我壓根不知道他是誰，即便他要背我，我還不樂意呢。
鄧布利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麼，你拒絕了她，是嗎？」
「不錯！」瑪律福揚起下巴，「我們願意幫助同學，卻不接受同學的任性要求！」
我歪了歪頭，糾正他的話：「這並不是任性要求。這是斯萊特林的同學絆倒了我，給我的賠禮道歉。」
瑪律福一時間沒有答上來。
「他們絆了我，我卻沒有落井下石，還要給他們解咒。」我攤了攤手，「叫他們給我賠禮道歉，或者說加一點謝禮，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瑪律福想說什麼，我又打斷了他。
「既然你們不願意，那就算了，我餓了，我要去吃飯了。」說完，我轉過身，就往食堂走去。
「伊萬斯！」這時，麥格教授叫住了我，「請你為這幾位同學解咒，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我搖搖頭：「麥格教授，我很願意給你面子，畢竟你長得這麼漂亮。可是他們欺負了我，在沒有討到公道之前，我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頓了頓，我看向鄧布利多：「何況，我現在一點兒也不高興。」
「把他們送進聖芒戈醫院吧。」這時，鄧布利多發話了。說完，他的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落在瑪律福的身上，「你們的院長不在，你是斯萊特林的級長，這件事就由你來處理。」
頓了頓，他說道：「記得要快，這幾位元同學的情況可等不起。我辦公室的壁爐，可以借給你們用。」
說完這些，鄧布利多就不再說話了。
瑪律福的臉色非常難看。
「噢，如果你來到斯萊特林，你會得到最忠誠的朋友。」布萊克用一種諷刺的強調吟誦道。
「這可真是最忠誠的朋友，我為斯萊特林的榮耀而感到驕傲。」波特緊接著也大聲說道。
隨即，他們一起說道：「偉大的斯萊特林！榮耀的斯萊特林！永遠不低頭的斯萊特林！」
他們兩個默契極了。
「我答應！」就在這時，瑪律福臉色蒼白地走過來，他攔在我面前，灰藍色的眼珠冷冰冰地看著我，「我答應背著你去餐廳，請你放開他們。」
周圍「唰」的一下安靜下來。
「那你蹲下。」我指了指地面，「你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瑪律福抿著唇，他陰沉沉地瞪了我一眼，就背對著我蹲了下去。
我看著他背上華麗的袍子，看著他因為蹲下而被勒出來的美好線條，不由得笑了。
我上前去，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嘿！」瑪律福猛地抓我，把我扔下去，「你幹什麼？」
他站起身，滿臉通紅地看著我。
「你背我啊。」我被他扔得趔趄了一下，才站穩。
他繃著臉：「我以為，剛才伊萬斯小姐是騎在我脖子上？」
「沒錯。」我點點頭，笑著對他道：「你真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本來蒼白的臉色，現在變得鐵青：「我以為伊萬斯小姐說的是『背』而不是『騎』？」
「你背不動我嗎？」我歪了歪頭，詫異地說道。
不等瑪律福說什麼，一聲聲控制不住的呻、吟響起，五個被捆住的斯萊特林學生，咬著唇看過來。
瑪律福黑著臉，重新蹲下去。
我笑吟吟地騎在他的脖子上，抓住了他的淡金色頭髮：「好啦，我們走吧！」
就在我抓住他的頭髮的一刹那，瑪律福渾身僵了一下，似乎想把我扔出去。但他忍了忍，還是邁起步子。
「瑪律福，你用的什麼洗髮水？」我問他，「手感可真好，又滑又軟，跟校長的差不多。」
身後，鄧布利多「咳」了一聲：「伊萬斯同學，你可以放開那幾位同學了。」
「好的。」我拿出魔杖，裝模作樣地念了聲咒語。
頓時，魔力散開，幾位斯萊特林的學生立刻被鬆開，他們站立不穩，歪歪倒倒摔在地上。
「請問伊萬斯小姐，你念的什麼咒語？」弗立維教授漂了過來，他非常好奇地看著我問道。
我眨了眨眼睛，說道：「就是用的松繩咒。」
「可是我剛才也用了松繩咒，怎麼沒解開呢？」弗立維教授詫異地道。
我發現鄧布利多也朝我看過來。
可是我別過頭去，不想看他。
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好凶。
「不知道。」我搖搖頭，「也許，下次有人被綁住的時候，教授可以再試試？」
弗立維教授呵呵一笑，跟我聊起別的來。
我也就笑著和他聊起來。
我還是很喜歡這個有著妖精血統的矮小教授的。他非常聰明，完全擔得起拉文克勞的院長的稱號。
「等你們三年級，我教你們決鬥！」弗立維教授興沖沖地道，「我年輕的時候是決鬥冠軍！」
我立刻驚呼一聲：「哇！教授好厲害！到時候我一定要跟您上課！」
弗立維教授非常高興：「好好好，我覺得伊萬斯同學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決鬥高手。」
我們笑著走進了餐廳。
「我要坐那。」我指了一個座位，叫瑪律福背我過去。
瑪律福渾身僵得跟鐵板似的，他頂著眾人的目光，背著我走到長桌中間的位置，放我下來。
「謝謝瑪律福學長。」我笑著對他道，「你長得好看，心眼又好，不愧是斯萊特林的級長。」
瑪律福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那麼，多謝伊萬斯小姐的誇獎。」
他陰沉沉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這個坐騎很有范兒啊啊啊啊！
飄啊扔了1個手榴彈，真誠而熱烈地感謝，抱起手榴彈跑走~
第210章
「莉莉！」蘇珊抓著我的手臂, 激動得滿臉通紅，她壓低聲音, 張大嘴巴，發出詭異的尖叫，「你居然讓瑪律福背你！你！居然！讓瑪律福背你！瑪律福！那可是瑪律福啊！」
我被她抓得有點疼，就拍了拍她的手背：「嘿, 我親愛的朋友, 你可以放鬆一點。」
「對不起。」她連忙鬆開我，轉而揪著自己的衣領，「我太激動了！那可是瑪律福啊！純血貴族瑪律福！他高傲得像孔雀一樣, 從來不屑于多看普通巫師一眼的！他居然背著你！」
我切了一塊牛排，送入口中, 嚼了起來。
「而且, 你居然敢抓他的頭髮！天啊！誰不知道瑪律福視頭髮如命？你居然敢抓他的寶貝頭髮！」蘇珊又尖叫道。
但因為她控制得好，把音量壓得很低，因此就沒有多少人聽見。
即便如此, 還是有不少人朝我這邊看過來, 對我指指點點。
「我坐不穩嘛。」我這樣說道, 「又沒什麼好抓的, 我只好抓他的頭髮了。」
蘇珊一個沒忍住, 又掐住了我的手臂：「莉莉！從今往後, 你就是我的女神！」
她用那種狂熱而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快吃飯吧。」我心中有些得意，臉上仍然是一副淡然而平靜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有什麼咱們回寢室聊, 這裡不方便。」
蘇珊聽了我的提示，就往周圍看去，只見不僅格蘭芬多長桌上的同學朝我們這邊看過來，其他幾個學院的長桌上，也都投過來很多視線。
其中，斯萊特林長桌上投過來的視線，都冷森森的。那個叫納西莎的金髮美人，看向我的目光更是冰冷一片。
而拉文克勞的長桌上，投過來的視線以打量和探究為多。赫奇帕奇的長桌上，投過來的視線就要熾熱很多了，一個個眼睛明亮亮的，像探燈一樣看著我。
「剛才謝謝你們，波特，布萊克。」我特意夾了兩個人喜歡吃的，放在一個盤子裡，推給左邊的波特和布萊克。
他們兩個已經不能坐在我左右了，我右邊的座位是蘇珊的。因此，波特坐在我左邊，而布萊克又坐在波特的左邊。
「噢，不客氣。」波特撓了撓後腦勺，「我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
他金褐色的瞳仁，在無數明亮的大燈和蠟燭的照耀下，剔透又明亮，帶著溫暖的色澤。
「即便這樣，我還是要感謝你們的挺身而出，這需要非常大的勇氣。」我對他們說道，「你們一定把我當成很重要的朋友，才會這樣幫我。我願意讓你們稱呼我為莉莉。」
說完，我伸出手去，想跟他們握手。
波特愣了一下，才伸出手來，要跟我握住。但就在他要握住我的手之前，卻又收回去了。
他飛快將手心在袍子上蹭了幾下，才又伸出來，和我握住。
「莉莉。」他睜著一雙明亮又溫暖的眼睛，「你可以叫我詹姆。」
我笑著點點頭：「詹姆，很榮幸和你成為朋友。」
波特的眼睛笑得彎起來：「我也很榮幸。」
「那麼，布萊克先生。」我抽回手，朝布萊克伸過去，「可以有這個榮幸，和你互換名字嗎？」
布萊克慢條斯理地把手伸過來，他揚起尖尖的下巴，灰色的眼珠不掩驕傲：「既然你誠心懇求的話。」
「啪！」布萊克的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波特給打下去了。他盯著布萊克，非常嚴肅：「西裡斯，你不能這樣和莉莉說話。」
布萊克皺了皺眉，臉色有點臭：「好吧，好吧，如果這是你的要求。」說完，他又把手伸出來，揚起的下巴也低了下去，他笑著說道：「很高興和你做朋友，莉莉。」
他不裝模作樣的時候，就和波特一樣，笑起來很燦爛，是個非常熱情而爽朗的男孩。
當然，他的懶洋洋和散漫是刻在骨子裡的，但這使他更特別而有魅力了。
「我也很高興，有你這樣英俊、勇敢、仗義、聰明的朋友。」我笑著握住了他的手。
布萊克的臉上有點發紅：「咳，你，咳……你還挺有眼光的——啊！詹姆，你踩我腳了！」
「真是抱歉。」波特抱歉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布萊克吸著涼氣，往一邊挪了挪：「餓死了，不跟你們說話了，我要吃飯了。」
說完，他埋頭吃起飯來。
「莉莉，你今天對那幾個斯萊特林用的是什麼咒語？」波特搬著凳子，離我坐近一點，他湊過來低聲問我。
我說道：「解繩咒。」
「我知道。」波特說道，「我聽見你念咒語了。我是說，你之前綁住他們的時候，用的什麼咒語？竟然讓弗立維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都解不開，可太厲害了！」
我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如果有人得罪了你，你可以喊我，我幫你。」
他是我的朋友。對上瑪律福這樣的純血貴族，而且是六年級的巫師，他都站了出來，護在我的身前。我不願意騙他，說什麼我不知道這樣的鬼話。
但我也不想說實話。我對魔力的控制，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是念動咒語來控制魔力，我卻不需要。我好像能夠直接操控魔力，就像我上學之前，想飄浮起來就飄浮起來，想讓什麼恢復如初就讓什麼恢復如初。
我身體裡的魔力非常聽話，我讓它們怎麼樣，它們就怎麼樣。所以，我用魔力綁住那幾個斯萊特林後，能夠隨心所欲地捆緊他們，又放開他們。但是弗立維教授和鄧布利多教授卻不能解咒，他們操控不了我的魔力。
這裡面有什麼不對——至少和魔咒課的課本裡面寫的理論知識不一樣。
在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我不會對波特說，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包括鄧布利多。
「那就謝謝你了。」波特對我眨了眨眼。
他和弗立維教授一樣，都很聰明，並不追根究底。
「客氣什麼。」我對他笑道，「我們是朋友啊。」
波特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對，我們是朋友。」說完，他猶豫了下，又問我：「莉莉，我現在能夠很順利地騎掃帚了，有機會我帶你飛一圈吧？」
「你有掃帚嗎？」我低頭切了塊雞腿，放入口中。
波特愣了一下。
「有！」過了一會兒，波特用力地點頭。
我偏頭看他一眼：「去向高年級的借嗎？」
一年級生是不許帶掃帚上學的。
「嗯。」波特點點頭，他有點不好意思，「莉莉，你答應嗎？」
我笑著說道：「好啊，我的榮幸。」
他頓時高興起來，搬著凳子離我遠了一點，轉而跟布萊克嘀嘀咕咕起來。
我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
「波特和布萊克可真親密啊。」這時，坐在我右手邊的蘇珊，感慨一句。
我忍著心塞點點頭：「是啊。」
好得跟一個人一樣。
吃過飯，我們就準備回寢室了。
但鄧布利多攔住了我：「伊萬斯同學，來我辦公室一下。」
我看也不看他，揚著頭就往前走。
「伊萬斯同學！」鄧布利多在身後叫我。
我聽不見。
昂首闊步，就往前走。
直到蘇珊拖住我，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莉莉，校長在叫你！」
好吧。
我轉過頭，朝鄧布利多看過去：「校長叫我嗎？」
「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有點事情想和伊萬斯同學討論。方便到我的辦公室去嗎？」
我搖搖頭：「不方便。我困了，想睡覺了。校長有什麼事，在這裡就說吧。」
哼。
斯萊特林欺負我的時候，他都不站在我這邊。
並且還用那種凶巴巴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想和他說話。
「嘶——」蘇珊吸了口氣，她悄悄用袖子掩著手，用力掐我：「莉莉！你作死啊！校長喊你去，你就去啊！」
我抿著嘴，不說話。
鄧布利多用那雙淡藍色的眼睛看著我。沒有溫柔慈愛，也沒有冰冷警告，而是一種看不出情緒的平靜。
「我以為伊萬斯同學想家了。」鄧布利多說道，「看來是我想錯了。既然這樣，伊萬斯同學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我連忙追了上去，抓住他的袖子：「我不困！校長！我不困了！」
「蘇珊，你先回去，我跟校長去一趟辦公室。」我回頭對蘇珊揮揮手。
蘇珊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她緩緩點了下頭，僵硬地轉過身，往寢室的方向走了。
我則抓著鄧布利多的袖子，問他道：「校長，你要帶我回家是嗎？」
「回家之前，我有幾句話問你。」鄧布利多說道。
他抬起手，掙開我的拉扯。
我聽到可以回家，高興極了，一路蹦蹦跳跳哼著歌，跟著鄧布利多去他的辦公室。
路上碰見麥格教授，我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麥格教授愣了一下，才對我點點頭。
「校長！」進了辦公室，我熟門熟路地找了個椅子坐了，興沖沖地問鄧布利多，「您有什麼要問我？」
鄧布利多坐在辦公桌後，他摘下了眼鏡，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直視著我。
沒有了眼鏡的阻隔，我發現他的眼睛更傾向於冰藍色，帶著一股冷意。這讓我的興奮微微降下來，有點困惑地看著他。
「你今天對斯萊特林的學生，用的什麼魔咒？」鄧布利多問我。
他的聲音很平靜，並沒有好奇的成分在裡面，也沒有威脅的成分在裡面。
但是我卻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危險，以至於我背上一股涼颼颼的冷意爬上來，剛才的興奮一點兒都不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5
第211章
我有點困惑。
於是我就問道：「校長, 你是在威脅我嗎？」
鄧布利多的眼睛裡閃過什麼：「伊萬斯同學為什麼這麼問？」
「我覺得背後發涼。」我非常老實地道, 「感覺一點也不好，校長，你是不是不高興？我以前和你在一起, 都感覺溫暖又可靠，今天卻感覺不好。」
鄧布利多抿起了唇。他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我, 一時間沒有說話。
「伊萬斯同學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兒, 他開口說道，又問我剛才的問題。
我搖搖頭：「我不想回答。」
「哦？」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是什麼讓你不想回答呢？」
我就說道：「是你。」
鄧布利多抿了抿唇,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伊萬斯同學，請你認真地跟你的校長說話。」
「我很認真啊。」我說道, 「就是你，你這麼凶，我不想和你說話。」
說完, 我就看見鄧布利多身前的羊皮紙呼啦啦飛起來, 他吸了口氣，抽出魔杖, 對著羊皮紙點了點, 這才讓羊皮紙重新整整齊齊地落在桌子上。
「伊萬斯同學，你的魔力非常強大, 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小巫師。」鄧布利多說道，「可是你要知道，魔力的強大並不代表一切, 你也不能仗著自己魔力強大，就隨意欺負人，明白嗎？」
我有點詫異地看著他：「我沒仗著魔力強大就欺負人啊。校長，你很奇怪，今天明明是斯萊特林仗著人多欺負我，我只不過是還了回去，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別以為人多就能隨意欺負人。我覺得我沒錯，你為什麼教訓我？」
他應該教訓的是斯萊特林啊！
那群仗著人多就捉弄同學的斯萊特林啊！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的魔力足夠保護我自己，我今天就被欺負了啊！
而我被欺負後，卻又不能為自己討回公道——沒聽見斯萊特林們說嗎？說我們欺負你？你有證據嗎？
他們這種人，一看就是常常欺負同學的，把戲非常多，而且很熟練。我就是被欺負了，也是吃了啞巴虧，沒處說。
「他們的確做得不對。」鄧布利多說道，「他們不該捉弄你，把你絆倒。可是，你只不過是手掌擦破了皮，卻用那種殘酷的手段教訓他們。當你的魔法繩子綁住他們的時候，他們面臨的是死亡的恐懼，這非常嚴重。」
我伏在桌子上，一隻手撐起來，托著腮，看著我的校長。
「校長，我終於相信你說的，巫師的外表並不能代表他的年紀。」我說道，「你看起來年輕又英俊，可是你真的老了，都老糊塗了。」
鄧布利多面前的羊皮紙又飛了起來。
這次不等他掏出魔杖，我就站起來，一把拽下羊皮紙，給他鋪得整整齊齊。
「伊萬斯同學，你傷害了你的校長。」鄧布利多拿起他的眼鏡，又架在了鼻樑上。
我只能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我需要和你的父母談一談。」鄧布利多說道，他站起身來，走到壁爐前，「跟上吧，伊萬斯小姐。」
他帶著我回到了我家。
「噢！我的小寶貝兒！」媽媽已經熟悉了那種幻影移形的「啪」的聲音，她立刻放下手裡的活計，朝外面跑來。看見我後，她一把將我抱在懷裡，「寶貝兒，今天過得好不好？」
我搖搖頭：「不好，媽媽。」
「怎麼回事？」爸爸也走了出來，他快步走到我和媽媽身邊，「發生了什麼事？爸爸的小天使怎麼了？」
佩妮也走了出來，她看了鄧布利多一眼，然後走到爸爸媽媽和我的旁邊。
「我在學校裡和同學起了矛盾，鄧布利多校長是來跟你們談話的。」我說道。
爸爸媽媽立刻抬頭朝鄧布利多看過去：「鄧布利多先生，請進。」
他們把鄧布利多請進了客廳裡，媽媽準備了茶點後，抱著我坐在爸爸身邊，由爸爸和鄧布利多交談。
「是這樣的，伊萬斯同學被幾個學生捉弄了，她的手掌摔破了皮——」
「天哪！」媽媽驚呼一聲，打斷了他，「寶貝兒，給媽媽看一看，傷口處理過了嗎？」
「請聽我說完。」鄧布利多說道。
「我去拿藥箱！」爸爸卻站起來，跑去拿藥箱。
鄧布利多的身邊只剩下佩妮。
「也就是說，我妹妹在學校裡被幾個同學欺負了，她的手掌摔破了皮，您卻要和她的家長交談？」佩妮坐得筆直，她看著鄧布利多說道，「不知道我妹妹做錯了什麼？以至於校長要叫家長？」
鄧布利多沉默了下，說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等伊萬斯先生和伊萬斯太太冷靜下來，我們再交談。」
「好的。」佩妮微微點頭，把視線移開了，她站起身，走到我跟前，看向我的手心。
我的手心白白嫩嫩的，一點傷疤也沒有。
我笑著對媽媽說道：「媽媽，魔法是個神奇的東西。您還記得嗎，爸爸鍛煉力量時傷到了手臂，但是一個魔咒過去，他就完好如初了嗎？我的手心只是破了皮，現在都好啦。」
爸爸提著家用藥箱跑過來，就聽到這句話，他笑了一下：「哎呀，是爸爸大驚小怪了。」
「謝謝爸爸的關心，」我站起來，摟住爸爸的脖子，親了爸爸一口。
爸爸笑起來，摸了摸我的發心，走到鄧布利多的身邊坐下：「非常抱歉，我剛才的舉動太莽撞了，請您繼續說。」
鄧布利多點點頭，繼續說起來：「伊萬斯同學用了一個繩縛咒，把捉弄她的幾個同學捆了起來。」
「哇！寶貝兒真棒！」媽媽親了我一口。
鄧布利多：「……她的咒語比較特殊，學校裡沒有人能解得開。」
「天啊！寶貝兒厲害極了！」爸爸隔空對我豎起大拇指。
「……請認真聽我說。」鄧布利多嚴肅地道。
爸爸媽媽立刻閉緊了嘴巴。
鄧布利多扶了扶眼鏡，又說道：「那幾位同學，被勒得很緊，呼吸都不太通暢。甚至有一個同學，手臂都被勒出了血跡。等到教授們趕過來後，也解不開咒語。伊萬斯同學不肯解開，非要那幾個同學所在的學院的一個高年級學長背著她去餐廳吃飯，她才肯解開。」
爸爸媽媽認真地看著他。
「兩位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鄧布利多問道。
爸爸媽媽有點茫然：「啊？這有什麼不對嗎？」
「伊萬斯同學只是手掌破了點皮，她卻讓捉弄她的同學飽嘗死亡的恐懼。」鄧布利多嚴肅地道。
爸爸媽媽相視一眼，臉上都是莫名其妙。
「所以說，在一群高年級學長的關懷下，在學校的教授和校長都在場的情況下，被繩子綁住的同學，認為自己被死亡威脅著？」爸爸認真地看著鄧布利多，「先生，您是認真的嗎？」
「我們莉莉可沒有說不解開繩子。」媽媽說道，「她的手掌被擦破了，想叫高年級同學背她去餐廳，難道很過分嗎？再說，在我們普通人的學校裡，別說莉莉受傷了，就是她沒受傷，願意背著她去食堂的同學，可以排成一條長隊了。」
「魔法學校的孩子們，都是這麼小氣、不愛護同學的嗎？」爸爸疑惑地道。
「我們莉莉只不過施了一個繩縛咒，居然全學校包括高年級學生和教授都解不開？」媽媽的聲音充滿質疑，「我有必要懷疑，你們學校的教學水準。」
鄧布利多立刻站起來，他嚴肅地道：「霍格華茲是全英國最好的魔法學校！」
「也就是說，除了英國，其他國家也有魔法學校？」爸爸問道。
「我想，我們有必要考慮給莉莉轉學了。」媽媽說道，「霍格華茲發生了好幾個同學欺負一個一年級小女生的事件，校長卻找到這個受害者的家庭，說受害者的不對，這種作風，我們接受不了。」
這時，佩妮也站了起來，她臉上滿是氣憤：「您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我妹妹，我才同意妹妹去上學的！您明明知道，我妹妹有精神疾病，需要很多人愛她才能緩解！這才上學幾天？她被人欺負了，您作為校長，卻說她不對！」
說完，她跑了過來，抱住我，對爸爸媽媽說道：「這個學校不好！爸爸媽媽，不能讓莉莉回去了！」
爸爸媽媽姐姐是這麼的愛我。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切。
我想，我再也不用懷疑，爸爸媽媽姐姐對我的愛。
我心中充滿了溫暖。
我攤開手心，一朵小小的百合花搖曳著長了出來。
是金色的。
「佩妮，吃掉它。」我把這朵金色的百合花遞給佩妮。
佩妮一愣：「莉莉，這個能吃嗎？」
「可以的。」我說道。
金色的小巧的百合花，在我的手心裡搖曳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佩妮看著那朵百合花，她似乎是受了誘惑，摘了下來，往口中送去。
百合花才接觸到她的嘴唇，就化作一縷金光，鑽進了她的嘴巴裡，佩妮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
下一刻，佩妮憑空懸浮了起來。
她棕色的頭髮在背後飛揚，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光暈，周圍有什麼在湧動，絞著她的裙子。
「梅林啊！」鄧布利多立刻走了過來，他睜大了眼睛，滿臉愕然地看著佩妮，「你居然有了魔力！」
作者有話要說：
→_→沒錯！女主就是蘇王！沒有比她更蘇的了！
第212章
佩妮擁有了魔力。
在她緩緩落下來後, 她看著自己的掌心, 又看看我，臉上激動得通紅：「天啊，發生了什麼……莉莉, 你給我吃的什麼？為什麼我有了魔力？」
「我也不知道。」我窩在媽媽的懷裡，拿了一小塊甜餅啃著, 「恭喜你, 佩妮，你也有魔法了！」
佩妮沖過來，把我從媽媽的懷裡搶過去, 抱著我狠狠親了幾口：「噢！天啊！謝謝你！莉莉！你真是個小天使！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可愛的人了！」
「梅林啊，這簡直是奇跡。」鄧布利多在一旁喃喃說道。
他臉上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茫然、震驚、不解、好奇、狂熱，複雜極了。
「爸爸，媽媽, 我也有魔法了, 我要去上魔法學校！」佩妮說道，「我要和莉莉在一個學校！」
說完, 她看了鄧布利多一眼：「這樣不管誰欺負莉莉, 我都能夠保護她！」
爸爸媽媽還在震驚當中。
「鄧布利多先生，請問這是怎麼回事？」爸爸的臉上有著擔憂, 「我的小女兒給我的大女兒吃了什麼？為什麼我的大女兒忽然有了魔法？」
鄧布利多發出幾聲乾巴巴的聲音，然後說道：「恕我才思學淺，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難道兩個女兒都要離家上學了嗎？」忽然, 媽媽坐在沙發上，憂傷地說道。
爸爸連忙坐過去安慰她：「這是多麼好的事情啊！你不是一直擔心莉莉在外面被欺負嗎？這下好了，佩妮也去了，她們姐妹兩個互相愛護，一定不會有問題的。等她們畢業後，就開一家診所，治不好的病人就用魔法去治，生意一定會很好的！」
媽媽還是很傷心，她抹了抹眼角：「可是我會想兩個孩子的。」
「魔法界的出行這麼方便，請鄧布利多先生常常帶她們回來看看就是了。」爸爸勸道。
媽媽看了鄧布利多校長一眼，說道：「鄧布利多先生是個好人。可是，霍格華茲的教學品質……要不我們再看看吧，挑個好一點兒的學校給兩個孩子入學。」
「請您相信，霍格華茲的教學品質沒有問題的。」鄧布利多說道，「我們教出過許多有才華、有能力的巫師。」
頓了頓，他說道：「法國有一所魔法學校，叫布斯巴頓。德國有一所魔法學校，叫德姆斯特朗。這兩所學校，都太遠了不是嗎？而且德姆斯特朗以教授黑魔法出名，安全性非常低。」
「這樣啊……」媽媽還有點猶豫。
鄧布利多又說道：「如果兩位伊萬斯小姐都在霍格華茲就學的話，至少您可以常常看到她們。」
這句話打動了媽媽。
她看向鄧布利多說道：「那就太麻煩鄧布利多先生了。」
鄧布利多扶了扶眼鏡：「不麻煩。」
然後，我們坐下來，開始討論兩件事。
第一件事，關於我在學校裡被欺負了後，反欺負回去，是不是不對。
「我想，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全。」鄧布利多說道，「伊萬斯同學的處理方式雖然稚嫩，但卻有理有據。」
第二件事，關於佩妮有了魔法，上學的事情。
「伊萬斯小姐今年十三歲，按照年齡應該是上三年級。可是她直接去三年級的話，會跟不上課程。如果伊萬斯小姐願意的話，可以作為一年級的插班生。」鄧布利多說道。
佩妮聽後，直接說道：「可以！我就上一年級！這樣我可以和莉莉一起畢業！」
「那麼，就這麼定了。」鄧布利多說道。
因為天色不早了，鄧布利多站起身道：「明天我會派一名教授來，帶領伊萬斯小姐去採購入學所需用品，其他用品伊萬斯小姐可以自己準備一些。」
「好的，謝謝您。」佩妮站起身，眼睛裡帶了一點渴盼，「可以讓貓頭鷹給我寄一封入學通知書嗎？」
鄧布利多聽後，微微笑了：「當然可以，伊萬斯小姐。」
然後他就帶著我回到了霍格華茲。
「太好了！」一回到校長辦公室，我就拍著手笑起來，「姐姐可以和我一起上學，真棒！」
鄧布利多坐在椅子上，他對我做了個手勢，讓我坐在他對面。然後，他看著我問道：「伊萬斯同學，我有兩個問題問你。」
「您請問。」我心情非常好，坐下後便笑盈盈地道。
「第一個問題，你用什麼咒語綁住的斯萊特林學生？第二個問題，你給你的姐姐吃了什麼？」鄧布利多問道。
我這會兒心情好了，也不是那麼抵觸他了，雖然他現在也不怎麼和藹可親。
「我的確用的繩縛咒。」我說道，「只不過，這些魔力只聽我的，幾位學長和教授，包括校長您，都不能使它們鬆開。」
「我給姐姐吃的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又說道，「但我猜，那應該是『愛』。他們很愛我，非常非常愛我，而我也很愛他們。佩妮一直羡慕我有魔法，那一刻她的關切在我心中開了花，就長出一朵花來。」
鄧布利多坐直了，他用那雙在鏡片後呈現淺藍色的眼睛看著我，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噢，愛，是愛。是啊，除了愛，還有什麼偉大又神秘的東西，擁有這樣的力量呢？」
「那麼，天色不早了，伊萬斯同學回去休息吧。」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說道。
我坐在椅子上不動：「校長，您還沒有對我道歉。」
「噢？我應該向伊萬斯小姐道歉嗎？」鄧布利多垂下了頭，他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
我點點頭：「是的，您今天對我的態度很不好，我受到了傷害。」
鄧布利多低著頭，像擦寶貝一樣擦著他的眼鏡：「那麼，真是非常抱歉，我並不是有心的，希望伊萬斯同學能夠體諒。」
「校長，口頭上的抱歉太輕浮了。」我往前趴了趴，「我不接受口頭上的道歉，我只接受實際行動。」
在我趴過去時，鄧布利多往後仰了仰，儘量拉開和我的距離：「那麼，伊萬斯小姐想要什麼樣的行動道歉？」
「你抱著我回格蘭芬多的寢室。」我將兩隻手按在桌子上，踮著腳尖，努力用居高臨下的姿勢說道。
鄧布利多看著我，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眨了下眼睛，笑了起來：「我想，明天我就要辭職了。作為一個校長，簡直太累了。」
「您是最偉大的校長。」我對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鄧布利多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他把眼鏡戴回去，對我道：「走吧。」
出了校長室的門，鄧布利多就彎下腰，把我抱了起來。
一路把我送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門口。
「那麼，您滿意了嗎，伊萬斯同學？」鄧布利多把我放下後，問我。
我想了想，把臉仰起來：「您再親我一口，我就原諒你啦。」
鄧布利多沉默了下。
周圍有不少同學，都朝這邊看過來。
「伊萬斯同學，請體諒體諒你辛苦了一路的校長吧。」鄧布利多說道。
我就說道：「也請您體諒體諒一個才十一歲的，一直遭受精神疾病折磨的，心裡敏感又脆弱的學生吧。」
「……好吧。」鄧布利多彎下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晚安，伊萬斯同學。」
「晚安，鄧布利多校長。」我笑著對他揮了揮手，就爬進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才進去，就被圍住了。
這會兒睡覺的人還不是很多，尤其剛才有人看見校長抱著我回來、又給我一個晚安吻，見了我全都圍了過來。
「天啊！伊萬斯！」
「你今天真是神氣極了！」
「你騎了瑪律福！」
「你讓校長抱著你回寢室！」
他們圍著我，興奮極了，七嘴八舌說著羡慕、敬佩的話。
「教授們都解不開的咒語，被你解開了！」
「我們的一年級新生，伊萬斯同學是個天才！」
「我們擁有一個天才女巫！」
忽然，腰間被人握住，我被人從後面舉了起來。
我扭頭一看，是一張五官深刻、充滿野性美的爽朗俊臉：「嘿！伊萬斯！明天下了課，我帶著你去天上飛一圈？」
是霍普。
我笑著點點頭：「那就謝謝霍普學長啦。」
他非常高大魁梧，手臂也很有力量，他高興地笑起來，把我往天上拋。拋起來，又接住，再往上拋：「這是我們格蘭芬多的小英雄！騎了瑪律福的麻瓜巫師！敬我們的小英雄！」
公共休息室裡熱鬧了很久，才安靜下來。
因為明天還要上課，所以級長很負責任地來催我們去睡覺。
第二天，霍格華茲流傳起了一個說法。
「伊萬斯是鄧布利多的私生女！」
「年齡不對！應該是私生孫女！」
「也可能是外孫女！」
本來我是沒注意的，是蘇珊拉著我，偷偷聽赫奇帕奇的同學說話。
然後，蘇珊捂著嘴偷笑，從懷裡掏出一份報紙，把頭條給我看。
「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青春煥發為哪般？」
「霍格華茲驚現神秘小女巫，疑似鄧布利多失散多年的女兒」。
配圖有兩張，一張是鄧布利多剛剛換了新造型坐在教授席上吃飯，一張是鄧布利多在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面前俯身親我的臉頰。
上面分別標注了日期。
「你怎麼說？」蘇珊捂嘴笑著問我。
我看著第二張照片，抓拍得很好，鄧布利多的臉上滿是溫柔慈愛，小女巫的臉上盡是幸福快樂。
真像是父女啊。
紐蒙迦德的高塔里，有位金髮碧眼的英俊男人，手裡抓著當天的《預言家日報》，看得出了神。
作者有話要說：
格林德沃：？？？
第213章
「我是我爸爸媽媽親生的。」我將報紙還給蘇珊, 認真地說道。
鄧布利多雖然好, 但他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比他好一百倍。
蘇珊沒有說什麼，她只是將報紙收起來, 抿著嘴直笑：「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擔心斯萊特林報復你了。」
「哦？」我挑了挑眉。
蘇珊就說道：「你昨天讓瑪律福那麼沒面子, 斯萊特林都氣瘋了, 商量著怎麼給你點教訓。但是你這一招使出來，再也沒有人敢對你怎麼樣了。」
「我不怕他們。」我聳了聳肩，「我姐姐就要來上學了, 我誰也不怕。」
蘇珊驚訝地道：「你姐姐？她還沒有上學麼？她是轉學的麼？」
「不是。」我搖搖頭，「她的魔力出現得比較晚, 校長說可以讓她跟我們一個年級。」
想到這裡，我就很開心。
「你姐姐很厲害麼？」蘇珊的眼睛裡放出光來，「比你還厲害麼？」
我點點頭：「我姐姐很厲害！」
「天啊！」蘇珊捂著嘴, 滿臉激動, 「那我希望你姐姐進格蘭芬多！」
我微微擰起眉頭：「這樣啊……」
我覺得佩妮可能不會進格蘭芬多。
她是個非常聰敏好學的人，她的氣質更像是拉文克勞。
「不管怎麼樣, 我們在一個學校！」想到這裡, 我又開心了。
今天有占卜課，我們和斯萊特林一起上。
一路上, 我感受到斯萊特林看我的異樣眼神，有厭惡、有戒備。
蘇珊一直緊緊跟著我，不讓我落單, 她對我說道：「別看你昨天被校長撐腰了，但斯萊特林狡詐得很，他們明著不敢報復你，暗地裡肯定還要對你耍手段的。」
「我不怕他們。」我說道。
蘇珊點點頭：「有校長在，你的確不用怕他們。」
不管斯萊特林那邊投過來什麼樣的眼神，我都不往心裡去，一心一意地聽課、做筆記。
佩妮就要跟我一起上學了。她是個非常認真的人，做什麼都要做得很好。一旦被她知道，我在學校裡只顧著交朋友、不好好學習，我就完蛋了。
她一定會繃著臉，一個吻也不肯給我，從前她就是這樣的。
「莉莉！」下課後，斯內普叫住我。
我對蘇珊說：「你等我一下。」然後就朝斯內普走去。
「給你這個。」斯內普遞給我一個盛著淡金色液體的水晶瓶子。
水晶瓶子有我的手掌那麼長，圓蹲蹲的，雕刻著細緻的花紋，做工非常精緻。裡面晃蕩著淡金色的液體，似乎還有些流沙，被陽光一照，好看極了。
「這是什麼？」我驚訝地看向斯內普，「你有錢啦？總是送我禮物？」
我的目光落在他那身半舊的袍子上，皺了皺眉，把漂亮的瓶子還給他：「你這人，真不會過日子。總是買東西給我幹什麼？我又不缺。你有錢趕緊把自己收拾一下，瞧你現在的樣子！」
「我現在的樣子怎麼了？」斯內普挑高眼角，用一種刻薄的語調說道：「不配做你莉莉•伊萬斯的朋友了，是嗎？」
我搖搖頭：「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嗤！」斯內普譏笑一聲，黑漆漆的眼睛裡充滿了諷刺，「是啊，是啊，伊萬斯小姐一點兒也不以貌取人呢。」
我覺得他說話很不好聽。從前他雖然偶爾也這樣陰陽怪氣的，但是沒有刻薄成這樣。
就在我沉吟著怎麼跟他說時，斯內普抬手把瓶子推了過來：「不是我送你的，是瑪律福。」
「啊？」我驚訝地抬起頭，「瑪律福送我禮物？」
斯內普點點頭：「這是一瓶洗髮水，瑪律福說，你很好奇他是怎麼保養頭髮的，這就是他的答案。」
「他還真是個好人啊。」我驚訝極了，拿起瓶子在眼前打量。
斯內普的臉上又露出嘲諷，他黑漆漆的眼睛在周圍看了一圈，把我拉到一個角落裡，用一種訓斥的口吻道：「你怎麼這麼能惹事？你得罪瑪律福幹什麼？他長得好看跟你有什麼關係？誰叫你惹他的？」
我有點驚訝：「我沒惹他啊。」
「你騎著他去餐廳，全校同學都看見了！」斯內普瞪著我。
我就說道：「那是因為斯萊特林的人欺負我，我得報復回去。」
「你挑誰不好，偏偏挑瑪律福？」斯內普用一種恨其不爭的眼神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以他的家世，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還有他那個未婚妻，響噹噹的布萊克，純血激進分子，一家子都給黑暗公爵做事的？」
我知道他是為我擔心，剛才因為他口吻太刻薄而產生的不高興，一下子就散了。
「你不用擔心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校長說了，霍格華茲非常安全，除了我們學生和教授，誰都進不來的。布萊克家再厲害，再想收拾我，他們進不來也沒用啊。」
斯內普這下氣得臉都紅了：「你以為自己是誰？還要出動布萊克家到學校來教訓你？你知不知道，納西莎一個念頭都能整死你？」
我呆呆地看著他。
就見他指著洗髮水，又說道：「你知不知道瑪律福為什麼要送你洗髮水？這就是納西莎的主意！她說，『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嗎？送她一瓶洗髮水，等她用完再送一瓶，等到她用習慣了，就叫她自己去買』。你知不知道這瓶洗髮水有多貴？一旦你用習慣了，活活拖垮你的家庭！」
「咦，納西莎怎麼跟瑪律福說話了？」我有點驚訝，「納西莎說，她和朋友打賭輸了，一個月不能和瑪律福說話的。那天在魁地奇球場上，好多人都聽見了。」
斯內普瞪大眼睛看著我：「你——」
「納西莎說話不算話。」我擰起眉頭，「不過也沒關係，她長得那麼好看，有一點小缺點又算什麼呢？」
斯內普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你會不會抓重點！重點是，納西莎在算計你！你要是不當心，就上了她的當了！」
「知道了。」我抱著瓶子，非常開心地道，「你跟納西莎說，我覺得她的皮膚很好，問問她在用什麼護膚品。」
斯內普愣了一下，隨即他氣得抬起手，在我額頭上敲了一下：「你醒一醒！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
「人家白送我東西，我幹嘛不要啊。」我淬不及防，被他敲疼了，有點不開心，「還有，你別再欺負我了，我姐姐就要來上學了，到時候我找她告狀，有你好看的。」
斯內普愣了一下。
「什麼？」他整個人呆呆地看著我，「你那個麻瓜姐姐，要來霍格華茲上學了？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不知道霍格華茲招收麻瓜學生？」
頓了頓，他一臉古怪地看著我：「難道你真是校長的私生女？校長為了讓你高興，不要犯病，就把你的姐姐弄進學校來？」
不等我說話，他又自言自語道：「那不可能。麻瓜沒有魔法，學不了霍格華茲的課程。」
我等他嘀咕完了，才說道：「我姐姐有魔法，她是個巫師。」
斯內普睜大眼睛看著我：「你開玩笑的吧？她今年都多大了？她要是個巫師，早就來上學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他直直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在自己的手背上掐了一下，「不是在做夢……那是你瘋了！」
「斯內普，原來你是個話嘮。」我捂著嘴笑了，「還是說，你在斯萊特林憋壞了，終於碰見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就刹不住了？」
我從來沒聽他說過這麼多話。
「我姐姐是個巫師，只是她魔力爆發有點晚，不過她的魔力不錯的，校長說她會是個優秀的巫師。」我高興地說道。
斯內普用一種茫然而呆滯地眼神看著我。
隨即，他的眼神恢復清亮：「你還是想想怎麼應付瑪律福吧！他記恨上了你，不會給你好日子過的！」
「我又不傻，怎麼會被他算計？」我揚起下巴道，見斯內普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就笑著說道：「何況，我還有你幫我呀。」
他臉上這才好看了一點，撇了撇嘴：「既然你知道，那就聽我的，回去把這個藏起來，不要用。」
「知道啦。」我點點頭，「你再問納西莎要一套護膚品，明天拿給我。」
斯內普瞪我：「我不去！」
「這是好事。」我說道，見他一點兒也不明白我的心意，不由得暗歎一聲，他不明白也不稀奇，像我這樣聰明的少女，世界上有幾個呢？
我就對他解釋道：「我自己不用，我打算賣掉。」說完，我舉起手，露出手腕上戴著的綠色寶石手鏈，「蘇珊說，這個很珍貴，我想我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買袍子了。我打算把這瓶洗髮水賣掉，再把納西莎送我的護膚品賣掉，弄點錢給你買幾身新袍子。」
斯內普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臉上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你……」他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既不濃密也不挺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他哽了一下，忽然大聲道：「你這個傻子！」
我撇撇嘴：「你才傻，我明明聰明極了。」
他瞪我一眼：「你就是傻！這是瑪律福和納西莎送你的東西，誰敢買？根本賣不出去的！」
「我不賣學校裡就行了。」我說道，「我賣給校長。」
斯內普又愣住了，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他好像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好一會兒，喉嚨裡才發出奇怪的聲音：「校長會買這個？」
「當然！」我非常自信地道，「校長的頭髮，發質非常好，可以推斷出他用心保養。而且他正值壯年，人又英俊，當然也要用心護膚。」
再說了，就算他本來不用，我勸一勸他，他就用了。
誰叫我是他的小天使、小寶貝、小可愛呢？
「你……」斯內普沉默了下，低頭轉身走了。
我覺得他的背影透出來一股說不出的蕭瑟。
「記得問納西莎要護膚套裝啊！」我在他背後喊道。
斯內普的背影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行去。
「莉莉，你們在說什麼？」等斯內普走遠，蘇珊就跑了過來，她好奇地問我，「我聽見你們在說納西莎？」
我點點頭，給她看了瑪律福送我的洗髮水，然後說道：「納西莎明明說一個月內不和瑪律福說話！可是這才過了幾天？她居然這樣忍不住！」
「人家是男女朋友嘛，賭個氣而已，說和好就和好了。」蘇珊不以為意。
我想了想，點點頭：「也是。如果我男朋友像瑪律福一樣好看，我連一天都忍不住。」
「我連一分鐘都忍不住！」蘇珊大聲說道。
我們兩個哈哈笑著，跑了出去。
第214章
佩妮很快就來上學了。
她在校長室裡, 坐在椅子上, 頂著分院帽，等待分院結果。
四大學院的院長都到了，只等分院結果出來, 就領著自己新出爐的學生回去。
「拉文克勞！」分院帽大聲叫道。
弗立維教授簡直高興極了，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他對佩妮伸出手道：「歡迎來到拉文克勞, 這裡有最多的圖書，有最濃郁的學習氣氛，有最智慧的同學, 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謝謝教授。」佩妮對弗立維教授彎了彎腰。
然後，她看著我, 白皙的臉上有一點歉意，還有一點驕傲：「莉莉，很遺憾我沒有和你一個學院。但是你放心, 雖然不在一個學院, 我也會照顧你、保護你的。」
「我早就猜到你會去拉文克勞了！」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沖上去抱住她, 「這是最適合你的學院, 你一定會在這裡過上開開心心的七年！恭喜你，佩妮！」
佩妮的笑容變大了, 她抱住我，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謝謝你的祝福，莉莉。」
「那麼, 就由弗立維教授帶著佩妮•伊萬斯同學去安置吧。」鄧布利多笑著說道。
弗立維教授就高高興興帶著佩妮走了。
麥格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斯普勞特教授也都笑著走了。
「莉莉，你還有事？」鄧布利多抬頭看了我一眼，問道。
這下學校裡有兩個伊萬斯了。為了區分，他直接叫我們的名字。
當然，也是因為他和我們家很熟了，畢竟他隔三差五帶我回家的。
「校長，剛才分院的時候，你聽到分院帽喊出『拉文克勞』，好像松了口氣？」我歪了歪頭，看著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在鏡片後面閃了一下：「你看錯了。」
「哦。」我點點頭，「我還以為你不想讓佩妮來格蘭芬多，所以跟分院帽一起把她分到了拉文克勞。」
我聽到一聲抽氣聲，來自於分院帽。
「分院帽先生，請問剛才校長給你建議，讓佩妮去拉文克勞的嗎？」我就問分院帽。
佩妮來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我說，她要來格蘭芬多，還要跟我住一個宿舍，要就近照顧我。
而她戴上分院帽之後，並沒有很快就分出結果，而是過了一會兒才被分到拉文克勞。
我想起我分院的時候，分院帽本來想把我分去斯萊特林，然而——
校長跟分院帽溝通了一下，它就把我分去了格蘭芬多。
面對我的疑問，分院帽沒有回答我，它唱起了歌。
「好吧。」我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感謝睿智又英明的分院帽先生，我認為您的處理非常明智，我的姐姐聰慧而好學，更加適合拉文克勞。」
說完，我對分院帽彎了彎腰，然後站起身道：「那麼，我就回去啦，校長再見，分院帽先生再見。」
我高高興興地出了校長辦公室。
我剛才說的都是心裡話，我是真的覺得佩妮更適合拉文克勞。我想，她心裡其實也是想去拉文克勞的。她要來格蘭芬多，只是為了就近照顧我。
可是我能夠照顧自己。而她應該在自己喜歡的地方待著，不然的話，七年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晚餐時，鄧布利多將佩妮叫上去，向四大學院介紹了她。
「這位是佩妮•伊萬斯同學，她是莉莉•伊萬斯同學的姐姐，因為魔力爆發比較晚，所以今年才來上學。分院帽將這位聰敏而好學的姑娘分到了拉文克勞，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同學！」
校長的聲音落下，四條長桌上就響起了掌聲。
格蘭芬多因為她是我的姐姐，而發出了非常熱烈的掌聲，波特和布萊克甚至吹起了口哨。
斯萊特林的掌聲非常克制。
拉文克勞的掌聲充滿真摯。
赫奇帕奇的掌聲帶著善意。
「謝謝大家。」佩妮對台下彎了彎腰，「請多多關照。」
然後她就由拉文克勞的級長帶下去，在長桌上坐下來，一邊是高年級同學，一邊是一年級同學，都跟她說起話來。
我悄悄點了點自己的耳朵，就聽到拉文克勞長桌上的談話聲。
「嘿，你今年十三歲？那你的魔力暴動可真晚。」
「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想這會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
「你的魔力也像你的妹妹，莉莉•伊萬斯那樣強大嗎？」
佩妮是這樣回應的：
「是的，我十三歲才發現自己有魔力，這對我來說簡直太神奇了。」
「如果你們要研究的話，請帶上我，我也對這個課題感興趣。」
「我妹妹一點也不強大，她是個柔弱善良的小姑娘，之前發生的事是個誤會。」
我收回自己的聽覺，埋頭吃起飯來。
「佩妮，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認識我的朋友。」吃過飯後，我跟佩妮來了一個擁抱，以及兩個頰吻，就分別了。
她跟室友們處得不錯。
她一直是這樣，沒有進入巫師界之前就有很多朋友，我一直是跟在她屁股後面混的。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後，我就帶著佩妮認識了我的朋友。
「這是詹姆斯•波特，他非常善良、熱心。」
「這是西裡斯•布萊克，他聰明極了。」
「這是蘇珊，是我的室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是霍普，他是六年級的學長，魁地奇打得很棒。」介紹到霍普的時候，我拉住佩妮，「快多看他幾眼，這麼帥的學長，兩年後就看不到了！」
霍普聽後，哈哈大笑，他一把將我舉起來，往天上丟了幾個來回：「我可以給你留一張照片，讓你天天看。」
「那你說話算話！」我聽到他這麼說，高興極了。
霍普點點頭：「當然算話！」
「那我就等著啦。」我對他笑了笑，然後拉著佩妮，去斯萊特林那邊。
「這是斯內普，你見過的。」
「這是瑪律福，他也是六年級生，跟霍普一樣，兩年後就畢業了。」我對佩妮說道。
瑪律福微微挑起了眉頭：「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和伊萬斯小姐成為了朋友？」
「啊？」我見他這樣說，就有點詫異，「那天你背著我去餐廳吃飯，吃完飯還送我一瓶非常昂貴的洗髮水，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瑪律福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如果我們不是朋友，你為什麼送我那麼昂貴的禮物呢？」我詫異極了，「請你回答我，瑪律福學長。」
瑪律福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透出來冷冰冰的味道，他高高揚著下巴，用一種驕傲的語氣，扯出了慢吞吞的語調：「也許那對於伊萬斯小姐來說，價格非常昂貴。但是對我來講，只是再平常也不過的東西。」
「哇！」我睜大眼睛看著他，「瑪律福，你家裡真有錢，難怪都說你是純血貴族！」
瑪律福的下巴揚得更高了，他抿著唇，精緻的臉上滿是得意。
「既然你覺得不貴，你就多送我一點吧，謝謝！」我沖他露出一個真摯而溫暖的笑容。
瑪律福的臉皮僵了一下，他猛地垂下視線，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我，神情透著驚愕、惱怒，張口就道：「噢，我明白了，這就是伊萬斯小姐的教養——」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金髮美女打斷了。
「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伊萬斯小姐。」納西莎沖我淡淡頷首。
她不是個熱情的美人，她精緻的臉上常年帶著疏離和冷淡，然而我並不以為意。
指著納西莎，對佩妮說道：「這是瑪律福的女朋友，納西莎，她是霍格華茲的校花！她今年五年級，咱們還能欣賞三年呢！」
聽到「校花」兩個字，納西莎的眼皮抽了抽。她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淺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而後，她優雅地轉動著視線，落在佩妮身上：「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伊萬斯小姐了。」
「好的，你們快去忙吧。」我對瑪律福和納西莎揮揮手，「對了，瑪律福，記得讓斯內普給我捎幾瓶洗髮水啊！」
瑪律福的臉上湧起一抹濃濃的厭惡，但是納西莎在他旁邊說了什麼，他便收起了那副表情，只將厭惡和輕蔑斂進了眼睛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跟納西莎一起走了。
我用熱情的目光注視著他們走遠。
「你瘋了！」斯內普狠狠瞪我一眼，簡直可以說是氣急敗壞了，「還沒有人敢從瑪律福的手裡騙走東西！」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說什麼呀？怎麼是騙？我們是好朋友，朋友之間送件禮物罷了，有什麼不妥嗎？」
「你好好教教她吧！」斯內普氣呼呼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對佩妮說了一句，就轉頭走了。
我笑著對他揮揮手：「再見。對了，記得幫我問納西莎要護膚套裝。」
斯內普聽後，身影頓了一下，隨即拔腿就跑起來，像身後有狗在追他一樣。
「這就是我的朋友啦。」我拉了拉佩妮的手，驕傲地道，「他們都長得很好看，是不是？」
佩妮摸了摸我的腦袋，沒有說話。
她看著我的眼神有點複雜。
「佩妮？」我有點不解地看著她。
佩妮動了動嘴唇，好久才道：「原來你交朋友是標準是這樣的。」
而後，她自言自語道：「難怪我之前介紹給你的小夥伴，你全都看不上。原來，竟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瑪律福（怒氣衝衝）：她說你是校花！怎麼不說我是校草？還有誰比我帥？誰？？？
納西莎（淡定臉）：emmm……霍普？
第215章
瑪律福是個非常大方的朋友。
他讓斯內普給我捎來整整一箱子的洗髮水！
「我要請他吃飯！」我高興極了, 脫口而出道。
斯內普撇了撇嘴：「霍格華茲的一頓三餐都是不要錢的，你怎麼請？」
「那我請他吃媽媽烤的小甜餅吧。」我想了想，說道：「媽媽烤的小甜餅, 就連校長都愛不釋手。等明天我回家一趟，讓媽媽烤一籃子小甜餅。」
斯內普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我：「你明天回家？怎麼回？」
「校長有空就會帶我回家的。」我說道, 「你也知道的，我有一點精神疾病，經常情緒不穩定, 一旦不高興了……」
「停停停！」斯內普對我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他一臉不耐煩地道，「我知道了, 你不用重複。」
說完，他用一種近乎於嫉妒的眼神看著我：「你可真是梅林的寵兒, 得了這種病, 嗤……」
「沒什麼好的啦。」我擺擺手, 「除了魔力強大一點，爸爸媽媽更愛我一點, 校長格外照顧我一點, 同學特別容忍我一點，就沒什麼好的啦。」
斯內普聽後，眼珠子都紅了, 他似乎忍無可忍一般，沖我大吼：「你還想怎麼樣？」
「啊？」我被他吼得呆了一下，「我不想怎麼樣啊。我很容易知足的, 這樣就夠了。」說完，我歎息一聲，「其實，如果我能夠自由來回霍格華茲和家裡，就更好了。現在這樣總是麻煩校長，我心裡很過意不去的。」
斯內普：「……我走了，你最好這幾天都別來找我！」
「好的，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啦。」我對他笑著說道。
斯內普沖我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然後邁著細長的兩條腿，匆匆走了。
我回到寢室後，打開箱子，卻發現裡面一半是洗髮水，一半是護膚套裝。
「哇！」我不由得感慨，納西莎比瑪律福還要大方！
——誰都知道啊，護膚品比洗髮水要貴。
我拿出一套，往拉文克勞的寢室去了。
「佩妮，送給你。」我把瑪律福和納西莎送給我的洗髮水和護膚套裝，分別給了佩妮一套。
佩妮有點驚訝：「他們還真的送給你了？難道，他們真的是你的朋友？」
「對啊。」我點點頭。
佩妮接過去，說道：「我還以為他們其實是你的對頭，你那天那麼說，是故意惹他們生氣的。」
「不是的。」我搖搖頭，「他們真的是我的好朋友。」
佩妮摸了摸我的頭髮：「莉莉真棒。」
「嗯。」我用力地點點頭。
瑪律福和納西莎送給我很多。我打算送給鄧布利多一套，送給麥格教授一套，給媽媽留一套，剩下的我自己留著。
想了想，我又拿出一套來，打算分給鄧布利多兩套。一套算我送他的，一套算我賣他的。
「校長，這個肯定好用！」我把兩套洗護用品堆在鄧布利多的辦公桌上，「你看瑪律福那頭淡金色長髮！多麼有光澤！多麼柔軟！校長，不是我說，你的發質雖然也很好，還是比不上瑪律福呀！而且，你需要保養了，你看看你的臉上，都長斑了！」
在我的誠懇勸說下，鄧布利多掏出一袋金加隆，遞給了我：「那麼，多謝你的好意，現在我要工作了，可以請你先回去嗎？」
「當然。」我把金加隆收起來，然後對我的校長送去真摯的關切，「請一定愛惜身體，霍格華茲還要靠你呢！」
鄧布利多對我微微一笑：「你可以出去了，伊萬斯同學。」
蘇珊告訴我，想要買東西不一定非要去對角巷，也可以用貓頭鷹郵購。
她甚至有一本畫冊，上面有著各種支持貓頭鷹郵購的店鋪名稱，包括賣衣服的、賣鞋子的、賣首飾的、賣零食的。
我感覺蘇珊對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我想給斯內普買兩身新袍子。」我翻著畫冊，最終在一家價格最實惠的店裡，買了兩身最普通的素面長袍。
想了想，我又給他買了幾包內衣，兩雙鞋子。
他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作為他的好朋友，我應該盡我所能地多照顧他一些。
然後我用剩下的錢，買了大包大包的糖果、首飾、玩具。
「你哪來這麼多錢？！」在我將包裹遞給斯內普的時候，他滿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就說道：「瑪律福和納西莎送給我一箱子洗髮水和護膚用品啊，我賣給校長一套，校長給了我一袋金加隆。」
「你……你該不會真的是校長的私生女吧？！」斯內普的眼睛瞪得滾圓，裡面滿是不可置信。
我擰起眉頭：「你胡說什麼呢？你看看我漂亮的頭髮、漂亮的眼睛、漂亮的臉蛋，再看看我聰明的頭腦，善良的心靈，我絕對是我爸爸媽媽親生的啊！」
「……嘔！」
斯內普抱著一大包東西跑走了。
很快，我托媽媽烤的小甜餅也到了。
本來我是想回家裡，看著媽媽烤小甜餅的。可是鄧布利多說，他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帶我來回跑。
他還讓佩妮來勸我：「莉莉，校長是很忙的，你不能總是打擾他的時間。如果你覺得不開心了，就來拉文克勞找我，我們可以一起睡。」
我有點怕佩妮。我怕我鬧著要回家，她會凶我。
看在她每天都會給我早安吻、晚安吻，並且承諾會在我想跟她一起睡的時候帶我睡的份上，我就沒有鬧著回家了。
我寫了信讓嗨皮帶回去，然後讓嗨皮帶著媽媽烤的小甜餅回來。
「瑪律福！納西莎！」我提著一籃子小甜餅，站在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外面，朝裡面喊了起來。
沒多大會兒，瑪律福和納西莎出來了。
「伊萬斯小姐，你叫我們有什麼事？」納西莎開口道。
她精緻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笑意，但是依然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目光。
「為了答謝你們送我的禮物，我讓媽媽烤了小甜餅，送給你們吃。」我把籃子往前一遞，「夾著草莓心的，是給你的。不夾心的，是給瑪律福的。」
納西莎接了過去，她微微一笑：「謝謝伊萬斯小姐。」
「不客氣。」我笑著說道，「如果你喜歡吃，可以告訴我，我讓媽媽再烤一些。」
納西莎點點頭：「謝謝伊萬斯小姐的好心。」
她客氣極了。
我就看向瑪律福：「天色太晚啦，瑪律福學長能送我回格蘭芬多的寢室嗎？」
瑪律福本來仰頭看天，聞言他臉色變了變，低下頭來，讓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輕蔑：「伊萬斯小姐不敢一個人回去？那麼，不知道伊萬斯小姐怎麼有膽量過來的呢？」
「來的時候，我想著要見到你們，非常高興，因此就不害怕了。」我說道，「可以嗎，瑪律福學長？」
瑪律福一口回絕：「恐怕我沒有時間，請伊萬斯小姐一個人回去吧。畢竟，格蘭芬多是以勇氣著稱的，不是嗎？」
我心裡有點失望。
他怎麼是這樣的人呢？
我轉頭看向納西莎，非常真摯地說道：「納西莎，他配不上你。你看，他家裡沒有你家裡有錢，你送我的護膚品，比瑪律福送我的洗髮水貴好多倍。而且瑪律福沒有愛心，他不肯送年幼的心裡害怕的學妹回寢室。」
納西莎微微挑眉。
我繼續說道：「家裡沒有錢，人又沒有愛心的男生，怎麼配得上你呢？不如你考慮考慮我們學院的霍普吧？他長得帥，人也勇敢，而且他比瑪律福強壯，我敢打包票，他一隻手臂就能把你抱起來，這種男人在各方面都是優秀的。」
納西莎的眼睛裡閃過了興味。
「你說夠了沒有？！」瑪律福怒氣衝衝地走近兩步，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納西莎的身影。
他精緻的臉上，湧滿了怒氣，使他的英俊打了一點點折扣。
「差不多說夠了。」我點點頭，「我這個人說話很會抓重點的，最要緊的我都說了。不過，如果有需要我補充的，我可以繼續說。」
瑪律福的臉皮抽搐起來。
他一隻手伸進杖套裡，像是要拔魔杖。
我歪了歪頭，看向他身後的納西莎說道：「納西莎，你要注意，一生氣就動手的男人，有家暴的嫌疑哦！」
然後我聽見納西莎輕聲笑起來。
「盧修斯。」納西莎用她好聽的，帶著冷淡的聲音，對瑪律福說道：「就勞煩你送我們年幼的、心裡害怕的小朋友回寢室吧。」
瑪律福非常僵硬地把手從魔杖上收回來，他用力喘息了幾下，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好！」
「那麼，走吧？」他恢復了高傲的神情，居高臨下地對我說道。
我就說道：「你站那麼高，我爬不上去。」
瑪律福愣了一下。
「非常抱歉，請問伊萬斯小姐，可以重複一遍你剛才的話嗎？」瑪律福用一種不可置信的、夾雜著憤怒的眼神看著我。
我就說道：「你站得太高，我爬不上去。」我又重複了一遍，見他還是不肯蹲下來，我就說道：「請您蹲下來，瑪律福學長。」
「你要我背著你回去？！」瑪律福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甚至壓過了那些輕蔑和不屑。
我點點頭：「是的。」
然後我就看見他的臉孔扭曲了起來。
「瑪律福學長該不會背不動我吧？」我想到一種可能，驚恐地捂住嘴巴，掩住了不可置信的驚呼，「天啊，霍普學長可是能夠將我拋高高幾十下的，瑪律福學長連背著我走到格蘭芬多寢室都做不到嗎？」
我立刻看向納西莎，非常認真地道：「納西莎，請務必考慮我們院的霍普學長，他強壯又有力，你跟他在一起，一定幸福極了！」
納西莎看了瑪律福一眼，而後臉上露出一個莫測的微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6
第216章
「我想, 伊萬斯小姐有一點誤會。」納西莎把目光投向我，「盧修斯他並不是不願意背你回去。只是，他有一點潔癖, 不太喜歡跟人太過親密，還請伊萬斯小姐理解。」
我點點頭, 對她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噢，明白，明白。」
然後, 我覺得納西莎更好了：「納西莎，你真是體貼又善解人意，誰做你的男朋友, 真是太幸運了。」
明明就是瑪律福沒有什麼力氣，可是納西莎在外人面前這樣替他遮掩, 真是國民好女友啊。
納西莎噎了一下, 臉上的笑意就不見了：「那麼, 盧修斯送伊萬斯小姐回去吧，我先進去了。」說完, 她就轉身進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走吧！」瑪律福兇狠地瞪了我一眼。
在我的注視下, 他噴了口氣，蹲了下去。
「不許抓我的頭髮！」把我背起來後，瑪律福惡狠狠地說道。
我點點頭：「好的。」
然後我抱住了他的脖子。
「別抱我的脖子！」他立刻大聲說道。
我沒辦法了, 就說道：「那你背得穩一點哦。」
「知道了！」他沒好氣地道，邁開長腿，往前走去。
我趴在他背上, 兩隻手托著腮，對一路上看過來的同學們打招呼。
我看到了斯內普，他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赫奇帕奇們用一種熾熱得仿佛燈泡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拉文克勞們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格蘭芬多們則是跑了過來，前呼後擁：「歡迎格蘭芬多的小公主回家！」
「伊萬斯殿下回來了，快給伊萬斯殿下準備茶點！」
「都出來啊！迎接伊萬斯殿下！」
隨著一群男孩子們的歡呼，格蘭芬多還沒有休息的同學們，都跑了出來，站在公共休息室外面，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讚美英俊又忠誠的瑪律福騎士！」霍普帶頭，沖瑪律福行了一個巫師禮。
「讚美英俊又忠誠的瑪律福騎士！」其他同學們都有學有樣。
瑪律福的身子僵住了。
「請把我放下來吧。」我對他說道。
瑪律福就站定腳步，把我放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瑪律福學長。」我仰頭看著他精美的臉龐，「你真是一個好人，難怪納西莎選你做男朋友。」
瑪律福冷哼一聲，黑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走了。
「歡迎殿下回宮！」霍普大笑著走過來，把我舉起來，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
周圍傳來熱情極了的笑鬧聲。
爬進休息室，坐下來後，有人問我：「嘿，伊萬斯，你是怎麼讓瑪律福背你回來的？」
「是啊，瑪律福那麼高傲，他怎麼答應背你回來的？」
「快說快說。」
我就說道：「瑪律福學長是個好人啊。我對他說，天黑了，我怕走夜路，他就背著我回來了。」
休息室裡寂靜了一瞬。
「不可能吧？」
「他一看就不是那種人啊？」
「伊萬斯，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非常認真地說道：「是真的，瑪律福學長是個好人，大家不能以貌取人，他熱心又善良，非常樂於助人。」
「噢……」有幾個意味不明的聲音響起。
「感謝伊萬斯同學打破學院間的壁壘！」這時，霍普站起來說道，「我們不應該對斯萊特林充滿偏見！從明天開始，我們要挖掘斯萊特林樂於助人的一面！」
他話一說完，就有幾個魁地奇球隊的男生應和道：「說得對，我們不能一直帶著偏見看人。」
我揉了揉困得發酸的眼睛，沒有再跟他們鬧，上樓回寢室了。
霍格華茲的生活非常有趣。
教授們很好，同學們很有愛，雖然作業多了一點，但是我還能夠應付。
總之我一天比一天開心，已經很久不犯病了。
「嘿，你看這個！」一天早上，蘇珊拿著她訂的《預言家日報》給我看，她臉上滿是驚異，「格林德沃越獄了！」
格林德沃是黑魔王。
哦，上一代黑魔王。
自從他被我們偉大的校長打敗後，就關在了紐蒙迦德的監獄裡。
然後黑道大哥的寶座就由黑暗公爵坐上去了。
「都過氣了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看也不看地說道。
就算格林德沃想重新登上黑道大哥的寶座，不說我們校長不願意，就說黑暗公爵也不樂意呀。
「一個黑暗公爵就夠受的了，再跑出來一個格林德沃，梅林啊，巫師界要迎來一片腥風血雨！」蘇珊卻不像我這樣樂觀，她擰著眉頭說道：「我真是受夠了純血統論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我們校長能打敗他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
直到我的眼角餘光不小心看到了格林德沃的照片。
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頭髮，碧綠的眼睛，五官硬朗，整個人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嚴謹氣息。
「天啊，比校長還要帥！」我忍不住奪過報紙，盯著上面的照片，眼也不眨地看起來。
不管是五官還是整個人透出來的氣質，格林德沃都比鄧布利多勝上一籌。
他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氣息，讓人為他著迷，想要為他肝腦塗地。
「不應該啊……」我忍不住道，「這麼迷人的男人，怎麼可能失敗呢？」
我都不敢說我一定會支持鄧布利多打敗他了！
這麼帥的男人，不應該關在監獄裡！
直到我看到了格林德沃本人，我驚訝地發現，他比照片上更好看！
那張照片大概是他年輕的時候拍的，氣質還不如現在的沉澱。
「這就是你的私生女？」格林德沃提著我的後領，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魔力還不錯。」
我們在霍格華茲的校外。
準確來說，是我被格林德沃抓來了校外，而後校長也趕過來了。
「不是。」鄧布利多的口吻帶著冷淡，「我建議你把伊萬斯同學放下來。」
格林德沃就把我放了下來。
「我看報紙上是這麼寫的。」格林德沃看著鄧布利多說道，「如果她不是，為什麼你一路抱著她去寢室，還給她一個晚安吻？」
鄧布利多沉默了。
「也許，我該問問這個小姑娘？」說完，格林德沃垂下視線，看著我道：「你叫他什麼？」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看到了鄧布利多。
「我叫他校長。」我說道，然後把視線移回來，盯住格林德沃的手指。
他的手指真好看。
「我怎麼不知道阿不思是這樣關懷小巫師的呢？」格林德沃的嘴角勾勒出譏諷。
我雖然沉迷於他的美色，但我還是有理智存在的，我非常公正地為我的校長辯解道：「我們校長是個非常慈愛的人，他非常關心我們這些小巫師，我每次不高興了他都會給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哈！」格林德沃譏笑一聲，「你還說她跟你沒關係嗎？」
鄧布利多的臉色不太好看：「你不願意信真相，還讓我說什麼呢？」
他們兩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我跑得遠遠的，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們打架。
他們兩個一個是當代白巫師的頭目，一個是上一代黑巫師的大哥，都是魔力充沛，技巧超群的人。
打起架來，魔咒咻咻咻的，別提多好看了。
「你不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就別怪我——」忽然，格林德沃的杖尖一動，指向我的方向。
一道綠色的魔咒，朝我的方向甩了過來。
「不——」鄧布利多立刻打出一道魔咒，將格林德沃的綠色魔咒打偏了。
「她是無辜的！」鄧布利多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巫師，報紙都是亂寫的！」
格林德沃並不信他的話：「你有事瞞著我，阿不思！」
他們兩個又打了起來。
這時已經是晚上了。
我是去拉文克勞找佩妮索要了晚安吻後，一個人回格蘭芬多寢室的路上，被格林德沃抓來的。
這個時候我應該睡了。
「嘿！」我舉起手來，沖黑道白道兩位大哥揮手，「麻煩你們停一下！」
我喊了三遍，他們才收了手。
「伊萬斯，怎麼了？」鄧布利多問我。
我就說道：「太晚了，我該睡覺了，校長你把我送回去，再跟這位帥哥打吧？」
鄧布利多沒說話。
格林德沃也沒說話。
空氣中有片刻的安靜。
「她似乎一直沒有哭叫？」過了一會兒，格林德沃開口道。
「嗯。」鄧布利多點點頭。
「她的膽子一直這麼大嗎？」格林德沃又問道。
「或許。」鄧布利多說道。
「我可沒見過這樣大膽的小巫師。」格林德沃握著魔杖，朝我走過來，「我走遍魔法界，也沒遇見過一個像她這樣，才十一歲，就能夠看著當世最偉大的兩位巫師決鬥，而面不改色的孩子。」
「站住！」鄧布利多匆匆走過來，發射出一道魔咒去攔他。
格林德沃非常敏捷地避開，快速來到我身前，掐住了我的下巴。
「孩子，你很有趣。」格林德沃用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注視著我說道。
我沉醉在他那雙迷人的眼睛裡，手掌攤開，變出一朵白色的百合花，遞給了他：「先生，您真帥。」
作者有話要說：
→_→女主的第三個金手指要出來了。
第217章
格林德沃愣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我手心裡搖曳著的散發著清香的百合花，眉頭挑了挑：「好多年沒有人送我花了。」
他伸出漂亮的手指，將那朵百合花接了過去, 低頭看了我一眼：「你是送我花的巫師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先生, 需要我幫您別在衣襟上嗎？」我仰著頭，看著他在月色中迷人的俊臉，捨不得眨眼睛。
他低頭嗅了一口百合花, 然後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那麼，就麻煩伊萬斯小姐了。」
「我的榮幸。」我將百合花別在了他的衣襟上。
指節不經意間曲起, 扣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衣袍下並不渾厚的肌肉, 我有點憐憫地看著他：「先生, 紐蒙迦德的伙食不好嗎？您有點瘦。」
「咳！」不等格林德沃說話, 鄧布利多重重地咳了一聲，他走過來, 抓住我的手臂, 讓我遠離格林德沃：「莉莉，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格林德沃, 果斷掙出來，往格林德沃的方向靠了靠：「我想讓格林德沃先生送我回去。」
「哦？」格林德沃英俊迷人的臉上，露出來一點點笑意, 「我的榮幸。畢竟，是我把伊萬斯小姐帶出來的。」
他說完，就站起身來，一隻手臂就把我抱了起來，往霍格華茲的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他是揪著我的衣領子。
回去的時候，他把我抱在他的懷裡。
我忍不住得意地笑起來，我就說我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有人會不喜歡我？
「阿不思，你不走嗎？」格林德沃轉過身，看向鄧布利多，「也許，你願意請我到你的辦公室裡，喝一杯茶？」
鄧布利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格林德沃，目光在格林德沃衣襟上的百合花上停頓了一秒，就把魔杖收了起來：「好的。」
他在前面帶路，格林德沃抱著我在後面，一起進了霍格華茲。
格林德沃一直把我送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門外，才把我放了下來。
「真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格林德沃摸了摸我的頭髮，「需要我給你一個晚安吻嗎？」
我立刻點點頭：「需要！」
格林德沃就彎下腰，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那麼，晚安。」
「晚安，先生。」我用力看了他一眼，把他英俊迷人的臉龐印在腦海中，就轉身爬進了休息室。
我聽到身後傳來格林德沃帶著點溫柔的聲音：「難怪你這樣喜歡她。她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那當然，我心裡說道，我可是小天使、小寶貝、小可愛。
過了兩天，蘇珊拿著最新的《預言家日報》給我看。
她一隻手掐著我的脖子，一隻手戳著頭條配圖：「莉莉！梅林啊！莉莉！你看！」
「嘿，親愛的，你鬆開一點兒。」我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掐得我更緊了：「我松不開！梅林啊！你可真是個奇跡！」
那張配圖，是格林德沃在公共休息室門口，彎腰親吻我的臉頰。
下面跟了好幾篇文章，標題不一。
「霍格華茲小女巫，究竟是誰的私生女？白巫師？還是黑魔王？」
「論白巫師和黑魔王的私交——替黑魔王養孩子的白巫師。」
「從紐蒙迦德越獄的黑魔王，趕路千里究竟為了誰？」
我在標題上掃了一眼，就把視線定格在那張配圖上。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卻非常完美地保存了格林德沃的迷人魅力。
「親愛的，這張報紙可以送給我嗎？」我問蘇珊。
我想保存這張照片。
畢竟，下一次見到格林德沃，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你跟格林德沃這麼親密，還要照片幹什麼？」蘇珊果斷拒絕了我。
我有些遺憾地說道：「昨天是我第一次見格林德沃。我跟他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切。」蘇珊翻了個白眼，她把報紙小心翼翼地折起收好，然後坐在我身邊，對我擠了擠眼，「莉莉，我親愛的朋友，以後你有什麼動作，可以告訴我，由我來採集素材。這樣寄給報社，得到的稿費我們兩個對半分，怎麼樣？」
我想了想，說道：「可是昨天的事是一個意外，我之前也沒有料到的。」
而且我第一次上頭條，也不是有意設計的。
說起來，是誰拍的照片呢？根據拍攝的角度和距離來看，肯定是霍格華茲的內部學生或工作人員。如果能找到那個人就好了，我跟他要幾張照片收藏。
沒等我找到偷拍的人，就被鄧布利多叫進了辦公室。
「校長，您看起來有點憔悴？」我看著鄧布利多遮不住的黑眼圈，憂慮地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鄧布利多搖搖頭：「沒有什麼事，不用擔心。我找你過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說到這裡，他淡藍色的眼珠盯住了我。
我背上有點涼，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後背上順了兩把，將雞皮疙瘩壓下去。
「校長，您想問什麼？」
鄧布利多的兩隻手交握在桌面上，他盯著我道：「據我所知，你變出的百合花，有三種形態。第一種是黑色的，逮著什麼吃什麼。第二種是金色的，她賦予了佩妮•伊萬斯魔力。第三種是白色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我跟你的爸爸媽媽打聽過，你正常狀態下變出的百合花都是白色的。這種百合花，看起來跟普通的百合花一樣，沒有什麼特殊。」
我點點頭：「是的，它不吃人，也不能讓普通人變成巫師。」
「那麼，你現在可以變一朵出來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被他看著，後背有點發涼。
「好的，校長。」不管怎麼樣，我相信我的校長，他是個很好的人，他不會害我。
我攤開手心，任由一朵白色的百合花徐徐生長出來。
「噢，它蘊含著奇異的魔力。」鄧布利多並沒有伸出手來碰它，而是往前傾著身子，非常認真地打量著它。然後，他抬起頭問我，「介意我用魔杖碰它一下嗎？」
我搖搖頭：「不介意。」
於是，鄧布利多拿出了自己的魔杖，用杖尖輕輕點了點花瓣。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百合花像是被戳到了癢處，整個兒扭動起來，而後它張開花瓣，卷住了魔杖的杖尖。
「噢，真是神奇。」鄧布利多輕輕抽了抽魔杖，並沒有抽出來，他就問我：「莉莉，是你做的嗎？」
我搖搖頭：「不是。」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將百合花取下來，放在桌子上。
就見百合花慢慢生出根來，白色的透明的根須，抓住了辦公桌的桌面，一瓣花瓣卷住魔杖，慢慢收緊。
「也許，你可以幫我把魔杖抽出來？」鄧布利多說完，將魔杖的杖柄遞給了我。
我點點頭，接過杖柄，輕輕一抽，就抽了出來。
但是杖尖上染了一圈白色。
我用袖子擦了擦，沒有擦掉，被百合花卷過的地方，像是染了色，怎麼也擦不掉。
「這是一朵蘊含了奇異的魔力的花。」鄧布利多瞥了一眼魔杖，沒有在意那圈白色，他站起來，彎腰打量著在辦公桌上紮根的百合花，「它要多久才會枯萎？」
我想了想，說道：「它不會枯萎，只會消散。」
我之前經常送給爸爸媽媽百合花，他們可以欣賞好幾天，一點兒枯萎的跡象都沒有。
但是過一陣子，百合花就會化為點點白光消散，落不下一點兒痕跡。
「這樣啊。」鄧布利多的臉上露出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對我道：「我想，我明白了。謝謝你的配合，這朵花暫且放在我這裡，可以嗎？」
「當然。」我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校長辦公室，一路往回走，我碰到許多同學，他們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嗨，伊萬斯。」許多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都和我打招呼。
「嗨。」很多人我都不認識，只好對他們露出一個微笑。
斯萊特林們見了我，只是矜持地點點頭，並不上前來說話。拉文克勞也是一樣，只不過她們偶爾會圍過來，讓我施放魔咒。
「你的魔力非常強大，這幾乎是一個成年巫師的力量了。」一個拉文克勞高年級生說道，「你從小就是這樣嗎？」
我眨了眨眼睛，說道：「我不太記得了。」
後來他們又問了我幾個其他問題，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但我統統都回答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才上了不到一個月的課，我學的還很少。學長可以為我解答嗎？」
他們從我嘴裡問不出來，就抱著厚厚的從圖書館裡借來的書，低頭匆匆跑掉了。
晚上，我向佩妮索要晚安吻的時候，佩妮摸了摸我的腦袋：「莉莉做得很好，不管別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不知道。畢竟，你只是一個麻瓜出身的一年級小女巫，不是嗎？」
在學校的日子，充實而快樂。不知不覺，就到了耶誕節。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大家猜到了嘛？
第218章
「不錯, 穿得很暖和。」佩妮捏了捏我的身上，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她牽著我的手，往火車的方向走去。
耶誕節放假, 我們都要回家啦。
走到半路，波特和布萊克跟了上來。
「嘿, 莉莉，讓我幫你提箱子吧！」波特大聲說道。
他非常熱情，甚至不等我答應, 就把我的箱子接了過去。
布萊克手裡幾乎沒拎什麼，他看了佩妮一眼，然後把手伸了出去：「交給我吧。」
「謝謝。」佩妮對他點點頭。
我們四個上了火車, 占了一個包廂。
後面斯內普、蘇珊找過來的時候，已經坐不下了。
「那我們開學見。」蘇珊有點不舍地對我揮揮手, 轉身走了出去。
斯內普站在門口, 抿著薄薄的嘴唇, 黑漆漆的眼睛裡滿是不悅，他看了波特和布萊克一眼, 然後扭頭走了。
他已經換上了我送給他的新袍子和新鞋子, 還挺好看的，使他看起來沒那麼寒酸了。
至於內衣，反正是穿在裡面, 他有沒有換上，都不影響他的氣質。
波特拿出一副巫師棋，要跟我下棋。
「好啊。」我見過別人下棋, 反正火車要開很久，不找點樂子挺難捱的，就跟他下起來。
佩妮翻出一本從圖書館借的書，靠在窗邊看起來。
布萊克抱著手，倚在沙發上，一臉沒精打采的樣子，跟他才開學的時候很像。或者說，比那時候還頹廢。
「嘿，西裡斯，你要回家了不高興嗎？」我一邊跟波特下棋，一邊問布萊克。
他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口吻充滿了嘲諷：「高興，怎麼不高興呢？那可是布萊克啊，全英國數一數二的純血巫師家族，黑暗公爵手下最得勢的一家子，能夠回到那裡，我多麼榮幸啊。」
佩妮從書裡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嘿，哥們兒，放輕鬆點兒，不管怎麼樣，那是你家。」波特頭也不抬地給了他一肘子，「再說，就算不高興，很快也就開學了。」
布萊克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我會給你寫信的。」波特又說道，「你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也可以寫信告訴我。」
布萊克的臉上才露出一點高興來：「你真是我的好哥們兒。等著，耶誕節我給你準備一件大禮。」
他似乎來了興致，也不再沒精打采地倚著了，轉而湊過來問我：「莉莉，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我想了想，搖搖頭：「你看著送吧，越好看越好。」
他點點頭，很痛快地道：「行。」
我和波特下棋正激烈，也沒有多少精神搭理他，他一個人耐不住寂寞，又湊過來說話：「莉莉，你送我什麼禮物啊？」
「你想要什麼啊？」我隨口問道。
他說道：「反正不能跟別人一樣！」
「還有呢？」我又問道。
他想了想，說道：「沒有了，你隨便送！」
「行。」我點點頭，記在心裡。
布萊克又搗了搗波特：「嘿，哥們兒，你給莉莉準備的什麼禮物？」
「不告訴你。」波特說道。
「這麼小氣？」布萊克撇撇嘴，又問我，「莉莉，你給我哥們兒準備的什麼禮物？」
「不告訴你。」我說道。
布萊克生氣了，他大聲嚷起來：「你們兩個，還把不把我當朋友？」
「送禮物嘛，要有驚喜。」我從棋盤裡抬起頭來，詫異地道，「早早就知道了，還有什麼意思？」
波特也抬起頭，他贊同地點點頭：「就是，不能提前說的。」
「那好吧。」布萊克悻悻地道。
我和波特又下起來。
布萊克又插了幾句嘴，沒得到滿意的回應，他就抱著手又倚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睡覺去了。
睡了沒一會兒，他很煩躁地呼啦了一下頭髮，又坐直了，搗了波特一下說道：「哥們兒，你讓讓，我和莉莉下一盤。」
「等我下完這一盤。」波特說道。
布萊克在一旁等得很急，不停對我們的棋子指指點點。
我有點煩，就拿起魔杖，對自己施加了一個「閉耳塞聽咒」。
波特有樣學樣，也給自己施加了一個。
我們兩個的水準差不多，一會兒他贏一盤，一會兒我贏一盤。等這盤下完，他剛好比我多贏一盤。
「再來！」我挽了挽袖子，拉著波特又要下一盤。
布萊克按住波特的手，他大聲說道：「該我了！」
但我聽不見他說什麼，只能看見他的嘴巴張張合合的，就沒理他，又拉著波特下起來。
直到布萊克掏出魔杖，對我和波特分別施了個解咒，我們才聽見他說的什麼。
「說好這局我和莉莉下的！」布萊克大聲說道。
我和波特才想起來，剛才答應了他的。
「那好吧。」我撓了撓頭，「詹姆，你記著啊，你只贏了我一盤，一會兒跟西裡斯下完，咱們兩個再來。」
波特點點頭：「我記著呢。」
布萊克的技術很高超，沒一會兒，他就大殺四方，讓我敗了個徹底。
「哈哈哈！」他高興極了，神采飛揚地看著我道：「怎麼樣，莉莉，服不服？」
我點點頭：「服。」然後我對他揮揮手，「你坐一邊去，我和波特下。」
不等他回應，波特就站起來，把他扯到一邊，坐在我對面，和我下起來。
布萊克愣了一下，叫道：「嘿，咱們再下一盤，我教你怎麼贏。」
「不了。」我說道，聚精會神地和波特下起來。
一旁，佩妮從書裡抬起頭，看了布萊克一眼，她微微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看起書來。
波特又贏了我一盤。
「再來！」我拉著波特，非要他再和我下。
波特耐心非常好，是個非常稱職的朋友，他一點兒也不嫌煩，和我下了一盤又一盤。
時間過得很快。
期間霍普來了一趟，他拿了一包吃的給我，又跟我玩了一會兒舉高高，就笑著走了。
我把那包吃的和佩妮、波特、布萊克分了，吃完我又拉著波特下棋。
到最後，波特還是贏我一盤。
「等開學！」我拉著波特說道，「你還跟我坐一個車廂！我一定會贏你的！」
波特笑著道：「好啊。」
一旁，布萊克一臉鬱鬱，他沒精打采地對我們打了個招呼，就下了火車。
風吹起他精緻華麗的袍子，使他瘦長的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我媽媽在那邊接我，我也走啦，咱們開學見。」波特對我揮了揮手，拉著箱子飛快地跑走了。
斯內普走了過來，他的行李不多，朝我伸出手：「我幫你拿點？」
「謝謝。」我把我的箱子遞給了他。
我們三個一起出了車站。
爸爸媽媽在等我們，看見我們後，兩個人立刻跑了過來。
「噢！佩妮！」
「噢，莉莉！」
爸爸抱住了佩妮，媽媽搶過了我。
然後他們交換了一下，爸爸給了我一個舉高高，媽媽則是抱住了佩妮，給了她一個頰吻。
「你好，斯內普。」爸爸對斯內普伸出手，「箱子由我來拿著就好了，感謝你對莉莉的照顧。現在，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斯內普的媽媽並沒有來接他。
「我自己回去。」斯內普說完，就把箱子遞給我爸爸，他對我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
爸爸是開著車來接我們的。
我們一家四口坐進小轎車裡，發現車裡準備了熱騰騰的牛奶和麵包，還有一包媽媽烤的小餅乾，我和佩妮歡呼一聲，就拆開來吃掉。
吃完熱騰騰的牛奶和餅乾，我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聽著佩妮和爸爸媽媽聊天，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我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臥室裡，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寶貝兒，你醒了？」媽媽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彎腰給了我一個吻，然後扶著我坐起來，將一件紅色織著梅花鹿圖樣的新毛衣，給我套在了身上，「下去吃晚飯吧，媽媽準備了你喜歡吃的。」
我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從心底裡，一直暖到了骨髓，渾身上下都暖透了。
我抱著媽媽的手臂，緊緊地偎著她。
這就是我的家，一個充滿愛的地方，它讓我感覺自己是被深深愛著的。
我是小天使，小可愛，小寶貝。
放假的第二天，佩妮就約了同學出門了。
她非常討厭巫師袍，她說這樣黑漆漆的、沒有裝飾的、顯不出身材的袍子，簡直就是在摧殘女孩子的青春。可是她還在長個子，去年的大衣有點小了，於是她問媽媽要了錢，出去和同學買新衣服了。
然後媽媽問我：「寶貝兒，媽媽也帶你去買幾身？」
「好。」我點點頭。
可是我沒料到，在試衣間裡，我會被人綁架。
「Lord，這就是您要找的小姑娘。」一個擁有著黑色卷髮，高挑身材的年輕女人，單膝跪在地上，口吻滿是恭敬。
如果她沒有掐著我的手臂，並且掐得我很疼，我會有精力讚美她神采飛揚的眼睛，以及性感的紅唇。
「很好，貝拉。」坐在華麗椅子上的男人站起來，「現在，你可以退下了，我要和我們的客人聊一聊。」
年輕女人低頭答道：「是。」
然後她站起身，邁著輕盈的腳步，往外走去。
她的身材真的非常高挑，而且豐盈極了，寬大的巫師袍根本掩不住她的曲線。
即便她綁架了我，也掐疼了我，我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又見面了。」男人走下來，站在我身前兩步遠處，對我微微一笑。
我看著他黑玉般的頭髮，年輕迷人的臉龐，高大的身材，以及掩不住的澎湃的魔力，認出了他：「V先生，你把臉治好啦？」
作者有話要說：
伏大大要有戲份啦，謔謔謔謔~
第219章
V先生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是的。上次見面, 把L小姐嚇了一跳, 我感到十分抱歉。」
「沒關係。」我擺擺手, 「我很快就忘了。」
霍格華茲那麼多漂亮的美人, 早就把我的眼睛洗好了, 我哪還記得住他呀？
「不知道您找我來有什麼事？」揉了揉被貝拉捏痛的手臂，我仰頭看著他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儘快談完回去，不然我媽媽會著急的。」
貝拉是用幻影移形把我帶過來的，根本沒用多長時間。如果及時把我送回去，媽媽是發現不了的。
「你媽媽？」V先生的眼睛裡劃過一道什麼, 這讓他臉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這樣看來, 是我唐突了，不該這樣冒然請L小姐過來。」
我點點頭：「是的。我希望您下次請我來的時候, 可以提前跟我約好時間，不要打亂我的計畫。」
說完, 我就看到V先生的眉頭挑了挑, 他絕色的臉上又恢復了淺淺的笑意：「不知道L小姐今天的計畫是什麼呢？」
「媽媽帶我買新衣服。」我說道，然後我低下頭, 指了指自己的上身, 「天冷了，媽媽要給我買一身羽絨服。說起來，貝拉小姐可真是心急, 都不等我穿上外套，就把我帶過來了。」
貝拉出現的時候，我剛剛進了更衣室，把舊外套脫下來，還沒來得及試新衣服。
現在我的上身只穿著一件毛衣。
「幸好這件毛衣是媽媽新給我織的，穿在身上很暖和，不然我就要凍感冒了。」我輕輕摸著媽媽給我織的大紅色的梅花鹿圖案的新毛衣，感受到柔軟的觸感，心裡面一陣暖洋洋的。
等我再抬起頭時，就看到V先生的眼睛變成了暗紅色。
那真不是一個美麗的顏色，一看就讓人心裡不喜歡。
「難道您的容貌並沒有恢復正常？」我驚訝地道，「您現在這樣，只是用魔法維持的？」
想到這裡，我心中生出一股不悅。
我又不是什麼以貌取人的人，就算他長得好看，我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就是不理他。
他做這些小動作，是什麼意思？
「恢復了一點點。」V先生用他低沉悅耳的嗓音說道，他用魔杖點了點自己的臉，「我怕嚇到L小姐，才用魔法掩飾，畢竟L小姐是我的貴客。」
蒼白的面孔，血紅的眼睛，看起來就很邪惡。
不過，他的五官實在是英俊極了，即便臉色不像普通人一樣紅潤有光澤，也不會難看，反而有點像古老的吸血鬼，帶著一點貴族的矜貴。
「您這樣很好看。」我由衷地點點頭，「這使您的美貌獨一無二。」
V先生微微一笑，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L小姐坐下喝杯茶？」
我想了想，拒絕了他：「改天吧。」
才說完，就覺他的氣勢一變，剛才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沒有了，而是變得陰沉沉的。
切，比陰沉，他比得過我？
我一點也不怕，淡定地說道：「請讓貝拉小姐送我回去吧，我媽媽該等急了。」
V先生很不高興，他用那雙帶著血色的眼睛看著我說道：「L小姐很愛你的媽媽？」
說到「愛」這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有點怪異。
「是的。」我驕傲地點點頭，「我愛我的媽媽，就像我的媽媽愛我一樣。哎呀，不多說了，請您快點讓貝拉小姐送我回去吧。等有時間了，我們再聊。」
我有點等不及，跺了跺腳：「耶誕節放假很久，多的是時間，要不然三天后，我們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碰頭？」
V先生用他蒼白的面孔，血紅的眼睛，陰沉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才點點頭：「那麼，三天后再見了，L小姐。」
說完，門就開了。
身材高挑的黑髮女人走了進來，是貝拉。
「送我們的貴客回去。」V先生吩咐道。
他對貝拉說話的口吻，又冷酷，又高傲，好像在指揮僕人一樣，一點兒也不像對我的那樣客氣。
我覺得詫異極了。畢竟，貝拉雖然比不上我，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可能還是我太美了吧，我摸了摸自己披在肩上的紅色頭髮，心裡愉悅地想道。
「是，Lord。」貝拉畢恭畢敬地道。
她又抓起我的手臂，要帶我幻影移形。
「等等！」我攔住她，「你剛才抓痛我了，我想，我們可以換個姿勢。」
我打量著她高挑的身材，修長的四肢，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你可以抱著我回去。」
說完，我就對她張開雙手。
貝拉聽後，黑黑的細眉挑了起來，她那雙神氣的黑眼睛裡透出輕蔑的神色來。
這種神情跟瑪律福眼中的如出一轍，但是比瑪律福的還要不客氣一點。
「可以嗎？」我笑著問道。
貝拉看了V先生一眼。
「嗯。」V先生點點頭。
貝拉就彎下她纖細的腰肢，一隻手把我抱了起來。
「你真有力氣！」我忍不住誇讚道，「比瑪律福都厲害！他一個高大的男生，都不敢這樣抱我，只敢背著我！」
說完，就看到貝拉抬起頭看我：「你認識瑪律福？」
「是的，盧修斯•瑪律福，他是納西莎的男朋友，長得很好看，人也很好。」我點點頭，「你也認識他嗎？」
貝拉沒有回答我，而是又問我：「你還認識納西莎？」
「是的，她是我們霍格華茲的校花，她擁有一頭金色的長髮，人長得好看極了，而且家裡特別有錢，學習也很好。」我說道，「納西莎非常大方，她送過我好幾套護膚用品。」
貝拉這下仔仔細細地將我打量了個遍：「納西莎是我的妹妹。」
「哇！」我摟住她的脖子，「難怪你這麼漂亮。你們布萊克家真厲害，個個都是美人。西裡斯也很好看，他跟波特一樣，是我們一年級的校草。」
「你認識的人還不少。」貝拉說完，就發動咒語，用幻影移形把我帶回了更衣室。
她把我放下來後，就要走。我拉住她的袖子，說道：「貝拉，我想寄耶誕節禮物給你，你方便給我一個位址嗎？」
貝拉低下纖細而修長的脖頸，用那雙黑色的明亮的神氣極了的眼睛看著我，而後微微彎下腰，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小妹妹，知道食死徒嗎？」
「知道。」我點點頭，「是黑暗公爵的人，以虐殺麻瓜巫師出名。」
她輕笑一聲，鬆開我的下巴：「知道就好。」
隨著「啪」的一聲，她幻影移形走了。
「裡面怎麼了？這麼大的聲音？」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問。
我解釋道：「剛才不小心踢倒了凳子，沒事的。」
然後我拿起剛才挑選的新衣服，穿在了身上。
等我推開門走出去時，就見媽媽站在不遠處，在跟營業員說話。
「媽媽，你看我好看嗎？」我跑過去拉住了她的手。
媽媽轉過身，臉上露出我熟悉的溫暖笑容：「噢，媽媽的小寶貝兒，你長得這麼漂亮，穿什麼都好看，媽媽真想把整個商場的漂亮衣服都給你買下來。」
「媽媽，等我畢業了，就去開診所，賺了錢給你去開商場，到時候商場裡的衣服全是咱們家的。」我說道。
媽媽捂著嘴笑起來：「好的，媽媽等著。」
買完衣服，我們就打車回家。
「莉莉，你在更衣室時，是不是有巫師找你？」回到家後，媽媽一邊換鞋子，一邊問我。
我點點頭：「媽媽，你知道啦？」
「幻影移形的聲音，我還是聽得出來的。」媽媽說道，「是你同學找你嗎？有什麼事？」
我回答道：「是一個畢業了好幾年的學姐，長得可好看了，沒說什麼事，只是跟我約了三天后出去玩。」
「那正好，明天再帶你買兩雙新鞋子，到時候穿得漂漂亮亮的去玩。」媽媽說道。
我雖然不像佩妮那樣，對新衣服有著近乎偏執的熱情，但是誰也不會嫌衣服多是不是？因此我很高興地笑了。
三天后，我穿著媽媽給我織的新毛衣，買的新羽絨服，新牛仔褲，新雪地靴，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了。
「媽媽，如果中午我沒回來，就不用等我吃飯啦。」走之前，我對媽媽揮揮手。
V先生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也許他會請我吃一頓午餐的。
「好的，寶貝兒玩得開心一點。」媽媽在門口送我遠去。
我捏了捏口袋，裡面裝著媽媽給我帶的英鎊，還有我在學校裡賺的一些金加隆。
自從蘇珊借我看了她的購物雜誌後，我買了很多首飾和玩具，同學們都誇我好看，也有問我在哪裡買的。
可是她們知道價格後，大部分都選擇了放棄。
我想著我的變形術還不錯，特意去問了弗立維教授，教授說我的變形術達到了永久變形的水準，於是我就弄了些材料，做出許多首飾來，以一種大家能接受的價格賣了出去。
賺的不少，但是大部分被我花了。不過剩下來的這些，還是夠我給朋友們買耶誕節禮物的。
我一路跑到了小河邊。
作者有話要說：
求誇誇~~
第220章
V先生還沒有來。
於是, 我將目光投向了河面。河面上結了冰, 我打量了一下, 發現冰層很厚, 於是高高興興地跑了上去, 溜起冰來。
等我玩得頭上冒汗，終於想起來上岸時, 就見岸邊已經站了一個穿著黑色巫師袍的高大男人。
他擁有黑玉般的頭髮，堪稱風華絕代的五官，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疏離和冷漠，紅色的瞳仁帶著邪惡，高大的身形掩在寬大的巫師袍裡, 使他看起來強大又神秘。
我隨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朝他跑了過去。在他身前站定, 仰頭看著高大的男人：「V先生，您來啦。」
「嗯。」他對我點點頭, 臉上的疏離和冷漠散去幾分，微笑著說道：「玩得開心嗎？」
「挺開心的。」我答道。
V先生笑著說道：「我帶你找個地方坐坐？」他的視線在四周打量一圈, 「這裡不太擋風, 你說呢？」
「好呀。」我點點頭。
他就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我抱著你。」
「不用啦。」我退後一步, 對他擺擺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可以自己走。」
才說完，就看見V先生的眼睛裡閃過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的眼睛更紅了。
他沒有動，仍然是彎著腰，絕色容顏浮上一絲詫異：「那天，你讓貝拉抱著你。」
「貝拉長得好看嘛。」我撓了撓臉，有點不好意思，「再說，我才上一年級，偶爾也可以倚小賣小一下。」
V先生挑了挑他英俊的眉毛：「那麼，L小姐的意思是，我不夠好看？」
「嗯……沒貝拉好看。」我想了想，老實地回答道，「如果你的臉色再紅潤一點，眼睛不要這麼紅，就比貝拉好看啦。」
V先生聽完，直起腰，他拔出魔杖，對著自己的臉上點了點。
然後，他就變成了記憶中最美的樣子。
就是第一次見他，他把自己變成的那副驚天動地的美顏。
「現在，我可以抱著L小姐了嗎？」他微微一笑，如春風一般，溫柔而怡人。
我看著他這張假臉，心中暗歎一聲。
他這麼想抱我，甚至不惜弄虛作假……就當做可憐可憐他吧，畢竟他毀了容，也不容易。
「好吧。」我點點頭。
V先生就彎下腰，抱起了我。
「抱住我的脖子。」他說道。
不用他說，我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我這個人非常有安全乘坐意識的。
「先生，您的皮膚不錯。」我摸到他的脖子後面，發現他的皮膚光滑又細膩，熾熱暖人，忍不住整只手都貼在上面，「您用的什麼沐浴產品？」
說完，我就聽見V先生笑了一聲：「所以說，如果我送幾套沐浴產品給L小姐，L小姐會接受嗎？」
「不用。」我揮了揮手，傲然說道：「我最近賺了不少錢，我可以自己買。」
然後我就感覺到V先生不高興了。
他不高興的時候，情緒外放特別明顯。澎湃的魔力，就那麼散發出來，形成極大的威壓。
「為什麼瑪律福送你，你就接受呢？」V先生的語氣淡淡的。
「他都送給我了，我總不好退回去吧。」我說道，「那樣他會很沒面子的。」
V先生不說話了。
他本來是抱著我沿著小河邊走的，忽然他站定，念了句咒語。
我們就幻影移形了。
「這是哪裡？」看著周圍穿著各式各樣的巫師袍，來回行走的巫師們，以及熱鬧的店鋪，我有點驚訝，「這裡不是對角巷？」
V先生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這裡是霍格莫德，等你們上了三年級，就會開放許可權，讓你們到這裡玩。」
說著，他抱著我往前走去：「喜歡吃甜點嗎？」
「喜歡。」我點點頭，「您要帶我去吃甜點是嗎？」
V先生說道：「是的。」
他抱著我，慢慢地行走著，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我一路觀察著周圍的店鋪，還有各種各樣的巫師，十分新奇。
然後我們進了一家賣甜點的店。
這家店是附近看起來最體面的一間，裡面裝飾得很好，甚至還有一間間的小包間。
「我們坐那裡吧？」我指著靠窗的一個座位說道。
我不想坐進小包間裡。
我想坐在外面，看看景色。
「當然。L小姐說了算。」V先生帶我過去。
他叫來店員，給我點了許多看起來好看、聞起來香甜的小甜點，一邊看著我吃，一邊跟我說話。
「霍格華茲的生活怎麼樣？」他用低沉悅耳的聲音問我。
我如實回答：「非常好！」
「哦？可以說一說嗎？」他又問我，口吻裡帶著懷念，「畢業後，我常常懷念在學校的日子。」
看在這一桌甜點的份上，我就把在學校的生活說了出來。
教授們特別有愛，同學們特別有趣，有些課很乏味，伙食特別好等等。
「我聽說，你有一次把斯萊特林的幾個學生捆住了，學校裡沒有一個學生或教授能解開咒語，是嗎？」V先生問我。
我抬頭看他一眼：「您有弟弟妹妹在學校裡上學嗎？」
「沒有。」他的目光有一絲陰鬱，「是你們學校的瑪律福告訴我的。」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一點笑意，「瑪律福的父親和我是一屆的。」
我眨了眨眼睛：「噢。那麼，也許我應該稱呼您為V叔叔？」
V先生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可是您看起來真年輕。」我打量著他年輕英俊的容顏，感慨道：「巫師就是這點好，壽命長，老得慢。像我們校長，雖然年紀很大了，可是打扮打扮，看起來就跟我爸爸媽媽差不多。還有格林德沃，他看起來更年輕，甚至頭髮都沒有白。」
V先生很快調整好了神情，又變成了那副叫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叫我V先生就好，我更喜歡這個稱呼。對了，那件事後，校長有沒有批評你？」
「有！」我飛快咽下嘴裡的小甜點，「他說我給同學們帶去了死亡的恐懼！可我只是綁他們一下呀，再說了，是他們先欺負我的！」
V先生的口吻帶著微不可查的興奮：「是嗎？那他可真過分，明明你才是受害者。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他給我道歉了。」我說道，「我們校長是個知錯就改的人，雖然他有時候會因為年紀大了而有點糊塗，但總的來說，他是個偉大而明智的人。」
V先生看起來一點兒也不信：「道歉？他居然給你道歉？」
「是的。」我點點頭，「我對他說，他不該批評我。雖然他是校長，可是做錯了事，也會反省。他真是最好的校長。」
V先生沉默了。
他似乎仍然不相信，微微垂著眼皮，看起來似乎在克制什麼。
我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了，低頭專心地吃我的小甜點。
過了一會兒，V先生恢復了過來，又開始跟我說話。
「我看報紙上寫，你是格林德沃的女兒？」
「不是。」我搖搖頭。
「可是我看報紙上刊登的照片，格林德沃先生看你的眼神滿是慈愛？」V先生又問道。
我撥了撥肩頭的紅色長髮，漫不經心地說道：「像我這樣長得好看，又聰明伶俐的小姑娘，人見人愛啊。」
說實話，不喜歡我的人，我還沒見過呢。
V先生又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對我說起來他自己。
「我常常煩惱，想做的事情，總是有著太多的阻礙。」
「他們不信任我，狡猾又懶惰，經常做一些讓人無法忍受的蠢事。」
「聽話的太少，不理解我的人太多。」
「總有一天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我自己。」
他的口吻帶著狂熱。
這使我非常高興，我特意從小甜點裡分出精力，鼓勵地對他道：「你可以的！你可是我們霍格華茲走出去的學生呢！我們霍格華茲的學生，都是年輕有為的！你要加油哦！」
V先生臉上的熱情淡了下來。
「霍格華茲的學生？」他輕嗤一聲，眼睛裡透出輕蔑，「我是獨一無二的！」
我點點頭：「我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他似乎很不高興我說這樣的話，挺直了腰身，露出一點驕傲的模樣：「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停下吃小甜點，仰起頭看著他。
他非常驕傲地道：「我叫Lord Vodemort，人們叫我Dark Lord，沒錯，黑暗公爵就是我。」
「那你很棒棒哦。」我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然後我話鋒一轉，「不過，你最近要小心，格林德沃出獄了，他比你帥，魔力也比你強大，如果他要做點什麼……恐怕黑巫師第一人就不是你了。你一定要努力，不能被他搶走第一人的座位，千萬不能給我們霍格華茲丟臉。」
然後我就看見V先生黑了臉。
「他？我早晚要會會他！」V先生這樣說道。
雖然他努力用一種輕蔑的口吻說，但我還是看出來他的戒備和警惕。
「吃完了嗎？我送你回去。」過了一會兒，V先生說他還有點事情，站起身結了賬。
我有點失望。
他好窮哦，都不請我吃午餐。
「謝謝V先生。」但是有教養的我，還是面露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他把我送回了小河邊，就匆匆走了。
這樣焦躁的脾氣，哪裡跟格林德沃有得比？我搖頭歎氣。
本來想逛逛街，給朋友們買買聖誕禮物的，既然V先生不陪我，我只好去找斯內普了。
兩天后，鄧布利多用幻影移形，來到了我家。
「您好，鄧布利多先生。」爸爸媽媽聽到「啪」的聲音，已經不感到吃驚了。
鄧布利多對他們點點頭：「日安，伊萬斯先生，伊萬斯太太。我有點事情找莉莉，請問她現在在哪兒？」
「我在這裡。」我在樓上聽到了聲音，立刻跑了下來。
鄧布利多對我笑了笑：「那麼，我們現在出去說，可以嗎？」
「好的。」我點點頭，跟鄧布利多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裡，鄧布利多給我看了一份報紙。
是《預言家日報》。
我又上頭條了。
標題是：
驚天秘聞！黑暗公爵才是神秘小巫女的親生父親？
黑暗公爵親近過氣黑巫師格林德沃之女，是討好，是示威？
巫師界最強大的三個男人都對她親密呵護，她究竟有什麼魔力？
配圖是V先生抱著我走在霍格莫德的街頭。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個都喊我開車，喊得我心裡方，我一點開車的感覺都沒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6
第221章
「你跟湯姆的關係很好？」等我看完報紙, 鄧布利多就問道。
我指著照片上抱著我的男人：「湯姆？他叫湯姆？」
「是的, 他叫湯姆•裡德爾, 1938年入學的, 是你們的學長。」鄧布利多說道。
我挑了挑眉頭：「難怪他要給自己起一個Lord Vordmort的藝名, 原來他的本名這樣普通。」
不過，1938年入學的？那可比我大三十歲呢。
我要叫他叔叔, 他還不讓，嘖。
「你知道他是誰？」鄧布利多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跟他走得這麼近，不怕危險嗎？」
我就老老實實把被綁架、再約會的事情告訴了鄧布利多。
「我沒有跟他走得很近，我也不想讓他抱我的, 不過他太可憐了，為了抱我一下, 特意把自己收拾得帥帥的。我一向心軟又善良，校長你知道的, 我怎麼能拒絕他呢？」我歎息一聲說道。
鄧布利多沉默了一下。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然後說道：「湯姆雖然是你的學長, 但他現在是個危險人物。他發展了一批自稱食死徒的手下, 都是一群狂熱殘暴的巫師，大肆虐殺麻瓜巫師和平民, 非常危險。莉莉, 我希望你離他遠一點。」
「好的。」我點點頭，「不過，校長你怎麼不管管他？怎麼說他也是咱們霍格華茲出去的學生, 就這麼在外面給咱們學校招黑，總是不太好。」
鄧布利多的神情變得高深起來：「全英國的巫師，絕大部分都是霍格華茲畢業的。而純血巫師，大部分都是湯姆的信徒。他們不認為湯姆做的事情不好，正相反，他們忠誠而狂熱地追隨湯姆的腳步。」
頓了頓，他又說道：「斯萊特林的巫師，一旦畢業後，就會受到食死徒的招攬。他們認為清除麻瓜血統，是一件偉大的理想，是他們為之奮鬥的目標。他們覺得，這是榮耀。」
「校長，原來咱們學校經常出精神病啊。」我松了一口氣，「難怪您見到我有精神病，一點都不以為意，原來每一屆都有很多精神病。」
鄧布利多抿住了嘴唇，淡藍色的眼睛看著我。
「有病就要治。」我非常誠懇地看著鄧布利多說道，「不知道聖芒戈有沒有精神病科？像湯姆他們都需要治療。」
頓了頓，我又說道：「他們不肯接受治療，可能是因為窮。湯姆就挺窮的，連請我吃午飯的錢都拿不出來。要不然咱們發起一場義捐，給湯姆和食死徒們作為治療經費？」
鄧布利多的眼鏡往下滑了滑。他抬起食指，將鏡框往上扶了扶，然後說道：「哦，對，這麼好的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嘿嘿。」我高興地笑彎了眼睛，「不客氣，我願意做您的智囊。」
然後鄧布利多的嘴唇又抿了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才說道：「不論如何，莉莉，你記得離他遠一點。食死徒都是一群擅用黑魔法的人，邪惡又強大，你不要落在他們手裡。」
「好的，校長。」我點點頭，「謝謝您特地來看我，我記住啦。」
鄧布利多摸了摸我的腦袋：「祝你節日愉快。」說完，他就用幻影移形走了。
而他帶來的那張預言家日報，還在我的手裡。
我低下頭，把頭條又拿出來看了一遍。
配圖上，V先生的身形俊秀極了，容貌是那麼英俊，看起來充滿魅力。
被他抱著的我，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正在仰頭看著周圍的店鋪，漂亮的小臉上充滿好奇。
我笑了笑，把報紙折起來，塞在褲兜裡，轉身跑進了屋裡。
「莉莉，校長找你什麼事？」媽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
我回答道：「校長說，耶誕節就要到了，可能會有點亂，叫我不要跑偏僻的地方。」
「這倒是的。」媽媽說道，「不管巫師界還是咱們這裡，一到節假日就會人多，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你年紀小，不要到處亂跑，跟朋友出去玩也要挑安全的地方。」
我大聲道：「我知道的，媽媽。」
這件事被佩妮知道了，她找到我說：「莉莉，你給朋友買耶誕節禮物了嗎？」
「還沒有。」我搖搖頭，「我本來打算找斯內普一起的，但是他說最近都沒時間。」
「正好，我們兩個一起去。」佩妮說道。
她帶著我打車去了破釜酒吧，從那裡進入了對角巷。
「開始吧。」佩妮帶著我，在一些精緻又不昂貴的店裡開始採買禮物。
有糖果，有首飾，有趣味圖書，有巫師棋，等等。
佩妮挑禮物特別拿手，都是那種讓人收下後肯定會喜歡的。
我給納西莎和瑪律福買了一對胸針，情侶款的那種。
給霍普買了一瓶男人用的極具魅力的香水，這有利於他儘早脫單。
給波特和布萊克每人買了一套羽毛筆和羊皮紙，並且給布萊克格外多買了一遝羊皮紙。
布萊克老是說他媽媽不給他錢花，以至於他連羊皮紙都買不起，沒辦法交作業。作為一個善良又體貼的朋友，我很大方地送了他一學期的羊皮紙。
給蘇珊的是我自己用變形術做的一隻收納盒，她的首飾和玩具也不少，可是常常放的亂七八糟的，經常找不到。我做了一個可伸縮的收納盒，她可以放首飾、玩具、藏品，互不干擾。
給斯內普的是一盒蛋白、粉，我覺得他太瘦了，應該增肌。
給鄧布利多的是一條跟他的眼睛同色的緞帶，給他紮頭髮用。
給V先生的是我媽媽烤的小甜餅。他那麼窮，我也不好送他太貴重的禮物，免得他回不起。
我還送了麥格教授一條豹紋的絲巾，送給斯普勞特教授一包花種，送給弗立維教授一套童話書。
弗立維教授總是問我，創造魔咒的靈感從哪裡來？我就說，從我看過的童話故事裡來的。那些反派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來對付漂亮的小仙女們。
我沒有送給斯萊特林的院長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不喜歡我，在魔藥課上還用一種我拖了波特後腿的眼神看著我，雖然後來他對我的態度熱情起來，但我能感覺得到他不喜歡我。
切，稀罕他喜歡麼？又老又胖，一點兒也不帥。
耶誕節很快到來了。
我在裝飾得漂亮極了的聖誕樹下，找到了屬於我的禮物。
媽媽送我一頂鑲嵌著珍珠的帽子，爸爸送我一套滑雪用具，佩妮送我一套麻瓜界的舊書，是她之前用過的。
「等你從霍格華茲畢業後，還要在這邊繼續上學的。」佩妮這樣說，「你要上高中，考大學，明白嗎？」
她非常嚴厲。
我乖乖點頭：「我會的，佩妮。」
她就彎下腰，給我一個溫柔的頰吻：「莉莉真棒。」
爸爸媽媽送給我和佩妮的禮物是一樣的。
「過兩天我帶你們去滑雪！」爸爸大笑著說道。
我和佩妮都高興極了，一邊一個，抱著他不停地親吻。
很快我收到了朋友們的回禮。
V先生送給我一個日記本。封皮有點舊，不過裡面是空白的，沒有寫字。看來是他上學期間用剩下的筆記本，我再一次體會到V先生的窮苦，很是慶倖我送他的是代表心意的小甜餅。
瑪律福和納西莎分別送給我一套梳子和一套首飾，價值都非常貴重，讓我意外之余又很開心。
霍普送我一本他自己做的相冊，上面貼滿了魁地奇明星的照片，簡直讓我鍾愛之極，因為每一頁都是迷人的大帥哥。
蘇珊送我的是純血巫師家族起源和介紹。
波特送我一套介紹巫師棋的起源和下棋技巧的書。
布萊克送了我一張真人比例的海報，上面是他自己騎著掃帚飛在天空上的照片，因為是用魔法做成的，上面的他還在沖我眨眼睛。
我回想起我對他所說的禮物要求，「越好看越好」，對這份禮物倒也沒有什麼意見。他的確挺好看的，騎掃帚的時候帥極了。
幾位教授也都送了我禮物，麥格教授送我一本變形術相關的書，弗立維教授送我一本魔咒理論的高級書籍，斯普勞特教授送了我一包她自己做的花茶。
斯拉格霍恩教授也送了我禮物，而且是一小瓶福靈劑。這樣珍貴的禮物，讓我有點驚訝。
我帶著禮物去找了佩妮。
「佩妮，你看。」我把福靈劑給佩妮看，「我可沒有送他禮物。」
佩妮思索了下，說道：「斯拉格霍恩教授雖然有點小勢利，但他畢竟是斯萊特林的院長，還要教我們七年的魔藥課，你給他回一份禮物吧。」
她甚至連禮物都幫我想好了：「送他一套文學名著吧。」既讓人想不到，又富含精神食糧。
「謝謝佩妮。」我就知道她聰明，然後我把福靈劑給了她，「你經常做研究，這個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佩妮緊緊地抱住了我：「謝謝你，莉莉，你一定不知道這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她的魔法不是天生的，而是吃了我給她的百合花才有的。她一直想弄明白魔力到底是怎麼來的，因此有空就往圖書館跑，可是借到的書大部分都沒有幫助。
有了福靈劑，她再借書的時候，成功率就會大很多。
「我愛你，佩妮。」我緊緊回抱住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刷評論區，刷的好開心！
我寫的很開心！如果你們也看的開心，記得告訴我知道！我會更開心的！
沖小可愛們比心心。
第222章
耶誕節很快過去了。
一個假期沒見, 我和小夥伴們都很思念對方, 回了學校, 互相交流著假期的趣事。
「瑪律福！」我遠遠看見下課了的瑪律福, 立刻沖他招手。
他好像看見我了, 又好像沒看見，依舊站在那裡和朋友說話。
直到我跑到他身邊, 他才低下了頭，對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伊萬斯小姐。」
「好久不見，一起去吃飯啊？」我仰著頭，看著他依然華麗精緻的臉。
瑪律福點點頭：「好的。」
我站在那裡沒動, 仰著頭，眨著眼睛看著他。
他抿了抿唇, 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什麼，才慢慢說道：「伊萬斯小姐需要我背你過去嗎？」
「好呀！」我高興極了, 「瑪律福學長，你真是善良又體貼。」
他對我露出一個有點扭曲的笑容, 然後彎下腰：「上來吧, 伊萬斯小姐。」
我就趴在他背上，讓他背了起來。
「聽說, 假期裡伊萬斯小姐見到了黑暗公爵？」瑪律福問我。
我點點頭：「是的, 他帶我去霍格莫德吃了甜點。」
「我從報紙上看到了。」瑪律福說道，「我還聽說，他把一本珍貴的日記本送給你做聖誕禮物？」
我為他的消息靈通而感到驚訝：「是貝拉對你說的嗎？」
「不, 是我爸爸說的。」瑪律福說道，他的口吻帶著一點摸不清的深沉，「真是恭喜你了，伊萬斯小姐，能夠得到黑暗公爵的賞識。」
說到他爸爸，我就想起V先生不願意我叫他叔叔的事來。
我笑了起來：「你爸爸和黑暗公爵是同學，正常來講我應該叫黑暗公爵一聲叔叔，可是他不願意，非要跟我平輩相稱。你說，這多不好？本來咱們是同學的，被他這麼一搞，你就得叫我一聲阿姨了。」
然後我感覺到瑪律福的腳步趔趄了一下。
我連忙抱住他的脖子：「瑪律福，你走穩一點。」
說到這裡，我感歎一聲：「真的，你要開始鍛煉身體了。貝拉一隻手就能把我抱得穩穩的，她可是位女士呢。你作為一位男士，背著我都走不穩，我怕納西莎嫌棄你。」
「不勞伊萬斯小姐費心！」瑪律福咬牙切齒地道。
我知道男孩子也有臉皮薄的，最明顯的就是斯內普，所以瑪律福羞惱起來我一點也不慌張，只當做沒察覺到。
「不客氣，我們都是同學嘛。」我擺擺手，非常大方地說道。
瑪律福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黑暗公爵送你的日記本，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心意。」
我點點頭：「我會的。」
等到上課我就用。
我要把這本日記本寫得滿滿的，充分發揮它的價值，然後告訴V先生，我是個勤儉節約的好孩子，他捨不得用的日記本，我用一個個整齊漂亮的字母填的滿滿的。
他一定會非常欣慰。
到了餐廳門口，他就把我放下了。
「謝謝瑪律福學長。」我對他感激地笑起來。
他扯了扯嘴角，對我點點頭，就往斯萊特林的長桌走去了。
我走向了格蘭芬多的長桌。
現在大家已經對瑪律福背著我到餐廳的事，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了。
但他們仍然對我的身世感到好奇。
「伊萬斯，鄧布利多校長、格林德沃、黑暗公爵，誰才是你爸爸？」有個格蘭芬多的男生問我。
他聲音不小，很多人都聽見了，一起不說話了，朝我看過來。
「誰都不是。」我說道，「我爸爸姓伊萬斯。」
「也就是說，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嗎？」那個同學又問我。
「也不一定。」我想了想，說道：「可能我爸爸媽媽也有巫師血統，只不過到我和姐姐這一代顯性了。」
在麻瓜界上學的時候，我們學了顯性基因和隱性基因。
有許多特性，沒有表現出來，不代表人的身體裡沒有這種基因。
見他們不信，我開始給他們科普生物遺傳學。
佩妮對我的這些課程抓得很緊，趁著聖誕放假，給我補了很多。她說讓我考高中，我就一定得考上，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的，因此我不敢不學。
「哇，原來是這樣！」許多同學都感慨起來。
「也就是說，不純在什麼純血和非純血，大家其實都有可能是巫師，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像純血家族也有可能生出啞炮呢！」
「說不定麻瓜們只是啞炮！」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不再糾結我的爸爸是誰這種蠢問題。
作為一個一年級的學生，生活其實很有規律的。
上課，吃飯，玩，睡覺。
最近魁地奇的比賽開始多了起來，雖然天氣很冷，我還是把自己裹得厚厚的，然後給自己加了保暖咒，跑去球場看霍普和瑪律福打比賽。
是的，只有霍普在場或者瑪律福在場，或者他們兩個都在場的時候，我才去看比賽。
因為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沒有帥哥。
最好看的是霍普和瑪律福都在的時候，也就是格蘭芬多對陣斯萊特林。
看著霍普和瑪律福在空中的動作，我總有一種誰贏了誰才是納西莎的男朋友的感覺。
雖然瑪律福的外表和納西莎更般配，但我決定站霍普。
誰讓他送了我一本非常合我心意的相冊呢？
「霍普！加油！霍普！必勝！」
我站在看臺上，高聲大喊。
格蘭芬多果然贏了斯萊特林。霍普騎著掃帚，繞著球場飛了一圈，然後來到我的面前。
「伊萬斯，飛一圈？」他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冰寒的空氣，把他的臉上凍得發紅，卻一點也不折損他熱情的氣質。他就像一團火，散發出桀驁不馴的野性，恣意地飛來飛去。
我立刻跨坐在他身後，抱住他結實有力的腰，跟著他飛上了天。
球場上的人很快就散了。
我們飛下來時，已經沒多少人了。
霍普一隻手提著掃帚，一隻手抱著我，往餐廳走去。
格蘭芬多的同學們都沖我們吹口哨。
我高興極了，大家都是這麼熱愛自己的學院。
不過，最近很少見到鄧布利多。有時候他甚至接連幾天，不出現在教授席上。
我還發現蘇珊的情緒有點凝重。
直到有一天，蘇珊臉上的凝重散去了，她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口吻，大聲道：「幹得好！」
「發生什麼事啦？」我好奇地湊過去，看蘇珊手裡的報紙。
她很喜歡看報紙，預言家日報的每一期她都要看。
「格林德沃比黑暗公爵更適合做黑巫師的老大！」蘇珊一邊說著，一邊將報紙遞給了我。
我接過報紙，看了起來。
起因是黑暗公爵手下的一群食死徒，又在虐殺非純血巫師和麻瓜，但是被格林德沃一杖挑了。
格林德沃的表情冷峻極了，他說道：「難道非純血巫師就沒有優秀的嗎？難道麻瓜就不能孕育出強大的巫師嗎？」
他對黑暗公爵和食死徒的評價是：「一群腦筋混亂的瘋子！」
照片上，格林德沃一杖挑了二十幾個食死徒，簡直帥到炸裂。
而他成熟英俊的臉上，帶著一點輕蔑地說「一群腦筋混亂的瘋子」時，更是叫人心馳意動，迷戀他的強大和沉穩。
這才是叫人追隨的黑巫師啊！
「黑暗公爵雖然才華卓越，又聰明絕頂，但他還太年輕了，沉不住氣。」有文章這樣說道。
「純血世家倒向黑暗公爵，格林德沃已經過氣，獨木難支。」也有文章唱衰格林德沃。
蘇珊在我看報紙的時候，在一旁發表自己的看法：「雖然當年格林德沃也很危險，殺了很多人，但他和黑暗公爵不一樣。黑暗公爵主張純血主義，除了純血巫師其他人都沒有活下去的資格。格林德沃的主張一直是巫師統治麻瓜。他們兩個的方向就不一樣。」
「我寧可格林德沃做黑巫師的老大，也不願意叫黑暗公爵坐上去。」蘇珊說道，她對黑暗公爵非常不滿，「格林德沃雖然也殺人如麻，但他代表的是巫師的利益。黑暗公爵就是個瘋子，他讓巫師們自己分裂！」
從耶誕節裡蘇珊送我的純血家族的介紹來看，巫師界的純血家族其實沒多少，三位數而已。
才幾百個哦。
那些有名氣的、子孫繁盛的，只有個位數而已。
因為巫師的生育情況非常不理想。
麻瓜巫師雖然多，但是……恐怕也沒多少。
瞧瞧每年來霍格華茲上學的小巫師吧，才一百多個而已，這可是整個英國的小巫師。鄧布利多這樣負責的校長，可是一個個勸說著去上學的，幾乎每個小巫師都來上學了，就算這樣，也才一百多個而已。
去掉每年都會老死的，整個英國的巫師界還剩下多少人？
就這麼一點點人口，黑暗公爵還要讓他們自相殘殺！他不會算數嗎？
如果他成功了，這個世界上只剩下純血巫師，也就是說，整個英國只有幾百口人而已。算上德國的、法國的等等，全世界各地的巫師，有幾千人嗎？
難道就要靠著幾千人，駕馭整個地球嗎？吃的從哪裡來？穿的從哪裡來？世界怎麼進步？沒有發明和創造，生活該是多麼無聊啊！難道每天就甩著魔杖，發射魔咒玩嗎？
相比之下，格林德沃的想法要聰明一點。巫師統領麻瓜，由麻瓜發明、創造、使社會進步，服務巫師們。
但格林德沃也失敗了。
很多年前就被鄧布利多打敗了。
我將目光投向空蕩蕩的校長席，心中充滿了崇敬。
第223章
「不用擔心, 我們有校長呢。」我把報紙還給蘇珊，安慰地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格林德沃那麼厲害, 都被我們校長送進監獄改造了，何況黑暗公爵呢？他還是我們校長的學生呢，翻不了天的。」
蘇珊接過報紙, 並沒有被我安慰到, 她托著腮，晶亮的瞳仁裡盛滿了擔憂：「可是校長老了。你知道嗎, 莉莉？校長老了。格林德沃也老了。黑暗公爵還很年輕, 他是冉冉升起的朝陽，總有一天會取代校長和格林德沃的巨頭位置, 如日當空。」
「怕什麼呀, 黑暗公爵也會老的。」我就很樂觀，「江山代有才人出。校長老了, 黑暗公爵也會老的，更年輕更有才華的巫師會出頭。」
蘇珊聽後, 把目光投向格蘭芬多的長桌。她的目光在波特和布萊克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睛裡閃過擔憂。
「如果波特和布萊克更聰明一點就好了。」蘇珊小聲說道, 「他們兩個雖然聰明又有才華, 但是跟黑暗公爵比，還是差了很多。」
蘇珊開始跟我科普當年黑暗公爵的事蹟。
「他在上學的時候就很厲害，門門全優！」
「教授和同學們都喜歡他！」
「他還獲得過特殊貢獻獎！」
在蘇珊的口中，黑暗公爵簡直就是個不世出的天才, 他容貌英俊，出身純血，腦筋聰明，謙和有禮，俘獲了所有人的心，魅力之大，無人可敵。
我想起V先生用魔法恢復過的容貌，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他的確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巫，就靠他那張絕色容顏，就有很多巫師為他著迷。
而且他魔力強大，遠遠高出巫師們的平均水準，令人心折。
關鍵是他還非常富有創造力，自己創造出許多魔咒，比如可以不借用掃帚就飛翔的魔咒。
「可是他很窮。」我對蘇珊說道，「一個沒有牢固的經濟基礎的人，是怎麼當上老大的呢？」
不說別的，就說學校裡頭，一個小霸王想要收服一群小弟，除了拳頭要硬，還要經常買好吃的犒勞手底下的人。
V先生那麼窮，他是怎麼讓純血巫師們追誰他的？
「誰告訴你黑暗公爵很窮？」蘇珊驚訝地道，「他很有錢啊！他是斯萊特林的傳人，擁有斯萊特林的密室和寶藏，而且他們虐殺麻瓜巫師後，會搜刮對方的財產，這些年積攢了很多的財富！」
我目瞪口呆：「什麼？！」
原來V先生不窮！
他只是摳！
「我以後再也不和他玩了！」我憤憤不平起來。
虧我還勸說校長，為食死徒們募捐，給他們看精神病。原來他們都那麼有錢，哪兒需要募捐呀？
我想起校長當時的反應，不由得感到羞愧。校長什麼都知道，卻沒有拆穿，給我留足了面子。
還有V先生送我的日記本，我本來打算在上面好好做筆記的，現在想想，他明明那麼有錢，卻隨隨便便拿一個上學時期剩下的日記本送我，這是多瞧不起我啊？我媽媽做的小甜餅可是很珍貴的！
我打算撕了折飛機玩。
說到做到。
回到寢室裡，我就把日記本翻出來，攤開在桌上，抓起一頁就往下撕。
「咦？」撕了一下，居然沒撕下來！
我加大了力氣，卻還是撕不下來，這個日記本硬氣得厲害。
難道是V先生用魔法加固過的？
然後我用了各種手段，不管是用刀割，還是用剪刀裁，都沒有成功撕下來哪怕一頁。
好吧，V先生果然是聰明極了，他怕我不愛惜他的日記本，用神奇的魔法加固過了。
我想知道他用的什麼魔法。
於是我就抱著日記本去找了弗立維教授。
「梅林啊！」誰知，弗立維接過筆記本之後，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莉莉，你從哪里弄來這種邪惡的東西？」
我驚訝地道：「邪惡？」
「非常邪惡！我從來沒見過這樣邪惡的東西！」弗立維教授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背上，爬滿了雞皮疙瘩，「我們去找鄧布利多！」
說完，他顧不上解釋，帶著我匆匆去了校長室。
鄧布利多剛剛回來，他一臉疲憊的樣子，抬起有點黯淡的眼睛，看過來道：「發生什麼事？」
「請您看看這個。」弗立維教授將日記本小心翼翼地放在鄧布利多的桌上。
我好奇地盯著那個日記本，然後看向鄧布利多。就見他隨手拿起日記本，但是下一刻，他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哪裡得到的？」鄧布利多的口吻非常嚴肅。
弗立維教授看向我。
「是V先生送給我的。」我回答道，「校長，這個日記本有什麼問題嗎？」
鄧布利多的眼睛閃了閃，他把日記本放下，然後對我說道：「日記本可以暫時借給我嗎，我有點用處。」
「可以借給你，但是我想跟著看看。」我說道。
我好奇極了。
我想知道校長要對它做什麼？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日記本，到底是什麼東西？
「有點危險，莉莉，你最好老老實實回去上課，不要摻和這些事情。」鄧布利多說道。
我搖搖頭：「我跟在校長身邊，怎麼會有危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校長的身邊啊。」
鄧布利多沉默了。
「真的很危險，莉莉。」弗立維教授勸我道，「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魔力又強大的小巫師，但是這件事的危險程度，超過了你的想像。」
我看到校長也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我。
於是我想了想，認真地說道：「今天我和同學討論黑暗公爵和格林德沃。很多人認為，黑暗公爵比格林德沃有出息，因為黑暗公爵更年輕，更有潛力。這也是為什麼格林德沃回來後，純血家族們沒有站在他那一邊，而是仍然站在黑暗公爵那一邊。」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看向了鄧布利多的花白頭髮。
「校長，您打敗了格林德沃，並且把他送進了監獄，您非常偉大。但是，年輕的黑暗公爵跳出來了，以後還會有更年輕的一代成長起來。您能打敗一代、兩代，難道能打敗三代、四代嗎？」
白巫師需要繼承人。
這就是我的看法。
鄧布利多是個偉大的人，但是再偉大的人也會停留在時光裡，不會再往前走。只有新的偉人成長起來，拿起接力棒，繼續往前跑，才能跟黑巫師角逐。
「梅林啊！」弗立維教授發出一聲感歎，「莉莉，你的成熟和智慧，讓我感到驚訝！」
鄧布利多也用一種前所未有的重視的眼神看著我，他慢慢張開口，用一種平穩的、帶著格外認真的尊重口吻對我說道：「那麼，我鄭重邀請伊萬斯小姐同行。」
「好的。」我彎起眼睛，點了點頭。
鄧布利多卷起日記本，牽起我，通過壁爐離開了霍格華茲。
他帶我來到了霍格莫德，一個叫豬頭酒吧的地方。
「我約了湯姆。」鄧布利多說道，「在他來之前，我先對你講一講，這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然後，我就明白了為什麼這個日記本撕不下來。
因為它是一個魂器。
真是個新鮮詞兒，從來沒聽說過。
人的靈魂居然可以切割，然後盛到容器裡。
「湯姆想要追求永生。他認為，把自己的靈魂切割出來，完善保存，這樣就算他的本體遇到危險，他還有其他的靈魂存在世上，他永遠不會死。」鄧布利多解釋道。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他真的覺得這樣能成功嗎？」
為什麼我覺得非常不可靠呢？
就像媽媽做飯，如果把一個土豆切成兩半，那麼一定要儘快把兩半都吃掉，不然暴露在空氣中的半塊土豆，壞得非常快。
一個土豆，切的越碎，就壞得越快。
湯姆為什麼會認為，他切割自己的靈魂後，反而能活得更久呢？
難道不是每個靈魂碎片都死得更快嗎？
「校長，我說的對嗎？」我把自己的理解向鄧布利多說了出來。
鄧布利多笑了笑：「我更同意你的看法。」
他看向我的眼神溫柔極了，跟從前那種淡淡的和藹不一樣，而是如水一般溫柔，好像我的他的珍寶。
「莉莉，你愛你的爸爸媽媽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點點頭：「愛呀。」
「你會因為他們的蒼老、貧窮、無能就不愛他們嗎？」鄧布利多又問我。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我的印象當中，我的爸爸媽媽是英俊的、漂亮的、爽朗的、溫柔的、富有的、可靠的。
「這個世界上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鄧布利多輕輕摸著我的頭髮，「一切美好都有可能失去。如果你的家庭不再富有，而是變得貧窮，如果你的父母不再年輕有為，而是貧困潦倒，癱瘓在床——」
「不會的！」我大聲打斷了他，「我爸爸媽媽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一直到老。」
我能接受我的爸爸媽媽變老。
但我不能接受他們貧困潦倒，變成鄧布利多所說的那種淒慘狀況。
「校長，你到底要說什麼？」我不想再聽他說那些不好聽的、近乎於詛咒的話，我仰起頭，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請您直白地說出來，可以嗎？」
第224章
鄧布利多抿起了嘴唇, 他用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我，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並沒有什麼想說的。剛才的話，恕我冒犯, 我為剛才的不妥當向你道歉。」
我點點頭：「我很在意我的家人，雖然我也很敬重您，但是我不願意聽到有關他們的壞話, 哪怕是無心的。」
「我再次為剛才的冒犯而道歉。」鄧布利多飽滿歉意地道, 「是我的傲慢和自大，讓我忽視了應該有的禮節和尊重, 我不應該看你年紀小就對你說這樣的話。」
我抿著唇笑起來：「校長, 您是一個偉大的校長。」
在等待湯姆的過程中，我翻著被他做成魂器的日記本, 擺弄著玩。
就聽到鄧布利多近乎於感歎的聲音說道：「我看錯過兩個人, 我用不同的態度去對待他們，竟然都錯了。差一點, 我又犯下同樣的錯誤。」
「莉莉，你是不一樣的。」鄧布利多說道, 「希望這一次，我沒有做錯。」
我從日記本裡抬起頭, 看著鄧布利多被惆悵所籠罩的臉龐, 想了想，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您告訴過我，做錯事情不要緊，只要不是故意做錯的, 並且在事後彌補就好了。」
鄧布利多笑了笑：「是的，這的確是我說過的話，我很高興你能記在心裡。」
「當然。」我說道，「這讓我的日子好過很多。您沒發現嘛，我已經很少犯病了。」
我早就不天天嚷著要回家找爸爸媽媽了。
當然，佩妮每天都會給我早安吻和晚安吻。
「說起來，莉莉，你只有『犯病』的時候，黑色百合花才會出現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想了想，點點頭：「似乎是的。」
「這可真有趣。」鄧布利多說道，「哦，對了，那朵紮根在我辦公桌上的百合花，在一個我沒有注意的夜裡，悄悄消失了。」
我以為他非常遺憾，於是伸出手，變出一朵百合花，遞給了他：「不要緊，我再送您一朵。」
鄧布利多垂下眼睛，他看著我手心裡的百合花，沒有接過去。
「您不喜歡嗎？」我詫異地道。
鄧布利多看著我的手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扶了扶眼鏡，慢吞吞地伸出手：「怎麼可能呢？Lily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呢？」
他說Lily，我不知道他在說我，還是說我變出來的百合花。
我看著他把百合花接過去。
然後，他眼睛微微睜大，感歎道：「果然是這樣。」
「校長，您在說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鄧布利多捏著百合花，似乎在感受著什麼，好一會兒他才把百合花別在自己的衣襟上，然後溫柔地看著我說道：「沒有什麼，莉莉，很高興你送我花。」
「不客氣。」我甜甜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湯姆終於來了。
他沒有用魔法掩飾他的容顏。
精緻絕倫的五官，光滑細膩的肌膚，血紅的眼睛，蒼白的臉頰，加上冷峻的氣質，使他看起來就像古老的吸血鬼，矜持高傲，冷冰冰的，缺乏人氣。
進來後，他第一眼看到鄧布利多，神色未改。第二眼看到我，微微挑起眉頭。第三眼看到被我擺弄的日記本，他臉色大變。幾乎就在立刻間，他掏出魔杖，指向了日記本。
就在他的魔咒發出的一瞬間，鄧布利多以絲毫不遜於他的速度，拿出魔杖，甩出一個魔咒。
兩道魔咒撞在一起，消散在空中。
「好久不見，湯姆。」鄧布利多握著魔杖，以一種防禦的姿態看著湯姆，但他的口吻卻很友好，「請過來坐吧。」
湯姆的神色變了幾變，陰沉如水，他緊緊捏著魔杖，大步走過來，帶起一陣叫人心驚的風。最終，他坐在我的對面，目光微垂，落在日記本上：「可以請伊萬斯小姐把我的日記本還給我嗎？」
「送出去的禮物還可以要回去的嗎？」我有點詫異。
湯姆抿了抿唇，說道：「我要送你的禮物，是從對角巷買的精美筆記本，這個是我自己用的，我不小心放錯了。」
「哦。」我眨眨眼。
這樣就說得通了，他為什麼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我，原來是放錯了。
「我現在不能還給你。」我看著他，眼神帶著可惜，「校長說，要和你聊一聊，再決定是不是把日記本還給你。」
湯姆抿了抿薄唇，他陰鷙的眼神看向了鄧布利多：「鄧布利多教授，請問我要回自己送錯的日記本，還需要您的同意是嗎？」
「如果這是一個普通的日記本，我當然不會干涉。」鄧布利多將掌心按在日記本上，「可是，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日記本，不是嗎？」
湯姆微微揚起了下巴：「不管它是什麼，它屬於我，我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一個魂器，湯姆。」鄧布利多的表情變得嚴肅，「你將她送給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姑娘，你想過後果嗎？如果莉莉沒有發現怪異之處，或者莉莉隱瞞了下來，獨自使用這個日記本，甚至在上面寫字……她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甚至威脅到她的生命。」
湯姆冷冷一笑：「可她現在好好地坐在這裡，還把您給引來了。」
說到這裡，他陰沉沉地掃了我一眼。
「湯姆，你別這麼對校長說話。」我不在意他怎麼看我，他又不是我什麼人，但我在意他對校長的態度，「校長發現你製作魂器，他非常擔心你，才把你叫過來的。」
湯姆聽到「魂器」兩個字，身子繃緊了一下，他血紅的瞳仁掃過我，又看向鄧布利多：「擔心我？擔心我什麼？擔心我長生不老，號令巫師界嗎？」
「怎麼會？」我驚訝地道，「你能夠長生不老，號令巫師界，這是多麼給霍格華茲長臉的事啊，我們巴不得你做到呢。可是湯姆，你分裂了自己的靈魂，使自己死得更快，這才是我們擔心的。」
湯姆擰緊眉頭，帶著厭惡和不悅地瞥我一眼：「你懂什麼？」
「你削過土豆嗎？」我問湯姆，「如果你削過土豆，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鄧布利多替他回答道：「他當然削過土豆。湯姆上學之前，是住在福利院的，他做過非常多的雜活，包括削土豆。」
「我不用你替我回答！」湯姆忽然生氣了，他精緻的臉孔甚至微微扭曲起來，惡狠狠地看著鄧布利多，又惡狠狠地盯著我，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他昂起下巴說道：「現在，把日記本還給我，不然你們走不出這間酒吧！」
他用一種神秘的，得意的眼神看著我們：「只要我一個念頭，食死徒們就會湧進來。」
「格林德沃可以一杖挑二十多個食死徒。作為打敗格林德沃的我們的校長，他做到的只會比格林德沃更好。」我驚訝地道。
他到底有什麼可得意的呢？
湯姆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那群蠢貨！那是一群最沒用的蠢貨！我手下的食死徒精英才不會那麼沒用！」
說完，他陰沉沉地看著我：「小姑娘，看看你自己，一個一年級的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就算鄧布利多能夠全身而退，你嗎？還是你覺得，你的校長能夠在那麼多食死徒手中救下你？」
說真的，他很好看。
可是當他冒犯了我，再好看的容顏，也不能熄滅我的怒火。
我不打算對他留情面。
可是鄧布利多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按了下去。
他制止了我即將要做出的舉動，而是看著湯姆說道：「想要回這本日記本，很簡單，放棄你那些殘暴的方針吧。」
「異想天開！」湯姆露出不屑的表情，「我還有很多魂器，你就算毀了我這一個，我也不會死亡，我會不停地捲土重來，直到佔領魔法界！」
鄧布利多用一種深沉的口吻說道：「湯姆，你雖然分割了靈魂，但是你的魂器還在，你就有恢復完整的可能。如果這一片靈魂死了，你就再也不是完整的了。」
「不要說完整沒有用。」鄧布利多在他說話之前就打斷了他，「如果完整的靈魂沒有用，為什麼梅林賜予我們一個完整的靈魂呢？日記本我先替你保管，你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就遞消息給我。」
說完，鄧布利多站起身，他收起日記本，牽起我，就往外走去。
我轉頭對湯姆說道：「湯姆，你再也遇不到比鄧布利多更好的校長了。換了別人當校長，比如格林德沃，他早就把你的日記本毀了，不會給你機會思考。」
聽到「格林德沃」的名字，湯姆的臉色變了變。他血紅的瞳仁盯著我，陰沉沉的，透著叫人心悸的瘋狂。
食死徒的暴行停了下來。
雖然湯姆一直沒有來要日記本，但他的暴行卻停了下來。
鄧布利多對我說：「如果我們毀了日記本，他會有所感知的。現在他有把柄在我們手裡，他不得不聽我們的。」
可我們都知道這是暫時的。
湯姆是一個聰明絕頂的瘋子，他一定在謀劃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信手揮出的一杖，換來魔法界的太平，這就是前黑魔王的威嚴。」
「不滿黑暗公爵的示威，格林德沃為愛女掃平魔法界。」
「暴風雨前總是格外寧靜，黑暗公爵再掀起腥風血雨是何時？」
外界不知道黑暗公爵為何停下瘋狂的舉動，還以為是格林德沃那一杖所造成的影響。
第225章
一年級很快就結束了。
從考場跑出來, 我回憶著最後一場考試的答卷情況，大致估算了下，覺得這個暑假可以過得不錯。
爸爸媽媽對我的要求並不高, 只有佩妮嚴格要求我的考試成績，她說只允許我有一門不是O，不然一整個暑假我都沒有親親。
真是嚇死寶寶了。
幸好我平時就努力用功, 臨考試前又全面複習了一遍, 除了魔藥課考得不是特別好，其他得到O都不成問題。
沒有辦法, 我實在對魔藥課沒興趣, 那些魔藥材料太討厭了。
「嘿，莉莉, 考得怎麼樣？」布萊克從後面跑過來, 一隻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灰色的眼珠裡滿是笑意。
我點點頭：「還行。」
「我覺得我能全O。」布萊克挑了挑一邊眉頭, 漂亮的臉上滿是得意。
我瞥他一眼：「那你很棒棒哦。」
他平時跟波特上天入地，瘋得不行, 還常常在晚上夜遊，被逮住的就有十幾回, 給格蘭芬多扣了很多分數。
上課的時候也不見他怎麼聽課, 就這樣還能得到O，我敬他是個天才。
「我覺得我考得也不錯。」波特走了過來，他勾住了布萊克的脖子，把布萊克勾到一邊去了, 然後笑著朝我看過來，「謝謝你的筆記，我發現考試的很多重點，都是你自己劃的那些。」
考試前一星期，波特找到我，要跟我一起複習。我見他課本上乾乾淨淨的，跟新書似的，就把筆記借給了他，並且幫他勾了重點。
「不客氣，我們都是朋友嘛。」我笑著說道。
我覺得波特肯定能全O。
他雖然跟布萊克玩得很瘋，但他上課的時候很認真，而且期末複習的時候也很用心。何況，他的聰明一點兒都不比布萊克差。
「嘿，盧平，你考得怎麼樣？」餘光看見走過去的盧平，我沖他揮了揮手。
一起在圖書館複習的人，除了我、蘇珊、波特、布萊克，還有盧平。
「還可以。」盧平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他是那種帥得安安靜靜的男孩子，不出聲的時候，幾乎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一看他，就發現他真是帥啊。
「莉莉，暑假去哪兒玩？」布萊克掙脫了波特的胳膊，繞到我另一邊，撞了撞我的肩膀問道。
我想了想，搖搖頭：「還沒想好。不過，我爸爸媽媽說帶我和姐姐去旅遊。」
「去哪兒啊？」布萊克問我。
我瞥他一眼：「都說了不知道。」
「你再想想嘛。」布萊克又撞了撞我。
我覺得他擠眉弄眼的，非常古怪，就抬起腳在他腿上踹了一下：「你再撞我一下試試？」
他躲得很快，我那一下就只踹到了他的袍子。
「你還敢躲？」我把手裡的東西塞給波特，跑上去追布萊克，「你停下！老老實實讓我揍一頓！」
布萊克長得比我高一點，跑得很快，而且他非常靈活，我居然抓不住他。
「霍普！幫我攔住他！」前面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我立刻叫道。
霍普看過來，他笑了一下，抽出魔杖對布萊克念了一個定身咒，布萊克本來在往前沖，這一下子沒站穩，撲通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摔的是草地上，聽起來倒不是很疼。
「謝謝！」我對霍普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走到布萊克身邊，坐在他的背上，「你再跑啊？再跑一個我看看？」
布萊克齜牙咧嘴地道：「有種別用魔咒！你放我起來，我保證你抓不到我！」
這種時候，誰還管有種沒種？我捏著拳頭在他背上捶了一頓，才道：「西裡斯，你胖了啊？背上都不硌手了。」
「你才胖！」他大聲反駁，「你都快壓死我了！」
說一個女孩子胖？他是認真的嗎？
「都別管他！」我氣衝衝地站起來，在周圍看了一圈，「都不許扶他起來！」
然後從波特手裡接過書，怒氣衝衝地走了。
「嘿，哥們兒，你剛剛怎麼能那麼說？」波特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布萊克氣呼呼地道：「我說錯了嗎？她真的很胖，我的腰都快被她壓斷了！哥們兒，快給我解咒，我難受死了！」
「不許給他解開！」我更生氣了，站定腳步，轉頭對波特喊道。
波特蹲在布萊克的身邊，無辜地對我聳了聳肩。
我狠狠瞪了布萊克一眼，轉身大步走了。
回到宿舍裡，我脫了外套，對著鏡子掐了掐自己的腰，又捏了捏身上、腿上的肉，發現一點兒都不胖。
布萊克那個混蛋。
期末成績出來後，我居然是全O。
就連魔藥課也得到一個O，我回憶著自己並不算完美的發揮，不由得挑了挑眉。
波特也是全O。
布萊克有一門是E，其他都是O。
蘇珊只有三門是O。
斯內普是全O。
佩妮全O。
「得不到全O的人沒有資格和我坐一起。」回家的火車上，我把布萊克從車廂裡攆了出去。
叫他說我胖！
「嘿，莉莉，你不能這樣。」布萊克扒著門框不走，「我也是你的朋友。」
我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讓一讓！」一個帶著幾分譏諷的聲音傳來，「請沒有得到全O的人，給得到全O的人讓讓路，不勝感激。」
是斯內普。
我沖他招了招手：「嗨，進來坐，這裡有一個空位。」
「莉莉，你怎麼能讓斯萊特林的人進來？」布萊克扒著門框，不僅不肯走，也不讓斯內普進來。
我就說道：「校長說過，同學之間不要抱有偏見，你又要給格蘭芬多扣分了是嗎？」
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什麼看臉的人。雖然布萊克長得比斯內普好多了，但我還是讓斯內普進來坐，而不是讓他進來坐。
「我去找拉文克勞的一起坐，你們別爭了。」就在這時，佩妮站了起來，她懷裡抱了兩本書，從我身邊繞過去。
布萊克本來堵著門，但他一向對佩妮有點畏懼，因此就讓了讓。
佩妮走後，車廂裡就能坐得下四個人了。
「這裡還有一個全O的人。」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有些靦腆的聲音，盧平站在門口，臉上有點不好意思，「我找不到座位了。」
我連忙沖他招手：「快進來坐。」
我一把拉過斯內普，一把拉過盧平，然後把門關上了。
這下真好，集齊了四個O。
「嘿，莉莉！」布萊克在外面拍門，「你不能厚此薄彼，我才是你的好朋友！」
我聳了聳肩，理也不理他，看著盧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得到全O的成績單，你真厲害。」
「運氣好。」盧平靦腆地笑了笑。
他是個真正潛心好學的人，不管是課堂上還是課下裡，都非常地認真。
而且他非常聰明，魔力也很不錯，如果不是他太低調，出風頭的就不是波特和布萊克兩個人了，盧平的水準完全不低於他們。
「莉莉，還下棋嗎？」這時，波特掏出一盒巫師棋，晃了晃。
我頓時來了興趣：「下啊，下啊！」
每次和波特下棋，都是輸贏摻半，不過波特總能比我多贏一盤，讓我很不甘心。
我和波特下起棋來，也不知道布萊克什麼時候走的，總之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盧平和斯內普沒什麼焦急，他們兩個互相不說話，只是斯內普閉上眼睛靠在椅座上，盧平卻安靜地看我和波特下棋。
「盧平，你的棋品真好。」我抬頭道，「不像西裡斯，他總是大喊大叫。」
盧平靦腆一笑：「我不太懂，就看你們下。」
「我本來也不懂。」我說道，看著他安安靜靜的帥臉，忽然心裡癢了一下，對他招了招手，「你和波特換個位置，我教你下。」
盧平有點驚訝：「啊？不太好吧？會不會太麻煩你？」
「這有什麼？我們都是同學。」反正我剛剛贏了波特一局，不想和他再下了，就對盧平招了招手，讓他和波特換了位置，興沖沖地教他下起來。
身邊，斯內普睜開眼睛，嘴裡發出「嗤」的一聲。
「你怎麼啦？」我瞥了他一眼，沒人招他，又嘲諷誰呢？
斯內普別開眼睛：「沒怎麼。」
我就不理他了，和盧平下起棋來。
盧平真是很聰明，下了兩盤他就會了，並且在我手底下撐的時間越來越長。
等到車快到站的時候，他已經能偶爾贏我兩盤了。
當然，還是我贏得多。
「開學見！」車停下後，我對盧平和波特揮揮手，然後踢了踢斯內普，「嘿，幫我提著箱子。」
斯內普瞥我一眼：「知道了。」
他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把箱子抱了下來。
「看來那盒蛋白、粉有用處的？」我在他胳膊上捏了捏，「真的長肌肉了？」
斯內普身上僵了一下，躲開了我：「別動手動腳！」
「真是白給你吃了。」我切了一聲，不理他了，等佩妮也走過來，就一起出站。
爸爸媽媽在外面等我們，見了我和佩妮，就給我們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和你爸爸在路上討論好了，假期帶你們去法國度假。」媽媽笑著說道。
我舉手贊成：「我要去巴黎！」
「我就不去了。」佩妮猶豫了一下，對我們說道：「假期我有別的安排。」
媽媽驚訝地道：「親愛的，你有什麼事？」
「我要跳級。」佩妮思索了一下，秀氣的臉上帶著凝重，「我要在假期裡讀完二年級的課程，開學我就去三年級。」
我們都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已經和院長說好了，院長同意了。」佩妮說道，她給了我們一個無法反駁的解釋，「我想跟同齡人在一起學習。」
我們都沉默了。
佩妮一直是個聰明而勤奮的人，讓她跟一群比她小兩歲的人一起玩，肯定玩不到一起。
就算在學校裡，她也更多是跟高年級的同學交往。
「哦，親愛的，你一個人在家，我們都不放心。」媽媽說道。
佩妮笑著道：「我可以住在同學家。我的課本都是問她借的，有看不懂的可以問她。」
佩妮交朋友一直很有一套，她以前也常常住同學家，我們都習慣了。
「那好吧。」媽媽只好說道，「我們會給你帶禮物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6
第226章
等我們旅遊回來, 就發現家裡來過人，院子像被颶風刮過，籬笆歪倒了, 花草被踩了，就連爸爸給我搭的秋千都被拽倒了！
「天啊！」媽媽愣了一下，就放下箱子, 沖進了屋裡。
爸爸一下子拉住她：「等等！我先報警！」
爸爸憤怒極了, 他臉上都漲紅了，可是他卻一隻手拉著媽媽, 一邊努力鎮定地報警。
等到員警來了, 我們才進了院子和屋裡。
屋裡沒有少什麼，只是傢俱都被破壞了, 牆壁也被人用殘暴的手段打裂了。
「簡直是瘋子！」媽媽憤怒地叫道。
員警的判定是：「你們一定是得罪了什麼人, 這些痕跡明顯就是故意報復。」
「我們老老實實的，什麼時候得罪過人？」媽媽看著一團糟的廚房, 還有斷裂的地板，碎裂的吊燈和傢俱, 眼眶都紅了。
爸爸也說道：「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生活中沒有得罪人的地方, 何況還是這樣窮凶極惡的手段。」
員警錄了口供, 說回去仔細調查，就走了。
我站在院子裡，看著被破壞的秋千架子，心中咕咚咕咚冒泡, 一種憎恨浮出。
「莉莉？」媽媽叫我，她跑出來把我抱在懷裡，安慰我道：「親愛的，不要傷心，讓你爸爸再給你搭一個新的。」
我感覺到她的眼淚掉在我的脖子裡，燙得我渾身一抖。
咕咚咕咚冒泡的沼澤，也安靜了下來。
「不用。」我說道，「我可以用魔法，把家裡恢復如初。」
我抱著媽媽的腰，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媽媽驚呼一聲：「這樣會不會被人發現？」
「沒關係的。」我說道，「出了事有魔法界的人擔著。」
據說魔法部有一個專門的機構，用來處理巫師們在麻瓜面前留下的痕跡。
「那好吧。」媽媽說道，「不過，還是要等天黑了吧，現在大白天，總覺得不太好。」
我點點頭：「好的，媽媽。」
然後我用相機，把裡裡外外的破壞痕跡拍了下來，並洗成了照片。
等到晚上，我就揮起魔杖，讓殘破的院子和房間，一點點恢復如初。
「天啊，這就是魔法嗎？」爸爸媽媽站在我身後，發出感慨的聲音，「這真是奇跡。」
我回頭沖他們笑了一下：「是呀，這就是魔法。」
瞬息之間，破敗的家園就恢復如初。
如果不用魔法，選擇重新裝修，就要花費很長的時間，以及很多的金錢。
就因為魔法能夠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或者說普通人很難做到的事，所以擁有魔法的人就肆無忌憚，蔑視麻瓜，欺淩麻瓜。
沒錯，我們家變成這樣，是巫師幹的。
我嗅到了魔法波動的殘留。
「爸爸媽媽，我們休息吧。」我抱了抱爸爸，又親了親媽媽。
等到他們都睡下後，我從床上爬起來，趿上鞋子下樓。
來到院子裡，坐在秋千上，低頭攤開了掌心。
一朵黑色的百合花，在我的手心裡搖曳，散發出烏沉的光。
「替我守護我的家。」我親了親花蕊，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院子一角，蹲了下來。
黑色的百合花從我的手心裡跳下去，落在地上，飛快紮根。
我伸出手指頭，輕輕撫摸著花瓣。
第二天，一大早就傳來媽媽的驚呼聲：「天啊，這裡有一株黑色的百合花！」
「我看看？」爸爸的聲音也傳來，「居然是真的！我還沒有見過黑色的百合花！昨天還沒有見到，這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黑色的百合花也很漂亮。」媽媽說道。
「當然，只要是Lily都很漂亮。」爸爸大笑道。
我從臥室裡探出頭，看著爸爸媽媽說笑，彎起了眼睛。
「媽媽，我出去找朋友玩了。」我抱著一隻小盒子，那是從法國遊玩回來的紀念品，「不回來吃午飯啦。」
媽媽點點頭，又問我：「錢夠不夠花？」
「夠的。」我笑著點點頭，然後揮了揮魔杖，叫了騎士公交，就往戈德里克山谷去了。
鄧布利多住在那裡。
然而當我來到鄧布利多的家，卻發現格林德沃也在。
「啊！」我看到格林德沃，有些驚喜，又有些尷尬，因為我只給鄧布利多一個人帶了禮物。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幹什麼，見到我，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好久不見，莉莉。」還是格林德沃最先恢復正常，他優雅地笑著走向我，彎腰貼了貼我的臉頰，「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就說道：「我來找校長。」
「哦，那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鄧布利多也走了過來。
我把手裡的小盒子遞給他，說道：「這是我去法國旅遊，給您帶的紀念品。」然後我才把旅遊回家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還把洗出來的照片，遞給了鄧布利多：「我的家被毀壞成了這樣，我非常生氣。」
鄧布利多看到照片，神情嚴肅起來。
「校長，我懷疑是食死徒。」我仰起頭，非常認真地說道，「雖然他們安靜了很多，但那是因為懼怕日記本和格林德沃先生。」
自從那次在霍格莫德與湯姆談話後，食死徒就消停下來。但是湯姆一直沒有來索要日記本，我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他不可能放任日記本不管，我們猜測他有別的計畫。
但他一直不出頭，我們也猜不到他要幹什麼。
這次我的家遭到攻擊，我第一時間就猜到是食死徒，因為黑巫師分為兩派，一派是格林德沃這邊，一派是湯姆那邊。
格林德沃先生從來沒有支使過手下做這種毫無意義又無聊的事情，反而是湯姆那邊的食死徒，前科累累。
「如果真的是食死徒，我打算跟湯姆談一談。」我對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沉默了下，問我：「你想怎麼談？」
「他把做這件事的食死徒送給我。」我說道，「不然我就撕了他的日記本。」
不等鄧布利多說話，格林德沃就發出一聲讚歎：「非常好的主意。」
鄧布利多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莉莉還是個孩子。」
「她是個特別的孩子。」格林德沃說道，「你不能拿對待普通小巫師的那一套來對待她。」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
「請您替我聯繫湯姆。」我仰著頭，認真地請求道。
鄧布利多最終同意了。
我們約在了霍格莫德。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湯姆走進來，先看了鄧布利多一眼，又在我身上掃了一眼，他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沒想到莉莉也在。」
我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居然叫我莉莉！
「你看起來跟上次見面不一樣了。」鄧布利多打量著湯姆，他的臉上露出思索，「你把魂器都合併了？」
湯姆的眼睛閃了閃，然後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什麼都瞞不過您。是的，自從上次和您交談過，我回去後深思熟慮了一下，覺得您是正確的，所以我就把魂器合併了。」
然後，他有些遺憾地道：「可惜，還差一個。不知道您什麼時候還給我？」
我在一邊打量著湯姆，發現他果真跟從前不一樣了。他的臉頰紅潤，嘴唇像玫瑰一樣嬌豔，紅色的眼睛也消失了，只是還有一點點，不仔細根本看不到。跟上次的吸血鬼貴族的冷冰冰樣子，截然不同。
他現在的樣子，分明是活色生香。
「我想，這個問題你要問莉莉。」鄧布利多將目光轉向我，「畢竟，這是你送給她的禮物。」
湯姆就把目光移向我：「莉莉，可以把日記本還給我嗎？」
「可以。」我點點頭，我不阻攔人家合體，「前提是你把做這件事的人交給我。」
我把照片掏出來，往湯姆的面前一推。
「這是？」湯姆挑了挑眉，不解地看著我。
我就說道：「這是我家，它被食死徒破壞了。」
「不可能。」湯姆說道，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臉上帶了一點不悅，「自從上次回去後，我就約束了他們，不許他們再做這種事了。」
鄧布利多說道：「你最好回去問問。畢竟，約束手下這種事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比如陽奉陰違什麼的。
鄧布利多和我討論過，這件事如果是食死徒做的，湯姆知不知情？
我們一致認為，湯姆不知情。
他是個聰明人，他不做這種卑劣的、無聊的事情，他要搞就會搞大事情。
所以，這件事很可能是他的手下受不了約束，私自跑出來行動。
果然，聽了我們的話，湯姆沉下臉。
他近乎於黑色的眼珠，閃過了一絲紅光。
「好的。」湯姆冷冷地道，「我會回去調查的。」
說完他就站起來，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一下，而後落在鄧布利多的臉上：「我希望這件事解決後，您能把日記本還給我。」
頓了頓，他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靈魂缺失一塊的感覺，並不怎麼好。」
「我答應你。」鄧布利多說道，「只要這件事的結果讓莉莉滿意，我就把日記本還給你。」
第227章
很快, 我們再見面了。
湯姆交給我們三個食死徒。他們似乎已經受到過教訓, 看起來慘兮兮的，眼睛裡被瘋狂和驚懼所充斥，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人我帶過來了。」湯姆說道, 他瞥了一眼那三個食死徒, 英俊的臉上浮現厭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約束手下, 不要再做那些殘暴的事情，沒想到他們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裡居然敢違逆我的命令。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現在人交給你們，隨便處置。」
鄧布利多和我本來以為，湯姆肯定不知道這件事，這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
可是聽到他這樣說，我忽然覺得不對。
他並不像是會改過自新的人。
「多謝你的配合。」鄧布利多對湯姆點點頭, 然後看著我道：「莉莉, 把日記本還給他？」
我想了想，把日記本掏出來，對湯姆遞了過去：「請您記得補給我一份聖誕禮物。」
湯姆本來笑著接日記本, 聽到這句話，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暗暗撇嘴, 真是摳啊。
這麼帥的男人，怎麼這麼摳呢？
「好的，莉莉。」湯姆的臉上很快恢復了笑容, 他一臉真誠地看著我道：「我會給你準備一份不錯的禮物。」
他的視線從我的臉上劃過，落在鄧布利多的臉上，然後說道：「那麼，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鄧布利多點點頭，「有空再聊。」
湯姆微笑點頭，轉身邁開大長腿離開了。
「莉莉，你要把他們三個怎麼樣？」鄧布利多看了一眼那三個食死徒，皺起眉頭說道。
我低下頭，攤開手心。
一朵黑色的百合花搖曳著生長出來。
鄧布利多吃了一驚：「你要——」
我沒回答他。
我抬起頭，看向那三個食死徒，然後將手心對準他們。
頓時，黑色百合花脫離了我的手心，憑空長大，張開花口，對準三個食死徒，一口吞下。
「啊！」
「這是什麼！」
「放開我們！」
他們在裡面大聲尖叫，但是百合花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傳出來就是非常虛弱的、不仔細根本聽不見的呼救聲。
「莉莉，你可以把他們送進阿茲卡班。」鄧布利多掏出魔杖，似乎想要破開黑百合，但是他杖尖上的白色一圈閃了一下，他立刻放下魔杖，改為勸我。
我點點頭：「好的。」
我盯著黑色的百合花，直到感覺差不多了，才讓百合花吐出了那三個人。
「梅林啊！」
「我以為自己要被吃了！」
「噢不，我的魔力呢？」
「我一點兒魔力也沒有了！」
他們掉落在地上，開始驚叫起來。
鄧布利多猛地轉過頭，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盯著我。
「他們失去了魔力。」我攤開手心，等到那朵黑色百合花變小，跳回我的手心，才合上手心背在身後，漫不經心地道：「他們變成了自己瞧不起的、曾經肆意淩、辱的人。」
鄧布利多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道：「接下來，就麻煩校長，把他們送進阿茲卡班了。」
好一會兒，鄧布利多才張口說道：「好的。」
「那麼，我先回去了。」我對鄧布利多笑了一下，「麻煩校長了，開學見。」
鄧布利多對我點點頭：「開學見。」
我提著裙子，蹬蹬蹬地跑下樓，離開了豬頭酒吧。
我以為校長會怪我，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
心情還不錯。
那三個食死徒可不是值得同情的人，他們做過那麼多壞事，可能還殺過人，這點兒教訓並不過分。
我很少來霍格莫德，因為這裡不對學生開放，至少要三年級後才能來玩。
於是我沒有馬上坐騎士公交離開，而是逛了一會兒才回去。
然後，我被劫了。
貝拉帶著一群食死徒攔住了騎士公交，並把我拽下了車。
「小妹妹，又見面了。」貝拉用她慵懶的嗓音說道，她把魔杖搭在肩頭，小指輕輕翹起，看起來邪氣又迷人，「跟我去做客吧？」
我很願意跟她去做客的。
但是我還是問了一句：「湯姆讓你來的？」
「湯姆？」貝拉挑了挑眉，「那是誰？」
「就是你的主子。」我說道，「黑暗公爵，又名伏地魔，這都是他的藝名，他的本名叫湯姆•裡德爾。」
我看見貝拉的眉頭皺了皺：「這麼普通的名字？好吧，沒錯，就是他。那麼，你要不要跟我去？」
「可以。」我點點頭，沖貝拉伸出雙手，「你抱我去。」
話落，貝拉就挑起了眉頭。
而她身後站著的食死徒們，則是發出了轟然大笑聲。
「主人怎麼會叫咱們這麼多人來劫持一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的本事沒看出來有多大，膽子倒是不小，居然叫布萊克抱她。」
「小妹妹，要不要叔叔抱你啊？」一個身量不高的食死徒，掀開了兜帽，露出來一張膚色暗黃的、疙疙瘩瘩的臉孔，他對我笑起來時，一口的黃牙。
我噁心極了，別開了眼睛：「湯姆的眼光真不好，這麼醜的下屬也收。」
貝拉挑了挑眉，一改之前的站姿，改為雙手抱胸，一隻腳尖伸出來，在地上輕點，漂亮的臉上浮現出興味。
「該死的臭丫頭，你說什麼？」那個食死徒不高興了，他朝我走過來，杖尖指著我，「沒有人敢對我不敬！」
然後，他就念起了咒語。
我沒聽他念的什麼。
反正不是什麼助我貌美如花的咒語。
我拔出魔杖，朝他的方向一揮。一道魔力射出，奔向了他的脖子。
頓時，他整個人就不動了，眼睛睜得大大的。
直到他脖子上濺出血來，他才反應過來似的，伸手捂住了脖子。
但是沒有用，他的動脈被割破了，鮮紅的血液像噴泉似的往外湧，他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很快就斷了氣。
其他的食死徒都被這一幕驚到了。
貝拉也站直了身子，魔杖捏在她手裡，又驚奇又戒備地看著我。
「你敢殺人！」一個食死徒憤怒地叫起來，舉起魔杖，朝向我的方向。
貝拉舉起手，制止了他：「主人讓我們帶她過去，別耽誤主人的時間。」
「可是她殺了我們的人！」
貝拉不悅地瞥他一眼：「耽誤了主人的時間，你擔當得起嗎？」
「臭丫頭，你等著瞧！」那個面孔隱在兜帽下的食死徒，惡狠狠地對我道。
我看了地上的已經死了的食死徒一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非常抱歉，順手了，我沒想殺他的。」
是真的，我沒想殺人的。
我還沒殺過人呢。
只是，當我拿起武器，下意識地就會朝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攻擊。
比如頭顱、頸項、心口、肚腹等。
「我以為他躲得開的。」我滿含歉意地道，「誰知道他沒有念出抵禦咒就算了，竟然連避都避不開，我可只是一個一年級生啊。」
說到這裡，我用懷疑地眼神看向對面：「你們真的是霍格華茲畢業的嗎？哪個學院的？」
真的太丟人了。
太給霍格華茲丟人、給自己的學院丟人了。
空氣中一片安靜，只有食死徒們沉重的呼吸聲。
「鑽心挖骨！」一個食死徒忽然沖出來，舉起魔杖就朝我的方向揮來。
聽著名字挺酷炫的，是傷害型魔咒無疑了。
我給自己施加了一個盔甲護身，然後彈身躍起，斜斜劈下。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又浮現出一個青衣女子，手裡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在做各種美輪美奐又殺傷力極強的動作。
我知道那叫劍招，我還知道她在挽劍花，挑、刺、劈、劃，一招一式，都鋒利異常。
一瞬間，我將腦海中青衣女子做出的劍招，統統做了個遍。
等我回過神時，就見那個沖我使「鑽心挖骨」的食死徒，躺在了地上。
他的巫師袍上全是被劃開的口子，露出來翻卷的皮肉，以及汩汩而出的鮮血。
「哎呀。」我有點尷尬，「我只是一個一年級生啊。」
說真的，就這麼把疑似學長的男巫師打趴下，我很不好意思的。
食死徒們似乎被我驚住了，隨即，他們更加憤怒起來，嘴裡發出兇狠的咒駡聲。
「好了！」貝拉喝止了他們，「把他們兩個的屍體抬著，我們去見Lord。」
說完，貝拉對我使了個眼色：「走吧。」
我立刻沖她走過去，甜甜一笑：「你抱著我。」
她挑了挑眉，露出個頗有意思的笑容，神氣極了的大眼睛將我打量一遍，然後彎下腰，一隻手就把我抱了起來。
她長得很高，身材也很豐滿，我被她抱在懷裡，能感受到她沉甸甸的胸脯。
我抱著她的脖子，悄悄將上身往她軟綿綿的地方靠。
「嘿。」貝拉用杖尖指著我的下巴，「老實點兒。」
我點點頭：「哦。」
不敢動了。
我們見到了湯姆。
「怎麼這麼慢？」湯姆似乎等得不耐煩，眉頭都擰了起來。
貝拉將我放下來，回答道：「出了點變故。」
她讓人將兩個死掉的食死徒抬上來。
一個大動脈被割，渾身被血浸透。
一個挨了幾十劍，不對，挨了幾十杖，身上都是翻卷的皮肉，更加血淋淋的。
兩個人的死狀都不太好看。
「怎麼回事？」湯姆的臉色變了，怒氣從他的眼睛裡湧出來，「又遇見格林德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第228章
我非常驚奇地道：「這種弱雞, 還用得著格林德沃先生出手嗎？」
不過,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格林德沃能夠一杖挑了二十多個食死徒了。
實在是太弱太弱太弱了！
恐怕當時格林德沃遇見的只有二十多個食死徒。我想，如果他遇見的是幾十個，也沒有什麼難度。
畢竟, 連我一個一年級生, 都能隨隨便便挑兩個呢。
「不是格林德沃？」湯姆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他泛著微微紅色的瞳仁縮了一下, 看向貝拉問道：「貝拉，怎麼回事？」
貝拉就說道：「這兩個人對我們的客人不太客氣，惹了客人生氣。」
湯姆聽後，立刻把眼睛轉向我：「是你？！」
他用一種驚疑的口吻，眼珠緊緊盯著我：「你殺了兩個食死徒？！」
我沒吭聲。
殺人不是什麼好事情，這種名聲我不想背。
見我不說話，湯姆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用一種蛇一樣冰冷滑膩的視線在我身上掃過。
「都退下吧。」過了一會兒, 湯姆說道，「我和我們的客人聊聊。」
貝拉應了一聲，轉身退下。
可是其他的食死徒卻很不情願, 他們擠在一起，大聲而憤怒地說道：「Lord, 她殺死我們兩個兄弟，不能輕易放過她！」
湯姆立刻把視線投向他們：「我剛剛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聽見了。」一個食死徒猶豫了下, 仍然是不甘心地說道：「她偷襲我們！卑鄙無恥的格蘭芬多，她偷襲我們！還殺了我們兩個人！請Lord給我們機會，讓我們報仇！」
湯姆冷笑一聲。
這一聲冷極了，簡直能把人的心臟凍住。
「鑽心剜骨！」一道紅色光芒從湯姆的杖尖射出，落在那個食死徒的身上。
頓時，那個食死徒就捂著心口，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他叫得慘極了，活像在遭受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
我擰起眉頭，捂住了耳朵。
「害怕？」湯姆看我一眼，對我微微一笑，「這就是不聽話的懲罰。」
說完，他看向其他的食死徒：「還有人沒聽懂我剛才的話？」
「請Lord寬恕。」其他食死徒都顫巍巍地彎下腰。
湯姆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杖尖，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是！」一瞬間，食死徒們紛紛退走。
就連那個遭受了鑽心挖骨的食死徒，都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一個個像狗一樣。
「剛剛嚇到你了？」湯姆對我溫柔一笑，「真是非常抱歉，本來不該叫你看到這一幕的。可是，你也知道，有些人就是不聽話，我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桌椅：「坐下聊一聊？」
我就走過去坐下，然後說道：「其實，這樣不爭氣的下屬，開除得了。你有這麼多□□的時間，還不如重新招攬新的。」
湯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說什麼？」他輕聲問我。
我歎了口氣，雖然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比我大了三十歲還多的學長，雖然已經在社會上打拼了很多年，雖然大家都說他很聰明，可是他真的在做一些無用功。
「你的手下太弱雞了。」我對湯姆說道，「我只是一個一年級生，幾乎沒用什麼力氣，就挑了兩個食死徒。靠著這樣的人，你什麼時候才能統領黑巫師，打敗格林德沃，為我們霍格華茲爭口氣？」
湯姆的神情有些扭曲。
「我沒有偷襲。」我以為他不信，「我可是格蘭芬多，你什麼時候見過格蘭芬多搞偷襲？」
湯姆抿緊了他如玫瑰花一般嬌豔的薄唇。
「我看見那些食死徒跟著貝拉，我想，這應該是你算得上心腹臂膀的人？」我又說道，「可是，你的心腹臂膀居然是這種戰鬥力，實在讓人——」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湯姆咬了咬牙，「他們並不是我的心腹，只是一群試用期的巫師，還沒有成為真正的食死徒。」
我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我跟你說，千萬不要讓他們轉正，不然太拉低食死徒的整體水準了。說真的，那天看到報紙，格林德沃一杖挑了二十幾個食死徒，我只覺得霍格華茲的臉都被他們丟盡了。怎麼這麼弱雞呢？」
「咳。」湯姆清了清嗓子，他變成血紅色的眼珠移開，並不跟我對視，「我請你來做客，是想討論點別的。」
我才想起來問他：「是什麼呀？」
「我送給你的禮物，鄧布利多是怎麼發現的？」湯姆問我。
我就把前因後果告訴他了。
「我自己沒看出來是什麼魔咒，又想研究一下，就去找了弗立維教授，然後才去了校長室。」說到這裡，我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看著他道，「湯姆，雖然你不擅長管理，沒有當老大的天分，但是你在魔咒方面這麼有才華，怎麼不去鑽研魔咒呀？」
「我不擅長管理？」湯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個不高興，他們全都要跪下來親我的袍角？他們全都仰慕我、敬畏我、追隨我！」
我挑了挑眉頭：「對呀，就像我一樣，只要我不高興了，全霍格華茲包括校長在內，都要親親我、抱抱我、舉高高我。但這並不能說明我就擅長管理，有指揮別人的天分，只能說明我可愛。」
然後我看到湯姆的臉孔扭曲起來。
扭成了一個我看不懂的表情。
「湯姆。」我語重心長地勸他，「不是我不看好你，而是你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沒折騰出點兒新鮮東西，不如換條路走吧？」
湯姆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緊緊地抿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今天有點不適，改天再請你來做客。」
說完，他站起身來，對外面叫道：「貝拉！送我們的客人回去！」
「我會讓你知道，我會讓全天下人知道，我是不是擅長管理！」湯姆說完，就大步走開了，背影消失在後門。
我慢吞吞地站起來，看著大門被打開，貝拉走了進來。
她高挑的身影，被光和影勾勒出來，窈窕而曼妙。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迷人的身軀。
「走吧，小妹妹。」貝拉低下頭，漂亮的臉孔停在我的上方，她的呼吸輕輕打在我的臉上，帶著一點香芬。
我伸出雙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你抱著我走。」
她露出一點笑容，托住我的屁股，一隻手就把我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我本來以為你不懂得什麼叫食死徒。」一邊往外走，她一邊用她慵懶而迷人的嗓音說道，「沒想到你什麼都懂。」
我把鼻尖埋在她烏黑發亮的長髮裡，吸了一口：「貝拉，你真香。」
「你剛才殺死那兩個垃圾，用的什麼魔咒？」貝拉將我的腦袋推開，神氣的大眼睛裡帶著好奇，「我從來沒見過。」
我想了想，回答道：「切割咒。」
其實我什麼咒語都沒用，我只是讓魔力從杖尖揮出，在兩個食死徒的身上留下傷痕。
就好像當時我腦袋裡的青衣姑娘揮劍，劍氣從劍尖發出，傷人於無形。魔力從杖尖揮出，也可以傷人體膚。
只不過，這些講不出來，而這種打法又類似於切割咒的無聲咒，我就對貝拉這樣說道。
「很不錯。」貝拉點點頭，「對於你這樣的小姑娘來說，相當厲害了。」
她抱著我幻影移形，來到劫持我的地方，把我放下來：「長大後加入食死徒，怎麼樣？」
「如果食死徒都是你這種水準，我就考慮一下。」我說道。
貝拉就哈哈大笑起來。
她好像聽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話，一直笑了很久，然後她伸出手來，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揉了揉我的腦袋，才念了句咒語，從我的眼前消失掉了。
我聳了聳肩，招來騎士公交，回了家。
接下來的假期，過得很是平靜。
湯姆沒有再來找我。雖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那次找我是為什麼？
佩妮雖然住在同學家，但是她常常用貓頭鷹給我寫信，讓我老老實實按照她的安排，去學習麻瓜學校的課程。
因為我從霍格華茲畢業後，還要去考高中、考大學。
以至於我格外想念開學。
至少在霍格華茲上學的日子裡，有小夥伴陪著，枯燥了還能找點樂趣。
終於，霍格華茲開學了。
我幾乎是興沖沖的，拖著行李箱，就出了門。
「嘿，莉莉，沉穩點兒。」佩妮在後面叫我。
開學前一周，她終於從同學家回來了。
我興奮極了，也不管她在後面叫我，把行李箱送進了後備箱，就拉開車門竄上了車。
「原來莉莉這麼想離開爸爸媽媽。」爸爸用手捧著心口，做出心痛的樣子。
我從車窗裡探出頭，喊道：「爸爸，快點，別遲到了。」
「噢，狠心的莉莉。」爸爸放下手，坐進車裡，擰動了車子。
我們很順利地到達車站。撞進柱子之前，媽媽吻了吻我的額頭：「寶貝兒，媽媽很高興你能夠喜歡霍格華茲。」
我已經很久不犯病了。
就算沒有他們每天給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想，我長大了。
就如鄧布利多所說，做錯了事情不要緊，彌補就好。
而我無比清楚，我並沒有做錯事，爸爸媽媽都愛我，而我值得他們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3=
第229章
二年級和一年級的差別不大。
每天上上課, 吃吃飯, 寫寫作業，跟朋友玩耍玩耍。
不過，對波特和布萊克來說, 就不大一樣了。
霍普他們升入七年級後, 要考一個叫做s的終極巫師等級，據說有點難, 所以他們就不打魁地奇了。魁地奇隊長重新選人，很多隊員也重新選。
波特就入選了，他經過測試，變成了找球手。
騎著掃帚，飛在天上，盯著一隻很小很小的，只有胡桃那麼大的金色小球，在球場中飛來飛去, 直到抓到它。
「你真厲害, 詹姆！」我非常欣慰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想當初，你還恐高來著, 現在你克服了自己的恐懼，甚至還入選了魁地奇隊員, 真是棒極了！」
波特對我笑了笑，他有點不好意思，那雙金褐色的瞳仁裡盛著水光：「我當初想著, 如果能帶你在天上飛一圈就好了，這樣想著，我就不怕了。莉莉，我可以邀請你在天上飛一圈嗎？」
他進入了球隊，就可以很方便地借掃帚了。
「好呀！」我立刻點點頭，「我的榮幸！」
波特高興極了，他立刻挑了一把最好的掃帚，帶著我飛上了天空。
為了安全起見，我抱住了波特的腰。
他的腰比我的粗一點，比霍普細多了，也沒有霍普的腰那種結實感和力量感。
他飛得很溫柔，不停問我：「會不會太高？風吹到你沒有？你想去哪邊看看？」
不像霍普，帶著我恣意地飛，心跳都被刺激得快爆炸了。
「你飛得很好。」我抱著他的腰，目光落在了他的側臉上。
他是一個長得很精緻的男孩子，皮膚白皙細膩，五官精緻又不顯得娘氣，眉宇之間滿是勇敢和英氣。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我在看他，他的耳朵有一點紅。
後來，布萊克不知道跟誰借了掃帚，也飛了上來：「嘿，莉莉，看我！」
他騎著掃帚，不停地做著各種花式動作，看著酷炫極了。
「要不要坐我的掃帚，我帶你飛啊？」布萊克大笑著在我們周圍飛來飛去，「嘿，我說哥們兒，你又不是老爺爺，飛得這麼慢，一點都不帶勁！拿出你參加魁地奇選拔的架勢啊！」
波特仍然帶著我穩穩地飛著，他微笑著看向布萊克說道：「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不參加魁地奇呢？瞧你飛得多好。」
「你一個人上去飛就行了，我不跟你搶風頭。」布萊克捋了捋黑色的碎發，「再說，莉莉肯定要看你比賽，我在下面幫著占座什麼的也方便。」
說到這裡，他對波特使了個眼色：「怎麼樣？哥們兒？我是不是很夠意思？我告訴你，像我這麼鐵的好哥們兒很難找了！你在上面飛，我還在下面幫你照看家屬！」
然後我就感覺身下的掃帚顫了幾下。
「詹姆，你怎麼啦？」我嚇得抱緊了波特的腰，「你可千萬別掉下去了，這太高了。」
布萊克也飛了過來：「怎麼回事？是不是掃帚壞了？」
「沒事。」波特很快就把掃帚穩了下來，「剛剛手有點癢，沒抓穩，現在好了。」
我們又在天上飛了一圈，就下去了。
後來不知波特怎麼勸的，布萊克還是參加了魁地奇的選拔。
不過，布萊克堅持道：「我只當備選隊員！除非沒人了，不然我不上去！」
然後他得意極了，每當訓練完，就會騎著掃帚來找我：「莉莉，我帶你飛幾圈啊？我告訴你，霍普都沒我飛得好，我能帶你飛出一百零八種花式！」
有一次被霍普聽見了，直接拽著他飛上了天。
不過布萊克是真的有膽，他被霍普拽著頭朝下地飛，頭皮在草地上擦過，也只是興奮地尖叫，一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他好像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就連霍普都很服氣他這一點。
波特有時候訓練完了，也會來找我，邀請我飛幾圈。
我想著他的腰抱起來的手感，一般都不答應他。實在拒絕不了，我就借他的掃帚，自己上天飛幾圈。
「嗨，莉莉，看那個小帥哥。」一天下了課，蘇珊戳了戳我，示意我看斯萊特林的方向。
今年斯萊特林的新生裡面，有個小男孩長得很帥氣。
他的名字叫做雷古勒斯•布萊克，是西裡斯的弟弟。
他們兩個長得還挺像的，只不過雷古勒斯比西裡斯要冷酷一點，不愛說話，彬彬有禮，是個標準的貴族。
他的冷酷和高傲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所以哪怕他和西裡斯長得很像，也從來沒有人認錯過他們倆。
蘇珊很喜歡這個男孩子，她說：「西裡斯太皮了，缺根筋似的，乍一看還行，看多了實在生不起什麼興致來。不像這個小帥哥，真是很誘人啊。」
和我不一樣，蘇珊是個顏控。
我看人一般是看品德、心靈、學識等，蘇珊只看臉。
她被這個小我們一歲的雷古勒斯•布萊克給迷住了，每天躲在柱子後面，偷偷看人家下課。
「啊啊啊，你看他抿起來的嘴唇，多麼可愛！」
「他剛剛往這麼掃了一眼，那一眼的風情，哦，梅林啊，我要迷醉了。」
蘇珊天天對著雷古勒斯發花癡，可是我對雷古勒斯沒興趣，他年紀太小了。於是我就被蘇珊拋棄了，她不再帶著我上課、下課，而是追隨著雷古勒斯的腳步去了。
同寢室的其他姑娘，因為一年級時並不親密，沒有太多的來往。
於是我就變成了獨行。
好在偶爾會遇到霍普、瑪律福或者納西莎，霍普會抱著我送我一路，瑪律福會背著我送我一路，納西莎會牽著我送我一路。
也不算很寂寞。
有時候也會碰到校長，但是校長不肯抱我了，他說：「莉莉，你的校長雖然看起來年輕，但他實際上已經很老了，請你體諒一下一個老人的不容易。」
他只肯牽著我。
牽著就牽著吧，善良如我，做不出欺負老年人的事情。
偶爾無聊的我還會溜到校長室，問校長要顆糖吃，然後逗逗校長的鳥。
校長的鳥跟別人的都不一樣，威風極了。
它是一隻鳳凰！
當世絕無僅有的一隻鳳凰！
湯姆最近沒有搞事情。他和他的食死徒都安靜極了。
當然，也有一點風聲傳來，那就是他開始招兵買馬了——他不僅僅招純血，也招有本事的混血。
有一次，我跟斯內普聊天，甚至看到斯內普充滿嚮往的眼神。
「他那麼強大！」斯內普握著雙拳，壓抑著激動說道，「等我畢業，我就向他投簡歷！我的魔藥課這麼好，他一定會聘用我的！」
我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你什麼意思？」斯內普擰著眉頭，很不高興地看著我，「算了，你不要說，我不想聽。」
但他不想聽我也要說。
作為一個朋友，我應該給出足夠的建議。
我把他按在座椅上，開始給他講湯姆的事情。
「他很摳！請小姑娘出去玩，都不請人吃午飯！你給他打工，他能給你多少薪水？」
「他一點兒也不會管理人，只會用嚇唬的手段讓別人怕他。除非你很會拍馬屁，他最喜歡別人聽他的話、信仰他、服從他、奉承他。但我看你不怎麼會說話，你會被他用鑽心挖骨折磨死的！」
「他很瘋狂，並不可靠，你知道嗎？他曾經把自己的靈魂切成片，就為了永生！」
「都說他聰明，可是他的聰明都沒用對地方，你跟著這樣的老大，會把自己的前途斷送的！」
然而斯內普並不領情。
他用一種不屑的、輕蔑的眼神看著我說：「他很摳？如果你說的請小姑娘出去玩，那個小姑娘是你的話，我並不認為他不請你吃午飯是過錯——沒有人能跟你相處到吃午飯。」
「我很會說話，當我想討好一個人的時候，還沒有失手過。」
「黑暗公爵是一個有想法的人，他敢想敢做，我很佩服他，但是顯然你並不懂。」
「我不跟著他，難道跟著鄧布利多嗎？他一點兒也不喜歡斯萊特林！」
我驚呆了。
我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只覺得腦筋都打結了。
「什麼叫沒有人能跟我相處到吃午飯？」
斯內普翻了個白眼：「我哪次跟你相處，超過一個小時還沒有被你氣走？」
「那是因為你小心眼，玻璃心！」
斯內普瞪著我，大聲說道：「明明是因為你太會氣人了！」
我喘了口氣，不再跟他扯這個，開始跟他掰扯下一條。
「你說你很會討好人？為什麼你從來不討好我？」
斯內普瞪大眼睛，忽然伸出手，一把推開我：「我真是受夠了！我為什麼要愚蠢到和你討論這些事？」
他邁著兩條已經不算很細的腿，甩開袍子大步走開。
「你還我的蛋白、粉！」我只覺得一把英鎊都喂了狗，他是增肌了，是比之前好看了，可是他對我什麼態度？
他頭也不回，甚至步子還加快了，大步走遠。
我決定這個學期都不理他了。
然後我發現我沒有朋友了。
霍普忙著考試，偶爾才能見到一次。
蘇珊追著雷古勒斯，基本上都不理我的。
我跟斯內普掰了。
瑪律福也是七年級，跟霍普一樣。
納西莎一直冷冷的。
波特和布萊克忙著上天入地。
我對著佩妮哭訴時，佩妮冷冷地看著我：「你每天就關注這些無聊的事情？作業都寫完了嗎？」
「寫，寫完了……」
佩妮看了我一眼：「等著。」
然後她寫了一頁紙，遞給我：「把這些書看了，回頭我出題考你。」
說完，她擁抱了我一下，就轉身走了。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書單，足足有十幾本。
「超，超綱啊……」我癟著嘴，欲哭無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蝸牛牛想在10.1-10.5期間爆3更，有沒有人感到驚喜呀~
第230章
我開始頻繁出入圖書館, 努力吃下佩妮給我列的書單。
真的很難吃。
第一本就很難吃。
《魔杖的由來及作用原理》。
講述巫師們一開始不用魔杖來釋放魔力, 經過很多個天才的創作和完善，才出現了魔杖，並且根據巫師的魔力特性, 選取不同的材料, 比如常春藤，比如柳枝, 比如接骨木，等等。
魔杖選擇巫師，而不是巫師選擇魔杖。
巫師、魔力和魔法材料，之間有著什麼樣神秘的聯繫？
雖然很難吃，但也算有趣，我一個人在圖書館抱著書啃，倒也忘了沒有朋友的事了。
直到我發現，盧平也經常在圖書館看書。
他看的書都是厚厚的大部頭, 有一次我看到封皮上寫著《月圓之夜——狼人傳說》, 還覺得他很浪漫：「你還喜歡看這種小說啊？」
「不，不是。」他很驚慌，把書合上, 用袖子壓住了。
我就笑著說道：「我也有很多這種小說，回頭我找給你看啊。」
他臉上紅紅白白的, 想要解釋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後來我們常常在圖書館遇到，我就把座位挪到他對面去了。我們一起寫作業, 一起交流看法，慢慢也聊成了朋友。
他是個很特別的男孩子。
他帥氣得安安靜靜的，不仔細去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原來是個帥哥，他好像自帶忽略咒一樣。
他很靦腆，讓人以為他是個羞澀的、膽怯的男孩，但他做起實驗來，或者做出猜想來，往往非常膽大。
這證實了他的確是個格蘭芬多，一個勇敢的、熱血的格蘭芬多。
還有，他比同齡的男孩子成熟，我是說身材上。我有一次不小心絆了一下，撲到他懷裡，抱住了他的腰。我發現他的腰非常結實、有力，雖然比霍普差遠了，可是卻比波特結實多了。
如果是盧平帶我騎掃帚，我想我不會拒絕。
「嘿，莉莉！」有一天，波特和布萊克來找我，他們對我擠眉弄眼，讓我好奇極了。
我走過去道：「怎麼啦？」
「你最近是不是跟盧平走得很近？」布萊克神秘兮兮地問我。
我點點頭：「是啊。」
「難道你沒有發現，他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不來上課？」布萊克仍然神秘兮兮地道。
我有點無語：「你懷疑他是個女生？不可能，我摸過，他是個男生。」
布萊克的臉色就變了：「什麼？你，你摸過？摸……過？」
波特的臉色也不大好：「莉莉，發生什麼了，你，你怎麼，摸……過他？」
「我有一次不小心絆倒了，他接住了我，我摸過他，很粗、很結實。」我說道。
就見布萊克和波特的臉上都漲紅了，他們的眼睛裡露出憤怒的神情來。
「不是女孩子的腰。」雖然我很奇怪他們怎麼這麼生氣，但還是把後面半句話說出來。
女孩子的腰又細又軟，摸起來手感很不一樣的。
然後我就聽見波特和布萊克一起舒了口氣，憤怒的神情也從他們的眼睛裡褪去了。
「嚇我一跳。」
「還以為你摸哪兒呢。」
兩個人精神振奮，神秘兮兮地又說起來：「我懷疑盧平有個秘密。」
布萊克一臉的得意，分明是在說：「求我啊，求我就告訴你。」
「快說！」我在他腦瓜子上拍了一下，「吊胃口呢？」
布萊克被我打得懵了一下，才揉了揉腦瓜子，有點委屈地道：「你怎麼老打我，你怎麼不打詹姆呢？」
「因為你欠揍。」我說道，「快說，不然還打你。」
他撇了撇嘴，然後湊過來道：「等到晚上，我們帶你去看，你就知道啦。」
「這麼神秘？」我不由得也好奇了。
波特和布萊克好像做了什麼大事一樣，興奮極了。
到了晚上，我悄悄溜出寢室，往之前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卻發現那裡空空一片，並沒有人。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這兩個人敢騙我？
正在我想著怎麼教訓他們時，忽然空氣中憑空多出一隻手，拉住我的袖子：「快進來！」
把我給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說道。
波特說道：「這是我們家祖傳的寶貝，隱形衣。披上之後，誰也看不見我們。」
「你們有這樣的寶貝？」我驚訝道，「那你們一年級怎麼還天天被抓？」
兩個人支支吾吾的，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趕不上了。」
我只好跟著他們往前走。
隱形衣下，我倒是看得見他們兩個了。
「我們這是往哪兒去？」
「禁林。」
「校長不讓去。」
「校長還不讓夜遊呢。」
也對。
我就不說話了，悄悄跟他們走。
夜晚的霍格華茲，其實是有點嚇人的，到處樹影重重的。
好在波特和布萊克一人一邊，把我保護在中間，兩個人身上傳來熱烘烘的氣息，我也就不怕了。
「到了。」我們走了很久，來到一株柳樹下面。
布萊克說道：「看我的。」
他彎腰撿了個石子，往柳樹扔去。
頓時，柳樹發狂了一樣，劇烈抽打著周圍的空氣。
我嚇了一跳：「這麼厲害？」
「嘿，哥們兒，你扔准點。」波特說道。
布萊克就道：「我故意的，想讓莉莉看看這棵樹的神奇。」說完，他又撿了粒小石子，朝柳樹扔了過去。
這次，柳樹靜止不動了。
「這麼好玩？」我只覺得這趟沒白出來，見識了這麼有意思的樹。
波特推了推我：「快進去。」
我們往前走了走，發現柳樹下面有個洞，布萊克打頭進去了，我在中間，波特在後面。
然後，我就知道波特和布萊克說的盧平的秘密是什麼了。
我們走到了盡頭，看到了盧平，他蜷在床上，整個人很痛苦地顫抖著。然後，在我們的注視下，他的衣服破裂，身上長出毛髮，耳朵變尖，嘶吼著變成了一頭狼。
盧平是狼人！
「我們走吧。」在盧平發狂之前，波特拽著我，退了出去。
布萊克跟在我們後面。
「嘿，激動不激動？」從打人柳那裡出來，我們重新披上隱形衣，往回走。
我點點頭：「挺激動的。」
早就知道學校裡有特殊的小巫師，沒想到盧平就是一個。
難怪校長說，我那點不高興的小毛病算不得什麼，跟盧平一比，確實也沒什麼。
「你不害怕吧？」布萊克捅了捅我，他很得意地說，「我就知道莉莉不怕，她跟我們是一樣的。」
波特的聲音帶著一點溫柔：「莉莉跟別人不一樣。」
因為太晚了，我們就沒有多說，分別回寢室睡了。
第二天去圖書館看書，我刻意觀察了下盧平，發現他的精神不太好，隱隱透著疲憊。
我想起來他在地道盡頭的痛苦嘶吼。
「請你吃糖。」我從兜裡掏出一塊糖果，遞了過去。
盧平有點驚訝，他猶豫了下，從我的手心裡接過去：「謝謝。」
「不客氣。」我說道，低下頭又看起書來。
過了一會兒，波特和布萊克來了。
「你們來幹什麼？」看到他們，我有點驚訝，這兩個人可是不愛來圖書館的，考試前除外。
波特和布萊克看了盧平一眼，神秘地笑了一下。這一笑，弄得盧平挺莫名其妙的，他站起來道：「你們有話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抱起書走了。
波特和布萊克也沒攔他，反而將抱著的書給我看：「嘿，莉莉，要不要研究這個？」
我看了看書名，念了出來：「阿尼馬格斯？」
「是啊。」波特和布萊克的臉上帶著得意，「要很高的魔法天賦，才能練成這個，你要不要學？」
學了這個，就可以變成動物。
雖然我覺得人挺好的，可是偶爾變成動物也挺有趣的。
「好啊。」我點點頭。
然後我們就開始研究起來。
每個巫師的阿尼馬格斯是不同的，這跟巫師的性格有關，性格中更像是哪種動物，就會變成哪種。
而不是想變成什麼就變成什麼。
即便是這樣，布萊克和波特還是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要變成大型動物。」
「很大很大，很酷很酷的那種。」
「這樣就可以陪著盧平，不讓他一個人遭受痛苦了。」
「他一個人待在那裡太可憐了。」
我本來以為他們兩個是為了耍酷，可是聽到他們這麼說，抬頭看向他們。
他們兩個正在擠眉弄眼，你搗我一下，我捅你一下。
一個帥得精緻，一個帥得懶散。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我心裡咕嘟咕嘟著，緩慢而溫吞地冒著泡。
不由得笑了起來。
校長告訴我，在霍格華茲可以找到真正的朋友，他們會帶給我友愛。
我想，我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說……上一章的作話是開玩笑的，你們會打我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7
第231章
波特和布萊克常常到圖書館找我, 漸漸和盧平也熟悉起來了。
說起來也奇怪, 他們三個明明是一個寢室的，卻直到現在才熟悉起來，之前只不過是點頭之交。
可能是盧平太低調了吧。
熟悉起來後, 盧平就知道了波特和布萊克在研究阿尼馬格斯, 他勸阻我們：「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魔法。在沒有成年巫師的指導下，不應該私自練習。」
據說很多巫師變成動物後, 忘記了自己本來是一個人，從而渾渾噩噩地過一生。
「不會有危險的！」布萊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他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盧平勸阻無效，就轉過頭來勸我：「莉莉，你也要跟他們一起冒險嗎？」
我看了看波特，就見波特輕笑著對我搖搖頭，因此我沒有對盧平說，他們的冒險其實是為了他。
「我對這個很感興趣。」我這樣對盧平說道。
盧平很無奈，只好由我們去了。
佩妮在暑假裡自學完成了二年級的課程, 開學後就去了三年級, 她很忙碌，也沒有太多時間管我幹什麼。
我把她給我列的書單看完，就告訴她, 我有新的目標了，不需要再看這些書打發時間了。
她知道我很懶, 摸了摸我的腦袋，就放過了我：「有事就來找我。」
「嗯。」我點點頭，看著她遠去。
佩妮今年十四歲, 已經很有女孩子的味道了，身條抽長，腰肢纖細，走起路來，腳步輕盈又柔軟。
我低頭看了看我自己，陷入了沉默。
「西裡斯！」下了課，我喊住了布萊克。
他正跟波特勾肩搭背地下樓梯，聽見我叫他，就回了下頭：「什麼事？」
「你過來。」我對他勾勾手。
他就放開波特，走了過來。
「你之前不是說我胖？」我對他微微一笑。
他立刻後退一步，嘴角咧開大大的笑：「怎麼啦？終於發現自己胖啦？」
「是啊。」我點點頭，朝他走過去，「我太胖了，走不動路，你說怎麼辦？」
他察覺到什麼，立刻後退了一步，但是被波特在後面抵住，就沒有退成。
「嘿，哥們兒，你別攔我的路。」布萊克說道，「沒瞧見莉莉笑得古怪嗎？」
波特的臉上掛著淺笑：「是嗎？我沒發現啊？」
「過來背著我！」我走過去，一把抓住布萊克的肩頭，把他按了下去。
布萊克還不願意，但是盧平也走了過來，他跟波特一左一右，把布萊克按住了。
我就騎在了布萊克的脖子上：「好了，走吧。」
「我說，你也太沉了。」布萊克直挺挺地站起來，背著我下樓。
他嘴裡抱怨個不停，雖然從他穩穩當當的腳步來看，一點兒也不像負著重擔。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太胖了。既然這樣，每天你背著我上課下課吧。」我說道。
他馬上閉上了嘴。
波特和盧平在一邊吭哧吭哧地笑。
「西裡斯，能夠背著我們格蘭芬多的公主殿下，是多麼無上的榮耀啊！」波特說道。
「是啊，你可要好好珍惜。」盧平也道。
布萊克背著我，還有力氣伸出腿去踢他們兩個，把波特和盧平踢得亂竄。
「喂！」我在上面搖搖晃晃的，有點怕摔下去，抱著他的脖子說道：「西裡斯，你老實一點，如果你把我摔下去，有你好看。」
布萊克不以為意地道：「放心，絕對不會把你摔了的。」
然後他就跑向波特，跟波特打成一團。
好像他脖子上根本就沒有騎著一個人！
我目瞪口呆！
又不由得心生羡慕，他可真是精力旺盛！
來到餐廳門口時，遇到了瑪律福和納西莎。
瑪律福微微挑起眉頭，好似對這一幕很感興趣。
我就對瑪律福揮手笑道：「嘿，瑪律福，以後我不用你背啦，西裡斯雖然比你年紀小、長得比你矮、人也比你瘦，但他背的比你還穩！」
然後我就看見瑪律福的神情，立刻變得陰沉了。
「很高興伊萬斯小姐找到新的人選。」納西莎對我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然後牽著黑了臉的瑪律福往餐廳走了。
布萊克背著我來到長桌前，才把我放下。
「西裡斯，我是不是真的很胖？」我偏頭看了布萊克一眼。
布萊克沒說話。
他額頭上都是汗，甚至打濕了他幾縷碎發。
「咳。」他隨意用袖子抹了抹汗，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你離胖還遠著呢，快吃飯吧！」
然後他坐下來，悶頭吃起飯來。
「我也覺得。」我終於覺得滿意，點了點頭，吃起飯來。
我發現瑪律福出現在我視野中的次數變多了。
這讓我有點驚訝，我以為他很忙的，畢竟之前都不怎麼見他。
於是我就對他揮手：「嘿，瑪律福！你最近身材壯了不少呀，是不是去健身了？快來背我，我試試感覺！」
然後他又消失了，一星期裡面也見不到他一次。
二年級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年，我的成績是全O，波特全O，布萊克全O，盧平全O。
我們四個坐在一個車廂裡。
佩妮當然也是全O，但她跟拉文克勞的同學坐一起去了，斯內普這一年都沒怎麼跟我說話，所以我們四個坐在一起，從上車到下車都沒有人打擾。
這一次，我的下棋對手變成了布萊克。
他下棋很厲害，殺的我片甲不留，於是我找了波特和盧平做軍師。
「萊姆斯，你很厲害啊！」被打得節節敗退的布萊克，驚訝地看了盧平一眼，然後他攆開我，「莉莉，你讓讓，我和萊姆斯下。」
然後他們兩個下起來。
我沒得玩，就和波特聊天。
「你暑假去哪兒玩？」波特問我。
我想了想，說道：「可能會去西班牙玩幾天，然後要回來看書。」
「你暑假還看書？」波特有點驚訝。
我就趴在桌上，怏怏地道：「佩妮說，等我從霍格華茲畢業後，還要在麻瓜學校繼續上學，所以給我準備了很多課程。」
「這樣啊。」波特的眼睛亮晶晶的，「麻瓜的課程難不難？」
「還好。」我說道，「沒有魔法課有趣，但是也沒有一些噁心的蟲子要切。」
波特就笑起來：「都上了兩年魔藥課了，你怎麼還不習慣？」
「再上幾年都不習慣。」我說道。
快下車的時候，波特對我說道：「我能去你家，跟你一起學麻瓜課程嗎？」
「咦，你對這個感興趣？」我有點詫異。
波特有點害羞，他說道：「我覺得麻瓜的很多玩意兒，比巫師的好玩。」
「你真有眼光！」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等著，等我旅遊回來就給你寫信！」
「好的。」波特點點頭。
然後我們就下了車，往出站口走去。
遠遠看見了斯內普，他站在那裡，看著我的方向。
我和佩妮一人提著一個行李箱，佩妮沒看見斯內普，我看見斯內普了但我不說話。
「我幫你提著？」斯內普走過來，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道。
我冷冷地道：「怎麼敢勞煩你？」
「怎麼了？」佩妮訝異地看了看我們兩個。
我扭過頭道：「沒什麼。我們走吧，佩妮。」
然後我拉著佩妮走了。
說我不好相處，明明會討好人卻不討好我，一整個學期都不怎麼和我說話，我才不原諒他。
斯內普在後面叫我的名字，我也不回頭。
他說自己想討好人的時候，還從來沒有失手過。我打算看看，他要怎麼討好我？
但他喊了我幾聲，就不再喊了。我等了一會兒，就回頭看過去，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這就是他所說的討好人？我撇了撇嘴。
「你們兩個吵架啦？」佩妮問我。
我搖搖頭：「沒有。」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很難維持友誼。」佩妮摸了摸我的頭，「別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嗯。」
這一年的暑假和去年一樣。
佩妮去她同學家了，她今年仍要跳級，如果她成功了，開學就去五年級了。
我沒有跳級的資格，假期我要學習麻瓜的課程。
我給波特寫了信，邀請他來玩。波特如約來了，他沒有穿巫師袍，而是穿著麻瓜男孩的衣服。
顏色鮮豔的T恤，合身的牛仔褲，使他看起來活力滿滿，是個英俊精緻的小少年。
波特之前沒接觸過麻瓜的課程，我把我小時候用過的基礎書給他看。
他很聰明，沒過多久就看完了，跟上了我的課程。
然後我發現，他實在是很聰明，以至於後來他放慢腳步，帶著我學QAQ。
好處是我們早早就完成了佩妮交代的任務，還有很多時間去玩。
我帶他去了我常常去的小河邊。
我還給他看了百合花。
「不知道西裡斯在幹什麼？」我抓著小石子往河裡丟。
波特道：「他去他叔叔家了。他家裡實在亂糟糟的，以他的脾氣，才待不下去。」
湯姆和他的食死徒，不再幹那些血腥殘暴的事情，甚至還約束他們。
但是純血家族不是那麼好約束的，比如布萊克家，到處為湯姆招兵買馬，對方如果不願意，他們就用暴力壓制。
西裡斯看不過去，又阻止不了，就搬出去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是兩年後啦！
我要開啟戀愛線了！
小可愛們做好準備了嘛！
第232章
一轉眼, 兩年過去了。
我順利升入了五年級, 而且是每年全O的成績。
佩妮今年七年級，她成功跳級兩次，而且成績都是O, 被譽為學霸中的戰鬥機。
我常常收到許多羡慕的眼神, 同學們都說我有個可厲害可厲害的姐姐。
波特的成績很穩定，他和我一樣都是O。同樣的還有盧平、斯內普。
布萊克偶爾會得到E, 這讓我們常常嘲笑他。
當然，我們雖然嘲笑他，卻沒有再把他趕出車廂——雖然斯內普也是O，但是這兩年他和我不冷不熱的，我沒有再邀請他進來。
霍普、瑪律福、納西莎早就畢業了。
霍普去了魔法部工作，他成了一名傲羅，也就是魔法界的員警。
瑪律福去了食死徒集團，成為了財政部經理, 因為他家很有錢, 而且他很會經營。
對了，食死徒不再是從前的食死徒了。因為湯姆不再是從前的V先生了，他不再是幾分之一, 他合體了，變成了一整個兒的他。
他收斂了殘暴的因數, 他變得溫和可親，虛心採納別人的建議，成立了食死徒集團, 不再是眼裡只有純血，他還大力聘請混血巫師，甚至具有才華的麻瓜巫師。
食死徒集團飛快壯大，不僅每年的斯萊特林畢業後加入進去，就連他們的家屬也會考慮加入。
比如納西莎。她和瑪律福結婚後，本來打算做全職太太的，但是在湯姆的誠懇邀請下，她也加入了食死徒。她長得好，情商高，從來不得罪人，湯姆聘她做公關部經理。
另外，在我不遺餘力地對食死徒的外形的嘲笑下，湯姆還開設了一個叫培訓部的部門，讓納西莎兼職培訓部經理，引導食死徒們打扮自己，維持形象。
至於我，成為了食死徒集團的人事部顧問。
是的，我和湯姆和解了。
就在湯姆的靈魂切片都合體後，整個人變成了活色生香的絕色大美男後，每年耶誕節都會給我寄別致可愛的小禮物後，他拿出每個月五十個金加隆的傭金，我就答應了他。
在我的建議下，食死徒轉正需要兩個條件。
第一，文化課過關。由湯姆親自出卷子，內容涵蓋了魔法史、魔藥知識、魔咒學、如何處理上下級關係、背鍋的技巧、薪水存在哪裡才保值等等。
第二，戰鬥力不渣。由我向他們發起攻擊，一分鐘後，沒昏迷的就算過關，並且以身上的傷痕的多少來定員工級別和薪資。
現在大家再提起食死徒的時候，不再是一臉嫌惡、憎恨、害怕的表情。
就連蘇珊都一臉複雜：「如果食死徒一直是這樣，等畢業後，我也會投簡歷的。」
她在四年級的下半年，成功追到了雷古勒斯•布萊克，成為了雷古勒斯的女朋友。而雷古勒斯畢業後是肯定會去食死徒集團工作的，作為雷古勒斯的女朋友，蘇珊一向看雷古勒斯看得很緊，她說：「小雷長得這麼帥，我不放心把他一個人扔在食死徒。」
「你高興就好。」我聳了聳肩。
身為格蘭芬多，卻選擇加入食死徒，真是叫人感慨。
說起來，就在食死徒壯大後，鄧布利多也開始行動了，他創辦了一個叫鳳凰社的團體，吸納白巫師進來，對抗舉止不端的黑巫師。
基本上每一屆的格蘭芬多畢業後，都會加入鳳凰社。因此，現在的英國巫師非官方組織，劃分為兩塊勢力，湯姆領導的食死徒，和鄧布利多領導的鳳凰社。
前者的理念是巫師高人一等，麻瓜要匍匐在巫師腳下，為巫師效力。
後者的理念是人人平等，世界和平，巫師有義務維護麻瓜的生存條件和生活權利。
要我說的話，後者還蠻虛偽的。
湯姆要帶領魔法界征服麻瓜們，因為他認為巫師高人一等，就該站在統治者的地位。
而鄧布利多口口聲聲說著人人平等，卻又組織巫師們保護麻瓜，不是說明他自己也覺得巫師比麻瓜厲害？這就好像人類保護珍稀動物一樣，態度都是高高在上的。
有一次我和湯姆聊天，聽到湯姆鄙視鄧布利多：「他就是要和我作對！我要征服麻瓜，跟他有什麼關係？我已經不打打殺殺了，他非要組織起來一個鳳凰社來對抗我！」
我也覺得鄧布利多有點沒事找事的意思。
食死徒已經不搞事了，他組織鳳凰社對抗食死徒，有點「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的意思。而且，就算食死徒搞事，有魔法部裁判、定罪，鄧布利多組織的鳳凰社，屬於民間組織，名不正、言不順的。
而且他還不發工資。
鄧布利多比湯姆還摳，他的鳳凰社人員都是義工，有架要打的時候就喊人家，打完架就各回各家，別說工資了，連口飯都不給吃。
但是很多巫師都吃鄧布利多這一套。比如波特，比如布萊克。
「我家又不缺錢。」布萊克攤了攤手。
波特也聳聳肩：「我家也不缺。」
他們兩個對食死徒的印象一直不好，尤其是布萊克，他簡直深惡痛疾：「你以為食死徒真的洗白了嗎？你沒看到而已！」
他自從二年級暑假搬出家裡，跟他的叔叔住在一起後，就再也沒回過家了。
「你以為很多純血家族、混血巫師是主動自願加入食死徒的嗎？」布萊克擰著眉頭，一臉厭惡，「都是食死徒逼的！我們加入鳳凰社，就是為了拯救他們！」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鳳凰社的力量也在飛快壯大了。
雖然鳳凰社不發工資，但是員工也不用天天上班啊！
他們平時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只有偶爾有架要打的時候，他們出去打一架。而且是不犯法的打架，打得再狠都不會被抓進阿茲卡班，還挺爽的！
食死徒就不一樣了，湯姆是個有野心、有抱負的人，加入食死徒後，雖然也領工資，但是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巫師們大多高傲，不管是純血巫師還是混血巫師，又或者麻瓜出身的巫師，並不是那麼願意被奴役的。
於是英國的巫師們分了派系，有野心的跟湯姆混，沒有野心又想偶爾打個架的跟鄧布利多混。
「畢業後我就加入鳳凰社。」盧平笑得溫柔。
我並不詫異。
他是個狼人，鄧布利多卻還是讓他上學了，並且給他準備了一個神秘的地道，讓他每個月有安全的地方變身。鄧布利多對他那麼好，他當然要加入鳳凰社了。
「佩迪魯好像要加入食死徒。」盧平說道，他看向波特和布萊克。
彼得•佩迪魯是他們寢室的另一名舍友，是個矮矮胖胖的小男生，不愛說話，但是很愛跟在波特和布萊克身後。
我不太喜歡他。
因為我總結出來一個規律，長得不好看的人，都很薄情。
比如斯內普，我都不嫌棄他長得不好看，他居然還嫌這嫌那，跟我疏遠。
比如蘇珊，她自從看上雷古勒斯之後，就把我拋在腦後了，是個非常無情的女人。
所以看到彼得•佩迪魯的小眼睛、大臉蛋，我就沒什麼興趣了。看到他跟在波特和布萊克身後，我就走開。
時間長了，波特和布萊克就不讓他跟著了。
「你呢？莉莉？你畢業後加入食死徒還是鳳凰社？」波特問我。
這個問題，鄧布利多也問了我一遍。
他把我叫到辦公室，非常正式地問我。
實際上，鄧布利多已經把學校裡的尖子生都叫到辦公室問過一遍了，只剩下我。
「食死徒有很多人對我親親抱抱舉高高。」我托著腮，歪著頭看著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抿了抿唇：「鳳凰社也有。」
「食死徒有湯姆、貝拉、瑪律福、納西莎，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我掰著手指頭道，「鳳凰社只有波特、布萊克、盧平。」
4：3，食死徒勝。
鄧布利多沉默了。
「我也可以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說道。
我搖搖頭：「不行的，校長，你年紀大了，舉不起來我了。而且，就算你舉得起來，又能舉幾年呢？湯姆可是年輕得很呢。」
當年鄧布利多勸我上學的時候，就說的是我爸爸能舉動我的年頭沒多少了，而我需要更多的人給我舉高高。
「校長，您知道的，我上學是為了什麼。」我歪著頭，掌心冒出來一朵百合花，輕輕地搖曳著。
如果不是聽說霍格華茲有更多的人給我親親抱抱舉高高，我才不來上學呢。
同理，如果鳳凰社給我親親抱抱舉高高的人，比食死徒少，我才不會加入鳳凰社呢。
何況食死徒是有工資的。
「莉莉……」鄧布利多叫了我一聲，似乎想說什麼，但我等了一會兒，卻等到他的沉默。
我想了想，聳了聳肩：「如果你能再勸說一個我熟悉的人加入鳳凰社，我就考慮。」
佩妮的志願在魔法部，她不想加入鳳凰社。
霍普早就入職魔法部了，他是一名傲羅，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在鳳凰社當義工。
格林德沃回了德國，他去了德姆斯特朗做校長，順便統領了德國的魔法界。
所以鳳凰社是真的沒有食死徒的美人多。
「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我站起來道。
鄧布利多沒有挽留我，他面露疲憊地點點頭，然後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說道：「兩年前，你對我說，白巫師需要繼承人，我才帶著你和湯姆討論魂器的事。」
我站定了腳步。轉過身，朝他看過去。
「我以為你想做白巫師的繼承人。」鄧布利多的淡藍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讓您誤會，真是非常抱歉。白巫師需要繼承人，但我並不是這個繼承人。我只要魔法界不亂套，不殘殺麻瓜。而現在，食死徒並沒有做這些事了。」
「莉莉，你小看了湯姆。」鄧布利多歎了口氣，「他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對他微微笑道：「校長，我仍然是那句話，我只要魔法界不亂套，不殘殺麻瓜。」
只要湯姆不踩我的底線，我不介意他做什麼。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
他跟我注視一會兒，對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對他點了點頭，就走出了校長室。
波特和布萊克等在外面，他們猜到校長叫我是為了什麼，因此興沖沖地上來問我：「你答應了嗎？」
兩張年輕英俊的面孔，滿含著希望地看著我，讓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沒答應。」我說道。
「為什麼？」布萊克驚訝極了，他大聲說道：「鳳凰社多好啊！充滿正義！拯救魔法界！而且是鄧布利多帶領的！我們是格蘭芬多，我們應該加入！」
我看下波特：「你也這麼認為？」
波特的眼中也透著驚訝，不過他比布萊克要淡定一點。他想了想，笑著說道：「我想和你一起並肩戰鬥。」
這句話讓我心裡動了一下。
我和波特的關係比和其他人要親密一點。
不僅僅因為我們認識得比較早，還因為他和我相處的時間最多。上課的時候他和我一組，下了課他會騎著掃帚帶我飛上天，他還教我下巫師棋，放假後會穿得帥帥的找我玩，還跟我一起學麻瓜課程。
他是我在霍格華茲最親密的朋友。
「我也想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最後，我遺憾地看著他們兩個人說道，「但我目前沒有加入鳳凰社的打算。」
布萊克跳了起來，他想說什麼，被波特按住了。
波特笑著說道：「我們現在才五年級，離畢業還有兩年多呢，等畢業後再說這些也不晚。」
然後，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布萊克：「我們去有求必應室吧，我感覺我的阿尼馬格斯快成型了。」
我最近也感覺阿尼馬格斯快成型了，因此反抓住他的手臂：「那我們快去吧！」
布萊克更是興奮地一把撇開波特，邁開大長腿就往前沖：「我一定是第一個成功變形的！」
作者有話要說：
→_→你們猜誰是莉莉的初戀？
第233章
我們跑進了有求必應室。
這是一個神奇的教室, 一般人找不到, 需要有人在掛毯前來來回回走三遍，並且聚精會神地想著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這個教室才會出現。
一旦裡面進去了人, 後來的人就進不去了, 哪怕是教授。所以，不管我們在裡面做什麼, 都不會被抓住扣分。
這個神奇的教室，是波特和布萊克找到的。
他們兩個簡直有毒，霍格華茲的密道、密室沒有瞞得住他們的。
「你們兩個先來。」進了有求必應室，我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波特和布萊克說道。
盧平說，阿尼馬格斯非常危險，沒有成年巫師在一邊看著，非常容易出問題。
可是如果被成年巫師知道, 又不會讓我們練。因此, 我們私下裡自己注意了一下，從來不會三個人一起變形。
「我先來。」布萊克立刻脫了自己的外套，他趴在地上, 閉上眼睛，開始變形。
我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襯衣和底褲上。
他一路大步跑過來, 背上出了薄薄的汗，使細緻的布料貼在了他的脊背上，露出少年線條美好的身軀。
布萊克今年長了很多, 整個人瘦高瘦高的，沒有多少肉。
但是他氣質乾淨，人又明亮，長手長腳的顯得非常矜貴，是個非常迷人的男孩子。
「我也來。」波特緊接著脫下自己的外套，他不像布萊克那樣，脫了就往地上一扔，而是折好遞給我，「幫我拿一下。」
我就伸手接過來，然後目光落在了波特的身上。
他不像布萊克那樣挑食，所以雖然也長了很多個頭，人卻不像布萊克那樣瘦。
襯衣下麵，隱隱看得到他並不單薄的肌肉。
他將襯衣也脫了下來，身上只留了小背心。使他完全不同於女孩子的，寬闊、結實的肩膀露了出來。
「這個也幫我拿一下。」波特將襯衣也遞給了我。
我就接過來，眼睛卻還沒有從他的領口移開。
鎖骨下麵，微微隆起，看起來彈性很好。
「嘿。」波特輕笑了一聲，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才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就見他金褐色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
「你怎麼還不去？」我挑了挑眉，又看向一旁的布萊克，「你看，西裡斯都開始長出毛了。」
波特往布萊克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他雙手交握，舉過頭頂，做了個拉伸的動作。然後，他美好的腰肢就露了出來。
他沒有看我，拉伸了一下，就來到另一邊，四肢著地，閉上眼睛感應起來。
我就放心大膽地在他挺翹的屁股上掃描起來。
蘇珊自從跟雷古勒斯談起戀愛，天天在宿舍裡發花癡，還會擠到我床上，跟我分享經驗。
她說，親吻的滋味很美妙。
她說，雷古勒斯的身材很有料，摸起來的感覺好極了。
她說，她打算在今年的耶誕節把雷古勒斯吃光。
三年級後，就有很多同學開始談戀愛了。
像我這樣五年級還不談戀愛的，並不多見，而且都是長得不怎麼好看，學習成績也不好的。
房間裡開始響起骨骼錯位的聲音，以及低低的呻、吟聲，是布萊克。
他的身軀漸漸變形，細密的毛髮開始長出來，慢慢的他的腦袋變成了一顆黑色的狗頭，而他的身軀變成了……棕色毛皮？四肢細長？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就在這時，波特也開始變化起來。他的小背心被撐破了，腦袋變成了長著尖尖長長的角的鹿頭，身軀變成了……黑色油亮光滑的毛皮？四隻碩大的腳掌？
「天啊……」我看著狗頭鹿身的布萊克，以及鹿頭狗身的波特，驚得呆住了。
他們兩個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對方繞圈圈，一個汪汪叫，另一個呦呦叫。
等到他們開始打起來的時候，我才驚醒過來，拿著魔杖分開他們，喊道：「西裡斯？詹姆？你們能聽到我嗎？」
他們兩個不再打架，而是一齊朝我撲了過來。
一個用大大的狗頭拱我，一個用尖尖的角頂著狗頭。
我快被嚇哭了。
他們的變形出了問題。
我下意識就想去找教授。
但是布萊克用他巨大的狗頭把我拱倒了，波特雖然用他的角去頂布萊克，卻根本頂不走他。
我差點以為布萊克要吃了我。
他被波特頂得直轉圈，那顆大狗頭卻始終不離開，還伸出舌頭來舔我的臉。
然後波特呦地叫了一聲，猛地站直了，兩隻前爪踢了布萊克一下，終於把布萊克踢走了。
波特又叫了一聲，放下兩隻前爪，站在我身側，低下頭，溫柔地在我臉上舔了舔。
他的眼睛是金褐色的，盛滿了溫柔。
但我還是用力推開了他，爬過去撿起波特剛才交給我保管的襯衣，擦了擦臉上的狗唾沫和鹿唾沫。
「Ew……」黏答答的，有點噁心。
身後響起兩聲「噗通」「噗通」，像是沉重的物體墜在地上。
我回頭一看，兩個近乎赤、裸的男孩趴在地上。身上只有淩亂的碎布片，根本遮不住重點部位。
他們兩個變回來了。
我拿起兩人的袍子，分別給他們蓋上了。
「西裡斯？詹姆？」我蹲在他們跟前叫道。
兩個人的眼皮都是閉著的，我叫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轉了轉眼珠，醒了過來。
「身上好疼。」布萊克捂著肩膀坐了起來。
我往他肩膀上一看，兩塊淤青……
在他的胸膛上和後背上，還有一塊塊圓形的紅印。
淤青是被腳踢的，紅印是被角戳的。
我又看向波特，他身上沒什麼傷，剛才布萊克一直在拱我，根本沒搭理他。
波特用袍子將自己一裹，臉上紅紅的，似乎有些尷尬：「莉莉，你能先轉過去嗎？」
「可以。」我點點頭，轉了過去。
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嘿，我剛才變的傢伙大不大？」布萊克穿到一半，就跑到我跟前來問我。
他大大咧咧地系著衣帶，將白皙的胸膛露在我的跟前。
雖然有點瘦，但是皮膚真是好極了。
「你們兩個失敗了。」我將剛才的情形對他們說了，「一個狗頭鹿身，一個鹿頭狗身，而且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
他們兩個都怔住了。
好一會兒，布萊克抓了抓他黑色的碎發，不敢置信地道：「怎麼會失敗呢？我這麼聰明，不可能失敗的啊？」
然後他看向波特：「哥們兒，我們不可能失敗的，對吧？」
波特的神情有點凝重。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今天的變形耗盡了我們的魔力。明天我們再試試。」
「行。」布萊克點點頭，「我不信我會失敗。」
他對自己有信心及了。
波特也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笑著看向我：「你要試試嗎？我們兩個給你看著。」
「好。」我點點頭。
雖然變形失敗很危險，但是格蘭芬多不缺乏好奇，更不缺乏勇氣。
我對自己會變成什麼，感到好奇極了。
於是我脫下外袍，遞給了波特，然後坐在一旁的空地上，閉上眼睛，感受起來。
跟他們不一樣，我很輕鬆就成功了。
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身體的變化。
等到身體安靜下來，我施了個變形咒，變出一面鏡子，然後往鏡子裡看去。
是一隻通體雪白，但是腦袋尖上有一撮紅毛的小狐狸，坐在地上。兩隻翠綠的眼睛，明溜溜的，非常漂亮。
大尾巴毛茸茸的，在背後掃來掃去。
我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對自己的阿尼馬格斯非常滿意。
又漂亮又可愛，跟我本人一樣。
「莉莉，你成功了！」布萊克大叫道，他驚喜地朝我撲過來。
我跳到一邊，躲開他的手臂，然後看向了波特。
「這也是魔法生物嗎？」波特蹲在我面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
我跳到他肩膀上，兩隻小爪子抓住他的頭髮，在他的眼睛上舔了舔。
剛才他就舔我來著。
「嘿，莉莉，你偏心眼！」布萊克大叫起來。
我立刻想起來他用大狗頭拱我，然後我從波特的肩膀上跳到他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腦袋一通亂抓。
「嘿！你不能撓我！也不能打我！」布萊克抱著頭大叫道。
後來我被波特抱了起來，他把我舉得高高的，一雙明亮的金褐色眼睛，溫柔而熱忱地注視著我：「你是最聰明的，莉莉•伊萬斯。」
那當然，我心裡說道。
我從他的手心裡跳出來，叼過我自己的衣裳，披在了身上，然後朝他們看了一眼。
他們兩個很識趣，自動背過身去。
穿好衣裳，我們就離開了有求必應室。
布萊克很沮喪，他抓著自己黑色的碎發，說道：「我要走走，找找靈感。詹姆，你送莉莉回去吧，然後到老地方找我。」
說完，他就先我們一步走了。
「老地方？」我好奇地看著波特問道。
波特笑了笑：「天文臺上，西裡斯不高興的時候喜歡去上面吹風。」
「哦。」我點點頭。
我們兩個慢慢下著樓梯，往格蘭芬多的寢室方向走。
走到四樓的時候，忽然樓梯變動，前面沒了路。
「從這邊也能走。」波特指了指左邊，對我說道。
然後他在前面帶路。
走了沒幾步，他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不走了？」我好奇問道，但我話沒說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他臉上紅紅的，對我搖搖頭，示意我往回走。
我挺好奇的，就探出頭，往前面看去。
然後我看見兩個高年級的學生抱在一起親吻。
一個拉文克勞的女生，一個赫奇帕奇的男生，他們抱在一起，非常激烈地啃著對方的嘴巴，好像那是無上的美味。
寂靜的空氣中，甚至聽得到嘖嘖的水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好想劇透女主的初戀是誰，可是作為一個作者我又不能說，憋得想哭/(ㄒoㄒ)/~~
第234章
波特的臉上紅紅的。
我們站得很近, 我能聽得到他胸腔裡傳來的「咚咚」的急促的心跳聲。
「波特, 你親過女孩子嗎？」我小聲問他。
波特的臉上更紅了，眼睛裡都冒出水光來，他搖搖頭, 小聲說道：「沒有。」
「哦。」我點點頭, 然後踮起腳尖，往回走。
打擾別人談戀愛是非常不道德的——蘇珊說的。
波特跟在我身後, 我們換了一條路回去。
「那麼，晚安。」來到公共休息室門口，我對波特微笑著揮手。
波特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了，他也對我笑了一下：「晚安。」
我就爬進了公共休息室。
只是，爬到一半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波特還沒走。
他仍然站在那裡，隱在黑暗中的金褐色的眼睛, 變成了幽深的黑色。他盯著我, 一眨也不眨。
「再見。」我又對他揮了揮手。
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對我笑了笑，轉身走了。
躺在寢室裡, 我不停回想著那兩個高年級同學親吻的畫面，以及嘖嘖的水聲。
「嘿, 想什麼呢！」床幔被掀開，蘇珊跳到我床上來。
我往裡讓了讓，說道：「今天看到一對情侶在談戀愛。」
「怎麼？什麼情況？」蘇珊趴在我旁邊, 對我眨眼。
我就對她說了，然後問她道：「我是不是也該談一場戀愛？」
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當然啊！」蘇珊捶了一下枕頭，她睜大眼睛，非常震驚地道：「不多談幾場戀愛，怎麼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自己？」
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有幾個人選。」我伸出五根手指頭，對蘇珊說道，「你幫我參謀參謀。」
蘇珊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著我。然後，她賊兮兮地笑了：「讓我猜猜？有波特，布萊克，盧平，對不對？還有誰？霍普？」
「沒有霍普。」我搖搖頭，「另外兩個是黑暗公爵和貝拉。」
蘇珊非常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嘶——」
「莉莉！」她忽然非常用力地在我肩膀上捶了一下，「你讓我說什麼好呢，莉莉！」
我被她捶疼了，就反過來捶了她一下：「你打雷古勒斯順手了？對我用這麼大的力氣！」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然後趴下來，兩隻眼睛幾乎黏在我的臉上，「你說說你，讓我說什麼好呢？黑暗公爵？貝拉特裡克斯？我是該詫異你對黑暗公爵出手呢，還是該驚訝你對貝拉特裡克斯出手呢？莉莉，你永遠讓我感到新奇。」
「黑暗公爵很帥，而且他的身材很好。」我說道，「貝拉很迷人，又壞又邪氣。」
我糾結極了。
「你覺得哪個好追？」蘇珊問我。
我抓過一縷紅色的長髮，在手指頭上繞著玩：「都差不多啊。我這麼漂亮又可愛，追人沒什麼難度的。我糾結的是，追哪一個呢？」
蘇珊盯著我，好一會兒沒說話。
然後她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莉莉，初戀不建議嘗試高難度的。我建議你在波特和布萊克中間選一個。」
「為什麼？」我好奇地道。
蘇珊說：「因為他們兩個都對你有意思。而且都很忠誠，你隨便挑一個，都不會吃苦頭的。」
「哦。」我點點頭。
我腦子裡冒出來盧平的樣子。
他安安靜靜地帥氣著，不聲不響地長得又高又壯，是個低調的美少狼。
我覺得都比波特和布萊克好啊。
「我再想想吧。」我說道。
蘇珊在我身邊不停給我出主意：「聽著，親愛的莉莉，初戀一定要選個低難度的，等你嘗到戀愛的甜味，再去攻略高級的。」
「可你一開始就攻略了雷古勒斯啊。」我說道。
我覺得雷古勒斯很不好攻略的。
「那不一樣。」蘇珊說道，「我對雷古勒斯是一見鍾情，我認定了他的。你只是想找個人談戀愛，嘗嘗戀愛的滋味而已。」
「哦。」我點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每個月有固定的日期，是食死徒預備役轉為正式員工的日子。
這個週末，我先來到霍格莫德，然後拿出湯姆給我準備好的門鑰匙，念出門鑰匙的咒語。
然後我來到食死徒的大本營——瑪律福莊園。
自從老瑪律福過世後，瑪律福莊園就由盧修斯•瑪律福管理了。
他是個非常有經濟頭腦的巫師，把食死徒•窮逼•集團，花了兩年的時間，經營成了食死徒•富豪•集團。
大本營就駐紮在了瑪律福莊園，還特地給湯姆開闢出一個又大又寬敞的辦公室，一躍成為湯姆手下第二受寵的人——第一受寵的是貝拉。
「伊萬斯。」
「伊萬斯小姐。」
莊園裡，很多食死徒預備役和正式員工都向我打招呼。
其中，以預備役的態度最為熱情。
我對他們點點頭，然後往湯姆的辦公室走去。
「莉莉。」湯姆站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彎腰給了我一個擁抱，「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我笑著說道：「不客氣，你可是付薪酬的呢。」
湯姆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然後他站起身，對我說道：「那我們這就過去吧。」
他牽住了我的手。
我沒有要他抱——我已經五年級了，是一位個子高挑、身段窈窕、正兒八經的少女了。
能夠抱得動我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非常喜愛我的朋友，一種是我的愛人。
是的，就連我的爸爸都不能給我一個舉高高了，就像鄧布利多說的那樣，他抱不起來我了。
「對了，湯姆，為了防止員工轉正後消極怠工，我建議每半年就重新定級。」走到場地上，看著等待考核的十幾名巫師，我抬頭對湯姆說道。
湯姆想了想，說道：「半年的時間太長了。每三個月吧，重新考核。」
他一邊說著，視線一邊掃過巫師們：「我相信大家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Lord萬歲！」食死徒們紛紛高喊。
湯姆的嘴角揚了起來：「每三個月重新考核定級，凡是等級下降的，一律打入預備役，需要重新考核。」
寂靜了片刻後，一道道陰測測的目光朝我投過來。
預備役是沒有工資的。只幹活，不開工資。
不過，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
從培訓部的成立，每個人必須接受納西莎的形象輔導，我就被這種目光洗禮過一回。
我早就成了他們眼中給湯姆吹耳邊風的大壞蛋。
「這樣的話，我的工作量就加重了。」我仰起頭，看向湯姆說道。
湯姆沉默了下，對我溫柔地笑起來：「好，我給你加薪。」
「謝謝學長。」我笑得彎起眼睛。
「好了，開始吧！」湯姆說完，就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下屬搬過來的椅子上。
食死徒預備役們排起了長隊，一個接一個的上前來，接受我的考核。
我已經把腦海中青衣女子的劍招學會了。
對付這些預備役，我拿出的是最簡單的一套劍招。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非常狼狽。
到現在為止，成績最好的一個，在我手下撐過一分鐘，身上只有八道傷痕。
最差的……四五十道傷痕，當場就重傷，被送到聖芒戈去了。
這一批的十幾個食死徒預備役，戰鬥力都還可以，只有兩個暈倒的，其他都清醒著。
過關的這些，根據受傷程度，會被安排不同的職務。
受傷最輕的，會被貝拉帶進業務拓展部，平時負責拉人入夥。受傷重一點的，根據文化課的成績，會被安排到行銷部、財務部或者後勤部等等。
湯姆是那種只要你有才華，就會給你一口飯吃的領導。
此刻，他放下交疊的雙腳，站起修長挺拔的身軀，優雅地抽出了魔杖，對著流血的眾人施放了一個止血咒，又說了一些勉勵的話，就轉身走了。
我跟在他的身後。
湯姆看著我，有點驚訝：「你不去找貝拉？」
以前我做完考核，都會去找貝拉。
「莉莉是有什麼事嗎？」他用那雙深邃的黑眼睛看著我問道。
我仰著頭，看著他英俊極了的臉龐，問道：「學長，你談過戀愛嗎？」
湯姆本來是微笑著的，他一直對我客氣又溫和，這不僅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又可愛，還因為我為食死徒集團的壯大，出工又出力。
但是他聽了我的話，笑容立刻不見了。
他黑色的眼睛裡仿佛出現了漩渦，英俊的臉龐繃得發緊，整個人散發出冰冷的、僵硬的、危險的氣息。
「是沒談過嗎？」我有點失望，隨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灰心，你這麼好看，如果沒談過戀愛，肯定不是你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奶我一口唄……這個月最後一天啦，營養液不用就過期了，看我眼巴巴的可憐樣(?????????)
第235章
我考慮了很久, 決定把湯姆作為我的初戀人選。
首先, 他足夠成熟，卻又不老邁。
其次, 他擁有絕色的容顏，僅次於格林德沃。
再次，他身材高大, 魔力強悍, 帶出去很有面子。
最重要的是, 如果跟他分手，我的損失最小。
我看到別人談戀愛, 一旦分手後, 就沒有還能心平氣和做朋友的。
而波特、布萊克、盧平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他們。何況, 現在離畢業還有兩年多，抬頭不見低頭見, 分手後很尷尬的。
至於貝拉，她那麼帥，我不想失去她。
這樣一看, 湯姆是最合適的人選了。他只是我的領導, 負責給我發傭金。一旦分手後，我從食死徒辭職就行了, 反正校長的鳳凰社還在等著我。
「……我當然談過戀愛。」湯姆說，他臉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似乎是在咬牙切齒。
我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受過傷害嗎？學長，你的臉色不太好看。那是一段不美好的回憶嗎？」
然後我看到他的神情更為僵硬了。
「怎麼會？」他揚起下巴，驕傲地說道：「只是，戀愛的感覺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樣美好，我不願意回憶。」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然後，我困惑地道：「可是，為什麼我聽同學說，談戀愛的感覺非常美妙？」
蘇珊每次提起她和雷古勒斯的種種，笑容甜得要膩死人。
「怎麼？你想談戀愛了？」湯姆聽後，臉上的神情在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他好整以暇，用那種標誌性的微笑表情看著我。
我點點頭：「是啊。」
而且，我想和學長你談戀愛啊。
不過你看起來很不想談戀愛的樣子。
「談戀愛是一件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蠢事。」湯姆對我說道，他讓我坐在會議桌邊，然後自己邁著大長腿坐在我對面，「莉莉，你這麼聰明，不會這樣想不開的，對嗎？」
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我很聰明。
我確定我很聰明。
我想談戀愛。
我非常確定我想談戀愛。
於是，我說道：「就因為我很聰明，所以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我。我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擺平學業、就業。剩下的時間，我很無聊了。」
湯姆像玫瑰花一樣嬌豔的薄唇，輕輕抿了一下。然後，他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很聰明。想當年，我也很聰明，但我就沒有——」
「學長，你說你談過戀愛的？」我歪了歪頭，詫異地道。
湯姆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在校期間沒有談過戀愛，我是在畢業後才談戀愛的。」
「學長，你在校期間為什麼沒有談戀愛呢？」我好奇地道，「沒有女孩子追你嗎？」
「怎麼可能？」湯姆挑起眉頭，得意地道：「追我的女生，遍佈霍格華茲的七個年級、四個學院！」
「啊……可是你怎麼沒有談戀愛呢？」我問道。
「因為我不想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那種蠢事上。」湯姆不屑地道。
「但你畢業後為什麼又想談戀愛了呢？」我不解地道。
湯姆沒回答我。
他的手指動了動，摸上了魔杖的杖柄。
「好吧。」他垂下眼睛，低笑一聲，才又抬起頭來，用他標誌性的俊美而溫柔的笑臉看著我，「莉莉想和誰談戀愛？」
我托著腮，苦惱地道：「我本來想和學長談戀愛的。可是你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所以我打算去問問貝拉。」
湯姆愣了一下：「什麼？貝拉？」
「嗯。」我點點頭，想起貝拉邪氣的笑容，曼妙的身材，忍不住抿嘴笑起來。
湯姆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本來想找我談戀愛。可是在我拒絕後，你又想追求貝拉？莉莉，你是雙性戀？」
「愛情是不分性別的。」我非常嚴肅地看著他道，「學長，你不要這樣狹隘。」
湯姆的臉上露出一點奇怪的表情。
我經常在斯內普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像是吞了蒼蠅一樣的。
「而且，」我站起身，往前湊了湊，在他耳邊小聲道：「貝拉的胸那麼大！」
那麼那麼那麼大！
「我走啦！」我沖他甩了甩手，就興奮地沖出去找貝拉了。
我覺得貝拉和別人都不一樣。如果我和她分手了，肯定還能做朋友。
「等等！」湯姆拽住我的手腕，強行拖住了我的腳步，「你不能找貝拉。」
我有點詫異，回過頭不解地道：「你不會是那種不讓下屬談戀愛的領導吧？」
說完，我看著他的表情，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學長，你這樣是不好的。下屬也是人，也要談戀愛、過日子的。」
「食死徒在擴張期。」湯姆抿了抿唇，才說道：「貝拉是我最重要的下屬，她的工作不能被影響，你換個人選吧。」
我擰起眉頭：「換誰啊？你不肯，瑪律福和納西莎都結婚了，食死徒裡又沒有別的好看的人了。」
「……」湯姆看著我沒說話。
我用力擰了擰眉頭：「你逼著我去鳳凰社嗎？」
「這跟鳳凰社有什麼關係？」湯姆眯了眯眼睛，口吻低沉，透著幾分危險。
我就說道：「鳳凰社還有幾個單身的帥哥。如果食死徒沒有和我談戀愛的，我只好去鳳凰社找了。」
「……你讓我想一想。」湯姆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我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德國太遠，我就去德國了。格林德沃和我說，德姆斯特朗都是帥哥。隨便拉出來一個，就是魔力強大、身材棒棒、硬朗迷人的漢子。」
可惜離得太遠。
「不知道魔法學校有沒有交流生？」我摸了摸下巴，「如果德姆斯特朗和霍格華茲開通交流生這一項業務就好了。」
湯姆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用一種氣憤的口吻對我說：「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沒想到，你滿腦子都是談戀愛！這種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事，到底有什麼好的？你輔佐我把食死徒集團壯大，統領整個英國，甚至整個巫師界，難道不好嗎？」
「然後呢？」我看著他問道，「統領巫師界之後呢？你打算做什麼？」
湯姆愣住了。
「統領巫師界之後，你想和誰談戀愛，就和誰談戀愛。」湯姆回過神後，對我微笑著道。
我搖搖頭：「我現在就可以想和誰談戀愛，就和誰談戀愛啊。」頓了頓，我別過頭，不看他的臉：「而且，到那時候，你……你們都老了。」
蘇珊說，要在最美好的年紀，談幾場熱烈的戀愛，才不辜負青春。
我倒沒有這種想法。我只是覺得，我的小夥伴們都快長大了，我也長大了，可以試試不一樣的東西了。
比如嘴對嘴的親吻。
「好啦。」見湯姆不說話，我就抽了抽手腕，「我去找貝拉啦。」
我找到貝拉的時候，她正站在空地上，甩著她的魔杖，訓練她的員工們。
「沒有任何人能拒絕食死徒的邀請！如果有，就給他一個鑽心剜骨！」她說著，就甩出一道紅色的魔咒，落在一旁的空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有一個食死徒猶豫著說道：「可是鑽心剜骨是不允許使用的。一旦被魔法部發現，就會被抓進去的。」
「如果被魔法部那群蠢貨抓住……」貝拉的聲線壓得低低的，聽起來危險極了，「你可以試試。」
她說話時，杖尖滋滋冒著紅光。
那個食死徒立刻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了。
「那麼，還有人不懂嗎？」貝拉揚高聲音又問道。
站在空地上的十幾個食死徒，全都大聲回答：「沒有了！」
「好，今天我們的目標是——」貝拉說到半截，就停了下來，轉頭朝我的方向看過來。她挑起眉頭，問我道：「你怎麼來了？」
我對她勾了勾手指：「貝拉，你過來，我悄悄和你說。」
她揚著眉頭，把魔杖搭在肩頭，朝我走過來。
寬大的黑袍絲毫不能遮掩她曼妙的身姿，她踩著令人噴鼻血的步伐，很快走近了。
「什麼事？」她在我身前站定。
她的腳尖離我的腳尖很遠。
可她卻不能再進一步了。
因為我們兩個實際的距離，只有一點點。
「嘿。」貝拉忽然湊近，用她沉甸甸的胸脯輕輕撞我，「看夠了沒？」
我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貝拉卻壞笑著，又撞了我一下，她低下頭，意有所指：「我在五年級時，可比你大多了。」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發育情況，忍不住歎了口氣：「難道這就是湯姆不肯和我談戀愛的原因嗎？」
「什麼？」貝拉揚起眉頭，「你向Lord表白了？」
我就把剛才在辦公室裡發生的情況，告訴了貝拉。
「我只是想戀愛啊。」我有點委屈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收到了好多好多營養液！我一瞬間喝成了200公斤的胖子！O(∩_∩)O謝謝小可愛們，麼麼麼麼噠！
【重點】下一章有百合梗，小可愛們慎購【重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7
第236章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本章有百合梗，不小心購買了的小可愛，慎閱啊！！【重點】
以及，18：00點有三更。
貝拉露出一個有點意思的笑容。
「你找男朋友的標準是什麼樣的？」她勾起一撮黑色卷髮, 用發梢輕輕掃我的臉, 「說出來我聽聽。」
我被她搔得有點癢，兩手捧住了臉頰, 只露出眼睛來，仰起頭看著她道：「要高，要帥, 要魔力強大。」
「就這些？」貝拉揚起眉頭。
「這就很難找啦。」我委屈地癟癟嘴, 「高的不帥, 帥的不聰明。」
貝拉輕聲笑起來，她伸出手臂, 圈住了我的肩膀, 將我攬在她的懷裡。然後她微微低頭，咬著我的耳朵說道：「想跟我談戀愛？你替我做一件事, 我就跟你談。」
「真的？」我驚喜地抬起頭。
貝拉露出一點神秘的笑容：「我有一個非常討厭的追求者。他家裡跟我家裡有點關係，我不好對他出手。你替我趕走他, 我就跟你談戀愛，怎麼樣？」
「好啊！」我點點頭，「你說吧, 是誰？」
她捏了捏我的下巴：「小妹妹, 我可告訴你，那個傢伙的魔力很強大, 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敢招惹他？」
「我也魔力強大，不好招惹。」我見貝拉這麼說, 有點不高興，「你說吧，是誰？」
她放開我的下巴，揚起下巴朝食死徒們喊道：「把萊斯特蘭奇叫過來！」
不多時，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巫師走了過來。
他長得很白，臉型瘦長，算不上醜，在食死徒裡算中上姿容。
他穿著有點髒的巫師長袍，下擺處有幾道撕裂，身上散發出血腥氣，像是才打過架。
「我正給那幾個不識時務的上課呢。」萊斯特蘭奇說道，他笑起來時，有點神經質的瘋狂，看向貝拉的眼神帶著狂熱，「不過，如果是你叫我，不管什麼事我都能放下。」
貝拉低頭看了看我：「你確定？」
「嗯。」我點點頭。
萊斯特蘭奇，我聽過這個人。布萊克說過幾次，每次提起都是一臉厭惡。
「瘋子！殘暴！狠毒！被他折磨過的巫師都快瘋了！」
「他是黑暗公爵的一條瘋狗！」
「貝拉咬著人往食死徒的狗窩裡拖！萊斯特蘭奇就把人馴服成狗！」
不過，後來布萊克成功阿尼馬格斯化形後，他罵人的時候就不再罵瘋狗了。因為他的阿尼馬格斯是一條巨大的黑狗，他總不能把自己罵進去。
而波特的阿尼馬格斯是一隻牡鹿。
那天的狗頭鹿身、鹿頭狗身，是一次失敗的化形，第二天他們再化形時，就是正常的形態了。
「萊斯特蘭奇，幫我個忙吧。」貝拉攬著我朝萊斯特蘭奇走過去，「我妹妹很無聊，你帶她走一走。一會兒我忙完，就去找你們。」
萊斯特蘭奇就笑起來：「好的，只要是你說的。」
然後，他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我帶你在莊園裡走走？」
「好的。」我笑著點點頭，離開貝拉柔軟溫暖的懷裡，跟萊斯特蘭奇往遠處走去。
萊斯特蘭奇的話很多。
「隆巴頓家簡直是硬骨頭！我給了他們無數個鑽心剜骨，他們仍然不肯低頭！」
「居然有人拒絕食死徒的召喚！他們是不想活了！」
他蒼白削瘦的臉上，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像是童話故事書裡的陰險狠毒的反派。
「如果他們一直不肯加入食死徒，你會殺了他們嗎？」我問道。
萊斯特蘭奇就笑起來：「呵呵，那怎麼可能呢？我們早就不做這種犯法的事了。」
「是嗎？那你們會怎麼做？」我好奇地問道。
萊斯特蘭奇假惺惺地道：「當然是放了他們。Lord說了，我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司，我們不幹那種囚禁和強迫的事。」
「哦。」我就點點頭。
食死徒的確收斂了很多，這體現在他們不暴力殺人了。但是，就像布萊克說的那樣，貝拉會帶著人出去招人，對方不肯她就把人打暈帶回瑪律福莊園，由萊斯特蘭奇進行逼迫威嚇。
有的人受不了折磨，接受食死徒的編制。還有人一直不鬆口，這些人會在死之前，被送出瑪律福莊園。
加入食死徒的那一部分，不會去魔法部提起訴訟。被送出去的那部分，少數會加入鳳凰社，大部分都是安安靜靜不吭聲。
「我聽說你在追求貝拉？」我問萊斯特蘭奇。
他看了我一眼：「她告訴你的？」然後，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亟不可待，「她怎麼說的？她打算接受我了嗎？」
「你沒機會的。」我對他說道，「你死心吧，不要再纏著貝拉了。」
「你說什麼？！」他立刻大怒，蒼白的臉上湧起紅暈，看向我的目光變得不善，「是貝拉告訴你的？她都說什麼了？」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說道：「你長得這麼醜，配不上貝拉。」
其實他不醜。
在食死徒裡，姿容算得上中等偏上。
但是跟貝拉這等級別的美人比起來，就算得上醜了。
「小丫頭，你這麼狂妄，是誰給你的膽子？」萊斯特蘭奇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捉到了花叢後。
這是一處死角，花叢和牆壁交錯，將這裡擋得嚴嚴實實。
「你想幹什麼？」我仰起頭，看著他蒼白中透出病態紅的臉。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露出幾分叫人噁心的笑容：「我想幹什麼？你說呢？」
他伸出一隻手，往我的胸上摸去。
一分鐘後，我從角落裡走出去。
餘光看到一抹淡金色，我偏頭看過去，只見一角衣袍閃過，華麗至極。
我微微揚了揚眉，收回視線，撣了撣被揪出褶皺的衣領，往貝拉的訓練場走去。
「這麼快就回來了？」貝拉看到我，有點驚訝。
我笑起來，小跑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臂：「貝拉，他再也不會纏著你啦。」
「真的？」貝拉揚了揚眉，「你怎麼做的？」
我抿嘴笑起來：「不告訴你。」
「你該不會把他殺了吧？」貝拉揚起眉頭，帶著一點取笑，「他可是纏了我十幾年，不管我怎麼對他，都像狗一樣跟著我。」
我眨了眨眼睛：「是真的，你相信我，他不會再纏著你啦。」
「好吧。」她往遠處看了一眼，沒看見萊斯特蘭奇的身影，漂亮神氣的大眼睛轉了轉，落在了我的臉上。然後，她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真要和我談戀愛啊？」
她湊近我，頭髮上的香氣飄進了我的鼻尖，熏得我有點暈陶陶的。
「嗯。」我抓住了她的袖子。
她眼睛裡劃過一抹看不懂的情緒，隨即她低下頭來，豔麗性感的紅唇就朝我親下來。
我有點緊張，心裡撲通撲通地跳，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但是我沒等到她柔軟的嘴唇。
溫熱芬芳的氣息離我遠去，我茫然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貝拉放開了我，她站在一邊，彎下了腰：「Lord。」
我朝身後看過去，就見湯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在他的身邊，站著瑪律福。
對上我的視線，瑪律福立刻別開了。
「莉莉，你跟我來。」湯姆對我說道。
我抿了抿唇，走到貝拉身邊，抓住了她的袖子，然後看向湯姆說道：「打擾別人談戀愛，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身後傳來低低的吸氣聲。
他們很驚訝，因為我居然這麼跟湯姆說話。
我知道，因為很多人勸過我，讓我對湯姆客氣點、尊敬點。
可我覺得我對他夠客氣了，到哪裡都是「學長」「學長」這樣畢恭畢敬地叫著。
換了別人打擾我談戀愛，比如布萊克，我早就一頓老拳捶上去了。
我都沒打他，夠尊敬他的了。
「莉莉。」湯姆抿了抿唇，對我伸出了手，「我找你有事，你和貝拉的事，等會兒再說。」
我見他一臉鄭重的樣子，只好鬆開貝拉的手：「好吧。」
「貝拉，你等著我。」我回頭對貝拉說道。
貝拉在我的腦袋上揉了一下，沒說話。
我跟在湯姆身後，來到他的辦公室。同行的，還有瑪律福。
我看著他穿的華麗極了的袍子，又看了看他淡金色的頭髮，不禁誇讚道：「瑪律福學長，你到哪裡都是一道閃閃發光的風景線。有你在，我誰都看不見了。」
瑪律福的身影一僵，他看了一眼湯姆，低頭說道：「我只是一粒珍珠，比不上Lord，是熠熠生輝的太陽。」
「沒有。」我說道，「他黑色的頭髮，黑色的袍子，哪裡比得上你，說真的，你在我的視野裡時，我根本看不見別人。」
湯姆的腳步停下了。
然後，瑪律福的腳步也硬生生地刹住了。
我看到瑪律福的臉色變得蒼白，灰藍色的眼珠透著驚恐，他僵硬得像一塊石頭，一動也不動。
「莉莉，你把萊斯特蘭奇弄去哪兒了？」湯姆轉過身，走到我身前，低聲問道。
他黑色的瞳仁盯住了我，雖然沒有什麼情緒溢出，但卻散發著危險的味道。
我能感受到他壓抑的魔力，一絲絲不受控制地溢出。
「我不知道啊。」我說道，「我對他說，不要對貝拉有想法，貝拉是我的，然後我就走了，沒再管他。」
湯姆聽後，看向了瑪律福：「你說。」
「萊斯特蘭奇抓著伊萬斯到一個角落裡，一分鐘後，伊萬斯出來了，萊斯特蘭奇沒有。」瑪律福僵硬地說道，他飛快瞥了我一眼，「後來我過去看，那裡沒有萊斯特蘭奇。」
湯姆點點頭，又問道：「那裡有其他的出口嗎？」
「沒有。」瑪律福搖搖頭。
然後，湯姆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莉莉，你是最後一個見到萊斯特蘭奇的。」
「哦。」我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湯姆微微挑眉：「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啊。」我疑惑地道，「萊斯特蘭奇不見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還有事嗎？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貝拉還在等我呢。」
第237章
打擾別人談戀愛, 真的會被雷劈的。
我有點不耐煩地看著湯姆, 等著他讓我走。
「瑪律福, 你先下去。」湯姆看了瑪律福一眼說道。
等瑪律福走後, 湯姆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看著我說：「現在沒有別人了。莉莉, 告訴我, 萊斯特蘭奇呢？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 詫異極了：「我真的不知道呀！」
「莉莉，別騙我。」湯姆說, 他黑色的瞳仁泛著幽深的光澤，輕輕地道：「我討厭被人騙。」
我攤了攤手，對他說道：「好吧, 我把他吃了。」
湯姆聽後，擰起了眉頭：「莉莉，別開玩笑。你知道的, 萊斯特蘭奇是我很重要的手下, 他的家族非同小可, 他不能出事。」
「我說我不知道，你不信。我說我把他吃了，你還不信。」我攤了攤手, 覺得無奈極了, 「你想讓我說什麼呢？」
瑪律福莊園裡面被下了禁制，不允許幻影移形。
門鑰匙也有限制，不被允許使用。
這些是湯姆親自做的安防, 他要一個穩固如鐵桶的大本營。
所以我不可能把萊斯特蘭奇弄沒了，一旦我用了幻影移形或閘鑰匙，湯姆會感覺到的。
「好吧。」湯姆看了我幾眼，忽然松了口，「我讓瑪律福再去找找，說不定他去了什麼隱蔽的地方呢？」
我點點頭：「對，可以多找找貝拉出現過的地方。我跟他說，讓他不要再糾纏貝拉。他看起來挺傷心的，可能去緬懷他死去的愛情了。」
湯姆的表情有點扭曲。
每到提到「愛」相關的字眼，他就會這樣。
「那麼，學長還有別的事嗎？」我說道，「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湯姆笑了笑，朝我走過來：「你要去找貝拉？」
「是啊。」我點點頭，「貝拉說，只要我讓萊斯特蘭奇別再纏著她，她就和我談戀愛。」
想起貝拉低下頭，帶著一點芬芳，就要親吻我的樣子……
「哎呀！」我害羞地捂住了臉。
湯姆的臉上抽搐了兩下。
「莉莉。」他慢慢露出一個微笑，「貝拉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沒有時間跟你談戀愛。你們……的戀情，可能要緩一緩。」
我聽後，頓時不太高興：「學長，你怎麼這樣？貝拉是你最重要的下屬，我是你最可愛的學妹，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
「莉莉，別難過。」湯姆說道，他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貝拉不在的這段時間，我來代替她。」
他要代替貝拉？和我談戀愛麼？
我有點猶豫。
如果他早點這麼說，我就同意了。
可是現在……
「學長，你會談戀愛嗎？」我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不是我瞧不起他，而是他根本沒和小姑娘談過戀愛，他懂得怎麼跟小姑娘談戀愛嗎？
「當然。」他抿了抿唇，從牙縫裡擠出來道，「相信我，你會感受到最甜蜜、最浪漫的戀愛。」
我還是有點猶豫：「貝拉要忙多久？」
「這個說不準。」湯姆說道，「可能兩個月，也可能三個月。」
我想了想，說道：「那我可以等。」
不就是兩三個月麼，不算很久。
趁著這段時間，我可以跟蘇珊取取經，討一點經驗回來。
「你就這麼不想和我談戀愛？」湯姆用他黑色的瞳仁，深深注視著我。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甚至看得到他眼底深處有什麼在湧動。
「學長，你沒有和小姑娘談過戀愛。」我想了想，誠懇地說：「我跟你認識這麼久了，一點感覺也沒有。可是我看見貝拉，就覺得癡迷。而且剛才她撩我的時候，我的心跳快極了。我想，她很會談戀愛，而我想和會談戀愛的人談戀愛。」
我是沒談過戀愛，可是這不代表我就不知道談戀愛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甜蜜的，膩人的，心跳如雷的，叫人欲罷不能的。
看蘇珊就知道了，她簡直沒有一分鐘能離開雷古勒斯，張口閉口都是雷古勒斯。
「我、談、過、戀、愛！」湯姆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他朝我走過來，挨得緊緊的，低頭看著我道：「你會知道的，跟我談戀愛很美味的！」
我仰頭看著他：「學長，我沒談過戀愛，你不要騙我。」
「我當然不會騙你！」他對我露出一個微笑。
我想了想，說道：「那我去跟貝拉說一聲。她點頭了，我就跟你談。」
說完，我不等他回答，就轉身跑了出去。
我在門口遇到了瑪律福。
他看到我，像被什麼電了一樣，立刻避到一邊。
我看了他一眼，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不顧他蒼白下來的面孔，跑去找貝拉了。
「貝拉！」我在貝拉的辦公室裡找到了她。
她不怎麼回辦公室，她喜歡在外面跑業務，因此她的辦公室裡空蕩蕩的，沒什麼常用的東西，佈置非常簡潔。
但是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百合花樣式的魔法風鈴，門一開，它就會叮鈴叮鈴地輕響，是我去年送給她的耶誕節禮物。
我很高興在她的辦公室裡看到我送她的禮物。
「湯姆答應讓我們談戀愛了！」我高興地跑過去，看著她說道。
貝拉倚在靠椅上，兩條長腿搭在辦公桌的桌沿上，交疊起來。
她抱著胸，神氣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拍了拍自己的大長腿：「過來坐。」
我臉上有點熱。
「嗯。」我小跑過去，在她的大腿上坐下。
她的大腿軟軟的，熱熱的。
我坐上去，手臂就挨到了她的胸脯，這讓我有點害羞，不敢再動了。
「你真的要和我談戀愛？」貝拉一隻手摸上我的臉頰，指腹在我的耳垂上輕輕揉捏，「可是我不會娶你的。」
我抿嘴笑了起來：「我也沒想嫁給你。」
她挑了挑眉：「是嗎？」
「我爸爸媽媽不會同意的。」我說道，「我只想和你談一場戀愛。」
她注視了我一會兒，眉頭揚了起來：「很好。」
「湯姆說，你最近會很忙，大概有兩個月或三個月。所以，如果我想和你談戀愛，只能等你忙完。」我惋惜地說道，「湯姆說，這段時間他代替你和我談戀愛，我拒絕了他，可是他很生氣。」
貝拉挑起了眉頭，臉上浮起一點興味：「你拒絕了他？你知不知道，全天下的女巫，都願意和他談戀愛？」
「可是他沒你帥。」我忍著臉上的熱度，偎過去，抱住了貝拉的脖子，「我更想和你談戀愛。」
貝拉哈哈地大笑起來。
她一隻手臂攬住了我的腰，非常用力地攬住，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笑得停不下來。
我上一次見她這麼笑，是我對她說：「如果食死徒都是你這種水準的，我就考慮加入。」
「等著我。」貝拉止住笑聲後，輕輕在我臉頰上捏了捏，她神氣明亮的大眼睛裡劃過什麼，緩緩勾起了豔麗性感的紅唇，「兩三個月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點點頭：「嗯。」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想和誰談，就和誰談。」她的手慢慢上移，扣住了我的後頸，「你有絕對的自由。」
她的聲線壓得低低的，慵懶又性感，聽得我都失了神。
然後她壓低我的腦袋，把臉埋在我的脖子裡，吸吮、舔舐，帶著一點力度，輕輕地咬我。
我的大動脈在她的牙齒間跳動，讓我的後背上爬起了顫慄。
貝拉一邊親吻我的脖子，一邊用指腹摩挲我脖子後面的皮膚，帶著一點力度，讓我整個人都酥軟下來，偎在她的懷裡，不想動彈。
「貝拉。」我輕輕地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抬起頭：「嗯？」
「記得親出草莓來。」我抓著她黑色的卷髮，一圈一圈地繞在指間，小聲說道，「我朋友不信我能追到你，我要帶著你留給我的印記，回去找她。」
貝拉低低地笑起來，她的笑聲裡帶著說不出的快活：「好的，我的小可愛。」
她不僅在我的脖子上親出一塊紅印，還用魔咒進行保鮮處理。
「它會持續到我回來。」貝拉輕輕拍我的腰，示意我從她的腿上跳下去，「等我回來，我教你怎麼談戀愛。」
她的視線落在我的嘴唇上。
像有熱度一樣，麻酥酥的感覺攀升上來，讓我不由得抿了抿唇。
「現在，你去回復——『湯姆』。」她輕輕說道。念到「湯姆」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飛快劃過什麼。
我點點頭：「好的。」
我又回到了湯姆的辦公室。
「怎麼這麼久？」湯姆從辦公桌後面抬起頭，問我。
他穿著黑色的巫師袍，領帶打得一本正經，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桌後，正經極了。
我想起貝拉把兩條大長腿搭在桌沿上的不羈，頓時覺得湯姆一點都不酷。
「我仔細想了想。」我站在辦公室的中間位置，認認真真地看著湯姆說道，「我還是暫時不談戀愛了。我還是學生，學習是我的第一要務。」
湯姆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暫時不談戀愛了。」我重複一遍。
然後我聽到湯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他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手指一點一點握起來，把羊皮紙抓成了一團。
「你脖子上怎麼回事？」湯姆的眼睛暗了暗，他從辦公桌後繞過來，走到我身前，撩開了我披在肩頭的長髮。
我不由得甜蜜地笑起來：「是貝拉親的。」
湯姆似乎很在意那個吻痕。
他一直盯著那個地方，好像要通過注視使它消失掉。
「貝拉給它施了保鮮咒。」我說道，「它會一直在，直到貝拉回來。」
所以他還是不用白費力氣了，再怎麼瞪，它都會一直在那裡。
頓了頓，我臉上騰起熱度：「直到貝拉用新的吻痕把它蓋住。」
湯姆抿著嘴，吸了口氣，把目光移開了。
「你剛才說，學習是第一要務？」他想到什麼，又飛快把目光轉回來。
我點點頭：「是的。在貝拉回來之前，我努力把學業弄得漂漂亮亮的，這樣等她回來，我就可以和她一心一意地談戀愛啦。」
湯姆幾乎是立刻抓住了我的肩膀：「莉莉，別惹我生氣。」他抿了抿唇，隨著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帶著幾分危險的聲音，掠過他的薄唇，傳了出來：「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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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他想讓我和他談戀愛。
他似乎覺得, 我選擇貝拉卻不選擇他, 是對他的魅力的否認。
但他的確不如貝拉吸引我啊。
「學長這麼聰明, 一定也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低下頭, 撥弄了一下肩頭的紅色長髮。
空氣仿佛結了冰，令人窒息。
「像我這樣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子, 總是有許多選擇物件的。」我見他久久不說話, 只好抬起頭, 開口道：「並不是每個喜歡我的人，我都要和他們談戀愛, 總有些人是得不到我的。」
說到這裡，我攤了攤手：「誰讓我這麼漂亮又可愛呢？我也沒辦法的。」
湯姆抓著我肩膀的手指，似是無意識地扣緊。
我有點疼, 扭了扭身子：「學長，你長得好看，魔力又強大, 想要什麼樣的女朋友沒有？你就別執著於我啦, 雖然我很漂亮, 但是比我漂亮的女巫還是有的。」
我知道我漂亮。
但是比我漂亮的女巫還是有的，比如貝拉，比如納西莎。
「我不是隨便的人。」湯姆沉著臉說道。
「我沒有讓你隨便啊。」我詫異地道, 「你找又漂亮、又聰明、又魔力強大的女巫談戀愛, 怎麼叫隨便呢？」
湯姆的神情更陰沉了。
他用那雙深邃的黑眼睛盯著我，像是要把我吞掉一樣。
我感覺後背有些發涼，一種危險的感覺籠罩了我。
「好吧。」我打算退一步, 「要不然，你等一等？我只打算和貝拉談一場戀愛，不打算嫁給她。而且，我可能會談好幾場戀愛。你等一段時間，等我和貝拉分手後，我們試試？」
湯姆的神情仍然十分陰沉。
「可是你本來打算先跟我談戀愛的。」他說道。
我聳了聳肩：「可是你拒絕了呀。」
「我當時說的是，我要想一想。」湯姆周身有絲絲魔力外泄，似乎在壓抑著暴虐的情緒，他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沒有拒絕你。」
我有點同情地看著他：「學長，你還不知道嗎？機會就是這樣，如果你沒有及時抓住，它就溜走了。」
湯姆仰起頭，長長吸了口氣。
我看到他圓潤的喉結，在上下滑動。
他的脖子修長，肌膚像玉石一樣潔白光滑有質感。
喉結上下滑動的時候，帶出一點男子獨有的荷爾蒙。
我忽然有點心動。
不知不覺中，我的視線下移，落在湯姆的胸膛上、腰肢上。
他的胸膛寬闊，他的腰肢勁瘦。
他還有一雙修長筆直的大長腿。
「學長。」我咽了下口水，抬起頭看著他：「我不想拒絕你的，畢竟，你是我的學長。」
他低下頭，漆黑的瞳仁注視著我。
「不如這樣，你追求我吧？」我聰明的腦袋，瞬間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如果你的確很會談戀愛，那麼你肯定能把我追到手。」
湯姆的手指動了動。
他的拇指和食指撚在一起，非常用力地撚動，就好像魔杖在他的手裡一樣。
「好。」他緩緩地點頭，露出一個微笑，「回去等我。」
我也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很期待喲。」
然後，我對他揮了揮手，離開了瑪律福莊園。
走到一半的時候，納西莎攔住了我。
她抓著我的手腕，把我扯進一個死角裡，漂亮的臉蛋近乎於冷酷地看著我：「你把萊斯特蘭奇弄哪裡去了？」
她說話又急又快，冷冰冰的，就好像冰針紮在毛孔裡。
「盧修斯找遍了瑪律福莊園，沒有萊斯特蘭奇的消息。」納西莎冷冷地說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看著她金色的長髮，很是懷念地道：「好久不見你啦，納西莎。」
納西莎抿了抿唇，她冷冷地看我一眼，甩開我的手，轉身走出了死角。
我等她離開後，才從死角裡繞出來，離開了瑪律福莊園。
我用門鑰匙來到了霍格莫德。
天色還早，我打算逛一會兒，天黑後再回學校。
「莉莉？」我被一個聲音叫住了，我轉身看過去，是斯內普。
他好像很驚訝看到我，把什麼東西放進口袋裡，他才朝我走過來：「你一個人逛霍格莫德？」
「是啊。」我點點頭，「你也是一個人啊？」
他的嘴角揚了揚：「是啊，我一直是一個人。倒是你，我很驚訝，波特和布萊克沒跟著你嗎？」
「他們又不是我的尾巴。」我聳了聳肩，「你剛才買了什麼啊？」
他往後縮了縮，捂住了口袋：「不關你的事。」
「切。」我別開視線，「我還要逛一會兒，你忙吧。」
他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刻意的笑容：「怎麼能讓格蘭芬多的小公主一個人逛霍格莫德呢？不知道莉莉公主還要逛哪裡，我陪著你？」
我打量了他兩眼。
「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他眼角眉梢都透著愉快，明明剛才見他還沒有的。
斯內普露出一個非常明顯的笑容：「能夠陪著莉莉公主逛霍格莫德，我感到非常榮幸，當然開心無比。」
「好吧！」我相信了他的說辭，「那你跟上！」
然後斯內普陪著我把霍格莫德從頭逛到了尾。
他還請我吃冰淇淋，吃小點心，還送了我一副髮卡。
「斯內普，你發財了啊？」我一邊舔著冰淇淋，一邊偏頭看他。
他一點兒也沒有肉痛的意思，臉上是刻意做出來的榮耀感：「我當然不能讓莉莉公主感到寒酸。」
「好吧。」我點點頭，又相信了他的說辭。
畢竟，我這麼漂亮又可愛，他怎樣討好我都是應該的。
話說回來，我怎麼就這麼漂亮又可愛呢？貝拉喜歡我，湯姆也追求我，斯內普也對我獻殷勤。
我得意起來，順手撥了撥肩頭的紅色長髮。
就見斯內普的臉色驀然變了，他盯著我的頸窩，聲音陰沉得幾乎滴出水：「這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甜蜜地笑了起來：「是吻痕啊。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說完，我又將他打量兩眼。
斯內普長得很快，他現在足有一米八了，比波特和布萊克都高。
而且他現在也不瘦了，估計是一直在吃蛋白、粉的原因，他看起來很結實。
自從三年級後，斯內普就漸漸擺脫了那副削瘦單薄的寒酸樣，雖然還有點陰沉，但是已經跟絕大多數斯萊特林一樣了，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看起來人模人樣的。
「說實話，斯內普，你不醜啊。」我上下打量著他，「你該不會沒人追吧？連吻痕都不知道，好可憐哦。」
他臉上頓時漲得通紅。
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忽然抬起手，劈手奪過我手裡的冰淇淋：「我就不該請你吃東西！」
「哎！」我被奪走了冰淇淋，有點不高興。
但是看著他一臉氣憤的模樣，又覺得不應該跟他計較。
畢竟，他連吻痕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我有那麼多的追求者，他心裡不平衡也很正常。
他從小就嫉妒我嘛，我知道的。
「不知道也不用害羞。」我對他說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還能笑話你嗎？」
我抓著他的衣袖，拽著他往路邊沒人的地方走：「來來來，我告訴你什麼是吻痕。」
然後我就把貝拉如何在我脖子上留下吻痕的經過，對他說了出來。
「是貝拉特裡克斯吻的？」他用一種極為不敢置信的口吻說道，聲音尖尖細細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點點頭：「是啊。」
然後他看我的眼神古怪極了。
「你喜歡女人？」他的臉孔有些扭曲。
我就用一種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道：「你怎麼跟湯姆一樣？愛情是不分國界，不分性別的，別這麼狹隘好不好？」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他忽然有些失落地道。擺脫我的手，轉身就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非常的落寞，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蕭瑟，心裡有點不忍，就追了上去。
「你別傷心嘛。」我抓住他的袖子，「像我這樣男人女人都喜歡的小可愛，全世界也沒有幾個的，我並不是你的競爭對手，你不要難過，反正就算貝拉不喜歡我，她也不會喜歡你的。」
斯內普的腳步頓住了。
我沒留神，鼻子撞在了他的背上，有點酸痛。
「你怎麼不說一聲啊？」我捂著鼻子道。
斯內普轉過身，黑著一張臉：「莉莉•伊萬斯，你這個蠢貨！」
我立刻瞪大眼睛：「哈？」
是我幻聽了嗎？
他剛才說我什麼？
「算了！」忽然他又喪氣地道，擰著眉頭問我：「你回不回學校？」
我眯起眼睛：「你剛才說我什麼？我好像沒聽清呢。」
「沒聽清就算了！」他大聲說道，「好話不說第二遍！」
我撇撇嘴，到底沒跟他計較。
我們兩個一起往回走。
「不過，湯姆也要追我呢。」我又興奮起來，「他說他上學期間，七個年級、四個學院的女生都喜歡他，他很會談戀愛，我好期待呢。」
斯內普瞥我一眼：「誰是湯姆？」
「黑暗公爵啊。」我說道，「他本名叫湯姆•裡德爾，黑暗公爵、伏地魔都是他的藝名。」
話才說完，斯內普的腳步就踉蹌一下，他猛地轉過身，抓住了我的肩膀：「你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已經發放~
你們還真是不給我省啊……這下我一個月都不用吃螃蟹了……裝作沒有哭，祝大家雙節快樂！比心心！
==小劇場==
斯內普（手動再見.jpg）：我朝思暮想，做夢都在給他打工的男人，居然……這不是我要的魔法界，我怎麼可能這麼憋屈，讓我醒一醒！
第239章
斯內普這麼驚訝, 我一點也不奇怪。
我早就知道了, 他非常崇拜湯姆, 每天都努力學習, 拼命提升自己，為畢業後加入食死徒而做著準備。
那時候食死徒的名聲還不像現在這麼好呢。
我還記得, 我們當時吵過一架, 結果很不愉快。
「你什麼時候跟黑暗公爵認識的？」斯內普瞪了我一會兒, 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我說道：「很早了啊，那時候還沒入學。」
「還沒入學？你就認識黑暗公爵了？」斯內普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口吻說道。
我點點頭：「是啊。就是那天嘛, 你找我去小河邊看書。後來你自己生氣走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裡，就碰到了湯姆。」
話才說完, 就看見斯內普的表情扭曲起來。
「就是那天？」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我走後，你遇到了黑暗公爵？」
他臉上湧起懊悔, 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似的。
「莉莉•伊萬斯, 你的好運氣, 真是讓我嘆服。」他懊惱一會兒，就不再看我了，垂下眼瞼, 整個人顯得沒精打采, 頹喪極了。
我有點得意，撥了撥披在肩頭的紅色長髮：「還好啦，比一般人的運氣好一點而已。」
「我認識你這麼多年, 都不知道你居然跟黑暗公爵認識。」他偏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複雜。
我聽到這句話就不高興了：「怪我嗎？你什麼時候跟我在一起說話超過一個小時的？你自己不聽我說話，還怪我不告訴你？」
「好吧，好吧。」他低著頭，後背都弓了下來，「都怪我，怪我。」
說完，他看也不看我一眼，邁起長腿，就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你別傷心啦。」我追上去，順便在他寬闊的背上拍了一下，「我總是你的朋友的。我認識黑暗公爵，就相當於你也認識。你不是一直想進食死徒嗎？等你畢業後，我給你引薦。你想進哪個部門，跟我說，我去跟湯姆打招呼。」
斯內普的腳步停下來。
他轉過身，黑漆漆的眼珠盯著我，從牙縫裡擠出來道：「誰說我要進食死徒？我改主意了，我要進魔法部！」
「啊？」我有點驚訝，「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進食死徒嗎？」
他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大鼻子使他的面孔顯得淩厲又高傲：「我又不想進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比我高很多，仗著兩條大長腿，走得飛快，根本等也不等我。
「那也行呀！」我在他身後小跑著，「魔法部也有我認識的人。我們學院的霍普，他在魔法部做傲羅，因為特別優秀，被提拔成了小隊長，很有一些話語權。你想進哪個部門？我讓他幫你問一問呀！」
斯內普猛地停下腳步。
他渾身繃得緊緊的，驀地轉過身，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用力地瞪大：「我不用你管！」
他的聲音大極了。
我的耳朵都被震疼了。
而且周圍有人好奇地看過來。
我有些生氣，也沖他喊道：「西弗勒斯•斯內普，我要跟你絕交！」
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我們不是早就絕交了嗎？！」他挑高了眉頭。
我頓時噎住。
他嘲笑地看我一眼，轉過身，大步走了。
我氣極了，抽出魔杖追上去，沖他使了一個鎖腿咒。
斯內普頓時中了招，面朝下，栽倒在地上。
「哼！」我揚著下巴，看也不看他，腳步邁得飛快，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為了防止他在背後對我施咒，我對自己使了一個盔甲護身。
不過，直到回到霍格華茲，他也沒對我施咒。
經過一路的疾行，我的氣已經消了，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斯內普黑著一張臉，走在我的身後，見我停下來，他看也不看我，邁著大步就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又生氣起來。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的。可是他對我忽冷忽熱的，我完全看不出我們是好朋友。
我捏住魔杖，杖尖沖著他的衣袍下擺，打算施放一個星星之火的魔咒。念頭才一動，走在前面的斯內普猛地停下來，扭頭朝我看過來。
他黑漆漆的眼珠盯著我，銳利極了，我被他瞪得一愣，就忘了施咒的事了。
等我回過神，他已經邁著大步走遠了。
「切。」我收回魔杖，心下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
回到宿舍，我就向蘇珊展示了我的勝利果實。
「真的是貝拉特裡克斯？」蘇珊睜圓了眼睛，盯著我肩窩裡的吻痕，「莉莉，你不會是隨便找個追求者，來忽悠我的吧？」
我不高興地道：「我忽悠你幹什麼？真的是貝拉！」
「噢！」蘇珊的眼神有點飄，「說真的，莉莉，你就是說接下來黑暗公爵要追求你，我都不會太驚訝。」
我微微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啊？？」蘇珊猛地看向我的眼睛，「黑暗公爵真的要追求你？？」
我點點頭，微笑著道：「是啊。我要跟貝拉在一起，但是他說貝拉最近工作繁忙，沒有時間跟我談戀愛，他打算代替貝拉跟我談。」
蘇珊做了個吐血的姿勢，直挺挺躺在了我的床上。
「莉莉……」她伸出一隻手，氣若遊絲地道，「我下輩子……還要當你的室友！」
我被她逗笑了，握住她的手道：「好的，我還會把你嚇死的。」
蘇珊也笑了起來，她一骨碌坐起來，兩眼亮晶晶的，問我道：「快說說，你怎麼把黑暗公爵和貝拉特裡克斯都泡到手的？」
「可能因為我漂亮又可愛吧。」我想了想，說道。
為了表示我也是要談戀愛的人了，我就用斯內普送我的髮卡，把一頭紅色長髮都挽了起來，露出我修長白皙的脖子，和鮮紅的吻痕。
我的朋友們都驚訝起來。
「莉莉！你跟誰談戀愛了？」波特一臉愕然地看著我，他金褐色的瞳仁裡，滿是懵逼。
「什麼？不是你嗎，哥們兒？」布萊克看看波特，又看看我，比波特還要懵逼。
盧平只是微笑著說：「恭喜你，莉莉。只是，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
佩妮也知道了，她在我脖子上看了一眼，微微擰起眉頭：「保護好自己。以及，不許耽誤學業。」
麥格教授、弗立維教授、斯普勞特教授也好奇地問我：「是哪個小夥子俘獲了莉莉的心？」
鄧布利多還特地把我叫進了辦公室，摘下他的眼鏡，用那雙沒有了鏡片的遮擋，顯得有些冰冷的淡藍色眼睛看著我。
「莉莉，你談戀愛了？」他雖然是問著，但是口吻卻是陳述的語氣。
我點點頭：「是的。」
「是湯姆嗎？」鄧布利多說道，仍然是用陳述句的口吻，「那麼，恭喜你了，俘獲了一個不懂愛的男人的心。」
我有點驚訝，搖了搖頭：「不是湯姆。是貝拉特裡克斯。」
鄧布利多猛地往後一仰，迫使椅子摩擦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吱嘎聲。
「什麼？！」鄧布利多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我，「你說的是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
我點點頭，有點害羞地道：「是的。」
「……為什麼？」鄧布利多的語氣有些艱澀，「我以為是湯姆。」
他說著，拿出桌上的一張表格給我看：「湯姆申請了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任職，我以為他是沖你來的。」
「哦，有可能是沖我來的。」我看了一眼那張表格，不由得笑起來，「我要和貝拉在一起，他不太高興，我就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追求我。這可能是他追求我的手段之一。」
湯姆要當教授啦？我還挺期待的。
他魔力高強，人又聰明，有他教我們這種實用性極高的課程，對我們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答應他吧，校長。」我建議道。
鄧布利多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拿起眼鏡架在鼻樑上：「莉莉，你總能出乎我的意料。」
他拿起公章，蓋在了那張申請表上：「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稱病請假了，最近會由湯姆帶你們上這門課。」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莉莉，有什麼情況，記得跟我說。你知道的，我希望魔法界太平。」
「當然。」我點點頭，「我和您的目標是一樣的，您完全可以信任我。」
我們對視一會兒，然後相視而笑。
湯姆很快就上任了。
「天啊！」
「黑暗公爵！」
「他居然來給我們上課！」
「我真希望教授一直稱病下去！」
湯姆的到來，引起了一場轟動。
不僅是斯萊特林們激動不已，其他學院的學生們也有很多他的支持者，大家會在沒課的時候蹭他的課。
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室裡，擠得滿滿的，幾乎沒有轉身的空隙。
湯姆對於這一現象，微笑著表示：「很高興大家來聽我的課。」
來聽課的越來越多，甚至排在了走廊外面，趴在窗戶上聽他的課。
聽完一遍，還會再聽一遍。
「報紙完全不能體現出黑暗公爵的風采！就連百分之一都沒有！」蘇珊在聽完一節課之後，就淪為了湯姆的忠實粉絲。
她甚至借了一個相機，藏在課桌下，趴在窗戶上，隱在走廊後，以各種角度拍攝湯姆的照片。
「我要把他的照片貼滿我的臥室！」蘇珊說道。
我戳了戳她：「你不怕雷古勒斯生氣？」
把別的男人的照片貼滿臥室，恐怕她男朋友不願意的吧？
蘇珊卻道：「他怎麼會生氣？他比我還迷戀黑暗公爵！我這些照片，他要搶走一半的！」
蘇珊只是把黑暗公爵的照片貼滿寢室，雷古勒斯卻會把黑暗公爵的照片貼在課本封皮上、貼在書桌上、甚至印在襯衣上。
他們全都瘋了一樣迷戀湯姆。
我終於相信，湯姆說的不是假的——他在校期間，七個年級、四大學院的女生都追求他。
這真是男人仰慕、女人愛慕啊！
這樣的男人居然在追求我，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我甚至開始覺得，答應他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麼？你們問我莉莉的初戀是誰？┑(￣Д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啊！
第240章
湯姆的魅力是空前絕後的, 從來沒有一個教授, 能做到像他這樣受歡迎。
課堂上, 擠得滿滿的, 學生們自覺維護秩序，根本不會影響到他講課。
下課後, 學生們以各種藉口往他跟前湊, 問他不懂的題目, 打聽食死徒的招聘要求，旁敲側擊他有沒有女朋友之類。
還有女同學往他的辦公室裡去, 送各種各樣的禮物。
「很感謝大家對我的喜愛。」一次課堂上，湯姆在課前說了這樣一番話，「我懇請大家給我一點私人空間, 因為我來霍格華茲任教是有目的的。」
他說著，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他玫瑰一樣嬌豔的薄唇勾了起來。
「我要追求莉莉•伊萬斯, 格蘭芬多五年級的莉莉•伊萬斯同學。」他的聲音飽含柔情, 「如果大家太過喜愛我的話, 我可能沒有足夠多的時間追求我心愛的女孩。」
課堂上寂靜了一瞬。
隨即，爆出了巨大的轟動。
口哨聲打著旋兒沖天而上，幾乎能沖塌天花板。
女同學們尖叫著, 捂著嘴巴, 有些甚至流下了眼淚，有羡慕，有嫉妒。
「好了, 下面我們上課。」湯姆給他們留了一分鐘來發洩情緒，就開始了授課。
他講課並不會照本宣科，而是看一眼標題，然後用他打遍英國巫師界無敵手的實戰經驗，告訴我們如何以最小的魔力消耗，最大幅度地對付黑魔法。
「虛偽！」布萊克在下麵小聲嘀咕，俊秀的臉上滿是不忿，「虛偽又陰險的男人，怎麼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波特搗了搗他，小聲說道：「哥們兒，如果你不想被打成豬頭的話，最好不要在課堂上說這些話。」
周圍都是湯姆的支持者，他們不會允許湯姆被詆毀。
盧平朝他們看了一眼，溫柔地說道：「聽課吧，他很有才學。」
他學習很認真，幾乎從頭到尾都在記筆記，偶爾還會舉手問問題。
「叛徒！」布萊克忿忿地道，他對盧平有了意見。
波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嘿！西裡斯！理智點兒！」
但是西裡斯根本聽不進去，他連課本都沒打開，歪坐在椅子上，以一種挑刺的目光看著湯姆。
「布萊克同學，你對我剛才講的有什麼意見嗎？」湯姆微笑著點了他的名。
布萊克懶洋洋地站起來：「我想問，教授把對付黑魔法的經驗都傳授給我們了，就不怕我們畢業後用這些經驗，把食死徒都一網打盡嗎？」
湯姆臉上的微笑一點兒也沒有減少，他用一種溫和的口吻說道：「布萊克同學的這個問題，跟我們的教材沒有必然的聯繫，也許你更願意在課下向我請教？」
「不過，布萊克同學提醒了我。只講理論知識，不結合實戰操作，對大家來說，可能會在理解方面有所欠缺。」說著，他話鋒一轉，「也許布萊克同學願意上來，做我的助手，為同學們演示一下？」
布萊克愣了一下，然後道：「誰怕誰？」
不等波特伸手拽他，他已經一下子跳出了桌洞，跑上了講臺。
「那麼，由你來向我發起攻擊。」湯姆笑著說，「鑽心剜骨，你會用吧？我記得布萊克家的人都很擅長。」
布萊克愣了一下。隨即，他的臉色變了。
「教授。」這時，波特舉了下手，然後他站起來說道：「我們不被允許使用黑魔法。」
湯姆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容不變：「不見識真正的黑魔法，又怎麼能學好黑魔法防禦呢？」說完，他看向台下的學生們，「大家以為呢？」
斯萊特林們一起大聲道：「當然！」
其他學院的學生們都沉默著。
使用黑魔法，是魔法部不允許的。
「英國的巫師界太腐朽了。」湯姆搖了搖頭，「德國的學校，可是以教授黑魔法出名的。」
他的口吻有幾分惋惜：「既然這樣，布萊克同學，請你坐回去吧。」
然後，他將課本翻了一頁：「我們來講下一課。」
他不再看布萊克，也沒有看波特，而是用他一貫的溫和口吻，教授著豐富的學識。
但教室裡的氛圍卻不一樣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情緒。有焦慮，有得意，有躁動，有憤怒，有恐懼，複雜極了。
這是大家上的最不痛快的一節課。
下了課，布萊克就抓著我跑出去，他盯著我脖子上的吻痕，氣呼呼地問我：「莉莉，是他幹的嗎？你也被他迷惑了是嗎？」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為他激烈的情緒而感到驚訝：「西裡斯，你在說什麼呀？」
布萊克灰色的眼珠裡充滿憤怒：「那是個陰險虛偽惡毒的傢伙！你千萬不能被他迷惑！」
「西裡斯！」波特緊跟著追了出來，他非常嚴厲地叫了布萊克的名字，「不要亂說話！」
布萊克不滿地道：「我說錯了嗎？大家都以為他是什麼好傢伙呢！瞧瞧食死徒們做的那些好事吧！都以為食死徒洗心革面了嗎？開什麼玩笑？那些從瑪律福莊園被扔出來的人，他們都視而不見嗎？」
「西裡斯！」波特上前捂住他的嘴，「你瘋了嗎？」
然後他看向一旁，臉色微變，恭敬地叫了一聲：「教授。」
是湯姆。
他剛剛從學生的包圍裡走出來，手裡拿著教材，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過來。
「我剛剛似乎聽到，布萊克同學對食死徒有些不滿？」湯姆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朝布萊克看過去。
但是他黑色的眼珠裡，分明一點笑意都沒有。
「當然！」布萊克撥開波特的手，他直直迎上湯姆的眼睛，「食死徒逼迫巫師們加入，甚至用各種刑罰折磨，卑劣極了！」
湯姆仍然是微微笑著：「布萊克同學，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我當然有證據！」布萊克說道。
湯姆挑了一下眉頭：「那麼，拿出你的證據來吧。」
然後布萊克的臉色就變了。
他拿不出證據。
被折磨的巫師們，一部分加入了食死徒，不可能出賣食死徒。
一部分加入了鳳凰社，可是這些人後來都或傷或殘，被迫休養在家。
還有一部分沉寂下去，不再活躍在圈子裡，幾乎不與人交流。
「我當然會拿出證據的！」布萊克惡狠狠地道，「兩年後，等我畢業了，我會拿到數不清的證據，阿茲卡班會等著你！」
湯姆微微一笑：「那麼，我拭目以待。」
說完，他目光一轉，落在我的身上：「我有東西給你。莉莉，跟我去一趟辦公室吧。」
「好。」我點點頭，然後對波特和布萊克揮揮手。
身後傳來波特低聲勸阻：「西裡斯，冷靜點兒，你剛才太衝動了，這樣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我就是看不慣他！」布萊克的口吻充滿憤怒，「他這樣人面獸心的傢伙，莉莉怎麼能跟他在一起？」
「嘿，莉莉沒有和他在一起。」
後來我就聽不到了。
因為湯姆在我耳邊說：「這是貝拉的堂弟？魔力還不錯，腦筋也算轉得快，只是有點衝動。」
「是啊。」我點點頭，贊同他的看法，「畢竟他還年輕嘛，才十五歲。」
湯姆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他若無其事地道：「我十五歲的時候，可一點兒也不衝動。」
「那當然！你可是湯姆啊！是我們霍格華茲近幾十年中最出息的學生！」我仰起頭，崇拜地看著他。
湯姆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看不出是高興還是別的。
「那我可真榮幸。」過了一會兒，他微笑著回了一句。
我們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你要送我什麼呀？」我好奇地問道。
湯姆拉開抽屜，給我一張有些舊的羊皮紙：「這是我繪製的霍格華茲的密道，你有興趣可以去探險。」
「謝謝。」我接過來，看了起來。
有一部分是我跟著波特和布萊克走過的，還有一部分是我沒走過的。
回頭拿給波特和布萊克看看，他們應該會很感興趣。
「你的朋友似乎不太高興我追求你？」湯姆泡了一杯茶，推到我的方向。
我喝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就笑著說道：「不要管他們啦。是我談戀愛，又不是他們談戀愛。」
「那我就放心了。」湯姆笑著說道，「那你現在有對我動心嗎？」
我點點頭：「當然！在瑪律福莊園的時候不覺得，你一來學校，我發現你真帥！」
湯姆低低地笑了起來：「是嗎？是我本來就很帥，還是大家都覺得我帥，你才覺得我帥？」
「都有！」我用力地點頭。
湯姆垂下眼睛，輕輕摸了摸他的魔杖。
然後他抬起頭來，微笑著問我：「莉莉對黑魔法有興趣嗎？」
「有。」我點點頭，「你要教我黑魔法嗎？」
「如果你不怕被魔法部通緝的話。」他挑了挑眉。
我聳了聳肩：「不會被通緝啊。未成年巫師在成年巫師身邊使用魔咒，是檢測不出來到底是誰使用的。」
「原來你知道。」湯姆看我的眼神有點興味，「那我教你三大不可饒恕咒？」
我很有興趣：「好的，教授。」
我坐在沙發上，認真聽著他跟我講三大不可饒恕咒。
阿瓦達，一杖索命。
鑽心剜骨，令人痛不欲生。
奪魂咒，操縱對方的行為。
「你要不要試試？」湯姆揮動魔杖，引來一隻老鼠，禁錮在書桌上，問我道。
我摸出魔杖，興致盎然：「好啊。」
從一開始，我學魔咒就不難。哪怕是三大不可饒恕咒，我也是一遍就成功了。
我先試的奪魂咒，讓老鼠學狗叫。又試的鑽心剜骨，只不過聽著它淒厲地叫聲，我覺得耳朵被震得痛，連忙用一個阿瓦達解脫了它。
「看來你不喜歡鑽心咒。」湯姆叫來小精靈，把老鼠屍體清理了，然後笑著給我倒了杯茶，他輕聲說道：「貝拉最喜歡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奉上。
捧臉，我可愛不可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7
第241章
我搖了搖頭, 有點惋惜地說：「我不喜歡。」
三大不可饒恕咒, 只有奪魂咒還有點意思, 其他兩個沒什麼稀奇的。
索命咒？折磨咒？我用切割咒一樣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而且切割咒消耗的魔力最小, 又不會被魔法部忌憚。
「我也不喜歡。」湯姆微微搖頭，「太殘忍了, 不是嗎？」
我有點驚訝：「學長, 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可是英國巫師界的黑社會老大！怎麼能這樣心慈手軟呢？這樣的話, 你坐不穩黑社會老大的位子的！」
聽完，湯姆似乎愣了一下：「怎麼？」
「哎呀！」我看著他這樣, 有點怒其不爭地道，「任何人都可以覺得黑魔法殘忍，唯獨你不能, 因為你是黑社會老大啊！」
「黑社會是幹什麼的？幹一般人幹不了、不敢幹的事！」
「你看格林德沃，他從小就癡迷黑魔法，還沒畢業就把黑魔法學了個透徹, 還會自創黑魔法！」
「他在比你還年輕的時候, 就成為整個巫師界的黑社會老大！不像你哦, 到現在才剛剛在英國巫師界打出一片天地！」
「學長，你要把握機會呀！如果不是格林德沃被我們校長打進監獄，根本輪不著你做黑社會老大的！你快趁著格林德沃才收復了德國, 還沒重新打到英國來, 趕緊坐穩黑社會老大的位子喲！」
隨著我每說一句，湯姆的臉色就更黑一分。
「我知道我這樣說，你覺得很沒面子。」我攤了攤手, 「但我必須得說，你要知道，忠言逆耳，我的話雖然不好聽，但都是實話……」
「好了。」湯姆打斷了我：「我聽見了。」
他的口吻陰沉沉的，像要能滴出水來。嬌豔如玫瑰花瓣一樣的薄唇，此時也被他抿得發白，不再嬌豔欲滴。
「學長，要不我先離開？」我看著他仿佛翻湧著風暴的深邃黑眸，非常識趣地站起來。
以往我說了什麼他不愛聽的話，他就會這樣，渾身散發出壓抑的氣息，然後藉口還有事要忙，把我支開。
這次不等他說，我就自己提出來。
這樣善解人意的我，讓我自己都感到驕傲呢。
「不用。」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一絲笑容來，「我還有些疑惑，要跟你討論下。」
我有點驚訝，又坐了回去：「學長要和我討論什麼？」
「你覺得霍格華茲只開放黑魔法防禦課，卻不同時開放黑魔法課，合理嗎？」湯姆微笑著問我。
我沉吟起來。
不少同學都想學黑魔法，以斯萊特林的同學為最。
但黑魔法在英國是一個禁忌。
大部分人提起黑魔法，就會非常抵觸，覺得這是不好的東西。
而黑魔法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它破壞力強大，對巫師和魔法生物的傷害極深。
但我認為，真正造成傷害的是巫師，而不是黑魔法。
想想吧，格林德沃精通黑魔法，他成為了一代黑魔王。鄧布利多也精通黑魔法，可他成為了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
「我覺得，不開設黑魔法課程，也是可以的。」斟酌過後，我這樣說道。
像格林德沃、鄧布利多這樣的人物，就算學校不教黑魔法，他們也找得到門路去學習。
而我面前就坐著一個這樣的聰明人——湯姆•裡德爾。
沒有人教他黑魔法，他自學成才，仍然成為了一代人物，家喻戶曉。
可是對於資質普通的巫師來說，或者沒有野心的巫師，就算開設黑魔法課程，他們也學不到什麼，甚至還會掛科。
「我以為你會反對現有的教學體系。」湯姆聽後，有點失望地說道，「為什麼德國能夠開設黑魔法課程，英國卻不開設？這分明就是英國巫師界的腐朽無能！」
「有一部分人學會黑魔法就好了。」我這樣說道，「不必所有人都學會。」
黑魔法這種東西，越有能力的人，學會之後，對社會的危害就越大。
比如湯姆，在他洗心革面之前，英國巫師界被他攪得人心惶惶，甚至對角巷都有很多店鋪關門了。
「英國的巫師界，暫時不需要一個更厲害的黑巫師。」我看著湯姆的眼睛說道。
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如果再出來一個，一定會跟他搶地盤，瓜分勢力。
到時候打起來，對角巷不開門怎麼辦？霍格莫德關閉怎麼辦？我還上哪兒去玩呀？
湯姆的臉色變了變。
他的神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那雙深邃的黑眸盯著我，漸漸露出一點讚賞的笑容：「莉莉，你說得對。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我非常高興有你在我身邊。」
「不客氣。」我歪了歪頭，笑著說道，「我們都希望英國巫師界變得更好，不是嗎？」
湯姆頓了頓，微笑著說：「對，我們都希望巫師界變得更好。」
然後他說還有事要忙，讓我先離開。
我帶著他給我的魔法地圖，打算去找波特和布萊克。
才一開門，就嚇了一跳。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我看著門外的波特和布萊克，驚訝地道。
布萊克的目光順著沒關緊的門縫，飄進了辦公室裡面，他俊美的臉上湧起幾分仇視。
「當然是為了你的安全！」他大聲說道。
波特及時關上了門，輕聲說：「西裡斯，克制點兒。」
「他沒把你怎麼樣吧？」布萊克卻一點兒也不克制，他用眼神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然後大聲說道：「莉莉，如果那個人敢對你怎麼樣，你不要害怕，我和詹姆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我挑了挑眉，伸出一隻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西裡斯，你阿尼馬格斯變形後，忘了把腦子變回來嗎？」
「嘿，你說什麼？」布萊克頓時睜大兩隻眼睛，生氣地看著我。
我把他的耳朵擰了一圈：「敢頂撞教授，你是想把格蘭芬多的分都扣完嗎？我告訴你，如果今年拿不到學院杯，我就讓你的阿尼馬格斯馱著我遊過大西洋！」
布萊克的臉色頓時變了。
波特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有求必應室吧。」
「好吧。」布萊克小聲說道。
我順勢鬆開他的耳朵。
「我不明白，為什麼鄧布利多要讓他進入霍格華茲來教學！」進了有求必應室，布萊克再也不掩飾自己的狂躁和憤怒，在屋子裡轉起圈來。
「他是黑暗公爵！惡貫滿盈的黑巫師！斯萊特林全是他的食死徒預備役！現在他來了霍格華茲，更多人被他矇騙！格蘭芬多居然也有嚮往食死徒的！」
布萊克認為黑魔法是不好的，食死徒是無可救藥的，巫師界只有鄧布利多創辦的鳳凰社代表了光明和正義。
他不能忍受有同學加入食死徒。
他不能忍受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加入食死徒，更不能容忍格蘭芬多不加入鳳凰社。
至於斯萊特林，他覺得那就是一群沒長大的臭蟲，早晚要加入食死徒做壞事的，完全不用拯救。
「我不明白！這難道不是引狼入室嗎？」布萊克暴躁地走來走去，一邊舉起雙手，抓著他那頭烏黑光滑，剪裁得層次分明的碎發。
我很喜歡布萊克的這頭黑色碎發，又柔順又光滑，富有光澤，帥氣極了。
我脫下外袍，阿尼馬格斯變形，然後跳到布萊克的頭上，對著他那頭碎發一通抓撓。
「嘿，莉莉！」布萊克站住不動了，他想要把我揪下去，又怕傷到我，舉著手想動又不敢動的樣子，「這不是玩鬧的時候！快下來！」
我盤坐在他頭頂上，大尾巴掃過他的臉，堵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布萊克說不出話來了。
波特在一旁笑了好一會兒，才走過來把我從布萊克頭上捉下來。
他讓我站在他的肩膀上，摸了摸我毛茸茸的尾巴，然後對布萊克說道：「校長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們要相信校長。」
「可是他都快把整個霍格華茲都變成他的大本營了！」布萊克抓狂地道，「你看盧平，他甚至都快要加入食死徒的陣營了！」
波特輕輕抓著我尾巴上的毛，低聲卻堅定地說：「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布萊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他的腳步踩得重重的，「你看他上課的時候，看著黑暗公爵的眼睛都快放光了！他敬佩他！他癡迷他！他很快就要叛變了！」
波特搖搖頭：「西裡斯，我們不能僅僅憑藉這個，就懷疑我們的朋友。盧平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加入食死徒的。」
「如果他敢加入食死徒，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布萊克咬著牙說道，「校長為了讓他順利入學，栽種了打人柳，騰出尖叫棚屋給他，保護他安全變身，不暴露秘密。如果他敢背叛校長，我——嘿，莉莉，你怎麼又撓我！」
是的，我見不得他這副蠢樣，就從波特的肩膀上跳出去，在他腦袋上又一頓撓。
我覺得他的腦袋上肯定長了什麼東西，影響了他的智力。
不然，他這樣一個看起來聰明漂亮的男孩子，怎麼盡說這種蠢話？
「好了，莉莉。」波特把我捉回去，安放回他的肩膀上，輕輕撓我的小爪子和脖子後面，看向布萊克說道：「今晚是月圓夜，我們可以去尖叫棚屋，跟我們的朋友聊一聊。」
頓了頓，他說道：「有些秘密，我們可以向對方坦誠了。」
第242章
我們沒有告訴盧平, 我們知道了他的小秘密。
我們也沒有告訴他, 為了在他變形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 給予他鼓勵和支持, 我們才自學會了阿尼馬格斯。
「如果他看到了我們的阿尼馬格斯，卻還要加入食死徒, 我就咬死他！」布萊克的眼睛裡透出兇狠。
我沒忍住, 又跳到他頭上, 抓著他的頭髮一陣撓。
「嘿！」布萊克有點兒生氣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兩隻前爪, 將我揪了下來。
然後，他灰色的眼珠對上我的。
他似乎想說一些狠話，但他微微張著嘴巴,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掙出爪子，一巴掌拍在他的鼻子上。
「莉莉，你簡直是個惡棍！」布萊克鬆開了我的爪子, 改為捂住他自己的鼻子。
我不再逗他, 恢復了人形狀態。
「你們對黑巫師太敏感了。」我披好外袍, 撥了撥紅色的長髮，露出貝拉印下的吻痕，輕描淡寫地說道。
波特和布萊克的視線都停滯在了那塊吻痕上, 沒有說話。
我得意極了, 走近他們，把這塊吻痕呈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猜一猜吧，這是誰留下的？」
「是……黑暗公爵？」波特用疑問的口吻說道。
布萊克重重地「嗤」了一聲：「莉莉, 你看錯人了，他不是一個好的物件！」
「不，這是貝拉留給我的。」我微笑著說，迎上布萊克愕然、不敢置信、震驚的眼神，輕輕點頭：「沒錯，就是你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是她留下的。」
布萊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要脫出眼眶似的。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逗我！她怎麼可能……你怎麼會跟她……我一定是在做夢！」
他一邊說著，一邊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然後他痛得眼眶裡冒出了水光。
「莉莉，你……」波特看向我的眼神也是懵的，「你喜歡女人？」
我微微揚起下巴：「愛情是不分國界、不分性別的。我只是想談一場戀愛，而那個人恰好是個女人而已。」
「你要和貝拉那個瘋子談戀愛？」布萊克的聲音從壓抑變成狂吼，「你一定是瘋了！」
波特用一隻手捂著額頭，他倒退兩步，坐進了沙發裡。
「我需要冷靜一下。」波特輕聲說道。
布萊克卻走上來，他兩隻手握住我的肩膀，低下頭凝視著我道：「莉莉，霍格華茲有那麼多帥氣的小夥子，比如詹姆，你看上誰不好，怎麼偏偏看上了她？我不是說女人就不好，而是她是個食死徒，還是個殘暴的食死徒，你怎麼能跟她在一起？」
「莉莉，你是個格蘭芬多，你怎麼能跟食死徒在一起？」
「她是不是給你喝了迷情劑？」
我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又給了他一爪子。
「莉莉！」布萊克驚叫道，「你的手，變成了爪子！」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哦不對，毛茸茸的爪子，沖他揚了揚：「再胡說八道，還撓你！」
他卻一下子興奮起來：「你是怎麼做到的？局部的阿尼馬格斯變形？你教教我，我到現在只會整體變形！」
他一下子就忘了剛才討論我和貝拉談戀愛的事了。
「莉莉。」這時，波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你剛才說，我們對黑巫師太敏感了，是什麼意思？」
我仰頭看著他金褐色的眼珠，裡面盛著同齡人所不多見的沉穩和堅定。
「我舉個例子。」我說道，轉動視線，抬起雪白的毛茸茸的狐狸爪，指向了布萊克，「以布萊克家族為例。在加入食死徒之前，布萊克家族是白巫師那一掛的嗎？從來不殺人嗎？不暴虐嗎？不迫害非純血巫師嗎？」
布萊克擰起眉頭，他撓著自己的黑色碎發，一臉的狂躁氣息。
「加入食死徒之前，布萊克家族就是非常高傲的純血家族了。」波特代替布萊克回答道，「但是加入食死徒之後，他們更為殘暴了。」
我點點頭：「是湯姆讓他們做的，對嗎？他們聽湯姆的話。後來湯姆叫他們收斂點兒，他們就收斂了一些。我從食死徒裡問過，他們不再殺人了，雖然仍然暴虐，但是折磨過後就會把人放了。」
波特聽後，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布萊克家族，瑪律福家族，還有很多純血家族，他們不會聽從鄧布利多的指揮。」我說道，「他們也不會聽從魔法部的指揮，他們只聽從他們自己的意志，只服從他們自己家族的利益，對嗎？」
聽到這裡，布萊克不再狂躁的亂走，而是來到我身前站定：「莉莉，你想說什麼？那些偏激的純血巫師家族，聽從黑暗公爵的指揮？」
他灰色的眼珠盯著我，冷酷中透出幾分精明：「讓黑暗公爵把他們聚集在一起，統一指揮？你是這個意思嗎？可是，你怎麼確定，黑暗公爵會像我們希望的那樣，去約束他們？」
布萊克一直是個聰明極了的男孩子，只要他肯動腦子，念頭就轉得飛快。
「我並沒有這樣說。」我聳了聳肩。
一旁的波特忽然驚呼一聲，他眼睛發亮，口吻帶著掩不住的激動：「是了！莉莉的方向是好的！並且，是可行的！」
「黑暗公爵有能力約束純血巫師家族！」波特說道，「把那些桀驁不羈的、自私自利的、兇殘暴虐的純血巫師家族聚集起來，統一指揮和管理，肯定比他們私下裡爭搶、打鬥來得好！」
一個小時後。
「英國巫師界的財富、權利、知識，絕大多數都聚攏在這些人的手裡，如果能把他們收服，英國巫師界的發展會快很多倍。」鄧布利多說道。
我們在有求必應室談論了一會兒，就敲開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的門，把我們的想法告訴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贊同我們的看法。
他說道：「許多古老的巫師家族，都隱匿了行蹤，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經過湯姆的這一通挖掘，許多消失的家族重新暴露在大眾的視野裡，不管他們加入食死徒，還是鳳凰社，甚至是獨立，為巫師界帶來的隱形財富都是數不清的。」
「湯姆的確做了許多錯事。」鄧布利多說道，「但他的聰明和野心，如果應用得當，會大大造福英國巫師界。哪怕是錯事，也可以變為好事。」
說完這些，他看向我們三個的目光，充滿了慈愛：「孩子們，你們長大了。許多我想不到的事，你們都能想得到。我很欣慰，由衷為你們感到驕傲。」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莉莉，你是我最大的驕傲。」
我抿唇笑起來，撥了撥肩頭的紅色長髮：「那當然。」
我可是又漂亮又聰明又可愛的莉莉。
逗了會兒校長的鳥，我們就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等等！」布萊克忽然在前面站定，他伸出一隻手臂，攔住我的去路。
他擰起眉頭，一臉困惑的樣子：「我們不是在談論貝拉嗎？」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頸窩裡，印有貝拉的吻痕的地方：「怎麼扯到黑巫師和英國魔法界了？」
「嘿，詹姆。」他移動目光，看向波特，「我們的話題怎麼歪的？為什麼連你也沒有察覺？」
波特怔了一下，隨即輕輕笑了起來。
他金褐色的瞳仁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莉莉。」波特看著我說道，「你還沒回答西裡斯的問題？」
我眨了眨眼睛：「什麼問題？」
「貝拉是不是給你下了迷情劑？！」布萊克走上一個臺階，視線與我齊平，灰色的眼珠盯著我大聲道。
我的右手局部阿尼馬格斯變形，然後一爪子拍在布萊克的鼻子上：「她就是一個行走的迷情劑，還用特意給我下迷情劑嗎？」
「你怎麼能喜歡她？她有什麼好的？」布萊克捂著鼻子，控訴地看著我道。
波特這時發出疑問：「貝拉喜歡你，你也喜歡貝拉。可是，為什麼黑暗公爵來學校教課，並且大搖大擺地追求你？」
「難道貝拉那個瘋子和黑暗公爵掰了？」布萊克的眼睛亮了起來，「嘿，莉莉，你在玩挑撥離間嗎？那可真有你的！」
波特也兩眼發亮，很是佩服地看著我。
我被他們的腦洞打敗了。
「你們想多了。」我撩了撩肩頭的紅色長髮，「我喜歡貝拉。而湯姆喜歡我。僅此而已。」
沒有什麼挑撥離間。
我只是太有魅力了，大家都喜歡我。
波特和布萊克的眼中透出失望。
「我以為你要策反貝拉。」布萊克說道，「算了，是我癡心妄想，那個瘋女人，怎麼可能加入鳳凰社？再說，讓她加入鳳凰社，我不如去死。」
他對貝拉反感極了。
「莉莉，你不要和她談了。」布萊克抓了抓黑色碎發，一臉的狂躁，「你和誰談都可以，哦，不，黑暗公爵不行，反正你不要和貝拉談！」
說著，他站定腳步，擋在我和波特面前。
「你們兩個談不好嗎？」布萊克的灰色眼珠在我和波特身上來回掃過，「我哥們兒從一年級就喜歡你，喜歡到了五年級，他對你忠心極了，你跟他談沒錯的！」
我看向波特。
波特的臉頰染了一片暈紅。
我甚至感覺得到，他忽然升高的體溫。
作者有話要說：
奉上二更君，給小可愛們下飯~
第243章
波特喜歡我。
我知道這一點。
不管是他平時裡表現出來的, 還是蘇珊日常的打趣, 又或者我內心的感覺, 都告訴我，波特喜歡我。
我也喜歡他。
可我不想和他談戀愛。
就像我之前說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而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並且, 雖然他給我的感覺很好，卻並沒有貝拉，甚至沒有湯姆對我的那種吸引力。
這就好像一鍋香噴噴的燉肉, 和一包辣條的區別。
我喜歡燉肉，可我現在更想吃辣條。
辣條？那是什麼？我微微擰了擰眉，對於腦子裡忽然出現的東西感到疑惑。
我確定我沒有吃過辣條這種東西，可是辣條的味道卻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當中。
可能神經錯亂了吧, 我沒有多想，真誠地看著波特說道：「你要打魁地奇, 明年就升入六年級了, 還有各種考試，會非常的忙碌，沒有時間談戀愛的。」
波特怔了怔。
他金褐色的瞳仁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隨即, 他眨了眨眼睛, 慢慢露出來一個微笑：「西裡斯跟你開玩笑呢。不管怎麼樣，你有權利選擇跟誰談戀愛。不管是貝拉，還是裡德爾教授, 我們都祝福你。」
布萊克好像要說什麼，被波特踢了一腳：「是不是，西裡斯？」
「是……才怪。」布萊克氣呼呼的，他非常用力地看了一眼波特，又看了一眼我，然後扭過頭去，飛快地跑下了樓梯，很快就遠去了，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裡。
波特笑了笑，對我說道：「西裡斯就這樣，你不要介意。他跟我一樣，都希望你開心。」頓了頓，他用開玩笑的口吻道，「當然，如果你不跟裡德爾教授談戀愛，他就更開心了。」
「我會跟湯姆談戀愛的。」我表示接受了他的解釋，兩手背在身後，邁著輕巧的步子走下樓梯，「過兩三個月，等貝拉回來，我還要和貝拉談。」
波特沒有說話。
他走在我身後，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又說道：「不過，不管跟誰談戀愛，我都不會影響學習，我還是要去圖書館自習的。」說到這裡，我聳了聳肩，「不然姐姐會罵我的。」
身後傳來一個低低的笑聲。
波特很快就跟了上來，跟我並排往前走：「當然，我們是學生，學業才是第一位的。」
布萊克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
到了晚上，老地方碰面時，他已經變成平時那種興奮不已的樣子。
「我真期待，盧平看到我們的阿尼馬格斯時的表情！」他躲在隱身衣下的俊美臉龐，滿是興奮和壞笑。
我們借著隱形衣，來到打人柳的旁邊，並順利進入了地道。
然後我們各自阿尼馬格斯變形。
波特是一頭健壯的牡鹿，兩隻尖尖的角，長在腦袋兩邊，漂亮又神氣。
布萊克是一隻巨大的黑狗，他搖著那根粗壯的長尾巴，興奮地跑來跑去，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
我變成的小狐狸，坐在布萊克的腦袋上，兩隻前爪揪著他的狗耳朵，把他當成了坐騎。
我們來到尖叫棚屋時，盧平已經開始變形了。
雖然我們看見過他變形，但這一次還是被他隱忍的淒慘的痛呼聲，給驚到了。
我從布萊克的腦袋上跳下來，而波特和布萊克已經竄上了前，一左一右陪伴在盧平的左右。
五年級的盧平，是個高高壯壯的巫師，看起來就像七年級生一樣。
他變形的狼人，也跟當年看到的不一樣了。毛髮濃密，體格龐大，牙齒鋒利，非常可怖。
幸好波特和布萊克的阿尼馬格斯也都是大型動物，跟他變成的狼人不相上下。在盧平因為吃驚而不受控制地發出攻擊時，他們兩個都扛過了。
我安靜地坐在一邊，把玩著自己漂亮的大尾巴，看著他們三個從一開始的激烈打鬥，到後來的控制了輕重的玩鬧。
直到天快亮時，盧平恢復了人形。
波特和布萊克也變回了人形，一左一右蹲在他旁邊。
「嘿，萊姆斯，驚訝嗎？」布萊克撩了撩自己汗濕的碎發，對盧平說話的口吻輕快極了。
波特正在幫脫力的盧平穿衣裳，這時解釋道：「我們在二年級時就發現了你的秘密。」
聽到這裡，本來就因為被迫變形一整夜而脫力的盧平，渾身都僵硬起來，他帥氣的臉上露出幾分驚恐的神色。
「我們看到你變形很痛苦，就打算自學阿尼馬格斯，陪伴你度過一晚上。」波特又說道，他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個善意而溫暖的笑容，「夥計，你不必這麼驚恐，我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盧平苦笑一聲。
他硬撐著坐起來，自己拿過衣袍，把自己健碩的上身遮住。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
「你們不該這樣的。」他慢慢把衣裳穿好，又呆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看著在剛才的打鬥中變得亂糟糟的地面，說道：「阿尼馬格斯變形很危險。我，我也很危險。」
布萊克不以為意地道：「有什麼好危險的？就是比想像中的難一點兒罷了。」
在布萊克本來的計畫中，花一年就能學會阿尼馬格斯變形。實際上，我們卻花了將近三年，才學會這個魔法。
「這是……」盧平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布萊克大笑起來，他走過來把我抱起來，看向盧平擠眼睛：「你猜猜看？」
我從布萊克的手裡掙脫，跳到他的腦袋上，抓住了他的一縷頭髮，讓自己不要掉下去。
布萊克大概是習慣了，也不抓我了，反而兩隻手護在腦袋周圍，讓我坐得穩一點。
盧平的臉色變了變，猶豫著道：「是……莉莉•伊萬斯嗎？」
「是的。」波特笑了笑，「她是我們當中第一個變形成功的。」
盧平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她這是什麼魔法生物？怎麼沒有見過？」
「我也沒見過。」波特說道，他的語氣很是振奮，還有點驕傲：「不過，她很厲害，還學會了局部阿尼馬格斯變形。」
布萊克在一邊補充，口吻也很驕傲的樣子：「對，對，她可以只把手變形，其他地方都不變形！」
我的朋友們如此為我驕傲，我還是很得意的。
於是我伸出一隻前爪，輕輕地拍了拍布萊克的腦袋，表示贊許。
休息了一會兒，等盧平恢復了一點體力，我們就離開了尖叫棚屋。
「莉莉不用變回來嗎？」走在密道裡，盧平看了我一眼，好奇地問道。
我沖他搖了搖我的尾巴。
我不是很想變回去。
我更喜歡小狐狸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的阿尼馬格斯形態更可愛一點。
而且我喜歡坐在布萊克的腦袋上的感覺。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魔法生物。」盧平不時朝我看過來，「我可以抱一下嗎？」
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不方便就算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
我直接從布萊克的腦袋上，跳進了盧平的懷裡。
他的胸膛跟我想像中的一樣富有彈性。
我用小爪子撓開一粒扣子，然後在他的胸口上按了按。
「嘿！」一隻手抓在了我的脖子後面的毛皮上，迫使我離開了盧平的懷裡。
我扭頭一看，是波特。
「萊姆斯累壞了，你不要欺負他。」波特笑著說道。
他把我抱在他的臂彎裡，一隻手按在我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我哪欺負他了？我想掙扎，但是波特的手指在我脖子裡撓了幾下，舒服極了，我就不想動了。
我渾身癱軟地趴在他的臂彎裡，享受著他輕柔的抓撓，漸漸眯起了眼睛。
說起來，我昨天晚上，一直都沒睡覺。
「天還早，我們可以回宿舍睡一會兒。」我聽到波特的聲音。
盧平和布萊克都輕聲附和：「那就走吧。」
波特走得很穩，我幾乎感覺不到顛簸，窩在他的臂彎裡，結結實實地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周圍的帳幔、被褥都是陌生的花紋。
但是披在身上的薄被，味道卻是熟悉的——是波特的。
我站起來，在床上跳了跳，漸漸明白這是哪裡了。
是波特的寢室。
看來我睡著後，他們把我帶回了男生寢室。而且沒有叫我，自己去上課了。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翹課，會被教授批評，因為我知道波特肯定給我請假了。
他就是這麼靠譜。
於是我頗有興致地站在波特的床上，並且溜達了一圈。
波特的床上有點亂，但是很乾淨，這讓我好奇布萊克的床上是什麼樣子。
於是，我跳了下去，打量起其他的床位。
我看到一張挽起帳幔，佈置得格外整齊，被單上一絲褶皺都沒有的床。
我跳上去打量一圈，在枕頭旁邊看到了盧平的書。
這張乾淨整齊得令人髮指的床，是盧平的。
我又發現了一張床幔閉得嚴嚴實實的床。
這一定是布萊克的，我心裡想著，就揮了揮爪子，讓帳幔自然分開，然後跳了上去。
下一刻，我就仰面跌倒下來。
布萊克的床上簡直亂得要命，我落腳的地方好巧不巧，踩到了一隻臭襪子。
青春期的男孩子的臭襪子，那種味道，簡直不可描述。
我仰倒在地上，懵了好一會兒，才又爬起來。
太可怕了，我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布萊克要把帳幔放下來，並且遮得嚴嚴實實。
男生的宿舍沒什麼好逛的，我收回視線，打算走了。
就在我走到門口，準備開門的時候，忽然門開了。
一個矮矮胖胖的男同學站在門外。他看到我，呆了一下。
隨即，他的小眼睛裡閃過什麼。
「小寶貝，你是波特養的狐狸嗎？」彼得•佩迪魯彎下腰，伸出一雙肉呼呼的手，朝我伸過來，「哥哥帶你去找波特啊？」
如果我有一個長成這樣的哥哥……我可能會離家出走。
我輕輕往旁邊一跳，就躲過了佩迪魯的雙手，然後朝著門縫走去。
誰知佩迪魯愣了一下，居然挪動著他矮矮胖胖的身子，擋住了那道門縫。然後，他一隻手背在身後，飛快掩上了門。
什麼意思？
不讓我出去？
「來，小寶貝，到哥哥這裡來。」佩迪魯彎下腰，一雙小眼睛盯著我，兩隻手朝我抱過來，「哥哥帶你找波特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內容提要想歪的去面壁哈哈哈哈哈
第244章
佩迪魯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但他實在長得不合我的胃口, 而且他說話的語氣也不是那麼討喜。
我瞥了他一眼, 就轉過身, 朝著窗臺走去。
窗臺是開著的，我可以從窗臺離開。
「小寶貝，別跑啊！」身後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一股風聲從身後傳來, 我感覺到身上的毛被吹得倒了倒, 我有點不悅，扭頭看過去。
就看見佩迪魯兩眼發光，身體擰成了一個捕獵的姿勢, 朝我撲過來。
我往旁邊一躲，他就撲了個空，「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麼賣力？
就為了把我交給波特？
我覺得, 他要麼是蠢，要麼是不懷好意。
當然, 也可能是既蠢又不懷好意。
佩迪魯齜牙咧嘴地爬起來, 嘴裡發出惱怒的叫駡聲：「什麼玩意兒！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寵物！摔死老子了！」
他甩了甩手，重新擰成捕獵的姿勢，朝我撲過來。
如果他有一張波特或者布萊克或者盧平那樣的臉, 最不濟像斯內普那樣呢？我也有興趣陪他玩一會兒。
可他實在太難看了。
不僅臉難看, 身材也很差，腦筋也不聰明。
我搖了搖尾巴，頓時間, 他雙腳被魔力綁住，然後整個人被倒吊在了空中。
我又搖了搖尾巴，他就被施了啞聲咒，叫也叫不出來了。
我轉過身，輕輕一跳，就跳上了窗臺。然後，我沿著外面的牆壁奔跑，來到了女生宿舍。
變回人形，打理完畢，又看了眼課表，就抱起魔藥課的課本，出了宿舍的門。
我到達魔藥課教室時，正好還有五分鐘上課。
波特在我剛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我，站起來沖我揮手。
我抱著書朝他走過去。
「嘿，莉莉，不要擔心，我們給你請假了。」我才坐下，坐在前排的布萊克就轉過身，小聲對我說道。
我對他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布萊克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給你請假可真簡單，我們只是跟院長說了一聲，你早上有點不舒服，她立刻就准了假。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的院長也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
麥格教授是個嚴厲的女性，她對學生們非常嚴格，想獲得她的假條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我跟別人不一樣啊。
我漂亮又可愛，麥格教授對我格外寬容，這一點兒也不奇怪，不是嗎？
「咦，盧平，你今天和西裡斯一組啊？」我好奇地看向坐在我前面的盧平。
從一年級開始，盧平的搭檔就是一個叫簡的同學，偶爾會換人，但是從來沒有跟布萊克坐一起過。
布萊克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堅決拒絕跟別人一組，不管前來請求的女生多麼漂亮，藉口多麼可憐，他從來不為所動。
「我想我應該跟真正的朋友一組。」盧平笑了笑說道。
雖然他體格高大健壯，但他的臉龐一點也不粗獷，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點羞澀和靦腆，就跟小時候一樣。
「我的榮幸！」布萊克拍了拍胸膛，驕傲地說道。
我看了看布萊克，又看了看盧平，聳了聳肩。
「好了，下面開始上課。」斯拉格霍恩教授拿出學生名單，開始點名。
他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或者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就會點名，叫一個同學站起來，回顧上一節課學到的知識。
「彼得•佩迪魯。」斯拉格霍恩教授叫道，他的目光在台下掃了一圈，「請你回答一下，上節課我們所講到的——」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彼得•佩迪魯？」斯拉格霍恩教授又叫了一遍，「請這位同學站起來。」
他的聲音落下很久，都沒有人站起來。
波特的視線在格蘭芬多的學生裡掃過一圈，低聲道：「彼得怎麼沒來上課？」
「他居然有膽子蹺課？」坐在前排的布萊克，高聲表示質疑。
自從他得知彼得•佩迪魯畢業後想加入食死徒，就對他非常不滿了。
他厭惡一切有關食死徒的東西。
「格蘭芬多扣五分！」斯拉格霍恩教授毫不留情地扣了分，然後叫了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起來，重新提問。
「斯內普，你回答得很好。」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斯萊特林加五分。」
然後，他讓斯內普坐下，開始講這一節課的內容。
斯內普坐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跟所有的斯萊特林們一樣，臉上露出高傲的神情。
「我說，莉莉，你現在還跟那個傢伙玩嗎？」布萊克朝斯內普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來，挑起眉頭問我。
我看了斯內普一眼，想起他對我忽冷忽熱、忽遠忽近的態度，輕哼一聲：「不玩了！」
「怎麼？他欺負你了？」布萊克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要不要哥們兒幫你教訓他？」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斯內普。
「西裡斯。」我非常誠懇地看著他道，「我建議你，不要找他的麻煩。」
「為什麼？」布萊克有點不解，「你已經不和他玩了，還要維護他嗎？」
「我不是維護他。」我說道，「我是維護你，因為我覺得你打不過他。」
布萊克頓時不樂意了：「嘿，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打不過那個陰險狡詐的傢伙？」
「首先，他長得比你高。」說到這裡，我頓了頓，「而且他比你壯。」
說到這裡，我就一陣痛心，我用蛋白、粉把斯內普養壯了，卻給我的小夥伴帶來了障礙。
「其次，他的魔咒比你好，你看他每年全O的成績單就知道了。」我想起布萊克的玩世不恭，每次考試，我和波特、盧平都是全O的成績，只有布萊克還會得一個E，「你打不過他的，別自找麻煩了。」
布萊克揚起頭，甩了甩黑色的碎發：「嘿！你等著瞧！看看究竟是誰打不過誰？」
「住嘴！」波特在下麵踢了他一腳，「上課呢，好好聽課！」
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經往這邊看了好幾眼了。
布萊克依依不捨地坐直了，開始跟盧平一起配置今天要做的魔藥。
「詹姆，我把佩迪魯吊起來了。」等到大家都專注地做魔藥時，我才小聲對波特說了發生在他寢室的事。
波特的眉頭動了動：「這樣啊。沒關係，你就當做不知道這事。」
「嗯。」我點點頭，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過了一會兒，波特忽然小聲問我：「嗨，那個，你覺得我們寢室……」
「怎麼啦？」我偏頭看他。
波特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沒什麼。」
他的臉頰有點紅，執意說沒什麼，我就沒有再問。
「不過，說起你們寢室，西裡斯的床可真亂啊。」我撇撇嘴，「我一腳踩在他的臭襪子上，熏得我半天沒過來。」
波特沒忍住，悶悶地笑出聲。
「你床上還挺整潔的，跟我差不多。」我又說道。
波特抬頭看了盧平的背影一眼，對我小聲道：「你應該看看盧平的床，他的才叫整潔。」
「比女生的還整潔。」我唏噓道，「我就沒見過這麼整潔的床。」
波特捂著嘴，背過身，吭哧吭哧地笑起來。
我悄悄拿出魔杖，偷偷戳了下他的腰，把他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
「對了，這週末有魁地奇比賽，你來給我加油嗎？」快下課的時候，波特問我。
我想起來了，這週末有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比賽。
「好啊。」我說道，「我一定會去給你加油的！」
波特聽後，立刻露出了笑容。金褐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明亮的光彩。
一轉眼，就到了週末。
波特作為追球手，已經騎著掃帚，升上了天空。
布萊克和盧平坐在我兩邊，我們一起給波特加油。
「瞧瞧那個叛徒。」我一眼就看見坐在斯萊特林看臺上的金紅色身影，是蘇珊，她就坐在雷古勒斯的身邊，為斯萊特林隊加油。
布萊克往那邊看了一眼，「嗤」了一聲。
他對任何親近食死徒的人都沒好感，包括他的親弟弟。
「嘿，西裡斯。」我用胳膊肘搗了搗他，「你有沒有想過，拐幾個斯萊特林的女生，給我們格蘭芬多加油？」
布萊克立刻瞪大眼睛：「你讓我跟斯萊特林的女生說話？你不如給我一個阿瓦達！」
「可是你看你弟弟，好厲害啊。」我看著斯萊特林的看臺上，「他俘虜了我們格蘭芬多的女生，真是叫人又生氣，又忍不住敬佩。」
我怎麼就沒有俘虜斯萊特林的男生呢？
說起來，斯萊特林還有我的朋友呢，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從小就跟我認識，還一起上學。可是他絕對不會因為我的緣故，就坐在格蘭芬多的看臺上。
「有什麼了不起？」布萊克翻了個白眼。
「至少你就做不到啊。」我對他撇了撇嘴，「有種你就把蘇珊引回來。」
布萊克的眼珠子轉了轉。
「如果我能把蘇珊引回來呢？」布萊克用肩膀撞了撞我。
我有點詫異地看著他：「引回來就引回來，你臉紅什麼？難道你要用美男計？」
「什麼美男計？」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是他的臉上更紅了，「喂，如果我能讓蘇珊過來，你就讓我玩一玩你的阿尼馬格斯，怎麼樣？」
他說到後面，臉頰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麥格教授（扶眼鏡.gif）：校長說這孩子不能惹，犯起病來他都治不了。為了廣大同學以及我自身的安全，請假就請假唄。
第245章
我伸出手, 擰住了布萊克的耳朵：「你說什麼？玩我的阿尼馬格斯？」
「不是, 不是。」他連忙解釋起來, 「我就是想抱抱你，你的阿尼馬格斯，你看詹姆, 他都能一路抱著你, 我還沒抱過你呢，哎呀，你的阿尼馬格斯那麼可愛, 我就是想抱一會兒。」
我立刻就懂了，然後放開他的耳朵。
「可以啊。」我對他說道，「你去吧。」
我的阿尼馬格斯那麼可愛，我自己看著都忍不住, 更別說他了。
我覺得布萊克的審美，在霍格華茲上了五年的學, 終於變得正常了起來。
布萊克一臉驚喜地望著我：「真的？」
「當然, 我騙你幹什麼？」我挑了挑眉頭。
他立刻摩拳擦掌地站起來：「你等著，我這就去！」
然後，他仗著敏捷的身形，穿梭在擁擠的看臺上, 往斯萊特林的看臺上去了。
我身邊就只剩下盧平。
「詹姆飛得真好。」盧平看著空中, 波特騎著掃帚飛來飛去的身影說道。
「其實西裡斯飛得更好。」我不禁感慨起來，把霍普當年對布萊克的試探說了出來，「霍普學長說, 西裡斯飛得比他好。只不過，西裡斯不太願意參加魁地奇活動。」
布萊克這個人，酷愛出風頭，但是又有點孤高。譬如上課時，他很願意表現出自己的魔法天分，但是一旦讓他為學院掙分，他就不樂意了。
還有騎掃帚，他明明就騎得很好，又膽子大，上飛行課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囂張。但是魁地奇選拔球員時，他又不樂意了。
「我記得你飛得也不錯，為什麼沒有參加魁地奇選拔？」盧平轉過頭來，淺笑著看我。
我托著腮，思索片刻，有點惆悵地道：「因為我飛得太好了。而且我的魔力太強大了，如果我參加比賽的話，對其他的同學不公平。」
盧平沉默了下。
「這樣啊。」他抿了抿唇，然後仰起頭，認真地看起比賽來了。
過了一會兒，布萊克回來了。
「嘿！」布萊克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莉莉，快回頭！」
我轉頭一看，布萊克站在我身後，而雷古勒斯和蘇珊站在他的旁邊。
我有點驚訝，他還真的把人拐回來了？
只見雷古勒斯垂著眼睛，站在他哥哥的身邊。嘴唇微微抿著，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是不大自在的樣子。
蘇珊挽著雷古勒斯的手臂，倒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沖著比賽場地吹了聲口哨，也不知道是在給格蘭芬多加油，還是給斯萊特林加油。
「坐吧。」布萊克對雷古勒斯抬了抬下巴。
雷古勒斯就找了個附近的空位子坐下了。
蘇珊坐在他身邊。
「你怎麼做到的？」我好奇極了，問布萊克道。
布萊克一隻腳踩在看臺上，揚起下巴，撥弄了下黑色碎發，一臉驕傲地道：「有什麼難的？我對那小子勾勾手指頭，他敢不過來？」
「那小子」偏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和布萊克有八分相似的臉上，閃過一抹害羞。
害羞？？
我揉了揉眼睛，又朝雷古勒斯看過去。
但是雷古勒斯已經把腦袋轉回去了，一本正經地看著比賽。薄唇微微抿起，很是正經的樣子。
「你確定你不是用暴力把人威脅過來的？」我很懷疑地看著布萊克道。
雷古勒斯比他小一歲，長得也不像他那麼高，四年級的男孩子看起來還有點青澀。
「人都來了，你管怎麼來的？」布萊克擰起眉頭，「你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兌現？」
阿尼馬格斯是要去魔法部註冊登記的，我們幾個都沒有去註冊登記，屬於非法阿尼馬格斯。因此，大庭廣眾之下是絕對不行的。
「等下次夜遊的時候。」我沖他眨了眨眼，「你忘了我們的新地圖嗎？」
湯姆給我的密道地圖，我們還沒研究完，約好有精力就一起探索的。
「行！」布萊克高興極了，神采飛揚地坐了下來。
他朝雷古勒斯伸出手，問道：「有吃的嗎？」
「沒有。」雷古勒斯說道。
他是個內斂的男孩，說話也不會大聲，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族范兒，就像教科書裡要求的那樣。
見他沒有，布萊克也不以為意，他拍了拍前面的同學：「嘿，哥們兒，有零食嗎？」
前面的同學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下，抓了一把瓜子遞過來。
「多謝啊！」布萊克接過來，翹起二郎腿，開始嗑起了瓜子。
他嗑了幾粒，才想起什麼似的，把手心攤在我面前：「莉莉，你吃不吃？」
「吃。」我抓了一半到手心裡，也嗑起來。
布萊克又問盧平：「萊姆斯，吃不吃？」
「我就不吃了。」盧平搖搖頭。
布萊克就收回手，自己吃起來。
他吃得很快，一會兒就把瓜子都吃完了，他往前傾了傾身子，又去拍坐在前排的同學：「嘿，哥們兒，還有沒有？」
「那是誰？我怎麼不認識？」我小聲問盧平。
波特和布萊克的朋友，我大多數都認識的。
但是前排這個同學，看起來很眼生啊。
盧平搖搖頭：「我也不認識。」
我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布萊克已經要來了一把瓜子，一包糖。他給我分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吃起來。
雷古勒斯頻頻往這邊看，我就戳了戳布萊克：「你不問問你弟弟吃不吃？」
「他？他才不吃這種東西。」布萊克聳了聳肩，但他還是偏過頭，朝雷古勒斯喊了一聲，「雷古，這裡有瓜子和糖，你吃不吃？」
雷古勒斯看過來，他面上有點猶豫。
「我就說吧？」布萊克對我聳了聳肩，「他不吃的。」
「我吃糖。」這時，雷古勒斯小聲說道。
布萊克擰了擰眉，看了雷古勒斯一眼，然後低頭在手裡的糖裡面挑了挑，遞了一半過去：「我記得這幾種你還是愛吃的。」
「謝謝哥哥。」雷古勒斯小聲說道。
他雙手接過了躺，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臉皮還有點泛紅。
「哎，你弟弟好羞澀啊。」我對布萊克說道，「一點兒也沒有你的厚臉皮。」
布萊克是真的厚臉皮。他壓根不認識前排的同學，看到人家吃零食，他要了一回又一回。
他甚至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哼。」布萊克剝了一粒瓜子，丟在口中，非常得意地甩了甩碎發。
靠著布萊克的厚臉皮，我們吃完了瓜子和糖，又吃了巧克力和肉乾，還有零零散散很多小零食。
然後波特抓住了金色飛賊。
「格蘭芬多！」看臺上響起格蘭芬多的歡呼聲。
波特抓著金色飛賊，繞著場中飛行了一圈，然後停在我的面前。
「莉莉，送給你。」他緩緩攤開手心，虛攏著五指，露出一顆胡桃大小的金色小球，扇動著翅膀，像是隨時都要飛走。
我聽到周圍傳來一浪接著一浪的口哨聲。
「波特！伊萬斯！」很多人把我們兩個的名字連在一起喊。
我看著他汗濕的黑髮，明亮的金棕色瞳仁，以及微微敞開的外袍，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太陽有點大，曬得我有點暈眩。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緩慢而清晰，撲通、撲通，印在耳邊。
「謝謝。」我伸出手，接過了金色飛賊。
指尖碰到他的手心，感覺到他有些粗糙的皮膚，以及熾熱的溫度，像被什麼電了一下。
波特背著光對我微笑，英俊的臉龐燦爛極了，看得人有點睜不開眼睛。
周圍熱鬧的歡呼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我發現周圍安靜得不像話。
波特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騎著掃帚，飛得離我更近了一點，近到伸手就能抓住我的距離。
「教授。」我聽到他恭敬地叫道。
我轉身一看，湯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就站在我的身後。
「飛得不錯。」湯姆微笑著說道。
波特立刻咧開嘴，燦爛地笑起來，他非常開心地道：「比斯萊特林好一點點。」
「目前看起來是這樣。」湯姆仍然微笑著道，聲音溫和極了。
斯萊特林的學生們也湧了過來，還有魁地奇球隊的隊員們。他們聽了這句話，神情變得不好看，目光中充滿了悲憤和恥辱，看向格蘭芬多的眼神極其不善。
「莉莉，我帶你飛一圈？」波特卻一點兒也沒有被影響到，他笑著把視線轉向我，熱情地邀請道。
我點點頭：「好呀。」
提起袍角，坐上了掃帚，一隻手環抱住他的腰：「我坐穩啦！」
然後波特腳下一蹬，帶著我飛快地竄上了天空。
他從來沒有飛得這麼猛過，以至於我有點不適應，尖叫了一聲。
波特沒有慢下速度，一直帶著我飛得很高，才緩緩地減速。
「你剛剛坐上來的時候，裡德爾教授生氣了。」波特載著我，在禁林的上空，緩緩飛行。
「我知道。」我說。
「那你還坐上來？」
「如果我不坐上來，你會生氣。」
波特就不說話了。
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愉悅，無聲地散發出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暖洋洋起來。
於是我也無聲地笑起來。
我一隻手握著金色飛賊，一隻手環抱著波特結實了很多的腰，坐在掃帚上，欣賞著霍格華茲的風光。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有親親！女主和某人的親親！
猜猜是誰？
→_→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8
第246章
波特帶著我飛了很久。
久到魁地奇球場上的人都散光了, 連布萊克和盧平都走了, 沒有一個人留下來。
波特直接載著我去還掃帚。
還了掃帚, 登了記，波特就牽著我離開。
他牽著我的手，非常自然的樣子。
我被他牽著, 竟然也不覺得古怪, 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這會兒已經是晚餐時間，同學們大多去餐廳了，走道裡沒什麼人, 只有我們兩個的腳步聲，重合在一起，嗒嗒嗒，帶起一陣回音。
波特和我在安靜的走道裡慢慢前行。
「漂亮的一對兒。」有畫像竊竊私語。
「我打賭他們畢業那年就結婚。」隨著我們的走動, 圍觀的畫像越來越多。
竊竊私語也變成了熱烈的談論聲。
「我喜歡這姑娘的眼睛，翠綠得像寶石。」
「她紅色的頭髮也很漂亮, 鮮豔得像一團火。」
「這男孩不錯, 相貌英俊，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蠢樣。」
我覺得這些畫像真是可愛。
就抬起一隻手，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嗨，漂亮的姑娘。」畫像裡的人也跟我打招呼。
有位年輕的婦人沖我眨了眨眼, 神秘地道：「你們繼續往前走, 在第三支蠟燭的地方停下來。擰一擰蠟燭，會有驚喜。」
難道又是密道嗎？我有點驚喜，對畫像道了謝, 就拉著波特往前跑。
霍格華茲有很多密道和密室，我跟著波特和布萊克混久了，也對這些密道和密室感興趣起來。
來到那支蠟燭下方停下，舉起手，試著擰動蠟燭。
「我來。」波特說道。
他個子比我高很多，稍微抬手就碰到了蠟燭。他輕輕擰動，就聽見牆壁分開的聲音，發出沉悶的響聲。
「是密道嗎？」我好奇地探頭去看，卻發現不是密道，而是密室。
我抬腳走了進去。
波特跟在我身後，也走了進來。
然後門在我們身後關上了，發出沉悶的響聲。一刹那，眼前的光亮都沉寂下去，只留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別怕。」波特在我身後說道。
黑暗中，他的聲音溫柔極了，帶著令人心安的暖意。
他拿出魔杖，甩了一個光明咒，只見一團白光就從他的杖尖釋放出來，照亮了周圍。
這是一間不大的密室。
不僅不大，反而顯得有些狹小。
但卻一點潮氣和黴味都沒有，反而散發出淡淡的花朵清香。
我有點好奇，看著四周光禿禿的牆壁。明明什麼都沒有，怎麼會有花朵清香呢？
然後，我倒吸一口涼氣，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的變化。
隨著花香漸漸濃郁，光禿禿的四面牆壁也變化起來，成為了一簇簇攀爬的玫瑰枝蔓。
「這是魔法嗎？」我驚訝地伸出手，去戳玫瑰花，卻戳了個空。
這並不是真的，而是魔法影像。
波特甩了下魔杖，把白光甩掉，然後密室內又昏暗下來，但是卻不是一片漆黑，只見一隻只螢火蟲從玫瑰花叢的下面飛出來，越來越多，點亮了黑暗。
我驚得呆住，就連呼吸都屏住了。
我知道魔法很神奇，它擁有神奇的力量，能夠做到普通人所做不到的事。
但這是魔法第二次震驚到我。
第一次，是開學那天，我看到大廳的穹頂上，魔法造出來的模擬的星空，可以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變化。
這是第二次，明明是空蕩蕩的光禿禿的小房間，卻散發出真實的芳香，甚至長出來不觸摸就察覺不到真假的玫瑰花，以及縈繞在周圍飛舞的螢火蟲。
又漂亮，又浪漫。
「莉莉。」我聽到波特叫我，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劃過，像是怕驚擾了螢火蟲似的。
我抬起頭，朝他看過去。
昏暗的光線下，他金褐色的瞳仁呈現出濃墨一般的黑色，卻並不顯得陰森，而是明亮清潤，像是盛滿了星星。
掛在溫柔的天幕上，bling~bling~閃著光。
「我請你跳支舞？」波特說著，微退半步，伸出一隻手來，掌心向上。
他英俊的臉上掛著淺笑，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好呀。」我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然後他擁住我，跳起舞來。
玫瑰花爬滿了牆壁，開始沿著天花板和地板，往空白處蔓延，甚至纏繞上了我們的腿。
螢火蟲一閃一閃繞在我們周圍飛舞，形成了特殊的舞蹈，有一小簇落在了波特的胸口，粘成了一個心形。
等到玫瑰花纏住了我們的腿，捆住了我們的腰，我們兩個漸漸停下舞動。
雖然明知道玫瑰花是魔法，但是誰也不忍心去破壞。
我們兩個靠得很近，幾乎是貼在一起的。
他才打完魁地奇，身上帶著濃濃的汗味兒，跟他平時的清新味道不一樣，這時的他氣息濃烈得像一個男子漢。
而他放在我腰間的手，熾熱有力。
他緩緩用力，讓我真正貼緊他，然後慢慢低頭，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螢火蟲漸漸散去，四周又恢復了暗淡，只有波特的胸口，還停留著一圈心形，微弱的光芒撐起了黑暗。
我感受到波特有力的心跳，在他胸腔裡一下一下地跳動著，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我直覺要發生什麼了。
波特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然後又在我的鼻尖落下一個淺淺的吻，然後他繼續往下，在我的唇間停頓片刻，就親了上來。
他的嘴唇柔軟極了，帶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平時是淡淡的溫柔，此時是執著的霸道。
我偎在他懷裡，仰著頭，感受著他的唇齒。
柔軟，溫暖，甜蜜。
有點醉醺醺、暈陶陶的。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迷迷糊糊中，我在心裡問自己。
我們親吻了很久。
後來他把我按在牆壁上，時而溫柔，時而重重地親吻我。
我漸漸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極了，不由得伸出手臂，環抱住他的脖子，仰頭跟他親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覺得嘴唇都麻了，再看周圍的玫瑰花和螢火蟲已經不見了，漆黑的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略重的呼吸聲。
「這是我第一次親吻女孩子。」波特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因為沙啞，聽起來有些陌生。
「這也是我第一次親吻男孩子。」我說道。然後我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沙啞了，不禁嚇了一跳。
沉默了一會兒，我們一起笑了。
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我卻不覺得害怕。
他的雙手環在我腰間，熾熱而有力，卻又沒什麼侵略感。
眼睛看不見東西，耳朵卻更加靈敏，我聽得到急促的心跳聲，有他的，也有我的。
我以為他要問我什麼，或者說點什麼。
比如：跟我談戀愛好嗎？
但他沒有開口。
「出去吧？」等到我們兩個的呼吸都平復下來，波特鬆開我的腰。
我心裡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嗯。」
然後我們兩個手牽著手，走出了密室。
眼睛重見光明，我抬頭看了波特一眼。他黑色的頭髮有些淩亂，眼睛裡有著薄薄的水光，英俊的臉龐精緻極了，但是卻跟平時不太一樣，有種充滿男子漢味道的陌生。
這讓我不禁有些動搖。
「我要去跟那個畫像道謝。」我收回目光，拉著波特，來到剛才為我們指路的畫像面前，對她鄭重道謝。
畫像裡的年輕婦人非常高興，她眨了眨眼：「我還知道很多有趣的地方。」
「有時間我再來拜訪。」我們跟她告了別。
等我們來到餐廳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吃完飯了。
「嘿，你們兩個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布萊克最先看到我們，他站起來，一邊往餐盤裡拿食物，一邊偏頭看向我們問道。
「去轉了轉。」波特說道。
我點頭附議：「是的，轉了轉。」
「是嗎？」布萊克的視線在我們兩個身上來回打轉，「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但他看了兩眼，就放棄了探究，把餐盤推在我們兩個面前，說道：「快吃快吃。」
他已經吃飽了，一條腿踩在椅子上，看著我們吃。
他的目光亮閃閃的，余光往教師席上瞥了一眼，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們知道嗎？你們走後，那位的臉色，嘖嘖嘖！」
「很難看嗎？」波特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
布萊克聳了聳肩：「他那麼會裝模作樣，怎麼可能當場就拉下臉？他當時還笑著呢，可是等人都走光了，我就看見他臉上陰沉沉的，難看極了！」
說完，他對波特豎了個大拇指：「哥們兒，你真棒，敢跟黑暗公爵搶女朋友！」
然後他又把拇指對準了我：「莉莉，你也很棒，你是敢拒絕黑暗公爵的女生！」
我有點餓了。
剛才的親吻，耗去了我很多力氣。
我埋下頭，悶聲吃著晚飯。
布萊克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話：「莉莉，你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以為那種情況下，你不敢答應詹姆的！」
「可是你答應了詹姆！莉莉，你真是我們格蘭芬多的英雄！」
「你是霍格華茲最有眼光的女巫！不，你是本世紀最有眼光的女巫！在所有人都被他迷倒的情況下，你選擇了詹姆！」
「莉莉，你太偉大了！」
他吹捧個不停，很快就被蘇珊打斷了：「嘿，並不是所有人都被他迷倒，請你睜大眼睛看一看周圍再說話，好嗎？」
「好吧，好吧。」布萊克看了蘇珊一眼，聳了聳肩，就收回視線，又看向我道：「總之，莉莉，你太有眼光了，你知道詹姆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
就在這時，湯姆從教師席上走下來。
他步伐優雅，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順著格蘭芬多的長桌走過來，在我後面站定。
「莉莉。」湯姆飽含柔情地叫我的名字，「吃完飯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在我開口之前，波特就站起來替我回絕了：「教授，莉莉已經和我們約好了，吃過飯為我和布萊克補習魔咒課。」
湯姆掃了他一眼，然後看向我：「是嗎，莉莉？」
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小夥伴為難的。
於是我眨了眨眼睛，點點頭：「是的，教授。」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君：作者說，明天就把我掐死沖進馬桶裡。死之前，我想再喝一口營養液，┭┮﹏┭┮
第247章
周圍有一瞬間的安靜。
格蘭芬多的同學早就停下了進餐, 抬起眼睛朝這邊看過來。
已經進餐完畢，剛放下餐具的同學, 也重新拿起餐具，坐好朝我們看過來。
其他長桌上的同學，也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既然這樣, 波特同學和布萊克同學一起來吧。」湯姆看了我一眼，他臉上的笑容不變，十分溫和地對波特和布萊克說道, 「我和莉莉一起, 給你們兩個『補習』魔咒課。」
聞言, 布萊克站起來，大聲說道：「不麻煩裡德爾教授了！莉莉•伊萬斯同學的魔咒課水準，足夠給我們補課的！」
湯姆的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意, 他用那雙深邃幽沉的黑色眸子盯著布萊克, 口吻和善極了：「那麼, 可能要請你們等一等了, 因為我有點事情找莉莉談。」
「你能有什麼事情？」布萊克不屑地道, 波特拽了他一下, 他反手打開波特, 仰頭直視著湯姆，說道：「你不就是想追我們格蘭芬多的院花嗎？嘿, 我說，你比莉莉大很多吧？按照年紀，莉莉叫你一聲叔叔吧？老牛吃嫩草也不是這麼個吃法——」
他話沒說完, 就被波特從後面捂住了嘴。
「西裡斯只是在開玩笑。」波特略帶歉意地對湯姆說道，「教授您這樣年輕英俊，又魔力強大，我們都很想和您做朋友，所以才以同輩的口吻和您說話，希望您不要介意。」
湯姆的眉頭微微挑了挑，視線轉移到波特的臉上。
餐廳裡靜得可怕，不僅各院的學生們往這邊看過來，就連教師席上都投過來幾道目光。
「波特，布萊克。」這時，麥格教授站起來，兩道嚴肅的視線透過鏡片，朝波特和布萊克看過來，「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說完，她繞過教師席，轉身走出了餐廳。
布萊克明顯愣了一下。
他扒下波特的手，張嘴想說什麼，又被波特一把捂住。
「莉莉，今晚的補課就取消吧。」波特對我道，「裡德爾教授找你有事，你快去吧，不要耽誤教授的正事。我和布萊克，一會兒去裡德爾教授的辦公室門口接你。」
說完，他對湯姆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先走了，教授再見。」
布萊克的眼睛裡流露出明亮的灼熱，他扒下波特的手，對湯姆行了一個誇張的貴族禮：「回見，教授。」
然後他對我眨了眨眼，就跟波特勾肩搭背地走了。
四條長桌上投過來的視線，頓時少了很多，但仍然有不少人明裡暗裡地看過來。
「莉莉，跟我來。」湯姆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溫柔和氣，令人如沐春風。他對我點點頭，就邁開優雅的步子，往外走去。
我從長桌上撿了一塊麵包，抹了點果醬，張嘴咬了一口，覺得很好吃。
於是我拿著麵包，一邊吃著，一邊沿著湯姆離開的方向走去。
湯姆的辦公室在二樓，我一邊吃著麵包，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等來到他辦公室門口，剛好吃完麵包。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後敲了敲門：「學長？」
裡面響起腳步聲。
湯姆從裡面打開門，英俊的臉龐上，罕見的沒有露出笑意，他看了我一眼，說道：「進來。」
然後轉身往裡面走去。
我跟著進去，並且順手關上了門。
「學長，你叫我什麼事？」我找了個沙發坐下，好奇地問道。
湯姆坐在辦公桌後面，他罕見地沒有一本正經地端坐著，而是隨意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就連領帶都被他扯松了一些。
之前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黑色頭髮，也有些淩亂，甚至有幾根髮絲散落在他的眼睛前面，把他的眼神割得有些碎。
辦公桌上放著一杯紅酒。
我看了看紅酒，又看了看他的嘴唇，恍然大悟。難怪他的嘴唇看起來比之前都要紅豔，原來是喝了酒。
「學長，你怎麼不說話？」我見他一直不說話，只用那雙黑色眸子注視著我，不笑也不惱，深沉極了，就提醒了他一句。
湯姆才開口道：「你今天跟波特去哪裡了？」
「先去騎了掃帚，後來去還了掃帚。」我說道。
湯姆的眼神頓時變得幽深起來，透著幾分捉摸不透的危險：「就這些？」
「學長以為呢？」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湯姆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抬起手扯了扯領帶，他微微垂下眼睛，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我以為我們說的很清楚了。」
「什麼？」我挑了挑眉，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他抬起眼睛，直直看著我：「我追求你，你不能再和別人來往。」
「我允許你追求我。」我詫異地道，「可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和別人來往？」
真是好奇怪哦。
他只是我的一個追求者，而我在挑選談戀愛的對象，當然要多交往幾個，才能選出最好的，不是嗎？
「莉莉。」湯姆驀地坐直了，英俊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渾身透出危險的氣息，「你把我當什麼？」
「當追求者啊。」我說。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他走到我身前站定，俯身下來，一隻手撐在我的臉側，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誰？」
「沒有忘。」我說道，「你是學長嘛。」
湯姆低低笑了起來：「很好，你裝傻的本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
他伸出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莉莉，別逼我對你掏魔杖。」
「啪！」我打開他的手，擰起眉頭：「學長，你再這樣，我就要收回你追求我的資格了！」
然後我看到他的眼睛眯了起來，陣陣怒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我甚至感受到了絲絲魔力的湧動。
嚇唬誰呢？
我立刻掏出了魔杖，指著他說：「離我遠一點兒！」
「好多年沒見過敢對我掏魔杖的了。」湯姆微微挑眉，「敢對我掏魔杖的人，都死了。」
他用一種陰森的口吻，說出「死了」這兩個字，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走我的魔杖。
「鄧布利多那麼喜歡你，我以為他至少會教你，不要輕易被別人奪走魔杖。」湯姆把玩著我的魔杖，嘴角勾了起來，「魔杖是巫師的半身。離開了魔杖，巫師就相當於被斷了臂膀，會陷入危險當中。」
「哦。」
我沒有提醒他，我會無杖魔法。
說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我會無杖魔法。
這才過去幾年，他怎麼就忘了？難道之前魂器融合的時候，他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還給我吧。」我對他伸出手，「這是我的魔杖，你拿著沒用的。」
湯姆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事，他低低地笑起來，而且笑個不停。
「你是說，魔杖認主嗎？」他一邊笑著，一邊把玩著我的魔杖，「是的，我在買魔杖的時候，也聽奧利凡德說過。他說，是魔杖選擇巫師，而不是巫師選擇魔杖。他還說，拿到不屬於自己的魔杖，是發揮不出威力來的。」
「怎麼，你信了？」他挑了挑眉，眼裡帶著驕傲，「看來你不知道，魔杖雖然會認主，但是一旦被魔力更高深的巫師握在手裡，仍然會被使用。」
說完，他一甩魔杖，把杖尖對準了我：「統統石化！」
我眨了眨眼。
湯姆一愣，他立刻又甩了一次魔杖：「統統石化！」
我又眨了眨眼，然後伸出手：「學長，給我吧，你拿著我的魔杖真的沒用。」
他皺起了眉頭，低頭看了一眼我的魔杖，然後又抬起頭來，眼睛裡閃過晦暗的光芒：「魂魄出竅！」
我聳了聳肩。
「學長，你怎麼不信呢？」我說道，「你拿著我的魔杖，真的沒用的。」
湯姆的眉頭擰成了鐵疙瘩：「怎麼可能？」
他低著頭，翻來覆去地打量著我的魔杖：「怎麼一個咒語都使不出來？」
隨即，他握著魔杖，拼命往外甩魔咒。
「屍骨再現！」
「鑽心剜骨！」
「阿瓦達索命！」
「粉身碎骨！」
但是一個魔咒都沒使出來。
「這怎麼可能？」他英俊的臉上，因為不敢置信而扭曲起來。
他轉身看著我，掩在幾縷黑色碎發下的眼睛，帶著兩分瘋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魔杖是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我往後倚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支著腮看向他道：「再說了，是不是假的，學長看不出來嗎？」
他可是英國巫師界數一數二的厲害人物。
除了沒跟他交過手的鄧布利多，其他人都遠遠比不過他。
難道他還分辨不出一根魔杖的真假嗎？
「為什麼我用不了？」他一臉的難以置信。
「因為這不是你的啊。」我說道，看著他難以接受的表情，詫異極了，「不是你的東西，你當然用不了啊。」
他不信，握著魔杖，拼命地甩。
甩了半天，我估摸著他胳膊都酸了，他才停了下來。
從始至終，一個魔杖都沒甩出來過。
就在他灰心喪氣之際，一團白點從魔杖的杖尖上湧出來。他眼睛一亮，緊緊地盯著杖尖，幾乎屏住了氣息。
然後，一朵白色的百合花，慢慢的從杖尖湧了出來。
百合花慢慢長大，舒展著花瓣和花蕊，在杖尖上搖晃著，散發出清新的幽香。
我看到湯姆的臉孔扭曲起來，好像那不是一朵美麗的百合花，而是一坨屎。
「阿瓦達！」幾乎是在立刻間，湯姆掏出他自己的魔杖，沖著我揮了過來。
我看到他黑色的眼睛裡，湧出了殘酷和暴虐的氣息。
然而就在他念動咒語時，搖曳在我的魔杖杖尖的百合花，輕輕一躍，跳在了他的魔杖的杖尖上，正好堵住了杖尖。
阿瓦達的綠色光芒，在百合花的內部亮起。
一瞬間，白色的百合花變成了綠色的。
「哇！」我忍不住驚歎出聲，「好漂亮！」
我忍不住跑下沙發，蹬蹬蹬地跑到湯姆的身前，從他的杖尖取下了那朵綠色的百合花。
作者有話要說：
→_→蘇不蘇？我就問你們蘇不蘇？
以及，我天天這麼鬼扯，毫無劇情和節奏，你們為毛看得那麼開心啊？
第248章
我從沒有見過綠色的百合花。
濃綠的顏色, 被百合花半透明的花瓣襯著，晶瑩剔透, 像翡翠一樣好看。
「學長，是花的顏色好看，還是我的眼睛的顏色好看？」我忍不住舉起花, 笑著看向湯姆。
但湯姆的臉龐抽搐著。震驚、惱怒、暴虐、難堪等情緒，在他的臉上交替閃過，他看起來一點兒多餘的精力都沒有, 更別提欣賞我和花了。
於是我伸出手：「把魔杖還我吧。」
我打算用變形咒, 變一塊鏡子出來。
湯姆緊緊握著魔杖, 晦暗的黑眼珠盯著我，一動也不動。
「你拿著它真的沒用的。」我說道，見他不還, 就伸出手自己去捉。
我抓住魔杖, 拽了一下, 他倒是沒為難, 直接鬆開了手。
我拿到魔杖後, 左看右看, 最後對著湯姆胸口上的一粒紐扣, 施了一個變形咒。
頓時，一面光亮的鏡子就出現在湯姆的胸口上。
這個高度非常方便我照鏡子, 於是我舉著百合花，對著自己的眼睛，觀賞起來。
「還是我的眼睛好看。」照了一會兒鏡子, 我彎起了眼睛。
我的眼睛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綠色。
然後我又用杖尖點了點湯姆胸口的鏡子，使它恢復成紐扣的樣子。
在這期間，湯姆一直沒有動。
他始終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如果學長沒有別的事，我就回去啦？」我把百合花放進口袋，抬頭看著湯姆說道。
湯姆深深吸了一口氣。
很久，他才緩緩吐出那口氣。
「剛才我有點衝動。」他慢慢露出一個招牌性的微笑來，「我只是太生氣了。我那麼喜歡你，你卻……」
他說到這裡，眼神漸漸破碎，露出幾分傷痛來。
仿佛那傷痛太沉重，讓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頓了頓，他才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只有你，莉莉，只有你。」
我眨著眼睛，沒說話。
「莉莉，我以後都不限制你和誰來往了。」他眼中飽含深情，看著我，又說道：「只要你開心就好了。說到底，你和別人來往，還是因為我不夠好。」
他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脆弱。
「我會努力追求你的。」湯姆又說道，雖然難過，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來，「一直到你心甘情願做我的女朋友，不再對其他人有興趣。」
他看著我的眼神，溫柔極了，帶著一絲包容和寵溺。
「可以。」我點點頭，然後抬起了魔杖，對準他，「阿瓦達！」
一道綠光從我的杖尖湧出。
湯姆立刻閃避開來，並且飛快抬起魔杖，打出一道咒語擊偏了綠光。
「你！」他看向我的眼神驚疑不定，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溫柔和寵溺，「你對我用阿瓦達？！」
他的口吻帶著沉怒，眼底卷起了黑暗的風暴。
我收起魔杖，對他笑了起來：「是呀，我太生氣了嘛。我從來沒有對男生這麼寬容過，你是第一個。只有你，獲得追求我的機會，只有你哦。可是你這麼對我，我太生氣了。」
湯姆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
他的薄唇抿得都發白了，幽沉的黑眸盯著我：「很好！很好！」
「我們打平啦！」我笑著說道，「你阿瓦達我一次，我也阿瓦達你一次。那麼，你可以繼續追求我啦。」
湯姆緊緊抿著嘴唇。
薄薄的嘴唇，被他抿成了一條線。
堅毅有型的下巴，也繃得緊緊的，看起來性感極了。
「那麼，我們今天談得還算愉快？」我歪了歪頭，看著他道，「學長晚安？」
他握著魔杖的手指緊了緊，繃起的俊臉一如既往地迷人。
但是黑眸中閃動著濃濃的複雜的情緒。
良久，他勉強恢復了平靜，對我微微頷首：「晚安，莉莉。」
然後我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推開門，就看見波特在外面等著我。
他靠在門外的牆上，兩隻手抱著胸，右手還握著魔杖。
見我出來，他立刻站直了，溫和的眸子看著我道：「出來了？」
「嗯。」我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左右看了看，「西裡斯呢？」
波特道：「他有別的事。」
「哦。」我點點頭，抬腳往前面走去，「院長叫你們有什麼事？」
「叫我們謹守學生本分。」波特說道，他笑了笑，「比如說，不要挑釁教授。」
「對，是這樣，我們是好學生，不做那種事。」我挑起眉頭。
我們一邊聊著，一邊往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進了公共休息室，就看到彼得•佩迪魯坐在沙發上，正跟旁邊的同學爭執得臉紅脖子粗。
「他魔力強大，年富力強，出身高貴！」
「食死徒早就不殺人了，難道還不允許別人改過自新嗎？」
「麻瓜種有什麼本事？殺就殺了——」
然後他看到了我和波特，漲紅的臉立刻變得蒼白。
他顫巍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嘴唇嚅囁著，眼光閃爍不停。
「莉莉，給他看看麻瓜種的本事。」波特輕笑一聲，金褐色的眸子裡湧上罕見的冷意。
我笑了笑，抽出魔杖，對佩迪魯念出一個：「阿瓦達——」
「啊！」佩迪魯嚇得立刻抱著頭蹲下。
我看著他嚇得發抖的樣子，笑著說道：「剛才不還在說『殺就殺了』？聽你的口氣還挺隨意的。怎麼，原來你很怕死嗎？」
佩迪魯才知道我是跟他開玩笑的。
他這時大概想起來我是麻瓜出身的巫師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麻瓜種的確沒什麼本事。」我淡淡說道，「不過就是長得好看，魔力充沛，年年全O的成績單吧。」
話落，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笑聲。
「這個蠢貨！」有人鄙夷地看著佩迪魯說道，「他忘了我們格蘭芬多的小公主就是麻瓜界來的了！」
「麻瓜種怎麼了？有魔力的就是巫師！」
「某些純血連伊萬斯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佩迪魯的臉色蒼白，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微微顫抖著，接受著同學們的冷嘲熱諷。
不一會兒，布萊克從外面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一向好熱鬧，見公共休息室裡的氣氛不對，立刻眼珠子發亮。
有個關係跟他不錯的同學，就把前因後果跟他說了。
「哈！」布萊克的臉上立刻湧起譏諷，「我真懷疑分院帽給他分院的時候打瞌睡了！這滿腦子純血，迂腐卑劣的思想，怎麼會是格蘭芬多？」
說著，他甩了一道魔咒到佩迪魯的腳下：「你說是嗎，佩迪魯？」
魔咒打在地上，發出非常響亮的聲音，佩迪魯被嚇得渾身一抖，哆嗦得更厲害了。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可真像只老鼠，我們格蘭芬多可都是勇敢無畏的獅子，你站在這裡不覺得羞愧？」布萊克用魔杖在他身上戳著，神態刻薄之極。
最後，佩迪魯幾乎是哭著跑了出去。
「別再讓我聽到你說麻瓜種的壞話！」布萊克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
周圍響起口哨聲和噓聲。
「佩迪魯惹了你，可真夠他受的。」
沒有人站出來為佩迪魯求情。
大家只是善意地調侃著布萊克。
沒辦法，上了三年級後，就沒人敢惹布萊克了。
所有人都知道，布萊克是霍格華茲最不好惹的學生。雖然他是個格蘭芬多，可是卻比斯萊特林還不好惹。
他出身高貴，魔力強大，膽大任性，從來不怕扣分和批評，而且擁護者無數。
上一個不好惹的傢伙，是他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
他們布萊克家，淨出這種傢伙。
後來我聽說，佩迪魯當天晚上沒有回寢室，在廢舊的教室湊合了一晚。
「莉莉，你勸勸西裡斯。」過了幾天，盧平找到我，「他一不高興就把佩迪魯攆出寢室，不讓佩迪魯在寢室睡覺。再這樣下去，格蘭芬多要被扣分了。」
在我入學後不久，校長就頒佈了一項加分獎勵，叫關愛同學獎。
佩迪魯老是被布萊克欺負，肯定會影響格蘭芬多的分數。
「好，我知道了。」我說道。
我沒找布萊克，而是找到了波特。
「詹姆，西裡斯和佩迪魯是什麼情況？」我問波特。
波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事，你不用管。」
「可是我聽說，他老是被西裡斯攆出寢室，不得不在廢棄的舊教室睡覺？」我說道。
波特就笑了笑，說道：「不會傳到教授耳中的，你放心好了。」
「哦。」我點點頭，沒有再管。
布萊克極度厭惡和食死徒相關的一切，佩迪魯當眾宣揚食死徒的好處，踩中了他的雷點。
他拿湯姆沒轍，還拿佩迪魯沒轍嗎？
我可管不著他。
我也不打算管這些閒事。我認為，哪怕是很好的朋友，也該有適當的距離。
可是很快我就不得不管他了。
因為他被佩迪魯打傷了，嚴重到進了醫療翼。
「我，我不是故意的……」佩迪魯渾身都在發抖，他面孔僵硬，眼神發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個魔咒這麼厲害。」
他用了黑魔法。
是一個殺傷力非常強大的咒語。
布萊克被他打得渾身骨頭都碎了，當場就昏死過去。
這件事驚動了校長和院長。
「我，我在一個廢教室裡撿到了一本筆記，上面有很多咒語，我覺得有趣，就學習了。」面對鄧布利多的質問，佩迪魯幾乎是哭著說道，「布萊克要跟我比劃比劃，我打不過他，一時順手，就用了上面的咒語。」
鄧布利多的神情微沉：「筆記本？是什麼樣的筆記本？」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沒有逐條回留言，但是我有非常正當的理由——我把時間用來碼字了！我不是偷懶！不是不是不是！
以及我每條都有看，而且是看好幾遍，請小可愛們千萬別因為我不逐條回就不誇我了啊！我要誇誇！要誇誇！每天都要誇誇！
第249章
很快我們就見到了那個筆記本。
是一個封皮很舊的筆記本,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打開看，上面列舉了許多魔咒, 並且標注了很多心得，詳細闡述了如何運用魔力去釋放這些魔咒。
換句話說，就算是天資再普通的小巫師, 都能正確施放上面列舉的魔咒。
何況佩迪魯還是個有些天分的純血巫師。
「你說，你是在一間廢棄的舊教室裡得到它的？」鄧布利多看向佩迪魯問道。
佩迪魯一邊哭著一邊點頭：「是的，校長。」
「那麼, 帶我到那間廢教室去看看吧。」鄧布利多說道。
佩迪魯連忙應道：「是, 校長。」
波特在醫療翼守著布萊克, 我跟著校長去了佩迪魯所說的廢教室。
那的確是一間廢棄的舊教室，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到處都是灰。
「我就是在這裡撿到的。」佩迪魯指了指一個角落。
我們走過去, 發現那個角落裡堆著許多雜物, 有課桌, 有椅子, 還有廢棄的掃把什麼的。
那個筆記本就是佩迪魯從一個桌洞裡找到的, 看起來像是已經畢業的某位學生留下來的。
「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鄧布利多一邊打量著那個角落, 一邊似是隨口問道。
佩迪魯支吾了一會兒, 又看了我一眼，才說道：「有次心情不好, 跑出來散心，就走過來了。」
「嗯。」鄧布利多點點頭。
他在教室裡走了一圈，然後說道：「先回去吧。等布萊克醒來再說。」
「校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佩迪魯眼巴巴地看著鄧布利多，「您不會開除我的，是嗎？」
鄧布利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要等布萊克同學醒來，問一問他的意願。畢竟，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們還要考慮他的家長的態度。」
聽到「家長」兩個字，佩迪魯的表情有些變化。但他很快低下頭，又變成了蒼白而膽怯的模樣。
佩迪魯很快回去了，我和鄧布利多站在舊教室裡，沒有立刻離開。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嗎？」鄧布利多問我。
我就把佩迪魯在公共休息室的發言，以及布萊克的應對，跟他說了。
「原來是這樣。」鄧布利多微微點頭，然後垂眼看著手裡的筆記本，「我真的不想懷疑他，可是除了他，霍格華茲沒有更有天分的學生了。」
那個「他」指的是誰，我一聽就懂了。
我想了想，用了一個飛來咒。然後，綠色的百合花出現在我的手中。
「這是？」鄧布利多愕然地看著我，「怎麼又有了綠色的百合花？」
他淡藍色的眼睛裡，此刻滿是震驚。就連布萊克重傷住進醫療翼，他都只是淡淡的憂慮。
「噗哧。」我忍不住笑起來，「校長，您好像對我的百合花有點意見？」
鄧布利多扶了扶眼鏡，說道：「哦，我不是對它有意見，我是有點害怕它。你知道的，上了年紀，人就會想很多事情。」
「好吧。」我點點頭，然後對他說出了綠百合的事情，「我想，他最近可能是有點不高興。」
不高興的人，太有可能做點什麼了。
我跟校長一樣，都懷疑那個筆記本是湯姆的手筆。
畢竟，能夠做出那樣一份詳細筆記的人，遍數霍格華茲歷屆學生，也找不出來幾個。
「不高興？」鄧布利多挑了挑眉頭。
「是啊。」我點點頭，「他最近都沒有找我說話，明明他在追求我的。」
不過，他在課堂上更加賣力了，許多學生因此為他所傾倒，發出「畢業後加入食死徒」的感言。
「你懷疑是佩迪魯找到湯姆，向他請教魔咒方面的問題，然後湯姆『給』了他這個筆記本？」鄧布利多問我。
我攤了攤手：「不，校長，是你懷疑。」
「好吧，是我。」鄧布利多笑了一下，他低頭看著雖然看起來陳舊，但是保存良好的筆記本，「你覺得，我們去找湯姆，直接問他怎麼樣？」
我歪了歪頭：「這不像是您的作風？」
「是啊，這更像是你的作風。」鄧布利多回答道。
我不由得笑起來。
然後我們兩個去找了湯姆。
「這與我無關。」湯姆否認道，他看向我們的目光有點冷淡，「我最近焦頭爛額，沒有精力玩這個。而且，我還不至於對一個五年級的學生出手。」
我看著他泛著紅血絲的眼睛，以及蒼白憔悴的容顏，不禁有些詫異。
「學長，發生什麼事了？」我關切地問道。
湯姆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使不出來阿瓦達了。」
他的口吻冷淡極了，壓抑著狂躁和煩怒，聽著就叫人心神不安。
「啊？」我有點驚訝，眨了一下眼睛。
湯姆淡淡看我一眼，又看了看鄧布利多，他非常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站起身來。
「阿瓦達！」他捏著魔杖，對準一隻杯子，念出阿瓦達的咒語。
但是那只被子並沒有碎裂，甚至一點兒異樣都沒有，而湯姆的杖尖，則慢吞吞冒出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就是這樣。」湯姆煩躁地說道，他緊緊握著魔杖，神情有些狂亂。
鄧布利多滿臉驚愕：「這……怎麼回事？」
「莉莉，你對我的魔杖做了什麼？」湯姆沒理鄧布利多，他一隻手按在桌子上，上身前傾，朝我壓了過來。
我眨了眨眼：「我什麼也沒做啊？」
正相反，明明是他對我的魔杖做了什麼。
「我去找過奧利凡德！」湯姆冷冷地說，他黑色的瞳仁裡湧動著危險的漩渦，仿佛要把我絞成碎片一樣，「他說，我的魔杖沒有問題！」
奧利凡德是賣魔杖的，他也做魔杖，可以說英國的巫師們所用的魔杖，大部分都是他家出來的。
也就是說，他是英國魔杖界的權威，沒有人懂得比他更多了。
「既然奧利凡德先生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咯。」我詫異地看著湯姆，「學長，我可沒對你的魔杖做什麼，正相反，那天明明是你對我的魔杖做了很多事情，你不要訛我。」
湯姆冷冷地說：「當然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為什麼我施展不出來阿瓦達？」
「學長，那天你用我的魔杖也沒有施展出來阿瓦達。」我平靜地說道，「可能是你的魔力出現了問題呢？」
湯姆一愣，隨即他反駁道：「不可能！我的魔力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你懷疑魔杖，不懷疑你自己，是嗎？」我不贊同地道，「學長，不要諱疾忌醫，有病就要治——」
「住口！」他的聲音飽含沉怒，猛地打斷了我，然後他看向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立刻說道：「哦，我的魔杖是不會借給你的。」
「也許，我可以借某位學生的魔杖？」湯姆不僅不氣，反而輕聲笑了起來，「霍格華茲都是我的追隨者，我想借根魔杖，應該不是難事。」
鄧布利多立刻冷下臉。
他跟湯姆對視片刻，取出自己的魔杖，拍在桌子上：「湯姆，我希望你不要對孩子們出手。」
「哦，我也不希望。那可太不慈愛了，不是嗎？」湯姆隨口說道，他眼也不抬，抓過鄧布利多的魔杖，握在手裡感受了一下，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然後他舉起魔杖，將杖尖對準了茶杯，「阿瓦達！」
茶杯沒有碎裂。
杖尖冒出了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鄧布利多的視線落在魔杖最前面的小小白圈上，眼睛裡飛快閃過什麼。
湯姆沒有注意到杖尖的細小白圈，他用力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杖尖搖曳著的百合花，臉色難看極了。
「不可能！」他尖叫道，「這絕不可能！」
他瘋了似的，飛快甩著魔杖：「阿瓦達！阿瓦達！阿瓦達！」
但是一朵又一朵百合花冒出來，掉落在他的辦公桌上，很快聚成了一小堆。
他一個阿瓦達也沒使出來。
直到他筋疲力盡，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滲出了薄汗。
「這不可能。」他嘴唇發白，眼神瘋狂，喃喃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狂亂的目光看向了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他伸出手，朝我抓過來。
鄧布利多眼疾手快，把我拽到了一邊。
「湯姆，冷靜一點！」鄧布利多說道。
他的聲音飽含威嚴，並不像平時對學生的和藹慈善，這讓湯姆一愣，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狂亂暴躁的情緒，被他壓在了眼底深處，他黑色的瞳仁逐漸清明。
他抿了抿唇，將魔杖還給了鄧布利多，然後朝我看過來：「莉莉，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做。」我很無辜地說，「我覺得，可能是你的魔力出了問題。畢竟，你曾經分裂過靈魂，可能造成魔力不穩定。或者，你玩弄別人的魔杖，這讓你自己的魔杖生氣了，不願意配合你，也說不定呢？」
湯姆愣了一下，眉頭擰了擰，隨即他斷然道：「不可能！我本來能夠施放阿瓦達，是你的魔杖裡跳出了百合花，又跳到了我的魔杖上，才出的問題！」
「可是，那朵百合花是你自己施放出來的。」我聳了聳肩，表示無辜，「當時你拿著我的魔杖，甩出了一朵百合花，不是嗎？」
湯姆愣住了。
他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眼中又開始出現狂躁。
他真的是個脾氣不大好的男人。
不就是不能施放阿瓦達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學長，您除了用不了阿瓦達，還用不了什麼？」我問道。
湯姆聞言，拿起自己的魔杖，對著茶杯甩了一個四分五裂，然後那個茶杯就四分五裂了。
他眼中的狂躁被安撫幾分，抬起頭道：「只有阿瓦達用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君（安詳閉眼）：當大家看到這一章的時候，我已經被下水道沖走，也許流入河流，也許進入大海……想我的時候就給我燒點我喜歡喝的營養液，來世再見。
第250章
「那就別用了。」我說道, 「反正英國魔法部也不讓用。」
聽到這句話，湯姆的眼中閃過煩躁。他看了一眼鄧布利多, 抿了抿唇，把煩躁壓了下去。
他對鄧布利多有著顯而易見的忌憚。而這忌憚之中，又有著少許難以察覺的恐懼。
「你說得對。」湯姆掃了我一眼, 這次他沒有流露出刻意的笑容，而是一臉的平淡，「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我也不用阿瓦達。」
說著, 他用餘光掃了鄧布利多一眼：「畢竟這是禁咒, 使用它是違法的。」
「很高興你能想通這一點。」鄧布利多說道，「不過，也許你真的應該去聖芒戈檢查一下身體。如果是因為你的魔力出現問題, 而使不出一些魔咒, 恐怕對你的發展不太好。」
湯姆微微點頭, 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當然, 謝謝您的關心。」
然後他又看向我：「莉莉, 那朵綠色的百合花, 你還留著嗎？如果還留著的話, 能不能送給我？我想研究一下。畢竟，它是我用魔力催生出來的。」
「哦。」我點點頭, 把綠色的百合花拿了出來，「很巧，它剛好在我口袋裡。」
湯姆接過百合花, 臉上終於好看一點，不再那麼暴躁了：「謝謝。」
他低下頭，撥開桌子上堆滿的白色百合花，露出最下麵的陳舊筆記本，翻了幾下。
「這不是我的東西。不過，上面的魔咒倒是很有趣，我在禁、書區裡見過。」他說。
他年輕的時候很受教授們喜歡，得到教授的批准去禁、書區裡借書，簡直是不要太容易。
這些魔咒他都見過，還對同學們使用過。
但那又怎麼樣呢？他現在不是學生了，沒有人有資格懲罰他。
而且，以他現在黑社會老大的身份和地位，有資格、有能耐懲罰他的巫師，還真找不出來。
我身邊的這位是當代最偉大的白巫師，曾經打敗過上一任黑魔王的人，可是即便是鄧布利多，要打敗湯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只好告別了湯姆。
「我去醫療翼看看西裡斯。」我對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點點頭，我們分道揚鑣。
==
鄧布利多回到辦公室，掏出了自己的魔杖。
他看著魔杖的杖尖上，那一圈不易察覺的白色，淡藍色的眼睛閃了閃。
他從來沒有忽視過這圈白色，哪怕它安靜極了，從來沒影響過他使用魔法。
但他清楚記得這圈白色是怎麼來的。
那是格林德沃越獄後。
格林德沃來找他，詢問報紙上的合照，他和莉莉•伊萬斯的關係。
因為報紙上的報導，格林德沃對莉莉非常厭憎，他劫持了莉莉，甚至在跟他交手的過程中，隨手甩過去一個阿瓦達。
對格林德沃來說，殺死一個麻瓜小女巫，跟殺死一隻鳥兒，沒什麼區別。
可是就在他接過莉莉的白色百合花後，他的態度立刻就變了。
他說莉莉很可愛，是他所見過的最可愛的小女孩。
梅林啊，格林德沃對小女孩毫無興趣，這種軟綿綿的小孩子在他眼裡就是麻煩，他從來也沒有喜歡過小孩子。
可是他抱著莉莉回到了格蘭芬多的休息室門口，甚至給了她一個晚安吻。
從那之後，他要麼不提起莉莉，可是一旦提起，就是讚不絕口。
真是見了鬼。
他思來想去，然後把莉莉叫到辦公室，要求她變出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看著百合花，他心生忌憚，不敢用手去觸碰，便用杖尖挑了挑。卻沒想到，花瓣卷住了杖尖，在上面留下了一圈抹不掉的痕跡。
他一直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用處。
但是今天在湯姆的辦公室裡，湯姆問他借魔杖時，他忽然心中一動，把絕不能離手的魔杖，借給了湯姆。
湯姆拿著他的魔杖，甩不出阿瓦達，他一點兒不覺得奇怪，甚至有著「果然如此」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目光微動。
「阿瓦達！」鄧布利多輕輕念道，手腕翻轉，以一種沉穩而有力的姿態，甩出了禁咒。
「哢嚓！」桌子上的糖紙發出碎裂的聲音。
鄧布利多微微挑眉，他伸出手去，撥了撥糖紙的碎片，露出裡面完好的糖球。他的嘴角勾了勾，拈起糖球塞進自己口中。
吃著甜甜的糖，鄧布利多再看魔杖時，目光溫柔了許多。
「哦，真是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不錯。」他用慈愛的目光端詳著魔杖尖上的一圈白色，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
==
醫療翼裡，波特不在，雷古勒斯守在床前。
他坐得端端正正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筆直得像是雕塑。
他盯著布萊克蒼白的臉，一動也不動，偶爾眨一下眼睛。
「他醒過沒有？」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問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神情淡淡的：「沒有。」
我發現他的眼眶有點紅。
「他不會有事的。」我小聲安慰道，「斯拉格霍恩教授親自熬的魔藥，會讓他的骨頭都長好的。」
斯拉格霍恩教授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不代表他不是個知情知趣的人。
布萊克出事後，他非常積極地去熬魔藥了，對布萊克也是關心及了。
「可是，會很疼。」雷古勒斯低聲說道。
我看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抓住了袍子，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
「嘿，沒事的。」我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被我拍得渾身發僵，但卻沒有動，仍然筆直地坐著，我就接著說道：「西裡斯不怕疼，真的。」
「是嗎？」雷古勒斯抿了抿嘴唇，「可是小時候，他最怕疼了，我有次看見他躲在床底下偷偷地哭。」
我驚呆了：「還有這種事？」我掃了四周一眼，發現沒有凳子了，就用變形咒把一隻杯子變成了凳子，然後坐在雷古勒斯的旁邊，興致勃勃地問他：「真的嗎？」
雷古勒斯點點頭，他小聲說道：「那次他帶我出去玩，從掃帚上摔下去了，膝蓋上破了個口子。他當時說沒事，一點都不疼。可是回到家後，他就躲起來哭了。」
「原來西裡斯小時候怕疼？」我吃驚極了，我從來沒見他怕過什麼，包括他練阿尼馬格斯時，一開始變形時是很痛的，可是他連喊痛都沒有過。
雷古勒斯垂下眼睛，他的睫毛很長，而且他的眼睛顏色比西裡斯要深一些，近乎於黑色：「他要面子，從來不說。可是你用心看的話，能發現他眼睛裡有水光。」
「哇！」我眨了眨眼睛，「你對你哥哥很瞭解啊？」
雷古勒斯抿了抿唇，沒說話。
「你哥哥對你也挺瞭解的。」我說道，「那天他問別人要了糖，還挑了一會兒才給你，他說那幾顆是你喜歡吃的。」
雷古勒斯垂著眼睛說道：「那是我小時候愛吃的。我現在已經不愛吃了。」
他努力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說著。
可是怎麼聽都不太平淡。
「你怎麼沒把那幾顆糖砸他臉上？」我好奇地道。
才說完，就見雷古勒斯猛地抬起頭，黑色的眼珠裡迸出來怒意。
「嘿，別這麼看我。」我攤了攤手，「我以為這是男孩子之間互動的方式。你知道的，男孩子都比較粗魯。」
雷古勒斯揚起下巴：「那叫沒教養！」
「好吧，沒教養。」我笑了笑，「我姐姐給我不喜歡的東西時，我都不要，並且讓她換一個。」
雷古勒斯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磨磨蹭蹭地道：「你姐姐上七年級？她比你大兩歲？你們一直玩嗎？」
「她不大跟我玩。」我說道，「我姐姐比較聰明，而且勤奮，你看她在拉文克勞就知道了。」
雷古勒斯好奇地看著我：「可是你們關係很好？我知道有人說你壞話，你姐姐就跟她們決鬥，從理論到實踐，打了很多場，後來就沒什麼人說了。」
我有點驚訝：「還有這種事？」
「是啊。」雷古勒斯點點頭，「很多人背後說你玩弄感情，攀權附貴，考試作弊，反正挺多的。在你上三年級的時候，還有一些女生說你的壞話。不過，上了四年級就幾乎沒有了。」
我不由得捧臉笑起來：「我姐姐就是這麼好。」
雷古勒斯沒說話。
我得意完了，就朝他看過去，發現他的表情不怎麼好看，有點沮喪。
「西裡斯只會罵我。」雷古勒斯垂著眼瞼，鬱鬱不樂。
其實雷古勒斯長得比我還高一點。
四年級的男孩子，已經開始發育了，骨頭架子都粗壯起來。
但他低眉順眼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小女生。
「他罵你，你就罵回去啊！」我說道，「其實你打他也行的，他是哥哥，你是弟弟，你打他的話沒什麼關係的，反倒是他不能還手，不然就是以大欺小，他那麼好面子，肯定幹不出來以大欺小的事。」
雷古勒斯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不敢打他。」他眼睛裡的亮光很快熄滅了，他看向昏迷中的西裡斯，臉上是說不出的渴慕，「他只會罵我，說我是小食死徒，是臭蟲。」
不等我說什麼，西裡斯的眼皮動了動，眼珠也在下面由慢而快地轉動起來。
他要醒了。
「吱——」雷古勒斯猛地站起來，碰得凳子劃過地面，發出響聲。
我驚訝地抬起頭，就見他臉色發白，好像西裡斯是魔鬼一樣，轉身飛快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記得斯內普的內褲梗嗎？我打算下章寫那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8
第251章
布萊克睜開眼睛, 他灰色的眼珠流露出茫然，這讓他俊美的臉龐顯得有點呆。
褪去了平時那種無法無天的囂張樣子, 這樣蒼白呆板的布萊克，看起來有點陌生。
我有點手癢，伸出手去掐了掐他的臉：「嘿, 西裡斯，醒醒。」
布萊克轉動著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漸漸不那麼呆了。
「莉莉, 不准捏我的臉。」他擰起眉頭, 轉動脖子，掙了起來。
我剛才過了手癮，就放開了他：「你好點沒有？疼得厲害嗎？」
「一點兒都不疼！」他即便是躺著, 仍是努力昂著下巴, 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驕傲, 「佩迪魯呢？那個渣滓！讓他來見我！」
我扭頭看見小桌上有一袋吃的, 就伸手進去扒拉了幾下：「吃什麼？有蘋果, 有巧克力, 有跳跳糖……」
「你給我買的？」他眼睛裡亮晶晶的, 「嘿，你真是我的好哥們兒, 連我喜歡吃什麼都知道。」
我挑了挑眉頭：「不是我，是雷古勒斯帶過來的。」
布萊克愣了一下，隨即擰起眉頭：「雷古？」說著, 他目光四下轉動起來，「他人呢？」
「走了。」我聳了聳肩，「吃什麼？我給你拿？」
他渾身骨頭都碎了，這會兒正在長骨頭，是不能亂動的。
「不吃！」他擰緊眉頭，一臉不悅。
我詫異極了，拿出一塊巧克力，撕開了包裝紙，掰下一塊，在他鼻子上面晃悠了一圈：「西裡斯，你跟你弟弟是怎麼回事？」
看起來他們兄弟兩個，曾經關係很親密的樣子。現在雷古勒斯仍然想跟西裡斯做兄弟，西裡斯卻不想認他這個弟弟了。
如果說是因為食死徒的話，不至於吧？
雖然食死徒曾經臭名昭著，現在也不是多麼白，可雷古勒斯還沒有加入食死徒啊？
就算要加入食死徒，也是畢業後的事了。
再說，等到雷古勒斯畢業，還說不準是什麼樣，西裡斯就因為這個和他決裂，怎麼想都太衝動了。
「我不吃！」他別開頭，看也不看。
他的側臉對著我，可以看得出，他的眉形生得很好。
形狀清晰，濃淡適中，而且一根亂長的眉毛都沒有，使他看起來格外俊美。
說起俊美，在霍格華茲，如果布萊克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我抓住他的下巴，硬掰過來，然後捏開他的嘴巴，把巧克力塞了進去：「你彆扭什麼？明明那天看魁地奇比賽的時候，你跟你弟弟還說話的？」
「那個小食死徒！」他被塞了一嘴巧克力，非常不高興，使勁嚼著巧克力，說道：「他完蛋了！沒救了！我勸過他，他不肯聽，我就不管他了！」
大概是長骨頭太疼了，他的臉色一直蒼白著，看不出血色，使他的張牙舞爪都不是那麼可信了。
「你太誇張了吧？」我說道。
雷古勒斯在學校裡，既沒殺過人，也沒放過火，頂多欺淩個同學而已——西裡斯自己就常常欺淩同學啊，而且次數遠比雷古勒斯要多。
何況雷古勒斯很低調，平時就是上上課、談談戀愛，並不怎麼惹眼。
「我怎麼誇張了？」他寒著一張臉，神情冷酷極了，「他早晚要成為食死徒的！」
「那就等他成了食死徒再說啊？」我說道。
他睜大眼睛，大聲說道：「一家子都是食死徒！他跑不了了！」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西裡斯的父母都是純正的食死徒，最早的那一批，燒殺搶掠的事做了無數。而且，他們奉行純血，打心底瞧不起混血和麻瓜種，自詡高貴，行事高調極了。
西裡斯厭惡那一套，他一入學就進了格蘭芬多，並且很快跟家裡鬧翻了。波特說，他二年級後就跟他叔叔過了，最近他父母威脅著要把他從家裡除名。
他是這麼愛恨分明的人，討厭什麼，就一點兒餘地也沒有。
我看著他蒼白而倔強的側臉，不由得十分佩服。他是個典型的格蘭芬多，堅信正義，並且心中充滿勇氣。
「西裡斯。」我叫他的名字，「你弟弟沒有罵你叛徒，沒有瞧不起你，沒有對你指手畫腳，他很想跟你和好。」
雷古勒斯•布萊克，跟其他的布萊克不一樣。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我問他，「他把你看得比其他重要。」
西裡斯的父母，在兒子不奉行純血時，把兒子除名。
雷古勒斯在哥哥不奉行純血時，卻仍想要哥哥。
哥哥叫他，在魁地奇比賽的時候，他就從斯萊特林的看臺跑上格蘭芬多的看臺。
哥哥受傷了，他就帶了哥哥喜歡吃的東西，來看哥哥。
「不說這個了！」布萊克垂下眼睛，再抬起來時，一臉氣憤，「佩迪魯呢？他去哪兒了？我昏迷後發生什麼了？」
見他不想再談，我就住了口，把他昏迷後發生的事說了。
「那個敗類，居然使用黑魔法！」布萊克氣急了，「我就說他是個渣滓，敗類，信仰食死徒的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他一直認為自己頭腦聰明，天分極高，在學校裡是天之驕子，罕見敵手，卻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佩迪魯手裡，讓他顏面盡失。
「等我好起來，我饒不了他！」布萊克氣極了。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本來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要通知你家長的——」
「不用通知！」布萊克打斷了我的話，「誰也不用通知，我自己解決。」
「佩迪魯在學校使用黑魔法傷害同學，這件事很嚴重，如果不通知家長，不好懲處。」我說道。
這是鄧布利多的意思。
「不用！」他說，他灰色的眼珠劃過冷酷的光，「我自己來！我不會栽在他手裡第二次！」
我沒說話。
掰了巧克力，喂到他嘴裡。
他仿佛忘了這些巧克力是雷古勒斯帶來的，一口氣吃了很多。
他的眼珠子不停地晃，顯然在不停地思考著什麼。
「詹姆呢？」吃完巧克力，他忽然問我。
我聳了聳肩：「不知道。一開始是他守著的，後來是雷古守著。」
「哦。」布萊克擰了擰眉頭，「算了，等他來了，我再跟他說吧。」
男生之間總有些秘密，不會和女生說。
我也不纏著他問。
「無聊。」布萊克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天花板，煩躁地說道，「我還要躺幾天啊？」
他這種好動的性格，躺一分鐘都跟往他身上磨刀子似的。
「最多兩天吧。」我說道，「是斯拉格霍恩教授親自給你熬的魔藥，應該會好得很快。」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不是教授。」一個長得很高的男生走進來，他穿著銀綠色相間的校袍，生著一隻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鼻子，勾起薄唇，臉上露出嘲笑的神色來：「是我。」
「是你？」布萊克驚訝了，他忽然掙扎起來，捂著脖子要吐。
我連忙按住他：「誰熬的不一樣？再說，斯內普的魔藥成績很好的，不會給你熬錯的。」
「是啊，布萊克同學，為什麼聽說是我熬的魔藥，就想吐呢？」斯內普走過來，他手裡拿著一隻水晶瓶，輕輕搖動著，「該喝第二劑了。」
我覺得斯內普笑得古怪。
「我不喝！」布萊克大聲說道，「換個人給我熬！詹姆呢，讓詹姆給我熬，他的魔藥成績也很好！」
斯內普冷冷地嘲諷：「啊，對，叫你的好哥們兒來吧。反正你們這些純血少爺，家裡有的是錢，什麼珍貴的魔藥材料買不到呢？」
「怎麼也比你強！穿最便宜的卡通內褲的幼稚傢伙！」布萊克反唇相譏。
我看到斯內普的臉色立刻變了。
「既然布萊克同學的骨頭這麼硬，看來是不需要喝這瓶魔藥了。」斯內普冷冷地道。
他拔開水晶瓶的蓋子，猛地將裡頭的藥汁潑在了布萊克的臉上，然後將藥瓶往垃圾桶裡一丟，轉身大步走了。
布萊克被潑了一臉的藥汁，氣得他哇哇直叫，掙扎的時候又痛起來，臉色蒼白得厲害。
我想起雷古勒斯說的話，專門往他的眼睛裡看。
就見他眼裡泛著水光，很有些眼波盈盈的感覺，不由心想，雷古勒斯說得對啊，西裡斯果然是個很要面子的傢伙。這麼疼，他一聲也不吭。
難道是因為有人在，他不好意思？想到這裡，我就站起來道：「你先躺一會兒，我去找詹姆，讓他給你熬藥。」
「好，好。」布萊克連忙點頭。
我就轉身走了出去。
但是我給門留了一條小縫，站在門外，貼著牆壁，聽裡面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裡面傳出「嗚嗚」的壓抑的哭泣聲。
我心滿意足，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離開了醫療翼。
然後我一路飛跑，追上了斯內普。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我又要欺負斯內普了！！
第252章
「嘿！」我從後面拍他的手臂。
斯內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揮了下手, 把我打開了。
「喂, 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我被他甩得胳膊差點脫臼，頓時擰起眉頭。
斯內普看見是我, 抿了抿唇, 很沒好氣地道：「你來幹什麼？給那個蠢貨說好話？」
「不是。」我搖搖頭, 「你把配方給我，我讓詹姆去熬。」
斯內普陰沉沉的目光盯著我，冷笑一聲：「詹姆？叫得可真親密！我跟你認識這麼多年，你可都叫我斯內普！」
「不怪我啊！」我說道, 「你的名字，西弗勒斯，叫起來很像『鼻涕精』, 黏糊糊的, 噁心極了。」
我最怕那種軟趴趴, 黏糊糊的東西了。
「你！」他立刻沉下臉，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大步走了。
我追上去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呀, 斯內普，我只是很怕那些東西，你沒見我上魔藥課的時候，切魔藥材料多痛苦嗎？嘿, 斯內普，你停下！」
他邁著兩條大長腿，走得飛快。
「嘿！」我從來沒見他這麼生氣過, 頓時覺得可能我真的有點過分，我不該嫌棄他的名字的，因此就叫道：「西弗勒斯，你停下來，我跟你道歉好嗎？嘿，停一停！」
他被我扯住了袖子，站住了腳步。
他轉過身看著我，一臉嫌棄的樣子：「你還是叫我斯內普吧！」
「我就說吧。」我聳了聳肩，「你看你自己也接受不了吧？」
他惡狠狠地看我一眼：「說正事！」
「正事就是你把魔藥配方給我，我讓詹姆去熬。」我說道。
斯內普的臉上露出嘲諷來：「他？他會熬？這可是高級魔藥，你確定你們格蘭芬多的蠢獅子能勝任？」
「說話就說話，別搞學院歧視！」我擰起眉頭說道。
斯內普輕哼一聲，他上下打量我兩眼，抱起手，帶著幾分傲慢地說道：「你求我啊！」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斯內普，你再說一遍？」
斯內普高高挑起了眉頭：「求我！你求我，我就把配方給你！」
一遍說著，他一邊用那種涼涼的，看好戲的眼神看我。
「你穿的內褲還是我買的呢，你就這麼對我說話？」我視線往下移，落在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連接處，「斯內普，你沒有良心的嗎？」
斯內普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有點蒼白的皮膚，漸漸泛起紅暈：「你胡說什麼？誰穿……把你的目光移開！」
我抬起眼睛，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剛才西裡斯說的。最便宜的、卡通內褲，不是我買給你的嗎？」
「我早就不穿了！」他紅著臉道，「還有！你為什麼給我買內褲？男女有別你不知道嗎？」
我就說道：「不是我買的！我本來只給你買的袍子，他們店裡送內褲和襪子！」
他發育很兇猛，個頭長得快極了，我隔一陣子就能看見他的手脖子和腳腕子露出來，很沒有形象。
但他自己又不在意，我就隔三差五買衣服給他。那個店裡的老闆跟我很熟了，總會送我一點內褲或襪子，我都寄給斯內普了。
「你——」斯內普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用力的好像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他呼哧呼哧喘著氣，像是要氣炸了的樣子，「莉莉•伊萬斯，我再和你說話，我就是蠢貨！」
我伸出手：「在你變成蠢貨之前，把藥方給我。」
「沒有！」他斷然拒絕。
我仍然伸著手：「那你把內褲還我。」
「你——」他咬著牙看我，大有一言不合轉身就走的架勢，我機智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走不掉，被迫站在原地，氣呼呼地看了我一會兒，漸漸臉上有點泛紅，「可以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好奇問道：「什麼條件？」
「週末有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的魁地奇比賽，你跟我去看比賽。」他挑了挑眉。
我擰起眉頭：「拉文克勞隊有佩妮的男朋友，我可以跟你去看比賽，但我不會坐在斯萊特林的看臺上。」
哦，佩妮有男朋友了，就是之前經常借書給她，幫助她跳級的那位學長。
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學習，研究魔法，後來就在一起了。
過程怎麼樣，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佩妮非常淡定地告訴我，她有男朋友了，是魁地奇拉文克勞隊的隊長。
「那可不行。」斯內普挑著眉頭說道，他的笑容裡有點古怪，「如果你答應我，我現在就有成品藥劑給你。你可要仔細考慮，畢竟多耽誤一會兒，你那個蠢朋友就要多在床上躺一會兒。」
我就仔細考慮起來。
然後我問道：「你為什麼會有成品藥劑？是熬多的嗎？」
「這個不用你管！」他說道。
我背著手，繞著他走了兩圈：「肯定是熬多的。你熬那麼多藥劑幹什麼？你說過，這副魔藥的材料是很珍貴的。那麼，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不可能給你很多藥材的。」
「你別亂說話！」斯內普低聲說道，口吻變得嚴肅起來。
「你這麼急著掩飾，也就是說，你熬多了的部分，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知道，是你自己留下來的——斯內普，你挖霍格華茲牆角！」我抬起頭，微笑著看著他道。
斯內普的目光驚疑不定，他用一種新奇的表情看著我：「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聰明？」
「嫉妒蒙蔽了你的雙眼。」我得意地道，「我早說過我很聰明，你一直不信，現在知道了吧？快把藥劑給我，不然我就告訴斯拉格霍恩教授，你常常從他那裡私自截留藥材，並且中飽私囊！」
他這下臉色全變了。
「你沒證據不要亂說話！」斯內普立刻抓著我來到一處沒人經過的地方。
我笑吟吟地看著他：「我怎麼沒證據？那次我在霍格莫德遇見你，你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去賣魔藥啦？」
斯內普這兩年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但他家裡的情況一點兒都沒好，所以他要改善自己的經濟條件，只能是從學校裡下手。
而他平時上課非常用功，但是常常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辦公室跑，而且常常幫忙熬制藥劑——斯拉格霍恩教授是個聰明的懶人，他有不要錢的白工，絕對不會放過。
「你！」斯內普沒好氣地看著我，「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有點後悔地瞪我一眼：「就不該和你說那麼多！」
他承認了他幹的那些勾當。
「我又不會出賣你，你害怕什麼。」我笑著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點兒，把藥劑給我。」
斯內普抿了抿唇，又說道：「那你和我去看比賽？你可以不穿格蘭芬多的校袍，我借斯萊特林的校袍給你？」
「不要！」我翻了個白眼。
我還沒拐過斯萊特林的男生到格蘭芬多呢，卻被斯萊特林的男生拐到了斯萊特林？這太丟份了。
「看來你和那個蠢貨的交情也沒多深厚？」斯內普輕輕挑起眉頭，語氣帶著嘲諷，「這麼簡單的條件，你都不肯答應，寧可讓他平白受苦。也許，你不知道骨頭全斷了的滋味？要我描述給你聽嗎？」
我沖他伸出手：「內褲還我！」
他頓時黑了臉：「你要記多久？我都說了，我沒穿！」
「你沒穿？那西裡斯怎麼知道的？」我挑起眉頭，好奇地道，「對了，你跟西裡斯起衝突了？為什麼你熬的魔藥，他不肯喝？」
斯內普冷嘲起來：「他？找我麻煩，不自量力！」
說到這裡，他又得意地道：「打不過我不說，連你們學院那個佩迪魯也打不過，被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小矮胖打進了醫療翼，我要是他，直接從醫療翼外面跳下去！」
「你是說，西裡斯和你打過一架，沒打過你，然後又跟佩迪魯打架，也沒打過佩迪魯？」我好奇地道。
斯內普挑起眉頭，眼中泛起愉悅：「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
「不是吧？」我摸了摸下巴，目光往他上半身和下半身的交界處看去，「如果他打不過你，怎麼知道你穿著什麼內褲？」
斯內普立刻抽出魔杖，在我腳底下甩了個魔咒：「莉莉•伊萬斯，你的眼睛就不會往上看嗎？如果你的眼睛得了毛病，我樂意送你去醫療翼檢查！」
「你岔開話題的技巧可真拙劣。」我聳了聳肩，「不多說了，魔藥在哪，快拿給我。」
「你還沒答應我的條件！」斯內普揚起下巴說道，他勾著嘴角，眼底帶了一點冷酷，「我不怕你告狀，你不用拿這個威脅我。」
我聳了聳肩：「我可以和你去看球，但我不會站在斯萊特林的看臺上，你要覺得行就這個，不行就算了。」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決心，一時間猶豫起來。
「哎。」我撞了撞他的胳膊，有點好奇地問：「怎麼突然要跟我一起看球？」
明明他之前跟我忽冷忽熱、忽遠忽近的。
而且入學五年了，他都沒喊我看過球。
我有個猜測，這讓我覺得有趣極了，就問他道：「是不是終於發現我長得漂亮，想約我了？」
都五年級了，就連西裡斯都開始審美正常了，斯內普也開始懂得審美了，也不奇怪。
「你胡說什麼？」斯內普瞪我一眼。
「那你喊我看什麼球？」我疑惑地道。
斯內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臉上有點泛紅，抿了抿薄唇，忽然擰著眉頭道：「是，沒錯，就是想請尊貴的伊萬斯小姐跟我一起看球，你既然這樣認為那就是這樣吧，總行了吧？」
「可我不想和你約會。」我笑眯眯地道，看著他驀地蒼白下來的臉色，笑得更燦爛了，「你總該回想一下，過去的幾年怎麼對我的？你想冷落我就冷落我，想約我就約我？」
作者有話要說：
→_→教授党別打我，反正我就是欺負他了。
第253章
斯內普被我氣走了。
走之前給了我西裡斯的魔藥。
我帶著藥劑回到了醫療翼。
「怎麼這麼快？」布萊克詫異地道, 「這不是詹姆熬的吧？」
我拔開塞子, 把藥瓶喂到了他嘴邊：「張嘴。」
「是斯內普熬的？我不喝！」他把頭扭了過去。
熬制魔藥，尤其是高級魔藥, 因為工序複雜, 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布萊克又有個聰明的腦瓜子, 他一下子就猜出魔藥是怎麼來的了，因此掙扎著不肯喝。
「我不怕疼！」他大聲說，「讓詹姆給我熬，我等著他！」
我掐著他的下巴, 硬把魔藥給他灌了下去：「詹姆沒時間給你熬。」
「他怎麼沒時間？」布萊克還在掙扎反抗，「我可是他的哥們兒，我有事, 他就算沒時間也會抽時間出來的！」
但是他掙扎反抗也沒用, 我還是把魔藥給他灌進去了。
為了避免他吐, 我掰著他的下巴往上，等到藥劑都流進他的胃裡, 才鬆開手。
「莉莉！你怎麼這麼粗魯！」布萊克用控訴的目光看著我。
喝了討厭的人熬的魔藥, 他慪的不行，一臉的難以忍受。
我把空瓶子放在桌上，坐下來，托腮看著他道：「你什麼時候跟斯內普這麼不對付了？」
據我說知, 他們一向沒什麼交集的？
「看他不順眼！」布萊克傲然說道，「瞧瞧他一臉心高氣傲的樣子，畢業後又是一個食死徒！」
我抽出魔杖, 在他臉上戳了起來：「西裡斯，我覺得你腦子裡進了水。你說，我對你的腦袋用一個快速烘乾咒，會把你腦子裡的水排出來嗎？」
「嘿！」他被我戳的不高興了，「別說怪話！我可沒看錯他，瞧著吧，斯萊特林都是一群食死徒，一個都落不下！」
我繼續用魔杖在他的臉上戳著：「你說錯了，斯內普畢業後要進魔法部的。」
「魔法部？」他愣了一下，隨即撇了撇嘴，「魔法部又怎麼樣？還不是有很多跟食死徒勾結的？他就是進了魔法部，也是尸位素餐的傢伙！」
我站了起來。
「我似乎一直沒對你說？」我把魔杖放回自己的杖套，垂下視線，看著布萊克的臉龐，「我也是食死徒。」
布萊克的表情僵住了。
「什麼？！」他足足愣了三秒鐘，才大聲說道：「你在胡說什麼？莉莉，你是我們格蘭芬多的英雄！」
我微微挑眉：「我不僅是食死徒，而且還是食死徒的人事部顧問，每個月領五十個金加隆的薪水。」
「不可能！」布萊克一臉震驚的神色，「你怎麼可能是食死徒？！」
「所以，你也要像對雷古勒斯那樣，跟我決裂嗎？」我平淡地問他。
就在之前，我看著布萊克對食死徒的抵觸和反感，還沒有太大的感覺。
可是他對雷古勒斯的態度，對斯內普的臆測，讓我不太舒服。
我知道他很聰明，他擁有一個非常敏銳、聰敏的腦子。
可是，雷古勒斯和斯內普還沒有成為食死徒，還沒有做過什麼，他們還只是學生。
也許他們以後會成為食死徒，但是也有可能走相反的道路。往後的事，誰說的准呢？提前把罪名把人的頭上按，我覺得很不可理喻。
「莉莉，我……」布萊克的眼裡滿是茫然。
他的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最終無措地道：「你為什麼要加入食死徒？是缺錢花嗎？嘿，我有很多錢，花不完的錢，詹姆也有很多錢，花都花不完，你完全不必給食死徒做事的……」
「西裡斯。」我打斷他的話，「我是食死徒，你明白了嗎？我是正式的食死徒，不是預備役。」
他呆呆地看著我，眼裡滿是震驚和茫然。
「那麼，我先走了。」我對他說道，「你好好休息。在你做出決定前，我不再來看你了。」
「莉莉……」他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回頭，直直走出了病房。
布萊克兩天后就痊癒了。
這兩天我一直沒去看他，詹姆跟我一起上自習的時候，也半個字都沒有提起他。
就在布萊克痊癒的當天，鄧布利多把全院學生聚集在禮堂。
他說：「格蘭芬多五年級的彼得•佩迪魯對同學使用黑魔法，造成了很嚴重的傷害。這件事情的性質非常嚴重，我不得不扣掉格蘭芬多五十分。」
「五十分！」格蘭芬多的同學們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佩迪魯的目光十分不善。
但是校長說話期間，大家都不敢出聲打斷，尤其校長此時的神情非常嚴肅。
「往後，我不想在學校裡看到大家使用黑魔法。」鄧布利多的目光掃過四條長桌，「除了耍酷、傷害別人，黑魔法還有什麼用處呢？魔法是梅林的恩賜，我希望大家珍惜自己的天賦，運用魔法創造美好的東西，做著對巫師界有益的事。」
這是第一次，他用嚴肅的口吻，對我們說這麼多話。
「大家都看過霍格華茲的校史。霍格華茲是為什麼而建立呢？當初麻瓜害怕巫師的力量，大肆屠殺巫師。格蘭芬多、斯萊特林、拉文克勞、赫奇帕奇，四位偉大的巫師建立了堡壘，命名為霍格華茲，保護所有未成長起來的小巫師。」鄧布利多說道。
「哪怕是現在，仍然有許多麻瓜對巫師不理解、不包容，害怕巫師，甚至做出傷害巫師的事情。他們不理解巫師的天賦，對巫師做出殘酷的事情，難道巫師自己也要傷害巫師嗎？」鄧布利多繼續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他只是用一種平穩的、嚴肅的口吻陳述，卻讓整個大廳裡的氣氛肅穆極了。
「拉文克勞的佩妮•伊萬斯同學，她跳級兩次，用了五年時間，讀完了霍格華茲七年的課程。大家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嗎？」鄧布利多說道，他將目光轉向拉文克勞的長桌，「請佩妮•伊萬斯同學起立，回答一下，你為什麼急著讀完霍格華茲的課程？」
被點名的佩妮，站了起來。她掏出魔杖，對自己使了一個「聲音洪亮」的魔咒，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畢業後，我還要考麻瓜的大學。」
「麻瓜的大學？那裡有什麼比巫師的課程更優秀的嗎？」鄧布利多問道。
佩妮站得筆直，她從容不迫地回答道：「麻瓜大學開設的課程遠比巫師的課程要多。涵蓋了經濟、教育、科學、人文、歷史、政治……等學科，我認為學無止境，我對這些知識非常渴慕，但生命是有限的，所以我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去學習知識，研究世界。」
「這才是真正的拉文克勞精神！」拉文克勞的院長，弗立維教授驕傲地說道。
沒有人對他忽然出聲而感到不悅。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你們還覺得學習黑魔法，互相攀比、傷害，是很有趣的事情嗎？」鄧布利多示意佩妮坐下，然後微微提高了聲音，「在我們傷害自己的同伴時，麻瓜在迅速發展！他們的知識，他們的人口！」
「巫師是很珍貴的，每殺死一個巫師，我們的同伴就少一個！」鄧布利多嚴肅地道。
在一片沉默中，鄧布利多微微一笑，又說道：「如果大家仍然對黑魔法感興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存在即真理，研究黑魔法並不是什麼壞事，只要初衷是好的。耶誕節後，德姆斯特朗的校長格林德沃，會帶領一部分高年級的學生來訪問霍格華茲，到時候大家可以切磋。」
片刻的平靜後，大廳裡陷入了喧嘩。
「什麼？格林德沃？」
「那不是上一代黑魔王嗎？」
「他帶著人來霍格華茲，是來砸場子的嗎？」
「鄧布利多能打敗他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怕什麼？」
「他們會黑魔法，可我們會黑魔法防禦啊！」
「裡德爾教授，我們申請增加黑魔法防禦課的課時！」
教師席上，湯姆•裡德爾教授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招牌性的溫和笑容，搖搖欲墜。
因為校長的這一席話，布萊克和佩迪魯的事情，幾乎沒掀起什麼水花，就被大家忘在腦後。
霍格華茲的氣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和睦。
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從來不惹事。和睦的氣氛，主要體現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不打嘴仗了。
那些充滿課堂和走廊，遍佈霍格華茲所有角落的明褒暗貶，幾乎消失了大半。
於是，霍格華茲的天也藍了，風也柔了，就連空氣都清新了很多。
大家都在課間跑跑跳跳了，不用再擔心被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那些幾乎化為實質的嗖嗖嗖的口水刀誤傷。
就連一向愛惹是生非，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的布萊克，都消停了。
甚至，他還會主動出頭，維護表面上的和睦氣氛。
一旦有誰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他的魔杖可不饒人！
「食死徒最近比較忙，我可能不能擔任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了。」校長室裡，湯姆一臉歉然地站在辦公桌前，看著鄧布利多說道。
鄧布利多抬眼看著他：「可是之前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還在稱病，如果你走了，就沒有人代課了，所以恐怕你還要再代一陣。」
「請校長另請高明吧。」湯姆一臉歉然地道。
但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眼睛裡滿是不耐煩和厭惡，哪有一丁點兒的歉意？
「我倒是有個人選。」鄧布利多思考了下，說道：「莉莉•伊萬斯，她可能會適合這個位置。」
湯姆一愣。
「她在學校裡一向呼聲很高，我一直想把她拉進鳳凰社。」鄧布利多說道，「你走了也好，方便我拉攏她。她又很有一些奇怪的手段，你知道的，到時候把斯萊特林的學生也吸引進鳳凰社，可真是太好了。」
湯姆沉下臉。
他抿著嬌豔如玫瑰的薄唇，黑色眼眸陰測測地盯著鄧布利多，慢慢吐出幾個字：「怎麼好讓一個學生代課呢？食死徒那邊的事，我會解決的！」
「那麼，你仍是要代課嗎？」鄧布利多問他。
湯姆揚起下巴，從牙縫裡擠出來道：「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深情握麥）：我是不是你們最疼愛的人~~你們為什麼不說話~~
第254章
耶誕節後, 格林德沃要帶領德姆斯特朗的高年級學生們, 來霍格華茲進行學習交流研討。
德姆斯特朗是以教授黑魔法而出名的。他們要跟我們交流，我們覺得, 交流內容肯定都是圍繞黑魔法的。
可是霍格華茲的黑魔法真的不怎麼樣, 雖然我們熱愛霍格華茲, 但我們也要承認，我們的黑魔法不咋的。
這體現在政策上的強行控制，魔法部不讓我們用黑魔法，甚至還有些黑魔法, 巫師擅自使用的話，會觸犯法律，要被關進阿茲卡班。
黑魔法的市場如此弱勢, 黑魔法防禦又能強到哪裡去？反正每一屆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看起來都是混日子的, 沒什麼真本事。
當然，這一屆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除外。他是有史以來, 霍格華茲最強勢的一名教授——湯姆•裡德爾, 藝名黑暗公爵，又名伏地魔。
聽聽，這名字就不一樣！
黑暗公爵，名字裡就帶著「黑」字, 顧名思義，他的黑魔法好極了！
論起武力值，除了鄧布利多沒人敢跟他交手！論起號召力, 甚至鄧布利多都趕不上他！
他年輕英俊，魔力強大，魅力驚人，一手創辦的食死徒集團，威名都傳到了德國！
而且，他是英國巫師界的顏值扛把子！
這樣一位傳奇巫師，是我們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面對即將前來踢館的德姆斯特朗，對霍格華茲充滿愛、充滿榮耀感、充滿自豪感的我們，怎麼會放過他呢？
於是，我們取消了占卜課，取消了天文課，取消了神奇動物課，除了四大院長所教授的課，其他的都取消了，我們用這些時間來學習黑魔法防禦！
「教授，我們認為，只有學好黑魔法，才能更好的對黑魔法進行防禦。」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站起來，他的目光充滿景仰和崇拜，「請先教我們黑魔法！」
「是的，請先教我們黑魔法！」拉文克勞的學生附議。
「請先教我們黑魔法！」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也附議。
鄧布利多之前在禮堂裡的那一番話，先是讓大家對黑魔法敬而遠之，後來又讓大家理智對待黑魔法。
因此，現在大家都不怕黑魔法了，反正學了黑魔法也不打自己人，有什麼好顧忌的？
而且多學一個魔咒，就多一點自保的本事，以後追求女孩子也多一點招數，最不濟生了孩子後也可以哄孩子玩，為什麼不學呢？
瞧瞧佩迪魯，他學了黑魔法，都能把布萊克打進醫療翼呢！
「好。」湯姆看著坐在草地上的穿著各種顏色校袍的學生們，溫和的笑容隱隱裂了一瞬。
離德姆斯特朗來訪問，還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為了更好的學習，我們停止了魁地奇杯，把魁地奇球場佈置成了大教室，由湯姆對五年級、六年級、七年級，這三個高年級的學生們統一授課。
本來是應該一個年級一個年級的進行授課，畢竟五年級的同學和七年級的同學，理解力不太一樣。
但湯姆畢竟是食死徒的領導，他雖然暫代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還是要經常回到食死徒處理事務的。我們體諒他來回跑不容易，就讓他一口氣教三個年級的。
他講完後，只要七年級的聽明白就行，其他不明白的由七年級的學生進行一對一或一對二的輔導。
即便是這樣，湯姆仍然忙得夠嗆，因為他每天都有半天的時間是上課的，週六周日也不休。
沒辦法，本來特別喜歡休息日的同學們，聽了他的課之後，表示沒有什麼是比聽裡德爾教授講課更有意思的了。
還有很多同學悄悄帶了相機，偷偷拍裡德爾教授講課的照片。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下課。」湯姆說完，將視線投向我，「助教，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我站起來：「是的，教授。」
然後我就跟在他身後，來到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辦公室。
「學長，您叫我有什麼事？」進了門，我就改了稱呼。
我還是覺得叫他學長比教授更顯得親密。
「不是說不學黑魔法嗎？」湯姆將教材扔到桌子上，毫不留情的，毫不憐惜的，當做垃圾一樣的，甚至砸飛了一遝羊皮紙，他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我記得你說過的，不建議霍格華茲教授黑魔法。」
我想了想，回憶起來那天說的話，於是我說道：「學長，我說的是霍格華茲不教授黑魔法也是可以的，理由是英國巫師界不適合再出來一個黑魔王。」
「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湯姆挑起好看的眉頭，揚著下巴看向我。
我攤了攤手：「校長讓教啊。」
我猜，這是校長和格林德沃的第二次較量。
第一次較量，格林德沃輸了，被關進了紐蒙迦德。
時隔多年，他們都老了，不再適合打打殺殺，於是讓自己的學生們進行較量。
「我們不能輸。」我說道，「霍格華茲不能輸，英國巫師界不能輸，校長更不能輸！」
我用非常誠懇的眼神看著湯姆說道：「學長，你一定要放下成見和偏見和戒備和擔憂和焦慮，請務必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來，把我們都教得好好的！」
然後我看到湯姆的袍角被溢出的魔力吹得鼓動起來。
他的臉色難看極了：「我有什麼好成見、偏見、戒備、擔憂、焦慮的？我只是忙！我沒有時間天天教你們！」
「學長，我知道你的理想是征服巫師界，我明白。」我說道，「我由衷地認為，下一屆的扛把子就是你，沒跑了。校長老了，英國巫師界為白巫師自豪的年代過去了，下個世紀，將是英國巫師界為黑巫師而自豪的年代！」
「想想吧，德姆斯特朗，誰提起來它，不得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們的黑魔法？而我們霍格華茲，已經站在了白道的巔峰，無人可超越了！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踩倒德姆斯特朗，也站在黑道的巔峰！」
「學長，這是你肩上的責任，也是你出名的大好時機，你要好好把握住啊！」我極其誠懇地看著湯姆說道。
湯姆鼓動的袍角漸漸安靜下來。
他陰鬱的臉色也慢慢好轉。
「再說了，就算你把我們都教出頭了，又怎麼樣呢？沒有人會威脅到你的地位的！」我又說道，「學長，你知道天才和庸才的區別嗎？天才會創造，會不停地創造，庸才不會。」
湯姆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意：「不錯，天才會創造，庸才不會。」
他的臉上充滿了驕傲和自得：「我在校期間，就自學了黑魔法，並且創造了許多獨特的魔咒。而你們，還要我努力地教，才能學會一點。我就算教你們，又怎麼樣呢？你們就算把我會的都學到手了，又怎麼樣呢？我還會繼續創造新的魔咒，可你們不會。」
「對對對，是這樣，學長你想通就好了！」我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湯姆斂起笑意，他有些不悅地看我一眼：「莉莉，你應該跟斯萊特林的學學，怎麼樣恭維人！」
「怎麼啦？」我詫異地道，「我的恭維多麼熱烈而真誠啊！」
「做作！浮誇！」他擰眉斥道，「一點兒都不優雅，毫無美感！」
我撇了撇嘴：「瑪律福也很做作、浮誇啊，學長你不一樣很受用嗎？」
在瑪律福莊園的時候，我見過瑪律福怎麼恭維湯姆。他弓著腰，用一種誇張的、華麗的語調，說著各種讚美的話。
像我這種臉皮薄的人，聽著就要羞恥了，可是湯姆每次都很高興地給他一個笑臉。
「好了。」湯姆擰起了眉頭，「我要備明天的課了，你出去吧。」
我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然後我被校長叫走了。
「湯姆沒有對你怎麼樣吧？」鄧布利多問我。
我低頭看見他桌子上散落著很多碎裂的糖紙，有的糖紙裡面還埋著圓溜溜的糖，就扒了扒，撿起一顆塞進嘴裡，說道：「沒有啊，他能把我怎麼樣？」
「我聽西裡斯說，今天課上有人讓他示範三大禁咒。」鄧布利多說道，「他當時就心情不太好，更是早早下課，把你叫進了辦公室。」
西裡斯？聽到他的名字，我聳了聳肩。
我好久沒跟他說話了。
有時候會發現他在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我都沒有去跟他搭話。
「他是心情不大好。」我說道，「可那又不關我的事，他怎麼也怪不到我頭上的。」
他自己釋放不出來阿瓦達，關我什麼事？
鄧布利多就呵呵笑起來：「是啊，是啊，一點兒也怪不到你。」
「他不太想教我們。校長，你用什麼法子把他留下來的啊？」我好奇極了。
湯姆是一丁點兒也不願意教我們。
他連談戀愛都沒興趣，覺得是浪費時間的蠢事，更何況是正兒八經當教授？
一開始他來霍格華茲，說是為了追求我，其實更多的目的是宣傳食死徒，發揮他的獨特魅力，把學生們轉變成食死徒預備役。
現在這樣勞心勞力，每天有半天的時間講課，半天的時間備課，一周七天，一個月四周，薪水又只有那麼一點點，甚至不夠他買身袍子的，他能堅持這麼久，簡直是見了鬼了。
「因為我們有莉莉啊。」鄧布利多笑了起來，「莉莉是這麼可愛的小天使，哪怕就為了看一眼莉莉，湯姆也得來。」
說到這裡，他又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也要來霍格華茲了。她要當湯姆的助教，輔助湯姆進行教學。」
鄧布利多淡藍色的眼睛裡，有一點揶揄的笑意：「莉莉的魅力，真是驚人呢。就連貝拉特裡克斯，都為了你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君：聽說妖豔上金榜了，作者樂昏了頭，我偷偷摸摸從馬桶裡爬出來，給大家打個招呼~
第255章
我有點驚訝, 又有些喜悅, 不由得摸上了頸窩的位置。
「貝拉要回來了！」我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神氣明亮的大眼睛, 烏黑靚麗的長髮, 高挑飽滿的身材, 以及湊近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香氣，都讓我懷念極了。
「她什麼時候來？」我忍不住趴在桌面上，仰頭看著鄧布利多問道。
鄧布利多拯救著險些被我糟蹋的羊皮紙和羽毛筆，說道：「快了, 不是這周就是下周。」
「太好了！」我高興極了。
然後鄧布利多冷不丁問我一句話：「如果貝拉和湯姆打起來，你向著誰？」
「啊？」我不太理解這句話，「他們兩個為什麼會打起來？」
貝拉是湯姆的死忠, 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據說貝拉在校期間, 就非常仰慕湯姆。在得到湯姆的親自指點後, 對湯姆的忠誠達到頂峰，是布萊克家的追隨者中, 最死心塌地的一位。
也是所有食死徒裡, 魔力高強、意志堅定、衷心十足的一位。
這樣的貝拉，怎麼會跟湯姆打起來呢？
「我得到消息，貝拉訪問了小漢格頓。」鄧布利多說道。
我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可能會聽到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果然, 接下來我聽到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宣揚純血理論，曾經率領食死徒大肆虐殺混血、麻瓜種的伏地魔，竟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血。
他母親是一個卑劣的, 用迷情劑使男人和她結婚的啞炮。
他父親是一個英俊的、富有的，但是不折不扣的麻瓜。
他是迷情劑的產物，而不是愛的結晶。
「小漢格頓早在多年前就被湯姆毀滅得一乾二淨。」鄧布利多說道，「貝拉應該沒有從那裡得到什麼線索。但是她既然到那裡去，就說明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我眨著眼睛，消化著才聽到的勁爆消息。
「所以說，因為湯姆的欺騙，貝拉要和他打一場？」我問道。
我曾經聽到食死徒們的八卦，他們說貝拉愛戀湯姆，不允許任何一個雌性靠近湯姆，她把湯姆當成神一樣供著。
除了我之外，我的確沒見到有女性靠近湯姆，明明湯姆的異性緣那麼好，很多女食死徒都是沖他的臉來的。
但是根據我的感覺，貝拉阻止女性靠近湯姆，可能並不是因為愛戀——我沒有察覺到貝拉對湯姆的愛戀，她更愛戀純血理論、食死徒事業還更靠譜一點。
結合湯姆對談戀愛的抵觸情緒，很有可能貝拉是受到他的命令，攔住所有試圖靠近他的，「愚蠢」的女人。
那麼，貝拉大概是生氣了，如果她發現了湯姆的欺騙。
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來自最信任、崇拜的人的欺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不說貝拉，就說西裡斯，在得知我是食死徒之後，到現在都沒有跟我說話。
他的脾氣還比貝拉好一些呢。
「莉莉，你要警惕。」鄧布利多用極其嚴肅的口吻對我說道，「布萊克家不可能讓一個混血做他們的領導者。如果湯姆被揭開混血的身份，雖然他的母親確實是斯萊特林的後裔，但是驕傲的純血家族們不可能放過他。」
「也就是說，湯姆現在十分危險？」我問道。
「不，你十分危險。」鄧布利多說道，「湯姆的本領和手段，那些人奈何不了他。我擔心的是，夾在他和貝拉之間的你，才有危險。」
我眨了眨眼睛，說道：「校長，我不太明白。」
「貝拉不會讓你跟湯姆親近。」鄧布利多的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經過魔法保鮮，鮮豔得像剛吻出來的草莓印上，「湯姆生起氣來，誰也料不到他會做什麼。」
我一臉凝重地出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說，我可能會淪為貝拉和湯姆的對壘中的犧牲品。
多麼可怕啊，我這樣漂亮可愛的小天使，居然要成為犧牲品。
「莉莉，今晚宵禁後，老地方見。」晚宴後，波特在我耳邊留下一句，就站起身跑了。
他和布萊克勾著肩搭著背，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我已經好久沒有和他們一起夜遊了。
即將淪為貝拉和湯姆的炮灰犧牲品的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吃到撐，才放下了餐具。並且在宵禁後，滿懷憂傷地溜出了寢室，來到夜遊碰頭的地方。
在被炮灰之前，我要好好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沒錯，我就是這麼積極向上，樂觀開朗的小女巫！
波特和布萊克躲在隱形衣下，並把我也拉到了隱形衣下面。
我看了一眼布萊克。
好久沒離得這麼近看他了，他好像瘦了一點，下巴顯得尖尖的。
發現我看他，他有點不自在，眼珠子轉個不停，總想往我這邊看。
「西裡斯在禁林發現了好玩的，我們帶你去。」波特說道。
他一隻手撐著隱形衣，一隻手牽著我，一路往禁林的方向走去。
來到禁林邊緣，波特就收起了隱形衣，轉而阿尼馬格斯變形。
禁林有很多危險生物，對人類都懷有敵意，我們的阿尼馬格斯形態，遠遠安全於我們的人形。
「嘿，莉莉，你踩我頭上吧。」變形之前，布萊克走到我身邊，帶著一點不自然地說道，「你的阿尼馬格斯那麼小，我怕你追不上我們。」
我看他一眼，說道：「好啊。」
「汪！」就在下一刻，一隻大黑狗出現在我面前，濕潤的眼睛直直盯著我。
大黑狗又高又壯，不停用他的大狗頭拱我。
他揚起脖子的時候，大狗頭正好拱著我的胸。
我覺得他應該是無意的，畢竟他現在有著一顆狗腦子，怎麼懂得吃豆腐呢？
於是我也阿尼馬格斯變形，然後跳到了他的腦袋上，在他碩大的狗頭上坐下，兩隻前爪攥住了他的大耳朵。
波特看了我們一眼，就在前面帶起路來。
他變形的牡鹿，四肢纖細，跳動起來靈躍無比，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布萊克的黑狗，四隻腳掌又大又厚，踩在地上，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是他一直伸著舌頭，好像很享受跑起來時舌頭被刮飛的感覺，總是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我們在黑黢黢的禁林裡跑著，一直來到禁林深處。
「噓。」波特最先解除阿尼馬格斯變形，他指揮我們躲在樹後，悄悄變回來。
然後我們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那是一隻獨角獸。
它生得美麗極了，渾身散發出白色的珠光，動作優雅而輕盈，正在低頭喝水。
我們三個躲在樹後，悄悄看著這只獨角獸，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直到獨角獸快走的時候，布萊克才有點急了，他壓低聲音說道：「讓莉莉去跟它打個招呼，應該沒問題吧？不是說獨角獸最喜歡純潔的女孩子嗎？」
「好像是這樣。」波特說道，他轉過頭來看我，在夜色中顯得深沉的金褐色瞳仁，帶著溫和的味道，「莉莉，你要過去跟它打個招呼嗎？獨角獸不傷人，並不可怕。」
我點點頭，躍躍欲試地道：「好啊！」
然後我就走出樹後，往獨角獸走過去了。
我聽到身後布萊克壓低的聲音：「嘿，哥們兒，你怎麼是這種口吻？」
「莉莉又不是嬌弱的小女生！她可是曾經一杖劈裂奧利凡德魔杖店地板的人！而且她的魔力絲毫不比我們弱，你不能老是這樣看扁她！」
「還有騎掃帚的時候，你總是一副怕她被風吹跑的樣子。我告訴你，你這樣是不行的，莉莉會離你越來越遠的，畢竟誰也不想被看輕，不是嗎？」
波特回答了什麼，我沒聽清，因為我離獨角獸越來越近了，這讓我激動極了。
我看著它散發出珠光白的毛，看著它獨特的角，看著它濕漉漉的眼睛，只覺得可愛極了，僅次於我的阿尼馬格斯。
隨著我的走近，獨角獸抬起頭來，它察覺到了我的靠近。
「讓姐姐摸一摸啊。」我沖它伸出了手。
然後它似乎是受了驚，嘶叫一聲，噔噔噔後退幾步，然後掉頭就跑。
幾乎是一眨眼，它就鑽入了禁林，跑得沒影了。
我看著自己的手心，感覺有點受傷。
不是說獨角獸最喜歡純潔的女孩子嗎？
難道我不純潔嗎？
難道我不是女孩子嗎？
為什麼它跑了？
「嘿。」波特從後面走了過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可能是這只獨角獸太小了，沒有見過生人，你別在意。」
布萊克也跟了過來，他抓著後腦勺，有點懊惱：「就是，你別介意，肯定不是你的問題。」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莉莉，你這麼漂亮，說不定那只獨角獸見到你，是覺得慚愧了，所以跑掉的！」
波特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睛看著我，微笑著道：「西裡斯說得有道理。」
「我也覺得。」我認真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布萊克頓時咧開嘴笑起來。
我們在水邊坐了一會兒，享受著禁林的危險和寧靜，才站起身往回走。
「嘿，莉莉，你之前答應我，要變成阿尼馬格斯形態，給我抱著玩的。」布萊克忽然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最近很抽，老刪評論，無奈極了。
小可愛們千萬要扛住，不要畏懼艱險，想留言的哪怕穿過刀山火海也要留言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8
第256章
我有點驚訝。
我和布萊克很久沒說話了, 自從上次我向他表露食死徒的身份, 他就一直沒跟我再接觸，直到今天。
他一直沒有明白說明, 是否接受我這個食死徒朋友。
因此, 這時他問我兌現之前的約定, 我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莉莉？」布萊克擰起眉頭，「你是不是忘了？」
我搖搖頭：「沒有。」
「那你是不打算兌現了？」他揚高了聲音，轉頭看向波特說道：「哥們兒，你來評評理, 莉莉這樣對不對？」
他把那天魁地奇比賽時，如何把雷古勒斯和蘇珊引到格蘭芬多的看臺上，以及我答應他只要做到就把阿尼馬格斯形態讓他抱一抱的事, 說了出來。
「她現在打算食言！」說完, 布萊克用一種委屈的口吻, 控訴地道。
波特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布萊克道：「這裡是禁林, 難道你要用人形穿過嗎？這並不安全, 哥們兒。」
布萊克撓了撓後腦勺，說：「那出了禁林，莉莉叫我抱一抱！」
「這你得問莉莉。」波特聳了聳肩。
「出去再說吧。」說完，我就阿尼馬格斯變形。
波特緊跟著我變成了牡鹿。他一低頭, 尖尖的角就在我面前。我輕輕一躍，就跳了上去，並用大尾巴卷住他的角上的一根分叉, 倒吊著晃秋千。
「我怎麼就沒長角？」布萊克摸了摸他自己的腦門，然後搖了搖頭，也阿尼馬格斯變形了。
我們三個很快出了禁林。
在禁林邊緣，月光灑落一層朦朧的銀灰。
「嘿，莉莉，你總該讓我抱一會兒了吧？」布萊克立刻解除變形，走過來要抱我。
我跳開，然後解除了變形，看著他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西裡斯，我是個食死徒，你現在的意思是，不介意我食死徒的身份了嗎？」
我得跟他說清楚。
聽了我的話，布萊克的神情有點不自然：「嘿，莉莉……」
我沒說話，平靜地看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
波特站在我身後，也看向布萊克。
「你為什麼是食死徒呢，當食死徒有什麼好的……」他撓著後腦勺，一臉的煩躁和糾結，「只要，你只要你不跟著食死徒同流合污，不為他們辦事，我，我不介意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布萊克擰著眉頭，有點不解。
我就說道：「我笑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西裡斯，是誰告訴你，我是個好人的？」
剛才的獨角獸，看見我就跑了，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我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不管我怎麼打趣自己，不管我怎麼給自己貼上天真爛漫的標籤，獨角獸看穿了我的內心，所以它拒絕我的靠近。
「剛剛你應該看到了，獨角獸對我的排斥。」我攤了攤手，「你別否認，西裡斯，你帶我來看獨角獸，是為了檢驗我的內心是否純潔善良，是不是？」
「不是！」他急急否認，「我是想帶你見識見識獨角獸！只有禁林裡有獨角獸！」
我對他微微一笑：「我明白，西裡斯，我們曾經是朋友，你對我懷有善意，我明白這一點。但是你也要知道，獨角獸檢驗的結果，那就是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子。」
雖然他反應很快，說我太漂亮了，獨角獸自覺比不上我才跑走，但誰都知道這是鬼扯。
真相就是，獨角獸看穿了我的內心。
他不說話了。
我又說道：「可能你以為我是格蘭芬多，所以我就是勇敢的、正義的。但是，這其中有一點誤會。」我說道，推開兩步，同時看著布萊克和波特說道：「分院帽本來想把我分去斯萊特林，是校長改變了分院帽的主意。」
然後，我就看見他們兩個同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愕。
「還能這麼操作？」布萊克震驚極了，他俊美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波特也很驚訝，但他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
我覺得波特的反應很有趣。
他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十五歲的男孩子所應該的那樣子。
我看了他兩眼，就收回了視線，看向布萊克。
「所以，我是一個應該在斯萊特林的格蘭芬多。」我攤了攤手，「如果我不是你要的朋友，我想，我們之前的承諾不能算數，畢竟那是基於我們是朋友的情況下，才做出的承諾。」
布萊克沒有說話。
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手撓著後腦勺，一手叉著腰，來來回回地轉圈。
「你加入食死徒，校長知道嗎？」就在這時，波特開口問道。
我抬頭看過去，他英俊的臉龐在薄薄的月光下，有一點陌生。
好像他在我沒察覺的時候，悄悄變化了。
乍一看，他還是那個熱情的、溫和的、活潑的少年。
但是仔細看去，他的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我不太熟悉的東西。
「校長知道。」我說道，然後用一種自然的樣子，移開了視線。
波特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可是他仍然很喜歡你，並且常常找你說話。」
「是啊。」我笑道，「就好像湯姆是食死徒的頭兒，校長仍然允許他在霍格華茲任教。」
波特聽後，笑了起來，他雙手抱胸，以一種很隨意的姿勢站立，然後扭頭看向布萊克。
布萊克仍然一手叉腰，一手撓後腦勺，焦躁地走來走去。
「真是瘋了！」他忽然停下走動，形狀完美的眉頭擰起來，好看的眼睛裡滿是鬱憤，「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憎惡食死徒，如果就連校長都不憎惡的話！」
我忍不住笑起來：「誰告訴你，校長並不憎惡食死徒的？」
「他讓黑暗公爵在霍格華茲任教！把全校同學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西裡斯大聲說道，「他還讓黑暗公爵教我們黑魔法！這簡直是瘋了！」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西裡斯，你要記得，我們曾經在校長室裡，跟校長討論過的話。黑暗公爵曾經做過錯事，但是他的能耐和本領，如果應用得當，會給英國巫師界帶來良好的變革。」
刀可以殺人，也可以切菜。
做什麼事，取決於持刀的人。
鄧布利多是一個擁有嫺熟的持刀技巧的人。
「我們要相信校長。」我對布萊克說道，「如果他沒有把斯萊特林學院關閉，對外宣佈不再招收斯萊特林的學生，那就說明他們的存在並不全是壞處。」
布萊克擁有一顆敏銳而聰慧的腦袋，他以前是不願意往這方面想，總覺得想這些褻瀆了他的正義感。
但現在他承受著朋友和弟弟都要離他而去的痛苦，不得不多想一些，很快他就明白了。
「好吧。」他垂頭喪氣地道，「我明白了，我相信校長。」
我高興地笑了起來。
我還是很願意和他做朋友的。
於是，我立刻阿尼馬格斯變形，然後跳到了他的懷裡。
「嘿！」布萊克手忙腳亂地抱住我，他好像不太適應這種毛茸茸的觸感，動作僵硬極了，他摟著我在懷裡，把我的身體握成一團按在胸膛上，渾身僵硬得像石頭。
「算了，你還是坐我頭上吧。」片刻後，他舉起我，放在了他的頭頂上。
然後他全身放鬆下來：「還是這樣舒服。」
我蹲坐在他頭頂上，兩隻前爪各抓起他的一縷頭髮，大尾巴纏在了他的脖子上，用來穩固身體。
然後後爪伸下去，踢了踢他的臉，示意他可以走了。
布萊克會意錯了，他居然伸出手，攥住我的後爪，扯了兩下，然後又放到了頭頂上。
他居然以為我不小心把後爪掉下去了！
真是沒法溝通！
後來波特把我接過去了，他嫺熟地把我抱在臂彎裡，一隻手撓著我的脖子和後背，動作輕柔極了。
我在他的臂彎裡，懶洋洋地撓了撓他結實的肱二頭肌，甚至伸出兩顆尖牙，輕輕咬了咬。
波特比我印象中的要健壯。
我想起來當年第一次見到霍普的情景。現在的波特，就跟當年的霍普一樣。
鼻尖聳了聳，我咬著他的肱二頭肌的尖牙，微微用力。
口感非常勁道。
隨即，我咬不動了，因為他繃緊了肌肉，硬得像石頭一樣。
考驗我的牙齒嗎？
我才不會認輸，一路上，把波特的肱二頭肌當成磨牙的石頭，不停地咬來咬去。
「嘿，哥們兒，你抱得太緊了，莉莉不舒服。」我聽到布萊克說，「你看，她一直在咬你。」
波特就停下腳步：「你先回去，我有點話想和莉莉說。」
布萊克愣了一下。
「噢~」隨即，他發出誇讚的曖昧聲，「我懂了，哥們兒，你加油！」
說完，他大步跑走了。
但是他跑了沒幾步，又轉回來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我的後背，說道：「嘿，莉莉，一會兒不管我哥們兒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許生氣，我哥們兒是真心喜歡你的，他說什麼都是為了你好，你們——」
「西裡斯。」波特打斷了他，「這些話我會和莉莉說的。」
「好吧，當然。」布萊克摸了摸鼻子，他笑了一聲，但是那笑聲怎麼聽都有一點不自然，「你們好好聊，我先回宿舍了，我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喲！」
他還想說什麼，被波特踢了一腳：「快走吧！」
「好吧，好吧，那麼晚安了，我的朋友們。」布萊克這才不再停留，漸漸走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小可愛們站隊的季節。
紅隊說：快完結吧！看膩啦！
藍隊說：不要完結！求粗長篇！
攤手，的確在收尾了，但你們知道的，我辣麼任性，可能一章就收尾了，也可能又扯一大堆。
這卷是沒有什麼劇情的，隨時可以棄，反正章章都是鬼扯。
說那麼多，其實中心思想就一個——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完結哈哈哈哈哈哈！
第257章
波特抱著我來到黑湖邊上。
夜裡的風有點涼, 但是波特用他健壯的手臂和寬闊的袖子擋在周圍, 我幾乎感覺不到吹來的冷風。
暖融融的溫度從他的胸膛傳來，我只覺得舒適極了, 歪著腦袋, 有一下沒一下的拿他的肱二頭肌磨牙。
波特沿著湖邊走了一會兒, 找了一個避風又能看風景的地方坐下。
他低下頭，揉了揉我的耳朵：「嘿，咬夠了嗎？」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了一點沙啞, 好聽得耳朵都要懷孕了，我忍不住抬起兩隻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聽到波特輕笑一聲, 他伸出兩根手指, 輕輕捏住我的嘴巴, 迫使我不得不鬆口。
然後，他把我抱了起來。
他的兩隻手放在我的腋下, 毫不吃力地把我舉得高高的。
他的眼睛對上我的, 裡面充滿了笑意：「你不會變回來了，是嗎？」
我當然會。
可我不想變回來。
在他微微挑起眉頭時，我忽然甩動大尾巴，掃在了他的臉上。
他遭到了我的偷襲, 愣了一下，然後他把我舉得更高了。這下，我的尾巴尖兒都夠不著他的腦袋, 更別說掃他的臉。
「你什麼時候加入食死徒的？」他問我。
我一張嘴，就是狐狸的叫聲。
他沒有聽懂。
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閃過疑慮。
然後他又說道：「我聽說貝拉特裡克斯要來霍格華茲教學了，做裡德爾教授的助手。」
我有點好奇，就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但是說出聲來，卻是狐狸的叫聲。
這回他可能聽懂了，當然也許是巧合，總之他解答了我的疑問：「西裡斯知道了，他簡直氣極了，全家人裡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堂姐。」
原來是西裡斯告訴他的。
這並不難想通，西裡斯畢竟是姓布萊克的，他還有一個堂姐納西莎在食死徒裡做高層，以及一個姐夫瑪律福也是食死徒的高層。
從中查到一點兒消息，並不是什麼難事。
「為什麼對我說這個？」我問波特。
但是一張嘴，還是狐狸的叫聲。
除非我解除阿尼馬格斯狀態，否則我是沒辦法跟他順利溝通的。
可是這會兒我一點兒也不想解除阿尼馬格斯狀態。
身為一隻小狐狸，我覺得很安全。
如果恢復人形，可能會發生點兒什麼，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
「她來了也好。」波特高高舉著我，一直用仰望的姿勢看著我，說道：「這樣你就不用給裡德爾教授做助教了，會輕鬆很多。」
自從湯姆被校長加了許多課時後，他直接任命我為助教。其實就是秘書，負責提醒他接下來有什麼安排，該講哪一課了，準備上課的素材等等。
如果課堂上他心情不好了，我還要負責調節氣氛，打起來時還要維持秩序什麼的。
波特一直舉著我，用他那雙在夜裡顯得顏色很深的瞳仁盯著我。
他的目光並不幽深難懂，而是淺顯極了，只有淡淡的好奇。
他幾乎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心思最少的一個。
波特舉了我很久，才把我放下來，讓我坐在他的兩腿之間的草地上，伸出手輕輕撓我的下巴。
他特別會撓，每次都撓得我很舒服，一動也不想動。
我將兩隻前爪扒在他的大腿上，下巴擱在上面，抖了抖背上的毛，示意他給我撓一撓背上。
波特就給我撓起了背上的毛，從頸部到尾部，非常耐心地撓起來。
他似乎格外鍾情於撓我的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撓的最多的地方，是貝拉吻過的地方。
「嘿，你睡著了嗎？」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波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抖了抖大尾巴，表示我沒有睡著。
「你今晚不打算回宿舍了嗎？」他又問我。
回宿舍？
那樣就沒有人給我撓脖子了。
不回宿舍？
和波特在黑湖邊坐一晚上嗎？
「夜裡很冷，我帶你去有求必應室？」波特說道。
他停下了給我撓脖子的動作。
我有點不舍，歪頭在他的腿上咬了咬。
他腿上的肌肉比他的胳膊更加結實，根本咬不動。
「嘿！」波特輕聲叫道，抓住我的兩隻前爪，把我翻了個身。
我仰面朝上，枕著他的大腿，看見他有些無奈的臉龐。
月光下，他英俊明朗的臉龐，帶了一點暗色的魅惑。
隨著五官長開，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看起來精緻得不像話。
他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男子漢了。
充滿雄性味道的，帶著一點若隱若現的侵略感的，令人心神蕩漾的，迷人的男子漢。
我下意識地用大尾巴遮住了身前。
這一遮，令波特的視線跟著看過來。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他一直非常紳士，很尊重人。
他用兩隻手抓著我的兩隻前爪，慢慢低頭，將我的兩隻前爪拍在一起。
他好像發現了好玩的玩具，抓著我的前爪，一會兒拍拍我的臉，一會兒拍拍他自己的臉，玩得不亦樂乎。
我掙脫不開，雖然他捏著我的力道不大，但是我竟然抽不回來。
被他玩得不耐煩了，就解除了阿尼馬格斯的形態。
然後就變成了我坐在他的腿上，他抓著我的兩隻手腕，高高舉過頭頂的樣子。
我一愣。
他也一愣。
「嘿。」他試探著叫了一聲，「你要起來嗎？」
「嗯。」我抿唇道。
然後他就放開了我的雙手。
我趁機站了起來。
心裡有點撲通撲通地跳。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我也知道那個姿勢非常曖昧。
我可是見過很多人談戀愛的，上了三年級後，小巫師們都開始春心萌動了。也就是說，七個年級裡頭，有四個年級的都在談戀愛。
稍一不留神，就能撞見一對談戀愛的。特別不留神，能撞見一大堆談戀愛的。
我站起來，為了平復奇異的心情，背對著波特，做了兩個悄悄的深呼吸。
波特很安靜，他沒有在這種時候打斷我，也沒有戳穿我，這讓我的心裡舒服了很多。
但是他太過安靜了，等我平復了情緒，也沒見他跟上來。
難道他不想回去嗎？
我轉過身，就要問他，卻看見身後蹲坐著一隻牡鹿。
他見我看過去，就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來到我身前，矮下了前膝，並低下了頭顱。
「你是讓我坐上去嗎？」我有點驚訝。
「呦~」他輕輕叫了一聲。
我想起剛才我的阿尼馬格斯狀態和他交流的情景了，忍不住笑起來。提高了袍角，抬起一條腿，跨坐在了他的背上。
他果然是想讓我坐上去。
就在我坐上去後，他就慢慢站直了身體，並由慢而快地跑動起來。
我看著他頭上的漂亮的鹿角，伸手一邊一個抓住，穩住自己的身體。
他好像很高興，小幅度地躍了一下。
然後，他載著我，圍繞著黑湖跑了一圈。
黑湖很大，平時我是沒有那麼多力氣，繞著黑湖走一圈的，因此很多風景我都沒見過。
但是這時騎在波特的背上，圍繞著黑湖跑了一圈，看到了許多新鮮的景色。
明月悄悄爬上夜空的正中央，使得夜色明亮極了。
我的心情也很明亮，說不出的愉悅。
波特載著我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他的腳步不復之前的輕鬆，而是微微喘著氣。他直接蹲坐在地上，然後往前一趴，整個趴在地上，下巴也貼在了草地上。
他累壞了。
我坐在他的背上，沒有下來，而是輕輕給他撓脖子。
他的喘氣聲漸漸平復下來。
我歪頭打量著他，發現他微微閉上眼睛，口中發出微微的鼾聲。
我不由得笑起來。
我就說吧，撓一撓是很舒服的。
然後，情況突變。
波特忽然解除了他的阿尼馬格斯狀態，然後一下子掀翻了我。
我仰倒在草地上時，還有點懵，但是波特已經跪坐在了我的上方。
他英俊的臉龐就在我的上方，那雙金褐色的溫柔瞳仁，此時如同被露水打濕的黑珍珠，閃動著驚人的水光。
哪有一點兒睡意？
他注視著我，忽然不輕不重地喘了口氣，這一點動作，使得他額前的一縷碎發落了下來。
因為剛才的奔跑，他的頭髮帶著一點汗濕。我看著那縷汗濕的碎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不知怎麼，強迫症發作了。
我伸出手，捂住他的額頭，把所有碎發都給他擼到了上方。
波特似乎有點震驚，他輕笑了一下，然後坐直了身體。
我以為他要站起身，誰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猛地俯身，壓了下來。
我心中一悸，下意識想躲，卻發現手軟腳軟，竟然動不了。
他吻住我的嘴唇，邀請我和他交換了一個深入而纏綿的親吻。
他的手指乾燥而灼熱，不停在我的頸窩裡摩挲。
我聞著他運動過後，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的雄性味道，身體內部有什麼在不安分地湧動。
跟上次接吻的醉醺醺、暈陶陶不一樣，這次我心底深處生出了一點念頭。
我想做點什麼。
然而不等我有所動作，波特放開了我。
他氣喘吁吁地鬆開我的嘴巴，英俊的臉龐在我上方不遠處，我看見他的眼珠明亮極了。而後他溫柔地捧住我的臉，在我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
「起來吧。」他率先坐起來，然後把我也拉起來。
我有點不高興。
我剛才明明想做點兒什麼的。
但我還沒明白自己想做什麼，他就打斷了我。
「該回去了。」他說。
我沒吭聲，悶頭往前走。
「嘿。」他拉住了我的手腕，「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是我剛才弄得你不舒服嗎？」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女主想幹啥？
→_→鑒於這個問題的難度，猜對有獎。
第258章
我站定腳步, 回過身, 看著波特。
「你為什麼吻我？」說話時，我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口吻也非常冰冷。
我想起來我剛才想幹什麼了。
我想打他一巴掌。
他憑什麼吻我？
得到我的首肯了嗎？
波特愣了一下, 臉上帶著無措：「嘿, 莉莉……」
這種時候，他的臉上才帶了一點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常見的那種蠢樣。
就像布萊克那樣。
「嗯？」我挑高了眉頭，雙手抱胸，看著他道, 「說啊！為什麼吻我？」
他更加無措了。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似的，一臉的不安：「對不起，莉莉, 我, 我剛才吻了你。」
「對不起就完了嗎？」我挑高眉頭說道, 「是不是人人都能沖上來撲倒你吻你，然後再給你一句對不起？」
波特聽到這裡, 滿臉的不安淡去一些, 他有些無奈，輕聲說道：「莉莉，你想怎麼樣？」
「什麼叫我想怎麼樣？」我抬起下巴看著他，「你沒有經過我同意, 就吻了我，這就是你的態度嗎？」
波特愣住了。
他眼睛裡透出濃濃的茫然。
才淡去的不安和無措，又從他的臉上透出來。
「莉莉, 非常抱歉，我，我太喜歡你了，我以為你也喜歡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
他愣了一下，連忙說道：「不，不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耐煩地打斷他道。
波特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一個大步邁上前，兩隻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低頭就親了過來。
他再次吻住了我。
這次我們吻得比較激烈。
分開後，我乾脆利索地甩了他一個巴掌。
「啪！」巴掌聲響起，清脆極了。
剛才沒做完的事，這次補上了，我的心情頓時舒暢了。
「這邊還要來一下嗎？」波特愣了一下，隨即他輕笑一聲，把另一邊臉也湊了過來。
我抬起手，非常乾脆地在那邊也甩了一巴掌。
波特揉了揉臉，他「嘶嘶」的吸氣，然後笑著問我：「手疼不疼？」
「有點疼。」我把掌心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給我揉揉。」
他無奈地看我一眼，抓過我的手，吹一下，揉一下。好一會兒，抬起頭問我：「好點了嗎？」
「好啦。」我說道。
他卻沒鬆開我，仍舊抓著我的手，揉揉捏捏的。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以後我還能親你嗎？」說完，他立刻補充一句，「親完隨便你打。」
「不一定。」我歪了歪頭，想了一下，說道：「我有可能在親的過程中就打你。」
波特倒吸了一口氣。
「那麼，能在動手之前，給個提醒嗎？」他非常客氣地問道，「我保證不躲。」
「看我心情吧！」我非常痛快地說道。
他就露出一個淺笑：「多謝莉莉殿下。」
我們兩個躲在隱形衣下，回到了各自的寢室。
然後，我們兩個開始常常夜遊。
找個沒有人的空教室，或者進入禁林，或者在黑湖邊，粘粘糊糊一通。
我高興的時候，就跟他接吻。不高興的時候，就在接吻後甩他幾個巴掌。
有時候接吻的過程中，我就不高興了，直接甩他一個巴掌。
至於為什麼不高興？
╮(╯_╰)╭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需要理由嗎？
波特常常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有一次捂著自己的臉說：「我覺得我的臉皮比以前厚了好幾倍！」
「恭喜你呀。」我就說道。
臉皮厚了才好呀，更有防禦力。
想當初，我一打他，他臉上就出紅印子。
可現在再打他，他臉上幾乎看不出印子來了。
倒是布萊克不太高興，纏著我們說：「嘿，你們老是拋下我，太不夠意思了。」
「我在追求莉莉，哥們兒，你得給我點支持。」波特摟著他的膀子說，「等我把莉莉追到手了，就再帶著你玩。」
布萊克還是很不高興。
他堵住我說：「莉莉，你什麼時候答應詹姆？我都很久沒跟你們出去夜遊啦！」
「你可以找盧平嘛。」我對他說，「我記得你們兩個的關係不錯的？魔藥課上還是搭檔呢，你找他玩呀。」
布萊克不高興地道：「他不肯夜遊！他說那是違反紀律的！」
但是很快布萊克就不纏著我們了。
因為他最討厭的人來了。
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西裡斯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她一出場，就震住了霍格華茲的學生們。
她是作為湯姆•裡德爾的助教身份，出現在霍格華茲的。
第一次亮相，就是在魁地奇球場上，也就是我們現在的黑魔法防禦課教室。
她穿著一身做工精緻的黑色巫師袍，蹬著一雙黑色高跟鞋，手裡拿著她那根胡桃木的魔杖，隨意地搭在肩頭，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裡，渾身散發出一種高傲的氣息。
所有人都知道，食死徒裡有個酷愛使用鑽心剜骨的黑巫師，她的名字叫做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討厭她的人甚至稱她為「瘋狗」。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原來「瘋狗」是一個如此高挑、美豔、魔力強大的美人。
她站在那裡，幾乎不比黑暗公爵矮多少，一身冷酷殘忍的氣質，比掛著招牌性溫和笑容的黑暗公爵，更惹人注目。
等學生們到齊後，她懶洋洋地邁動大長腿，往前走了兩步。
明亮神氣的大眼睛，冷漠地掃過眾人，然後抬起魔杖，在她和學生們之間的空地上，甩出一個魔咒：「鑽心剜骨！」
一道紅光閃過，只聽「砰」的一聲，空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
所有人都被嚇得齊齊後退。
就連七年級的學長，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貝拉。
「瘋子！」只有一個人大聲地斥責。
這個人是西裡斯。
貝拉看過去，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厭惡，她輕蔑地道：「叛徒！被人打進醫療翼的孬種！」
西裡斯頓時氣壞了，他衝動地就要出列，被波特和盧平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立刻想喊些什麼，又被波特一把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懦夫！」貝拉輕蔑地看他一眼，然後看向學生中間，「是誰把西裡斯•布萊克打進醫療翼的？」
過了一會兒，彼得•佩迪魯站了出來。
他有點害羞地低下頭，小聲說道：「是我。」
「哦？」貝拉打量他一眼，「你膽子不錯。」
佩迪魯更加害羞了，他甚至激動得臉都紅了：「我，我叫彼得……」
但是貝拉沒有聽他講完。
她魔杖一甩，一個強力的切割咒就朝佩迪魯襲去。
佩迪魯吃了一驚，等他回過神時，魔咒已經來到他的身前。
他也算機敏，急忙往旁邊一躲。但是他只躲過了一部分，等到他的痛叫聲響起時，我們才知道他被割下了一根小手指頭。
「蠢貨！」站在我旁邊的蘇珊，用輕蔑的口吻說道，「他以為貝拉和西裡斯不和，就能獲得貝拉的賞識嗎？也不瞧瞧布萊克家多麼護短！」
果然，她的話才說完，貝拉就開口了。
「沒有人能傷害布萊克！」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慵懶而性感，但是裡面透出的冷漠和殘忍，沒有任何人能忽視，「不過，你打傷的是布萊克的叛徒，我可以留你一命。」
場面一片死寂。
很多人心想，這裡是學校，不是他們食死徒的大本營，他們不該恣意使用禁咒，不該傷害無辜的學生。
但面對的人是食死徒，是瘋狂的貝拉特裡克斯，是護短的布萊克，所有不滿都只能壓在心底。
只有佩迪魯痛叫的聲音，在死寂的場中，清晰無比。
「助教，」我站出來說道，「佩迪魯同學需要去醫療翼。」
貝拉看我一眼，對我點點頭：「叫他滾吧。」
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佩迪魯，你需要有人送你過去嗎？」我就走過去問道。
佩迪魯蒼白著一張臉，他抱著自己斷了一根小指的手，神情滿是倉皇：「不，不用了，謝謝。」
說完，他就踉蹌著跑走了。
「我是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是黑魔法防禦課的助教。」貝拉這時才自我介紹起來，「我聽說你們缺少一個實踐的物件。」
她微微勾起紅唇，慵懶而迷人的嗓音響起來：「我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小朋友們。」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我是被她迷人的嗓音電得顫了一下，別人是什麼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跟著偉大的黑暗公爵學習了一段時間了，現在到了檢查你們的學習成果的時候了。」貝拉說道，她明亮神氣的大眼睛看向學生們，「誰上來讓我檢驗一下？」
沒有人上去。
有一個「嗚嗚嗚」的聲音，來自被波特捂著嘴的西裡斯。
「斯萊特林也沒有人嗎？」貝拉挑起了眉頭，黑色的大眼睛裡滿是輕蔑，「如果你們都是這樣的膽色，畢業後千萬不要來食死徒應聘！」
她這句話說得有點嚴重，斯萊特林們一下子受不了了。
「請指教。」斯內普比別人都快一步，站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恭喜玩家詹姆斯•波特成功點亮NPC莉莉的「作天作地」技能！
撒花！鼓掌！放鞭炮！
【都沒猜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套路你們不懂】【得意挺胸】
第259章
看著跟貝拉鬥得像模像樣的斯內普, 我驚訝極了。
我一直不知道, 原來斯內普這麼厲害！
當初那個會使「閉耳塞聽咒」就沖我得意洋洋炫耀的小男孩呢？
我從他繃緊的嚴肅的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曾經的模樣。
一時間, 我有點恍惚。
似乎在我注意不到的時候, 所有人都長大了。
斯內普長大了, 波特長大了，西裡斯長大了，蘇珊長大了，所有人都長大了。
「這是什麼咒語？」就在我恍惚時, 斯內普用一個魔咒，把貝拉的手臂割破了一道口子。
鮮血呼啦啦的流淌，貝拉不僅不生氣, 反而高興地大笑起來：「你很不錯！叫什麼名字？」
「這是我自創的咒語, 神鋒無影。」斯內普微微勾起唇, 一臉矜持的樣子，「我叫西弗勒斯•斯內普, 助教。」
貝拉點點頭, 然後對自己用了一個止血咒。
但卻不管用，鮮血依然在往外流，這讓她微微挑起眉頭：「黑魔法？」
「請允許我為您止血。」斯內普說道，在得到貝拉的首肯之後, 揮動魔杖作用在貝拉的身上。
傷口的血止住了。
「不錯，不愧是斯萊特林！」貝拉看著他的目光帶著一點贊許，是看向其他人時所沒有的。
斯內普對她行了一個巫師的禮儀, 就回到了學生當中。
「還有其他人嗎？」貝拉又問，「我是說，格蘭芬多有人站出來嗎？」
說到「格蘭芬多」四個字時，她的口吻充滿了挑釁。
「我聽說格蘭芬多是以勇敢著稱的學院。怎麼斯萊特林都有人站出來了，格蘭芬多卻沒有呢？」貝拉的聲音帶著輕蔑。
這次，波特和盧平沒能制止住西裡斯。
他握著魔杖沖了出去：「我來！」
他灰色的眼珠充滿厭憎，看著貝拉驕傲地道：「來吧！」
然後貝拉對他用了一個鑽心剜骨。
西裡斯躲了過去，並回了一個火焰熊熊。
「火焰熊熊？」貝拉大笑道，「西裡斯，你在霍格華茲上了五年學，就學會這點小孩子的把戲嗎？」
一邊說著，她又甩了一個鑽心剜骨。
「拿出點兒真本事來吧！」在鑽心剜骨擦著西裡斯而過，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時，貝拉不懷好意地道。
然後，西裡斯使了一個「粉身碎骨」。
但是這個魔力強大的咒語，卻連貝拉的衣角都沒挨到。
「沒用！」貝拉很快就怒了，她不再對西裡斯手下留情，連連甩出三個鑽心剜骨，其中一個正正打在了西裡斯的胸口上。
頓時，西裡斯被打飛出去。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起來。
我們見過湯姆在課堂上對老鼠使用鑽心剜骨，那種聲音雖然叫我們膽怯，卻因為物種不同，並不能讓我們體會到靈魂的懼怕。
但是西裡斯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的樣子，讓所有人都不禁汗毛豎起，被震懾得臉色發白。
哪怕是斯萊特林的學生們，此刻也都一臉緊張的神色。
「嘿，西裡斯，振作點兒。」貝拉抱著雙手，在那裡開懷大笑，「不就是一個鑽心剜骨嗎？瞧你叫的，有那麼難受嗎？」
如果鑽心剜骨的傷害不大，就不會被列為三大不可饒恕咒之一了。
我走過去，握住了貝拉的杖尖。
「嘿，小妹妹，你幹什麼？」貝拉抬起手臂，不讓我抓，「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斷咒語嗎？未免太天真——」
鑽心剜骨咒被打斷了。
西裡斯停下了刺耳的尖叫，被波特扶著站了起來。
「你怎麼做到的？」貝拉立刻不笑了，她神氣明亮的大眼睛盯住我，眼底隱隱有狂熱。
我對她眨了眨眼：「貝拉，這是課堂，我們應該把時間花費在教導學生們魔咒上面，而不是逗他們玩鬧。」
是的，在別人眼裡，貝拉是在逞威風、耍兇狠。
但我知道，這點小打小鬧，在貝拉眼裡，只是逗他們玩鬧。
他們沒見過貝拉動真格的時候。
「好吧。」貝拉挑了挑眉頭，轉而看向湯姆，「Lord，接下來到您授課的時間了。」
在這之前，湯姆一直站在不遠處，不聲不響，猶如背景板一樣。
但現在他走上前來，臉上掛著招牌性的溫柔笑容，黑玉般的瞳仁掃過大家，明明什麼也沒做，卻出奇地使所有人的心中都靜了下來。
「對付黑魔法，就只有一個辦法——別讓對方使出哪怕一個魔咒。」湯姆用他溫柔的嗓音說道。
說著，他目光一轉，落在了貝拉的臉上：「你們的助教，布萊克小姐，就是一直貫徹的這個風格。在戰場上，只要魔力夠用，就不要停下甩魔咒，不要給對方片刻的喘息之機。」
從這節課開始，湯姆改掉了之前溫和的教學風格。
他開始教實戰。
「給你們瞧瞧真正的黑巫師是怎麼戰鬥的。」說完，他對貝拉使了個眼色。
貝拉會意，走到他的對面，舉起了魔杖。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們兩個要打起來了！
一時間，又是驚懼，又是好奇，又是期待，又是激動，所有人不約而同退後幾十米遠，給湯姆和貝拉騰出空來。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性感美豔，同樣是氣場強大，卻讓人有種異樣的般配感。
「我覺得他們兩個會結婚！」蘇珊站在我身後說道。
我瞥了她一眼：「你怎麼不跟雷古勒斯站一起了？」
「他眼裡只有哥哥。」蘇珊聳了聳肩，就在西裡斯挨了鑽心剜骨後，雷古勒斯就跑過去了，「再說，這種時候我當然要跟格蘭芬多站一起。」
我哼了一聲，不理她了。
她卻又來撞我：「說真的，莉莉，你不覺得裡德爾教授和布萊克助教，站在一起很般配嗎？」
她一臉的花癡樣子，看向不遠處交手的兩個人。
「瞧瞧吧，裡德爾教授一表人才，魔力強大。布萊克助教性感美豔，卓越出群。這兩個人怎麼看，都般配極了。」蘇珊壞笑了幾聲，「我想，如果他們兩個生個小巫師出來——」
「好好看前面！」我不想聽後面的話，就打斷了她。
蘇珊聳了聳肩，朝交手的兩個人看去。
湯姆和貝拉打得很激烈。
一個又一個強大的咒語，從他們的杖尖甩出去，中間根本沒有停頓的空隙。
並且，他們念咒語的速度快極了，又快又准。
對比下來，霍格華茲的小巫師們就不夠看了——別說念快了，對很多人來說，連念正確都是個問題。
湯姆的魔力和戰鬥經驗更勝一籌。但他收斂了幾分，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因此跟貝拉打個平手，又精彩又可怕。
「怎麼沒有用阿瓦達？」有個學生充滿遺憾地道，「聽說黑暗公爵很擅長阿瓦達，那是一種霸道極了的魔咒。」
「怎麼可能使用阿瓦達？這又不是對待敵人！」有人反駁道。
「可是真的很想看阿瓦達！」那個學生又說道，「而且你們沒發現嗎，黑暗公爵和傳說中的不一樣。傳說中他非常喜歡用阿瓦達，可是自從他當了我們的教授，哪怕對著實驗用的老鼠都沒用過阿瓦達！」
「那是因為校長不讓用！」
「好吧……可是他是黑暗公爵啊，害怕校長的黑暗公爵算什麼黑暗公爵……」
人群裡湧起騷動。
我不知道湯姆聽見了沒有。
我猜他聽見了，因為他的動作很明顯地急促起來，而且比剛才多了三分暴虐的狠勁兒。
這讓我有些擔心，因為我知道貝拉打不過他。
可是，在一道殺傷性魔咒打在貝拉的肩膀上後，湯姆就恢復了正常，他微笑著收起魔杖，轉身看向同學們：「換了你們上來，在這種程度的交戰中，能撐多久？」
所有人都啞口無聲。
可能連三秒鐘都撐不過。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我們，在面對危險時，腦袋裡是空空的，反應是遲鈍的。
在我們愣神的空當，足夠對方甩出一個殺傷性魔咒了。
或許有人能抵擋一時，比如知名的幾個優秀聰明的學生，像斯萊特林的斯內普，像格蘭芬多的波特、西裡斯。
「我想，你們一定猜不到。」貝拉捂著肩膀走過來，她漂亮的臉上滿是不懷好意，「Lord和我連三分之一的能耐都沒用上。」
這句話一出來，所有人都臉色發白。
就連波特和盧平都一臉沉重。
說什麼畢業後加入鳳凰社，向食死徒宣戰？
貝拉一個人就能挑我們一個年級。
湯姆？他恐怕能挑我們所有人。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我們心中生出各異的心思。
斯萊特林那邊興奮居多。
格蘭芬多沉默居多。
拉文克勞好奇居多。
赫奇帕奇一臉吃瓜相。
「從今天開始，上課內容改為實戰。所有人輪流朝我和助教攻擊，能夠在我和助教手下撐過一分鐘就算及格，能夠傷到我和助教算優秀——當然，傷到我們的衣角也算。」湯姆微笑著說道。
沉默過後，所有人都躍躍欲試。
近距離接觸黑暗公爵？近距離接觸食死徒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可太令人興奮了！
出了學校，誰敢對這兩個人有丁點兒不軌的心思，絕對死無全屍。
可這是學校，有鄧布利多的保護，這兩個人是教授和助教，學生在他們手下是安全的——至少，性命可以保障。
而且，如果在黑暗公爵和貝拉的手下能扛過去，還怕德姆斯特朗的人嗎？
「莉莉，你先來。」湯姆轉動視線，看向我笑著說道。
第260章
湯姆叫我和他交手。
這讓我有點驚訝, 他怎麼會這樣想呢？
說起來, 我最近驚訝的次數有點多，好像每個人都讓我驚訝。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我有些興味。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 其實也挺無聊的。
「好的, 教授。」我握著魔杖, 走上前去。
湯姆對我微微一笑：「記住我剛才的話了嗎？不要吝嗇魔力，不要停下甩魔咒，打斷對方的攻擊節奏，不要讓對手有片刻的喘息機會。」
「我記住了, 教授。」我點點頭。
「那麼，開始吧。」他微微一笑，「你先來。」
於是, 我就對他使了一個啞聲咒。
這個咒語是聲音洪亮的反咒。
校長經常在禮堂上對自己用一個聲音洪亮, 這有利於小巫師們都能夠聽得到他的話。而啞聲咒, 就是讓說話的人發不出聲音，也就是凍僵了聲帶。
如果他被擊中, 就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念咒語。不能念咒語, 就不能攻擊——如果我不想暴露自己的魔力，這是最好的辦法。
湯姆躲了過去。
然後他開始對我施咒：「粉身碎骨！」
面對我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出過校門的，漂亮可愛的小姑娘，他居然用粉身碎骨咒？
這讓不少同學們都驚呆了。
「天啊, 不是說裡德爾教授在追求伊萬斯嗎？」
「看這架勢不像啊？」
「如果說裡德爾教授跟伊萬斯同學有仇，我倒是能理解！」
「難怪裡德爾教授一直追不到伊萬斯，他的情商堪憂啊……」
我聽到西裡斯在人群中沖我大叫：「莉莉！不要跟他客氣！給他一個阿瓦達！」
雖然他現在對食死徒的恨意小了很多, 但他對湯姆的反感從來沒有消失過。
如果說貝拉是他最討厭的人，湯姆就是僅次於貝拉的存在。
「不行的，我們只是切磋，不能使用奪命咒。」我大聲說道。
然後我聽到身後傳來竊竊私語聲。
「什麼情況？伊萬斯一邊聊天一邊施咒？」
「是我眼花了嗎？一定是吧？」
「她都沒有念咒語，為什麼魔杖在發光？」
哦，暴露了。
「莉莉！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隱藏實力！」生怕別人都不知道似的，西裡斯激動地大聲喊道，「快點兒，拿出你的真本事來，給他一個阿瓦達！」
他的聲音充滿了興奮：「嘿，你不要怕，他可是教授，是黑魔王，你就算對他使一百個阿瓦達，也碰不到他的衣角，你在擔心什麼？」
「可是教授並沒有使用真本事。」我說道。
既然已經暴露了，我也就不掩藏了，根本不念咒語，直接揮出魔力。
像斯內普，他都可以自己創造黑魔法了，我只不過是不念咒就施放魔力，有什麼奇怪的。
「他怎麼好意思對你使真本事？你才只是一個五年級的學生啊！他呢？畢業三十多年啦，身經百戰，如果他要拿出真本事來對付你，那才是可笑！」西裡斯大聲說道。
他沒有得意太久，因為貝拉看不過去他的囂張，抽空甩了個鑽心剜骨過去。
西裡斯連忙躲開，然後憤怒地道：「瘋女人！你就是跟我過不去！」
貝拉又甩了個鑽心剜骨過去。
雖然被西裡斯躲過去了，但是魔咒打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
這下沒有人敢站在西裡斯身邊了，只有波特、盧平、雷古勒斯還站在他旁邊。
「你看起來很遊刃有餘？」就在我往西裡斯那邊看時，忽然聽到湯姆對我說道，「在跟我交戰時，還有餘力去看熱鬧？」
我就說道：「學長，我已經撐過了一分鐘，應該算及格啦，我可以回去了嗎？」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他叫我上來的意義。
我經常幫他考驗食死徒，通過我的考驗的人才能轉正，他知道我的本事。
所以，在人前跟我這樣不痛不癢的交手，意義何在？
「也許，我們應該拿出點真本事出來，給他們瞧瞧？」湯姆微微挑起眉頭說道。
我更加不解了：「學長，如果我輸了，倒是不要緊。可是如果你輸了，臉往哪擱？」
湯姆的臉色沉了沉，他輕笑一聲說道：「你覺得我會輸？」
「可是，就算你贏了，如果我在你手下撐過的時間長了，也會對你的威名有損的。」我又說道。
現在大家不知道他的本事，覺得他深不可測。
如果有人在他手下撐過了很長時間，大家就會覺得，黑魔王也不過如此嘛。
「沒關係。」他對我溫柔一笑，黑色瞳仁盯住了我，像是一條陰冷粘膩的蛇，「來試試。」
我勸不動他，只好點點頭：「好吧。」
然後我揮動魔杖，眨眼間發射了十幾個啞聲咒。
有兩道擊中了他，他頓時念不出魔咒來了。
「什麼情況？」
「伊萬斯擊中了教授？」
「她用什麼魔咒擊中了教授？」
但是湯姆很快就破解了啞聲咒。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破解的，但我對他破解了啞聲咒，並不覺得奇怪。
如果他這麼輕易就被我掐住了命門，才是奇怪——他可真一個名滿巫師界的黑魔王。
於是在他的魔杖揮起之前，我對他用了一個繳械咒。
「除你武器！」繳械咒的咒語是這麼念的。
但我也就是念給圍觀的同學們聽而已，讓他們知道我用了什麼咒語。實際上，在念完魔咒之前，我的杖尖就飛出了一團魔力。
湯姆用一個魔咒擊偏了它。
他念動咒語的速度太快，我沒聽清他念了什麼，就補了一連串的繳械咒過去。
「天啊，伊萬斯這麼厲害嗎？」
「她跟教授打了多久了？」
「肯定是教授讓著她啊！」
「教授要追她嘛，肯定要給她面子，讓她風光一會兒！」
「剛才誰說教授情商低的？你們都不懂套路！只有表現得越冷酷無情，暗地裡才好放水，伊萬斯才更有面子！」
人群中又響起閒聊聲。
我終於明白湯姆為什麼要跟我玩真格的。
原來他看穿了學生們的心理，哪怕是他輸了也不要緊，大家只會贊他有風度、情商高。
那好吧，我就不擔心他會沒面子了。
我要開始動真格的了。
「除你武器！」
我揮起魔杖。
湯姆又甩出一道咒語，想要故技重施，打偏我的魔咒。
但是這次他失策了，他的魔咒打在我的魔咒上，並沒有撼動一絲一毫。
我的魔力打在了他的身上，頓時他的魔杖脫手而飛，他也被打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學生中寂靜了片刻，隨即響起啪啪啪的掌聲。
「好！」
「伊萬斯真棒！」
「教授舍面子陪心上人啊！」
「伊萬斯你就從了吧！」
有幾個男同學大聲喊道。
他們都沒注意湯姆陰沉得幾乎滴水的神情。
除了貝拉。
她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站在一邊，看著我們交手。
當看到湯姆的魔杖脫手而飛時，她微微眯起那雙漂亮而神氣的大眼睛。
「莉莉！」忽然，她叫我，「放學別走！」
我朝她看過去，就看見她站在不遠處看我，性感的紅唇輕輕勾了起來。
我想起上次她走之前對我說的話，不由得臉上發熱：「嗯。」
她說要教我接吻，還要教我談戀愛。
「瘋子，你要幹什麼？」但是西裡斯的大叫聲掩蓋住了我的話，他從人群裡沖出來，站在我的身前，「你要對莉莉做什麼？」
貝拉立刻擰起眉頭，一臉厭惡：「叛徒！滾開！」
「我告訴你，有我在，你別想對莉莉怎麼樣！」西裡斯大聲說道，他拔出魔杖指著貝拉，「這裡是霍格華茲，不是你們食死徒的地方！」
貝拉立刻揮起魔杖：「叛徒——鑽心剜骨！懦夫——鑽心剜骨！孬種——鑽心剜骨！」
「你就只會使這一個咒語嗎？」西裡斯都躲了過去，然後他也回以「統統石化」「昏昏倒地」「粉身碎骨」等咒語。
然後他被一個鑽心剜骨打中，立刻痛叫著倒在地上。
「好用就行！」貝拉吹了吹杖尖，然後把魔杖扛在肩膀上，她挑起了好看的眉頭，輕輕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又帥又壞的女人。
我被她的魅力折服了。
可是就在我抬腳要走過去的時候，被波特拉住了。
他把我往後一扯，然後自己走了過去：「助教，請賜教。」
貝拉看他一眼，說道：「你是西裡斯的朋友？」
「是的。」波特點點頭，然後他微微一笑，「我還是莉莉的男朋友。」
話落，空氣頓時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波特和湯姆之間來回。
「還不是。」我立刻舉起手，對貝拉說道，「他在追我，但是我還沒有答應他。」
波特似乎有些驚訝，他轉過身看著我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可是你從來沒向我確認過。」我說。
雖然我們每天晚上都夜遊，並且親親抱抱舉高高，但是他從來沒有說一句：「莉莉，做我的女朋友吧。」
所以，我覺得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
誰也沒規定，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就是男女朋友啊？
波特一臉無語的神情。
他搓了搓臉，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
「好吧。」他歎了口氣，「莉莉•伊萬斯，可以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嗎？」
所有人都看向湯姆。
「大家不要看我。」湯姆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還沒有追到莉莉，她有自由選擇和誰談戀愛。」
然後，他對我溫柔地說道：「莉莉，選擇你最喜歡的那個人。」
他的風度翩翩，為他引來了一陣仰慕的叫聲。
我有點無奈。
雖然被眾人矚目的感覺很好，可是也有一點尷尬呢。
「貝拉。」我朝貝拉走過去，仰頭看著她，「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然後，一個大叫聲傳來：「莉莉！你怎麼能選擇她？那個瘋女人有什麼好的？你就是選我也不能選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
╮(╯_╰)╭你們要的修羅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8
第261章
後來的事情, 就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就在波特、湯姆、西裡斯依次向我表白過後, 斯內普也加入了進來。
然後盧平也加入了進來。
然後越來越多的男生加入了進來。
「莉莉•伊萬斯，請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吧！」一個又一個男生站出來, 大聲說道。
他們一個個神采飛揚, 吹起口哨。
「伊萬斯！我從一年級就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伊萬斯！做我的女朋友吧！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寧死無悔！」
「嘿！你們亂說什麼！」西裡斯大聲道, 他舉起魔杖，沖著那些對我表白的男生揮起來，「莉莉是我哥們兒的，你們都沒戲！」
「西裡斯，你剛才不也對伊萬斯表白嗎？怎麼現在伊萬斯又成你哥們兒的了？」有人喊道。
西裡斯道：「莉莉當然是我哥們兒的！但是如果莉莉不喜歡我哥們兒，我就要對她表白了！總之輪不到你們！」
「伊萬斯不喜歡你的！」
「伊萬斯也不喜歡你哥們兒！」
「你們兩個追了她五年, 都沒見她答應，你們兩個沒戲了！」
男同學們又嚷起來。
我看著這一幕，簡直——
感動極了！
我單知道我很可愛, 卻不知道我這麼可愛！
校長說得對！來到學校裡, 我會有很多很多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感動得眼眶都發熱了，但是卻不得不狠下心來，對他們說道：「我也很喜歡你們。但是，我只能答應你們其中的一個。」
我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很多人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沒有安全感的小女孩了。
我現在只需要我喜歡的人對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覺得你可能會需要一個來自斯萊特林的男朋友。」斯內普說道。
「莉莉，別答應他, 你是我們格蘭芬多的！」西裡斯說道。
「也許你想要一個毛茸茸的男朋友？」盧平溫柔笑道。
波特在一邊不停地搓臉，他一臉牙疼的表情，看著我沒說話。
我將視線從他的臉上掠過, 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沒想到我的朋友們都喜歡我，想和我談戀愛。
斯內普對我表白，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之前他就約我看球了，只是被我拒絕了。
我意外的是盧平，他平時不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親近的也是詹姆和西裡斯。沒想到，也對我表白了。
「莉莉，你高興就好。」湯姆的臉上始終是招牌性的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我的視線掃過他，落在貝拉的身上。
貝拉對我勾了勾手指。
我立刻朝她跑過去，驚喜地道：「貝拉，你答應我了嗎？」
「當然。」她挑了挑眉，撥開我肩頭的紅色長髮，露出她之前留下的吻痕，然後勾起了唇，「走之前我就說過，我會回來的，教你怎麼談戀愛。」
我頓時高興地眯起眼睛。
「謝謝大家的厚愛！」我抱住貝拉的手臂，轉身看向對我表白的男孩子們，「但是我喜歡的是貝拉！」
斯內普的臉上露出一個譏嘲的表情。
盧平的臉上露出一點失落，但他仍然是淺淺的笑著。
詹姆還在搓臉。
湯姆的黑色眼眸裡露出一點心碎。
西裡斯則是憤怒極了，他提著魔杖就沖了過來：「貝拉！你是不是給她下了迷情劑！」
貝拉抬起魔杖，朝他甩了一個鑽心剜骨。
隨著「砰」的一聲，西裡斯身前的地面上炸開一個大洞。
「滾！」貝拉輕蔑地道。
西裡斯氣急了：「除你武器！」
但是他打不過貝拉，他的戰鬥技巧遠遠不如貝拉豐富。很快，他被貝拉用「統統石化」給石化了。
duang~的一聲，他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你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是聰明優秀的。」這時，湯姆站了出來，維持著秩序，「但是你們的缺點很明顯，那就是實戰不夠。這樣，每兩個人一組，互相朝對方施咒，鍛煉動手能力。沒有對手的，過來找我。」
經過他的調劑，混亂的課堂秩序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男孩子們雖然表白失敗，但他們都是心志堅定的好男兒，很快就把失戀的悲痛轉移到學習上，開始組隊練習魔咒。
說起來，這也是我們的校規太嚴厲了，不允許學生們私下裡打架鬥毆。
就連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大多數也只是打嘴炮，很少動手。
這就好像懂得許多打架知識的兩個人，卻從來沒有交過手，真動起手來就是弱雞。
反倒是平時經常違反校規的人，比如詹姆，比如西裡斯，他們這樣的人動手能力好一點，兩個人組成一隊，嗖嗖嗖朝對方甩魔咒，一會兒就打得不可開交，周圍十米之內沒有第三個人，全都怕被誤傷。
盧平和斯內普組了隊，這讓我驚訝極了。
但讓我更驚訝的是，盧平對上斯內普，竟然不顯敗績——明明斯內普聰明敏捷，甚至可以自創魔咒了。
「你的追求者們都不錯。」貝拉摟著我的肩膀，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臉上的輕蔑和刻薄少了幾分，「跟斯內普交手的這個，魔力渾厚，腦筋靈活，彌補了他的生澀。」
我挺驕傲的：「他叫萊姆斯•盧平，每年都是全O的成績單！」
「莉莉。」這時，湯姆朝我走了過來，「你沒有人組隊？我和你組隊？」
我看著他走過來，詫異極了：「學長，你還想和我打？」
「大家都在練習，你閑著不好。」湯姆微笑著說道，他抬起黑眸，朝貝拉看了一眼，「談戀愛請課下，現在是上課時間。」
我只好道：「那好吧。」
「我去輔導一下其他人。」貝拉勾起一個壞笑，鬆開我的肩膀，扛著魔杖，往西裡斯的方向去了。
我就舉起了魔杖，和湯姆面對面。
動手之前，我又問他：「學長，你真要和我打？」
我怕輸的太多，他面上過不去。
「怎麼，莉莉有什麼顧忌嗎？」湯姆微笑著說道。
但我總是從他黑色的眼睛裡，感受到粘膩膩的像是蛇在爬的那種冰冷感。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
「沒有。」我聳了聳肩。
然後，我對他發出一個繳械咒。
「砰！」他的魔杖脫手而飛，而他整個人也被震得倒退兩步。
湯姆臉色微變，他用了一個無杖魔咒，使魔杖飛到了他的手裡，然後對我使了一個魂魄出竅。
「盔甲護身！」我用盔甲咒卸掉了他的奪魂咒，然後又對他使了一個繳械咒。
「砰！」魔杖飛出，湯姆再次被擊退。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召喚魔杖飛來，緊緊握著魔杖，黑色的眼睛裡湧動著什麼。
「阿瓦——鑽心剜骨！」他用力揮出。
「盔甲護身！」我念道。
「統統石化！」湯姆念道。
「盔甲護身！」我。
「粉身碎骨！」湯姆。
「盔甲護身！」我。
「……」
不知過了多久，兩兩組隊練習的同學們，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我怎麼覺得有點怪？」
「不應該是伊萬斯施咒，裡德爾教授用盔甲護身嗎？」
「伊萬斯同學一臉的無奈包容是什麼鬼？」
「我懷疑自己在做夢，快打醒我！」
碎碎念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怎麼覺得伊萬斯同學比裡德爾教授還厲害？」
「這一定是錯覺吧？」
「肯定是錯覺！伊萬斯同學才多大？她還是麻瓜出身呢！肯定是裡德爾教授讓著她！」
「當然是裡德爾教授讓著她！要不然黑魔王打不過一個五年級的麻瓜巫師，出去不要笑死人！」
「裡德爾教授，請您用點真本事吧，伊萬斯同學不像是扛不住您一擊的人！」
然後，湯姆對我用了一個我聽都沒聽過的魔咒。
這個咒語被我身前的盔甲護身反彈，落在了旁邊的空地上，頓時炸出了一個大坑。
是貝拉之前炸出來的三倍那麼大，足夠好幾個人躺在裡面。
這下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看看湯姆，又看看我，表情統一變成了呆滯。
「今天就到這裡，下課。」湯姆微笑著道，「希望大家回去後好好練習，至少練會『除你武器』和『盔甲護身』。畢竟，這兩個咒語的用途，大家已經有所見識。」
然後就下課了。
湯姆非常溫和地對我們道了別，然後邁起大長腿，優雅地往辦公室走去。
貝拉早就對我說過放學別走，我當然沒有走，而是等著她。
她正跟西裡斯動手。
之前同學都在，西裡斯有很多魔咒不好意思使出來。
他們純血家族都有一些家傳的咒語，威力強大，屬性黑暗。
現在場地上沒什麼人，他和貝拉就打得不可開交。
一個又一個威力強大的魔咒射出來，西裡斯渾身掛彩，狼狽極了，貝拉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甚至有一縷頭髮都被削下來了，臉上也有兩道口子。
「貝拉！」我走過去叫道，「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西裡斯朝我看過來：「莉莉！你不要中她的計！你和我們去吃，不要和她一起！」
「哥哥，你不要這樣。」雷古勒斯在一旁勸道，「伊萬斯和姐姐是朋友，你這樣很沒禮貌。」
詹姆也從一邊走過來，他已經不搓臉了，而是笑著看我：「莉莉，晚上老地方見。」
然後他把西裡斯拖走了。
「嘿！哥們兒！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莉莉還在那裡呢！」西裡斯掙扎道。
詹姆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才不掙扎了，而是轉過頭沖貝拉大聲道：「瘋女人！你不會得逞的！」
場地上就只剩下了我和貝拉，還有雷古勒斯和斯內普。
「一起去吃飯？」斯內普對貝拉露出一個相當客氣和恭敬的笑容。
貝拉很吃這一套，而且她很欣賞斯內普，就點點頭：「走吧。」
第262章
吃過飯後, 貝拉帶著我上了天文塔。
四周十分安靜, 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寂靜得呼吸都能聽得到。
「我上學時在這裡親吻了第一個男孩。」貝拉的聲音慵懶而性感, 在寂靜無人的時刻, 更是電得人心頭髮酥，「那是我剛入學霍格華茲的第二天。」
說到這裡, 她輕笑一聲，轉過頭來，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你怎麼這麼沒用？都五年級了，還沒有交男朋友？」
聽她這麼說，我只覺得心頭一陣羞愧。
「我，我, 我有交男朋友。」我解釋道，「我剛剛跟同院的詹姆斯•波特交往過幾天，我, 我和他接吻過。」
貝拉輕輕笑了一聲, 她的尾音輕揚，帶著一股勾人的獨特的魅力。
「接吻的感覺怎麼樣？」她睜著一雙神氣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是好奇地朝我看過來。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還不錯。醉醺醺，暈陶陶的。」
「看來你挺喜歡他。」貝拉說道, 然後她陡然冷笑起來，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色，「被不喜歡的人親吻, 那種滋味兒會噁心得你過多少年都忘不掉。」
我一怔，問她：「貝拉，你被不喜歡的人親吻過？」
「萊斯特蘭奇。」貝拉揚了揚眉，「有次舞會上，他拿了摻料的酒給我喝。」
說到這裡，她打住了，轉而嚴肅地對我說：「不要喝不喜歡的男人給你的酒，明白了嗎？不管他是誰，都不要喝！」
我點點頭：「嗯，我記住了。」
「不過事後他也沒好過。」貝拉不知想到什麼，又笑起來，這次她的笑聲尖刻極了，帶著叫人膽寒的陰森，「他足足三天沒出寢室！」
我發覺她真是一個感情明烈而充沛的人。
我不由得往她身邊靠了靠。
「你不怕我？」她瞥了我一眼，帶著一點薄繭的指肚，掐住了我的下巴，溫熱的呼吸拂在我的臉上，「你還敢離我這麼近？不怕我給你一個鑽心剜骨，然後把你丟下去？」
離得這麼近，我能清晰感覺到她傲人的身材，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幽香，這讓我臉上有些發熱。
「貝拉，你放心，萊斯特蘭奇永遠也不能惹惱你了。」我小聲對她說。
貝拉微微眯起眼睛，捏著我的下巴的力度重了重：「你到底把他弄哪兒去了？瑪律福翻遍了整個瑪律福莊園，都沒有發現他的哪怕一根頭髮絲。」
「這是個秘密。」我小聲對她說。
貝拉看了我兩眼，輕笑一聲，放開了我。
她看向下方明明滅滅的燈火，過了一會兒問我：「今天你和『湯姆』交手，占了上風？」
她念「湯姆」這個名字時，口吻總是怪怪的。
「嗯……」我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按理說，我應該對她說，湯姆讓著我，我才能看起來占了上風。
但是我這麼誠實的人，怎麼能說謊呢？尤其是對著貝拉，我不想對她撒謊。
好在貝拉沒有追問。
她接下來問了我另外一個問題：「莉莉，如果我想做食死徒的老大，你支持我還是湯姆？」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何況校長早就問過了我。
「湯姆不太適合做領導人。」我這樣說道，「他聰明，有才華，並且富有個人魅力，有一定的號召力，但是他不適合做管理。」
貝拉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她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你繼續說。」
「他能夠讓下面的人都害怕他，但是不能讓真正聰明、有本事的人心悅誠服。」我說道。
食死徒都很聽他的話，他讓往東，他們不敢往西。
但是這群人，又分為兩派，一派以純血世家為代表，各懷心思，說一套做一套；一派以嘍囉為主，比如狼人，比如家世較差的巫師，這些人跟著他只為了耍威風，混口飯，一點兒志氣都沒有。
這兩種人都不是能夠讓食死徒發展壯大的人。
「湯姆更適合被供起來，做吉祥物。」我總結道。
貝拉一愣，隨即她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起來特別豪爽，笑聲非常感染人。
「吉祥物，真有你的。」好一會兒，貝拉才停下大笑，她說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問你這個？」
我沉默了下，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大家都以為你是湯姆的忠實追隨者。」
「忠實追隨者？」貝拉嘲笑一聲，「如果他沒有騙我，我的確是會忠實地追隨他，向他獻上我全部的忠誠。」
「可是！」她忽然語氣一沉，冷酷極了，「一個混血，窮小子，有點腦筋又怎麼樣？還是個滿口謊言的卑劣者，他配不上我的追隨！」
她果然知道了什麼。
「貝拉，你坐上食死徒的老大後，要做什麼？」我問她。
貝拉挑起眉頭，說道：「當然是清除血統！」
我一呆：「什麼？」
「清除血統，你沒聽過嗎？」她對我挑起眉頭，眉眼盡是冰冷和殘酷，「有些卑劣的渣滓，是不配活在世上的！」
我沉默了下，問她：「比如？」
「比如湯姆！」貝拉的口吻有幾分殘忍，「卑劣的混血，敢欺騙偉大的布萊克，我要讓他像過街老鼠一樣！」
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貝拉，你要殺死混血和麻瓜種嗎？」我問她。
「不錯！」她說道，然後餘光朝我瞥過來，帶了一點調弄，「你放心，你這麼可愛，我會留你一命的。」
這不就是食死徒最早的理念嗎？
我有點失望。
我本來以為今晚會發生一點美妙的事情。
沒想到她只跟我談事業，而且是我不太喜歡的事業。
「貝拉，我不太喜歡這個。」我說道，「如果你執意要清除血統的話，我可能不會支持你。」
貝拉臉上的柔和立刻就消失了，她冷冷地盯著我：「你說什麼？」
「我有許多混血朋友，還有許多麻瓜朋友。」我說道，「我不希望他們被否認。」
我和貝拉不歡而散。
回到宿舍後，我就蒙上頭睡了。
蘇珊還沒睡著，她掀開我的帳幔，爬上了我的床。
「嘿！」她推我，「跟貝拉特裡克斯約會的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悶聲說。
蘇珊好奇問我：「發生什麼了？」
我施了個隔音咒，然後坐起來，垂頭喪氣地把我和貝拉的分歧說了。
「嘿，莉莉，你不用這麼喪氣的。」蘇珊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的表情正經極了，一點兒也不像剛爬上來時的八卦，「我代表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感謝你的勇敢維護！」
蘇珊從來沒有說過她是純血還是混血，又或者是麻瓜出身。
但她一直覺得純血理論很腦殘。
「幸好貝拉是個女人。」蘇珊忽然笑道，「你們修成正果的可能性本來就不高，早點兒斷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垂著頭不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布萊克家的人是多麼固執。
西裡斯為著食死徒，甚至跟全家決裂，親弟弟也不假辭色。
貝拉為了純血理論跟我決裂，簡直一點兒懸念也沒有。
「我看波特就挺好的！」蘇珊摟住我的肩膀說道，「西裡斯也不錯，盧平也不錯，哎說起來，我發現盧平真的好帥啊，從前沒仔細看，今天大吃一驚！」
我笑了一下：「我可是在一年級就發現他好看了！」
「是啊，又帥氣又聰明的巫師那麼多，你怎麼就吊在貝拉身上了？這幾個追隨者，你選誰都行。」蘇珊說道，「不過，波特不是說今晚跟你約會嗎，你去了沒？」
我才想起來，離開魁地奇球場時，詹姆說今晚在老地方見。
「我忘了。」我說道。
蘇珊調出時間，看了一眼，說道：「那你現在去唄，反正時間還早。」
「早嗎？」我挑起眉頭，都晚上十點多了。
蘇珊就說道：「你哪次夜遊，是在淩晨兩三點之前回來的？」
「你知道？！」我不由驚訝道。
蘇珊就得意地笑起來，她揚著眉頭說道：「我早跟你說過，霍格華茲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她實在是個很神奇的女巫。
我在一年級就知道了，只是後來她談戀愛後跟我疏遠，才慢慢忘了。
「好吧。」我慢吞吞地說道，「那我去了。」
我穿好衣服鞋子，給自己施了一個隱身咒，疊加了一個悄無聲息咒，就溜出了寢室。
快到地方的時候，我撤掉了隱身咒，很快被詹姆拉進了隱形衣下麵。
「嘿，莉莉，你怎麼這麼晚？」西裡斯小聲抱怨道，「我們等了你很久！」
我瞥他一眼，問詹姆：「他怎麼來了？」
「莉莉，你這是什麼意思？」西裡斯不高興地道，「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了？」
詹姆踢了他一腳：「莉莉來了，你不用陪我了，快回去休息吧。」
「嘿！」西裡斯反抗地叫了一聲。
但詹姆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一下子就把他踢到隱形衣外面：「你今天被貝拉收拾得那麼慘，還是好好休息吧。明天還有課，休息不好你會很難過的。」
說完，他拉著我往一邊小跑，離開了原地。
被踢出了隱形衣的西裡斯，再往原地鑽，就摸不著我們了。
他氣急敗壞地找了一圈，都沒發現我們，氣憤地罵了詹姆幾句不夠意思，就憤憤離開了。
詹姆牽著我，頂著隱形衣，順著陰影的地方慢慢地走。
「今天想去哪裡？」他問我。
「隨便。」我說。
我心情不大好，見了他之後，就更加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不鬧了，我真的要收尾了。大概還有4、5章吧，這卷就完了。
鑒於我糟糕的收尾技能點，大家酌情購買，反正核心就是「巫師界恢復和平，發展繁榮，莉莉蘇和詹姆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另外，想看番外的留言說一聲，我儘量滿足大家~
第263章
詹姆牽著我去了禁林。
他帶著我去了一個之前沒去過的方向。
他變成了阿尼馬格斯狀態, 讓我坐在他身上, 往禁林深處跑去。
我們來到一處幽暗的山谷中。
高大濃密的樹木，遮住了月光, 使得這裡得不到一絲的光輝。但是這裡卻沒有陷入黑暗, 而是一片螢光閃閃。
「喜歡嗎？」詹姆輕聲問我。
他解除了阿尼馬格斯變形，拉著我的手, 往山谷裡走。
「這叫月光花，開在最陰暗的地方，天上的月亮越明亮，它們就開得越熱烈。」詹姆拉著我蹲下，面前搖曳著一朵閃著螢光的白色花朵。
如果是在白天，這種形狀的花不會引起任何的注意。但是在晚上, 在月光照不進來的晚上，它們閃動著螢光，撐破了黑暗, 簡直美極了。
「你怎麼發現的？」我看著這一大片的月光花, 被震撼到了，因為貝拉而引起的不高興，都暫時隱去了。
詹姆輕聲說道：「上次你被獨角獸拒絕後，我和西裡斯又進來幾回，打算找一頭小獨角獸, 抱來給你玩。但是沒逮著，誤打誤撞發現了這裡。」
我轉過頭看他。
他英俊而硬朗的臉龐，被月光花的螢光映得有些柔和。
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這麼溫柔地對我。
「啪！」我甩了他一個巴掌, 「獨角獸不願意接近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
詹姆被我淬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詹姆無奈地道：「莉莉，我是來帶你看月光花的。」
「啪！」我又甩了他一個巴掌，「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就是覺得我很惡毒了？」
「我沒有。」詹姆捂著臉看我，「嘿，莉莉，你不要總想這些奇怪的事情好嗎？」
我又想甩他巴掌，被他握住了手腕。
於是我大聲說道：「你連打都不叫我打了，你什麼意思？」
「我怕你手疼。」他眼睛裡劃過淡淡的笑意，抓著我的手，輕輕親吻我的手心，「我沒有別的意思，莉莉，我只是想叫你高興點兒。」
我用力掙開他的手，怒氣衝衝地站起身來：「你讓我打一頓，不然我不高興！」
「可以。」他也站起來，對我挑了挑眉，「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隨便你打。想打哪裡就打哪裡，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我仰頭看著他。
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了那種溫柔的笑意，而是異常的堅定。
「詹姆斯•波特。」我叫他的名字，「是什麼給了你信心，可以和我談條件？」
說完，我就看到他愣了一下。
他眼底閃過一絲的遲疑。
「你不讓我打？有的是人讓我打！」說完，我轉身就走。
走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腳步聲，他從後面追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莉莉。」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腕，不讓我走，「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轉身看著他，發現他的臉上滿是困惑：「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高興？」他似乎困惑極了，英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我想不明白。」
我見他不明白，頓時就高興起來。
「你……你又高興了？」大概是看見我臉上的笑意，他更加困惑了。
我很高興看到他困惑不解的樣子。
「我和貝拉沒談攏。」我說道，掏出魔杖，對著脖子點了點，曾經貝拉在我身上留下的吻痕，一下子消失不見，「我現在缺一個出氣筒，你有人選介紹給我嗎？」
詹姆睜圓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張開，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莉莉，談戀愛不是這樣的。」他斟酌了一下，認真地說道：「談戀愛是兩個人互相喜歡，互相疼寵，是平等的。」
我挑了挑眉，露出一個陰暗的刻薄的表情：「不。在我這裡，談戀愛就是哄我高興。」頓了頓，我又說道：「我高興就好。至於別人高不高興？這要看我高興不高興。」
詹姆目瞪口呆。
他甚至學著西裡斯的模樣，撓起了後腦勺。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談？」我抓住他的領子，往下一拽，鼻尖對上他的，「就這一次機會。如果你不答應，我去找別人。」
詹姆跟我對視一會兒，慢慢抽回自己的領口。
他站直了，慢慢撫平領口，眉頭微微皺著，說道：「我考慮一下。」
「那就是拒絕了？」我挑高眉頭。
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他要麼現在答應我，要麼就拒絕我。
他說考慮一下，就是婉拒——婉拒也是拒絕。
詹姆微微抿起嘴唇，用他那雙亮晶晶的在暗色中呈現深色的瞳仁看著我，忽然露出一個淺笑：「如果我拒絕，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有點詫異。
「你還想和我做朋友？」我不由得問出來，隨即不等他回答，我就立刻說道：「當然。我們還是朋友。」
詹姆笑了起來。
然後他化為牡鹿，載著我穿過了禁林，回到了學校。
「晚安，莉莉。」他對我微微一笑。
在此之前，每次晚安，他都會跟我交換一個纏綿的親吻。
但我們剛剛糾正了彼此之間的關係，所以親吻就沒有了。
「晚安，詹姆。」我也對他微微一笑。
然後我們分開，各自回寢室。
我和他、西裡斯，又恢復成了三人組。
一起上課、下課、吃飯。
西裡斯高興極了，這陣子我們總是丟下他，讓他產生很大的怨念。
重新回到以前的關係，他高興地說：「真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在一起。」
然後他挨了詹姆的一個清水如泉：「我覺得你可能沒睡醒，需要洗洗臉清醒一下。」
渾身濕透的西裡斯，抹了把臉，舉起魔杖沖他招呼回去：「門牙賽大棒！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我覺得你需要餓一頓！」
他雖然打不過貝拉，但是跟詹姆還是平分秋色的。
詹姆中了他的門牙賽大棒，兩顆門牙頓時瘋長起來，一直垂到了胸前。
「哈哈！」西裡斯大笑起來，他扭頭看我，「嘿，莉莉，瞧詹姆的傻樣，真想用相機拍下來！」
我看著詹姆的樣子，也笑起來：「沒關係，以後你每天給他一個門牙賽大棒，咱們天天看！」
「好啊！」西裡斯立刻答應道。
詹姆氣得直翻白眼。
然後他趁西裡斯不注意，也對西裡斯用了一個「門牙賽大棒」。
西裡斯沒躲過去，跟他一樣，兩顆門牙瘋長，一直垂到了胸前才停下。
兩個大帥哥，變成這種古怪的樣子，卻一點兒也不介意，嘻嘻哈哈地靠在一起，比誰的牙更長。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然後，就感覺到一陣不妙，正經一看，西裡斯的杖尖對著我：「門牙賽大棒！」
「西裡斯，你瘋了！」我急忙躲開，氣得說道：「你不許對我使這個！」
「嘿，莉莉，別這樣。」西裡斯沖我擠眼睛，「挺好玩的，快來，我保證不疼。」
我瞪他道：「我才不要！你走開！」
那麼醜，我才不要！
「西裡斯，我抱住她了，你快點。」就在這時，詹姆出其不意地從後面抱住我。
我被他抱住，頓時動也動不了。
「好！」西裡斯哈哈大笑起來，把魔杖對準了我，「門牙賽大棒！」
我沒能從詹姆的手裡掙脫，挨了西裡斯的咒語，眼見著兩顆門牙長得飛快。
而且我的門牙跟他們的不一樣，他們長到胸前就停下來，我的門牙長到了腳背上。
「哈哈哈！」西裡斯笑得前仰後合。
詹姆也笑得很大聲。
我簡直要氣死了，狠狠瞪著他們。
幸好弗立維教授從旁邊經過，他見到我們的樣子，先是笑了一聲，然後施瞭解咒。
「謝謝您！」我抱住了可愛的弗立維教授。
上魔藥課的時候，我看著前面的盧平說：「盧平，今天我們兩個一組吧？」
「怎麼了？」盧平驚訝地看看詹姆，又看看我，「你們吵架啦？」
「沒有！」我冷冷地說，「我不想和他一組了。」
盧平想了想，站了起來。
可是他很快就被西裡斯抓住了，只聽西裡斯說道：「嘿，哥們兒，我離不開你，你可不能走。」
盧平驚訝地笑起來：「西裡斯，你不是離不開詹姆嗎？」
「我也離不開你。」西裡斯大聲說，一點兒違心都聽不出來，他灰色的眼珠直直盯著盧平：「萊姆斯，你不會也是有異性沒人性？」
盧平淡淡一笑，說道：「你在說什麼？只是和莉莉坐一節課而已。」
「不行。」西裡斯說道，「她要麼和詹姆坐一起，要麼和我坐一起，只有我們兩個都不想和她坐一起，才能輪得到你。」
這種蠢話，我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抱起書，來到了斯萊特林的地盤。
「斯內普。」我說道，把課本放在他旁邊，「我和你一組？」
斯內普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都是一個人。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黑漆漆的眼睛裡閃過好奇：「真是稀奇，格蘭芬多的公主怎麼想起我來了？」
「我不想和他們坐了！」我說道。
這時，前排有個斯萊特林的同學轉過頭，說道：「伊萬斯剛剛被布萊克施了個門牙賽大棒的魔咒，他們鬧翻了。」
斯內普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隨即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噗」的一聲笑出來。
我打賭，我認識斯內普這麼多年，就沒見他笑得這麼沒形象過。
我一下子沉下臉：「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的門牙長到腳背上是什麼樣。」斯內普笑得背都挺不直了，「哦，那應該會是非常美麗。」
我覺得難堪極了：「連你也嘲笑我？！」
我覺得很不對勁。
這個世界瘋了。
一個個自詡是我的追求者，卻都對我做了什麼？
「我怎麼敢嘲笑格蘭芬多的公主？」斯內普的嘴角勾起一點笑意，「當然，我打心底歡迎你來和我一組。」
我看著他略微油膩的黑髮，垂在蒼白的臉頰旁邊，再看他眼底閃爍的從未有過的明亮笑意，一陣怒氣上湧。
「絕交！」我狠狠說道，抱起書就走。
我來到最後一排，一個人占了一個桌子。
我這次一個人一組。
「莉莉！」斯內普叫我，但是馬上他就被斯拉格霍恩教授點了名字，叫他上去整理藥材，於是他就放棄了。
我一個人支起坩堝，領了藥材，對著黑板上的步驟，開始熬煮魔藥。
這次的魔藥材料噁心極了。
老鼠的膽汁，毛毛蟲，水蛭汁……
我看著蠕動的毛毛蟲，一想到要把它們切成段，就噁心得想吐。
我最討厭這種軟趴趴的沒骨頭的東西，每次看到都有種汗毛豎起的感覺。
「我缺一個搭檔，可以坐在這裡嗎？」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詹姆抱著坩堝和藥材走過來了。
「不能！」我冷冷拒絕。
他用那雙金褐色的眼睛瞧著我，低聲說道：「莉莉，幫幫忙吧。」
「不幫！」我嚴詞拒絕。
他的聲音更低了：「可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我冷笑一聲，抬起頭看他：「朋友就可以施加那種討厭的魔咒嗎？」
虧我以為他還不錯，原來跟西裡斯是一路貨色！
「當然。」詹姆笑了起來，「朋友就是互相打鬧，一起玩啊。」
可我們從前也是朋友，他們從不對我做這樣的事。
或者說，西裡斯常常會想捉弄我，但都被詹姆攔住了。
這次詹姆沒有攔。
不僅沒有攔，反而助紂為虐。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做朋友——」我慢吞吞地說道，放下了那只噁心的毛毛蟲，「我對你更有興趣了，詹姆。」
說完，我揚起手，「啪」的一聲，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聲打得很響，整個教室都靜了下來。
同學們都看了過來，就連斯拉格霍恩教授都不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小可愛說，對這一卷很失望。
我的心情是複雜的。
會在這裡留言的，都是一路跟過來，花了很多錢支持我的，我由衷地感謝大家，非常高興大家一直支持我，沒有寫出讓大家都滿意的故事，我是有點惶恐的，畢竟都是花了錢看的。
可是我也只能表示歉意了，因為我自己對這一卷是很滿意的，我寫得很開心，我給了我喜歡的人物第二種人生，我是真的心滿意足。
對那些看得不滿意的小可愛們說一聲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但就算我再抱歉，我也是不會退錢的，稿費都被我吃了，光棍地攤手。
第264章
我叫詹姆斯•波特。
我出生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一個巫師家庭。父母恩愛, 家庭和睦, 我們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
我們家是巫師界頗有名氣的純血家族，十分受人尊敬, 來往的親戚朋友非常多。加上我的樣貌英俊, 所以我從小就不缺少小夥伴。
我擁有一個完美極了的童年，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小王子。
王子的標配是公主。
天天看著父母秀恩愛, 我開始幻想自己以後會跟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結婚，組建家庭。
在我十一歲那年，我遇到了我的公主。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夢想的公主，就是這樣的。
她擁有一頭鮮豔的紅色長髮，還有一雙翠綠明亮的大眼睛, 她皮膚很白，嘴巴很紅，漂亮極了。
不, 不能說漂亮, 應該說完美極了。
我是一個完美的王子，我的公主，必須是完美的公主。
但我很快發現，我的公主是麻瓜界來的，因為我看到領著她買魔杖的人, 是霍格華茲的教授。媽媽告訴我，只有麻瓜出身的孩子，才會被教授領著採購。
但我對這個並沒有什麼感覺, 我看著她被教授牽著走進了奧利凡德魔杖店，看著她舉起那只白白軟軟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揮著魔杖。
我看得著了迷，媽媽叫我也聽不見，拽我也不想走。
我一直看著她。
直到她拿到那根命定的魔杖。
她拿到那根魔杖時，白嫩的臉上浮現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帶著一點愉悅和舒爽。我立刻就知道，那是她的魔杖。
小巫師拿到自己命定的魔杖時，第一次使用，會有一點特別的事情發生。
我看著她握緊命定的魔杖，心中湧起了期待。
我的公主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呢？
然後我就知道了。
她忽然跳起來，並且在空中轉過了身，這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我都不知道她怎麼做出來的，因此我看得呆了。
更讓我呆的在後面，她舉起魔杖，用力劈下——好像那不是一根魔杖，而是一把劍。
只聽一聲裂響，奧利凡德的魔杖店的岩石地板，裂開了長長的一道痕跡。不僅如此，那道裂痕甚至蔓延過了門檻，一直來到街道上。
非常寬、非常長的裂痕！
我的小公主，她的魔力真強大！
我呆呆地看著地面上的裂痕，心中充滿了震驚，直到下面有點涼，我低頭一看，腦子裡懵了一下。
我的褲襠被劈裂了。
這個認知讓我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我想像中的第一次見面，不是這樣的。
「詹姆斯？你還好吧？疼不疼？傷到了沒有？」媽媽問我。
應該沒傷到，我沒感覺到疼，於是我搖了搖頭。
然後我看向了她的方向。
她看到了嗎？
她會嘲笑我嗎？
然後我看到了她，她明亮的翠綠的大眼睛裡，帶著一點局促。
我的心裡立刻軟成一片。
「詹姆？」媽媽又叫我，「你還好吧？」
我搖搖頭：「我沒事，媽媽。」
在大街上爛了褲襠，讓我覺得很羞愧。
但我的媽媽對我揮動魔杖，立刻給我修補好了褲子。
我立刻就精神了，我朝她走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她，馬上覺得不太合適，又問了兩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在買魔杖？你是今年霍格華茲的新生嗎？」
她不說話。
她低著頭，一直看我的褲襠。
這讓我有點彆扭，忍不住扭了扭：「嘿！」然後我對她說，「我叫詹姆斯•波特，你呢？」
她抬起頭，用那雙明亮的翠綠的大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真漂亮，像兩顆珍貴的寶石。
「你好，我叫莉莉•伊萬斯，是今年的霍格華茲新生。」她說道，然後非常鄭重地對我道歉。
我看出來她的認真，心裡舒服了很多，又覺得不大好意思。但不管怎麼樣，她沒有對我流露出奇怪的情緒，還算一個不錯的開端。至少，我們對對方的印象深刻，不是嗎？
我想跟她多說幾句，可是媽媽要帶我去聖芒戈檢查，並威脅我說要把我丟臉的事告訴我的朋友們，於是我不得不跟她告別。
走之前，我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樣子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中。
我等了很久，終於到了開學的這一天。
我在車站看到了她。
她和她的小夥伴一起。
她的小夥伴穿著一身半舊的袍子，瘦得皮包骨頭，而且臉色蒼白，一點都不酷。
他提著兩隻大箱子，其中就有莉莉的。看來他們的關係很好，我心想。
但我一點兒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公主應該和王子在一起。王子是我這樣的，不是斯內普那樣的。
我們上了車，占了一個包廂，開始聊天。
我早就想和莉莉聊天了，這下終於有了機會。
然後包廂裡又進來一個人，是一個穿著打扮很精緻，長得也不比我差的男孩子，他叫西裡斯•布萊克。
哦，是布萊克家的。
我看到莉莉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頓時有點緊張。但是布萊克誰也不理，坐下後就把眼睛閉上，假寐起來。
我頓時放鬆了，繼續和莉莉聊起來。
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布萊克家的小子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酷，他是個話嘮，而且是個激動的話嘮。
他說話很有意思，自嘲、自貶等技能，他運用得非常熟練。
我覺得他非常有趣，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聊得來的朋友，這讓我覺得上學七年不會無聊了。
我和布萊克很快熟稔起來。
可是布萊克太黏人了，期間我有好幾次想打斷談話，因為我還沒和莉莉說夠呢，但他一直纏著我。
幸好莉莉很快就趴下睡了，於是我就和布萊克聊起來。
然後我們和斯內普爆發了衝突。
原因是西裡斯厭惡斯萊特林，而斯內普崇尚斯萊特林。
本來這是可以避免的，斯內普軟和一點就過去了，但他不知道是沒聽過布萊克，還是不懼怕布萊克，居然一點兒也不妥協，相反他說話刻薄尖銳極了，西裡斯很快被惹毛了，他們兩個就打了起來。
然後驚醒了莉莉。
在聽說西裡斯踩了她的腳後，她非常不客氣地踩了西裡斯一腳，然後我就看到西裡斯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妙，我心想。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隔開他們。
走路的時候，我走在他們中間。
吃飯的時候，我坐在他們中間。
上課的時候，我擋在他們中間。
西裡斯一無所覺，有時候察覺到什麼，也很快就被我轉移了注意力。
可是莉莉就不一樣了，她很敏銳，而且意志堅定，我很難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維護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一邊岔開西裡斯的注意力，不讓他跟莉莉太接近。一邊吸引著莉莉的注意力，讓她對我信任、依賴。同時，我努力隔開其他男生和她的距離，簡直忙碌極了。
可是我甘之如飴，因為她是我的小公主。
即便是這樣，莉莉還是很快交了很多朋友。
盧平，霍普，納西莎，瑪律福……
我有點喪氣，又覺得驕傲。
算上她的老朋友斯內普，以及舍友蘇珊，莉莉有很多朋友。
而且我發現，她很會交朋友。
她的每個朋友都有著鮮明的特點，而且成績都很好，是學院裡的佼佼者。
這讓我由衷感到驕傲，我的公主這麼厲害。
可是漂亮又厲害的小女巫，是所有小男巫都嚮往的，也就是說，我有非常多的情敵。
但我並沒有慌張。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真正的威脅並不多。
霍普馬上就要畢業了，瑪律福跟納西莎是一對，斯內普一看就不是對手。
盧平，有點危險。
他聰明極了，學習非常棒，為人低調，從來不樹敵，而且他很帥。
他對莉莉有好感，最重要的是，莉莉對他也有好感。
但盧平性格很疏離，他並不常常跟我們來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很快我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其他人都沒什麼威脅，莉莉對朋友之外的人，並不熱情。
我不得不開始直視我真正的對手——我的好哥們，西裡斯。
他長相俊美，家世顯赫，聰明敏銳，仗義豪氣，勇敢活潑……簡直跟我是一個級別的小王子。
我不得不花費大量的精力，把他和莉莉之間控制在朋友間的範圍。
西裡斯沒察覺到自己的感情，他時常砸自己的腳，比如說莉莉胖，經常惹惱莉莉。
可是當他被莉莉騎著捶的時候，我不禁又想，他真的是砸自己的腳嗎？莉莉跟他比跟我還要親密，至少莉莉沒有坐過我的肩膀，沒有騎過我的背。
在我的打岔下，西裡斯一直懵懵懂懂到五年級。
我和莉莉的關係也日漸親密。
莉莉對我跟對別人不一樣。她很信任我，有什麼都會跟我說，有問題也會來找我，從來不懷疑我，我給她的建議都會採納，我說的話她都會聽。
我覺得我們這樣挺好的，並不急著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
然後危機出現了。
兩個巨大的情敵，空降到霍格華茲。
湯姆•裡德爾，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
前者的名字可能不是很出名，但他的別名卻是響噹噹的——黑暗公爵。
據他自己說，他為了追求莉莉，特地來到霍格華茲，申請當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
他常常叫莉莉到他的辦公室。
我有點擔心，因為黑暗公爵是一個魅力驚人的英俊男巫，雖然他不是個好人，可莉莉看起來不在意這個，我有點怕莉莉抵擋不住他的攻勢。
而我又不能像對付其他男同學一樣的對付黑暗公爵。
後者的名氣就要大多了，首先她是個布萊克，其次她的瘋狂舉動在巫師界都是聞名的。
她是個女人，但她在莉莉的肩膀上留下了吻痕，並且讓莉莉驕傲地向眾人炫耀。
我打算向莉莉坦白我的心意了——再不坦白，就要被其他人搶先了。
魁地奇比賽後，我把抓到的金色飛賊送到她的面前。她果然很心動，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然後黑暗公爵來了。
我並沒有被打倒，我可是年輕英俊的小王子，何況剛才莉莉都心動了。
我當著黑暗公爵的面，邀請莉莉上天飛一圈。
莉莉答應了我。
「你剛剛坐上來的時候，裡德爾教授生氣了。」飛上天后，我這樣說道。
「如果我不坐上來，你會生氣。」莉莉這樣回答。
我高興極了。
在她心裡，我重要得多。
我帶著她在天上飛了很久，才下去。
然後我親了她。
這是一個美好的意外。
畫像給我們指路，我們在一個浪漫極了的氛圍下，獻上了彼此的初吻。
當然，在這之前，我不知道是不是莉莉的初吻。
她的脖子上印著鮮豔的吻痕，是貝拉特克裡斯•布萊克留下的，我以為貝拉已經下過手了。
但她說這也是她的初吻，就讓我喜出望外了。
雖然我和我的公主的第一次見面並不美好，可是後來都很順利。
我覺得我們是天生一對。
就算黑暗公爵高大英俊又怎麼樣，莉莉答應了我的約會。
就算貝拉特克裡斯邪氣迷人又怎麼樣，莉莉跟我約會了一次又一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莉莉很喜歡甩我巴掌。
挺疼的，但是習慣就好了。
談戀愛的人是顧及不到別人的，我和莉莉都冷落了西裡斯，這讓他很不好受。
但我沒去安慰他，因為他得學著習慣，畢竟我和莉莉才是一對。
很快，我也開始不好受了。
貝拉特克裡斯成為了黑魔法防禦課的助教，莉莉當眾向她告白。
並當眾否認了我是她的男朋友。
這記無形的耳光，打得我的腮幫子隱隱作痛。
我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了，真的。
畢竟我們那麼親密。
然後更讓我不好受的事出現了。
西裡斯向她表白了。
他雖然懵懵懂懂，但是他喜歡莉莉，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
然後盧平、斯內普依次向莉莉表白了。
真是……
我的腮幫子更疼了。
還有許多渾水摸魚的，也在這時候向莉莉表白。不過這些人我都不在意，平時都不敢對莉莉獻殷勤，專挑這種時候插科打諢，連個名字都留不下，不值得被我當做對手。
我很著急，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情敵。
可我沒有慌。慌亂，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選擇靜觀其變。
爸爸說過，追求女孩子的時候，要有足夠的耐心。
我和莉莉約會過，親吻過，這是別人都沒有的，我並不處於弱勢。
於是我退了一步，沒有糾纏和吵鬧，只是邀請她晚上一起夜遊。
她來了，雖然來得很晚。
我一腳踢走了陪我等了半夜的西裡斯，問莉莉想去哪裡？
莉莉說隨便。
她看起來情緒不太好。
我的心情卻不錯。或許她沒有發現，但她真的很信任我，她很少在別人面前露出任性來，但是在我面前她常常不自覺的驕縱。
她信任我，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樣，這可真不錯。
我帶她去看了月光花。本來我打算過幾天，等到月圓夜，這裡開得更盛的時候帶她來的。但她心情不好，我猜測她跟貝拉聊得不快，就帶她來了。
她果然很高興。
然後她打了我一個巴掌。
她的力氣很大，巴掌打過來的時候，我不由得閉了閉眼。
「獨角獸拒絕我靠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她問我。
獨角獸只親近善良純潔的女孩子，這是魔法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那天獨角獸的拒絕，我和西裡斯都很驚訝。
可是我以為我的態度足夠說明我不在意這個，沒想到她還問我？
在又挨了一巴掌之後，我明白了，她心情不好，想出氣。
嘿，被女朋友當出氣筒，倒是有趣的事。
我趁機說：「做我的女朋友，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她卻說我和她談條件，非常生氣。
接下來她的舉動，只能用「無理取鬧」來形容。
她甚至說，她只想找個出氣筒，還叫我給她介紹人選。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我不能答應這個。爸爸說過，追女孩子的時候，該守住底線的時候不能丟，不然女孩子會看不起。
我轉而問她，可以繼續做朋友嗎？
她很驚訝，然後不等我回答，她立刻點頭：「當然。我們還是朋友。」
這不錯，我們很微妙地緩和了第一次吵架。
第二天，我們又恢復成三人組。
西裡斯最高興了，他甚至脫口說：「真希望你們兩個永遠不要在一起。」
我立刻給了他一個清水如泉，讓他清醒清醒。
然後我們兩個互相施咒，都長了長長的門牙。西裡斯還想給莉莉也施咒，他神經大條，很少顧及女孩子的愛美之心，以前都是我攔著，但這次我沒有攔。
我想，也許莉莉該知道，做朋友和做男女朋友的區別？
她果然明白了。
然後她非常生氣，當眾給了我一巴掌。
非常響亮，在魔藥教室裡，引來了同學和教授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憋了很久的解釋：
我對詹姆斯•波特的設定，就是一個美滿家庭出來的、人格完整的、性格陽光、行為正派的男孩子。女主還沒有和這種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交往過，這就是本卷男主出現的意義，用百分百的陽光和熱情來安撫她的不安、包容她的任性。
是不是很驚訝？啊哈哈哈~每次看你們猜他腹黑、心機，我都笑得快爆炸了~
第265章
斯萊特林那邊響起一聲嘹亮的口哨。
緊接著, 格蘭芬多也沸騰了。
「嘿, 伊萬斯，打得好！」
「波特, 你怎麼惹到伊萬斯了？」
「伊萬斯, 你不喜歡波特，那你喜歡我嗎？」
直到斯拉格霍恩教授反應過來, 連連喊了幾聲「安靜」，大家才安靜下來。
但還是時不時有人扭頭朝這邊看。
「還不走？」我睜大眼睛，看著仍然站在我桌邊的詹姆。
他挨了我一巴掌，也沒有生氣，臉上甚至還帶著一點無奈的淺笑：「還不解氣嗎？」
「不解氣！」我說道，「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大的醜！
「是西裡斯對你使的魔咒。」詹姆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只是從犯，你要生氣的話，不能只生我一個人的氣。」
我一想, 他說得有道理。
不等我張口, 他對我眨了眨眼：「我幫你教訓西裡斯，你不要生氣了，怎麼樣？」
「我考慮一下。」我說道。
然後我發現，我最氣的不是在人前出醜，而是他不護著我, 居然叫我在人前出醜。
「你就算把西裡斯吃了，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想了想，我果斷地說道。
我是不可能原諒他的, 於是我不再看他，低下頭開始做魔藥。
詹姆還想說什麼，我一把將他推開了：「走開！別礙事！」
「請波特同學回到座位。」這時，斯拉格霍恩教授也說道。
詹姆沒辦法，只好回到了他原來的座位。
我一個人完成了魔藥製作。
下午，上黑魔法防禦課的時候，我看到貝拉站在湯姆的身邊。
她一臉冷漠，讓我的心裡不太好受。
在同學們都兩兩結對時，貝拉點了我的名字：「伊萬斯，你過來。」
她叫我伊萬斯。
她以前都叫我莉莉的。
我握著魔杖，沉默著走過去，還沒做好準備，就見她舞著魔杖朝我發起了攻擊。
「鑽心剜骨！」她大聲道。
我心裡難受極了。
我迷戀她的帥氣和冷酷，但是當她的冷酷用在我的身上時，可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盔甲護身。」我在身前甩了一道防護咒。
貝拉的攻勢很猛，一道又一道的魔咒甩過來，都是威力很強大的魔咒。
「不敢和我交手嗎？」貝拉大聲道，「縮在殼裡像什麼？」
我忍著心痛，給了她一個昏昏倒地。
然後她就昏倒了。
在她摔倒在地上之前，我給她施了一個漂浮咒，沒讓她摔得太狠。
「啪啪啪！」湯姆鼓起掌來，「不錯，莉莉，你的魔咒非常精准，從無失手。」
然後，他的黑眸閃著異樣的光芒：「你是怎麼做到的？願意和大家分享一下嗎？」
「念出咒語，對準，甩出去。」我看了一眼停下打鬥，往這邊看過來的同學們，說道：「就是這樣。」
湯姆眯起了眼睛。
他似乎不信，但他並沒有說別的，只是溫柔地笑了笑：「看來莉莉比較有天賦。」然後他看向同學們，說道：「天賦不夠的，就多練練，你們也會像伊萬斯同學一樣的。」
大家就興致高昂地繼續練起來。
湯姆往貝拉身上甩了一道魔咒，貝拉就醒了過來。
她立刻站起來，身姿特別矯健，握著魔杖就對準了湯姆。然後，才對準了我。
這讓我心裡舒服了一點。
但是湯姆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他臉上只是一閃就過去了。
有打鬥就有傷亡。亡不至於，傷是免不了的。
很多同學念咒語的時候發音不准，甩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魔咒，造成各種各樣的傷害。
醫療翼早就忙不過來了，就讓三四年級的同學，晚上加班熬制各種常規魔藥，儲備起來。
這下鍛煉了三四年級的同學的魔藥水平，聽說不少人被訓練的畢業後可以去聖芒戈工作了。
耶誕節一眨眼就到了。
在德姆斯特朗的交流生來之前，發生了一件事。
貝拉率領一大批食死徒出走了。
她帶走的那些人，都是純血中的精銳，卷走了食死徒的大半財產。
本來這些人不容易被煽動的，但是貝拉登報公佈了湯姆的混血出身，這讓很多純血巫師感覺被欺騙，所以立刻背叛了湯姆。
更糟心的是，貝拉選在了湯姆生日那一天。
我記得那天，鄧布利多特地來接我，一起去安慰湯姆。
「我就不該留下來教一群蠢貨黑魔法！」湯姆憤怒地大吼，甩著魔杖，將屋裡炸得亂七八糟，「要不然她也不會趁我不在幹這種事！」
「都是你！」湯姆將魔杖指著鄧布利多，「你為什麼非要留下我？」
然後他又把魔杖對準我：「還有你！古怪的小女巫！如果不是為了探你的底細，我根本不會來霍格華茲！」
他憤怒極了。
口不擇言。
鄧布利多和我都沒有往心裡去，我們知道他很難過，畢竟貝拉這件事做得不厚道。再怎麼樣，不該在他生日這天干這個。
當然，湯姆欺騙在先，貝拉這麼對他，他也算罪有應得。
「那麼，你冷靜下來了嗎？」鄧布利多跟我站在角落裡，等湯姆稍微平靜一點，才開口道。
湯姆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我們。
「這不是什麼壞事。」鄧布利多說道，「中國有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利用得好，這件事會對你有利。」
來的路上，鄧布利多和我溝通過了，這種時候我們要支持湯姆。
湯姆是個聰明人，他有野心，所以可以控制。
貝拉不行，她身上流著瘋狂的布萊克家的血，她毫無野心，損人不利己。
「怎麼利用？」湯姆很快冷靜下來，他眼睛裡的血色淡下來一些，看向我們問道。
「純血勢必沒落，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即將崛起。」鄧布利多說道，「你的混血身份，更有利於你的立足。」
湯姆從來沒有聽過這個理論，他冷笑一聲：「鄧布利多，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嗎，拿這種站不住腳的理論來忽悠我？」
「世界在改變，湯姆，這不以你的意志而更改。」鄧布利多說道，「如果你走出去看看，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即將發生巨大的改變。像貝拉那樣，在巫師界留下濃重的一筆，非常容易。但是被更多的巫師銘記、敬仰、崇拜，像梅林那樣，是非常困難的。」
湯姆冷冷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會向你靠攏。貝拉做的事，為你聚集了更多的、更可靠的、更忠誠的追隨者。」鄧布利多說道。
他的口才實在很好，在經過了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的勸說，湯姆最終沉默了。
「再教一年吧，湯姆。」鄧布利多說道，「把你的形象深入人心，讓這幾屆學生為你的心胸而稱讚，為你的本領而折服，為你的魅力而傾倒。等他們畢業後，會成為你的助力。」
湯姆緩緩點頭：「好。」
然後，他冷冷一笑，臉上劃過陰狠殘酷：「我就晚點兒再收拾那群叛徒！」
然後我和鄧布利多就離開了。
離開湯姆的視野範圍後，我和鄧布利多擊了個掌。
其實鄧布利多說了那麼多，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為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創造更多的就業條件。」
巫師界大部分的資源都掌握在純血家族手中，這讓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的地位並不是太好。尤其麻瓜巫師，地位非常低，很多人做著並不匹配的低下工作。
甚至，很多麻瓜巫師不得不回到麻瓜界，這使得巫師界流失了很大的血液。
而湯姆的個人魅力和狡詐詭譎的手段，使他做什麼事都容易成功，尤其是開創新局面。
他可能不適合守成，但他絕對適合打天下。
一旦他開始正視自己的混血身份，他就開始仇恨純血巫師，那麼他就會壓制甚至吞併純血巫師的資源，並帶領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走向新未來。
然後，我們迎來了德姆斯特朗的交流生。
他們出場的方式特別酷炫，是乘坐一條絢麗的大船，忽然從水面上升起來的。
我看得目不轉睛，心想有機會也去坐一坐。
然後格林德沃就帶著二十幾個交流生，井然有序地走過來。
「好久不見，阿不思。」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握手。
鄧布利多笑著道：「好久不見。」
兩個大佬見面寒暄，我們就去招待交流生們。
這些交流生都是男孩子，就跟格林德沃說的一樣，個個都高大、硬朗、眉目深邃、超帥氣。
但我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被格林德沃叫住了：「莉莉，好久不見。」
他走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和頰吻。
「你長大了。」他對我微笑著說。
「您還是這麼年輕英俊。」我看著他絲毫沒變的金髮碧眼，成熟英俊的臉龐，移不開眼睛。
格林德沃很高興，拉著他的學生們給我介紹：「這是威爾•克魯姆，他的魁地奇打得很棒。」
我就把目光放在了威爾的臉上。
「很高興認識你。」威爾對我伸出了手。
他是交流生裡面最英俊最帥氣最高大的一位，而且彬彬有禮。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說話，詹姆就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看你們的評論，簡直比看正文還有趣，哈哈哈哈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8
第266章
「你好, 我叫詹姆斯•波特, 聽說你的魁地奇打的很好，想跟你認識一下。」
「你很喜歡魁地奇？」威爾立刻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落在詹姆身上。
詹姆笑著點點頭：「是的, 我是一個找球手。」
「哦，那可真了不起。」威爾饒有興致地說道。
他們兩個很快聊了起來。
又來了。
每次我碰到有興趣的男生, 詹姆總會站出來，在我之前跟那個人打成一片。
我有點不服氣，英國巫師界的男孩子們審美不正常，德國巫師界的男孩子們也這樣嗎？
怎麼看，我都是一個漂亮的女巫呀？就在幾個月前，霍格華茲的五六七年級的男孩子們都對我表白了啊？
我漂亮是毫無疑問的！
那麼, 威爾為什麼對詹姆比對我更有興趣？
但是看著他們聊魁地奇聊得那麼興致勃勃……算了，不插進去了。
我無聊地轉動著目光，然後落在了湯姆的臉上。
他在跟格林德沃聊天。
他努力想表現出尊敬的態度, 但是總是不成功, 不知道格林德沃說了什麼，他很容易激動，又屢次按下。
很快格林德沃就跟其他教授聊起來，湯姆一個人坐在那裡，心不在焉。
我猜到了他心不在焉的原因。
他覺得在前任黑魔王的面前丟臉了唄。
雖然他重新收服了霍格華茲的學生們的心, 但來自格林德沃的慰問，還是讓他不大痛快。
但是這種時候也沒人注意他，他很快找了個機會溜走了。
我有點好奇, 就跟了上去。
沒多久我就被湯姆發現了，他轉過身看著我：「要跟我去看一場熱鬧嗎？」
「什麼熱鬧？」我有點好奇。
湯姆勾了勾唇，黑暗中他英俊的臉龐染上幾分邪魅：「很有趣，敢來嗎？」
「嗯。」我點了點頭。
湯姆就帶著我從他辦公室的壁爐離開了霍格華茲。
然後我們從一間漆黑的房間裡出來，到處都是黴味兒，還有古怪的腥臭味兒。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很快我就知道湯姆說的熱鬧是什麼了。
他一揮魔杖，頓時點亮了整間房間。是一個狹小的，破舊的，髒亂的屋子，地上、牆壁上都是暗色的污漬。
然後他念了一個我沒聽過的咒語，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很快，空氣中響起「啪」的一聲，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幻影移形過來。
「你，是你！」那個黑巫師吃驚地大喊道，「你要幹什麼？」
湯姆站在昏暗的燈光下，英俊的臉龐帶著幾分陰沉，他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剛剛稱呼我什麼？」
「你……」黑巫師愣了一下，隨即他大聲道：「雜種！你不過就是個混血！還在我們面前擺什麼譜？馬上所有人都會背叛你的！騙子！垃圾！」
這種話聽得我都不太舒服。
混血怎麼了？混血就不是巫師了？混血影響湯姆的優秀了嗎？
「鑽心剜骨！」湯姆的臉色難看極了，他果斷念出一個咒語，揮向了那個黑巫師。
他的手腕有力，咒語清晰，龐大的魔力從他的杖尖湧出，迅疾而有力。
黑巫師根本躲不過，他一頭栽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湯姆陰沉沉地說道。
他黑色的眸子，仿佛染了血光，透著殘忍又惡毒的神情。
「騙子，雜種，垃圾……」那個男人在地上打著滾，但嘴裡卻還硬氣地叫道。
湯姆冷哼一聲，直接給了他一個四分五裂。
然後男巫師的一隻眼球爆了，迸出一蓬鮮血出來，湯姆又在他的五官上分別使了四分五裂，唯獨留下了他的舌頭，接著又對準他的四肢，直到男人渾身鮮血淋漓，只有一口氣。
「雜種，垃圾……」這個巫師十分硬氣，即便只有一口氣，他也在罵道。
湯姆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又念了一遍那個陌生的魔咒。
不多久，又是一個幻影移形的聲音，原地出現了第二個黑巫師。
「L、Lord……」男人站穩身形後，立刻看到屋裡的情形，他嚇得臉色蒼白，捂著左臂，不停地哆嗦。
湯姆輕笑一聲：「你叫我什麼？」
「Lord……」男人顫著聲音叫道。
「跟著貝拉的滋味怎麼樣？」湯姆問他。
男人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不說話？那就是還不錯的意思了？」湯姆說道，揮起了魔杖。
男人立刻跪了下來：「我，我……我錯了，請Lord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孬種！」湯姆厭惡地撇嘴，揮起魔杖，念了一聲：「鑽心剜骨！」
頓時，男人慘嚎起來，栽倒在地上，打滾起來。
「沒想到是個牆頭草。」湯姆看也不看他，扭頭朝我看過來，惋惜地道：「真沒想到，他連這點骨氣也沒有，一嚇就倒了，這種貨色我要來幹什麼？」
他好像忘了，剛才那個嘴硬的，被他淩遲得只剩下一口氣了。
地上，男人嚎叫著打滾，聲音淒厲極了，仿佛能穿破人的耳膜，直鑽進靈魂裡。
跟貝拉打在西裡斯身上的那種不一樣。湯姆的魔力強大，而且毫不留情，男人的聲音淒厲極了。我受不了這種聲音，給自己施了個閉耳塞聽咒。
湯姆看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又把目光移到在地上打滾的男人身上。
過了很久，男人幾乎沒有力氣嚎叫的時候，湯姆才取消了鑽心剜骨。
「回去吧，告訴他們，洗乾淨脖子等著！」湯姆輕聲說道，不掩輕蔑，揮出一道魔咒，割下男人的一隻手臂。
男人斷了一條手臂，痛得立時就要昏死過去，也不知道他怎麼忍住了，還記得對湯姆彎了彎腰。
「把那個蠢貨帶走。」湯姆眼光一掃，落在第一次幻影移形來的巫師身上。
男人哆嗦著答應，抓起同伴，立刻幻影移形，離開了這裡。
只留下一灘灘的血跡。
我終於明白，地上、牆壁上大片的暗色污漬是什麼了。
「有趣嗎？」湯姆對我挑了挑眉。
我搖搖頭：「一點兒都不好看。不過，你剛才念的咒語是什麼？為什麼那兩個食死徒會幻影移形過來？」
「每個加入食死徒的人，我都會在他們的左臂上留下標記。」湯姆揚起下巴，黑色的眸子裡浮現傲色，「只要我召喚，他們就不得不過來。」
我才知道他居然還有這樣的手段。
「難道貝拉帶走的那些食死徒，身上都有這樣的標記？」我問道。
湯姆聽到「貝拉」兩個字，冷笑一聲：「不僅他們身上有，貝拉身上也有！」
我不禁沉默了。
他可真是一個天才。這樣的手段，他也搞得出來。
貝拉的背叛，看起來就像是個笑話。
湯姆見我不說話，挑著眉頭走過來，站在我身邊，低聲問道：「你不會害怕吧？」
我搖搖頭：「不怕，就是挺噁心的。」
「你可真是跟別人不一樣！」湯姆垂下眼睛，聲音不掩惡意，「你說，我在這裡把你阿瓦——粉身碎骨了，鄧布利多會知道嗎？」
我聳了聳肩：「學長，別鬧。」
他頓時噎了一下。
隨即，他冷笑幾聲：「我忘了，你可是有著很多古怪手段，就連鄧布利多都忌憚的！」
「那當然。」我說道。
我最得意的手段還從來沒有對他使出過呢。
「你就這麼信任鄧布利多？」湯姆挑了挑眉，不懷好意地道：「他在利用你，你感覺不到嗎？他利用你挾制我、貝拉，挾制食死徒，卻一點兒好處也不給你，你就這麼心甘情願？」
我皺了皺眉，捏著鼻子說道：「這裡好臭，我們能換個地方聊嗎？」
「……」湯姆冷冷看了我一眼，就帶著我重新走進了壁爐。
我們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但是他卻不和我聊了，而是一指辦公室的門：「離開這裡！」
「好的，學長。」我抬腳走了。
德姆斯特朗的交流生，五六七年級的都有，分開來跟我們一起上課。
抽了一個週末，我們進行魔法交流，場地就選了魁地奇球場。
交流生使用黑魔法，我們使用黑魔法防禦。
經過湯姆的幾個月指點，霍格華茲的學生們的實戰能力噌噌上漲，哪怕對上交流生，也不見差。
詹姆、西裡斯、盧平、斯內普、我，基本上沒有敗績的。
交流生中也有幾個學生，比如威爾，實戰能力驚人。
這場交流，雙方互有輸贏，都沒有丟面子，反而從對方那裡學到了很多。
於是，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這兩位校長就說：「第一次交流非常愉快，希望每年都可以舉辦一次。」
格林德沃走的時候，帶走了十幾位霍格華茲的學生，過去做交流生。
是麥格教授帶隊。
我沒去。
佩妮去了，她男朋友也去了。
等到五年級過完，我們給湯姆舉辦了一場歡送會。
他說下個學年就不教我們了，要整改食死徒。
經過這一年的接觸，湯姆俘獲了大部分學生的心，除了少數幾個高傲的純血家族之外，其他人都非常支持他，並且為混血而驕傲，很多人表示畢業後去投奔他。
湯姆終於露出一個笑臉。
作者有話要說：
給小可愛們一個麼麼噠(╯3╰)
第267章
一轉眼, 兩年過去了。
我畢業了。
畢業之前, 校長授予我「特殊貢獻獎」，並告訴我說, 這個獎勵非常難得, 只有對霍格華茲做過非常特殊的貢獻的人，才能夠拿到。
然後他告訴我, 湯姆也拿到過。
這樣我就很開心了，能夠跟湯姆這樣優秀聰明有魅力的男巫拿同樣的獎，說明我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
佩妮畢業後，去了麻瓜界讀大學，但是她被霍格華茲聘為麻瓜學顧問，每週末會抽一天時間過來講課。
她男朋友每次都會跟過來, 他原來是拉文克勞的魁地奇球隊的，是個酷愛運動的男孩子，在佩妮講課的時候, 他就帶著霍格華茲的孩子們踢足球。
他愛上了麻瓜運動, 足球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他認為沒有男孩子能拒絕足球，沒有足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為此，霍格華茲不得不擴展空間，建了一個足球場。
然後,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同時解決了他們的單身問題。
雖然他們兩個都沒有公佈自己的戀人是誰，但不影響我們為他們高興。
再說食死徒，在湯姆的改革之下, 發展迅速，吸引了很多有才華的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
他們引進麻瓜技術，並且加以改良，把霍格華茲特快列車給改造了，鐵軌也重新修過了，我們上學放假更方便了。
然後，他還改良了騎士公交，使騎士公交的速度更快，駕駛更穩，並且加大投資，在各個城市投放，使小巫師的家長們更方便去探望自己的孩子——這主要是針對一二年級的麻瓜巫師，因為他們對巫師界不瞭解，更擔心自己的孩子過得不好。
因為湯姆的這些改進，他在巫師界和麻瓜界都得到了大量的投資，在瑪律福的經營下，食死徒集團再次變成了食死徒•真富豪•集團，據說每個食死徒集團的員工，哪怕是前臺的小妹，手裡都攥著好幾套房產。
值得一提的是，那年貝拉的出走，並沒有帶走馬爾福。瑪律福認為跟隨湯姆更有出息，所以十動然拒了她。當然最主要的是瑪律福莊園已經被湯姆佔據了，他要走的話只能淨身出戶。
納西莎已經嫁給了他，也只能嫁狗隨狗，跟著湯姆幹了。當然，她很喜歡在食死徒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一點。
斯內普在六年級的時候，靠倒賣魔藥發了財。他在魔藥上面很有天分，又有商業頭腦，後來製作美容藥劑在麻瓜界投放，賺了很大一筆。食死徒想收購他的魔藥店，他沒同意，但是湯姆並不生氣，反而給他一大筆錢，投資入股，支持他繼續研發。
詹姆跟威爾成了好朋友，他們一起加入了魁地奇職業球隊，每年暑假都會去打球。因為造型的帥氣，以及優秀的球技，擁有了非常多的粉絲。
西裡斯徹底被布萊克家除名了，然後他走之前狠狠報復了布萊克家，他把雷古勒斯帶走了。布萊克家氣急了，到處嚷著要追殺他，但是他躲在霍格華茲，放假後就帶著雷古勒斯跑到蘇珊家的小島上，這樣安安穩穩度過了兩年。
是的，蘇珊家裡特別有錢，特別特別有錢，她家裡比十個食死徒集團加起來還有錢。
盧平去給斯內普打工了，因為斯內普發現了他的秘密，並且改良了狼毒、藥劑，拿著改良後的狼毒、藥劑，俘獲了盧平的心，使盧平任勞任怨地給他幹活。
至於我？我七年成績單全O，並且拿到了特殊貢獻獎，我覺得自己可厲害啦！(#^.^#)
當然，畢業只是一個開端，因為我還要去上麻瓜的學校，佩妮不會放過我的。
我提著箱子回家時，遇到了暴力事件。
一群黑巫師在欺淩麻瓜。
他們揮舞著魔杖，把麻瓜吊起來，肆意欺淩。
我在這一片施放了一個麻瓜驅逐咒，然後走過去，揮舞著魔杖，解救了被吊起來的麻瓜們。
「你是誰？」黑巫師們警惕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們身上破破爛爛的黑袍子，髒兮兮的臉龐，心裡有了猜測，就問他們：「你們是貝拉手下的？」
「知道就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阿瓦達！」黑巫師說道。
我不由得笑起來：「你們打得過我再說吧。」
說完，我就攤開手心，放出了黑百合。
「是你！」黑巫師們看到百合花，大吃一驚，「快跑！」
他們紛紛念幻影移形咒，但還是太慢了，都被黑百合吃掉了。
我在心裡數著，覺得當初貝拉帶走的黑巫師，基本上都被吃掉了，不剩下幾個了，覺得很有成就感。
說起這些人，又是一段故事。
當初貝拉帶著人出走，卻不知道湯姆有控制所有食死徒的辦法，他先是召喚了幾個人，對他們鑽心剜骨外加砍手臂，嚇到了很多人。
然後，湯姆一點一點侵吞了這些人所在的家族，所擁有的大量財產，包括祖傳的老宅。沒辦法，別人都破解不了的魔咒，湯姆經過鑽研後都能搞定，家養小精靈也對他沒辦法。
那些背叛者失去了一切，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氣急之下對湯姆發起攻擊。
但湯姆沒有理他們，一次次繞道而行，他說：「我受到了愛的感化，我從此再也不會用阿瓦達了，你們走吧。」
他們無可奈何，就開始發瘋，不僅在巫師界大肆燒殺，還在麻瓜界作奸犯科。我遇見一次，就放出黑百合一次，漸漸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了。
至於貝拉……她失蹤了。
在一次帶領食死徒攻擊瑪律福莊園後，她就失蹤了。否則，這些群龍無首的黑巫師，也不會這麼快就不成氣候。
我收起黑百合，就回了家。
爸爸媽媽都在等我，看到我進門，就站起來，給了我一個親親抱抱。爸爸已經舉不起來我了，當然我長大了，也不合適再讓他舉起來了。
「過幾天我們打算給佩妮和她的男朋友訂婚。」媽媽說道。
我很高興：「太棒啦！」
「莉莉，你有喜歡的男孩子嗎？」媽媽又問我。
我想了想，說道：「有幾個。」
「……幾個？！」媽媽驚訝地看著我，「寶貝兒，你可不能做那種三心兩意的人。」
我就說道：「我也不想的，媽媽，可是他們都很帥氣，我不知道選誰好。」
詹姆，西裡斯，斯內普，盧平，他們一直在追我。
另外，斯內普長大後，比小時候體面多了。而且他是我的追求者當中，唯一一個長著壞人臉的，這反而讓我覺得新奇有趣，因此沒把他踢出備選隊。
「寶貝兒，改天你請他們來家裡坐坐？」媽媽猶豫了一下，說道：「爸爸媽媽幫你挑挑？」
「不用。」佩妮從樓上走下來，渾身散發出智慧的光芒，「莉莉馬上就要去上大學了，看看誰能在莉莉大學期間還能不懈努力的追求，再選擇。」
媽媽一臉讚歎地道：「佩妮親愛的，你可真是聰明。」
「莉莉可不能隨隨便便被那些蠢男孩帶走。」佩妮微笑著說。
暑假後，我就去上大學了。
詹姆跟我一起，他這些年一直跟我學麻瓜課程，而且他也取得了我上的大學的入學資格。
西裡斯也想去，但他被布萊克家追殺著，躲在蘇珊家的小島上出不來。
斯內普把盧平按在巫師界，然後他在我所在的大學的城市，開設了一個護膚品店。
於是我的追求者就只剩下了詹姆和斯內普。
又過了兩年，我看膩味了斯內普的那張壞人臉，我覺得還是詹姆更帥。他陽光，帥氣，英俊得渾身發光，而且他的身材棒極了。
「詹姆不錯。」佩妮同意了我的選擇。
然後我和詹姆結婚了。
結婚當晚，我和詹姆一起拆朋友們的禮物。
拆到斯內普的禮物時，詹姆渾身一僵。
「詹姆，你怎麼了？」我問他。
詹姆的臉色很不好看：「斯內普真卑鄙！」
洞房失敗。
第二天，詹姆就去找斯內普打了一架，被斯內普嘲笑一頓：「你不行就走開，換行的人上！」
他們兩個打得天昏地暗，最後還是西裡斯趕來，壓倒性勝利。
「我把雷古勒斯交給蘇珊了！」西裡斯說道，「我再也不想住小島了，沒勁透了，我要跟你們一起住！」
他大步跑進了我和詹姆的房子，非常自在地跑上跑下，然後選了主臥旁邊的房間：「我要住這裡！」
「西裡斯，這不方便。」詹姆說道，「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一個單身漢住這裡不大好。」
「我單身漢怪我咯？」西裡斯大聲說道，「你們兩個還把不把我當朋友？」
我們只好收留他。
當天晚上他興奮得睡不著覺，我和詹姆不得不陪著他說話，聽著他在小島上的無聊生活，聽著他對布萊克家的抱怨。
再次洞房失敗。
隔天一早，詹姆給了他一把錢，讓他出去買飯……我們終於能洞房了。
「難道每次都要先把西裡斯支出去嗎？」我問詹姆。
詹姆說：「我們只收留他幾天，他總要走的。」
「好吧，那就收留他幾天。」我說道。
然後幾天變成了幾星期，幾星期變成了幾個月，幾個月變成了幾年。
直到有一天，西裡斯洗完澡出來，沒有穿上衣，只穿著一條鬆鬆垮垮的褲子。
我看到他線條流暢的腹肌，看到他漂亮有型的上身，沒能立刻移開目光。
「西裡斯，我在隔壁幫你買了個房子。」詹姆說道，「明天你就搬過去吧。」
西裡斯才不情不願地搬走了。
但他除了晚上去那邊睡，其他時候都在我們家。
在我們家吃，在我們家喝，在我們家看電視。
我們想給他解決一下單身問題，他瞥了我一眼說：「我要一個跟莉莉一樣的！」
詹姆打了他一頓，並把他丟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裡就完啦！我去寫番外啦！
不想看番外的小可愛，只能等兩天啦，我在準備新卷。
新卷是超英，嗯，非常沒節操、沒邏輯、沒劇情、崩人設，堪稱作者寫過的最垃圾的一卷，慎追！
超英完了打算寫個武俠換換口味，風雲、碧血劍、陸小鳳傳奇，你們選一個~
第268章
我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是一個生活在麻瓜中間的巫師。
這要拜我的母親所賜, 因為她嫁給了一個麻瓜，也就是我的父親, 才生下了我。
我的父親厭惡巫師的那些手段, 他總稱它們是魔鬼的把戲，這讓我非常不解, 如果他厭惡巫師，又為什麼和我的母親結婚呢？
大人之間的事，就是這麼無聊。在又一次聽膩了爭吵後，我離開了家，順著小河邊慢慢走著。
然後我看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小身影，她渾身都沾滿了泥巴, 不管是那頭紅色的長髮，還是她白嫩可愛的臉蛋，都被髒兮兮的泥巴包裹住。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她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 我卻從她的側影一眼就認出來，她長得很漂亮。
可能因為她是一個小巫師吧，我這樣想，看著她手心裡搖曳著的黑色百合花，上前跟她打交道。
她看起來是個小可憐, 在聽到她說自己的名字叫「臭蟲」時，我的憤怒攀升到了頂點，這些大人們怎麼回事？
我開始絞盡腦汁地陪她玩, 想逗她開心。她看起來並沒有好起來，直到一個穿著打扮明顯很有錢的年輕女人跑過來，大聲呼喊著「寶貝兒」，她站起來，撲了過去。
看著她們親親愛愛，我心中冷笑，明明是有錢人家的受寵小孩，裝什麼小可憐？
我才不承認，我心裡有那麼一點兒嫉妒。
後來我們就認識了，她叫莉莉•伊萬斯，是個麻瓜出身的小巫師。
我忘不了初見時的尷尬，總覺得那場誤會和刻意的體貼很惱火，不肯給她好臉色看。
她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沒看出來，一點兒沒表示出介意的樣子，於是我在她面前就沒改掉冷言冷語和反復無常。
後來我們長大了，到了可以入學霍格華茲的年紀。
我們爆發了一次爭吵。事實上，我對於那場爭吵毫無預料。我只是習慣性地鄙視麻瓜，卻被她踢到了河裡。
她用強硬的態度告訴我，不准歧視麻瓜。
她怎麼敢？！
這次她帶給我的恥辱，讓我久久不能釋懷——在我自得意滿時，她居然學會了課本上的很多咒語！
她明明只是個麻瓜出身的小巫師，而我才是巫師的後裔！
我氣得一整個暑假沒有和她說話。一開始是無地自容，後來就是生氣了。我不去找她，她居然也不來找我。明明她把我踢到河裡，服個軟就這麼難嗎？
直到開學那天，我才又撿到了她。我早早就躲在一邊，發現了她。鼓足勇氣，才上前跟她說話。
她畢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可不想還沒到學校，就把唯一的朋友弄丟了。
她讓我幫她提箱子，我咬牙幫她提了。然後她就輕輕鬆松地和別人玩起來了，一個看起來特別討厭的小白臉，詹姆斯•波特。我一看到他，就特別討厭，他身上有一股令我不爽的氣息。
直到很久以後，莉莉和他結婚後，我才知道這股氣息是什麼。那是來自于情敵之間的敏銳嗅覺，他將會跟我爭奪最寶貴的東西，我們天生就是敵人。
可是當時我不懂，我喜歡莉莉，又厭煩莉莉，我對她的感情很複雜，尤其在她選擇了格蘭芬多之後，深知兩個學院的隔閡的我，悵然了很久。
莉莉很受歡迎。波特喜歡她，布萊克喜歡她，低年級的喜歡她，高年級的喜歡她，就連教授都喜歡她。
她很快就忘了我這個朋友。我不和她打招呼，她從來想不起來我。
我看著她在學校裡風生水起，校長寵愛她，教授喜歡她，就連斯萊特林的瑪律福都背著她去吃飯，她簡直風頭無兩。
我呢？我算什麼？我只是一個穿著二手巫師袍，長得其貌不揚，有一點小天分，性格陰沉討厭的小毒蛇。
哦，我想起來了，莉莉多次提醒我，上學時買兩身好點兒的衣裳。呵呵，我不想買嗎？家裡就那樣，我能夠扒拉出來錢上學已經是極盡全力了。
然後莉莉送了我兩套新袍子，雖然布料很普通，但確實是全新的，而且還附贈了襪子和內褲。
內褲居然還是印著卡通圖案的……所以，她為什麼要給我買內褲？
關於她有錢送我衣裳，還是從瑪律福和納西莎那裡訛來的。
呵呵。
我還是挺高興的。
我發現如果莉莉不把她那些氣人的本事用在我身上，而是用在別人身上，還是很有意思的。
當然，她很喜歡仰著一張無辜的臉，眨著她那雙翠綠的大眼睛，做一些氣人的事。
我從小就知道了，她很會氣人。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被她弄得反復無常。
我難道不想和她好好相處嗎？我可就她這一個朋友，但她氣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她不經意間就能氣的人吐血。
我又想接近她，又怕被她氣著。反反復複間，就過了好幾年，我們都長大了。
莉莉對我的態度好了一點。
在我對她的態度並沒有變好的情況下。
後來我才明白，這大概是因為我長高了、結實了、變帥了。
雖然比不上波特和布萊克那兩個蠢貨，因為我的父親和母親並沒有留給我一張俊俏的臉龐，可是我吃好喝好的情況下，悄悄健身的情況下，的確看起來一天比一天帥氣。
這體現在開始有女生約我了。
當然我一個都沒答應。
比莉莉醜的我是看不上眼的。
我以為莉莉一直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畢竟波特和布萊克哥倆追了她那麼久，她也沒什麼表示。
可是有一次我在霍格莫德遇見她，卻發現她的脖子上多了鮮豔的吻痕。
我腦子裡當時就懵了，是誰？！是誰吻了她？！
答案是我所沒想到的，貝拉特克裡斯•布萊克，一個女人！
她的性取向居然是這樣的？我沒想到！我居然一直弄錯了情敵！
在這之後，我氣得好些天沒和她說話。
我可以慢慢變帥，讓她看得順眼，可我總不能變成一個女人吧？
然後黑暗公爵和貝拉都來霍格華茲教學了。
其中的複雜，一言難盡。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的，好像約好了一樣，都向莉莉表白。
我不願意自己的一腔心思永遠不見天日，就也表白了。
我想，其他表白的人大概也是這個念頭，比如盧平。
可是她說她喜歡貝拉。
呵呵。
我就知道。
我一直沒覺得自己能成功，但至少讓她知道了我的心意，我心裡有酸有澀，卻也坦然。
後來她沒和貝拉在一起。
她開始和波特在一起，還把布萊克踢開了。
我就明白了，波特得手了。
我比不了貝拉，我還比不了波特嗎？我開始向莉莉獻殷勤。
然後我發現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或者說，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拉不下臉，哪怕獻殷勤也是獻的硬邦邦的。
現在我知道了，開始用甜言蜜語來對待她，她果然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從波特黑下來的臉色上看就知道了。
只是，我還是失敗了。
莉莉畢業後，去了麻瓜的學校，波特這個不要臉的也跟去了。
我雖然也挪了生意到她學校所在的城市，還是比不上波特在她身邊的時間長，她最後選擇了波特。
我不甘心。
在他們結婚那天，送了他們一個禮物。只要波特打開，他們就別想洞房。
第二天，波特果然打上門來了。
呵呵。
我把準備好的嘲諷送給他：「你不行就換人！」
沒想到布萊克趕過來了，他們兩個聯手，擊敗了我。
我吐出一口血沫子，惡狠狠地詛咒他們兩個。
我沒有得到莉莉，哪怕一天都沒有，我不甘心。於是我殫精竭慮，研製出了一種藥劑，它可以實現人心中最渴望的夢想。
我喝下藥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對莉莉好極了，挖空心思地討好她，她跟我非常要好。
我們一起度過了童年，一起入學霍格華茲。
可是莉莉還是跟詹姆在一起了，甚至生了一個叫哈利的兒子。哈利長得跟詹姆一毛一樣，只有一雙眼睛像莉莉。
我氣極了，聽到一個預言後，就告訴了黑魔王。讓黑魔王殺死波特和小崽子哈利，把莉莉還給我。
但是黑魔王失手了，他把莉莉也殺死了。
我被嚇醒了。
醒來後，我摸了摸額頭，都是冷汗。
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話，這哪裡是實現心中最渴望的夢想？絕對是失敗的藥劑！
我重新調製配方，然後又喝下了。
這次我做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美夢。
夢裡，莉莉活潑可愛，陽光明媚，一點兒心機都沒有，心思淺得一看就透。
她天真善良，跟我要好，我讓她不要理詹姆，她就真的不理。
然後我們談戀愛，結婚，生孩子。
一切都很好，直到我看到孩子的臉——長得跟詹姆一毛一樣。
我又被嚇醒了。
這次我把所有的藥劑都摔了。
摔碎藥劑後，我無力地倒在了椅子上，扶著額頭，覺得疲憊極了。
夢裡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又像泡影一樣碎裂。
假的，都是假的。
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要。
那個天真可愛跟我要好的莉莉，我固然很喜歡。可是這個佯裝天真，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莉莉，我更喜歡。
我喜歡她把我氣得哭笑不得，我喜歡她出其不意的言語和舉動，我喜歡她不懷好意的樣子。
我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有人想看哈利番外？那我明天更兩個哈利番外，一個是沒有出生的哈利，一個是原著穿越過來的哈利。
第269章
我叫哈利•波特, 出生在戈德里克山谷, 是一個英俊帥氣的小巫師。
我的五官像爸爸, 眼睛像媽媽。我又好看，又聰明，又可愛, 是戈德里克山谷最討人喜歡的小巫師。
今天是貝拉阿姨的女兒莉莉的八歲生日, 我要去給她過生日。
出門前, 我戴上鴨舌帽, 又戴上大大的墨鏡，遮住自己的臉, 才敢出門。
沒辦法，我爸爸是鼎鼎有名的魁地奇球員, 他的粉絲遍佈巫師界，在一次他不小心把我跟他同框後, 我就不敢素顏出門了，粉絲力量太可怕。
納西莎阿姨家的小龍也會去, 他上次拜託我給他弄一套我爸爸的簽名海報, 我順手帶上了。
「哈利, 你別去了吧？」西裡斯穿著拖鞋, 一邊刷著牙, 一邊走出來，他說話的時候，牙膏沫直往外掉，他也不在意, 「你去了我好寂寞啊。」
爸爸媽媽去旅遊了，只有我和西裡斯在家。我一走，家裡就只剩下西裡斯一個人了。
「不行的，我不去的話，貝拉阿姨會生氣的。」我說道。
然後我有點同情地看著他：「西裡斯，要不然你去鄧布利多家裡玩吧？」
其實西裡斯是貝拉阿姨的堂弟，但是他們關係不好，貝拉阿姨每次見了西裡斯都要給他一個鑽心剜骨，動真格的那種，所以西裡斯就不去了。
而且他去的話，大家都會嘲笑他單身漢，給他介紹各種女朋友，他不喜歡這些，漸漸就不去了。
「哎，算了算了。」西裡斯說道，轉過身回屋去了。
我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就招來騎士公交，出門往瑪律福莊園去了。
莉莉比我小兩歲，是貝拉阿姨和湯姆叔叔的第一個孩子，據說當年貝拉阿姨和湯姆叔叔都跟我媽媽有一腿，所以他們兩個生的孩子取名叫莉莉，跟我媽媽一樣的名字。
半路上，斯內普叔叔上車了，他也被邀請去給莉莉過生日。
「斯內普叔叔。」我乖巧地叫道。
斯內普叔叔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嗯。」
然後他坐下了，再也沒跟我說話。
他不喜歡我，不僅不喜歡我的臉，並且不喜歡我的眼睛。
他是整個巫師界唯一一個既不喜歡我的臉、又不喜歡我的眼睛的人。
我好奇極了，明明我聽說斯內普叔叔年輕的時候追求過我媽媽的。
「斯內普叔叔。」我在車上坐著無聊，就挪過去跟他說話，「你看我的眼睛好看嗎？」
我長著一雙和我媽媽一模一樣的眼睛，如果斯內普叔叔真的曾經喜歡我媽媽的話，他不會說不好看的吧？
沒想到我的湊近，卻讓他大吃一驚，猛地往後一縮。隨即，他大聲呵斥我：「誰允許你坐過來的？」
「嘿，冷靜一點，斯內普叔叔。」我小聲說道，「車上還有人在休息呢。」
然後我就看見斯內普叔叔張大了鼻孔，他重重地噴了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來：「離我遠一點，小鬼。」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只盯著我的臉，以一種厭惡的眼神。
好吧。
我自討沒趣了。
騎士公交又開出一段距離後，又上來一個熟人，是盧平叔叔。
「盧平叔叔。」我高興地叫道，沖他揮揮手。
盧平叔叔對我一笑，走過來坐下：「嘿，哈利，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呀，盧平叔叔。」我說道。
盧平叔叔笑著說：「我也很想你。等我過幾天請假，去找你們玩。」
「好啊好啊，西裡斯天天嚷著無聊，正好你去了陪他。」我說道。
盧平叔叔和我爸爸、我媽媽、西裡斯的關係都不錯。
而且據說他也曾經是我媽媽的追求者之一。
反正我走在大街上，一個看板掉下來，砸到三個人，有兩個都是我媽媽的追求者。
我早就習慣了。
盧平叔叔是個非常和藹的人，而且見識廣博，非常健談，我們一路聊得非常開心。
到了瑪律福莊園，小龍和莉莉一起跑出來迎接我。
小龍嚷著說：「海報呢？你爸爸的簽名海報呢？快給我！」
莉莉說：「哈利！你給我帶了什麼禮物？」
我就帶著他們兩個進去，給他們分禮物。
經過走廊的時候，我看到貝拉阿姨和湯姆叔叔站在花園裡說話，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兩個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好像互相很嫌棄的樣子。而且，如果我沒看錯，他們在互相施惡咒？
「別看了。」莉莉拉了拉我的手，「他們天天這樣，沒完沒了的。」
我很奇怪，為什麼貝拉阿姨和湯姆叔叔是這樣相處的？我爸爸和我媽媽每天恩愛得不行，西裡斯天天說辣的眼睛疼。
但這是別人家的事，我就收回了目光，不再關注了。
莉莉的生日宴會邀請了很多人，舉辦得非常熱鬧，我和小龍還偷偷喝了果酒。喝完後，我們醉醺醺的，找個客房歇下了。
然後就壞了。
等我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非常狹窄的黑暗空間裡。
是一個碗櫃。
佩妮阿姨家的碗櫃。
疼愛我如眼珠子的佩妮阿姨，居然給我睡碗櫃？
我覺得一切都不正常。
出名學者佩妮•伊萬斯，變成了一個家庭主婦，沒有任何魔力，而且嫁給了一個麻瓜，生了一個單蠢的大胖子？
這一定是在做夢，我心想。
我並沒有感到害怕，爸爸說，害怕和慌亂都是無用的，碰到任何事情都要保持理智和冷靜，抽絲剝繭，解決問題。
我花了很大工夫才搞明白怎麼回事。
爸爸媽媽出車禍死了，我被寄養在佩妮阿姨家。然後，等到我十一歲，我入學了霍格華茲，得知我爸爸媽媽是被湯姆叔叔殺死的，我是僥倖活下來的。
湯姆叔叔怎麼可能殺死我爸爸媽媽？以我媽媽的魔力，整個巫師界都沒有她的對手啊！
這一定是個夢。
我遇見了小龍，他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是個驕傲漂亮的男孩子，我們很容易就成了朋友。
我遇見了斯內普叔叔，他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格外討厭我，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還看到了鄧布利多，他比我記憶中的老了很多，臉上有很多褶子，頭髮鬍子都花白了。
但不管怎麼樣，即便是在夢裡我也是要好好過日子的。
一年級，我打敗了一部分湯姆叔叔。
二年級，我打敗了一部分湯姆叔叔。
三年級，我打敗了一部分湯姆叔叔。
四年級……
反正就是每年打敗湯姆叔叔一次。
又刺激又好玩，除了湯姆叔叔有點醜以外。
這裡很多人都跟我認識的不一樣，但總體來說還是有跡可循的。比如貝拉阿姨，比如西裡斯，比如盧平叔叔。
我非常努力地把我不熟悉的東西，變成了我熟悉的。比如食死徒，比如瑪律福莊園。
我成為了救世主，所有人都說我是個偉人。
我有點羞澀，這其實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把我熟悉的東西照搬過來。
後來鄧布利多教授要給我頒發「特殊貢獻獎」，誇讚我年輕有為。我媽媽從小就告訴我，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於是我對鄧布利多說了一切，並且給他看了我的記憶絲。
鄧布利多從冥想盆裡出來時，直接坐在了地上。
「梅林啊……」他驚呼道，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我，「這可真是，哦，梅林啊，這可真是了不起。」
我們聊了很久。
然後我問他：「您能想辦法把我送回去嗎？」
我已經知道這裡不是夢了。
我會痛，會流血，會受傷，這顯然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只是跟我所生活的不一樣。
後來福克斯的叫聲，把我送回了我原來的世界。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還在瑪律福莊園的客房裡。小龍已經醒了，出去玩了，我也走了出去。
我在客廳裡見到了他們，非常激動的把我夢到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我爸爸不可能那麼醜！」莉莉激動地道，「他也不可能那麼蠢！」
我安撫她道：「那當然，湯姆叔叔英俊極了，這只是我做的一個夢而已。」
但莉莉不接受，她站起來跑出去了：「爸爸！爸爸！哈利說你是一個紅眼睛沒鼻子的蛇臉禿子！」
我：「……」
不一會兒，湯姆叔叔抱著莉莉進來了：「怎麼回事？」
「湯姆叔叔，我只是在跟莉莉講故事而已。」我站起來說道。
莉莉大聲說：「哈利還說，他每年都打敗你一次！」
「……那只是個夢。」我解釋道。
但是緊跟進來的貝拉阿姨，抱著手笑起來：「不一定是夢。哈利，你的媽媽可是打敗過湯姆很多次，輕而易舉喲。你是她的兒子，魔力不會差的。」
然後我被湯姆叔叔和莉莉一起用不善的眼光瞪視。
我後悔極了，我就不該跟他們講這個。
因為就連小龍都在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
這個叛徒，我再也不給他帶我爸爸的簽名海報了。
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在湯姆叔叔的勸說下，取出記憶絲給他們看。
看完後，莉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會的，爸爸不是這樣的。」
小龍也嚇得臉都白了。
只有貝拉阿姨哈哈大笑：「湯姆！如果不是莉莉，你就跟那個禿子一個下場！」
湯姆叔叔的臉色難看極了。
最後我們匆匆結束了莉莉的生日宴會。
第270章
我叫哈利•波特。
我父母雙亡, 是個孤兒。
姨媽收養了我, 讓我住在她家的碗櫃裡。
我每天干著幹不完的活兒, 卻只能吃分量不多並且味道不怎麼樣的食物，穿著表哥淘汰下來的舊衣服，玩著表哥不要的玩具。
這沒什麼, 我會長大的, 我對自己說, 總有一天, 我會擺脫這種生活的。
然後機會來了，十一歲那年, 我接到了一份奇怪的信。信上說我是一個小巫師，邀請我去霍格華茲上學。
我才知道我是個巫師, 而且我的爸爸媽媽給我留了很大一筆財產，那一大堆金加隆, 足夠我花一個扔一百個，也花不完。
上學後, 我發現我是個名人, 所有人都認識我, 叫我救世主。
我的額頭上有一道閃電狀的疤, 它時不時會疼痛, 他們都說這是那個「You-know-who」留下來的，「You-know-who」還殺死了我的爸爸媽媽。
原來我的爸爸媽媽不是被車撞死的。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死了。我是個孤兒，從小沒得到溫暖的東西, 僅僅維持在溫飽線上，還要被姨媽各種謾駡和嫌棄。
得到這麼多錢，得到這麼大的名氣，我一點兒不覺得高興。
霍格華茲的七年，我交了兩個好朋友，羅恩和赫敏。他們中的一個正直、幽默，另一個勤奮、聰敏。他們勇敢地陪伴著我，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危險，闖過一次又一次的難關。
「You-know-who」終於倒臺了，我們也畢業了，就在我以為好日子來臨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也叫哈利•波特，他跟我長得一樣，除了他的額頭上沒有閃電形的疤。
他的爸爸媽媽沒有被「You-know-who」殺死，而是健健康康地活著。
我花了一些工夫搞清楚了怎麼回事。
這裡的伏地魔並沒有分裂魂片，也沒有瘋狂地屠殺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食死徒裡大部分都是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甚至他們是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的代言。
我簡直不敢相信！
媽媽帶我去瑪律福莊園做客的時候，我見到了正值中年的，英俊高大的伏地魔。還有美豔高挑的，雖然瘋狂但也有理智的貝拉特克裡斯。
我看到伏地魔的一瞬間，下意識就想對他甩魔杖。幸好我現在還不到買魔杖的年紀，所以我手裡的兒童魔杖只是噴出了一股小星星。
我還想對貝拉特克裡斯甩魔杖，因為她殺了我的教父，那個給了我溫暖和親情的男人，我恨死她了。
可是讓我震驚的是，伏地魔和貝拉都和我媽媽的關係很好。而且，他們據說都曾經是我媽媽的追求者！
都是？？
貝拉也是嗎？！
德拉科的爸爸媽媽也和我媽媽的關係不錯，據說我和德拉科的關係也很好，一起長大的玩伴。
天啊，誰受得了德拉科那個高傲的男孩？
我一整天都是懵的。
後來我還看到了我的魔藥課教授斯內普，他對我媽媽很殷勤，當然，當然了，我知道，因為他曾經喜歡我媽媽。
但他不喜歡我，這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後，唯一令我感到熟悉的地方了。斯內普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麼噁心的東西。
呵呵，說好的「look at me」呢？
我坐在媽媽的腿上，抱著媽媽的脖子，一直瞪著斯內普。
戰後，他成了英雄，我尊敬他。
可是這裡的他只是一個無良的商人，而且覬覦我的媽媽，我怎麼可能給他好臉色？
回到家後，我見到了西裡斯。
年輕英俊的西裡斯。
這是我最熟悉的人了，在我作為「死裡逃生的男孩」時，只有這個男人給了我家的溫暖。
我沖過去抱住了他。
但他居然一把扯開我，走上前和我媽媽聊天。
「嘿，莉莉，今天過得怎麼樣？」他跟在我媽媽身後，大聲笑著說道。
我媽媽掛包，他跟著。
我媽媽洗手，他跟著。
我媽媽坐在沙發上，他跟著。
我感覺哪裡不太對。
「西裡斯，去買菜。」過了一會兒，我爸爸回來了。他一回來，就把西裡斯從我媽媽身邊扯開，坐在了我媽媽身邊。
西裡斯不高興地皺起眉頭：「等會兒，我才剛和莉莉說話。」
「親愛的，累不累，我幫你捏捏？」我爸爸根本不理西裡斯，他給我媽媽捏捏肩膀，捏捏胳膊，捏捏腿，後來捏捏腰。
捏著捏著，他們就親到一起了……
然後我被西裡斯捂住了眼睛，抱出了門。
「可惡！辣眼睛！不知道這裡還有小孩子嗎？沒有公德心的傢伙！」西裡斯嘴裡嘟嘟囔囔，很不高興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能夠見到西裡斯，而且是年輕的西裡斯，我還是很高興的。
我抱著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肩膀上，感動得快要哭出來。
「莉莉喜歡吃這個，莉莉喜歡吃那個……」到了買菜的地方，西裡斯開始買菜。
他真的很擅長這個，動作熟練極了，挑的都是很新鮮的菜。
「我爸爸喜歡吃什麼？」我見他只挑我媽媽喜歡吃的，就問他道。
西裡斯撇了撇嘴：「管他喜歡吃什麼？吃飽就行。」
「莉莉還喜歡吃這個。」他又挑了一袋水果，才付了錢，領著我往回走。
不是說西裡斯和我爸爸的關係很好嗎？
我心中隱隱的猜測更加清晰了，這讓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心裡撲通撲通的。
後來我入學了。
我發現了更多的有關我媽媽的秘密。
我的好朋友赫敏，她是我媽媽的粉絲。
她上學的時候還帶著一箱子的剪報，以及各種精心保存的照片，她能數出我媽媽的所有事蹟。
走到哪裡，她都能停下來，指著一個地方，對我解說。
「在這裡，鄧布利多第一次抱起了莉莉•伊萬斯。」
哇，我媽媽好厲害，居然讓校長抱她！
「在這裡，鄧布利多親吻了莉莉•伊萬斯。」
哇，我媽媽好厲害，居然讓校長親吻她……等等，親吻？？？
「在這裡，格林德沃擁抱了莉莉•伊萬斯，並給了她一個頰吻。」
格林德沃？？？
「在這裡，莉莉•伊萬斯第一次騎了鼎鼎大名的食死徒高管瑪律福。」
瑪律福？？？
「這個教室就是當初黑暗公爵對莉莉•伊萬斯告白的教室！」
……好吧，黑暗公爵。
「在這裡，這裡，這裡是最偉大的地方！霍格華茲五六七年級的男生，全都向莉莉•伊萬斯告白！包括你的爸爸，他先告白的！然後格蘭芬多之花西裡斯，斯萊特林的富豪斯內普，狼人之星盧平，都在這裡向她告白！」
……我媽媽就是這麼牛逼！
「但是！但是她全都拒絕了！她向貝拉特克裡斯•布萊克告白了！原來她喜歡大胸長腿的美人！」
望天。
「這裡是莉莉•伊萬斯和貝拉特克裡斯•布萊克決裂的地方。她們本來是一對互相喜歡的情侶，可是因為理念不同，她們在這裡分道揚鑣。」
木然臉。
「話說，你怎麼知道我媽媽那麼多事？」我疑惑地問赫敏，「很多事情，應該是很私密的，沒有人知道的，不是嗎？」
「哦。」赫敏微微一笑，「因為我姑媽是蘇珊啊。」
蘇珊？那是誰？
「整個巫師界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事。」赫敏笑得神秘。
好……好吧。
後來我跟羅恩也熟起來了。
「哈利！哈利！你爸爸！」羅恩拿著魁地奇球報，激動地直噴飯，「你爸爸又上報了！好帥！怎麼能這麼帥！」
我瞥了一眼，那是我爸爸又贏得一場比賽時，騎在掃帚上沖觀眾揮手的照片。
「哦。」木然臉。
但是心裡有點小激動呐。
雖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可我仍然是眾人矚目的物件。
在我上三年級時，西裡斯給了我活點地圖。
「哈利，過來，給你看個寶貝！」西裡斯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一邊，把活點地圖給了我。
「我莊嚴宣誓我不懷好意。」西裡斯用魔杖在上面輕點，「然後你就能看到學校裡的所有人，這是夜遊的必備品！」
然後，他賊兮兮地笑起來：「想當年，我用這個逮你爸爸媽媽，一逮一個准。」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逮我爸爸媽媽？」
「是啊。」西裡斯撩了撩頭髮，驕傲地說：「他們談戀愛後，就不帶我玩了，我每次就用這個逮他們，不管他們藏在哪裡我都能逮到。」
「……」西裡斯你好缺德啊。
我忍不住想，如果西裡斯再缺德一點，我是不是就叫哈利•布萊克了？
想了想，我打了個寒戰。我承認西裡斯很好，可我更想讓詹姆做我的爸爸。
拿到活點地圖後，我不怎麼使用。
在作為「大難不死的男孩」時，我常常夜遊，現在我只想安安靜靜做一個努力上進的好學生。
只是偶爾也會打開活點地圖，懷念曾經在血與火中戰鬥的日子。
然後我就看到鄧布利多的辦公室，有兩個小點，重合在一起。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
重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嚇得我從床上摔了下來！
好可怕，媽媽我要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三更君讓我問問，有營養液喝嘛？有的話他考慮從馬桶裡鑽出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9
第271章
我叫西裡斯•布萊克, 是巫師界有名的純血家族, 布萊克家的長子, 我從小背負了很大的期望，那就是振興布萊克家族。
但是隨著我越長越大，我對這個振興家族的責任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純血又怎麼了？天天叫囂著純血的尊貴, 聽起來蠢極了。
這就好像我帥, 但我不會天天對別人說我帥, 也不會嚷著要把不帥的人殺光。
別人越不帥, 才能襯得我越帥，是不是？
在我入學前的兩個月, 家裡每個人都在我耳邊念叨斯萊特林，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心裡想, 如果我沒有進斯萊特林，應該會是一場好戲吧？
當然, 我也就是想想，這個時候我還沒有那麼叛逆。
可是我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哥們兒, 詹姆斯•波特, 他真是個有趣的朋友, 我喜歡他。
他一看就是格蘭芬多的苗子, 我在心裡想著, 要不我也去格蘭芬多吧？
還有波特的小女朋友，莉莉•伊萬斯，她也很喜歡格蘭芬多。
波特的眼光不錯，這個叫莉莉的小女巫, 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女生。
在她踩了我一腳後，我發現她真是太有個性了——長這麼大，除了我堂姐貝拉，還沒有人動我一根手指頭。
有的人不敢動我，害怕我的家族。有的人喜歡我，討好我還來不及，怎麼敢動我？
正當我對莉莉有一點興趣時，波特把我的注意力帶走了。
剛開始我沒有察覺到，直到五年級後，詹姆和莉莉在一起後，他沒有那麼多時間轉移我的注意力後，我才發現一個問題。
我也喜歡莉莉。
可是詹姆追了莉莉五年了，我又一直覺得他們兩個該在一塊，所以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撓掉了一大把頭髮，才想出了辦法——莉莉和詹姆在一起，我就跟他們兩個在一起；莉莉不和詹姆在一起，我就跟莉莉在一起。
嗯，莉莉要麼選擇我哥們兒，要麼選擇我。
其他人誰敢下手，我就打死誰！
然後我的第一個情敵出現了——我的堂姐，貝拉。
她真是一個討厭的女人，天天叫嚷著純血，像瘋子一樣，現在還來搶我和我哥們兒的女朋友。
莉莉居然喜歡她，還當眾跟她表白，這讓我很受不了，於是我就對莉莉說：「你選我也不能選她呀！」
我哥們兒多好啊，莉莉怎麼不喜歡我哥們兒，反而喜歡那個瘋女人呢？
就算她不喜歡我哥們兒那款的，我也比貝拉強吧？
我覺得莉莉一定是被貝拉下了迷情劑，這個猜測讓我憤怒極了，揮舞著魔杖朝貝拉甩過去。
可我打不過她。
那個瘋子，她什麼魔咒都敢往外甩，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幸好莉莉後來跟她掰了。
我就說嘛，莉莉可是我們格蘭芬多的英雄，是代表了勇敢和正義的女神，怎麼可能跟貝拉這種瘋子同流合污？
至於獨角獸那件事，肯定是出岔子了，莉莉一定是純潔又善良的，都是裡德爾和貝拉兩個瘋子離她太近了，在她身上沾了不好的氣息，這跟莉莉沒關係。
反正我支持我哥們兒把莉莉追到手。
但是很快我就感受到了暴擊，我那麼支持哥們兒，哥們兒卻把我當絆腳石，動不動就把我踢開。
嘿！
我可是你們的好朋友啊！
我們一起長大，同進同出五年多，你們談戀愛也不用把我踢開吧？
可是詹姆一點兒都不顧及我，他開始頻頻甩開我，牽著莉莉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這讓我又生氣又傷心。
我還以為詹姆追到莉莉，和別人追到莉莉不一樣，我以為我們三個會一直在一起的。
沒想到詹姆和其他的混蛋一樣，追到莉莉就把莉莉帶走！
但是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還是能看到莉莉的，我也就忍一忍了。
直到畢業後，這種情形發生了改變。
我被家裡除名了，媽媽用難聽的話罵我，嫌我不支持他們的事業，不跟家族站在一邊。
有什麼好支持的？貝拉從食死徒出走後，就像個無家可歸的野狗一樣，再看她帶走的那些食死徒，都被黑暗公爵收拾個遍了，除了還有一條命，還剩下什麼？
真不懂他們的腦子！
他們把我除名就算了，還要把雷古拉進去，想都別想！
我果斷離開了，並且帶走了雷古。
畢業前還好，有霍格華茲擋著，別人進不來。可是畢業後，我就只能帶著雷古東躲西藏。
幸好雷古交了一個非常有錢的女朋友，我們躲進了蘇珊家在海上的一個小島上。
只是這樣就見不到莉莉了。
我已經不想見到詹姆了，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我給莉莉寄了雙面鏡，還用蘇珊給我們買的電話給莉莉打電話，可是很少有接通的，就算接通了，也總能在對面看到詹姆。
就這麼躲了幾年，我受不了了，因為詹姆和莉莉要結婚了。
我是一定要出席他們的婚禮的。
詹姆不想叫我去，他擔心我的安危，但我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路上被布萊克家的人堵了，我沒能在當天趕到，氣死了！
第二天我找到了詹姆，他在跟斯內普那個傢伙打架。原來斯內普給詹姆和莉莉的結婚禮物，是讓詹姆不舉的東西。
哎喲……
我很努力才沒有笑出來，我睜大眼睛，努力做出氣憤的表情，跟詹姆一起收拾斯內普。
反正斯內普也是情敵，打他沒錯。
我們兩個對一個，當然打贏了。然後我跟著詹姆回到了他和莉莉的家，真是一座大房子，我很高興地沖進去，選了主臥的隔壁當房間。
詹姆不太高興。
我知道他的小心思。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被他忽悠著無視莉莉的傻子了，我故意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拉著莉莉說這些年在外面的事，一直說一直說，說到天都白了，詹姆的臉黑了，我才住了口，得意洋洋地睡覺去了。
我決定住在他們家。
詹姆不缺錢，他養得起我。
我也不缺錢，叔叔給了我很大一筆錢，詹姆養不起我的時候，換我養他。
能夠每天看到莉莉，真是不錯的事。只是到了晚上，聽著隔壁傳來的動靜，我心裡就澀澀的。
我也想跟莉莉在一起。
應該沒事吧？
我和詹姆可是好哥們兒，而且我很努力地幫他追莉莉，幫了他那麼多。
這個念頭一浮現，就打不住了。
可我覺得詹姆不會同意的，而且我心裡也覺得不對。但是有一次洗完澡，我不知怎麼，沒穿好衣服，就晃出去了。
好吧，我知道怎麼回事，因為出浴室之前，我特意對著鏡子看了看，把褲子提到恰到好處的高度，又欣賞了一下線條有力的上身，才走出去的。
我長得又不比詹姆差，莉莉應該會喜歡的吧？
莉莉果然喜歡，她盯著我，移不開眼。我心裡高興，可是還沒等我開口，詹姆就把我打出去了。
凸！
反正我就賴在他們家了。
哪怕詹姆在隔壁給我買了一套房子，我也只在裡面睡覺，平時還是在他們家混。
他們不能不管我。
詹姆很煩我，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我還會故意惹他煩，誰讓他當初不跟我公平競爭，暗搓搓把莉莉哄走。
我在他們家住了一年又一年，我們成了一家人。
除了不能跟莉莉做那件事，其實莉莉也跟我老婆沒什麼區別。我們每天見面，每天說話，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只是不在一起睡罷了。
反正我爸爸媽媽也分房睡的，這麼一想，我只是跟我的老婆分房睡而已。
後來小哈利出生了。
我乾兒子！
他長著一張詹姆的臉，但是又有一雙莉莉的眼睛，他簡直可愛極了！
我所有的熱情都被調動起來了，把哈利當寶貝一樣哄著。
莉莉說，小孩子應該有個寵物，她打算買一條狗給哈利，讓他們一起長大。
還用買嗎？這不是有現成的嗎？我立刻變身阿尼馬格斯，用鼻子拱了拱哈利。
哈利很喜歡我，他爬在我身上，不肯下去，就連睡覺都要抱著我。
哈利慢慢長大了。
但是詹姆和莉莉都很忙，於是照顧哈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當哈利帶著我出門，別人問他：「哈利，那是你爸爸嗎？」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喜悅的。
可是後來哈利就不帶我出門了，除非我變成阿尼馬格斯。
別人再問他的時候，他就說：「這是我們家的狗。」
QAQ哈利，你跟你爸爸一樣壞。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君（海豚躍）：營養液！我要喝~營~養~液~
本卷到此全部結束啦。明天開始更超英。嗯，沒有邏輯、時間線混亂、不蘇、不嫖、崩人設、平淡、無激點……反正辣雞得沒邊，是作者寫過的這麼多世界裡最無聊、最辣雞的一卷！！慎追！！！
卷五：英雄，進來做做呀~
第272章
神盾局的局長尼克•弗瑞, 看著心腹愛將菲爾•科爾森最近的任務報告單, 心中充滿了驚訝, 他慢慢地抬起手，習慣性地摸了摸瞎眼上的真皮眼罩。
「菲爾嗎，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尼克打了個電話, 然後垂下獨眼, 又一次看起愛將的任務報告單。
報告單上, 板面工整, 內容緊湊，邏輯清晰, 一如既往地優秀。
唯一不同的是，書寫的風格有了很大的變化。
「~(￣▽￣)~但見我抬起一條大長腿, 醞釀了雷電般的力量，以閃電般的速度踹出去, 對面的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我真是棒棒噠！」
「（?υ?）一口氣打飛了二十個九頭蛇的孫子，腰不酸, 腿不疼, 精神倍兒棒, 我覺得我還能再戰鬥三天三夜！」
「<(￣︿￣)> 世界如此美好, 這些九頭蛇的渣滓卻天天搞破壞,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代表正義消滅他們！」
這樣奇怪的內容，隔幾段就來上一句，看得尼克的眼角直抽抽。他心想, 他也就是兩三個星期沒找菲爾談心，菲爾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尼克抬起頭，看見自己的愛將，菲爾•科爾森站在門口。
這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非常精神，他擁有一雙淺綠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又靦腆，像春天的太陽，是個非常具有親和力的探員。
「局長，您找我？」菲爾穿著一身神盾局統一發放的制服，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把他襯托得筆直挺拔，他邁出步子，徑直走過來，在尼克的辦公桌前站定。
「你最近的工作做得不錯。」尼克托著下巴，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自己的愛將，用一種和藹的口吻說道，「我觀察了你最近的任務報告，發現你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可喜可賀，再過一陣子就可以給你提等級了。」
菲爾聽後，嘴角立刻揚得高高的，抿出一個溫柔又帶著少許靦腆的笑容：「報告局長，我最近狀態好極了，做什麼都很順利，我認為局長可以分配給我更多的任務。」
「最近是遇到什麼好事嗎？」尼克好奇地問道，他用粗壯的食指點了點任務報告單，「你的效率提高了將近三分之一，這簡直是巨大的飛躍，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菲爾聽後，猶豫了一下。
尼克立刻坐直了，他盯著自己的探員，嚴肅地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讓你對自己的長官有所保留？」
「局長，我的確是有一些竅門。」菲爾猶豫了下，抬起那雙淺綠色的溫柔的眼睛，他看著自己的長官說道：「可是我怕說出來您不信。」
尼克眯起眼睛：「你先說說看。」
「我去按摩了。」菲爾撓了撓自己圓潤飽滿的額頭，帶著一點羞澀的模樣，輕聲說道：「附近有個按摩店，店主的技藝不錯，我訂了一個199美元的套餐，然後就這樣了。」
尼克眨了眨眼睛，然後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他有點不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
「你說什麼？按摩？」尼克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菲爾。
菲爾微微聳了聳肩，對他的不相信並不感到意外：「我說的真的，那個按摩店就在神盾局附近，叫美美按摩。店主是個盲人，來自神秘的華國，她採用的祖傳手藝，很有些真材實料。」
「等等！」尼克睜大了眼睛，「盲人按摩？盲人怎麼按摩？菲爾，你遇到的不是騙子吧？」
菲爾抿住了唇，他定定看著自己的長官：「局長，您看我的任務報告，長進是很明顯的。我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去店裡訂一個199美元的優享套餐，它讓我的身體狀態提高到最佳，每次子彈射過來的時候，我的感知非常敏銳，這大大降低了我的受傷概率……」
尼克伸出一隻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抿著唇，一臉深思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用粗壯的食指點了點任務報告：「那這些奇怪的符號是什麼？你以為自己在寫日記嗎？你對待工作的嚴謹呢？」
菲爾往前探了探身子，然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太開心了，局長，請您原諒我的手誤，要不然我拿回去重寫？」
尼克把任務報告甩給他：「拿回去重寫，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請你不要摻在一塊。就按照你從前那種格式和風格重寫一份，下次我不想再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好的，局長。」菲爾很乖巧地走上前，把自己的報告摟在懷裡。他低頭看著那上面一個個的顏文字，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自從按摩過後，總覺得生活更美好了呢，忍不住就微笑起來。
尼克看著自己年輕英俊的優秀探員，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說的那個盲人按摩店，具體在什麼位置？」
「局長想去嗎？」菲爾把地址告訴了他，「不過，局長您去的話，我建議您帶上信用卡。」
尼克挑了挑眉：「信用卡？」
菲爾清了清嗓子，腳步往後倒了倒，他將目光投向窗外，用一種帶著點飄忽的口吻說道：「店裡的項目收費並不便宜，比如我剛才說的199美元的套餐。而這個價格，是針對帥哥的。不是帥哥的話，價格要翻十倍。」
尼克睜大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局長，我回去改報告了！」菲爾調轉身子就往外跑了，腳步快得喊都喊不住。
尼克繃著臉，抿著嘴，攥起了拳頭。他深吸兩口氣，才哼了一聲。
然後他又打了一個電話。
「歪？老婆嘛？」尼克走到窗戶邊上，眺望著紐約的景色。
「啊？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
「真噠，我就是想你了。」
「工作？忙，當然忙，可是我還是想你了。」
「好吧，好吧，我就想問問，老婆，我……帥不帥？」
「老婆，那你可能要往我的卡上打點錢了。」
然後尼克把話筒拿到離耳朵有一段距離的位置，聽著裡面傳來的女人聲音。
十分鐘後，尼克把掛斷的電話揣進兜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沒事，沒事。尼克這樣安慰自己，也許那個盲人按摩店只是菲爾杜撰出來逗他玩的呢？這件事放一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尼克就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並且很快忘了。
三個月後。
尼克看著手下們的任務報告單，敲了敲自己光溜溜的腦袋瓜。
菲爾的報告上，顏文字越來越多，並且越來越萌。
裡瑟爾的報告上，空白的地方繪滿了他自己的Q版人物像。
莎莉的報告上，隔幾段就來一句女權主義的霸道言論。
其他人的報告單，也跟從前的不大一樣。
這讓尼克忍不住納悶，他把辦公室四周看了一遍。他記得他們神盾局，是一個為國家服務的正規的有編制的嚴肅的工作單位？為什麼手下們的職業態度，嚴肅謹慎都不見了呢？
當然，他們的工作能力都有了大幅度提升，這使得積壓的案宗在以飛快的速度消耗，長此以往下去，尼克甚至覺得，神盾局的閒置人員將會多於任務人員，說不準還有裁員甚至解散的可能。
「菲爾嗎，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尼克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菲爾來了。
「局長，你叫我？」菲爾仍舊穿著那一身神盾局統一發放的制服，笑得溫柔又靦腆。
尼克仔細打量著自己的探員，發現他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意氣風發了。
「菲爾，借我點錢。」尼克上身前傾，對自己的心腹愛將，伸出了他的左手。
五分鐘後，尼克拿到了愛將的信用卡。
他大手一揮，披上了帥氣的大衣，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神盾局。
他來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盲人按摩的小店。
招牌上寫著四個大字：美美按摩。
下麵一行小字：最專業的盲人按摩，百年老字型大小。
百年老字型大小？
他們家世世代代出盲人嗎？
尼克把目光收回來，往下移了移。兩扇玻璃門，門上糊著一層塑膠膜，還卷了邊。門後面，是一個罩著白色針織物的半新沙發，然後是飲水機和茶几。
尼克看得見水桶上罩著的塑膠薄膜，破破爛爛地耷拉著，並沒有被撕去。
尼克吸了口氣，看向沙發上坐著的女孩。
是個年輕的東方女孩，大概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緊身毛衣，領口開得很大，很大很大很大。不僅領口大，而且非常短，以至於她露出一截雪白的細腰。
下麵穿著一條繃得緊緊的九分褲，坐著時褲腳又往上跑了跑，以至於露出一截纖細精巧的腳腕。
尼克對女孩的印象一點都不好。
這個店看起來不正規，這個店主看起來也不正經。
這不是他最受不了的。
最讓他覺得智商被侮辱的，是女孩正在低著頭玩手機。
玩手機！
她兩根拇指動得飛快，很明顯在玩遊戲！
盲人也能玩遊戲？
「啊！」忽然，女孩子發出一聲嬌噥的抱怨，「怎麼這麼難？」
她很不高興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了門外。
尼克就看見她精緻的面孔上，浮現了一點笑容：「英雄，店裡坐坐呀？」
作者有話要說：
酥酥小可愛在上卷說，希望女主這卷是個瞎子。
嗯……我覺得挺有趣的，於是我就把女主設定成盲人了，啊哈哈哈~
以及，主要嫖複聯的幾位，時間線亂、人物有變形、非常放飛、還可能會出現很多bug。如果小可愛們發現哪裡寫錯了，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告訴我】，就讓我愚蠢地錯下去吧！
最後，這卷非常無聊，比上卷還平淡，請不要再嫌棄我了，我是一定要寫的，再嫌棄我也要寫。嫌棄我無聊、催我加快劇情、喊我快點完結的，我都不會回評論哦！我說真的哦！
第273章
尼克本來沒想好要不要進去。
可是他聽到「英雄」兩個字, 心中起了疑。
他是神盾局的局長, 負責保衛國家安全, 炮裡來彈裡去，做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英勇事蹟，是個真英雄鐵漢子——但是這個女孩子怎麼會知道？她到底是誰？
於是他走了進去。
剛進門, 就聞到一點精油的香味, 尼克雖然不大用精油, 但是也能聞出來不是劣質品。
他心裡立刻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店還是有真誠的。
「你為什麼叫我英雄？」尼克看著女孩問道。
女孩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杏仁狀的泛著水光的瞳仁，使她看起來清純可愛。
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東方特色的女孩子, 尤其那一頭垂到腰間的黑長直，更加襯托得她的臉蛋小巧精緻。
但是尼克卻無法對她生出哪怕一點好感, 此刻他的心中滿是警惕。
「據說叫『英雄』會激起男性客人的滿足感和愉悅感，更有利於他們走進來。」美美說道, 「女孩子我一般會喊『親』。」
尼克聽著她自然而然, 仿佛毫無破綻的解釋, 沒有相信。
但他也沒有再追問, 只是看著女孩的眼睛問道：「你的眼睛？」
美美立刻就明白他在問什麼, 她聳了聳肩：「我的眼睛啊，除了看不清人，別的都能看清，所以我叫盲——人。」
尼克只覺得腦袋上被什麼狠狠捶了一下。
作為一個叱吒風雲, 縱橫江湖多年的特工之王，他覺得他的智商遭受到了侮辱。
什麼都能看清，就是看不清人？不好意思，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眼疾！
她一定是為了多收費吧？菲爾可是說過，帥哥和非帥哥的繳費價位差了十倍！
「做不做嘛？」女孩子嬌噥的聲音響起。
尼克沒有立刻回答。
他還在猶豫。
口袋裡裝著菲爾的信用卡，他不想隨便花出去，因為花了是要還的。
好多錢呢！
老婆卡著他的零花，他不知道多久才能還上！
「你不做的話，就出去吧，你站在門口，擋著我的財運了。」美美擰了擰眉頭，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就坐回沙發上，重新玩起遊戲來。
尼克就看著她拿起手機，兩根白嫩嫩的拇指飛快地按來按去，不時嘴裡發出嬌噥的嘀咕聲：「啊！啊啊啊！別死啊！啊！打中了！」
尼克心中浮現女孩的資料。
女孩是半年前來到紐約的。她姑姑在美國打拼，沒有兒女，臨死前把她從華國叫來，作為繼承人，將經營半生的小店和身家財產給了女孩。這家按摩店本來沒什麼客人，自從女孩接手後，生意卻開始好起來。
神盾局裡，菲爾是第一個發現這家店的，據說當時女孩的一句「英雄，進來做個按摩嘛？」就把他給勾了進去，從此他上了癮，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來做一次按摩。
然後菲爾介紹給了其他同事，比如裡瑟爾，比如莉莎，都開始常常來做。
「你閃開好不好？」女孩嬌噥的聲音又響起，「你擋著光線啦。」
尼克對女孩的懷疑更濃了。
好歹他也是特工之王，隨便釋放出一點兒氣息出來，普通人都不敢怠慢。尤其他還瞎了一隻眼，看起來又凶又酷，一般年輕的女孩子見了他都是害怕居多，為什麼她這麼淡定？
難道，就像她說的，真的看不清人？
「都有什麼項目？」尼克沒有出去，反而往店裡又走了一步。
女孩頭也不抬，伸手往牆上一指：「你看嘛，都有寫。」
她低著頭，兩根白嫩的拇指按得飛快，咻咻咻的聲音從她手機裡傳來。
尼克有點奇怪的感覺，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往牆上看去。
牆上貼著一個普通塑封的巨大功能表，白紙黑字，列舉著各種的套餐服務。
什麼肩背推拿，頸椎護理，美容美髮，減肥塑形，拔罐，刮痧，水療，列的滿滿的。
價格也不一致，從99美元到999美元，應有盡有。
尼克的目光落在99美元的套餐上面，他慢慢摸著自己的光頭，道：「來一個99美元的肩背推拿。」
「稍等。」女孩渾身緊繃，一副緊張的樣子，顯然是遊戲打到了要緊關頭。
尼克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就見螢幕上亮著一個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小人，扛著一把巨大的光彩流轉的長劍，到處追著兔子砍。
什麼遊戲居然砍兔子？真殘忍！
「好啦。」終於，女孩打完一局，她把手機往兜裡一塞，站了起來，「99元的肩背推拿？」
尼克才發現女孩子長得並不矮。
她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看起來小巧玲瓏，不過一米五多一點。可是等她站起來，尼克卻發現，她得有一米七。
「嗯。」尼克點點頭。
女孩彎腰從茶几上拿起一個POS機，滴滴滴地按了幾下，遞了過來：「刷卡吧。」
尼克低頭一看，上面顯示著「999」的數字。
他心裡滴著血，面上卻沒什麼表示，只是疑惑地指著牆上的價位問道：「你是不是多打了一個數字？」
他還有一點僥倖，也許女孩覺得他是帥哥呢？畢竟他的身材很魁梧，穿的也很帥。
就算她看不清，說不定，隱隱約約覺得他帥呢？
「你沒看牆上寫著嗎？」女孩指著右下角的一排小字說道，「帥的按原價，醜的翻十倍，店主擁有一切解釋權。」
尼克沉默了。
他掙扎了一下，又問道：「你不是看不清人嗎？那你怎麼判斷帥的和醜的？」
「你長得醜還用看嗎？」女孩驚訝地道。
尼克只覺得她的語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以至於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能力了：「不看怎麼知道醜不醜？」
「那你到底要不要做？」女孩擰起眉頭，有點不耐煩起來。
尼克抿了抿唇，指著POS機上的最後一位數說：「翻十倍價不應該是990美元嗎？你多收了我9塊錢。」
「那9塊是小費。」女孩直直伸著胳膊，一點兒也沒有把POS機收回去的意思。
按摩一次要990美元，她還要收小費？
尼克覺得這個女孩真奸詐，但是他想著自己的任務，還是刷了卡。
回去看看能不能報銷吧，尼克心裡想著。
「跟我進來。」女孩收起POS機，就轉身往裡面走去。
原來裡面還有一間屋子，是專門給客人按摩用的。
尼克走進去，看見窄小的屋子裡放著兩張簡陋的小木床，上面墊著一塊不怎麼厚的墊子，還鋪了一條毛毯。
沒看見髒東西，可是尼克就是覺得不衛生，看起來就像很多人躺過的，這個女孩懶得連飲水機上的塑膠薄膜都不撕，她會好好洗毛毯嗎？
他開始心疼自己的999美元。
「脫了上衣，頭朝外，趴下。」女孩說道。
尼克左右看了看，沒看到衣架子，他手臂上搭著自己酷帥的風衣，猶豫了一下：「小姐，搭衣服的地方在哪裡？」
「你扔旁邊床上就行。」女孩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床位。
尼克捨不得，他怕起了褶。老婆給他買的大衣，很貴的呐。
「哎呀，你怎麼這麼磨嘰？」女孩煩了，走過來抓過他的大衣，往旁邊的空床上一扔，然後指了指他面前的床位，「趴下。」
尼克只好脫了襯衫，赤著上身，趴在了那張小木床上。
床真的很小，他趴上去後，左右幾乎沒什麼留空了，而且他膝蓋以下幾乎都垂在外面。
花了999美元，就得到這樣的服務？
哪怕是能報銷，尼克也忍不住了：「這是嬰兒床吧？」
「不是。」女孩已經拖了一隻架子過來，她熟練地擰開一隻瓶子，往手裡倒了點精油，搓起手心來，「這是我姑姑生前從華國運來的，是根據華國人民的身高體重打造的。」
尼克瞪大了眼睛：「就這床？用了幾十年？」
都沒塌？？？
「咦，你怎麼知道用了幾十年？」女孩停下搓手。
尼克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你看這木頭。」尼克鎮定地掀開床墊，指著灰不溜秋的床腿說道，「沒用上幾十年，怎麼可能這麼黑？」
女孩就笑了：「你的觀察力不錯。」
她重新搓起手來，然後站在床邊，開始往他背上塗精油。
尼克已經閉上了嘴。
他在心裡默默斟酌著，一會兒怎麼套話。
「你叫什麼名字？」尼克問道。
女孩的手又軟又細，但是力氣竟然大得出奇，在他背上推拿的時候，又酸又疼，他幾乎忍不住要哼出聲來。
「陪聊要多加錢的。」女孩說道。
尼克僵了一下，隨即才若無其事地道：「加錢？怎麼加？」
「一句話10美元。」女孩說道，「長得醜的翻十倍。」
尼克用手掌抹了把臉。
他從來沒覺得長得不帥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是現在……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就是這兒？你說的那個比我睡過的任何一屆封面女郎都漂亮的美女，就在這工作？」門外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頗有辨識度，不管是音色還是音調，都讓尼克不禁提起精神。
「是啊，托尼，你快進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一個聲音非常性感的女人說道。
一男一女就走了進來。
「美美！我給你帶來一個顧客！」金髮美女出現在門口，對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她退後一步，把身後穿著昂貴西裝、容貌英俊、神態驕傲的男人推了進來，「給他來一個999美元至尊專享套餐！」
托尼•斯塔克。
天才發明家、富二代、花花公子，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各個媒體上的風雲人物。
又帥，又有錢，又聰明的男人。
尼克從前不覺得又帥、又有錢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可是這會兒他看著托尼•斯塔克，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佩普，你沒搞錯吧？」托尼•斯塔克擰著眉頭說道，「你就讓我在這種簡陋得像乞丐住的地方脫光衣服，還躺在上面？」
他是被佩普用「美女」兩個字吸引來的。
明天就要去阿富汗談生意了，他在加緊時間搞研究，已經兩天沒睡了，可是佩普非要他來做按摩，還用美女來誘惑他。
好吧，他也想知道佩普口中的比他睡過的任何一屆封面女郎都漂亮的女孩，長得什麼樣。
可是來到這裡，他第一眼就落在了簡陋的裝備上，這讓他簡直無法忍受：「親愛的，你以前也在這裡按摩？像這個男人一樣，脫光了趴在上面？」
他用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
尼克此時選擇了沉默。
「不是的。」佩普搖了搖頭，「我是vip客戶，有專用套間，跟你們不一樣。」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頭：「這裡的vip客戶是怎麼辦理的？給我來最好的。」
叫美美的女孩抬起了頭：「對不起先生，只有帥哥和美女才能辦理vip客戶。」
「等等。」托尼•斯塔克的大眼睛裡浮現出詫異，「你和我說對不起？你的意思是我不帥？」
美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道：「一米八以下無帥哥。」
聽了這句話，本來心裡酸溜溜的尼克，「噗嗤」一聲笑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涉及的英雄人物及劇情，來自電影《鋼鐵俠1》《鋼鐵俠2》《雷神2》《複聯1》《複聯2》《美隊2》《美隊3》。
馬上要開始的是《鋼鐵俠1》的劇情。
當然，劇情什麼的，都是浮雲，主要講按摩小妹美美的開店日常~
第274章
托尼不悅地瞥過來一眼, 然後看向佩普說道：「嘿，親愛的，我承認你說的這個女孩很漂亮, 但是讓我脫光了趴在這種劣質的、粗糙的毛毯上，我不幹。」
他一臉嫌棄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少細菌在上面？」
「先生, 我的店裡絕對零細菌、零污染。」美美一邊給尼克按摩背部, 一邊抽空抬頭說道。
托尼不屑地嗤笑一聲：「就這種簡陋的地方，你做得好除菌工作嗎？」
「您不信可以檢查一下, 我這裡採取的納米除菌技術, 是花了鉅資引進的高科技, 不管是哪個犄角旮旯, 絕對沒有細菌污染，我們店裡對待客戶絕對認真。」美美拍著胸脯說道。
托尼差點沒笑死，納米除菌？她知道什麼叫納米嗎？
他提了提袖口，邁著兩條並不長的腿走進來, 掏出一個他八歲的時候做出來的檢測儀，對準那張空著的床上說道：「賈維斯, 檢測一下細菌污染情況。」
他心想，如果檢測出一大堆細菌, 該怎麼奚落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孩呢？
然後就聽到一個好聽的男聲響起：「先生, 這張床上沒有細菌污染。」
「什麼？」托尼的臉上浮現出詫異，「沒有污染嗎？那再檢查一下別的地方。」
很快，賈維斯彙報結果：「先生，這間屋子裡沒有細菌污染。」
佩普抱著手, 抬高下巴說道：「我早告訴過你，托尼，這是個不錯的地方，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
「可是這劣質的毛毯……」托尼瞥了一眼鋪在窄小木床上的，一看就容易藏汙納垢的白色毛毯，皺起了眉頭，「我明天就要去阿富汗出差了，我覺得我還是回去睡一覺比較好。」
佩普堵住了門：「相信我，托尼，在這裡按摩一場，比你睡八個小時都要舒服。」
「好吧，好吧。」托尼總是拿她沒辦法的，尤其在她格外認真的情況下，誰讓他所有的活都依賴她幹呢？於是他脫下西服外套，準備找個衣架子掛上去，卻發現沒有掛衣服的地方。
尼克這時候終於說話了：「嘿，斯塔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你的衣服丟在那張空床上。對，就是那張。上面的衣服是我的，是的，這裡沒有衣架子。」
「好吧，好吧。」托尼這時候倒是沒有再糾結了，他仿佛是認命了似的，直接把西服外套往空床上一丟，然後坐了下去。
真是富家子弟啊！
尼克如果有這麼貴的西服，是下不去手這麼坐上去的。
「斯塔克先生，勞煩您挪一挪屁股。」尼克心痛地說道，「您坐在我的大衣上了。」
托尼聽了他的話，低下頭看了看，然後他站起來，把尼克的大衣抽了出去：「真是抱歉。」
「沒事。」尼克說道。
然後，不知道美美按了哪裡，他忽然「嗷」的一聲叫出來：「疼！疼疼疼！」
才叫出聲，他立刻捂住了嘴，一臉窘色。
他，堂堂特工之王，炮裡來彈裡去的硬漢，居然在一個小姑娘按在他背上時，喊了疼！
一定不能讓菲爾他們知道！
「通則不痛，痛則不通。」美美說道，「你覺得痛，是因為你背上的肌肉勞損，筋骨有疾，我給你多按幾次就好了。」
然後美美逮著他痛的地方，一遍一遍地捋，一遍一遍地按。
堂堂特工之王，疼得想咬手指頭。
「嘿，真的這麼疼嗎？」坐在一旁的托尼，好奇地睜大了他那雙本來就大得驚人的眼睛。
佩普露出一個微笑：「托尼，你不是怕了吧？」
「當然不。」托尼立刻說道。
半個小時後，尼克的套餐做完了。
「起來吧。」美美說道，「這兩天別洗澡，別吹風，不能著涼。」
尼克點點頭：「我記住了。」
經歷了一場痛中之痛，他本來以為自己站不起來，誰知站起來時，他發覺自己身上輕鬆無比，簡直有種身輕如燕，一飛沖天的感覺。
這麼神奇？尼克不由得揮了揮胳膊，又踢了踢腿。
「回去後可能會疼兩天，忍忍就過去了。」美美看他一眼，又說一句。
然後她收起了精油瓶子，放回了架子上，擦了擦手，開始收拾床鋪。
她卷起了那條毛毯，卷吧卷吧塞進了角落裡的籃子裡，然後拿出一條新的毛毯，鋪在了床上。
「這位先生，請脫光了趴下。」美美看向托尼說道。
托尼揪著領帶，看著那條白色的毛毯，跨不過心裡的障礙。
但是佩普在一邊盯著他，他硬著頭皮解開了領帶，脫掉了襯衣，走過去趴在了床上。
他爬上去的時候，兩隻腳搭在床沿上，剛剛好。
「一共是9999美元，先付款吧。」美美走出去，把POS機拿進來了，「你們誰付款？」
托尼立刻道：「等等！不是說999美元套餐嗎？為什麼多了一個9？」
「帥哥按原價，醜的翻十倍。」美美說道，「我這裡一直是這規矩，佩普知道的。」
托尼看向佩普。
「是的。」佩普的臉上有點抱歉，「你個子有點不達標，托尼，所以價位高一點。不過，我想你也不缺這點錢，對吧？」
托尼的確不缺這點錢。
但他心裡不舒服。
不到一米八怎麼了？他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有一顆驚才絕豔的天才頭腦，有一張迷人的帥氣臉龐……她憑什麼說他不帥？
「托尼，我幫你付款了。」佩普說道，「回去記得給我報銷。」
「等等！」托尼說道，「999美元翻十倍是9990美元，為什麼多加了一個9？」
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剛穿好大衣，準備離開的尼克，順口答道：「另外的9美元是小費。」
「對。」美美點頭。
托尼看向尼克：「嘿，老兄，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是收了十倍的價格？」不等尼克回答，他笑了起來，「哦，當然，你肯定是。」
尼克這會兒通體舒爽，聽到托尼這麼欠的話，他也沒覺得不高興，反而問美美：「999美元的至尊專享套餐，都做什麼項目？」
托尼可是付了9999美元呢！這麼一大筆錢，讓尼克好奇極了。
美美說道：「這個套餐呢，主要是有一個特殊的項目，但是這個不能跟你講的，是我們店裡的不傳之秘，告訴了你，我就沒法開店了。但是這個項目呢，做完之後會讓人非常舒服，有一種七竅打開的感覺，怎麼說呢，誰做誰知道。」
「這樣啊。」尼克不無惋惜地道，說了等於沒說。他看著趴在剛才他趴過的地方的托尼，心裡有點羡慕。摸了摸光溜溜的的禿頭，轉身走了出去。
作為一個客人，做完業務當然不能久留。
但是作為一個特工，他選擇站在了一牆之外的地方，聽著裡面的動靜。
後來，他看著窄小的屋子，站在牆邊和坐在沙發上也沒區別，於是他多走了兩步，坐在了沙發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9999美元，我可真沒見過這麼貴的人工服務！」托尼說道，但他真不缺這點兒錢，於是他想起了這次來的原因，抬眼看向給他準備精油的美美，「美女，有男朋友嗎？」
「陪聊是要加錢的。」美美說道，「一句話10美元。醜的翻十倍。」
托尼：「……」
他雖然不缺錢，但是也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花。
「美女，你誇我一句帥，我給你1000美元，怎麼樣？」托尼說道。
美美答道：「要我撒謊的話，1000美元是不夠的。」
「……」托尼閉上了嘴巴。
精油滴在身上，配合著美美柔軟又細嫩的小手，說不出的舒服。
托尼自從進來這個店之後，頭一回沒有嫌棄。
他感受著那雙小手在他身上動來動去，力道剛剛好，不禁想道，剛才那個大個子為什麼喊疼？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卻覺得身上越來越舒服了，甚至腦子裡有了一絲困意。
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屋裡沒有人，只有他自己趴在小木床上，背上披了一條白色的毛毯。
他仔細聽了聽，發現隔壁有女人的低吟聲，那種斷斷續續的，非常勾人的，引人遐思的……
是佩普的聲音。
托尼立刻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
他看到對面還有一間房間，門是關著的，佩普的那種聲音正是從裡面傳出來。
他走過去，敲了敲門：「佩普？你在裡面嗎？」
「哦~我在~托尼，你，你等我一會兒~哦~舒服~就是這裡~」佩普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托尼不由得摸了摸臉。
理智告訴他，佩普在裡面享受按摩。
可是佩普的聲音，卻讓他總往奇怪的方向想。
他聳了聳肩，走到沙發上坐下。
才坐下，他像是被針紮了似的彈跳起來，掏出智慧設備在沙發上一掃：「賈維斯，檢測細菌污染程度。」
「先生，無細菌污染。」賈維斯說道。
托尼這才坐下來。
他摸著劣質極了的沙發，心裡好奇極了。這個簡陋之極的小店，看起來就像是不入流的那種，可是怎麼做到這種除菌程度的？
「賈維斯，全方位檢測。」托尼翹起二郎腿，把智慧設備放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賈維斯說道：「先生，這裡好像有奇怪的能量，每隔一會兒就會消除空氣中的細菌。」
作者有話要說：
看大家的評論都是「哈哈哈哈」的豬笑聲，我真是別提多開心了！
很高興你們喜歡！
（什麼？崩壞？看不懂？無聊？對不起我聽不見！我寫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說！我天下第一！我牛逼哄哄！）
第275章
「附近有什麼高級設備嗎？」托尼嚴肅起來問道。
賈維斯答道：「沒有, 先生。」
托尼陷入了沉思。
沒有高級設備，卻能夠大量而準確地清除細菌？托尼不信。他更傾向於相信，那些高級設備的技術含量非常高, 以至於瞞過了賈維斯。
「對了，恭喜先生。」賈維斯又說道, 「您現在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 都前所未有的好。」
托尼有些訝異：「你說什麼？」他低頭看了看手錶，「我睡了大概多久？兩個小時？」
「一個小時零五十五分鐘, 先生。」賈維斯說道, 「您睡得很沉, 醒來後大腦的活動強度和頻率都提高了三分之一, 身體各處器官的健康程度也提高了三分之一，這相當於您飲食規律、注意睡眠、科學健身半年的效果。」
托尼睜大了眼睛。
他長長的睫毛忽閃著，一臉的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這種效果？」
「999美元的至尊專享套餐，可不是白叫的。」vip房間的門開了, 穿著緊身毛衣緊身褲的東方少女走了出來，杏仁狀的眼睛朝他看過來, 「我可是個專業的按摩師。」
托尼迎著她的目光，不由得站起來, 伸展開雙臂：「啊, 那可真要謝謝你。我覺得現在頭腦非常清醒，可以做三天試驗不睡覺！」
「得了，托尼。」佩普從美美的身後走出來，一隻手挎著包, 一隻手挽著美美，「親愛的，謝謝你的按摩，那我今天就走了，明天見。」
出門的時候，托尼問佩普：「所以說，你每天晚上都會消失兩個小時，就是來這裡？」
「是啊。」佩普點點頭，她舒展了一下被捏得渾身舒服的肢體，輕飄飄地道：「托老闆的福，我每天有幹不完的工作，不做個按摩放鬆一下，提提神，我怎麼能應付得來呢？」
托尼立刻轉移話題：「趁著時間還早，一起去吃個飯怎麼樣？」
一個月後。
托尼和佩普攜手而來。
「親愛的，太感謝你了！」才一進門，佩普就抱住了美美，她淚眼朦朧地道：「如果不是你，托尼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托尼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能逃出來是我聰明，跟她有什麼關係？」
「托尼，你不能否認，換了別的按摩師，你可不一定有這麼好的精神狀態和健康狀況！」佩普瞪他一眼。
托尼聳了聳肩：「好吧，謝謝美美。」
「不客氣。」美美說道。
她精緻的臉上，波瀾不驚，輕輕推開了佩普：「有什麼話，等我打過這一關再說。」
然後她就捧著手機，低著頭，咻咻咻的打起遊戲來。
十分鐘後，美美打完一局，抬起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一男一女：「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托尼和我想請你吃一頓飯。」佩普站起來，笑著說道，「美美有時間嗎？」
「如果是去曼哈頓河邊的那家美式餐廳，我就有時間。」美美說道，並攥緊了手機。好像只要對方點頭，她就立刻把手機塞兜裡，準備出門。
那家店做的菜特別好吃，而且周圍的景色也非常優美，只是一道菜就要好幾千美元，美美捨不得。
「托尼，你覺得呢？」佩普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向托尼。
作為老闆的秘書，在老闆願意理事的情況下，她不需要自作主張。
「很巧，那也是我喜歡的一家店。」托尼微笑著道。
他再次踏足這裡，並不是因為感謝這個東方女孩。就如他剛才所說，能夠從阿富汗逃回來，得益于他的聰明頭腦。
要知道，他這一次出行，可是差點被炸碎了心臟。他新認識的朋友，殷森從他的身體裡取出了好幾塊彈片。
殷森還說，幸好這些彈片在淺表，沒有鑽進更深處。如果進入了身體內部，就會隨著血液流進心臟，他根本活不過一個星期。
當然，托尼承認，如果不是她的按摩讓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態都保持在最佳，他的逃跑可能沒有這麼順利。
所以他樂意請她吃一頓飯。
托尼是開車來的，他請佩普和美美上了車，就一路疾馳，往曼哈頓河邊駛去。
偶爾他會觀察坐在後排的女孩，她雖然穿著廉價的毛衣和牛仔褲，用的手機也不是什麼大牌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民女孩，可是她坐上豪車之後，一點局促的樣子都沒有——
一坐上車，她就低下頭，捧著手機，咻咻咻的打起遊戲來。
托尼看了幾回，發現她一直在打遊戲，一點兒交談的意思都沒有。只有佩普偶爾跟她說話，她才頭也不抬地應一句。
這種女孩雖然漂亮，可是太無趣了，托尼很快收回了視線。
等到坐進餐廳裡，侍者端來飯菜後，托尼發現女孩更無趣了。
她把手機往兜裡一塞，就埋頭苦吃起來。
托尼雖然喜歡美女，可是這種毫無風情的美女，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但他不信，居然有女人對他毫無感覺！
於是他幾次開口說笑，試圖引起女孩的注意。可是周圍的餐桌上的人，都隱隱笑出來，女孩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完全不像別的女性，用崇拜、迷戀、熱忱的眼光看著他。
托尼死了心，開始跟佩普說話。
但令人心碎的是，佩普也不理他，只是滿臉微笑的跟美美說話。
托尼聳了聳肩，一個人默默地吃起來。
終於等到美美吃完，托尼立刻問道：「你有興趣換個地方開店嗎？」
說實話，女孩的按摩效果非常棒，睡上兩個小時，他神清氣爽，可以撐三天不睡覺，這大大節約了他的時間。
而且他很好奇，賈維斯說的特殊能量，到底是什麼東西？也許她搬到斯塔克大廈工作後，他能夠請賈維斯甄別出來。
「沒興趣。」美美一邊擦著嘴，一邊淡淡地說道。
托尼笑了起來：「你不問問新地方在哪兒，就拒絕了嗎？」
「哪兒也不去。」美美堅定地道，「全紐約就沒有比我這裡更好的位置了。」
怎麼可能呢？托尼立刻從地理位置，到經濟圈，再到客流量，從各個方面分析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你這個位置太普通了，甚至可以說很不好，我建議你到斯塔克大廈去開店，我可以給你友情價，租金打七折。」
「免費我也不去。」美美說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這讓托尼有一瞬間失去了言語。
他本來打算動用靈巧的口舌勸說她心動，最後開出租金全免的優越條件，這都是他打算好了的，可是美美不等他發揮，就一口切斷了。
這天還怎麼聊？
但托尼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給女孩開出優渥的報酬，聘請女孩做他的私人按摩師。
統統被女孩拒絕了：「你不帥。」
托尼當時就想掀桌子走人。
但他的教養令他硬生生忍住了，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出來：「我去車上等你們。」
然後他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走進車裡面，他才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SHIT！」
然後托尼每星期開車來兩次，每次花費9999美元，做一次至尊專享按摩套餐。
雖然價格不菲，但托尼覺得很值得，這節省了他幾十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他將精力用於電弧反射技術，以及應付公司董事會。
從阿富汗逃回來後，托尼就宣佈斯塔克工業停止軍火製造。公司的股票下跌慘重，董事會動作頻頻。托尼嘴上不說，心裡卻覺得疲憊極了。
他不知道，他爸爸的老朋友，也是一手把他帶大的親愛的奧比叔叔，來到了美美按摩。
奧巴代亞•斯坦，從豪車上走下來，邁著他的大長腿，站在美美按摩的門口。
他看著簡陋極了的小店的門面，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看起來很low的小店，是怎麼在這條街上立足的？畢竟這附近是繁華的商業圈。
而且，這個小店一看就很廉價、很平民，托尼怎麼肯進去的？
透過兩扇材質再普通不過，只是擦得格外乾淨的玻璃門，奧巴代亞•斯坦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的東方女孩。
她有一頭垂到腰間的黑色直發，還有一身白膩的肌膚，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毛衣，露出來半個胸脯和大半個肩膀，看起來就像是從事不正經事業的女人。
此時，她正低著頭，坐在那裡玩手機。
「你好。」奧巴代亞走了進去，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看清了她的正臉，不由得眼前一亮，這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漂亮的東方面孔。
女孩抬起頭：「英雄，做按摩嗎？套餐有很多種，您可以看看牆上的功能表，想做哪個跟我說，我保證叫您舒舒坦坦，滿意而歸。」
奧巴代亞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牆上，忍不住皺起眉頭。
作為跟著霍華德•斯塔克打拼，並在霍華德•斯塔克死後跟著他兒子打拼的斯塔克工業的高層，奧巴代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低廉、劣質的菜單，從來沒有。
他又一次懷疑，托尼真的在這裡做按摩嗎？會不會是情報錯了？
「小姐，你認識一個叫托尼•斯塔克的男人嗎？他最近是不是經常在這裡做按摩？」奧巴代亞問道。
美美抬起頭，眉頭皺了起來：「先生，我們從來不透露顧客的資訊。」
「我可以給你錢。」奧巴代亞把雪茄叼在嘴裡，抽出了錢夾，開始往外掏鈔票，「這些夠嗎？」
他將一大摞鈔票遞到女孩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音樂，起~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0:59
第276章
「先生, 請您不要侮辱我的人格！」美美睜大了杏眼，有點生氣地道：「雖然我沒有念過書，可我也知道, 做生意是講究信譽和職業道德的！我不會出賣任何客人的消息！」
奧巴代亞愣了一下，然後他笑了。
他把鈔票塞回口袋裡, 又把雪茄夾在了指間, 以一種和藹的口吻說道：「那麼，給我來個套餐。」
「好的。您要做什麼項目？」美美問道。
奧巴代亞和藹地笑道：「嗯, 就托尼•斯塔克經常做的那個吧。」
美美愣了一下。
這一愣神, 就讓奧巴代亞抓住了, 他笑了笑：「怎麼, 你覺得我做不起？」
美美想說，他怎麼知道托尼•斯塔克在這裡做按摩？不，看樣子他已經知道了。那麼，他這樣說, 是知道托尼做什麼項目，還是不知道才這麼說的？
看著美美糾結的樣子, 奧巴代亞很是得意。小女孩想和他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刷卡。」奧巴代亞叼著煙, 掏出了信用卡。
美美想了想, 她沒有透露托尼的資訊，實際上她什麼也沒說，都是這個男人猜的。
良心過得去，職業道德也過得去, 美美就點點頭：「好的。」她把手機鎖了屏，放進口袋裡，拿起POS機，滴滴滴摁了幾下，遞了過去。
奧巴代亞看也不看上面的價格，很俐落地刷了卡。
滴！付款成功！您已成功付款9999美元！
「等等！」聽到付款成功的提示消息，奧巴代亞皺了皺眉，低頭看向POS機上的回饋代碼，「你是不是多刷了一個數字？」
他剛才看菜單，最貴的也就是999美元？
「帥哥按原價，醜的翻十倍。」美美雖然每天都要解釋好多遍這個問題，但她做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按摩小妹，還是好脾氣的又解釋一遍。
奧巴代亞的神情頓時不大好：「你說我醜？」
「三十歲以上無帥哥。」美美說道。
男人過了三十歲，基本上是皮膚也糙了，頭髮也掉了，腎也不行了，離帥字越來越遠。
「……」奧巴代亞不高興了。
他年輕的時候可是有名的帥哥，就算現在年紀大了，也有數不清的女記者、女模特、女明星撲上來。
可是這個女孩在說什麼？
「小姐，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奧巴代亞認定美美在坑他的錢，頓時冷笑一聲。也不看看他是誰，就敢坑他的錢？
美美抬手一指牆上的功能表，右下角用蒼蠅大的小字寫著一句：「一切解釋權歸店主所有。」
「你這麼隨意收款，有欺詐消費者的嫌疑，你信不信我起訴你？」奧巴代亞用一種威脅的口吻說道，見女孩皺了皺眉，就得意地笑了笑，「你幫我辦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
「什麼事？」美美問道。
奧巴代亞掏出一個膠囊：「下次托尼再來的時候，把這個膠囊掰開，裡面的東西放進他喝的水裡。」
「這是什麼？」美美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膠囊。
奧巴代亞說道：「你不用問那麼多，照做就是了。」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做的。」美美搖搖頭，「不過，就算你說清楚，我也不會做的，我們是有職業道德和職業素養的，不會隨便給客人吃東西。」
奧巴代亞頓時有點惱火，他已經給了她9999美元了，她還這麼推三阻四，什麼意思？還想再摳他一筆？胃口也太大了吧？
還沒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口袋裡騙錢！
奧巴代亞把膠囊收起來，轉而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東西，抵在了女孩的耳根子下麵，低低地說道：「只要我摁一下，你的小命就沒了，再考慮一下，嗯？」
就連十誡幫的首領，因為不聽他的話，都被他眼也不眨地殺了。就用這個小玩意兒，他輕輕按一下，那個厲害的男人就在痛苦中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一個開著廉價按摩店，沒權沒勢的東方人，奧巴代亞還不放在眼裡。
想到血絲爬上女孩精緻的臉龐，她兩眼大睜，痛苦之極卻又叫不出聲的死去，奧巴代亞冷酷的心腸有著微微的觸動，美好的事物毀在自己手裡，還是稍微有些可惜的。
但是這完全不能打消他的念頭。知道他的心思，又不肯聽話的人，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被小東西抵住的美美，頓時知道，這是遇見壞人了。
這種事兒常見，她開店以來，好幾回都遇見小混混來耍流氓。
這次她也沒往心裡去，以為是往常遇見的那種小混混。淡定地掏出手機，摁下9-1-1，然後對著話筒說道：「歪？員警叔叔嘛？這裡……」
電話沒打完，就被奧巴代亞•斯坦猛地搶過去，摔在了地上。
奧巴代亞一臉難看的表情：「你！」
他剛才看著女孩淡定的樣子，有點好奇她要幹什麼，就沒有攔她，沒想到她居然報警！
美美看著被摔得解體的手機，愣了一下，隨即大聲道：「我的遊戲！」
她氣壞了，立時朝奧巴代亞撲了過去，伸出指甲去撓他的頭髮。
但是奧巴代亞年紀大了，頭髮都掉的差不多了，美美一下子撓空了，就轉去抓他的臉，大聲道：「你知道我打遊戲多辛苦嗎！你知道我通關有多努力嗎！你把我的遊戲記錄還給我！」
她並不知道遊戲記錄是存在帳號和記憶體卡上的，作為一個小學畢業的按摩小妹，美美見手機摔解體了，以為一切都完了，又傷心又憤怒，對著奧巴代亞狠狠撓起來。
奧巴代亞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東方女孩，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一時間被嚇了一跳。
但他平時有健身，雖然年紀不小了，卻不是那種一推就倒的老頭子。他伸出健壯的手臂，隔開又叫又撓的美美，下意識道：「多少錢？我賠你。」
這種一看就幾十美元的貨色，他還不放在眼裡。
「我不要錢！我要手機！你賠我的通關記錄！」美美幾乎帶了哭腔。
奧巴代亞愣了一下，擰起了眉頭。
他剛才說要賠，只是下意識地反應。畢竟，還沒有他賠不起的東西。
可是，等他清醒過來，頓時嗤笑一聲。
賠什麼賠？
他叼著雪茄，一隻手握住了美美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將斯塔克工業的秘密武器握在手裡，抵在了美美的耳朵後面：「我再說一次，把這個給托尼•斯塔克喝下去，不然的話……」
「我上頭有人！」可能是感覺到奧巴代亞的不尋常的語氣，美美停下了哭叫，她冷靜地說道，「你老老實實把手機賠給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菲爾對她說過，如果有人膽敢欺負她，就報他的名字。不管是誰，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人抓出來，狠狠收拾。
美美相信他，那個年輕英俊，溫柔靦腆的小英雄。
一邊說著，她一邊惡狠狠地看著奧巴代亞。
奧巴代亞幾乎是笑了出來。
「那我就等你上頭的人來找我！」奧巴代亞說完，就冷酷地按下了按鈕。
知道他的計畫，卻又不肯聽話的人，奧巴代亞是不會憐憫的。
三秒鐘後。
「你怎麼沒事？」奧巴代亞愕然地道。
他不信地又摁了一下按鈕，但是出乎意料，女孩仍舊沒有變化。
難道他拿的是個假的？或者沒電了？過期了？不，不，不會發生這種幼稚的事情。
奧巴代亞不信，又把武器對準美美。可是這一回，被美美躲開了。
「想電我？沒門！」美美心想，她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如果被電暈了，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於是她用力掙扎起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巧合，奧巴代亞手裡的小玩意兒翻轉了個頭，觸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下一刻，奧巴代亞渾身繃直，健壯的身軀輕微卻大頻率的顫抖起來。
他的脖子僵硬地挺著，好像遭受極致的痛苦，卻又一言不發。
美美看見他的脖子上爬滿了暗紅的紋路，而且似乎在往他的臉上延伸。但她看不見人的臉，並不確定他的臉是什麼樣。
美美有點害怕起來。
她跑到自己摔解體的手機旁邊，試著把手機重新組裝上，很幸運的是，手機只是摔解體了，並沒有摔壞，她很快就組合起來，並且開機了。
美美本來想打電話報警的，可是她看到螢幕上的遊戲圖示，條件反射地就點了進去。發現所有記錄都還在，美美破涕為笑。然後她調出菲爾的電話，就撥了出去：「歪，英雄，你快來呀，出事啦！」
事情後來的發展出乎了美美的想像。
菲爾和佩普、托尼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醫生、保鏢、警務人員等。
「他聽說托尼•斯塔克在我這裡做按摩，給我一顆膠囊讓我給托尼•斯塔克喝下去，我沒同意，他就用那個玩意兒想要電我，後來他沒電著我，反而電著他自己了。」美美說道。
然後奧巴代亞就死了。
美美挺害怕的，她的店裡死了人，多不吉利啊！
菲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輕輕拍了拍美美的肩膀：「沒事的，不要怕。」
「嗯。」美美點點頭。
後來的拍照、采證、問詢、調查等，美美都努力配合著。
「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奧巴代亞很可能是在行兇過程中把自己弄死的。」
「這個女孩沒有殺人動機，最有可能的就是自衛過度。」
「我認為奧巴代亞是失手錯殺，導致自己死亡。」
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圍繞著奧巴代亞的屍體討論著。
另一邊，托尼看著倒在地上，已經失去氣息的男人，心情十分複雜。
他一直很敬重這個叔叔，在父親去世後，奧比帶給他很多溫暖，手把手地教了他很多。
可是佩普從奧比的辦公室裡拷出來的資料，卻證明了阿富汗的恐怖事件，完全是他一手策劃。
這還不算完，聽說他常常在這邊做按摩，居然想出這種辦法害他。
落得這種下場，托尼只覺得又可恨、又可氣、又可笑。
因為盲人按摩的店鋪比較小，客流量也不大，因此目擊這一幕的人幾乎沒有。奧巴代亞•斯坦的死因，被托尼壓下去了，面對媒體的時候，只說是喝了酒摔下樓梯，摔斷了脖子。
有神盾局壓著，這件事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之後，托尼因為心情不爽，穿好鋼鐵衣，在紐約上空狠狠飛了幾圈。
這幾圈飛得他神清氣爽，很快把這件事帶來的不愉快忘在腦後，一心沉迷技術，把公司交給了佩普，任命她為CEO，自己當了甩手掌櫃。
本來佩普很煩他給她那麼多工作。但是自從她認識了美美，每天到美美的店裡按摩，就精力充沛，不僅把公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面色紅潤，意氣風發。
托尼更放心了。
可是，做了CEO的佩普，就沒法給他做秘書助理了。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愛的佩普小姐，找到一個紅發性感美人，作為托尼的新助理。
這個美人的名字叫娜塔莎。
作者有話要說：
《鋼鐵俠1》完。
《鋼鐵俠2》啟動中……
第277章
托尼很喜歡娜塔莎, 甚至想跟她發生一段美妙的關係，可是娜塔莎看起來並不感興趣。
托尼也不著急，走到哪裡都帶著她, 甚至連保鏢都省了，因為他這個長得漂亮極了的新助理, 一腳就把健身教練踢下了台, 身手俐落極了。
於是，娜塔莎很快知道托尼常常去一家按摩小店。
「哦, 這家店很神奇。」托尼說道, 「你瞧見斯塔克工業的CEO佩普小姐了嗎？她每天來按摩一次, 精神抖擻, 再多的工作都不在話下。我每週來按摩兩次，可以保持一星期不睡覺。」
娜塔莎挑起了精緻的眉梢：「聽起來很有趣。」
「你要不要試試看？」托尼打量了一下娜塔莎的臉蛋、身材，最後有點不甘心地想，她肯定是按原價付費的。
娜塔莎點點頭。
走進店裡, 看著簡陋的擺設，娜塔莎微微勾起了一側的唇角：「沒想到你會來這樣的地方做按摩。」
「嘿, 你別看這裡表面上簡陋、材料粗糙劣質，可是你知道嗎, 這裡的細菌含量為零！」托尼強調道。
這倒不是他對美美按摩有什麼好感, 而是他一點兒也不想被美人誤以為自己沒品味。
「哦？那真是我沒想到的。」娜塔莎眸光流轉，很快想起了最近在局裡聽到的一些傳言。
最開始是從菲爾•科爾森那裡傳出來的，後來許多人都在說，甚至最近還有局長的傳聞——尼克也來做按摩了。
是這裡嗎？娜塔莎心裡升起了好奇。
「親, 進來坐坐呀？」一個嬌噥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子，從沙發上站起身，露出一個算不上職業，但卻甜甜的微笑。
這個女孩長著一張東方人的面孔，皮膚細膩，五官精緻，就是穿著打扮稍微有點……娜塔莎的目光落在女孩大開的胸口，露出一截的腰肢，以及光潔的小腿上。
看起來像是做不正經生意的，娜塔莎心想，但以她敏銳的觀察力，卻判斷出這個女孩子絕對是個正經人。
「我老樣子。」托尼拿出信用卡，「999美元的至、尊、專、享套餐。」
托尼額外加重了「至尊專享」四個字。
滴，刷卡成功，您已成功支付9999美元。
娜塔莎探頭一看，POS機果然顯示的是9999美元，這讓她本來模糊的線索，變得清晰起來。
她最近在出任務，不在神盾局待著，很多八卦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像什麼神盾局附近有個按摩小店，長得帥的人去按摩很便宜，長得醜的賊貴。
她還有一次聽到菲爾抱怨局長不還錢，此時回想起來，似乎是局長欠菲爾999美元？
這些零散的線索，此時被娜塔莎彙集到一起。
娜塔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來一個……美白美容套餐。」
她的視線在牆上貼著的塑封大廣告紙上轉了一圈，就落在了「祛疤不留痕」上。
她其實更想做這個，她肚皮上有一道槍傷，導致她這些年都不敢穿比基尼。
但是她打算晚點做。先做別的試試，如果有效的話……下次她再一個人來這裡，悄悄地做。
「399美元。」美美把POS機遞了過去。
娜塔莎拿出信用卡，刷了一下。
「你們誰先來？」美美收起POS機後問道。
托尼說道：「女士優先。」
「好吧，你跟我來。」美美領著娜塔莎，往VIP房間走去。
托尼瞪大了眼睛：「等等，她為什麼去VIP房間？」
「長得好看的自動進入VIP會員清單。」美美用一種平常的口氣說道。
托尼：「……」
娜塔莎不禁覺得很有趣。
她跟著女孩走進傳說中的「VIP房間」，打算瞧瞧是什麼樣的。
走進去後，她忍不住笑出來。
配置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浮誇！
牆壁上用金色的紙貼滿了，上面綴滿了塑膠做的假鑽石，被大大的吊燈一打，bling~bling閃著刺眼的光。
屋子中間是一個很大的床，墊著厚厚的羽絨被，看起來柔軟蓬鬆。
擺放的櫃子、架子、椅子等傢俱，都是很新的，甚至散發出新傢俱的那種味道來。
梳粧檯上擺滿了瓶瓶罐罐，上面印著各種語言的文字，有些是英語，有些是法語，還有些是德語，很多種類，都是娜塔莎沒聽過的。
「一會兒你就用這些給我按摩嗎？」娜塔莎指著那些瓶瓶罐罐問道。
如果她答「是」，娜塔莎就要找藉口開溜了。
她可不想往臉上塗抹三無產品。
「是的。」美美點了點頭，一臉驕傲的樣子：「你別看這些牌子不是那種成天廣告的大牌子，就輕視它們。它們把所有的經費都放在了配方上，所以才沒有打廣告，這反而比那些一線大品牌更有技術哦！你試試就知道了，我還能騙你嗎？佩普•波茨經常來做的！」
娜塔莎本來想拒絕的，可是聽到「佩普•波茨」的名字，猶豫了一下。
但是最讓她心動的，是托尼、菲爾甚至尼克都在這裡做。
如果女孩這裡的東西真的那麼差，托尼怎麼可能每週來兩次呢？
「那就麻煩你了。」娜塔莎很快做出了決定。
她打算試一試。
就算是三無產品，就做一次的話，應該不會爛臉的。
她脫掉外套，躺在柔軟蓬鬆的床上。
「謝謝你給我提供VIP服務。」娜塔莎微笑著說道。
美美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你長得這麼好看，當然不能躺在普通客戶的房間裡！」
「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娜塔莎一邊說著，一邊盯住了女孩的眼睛，「可是，你店裡的招牌上寫著盲人按摩，你應該是個盲人，怎麼知道我長得好看？」
叫她說，美美的眸子清亮，轉動之間很有神采，根本不像是個盲人。
或者說，她根本就是一個正常人。
「我猜的。」女孩說道，拿起一塊毛巾，沾了水，開始清理娜塔莎的面部肌膚。
娜塔莎感受到溫熱的毛巾擦拭在臉上，以及女孩柔軟的手指，還算滿意。她用一種好奇的口吻，以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出來：「猜的？」
「是啊，我的眼睛有點問題，看不清人的臉。」美美說道，「所有人的臉，在我的眼裡都是一片空白。沒有鼻子，沒有眼睛，什麼都沒有。」
娜塔莎聽到這裡，頓時驚訝起來。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病症，但是通過豐富的經驗，她又判斷出女孩並沒有撒謊。
「所以你就靠猜？」娜塔莎問道。
這時，門外傳來托尼的不滿聲：「嘿！不是說聊天要加錢的嗎？」
他怎麼沒看到女孩拿著POS機進去啊？
「VIP會員不額外收取費用。」隔著門，美美的聲音傳了出來。
托尼撇了撇嘴，低咒了一句：「Shit。」
門裡面，娜塔莎輕輕笑起來。
她躺在柔軟極了的羽絨被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感受著女孩給她潔面、護理、按摩。
瓶瓶罐罐被打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娜塔莎感覺到女孩柔軟的指腹在她臉上打圈。
這真是一雙細膩嬌嫩的手，至少從來沒有摸過器械，娜塔莎一瞬間就判定了。
她知道斯坦是死在這裡的。
斯塔克工業的重要人物摔斷脖子死的——鬼才信。
娜塔莎看到了卷宗的案詞和判決，上面寫著，斯坦是在行兇的過程中，手誤自殺身亡。娜塔莎不信。斯坦可不是個孩子，他是一個精通斯塔克工業所有武器的老油條。誤殺自己？天方夜譚。
但是案詞把這個叫美美的女孩寫得十分無辜。
「嘿，你想沒想過，你猜錯了怎麼辦？」娜塔莎閉著眼睛，用低啞、有磁性的聲音說道，「如果我是個醜八怪呢？你帶我進來VIP房間，不是虧了嗎？」
「我雖然看不見你的臉，但我能看到你的身材，你肯定不醜的。」美美很果斷地答道。
「你猜對了。」娜塔莎輕笑一聲，「不過，你一般根據什麼來猜？」
美美道：「有一些硬性的條件。比如，男客人的話，身高不能低於一米八，年齡不能超過三十歲。」
「女客人呢？」娜塔莎問道。
美美抿唇一笑：「不告訴你。」
娜塔莎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然後她換了個問題：「你的眼睛是天生就這樣嗎？」
「不是。」美美搖搖頭，聲音有些低落，「是後來才這樣的。」
娜塔莎頓時來了興趣，她用一種隨意的口吻說道：「能聊聊嗎？」
「好啊。」美美說道，她感覺到娜塔莎臉上有些幹了，重新倒了精油在手心，搓熱之後，用指腹在娜塔莎臉上進行打圈按揉，「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娜塔莎就聚精會神地聽起來。
「從前，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她長得特別漂亮，又很有天分，家人朋友都喜歡她。等她長大後，就去了學校，很多男同學都喜歡她，不管是溫柔款的、傲嬌款的、貼心款的、彆扭款的，通通都喜歡她。」
「可是這個小女孩，她只喜歡長得好看的，於是她就在自己的追求者中，選了最好看的一個。」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轉身去拿臉部按摩儀。
「然後呢？」
「然後她就死了。」
娜塔莎愣了一下：「死了？是……其中一個追求者殺死她的嗎？」
「不。她活到了一百八十歲，然後老死了。」美美拿了按摩椅走過來，重新坐在床頭的位置，開始給娜塔莎進行器械按摩。
娜塔莎：「……哦。」
竟然猜錯了，娜塔莎心想，然後她問道：「她居然活了一百八十歲？這可真是少見。」
難道這也是一個注射過特殊血清的人？娜塔莎心裡猜測著。
「嗯，她的親戚朋友都活到了兩百多，她死得比較早。」美美說道。
娜塔莎：「……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然後，這個女孩子發現自己又活了，她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這次，她仍然長得很漂亮。」美美繼續說道。
娜塔莎聽到這裡，簡直驚訝極了。九頭蛇的技術竟然這樣厲害了嗎？可以把已經死了的人的記憶，植入一個嬰兒的腦袋裡？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她被詛咒了。」美美接著說道。
娜塔莎立刻問道：「是不是她發現自己看不見人的臉？」
「不。」美美歎了口氣，「她發現，她每交一個男朋友，那個男孩就會變成醜八怪。」
娜塔莎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不認真的故事，到處都是漏洞。她有點不想說話，但是忍了忍，她還是說道：「還能這樣？」
「是啊。」美美感歎道，「前世那些沒追到她的男孩子們，恨透了她只喜歡帥哥，集體對她下了詛咒——跟誰談戀愛，誰就變成醜八怪。」
娜塔莎：「……有多醜？」
「我最新談的一個，已經是好些年前了。」美美感歎道，她的聲音裡有些懷念，「在我們談戀愛之前，他是個英俊精神的小夥子，為人正派，見義勇為，正直熱情，帥氣極了。」
娜塔莎聚精會神地聽著。
「但是他跟我談戀愛後，就變了。」美美搖了搖頭，「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鬍子拉碴，甚至臉還胖了好幾圈，跟從前判若兩人，令人心痛。」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生活中堅決【不要】用三無產品】！！！】】
【【【本文中很多按摩話術都是【反諷】！！！】】】
第278章
娜塔莎覺得美美在逗她。
這個故事既不科學, 也不符合邏輯。
但她還是留心了。
因為這個故事可能就是美美自己的經歷，或者至少跟她有關。
於是娜塔莎又問道：「你的眼睛後來看不見人的臉, 跟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嗎？」
「好啦！」美美輕輕在她臉上拍了一下, 「起來吧, 都做好啦。」
娜塔莎微微一愣。
她的注意力都在美美講的故事上，竟然沒注意按摩都做完了。
她看得出來，美美不想說這個。
於是她裝作沒察覺的樣子, 高興地坐起來：「你的手藝可真好, 我覺得特別舒服。」
「那當然。」美美一邊擦手，一邊對她示意了下梳粧檯上的鏡子，「你看看，是不是變白了？」
才做一個半小時的按摩而已, 怎麼可能變白？娜塔莎心裡想著，但還是配合地走到鏡子跟前, 照了照自己的臉。
「哦, 天哪！」娜塔莎往前探了探身子，她看著鏡子裡那張皮膚白嫩，幾乎看不見疤痕和雀斑的臉, 驚訝地睜大眼睛，「我的臉怎麼變成這樣了？」
娜塔莎的臉上有很多疤痕, 是出任務時不小心受傷留下的，雖然保養得很好，但是仔細看，還是看得出痕跡。還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生出來的雀斑, 卸了妝容之後，就全部出現了——
但是現在都沒有了！
「親愛的，你這是什麼鏡子，真神奇。」娜塔莎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恨不得把鏡子搬回自己家。
美美笑了起來：「你不信的話，可以拿出自己的手機自拍一下。」
娜塔莎立刻掏出手機，對著自己的臉來了個自拍。
然後她驚呆了，摸著自己的臉，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剛才用的哪幾套精油和護膚品？快給我來個單子，我也要買！」娜塔莎幾乎是跳起來。
難道真像美美說的，這幾個沒聽過名字的牌子，只是因為不肯花錢做廣告？
「呶，就是這幾種。」美美把剛才用到的東西都拿過來，「你用手機拍個照片，記一下吧。」
然後，她補充一句：「不過，你買了這些，用處也不大，如果不配合我的按摩手法的話。」
娜塔莎拍照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她抬頭看著女孩年輕精緻的臉龐，立刻從不理智中回神。
怎麼可能是護膚品的效果呢？再好的護膚品，也不可能比醫療美容更快。
是的，她的臉上這種情況，相當於做了醫療美容。但是醫療美容過後，都要包上紗布，修養一陣才能長好皮膚。而不是像美美這樣，按摩一會兒，就好了。
「你的按摩技巧可真神奇。」娜塔莎這樣說道。
美美高興地笑起來：「那當然，我們家祖祖輩輩都做按摩，有專業的技術和經驗！」
娜塔莎：「……那可真了不起！」
「有時間再來啊。」美美說道，「我這邊還有很多項目的，你有時間可以都做做。」
她一邊打開門走出去，一邊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在政府保密局工作的，他每次出任務前都會做一套199美元的優享套餐，他說做完這個套餐，人會變得非常敏銳，幾乎從不失敗。」
政府保密局？娜塔莎有點想笑，政府沒有這個部門啊。但是她也反應過來，美美說的應該是神盾局。
「我不騙你。」美美又說道，「我可不是那種為了賺一兩個小錢，就胡亂騙你們花錢做套餐的，我們是良心商家，我這裡的套餐都是很實用的。」
娜塔莎點點頭：「好的，有時間我就來做。」
「咦，娜塔，你看起來變漂亮了。」托尼從沙發上坐起來，他左右看了看娜塔莎，發出了結論。
娜塔莎對他微微一笑。
就連直男都能看出來她的變化，看來是真的意外之喜了。
然後娜塔莎看到了托尼做按摩的房間。
嗯……笑而不語。
當天晚上，下了班後，娜塔莎給好基友、鷹眼俠、克林特打了個電話。
「娜塔？你不是在給斯塔克做評估嗎？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頭，克林特的氣息有點喘。
娜塔莎看了看時間，笑了一聲說道：「在練箭啊？」
「是啊。」克林特說道，空氣中隱隱有破空的聲音。
娜塔莎就說道：「你在局裡注意一下，如果有人在提一個盲人按摩的店，你就記下來。」
「怎麼了？這個店有什麼特殊的嗎？」克林特驚訝地道。
娜塔莎回想了一下，彎唇一笑：「很有趣。」
掛了電話，娜塔莎又走到鏡子前，對著亮晶晶的鏡子耐心地照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臉現在又白又嫩，光滑得好像剛剝殼的雞蛋。
399美元，就能達到這個效果，這是娜塔莎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後她看了看肚子上的疤痕，心裡有股按捺不住的衝動。
好些年沒有穿著比基尼去沙灘上秀身材了。
她的身材非常棒，健美有力，曲線誘人，這是娜塔莎引以為豪的資本。
再忍忍，娜塔莎對自己說，現在還不是時機，等完成了斯塔克的考評，她就去做祛疤項目，然後去沙灘上秀身材。
著名的富二代、花花公子、天才發明家、鋼鐵俠——托尼•斯塔克，每週都有兩天到一個叫美美按摩的小店做按摩，很快被雜誌們拍到了。
於是，美美按摩小火了一把，客流量日漸增多。
不過，因為價格算不上便宜，所以圍觀的人遠遠大於掏錢的人。
大家都是來看托尼的，並不願意走進那家一看就low的小店。雖然這是托尼做按摩的店。
但紐約從來不缺富豪，比如今天，就有一輛昂貴的銀色轎車，停在美美按摩的店門前。
美美的手機自從上次被摔過一次後，就很容易壞，她拿去送修了，閑著無聊就搬了凳子坐在門口，把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前，拿了一把指甲刀，百無聊賴地剪著分叉的發梢。
沒辦法，她又不愛念書，只喜歡美美美。
然後她就看到一輛看起來豪華極了的轎車駛過來。
美美對豪車沒什麼研究，連牌子也記不住幾個，但是她看著這輛車的漆，那麼那麼亮，這輛車的玻璃，那麼那麼乾淨，這輛車的線條，那麼那麼流暢，她覺得這一定是豪車！
然後她看著豪車漸漸減速，最後停在了門口。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長得有點瘦，個頭不大高的男人。
美美就有些失望。
說真的，她寧可給帥哥按摩，少收一點錢。
賈斯汀•漢默從車上走下來，只有幾步路的距離，他也打開了遮陽傘，擋在了頭頂上方。然後他走到了美美的面前，問道：「這裡就是托尼•斯塔克做按摩的地方？」
上次美美寧死也不肯暴露托尼在這裡做按摩的事，被佩普知道了，她嚴厲教育了美美一頓：「誰問你就說！命比較重要！托尼的個人資訊一點兒不值錢！你放心大膽地說！」
「是的，他每週都會來做兩次。」美美看了男人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給分叉的發梢做修剪。
賈斯汀•漢默擰了擰眉頭，伸出一隻鋥亮的皮鞋，踢了踢美美：「嘿，沒看見來客人了嗎，你就這樣招呼客人的？」
因為今天天氣好，美美沒有穿秋褲，她只穿著一件單褲，趿拉著拖鞋，在門口曬太陽。
於是，她露在外面的腳腕，就被踢了個正著。
堅硬的皮鞋頭，踢得美美有點痛，她低頭一看，都踢紅了。
美美就有點生氣。
按摩小妹就不是人了嗎？就要遭受這種對待嗎？
於是美美飛起一腳，踢在了賈斯汀•漢默的膝蓋上！
「啊！」漢默被踢得大叫一聲。
他身後走過來一個保鏢，長得高高壯壯的，像一頭牛一樣，伸手就來提美美：「你想死啊？」
「住手，萬科。」漢默吸了口氣，說道：「我們不跟小女孩一般見識。」
伊萬•萬科就鬆開手，站回漢默的身後。
「托尼•斯塔克都做什麼按摩？給我來個一樣的。」漢默說道。
然後，他就走進了店裡。
他的目光落在廉價的沙發上，廉價的茶几上，很快走到那間開著門的按摩間，他又看見了那兩張對他而言幾乎是破爛的小木床。
「斯塔克就在這裡按摩？」漢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美美是開店做生意的，她不跟錢過不去。
於是她收起指甲刀，放進口袋裡，走進了店裡，對漢默說道：「是的，先生。」
「你不騙我吧？」漢默還是不敢相信。
美美真不想回答他的蠢問題。
一般來說，她對客人都是很耐心的，可是這個客人一見面就踢了她一腳，讓她心裡不太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
又聽到小可愛笑出豬叫！所以，我什麼時候從一個寫黑暗文的作者，變成一個寫搞笑文的？？(￣△￣；)驚呆了！！
第279章
「你猜？」美美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漢默沒有猜。
美美看不見他的臉, 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只看見他的腦袋轉啊轉, 好像在打量四周。
「這樣吧, 」漢默說道, 「把托尼•斯塔克常做的套餐，給我的保鏢來一套。」
說完，他掏出自己的信用卡來。
美美頓時覺得,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給自己的保鏢都肯花9999美元做按摩。
於是她用敬佩、羡慕的眼神看了伊凡•萬科一眼，然後拿過POS機，滴滴滴摁了幾下，遞過去。
漢默把信用卡靠近, 順道看了一眼金額，然後他反射性地把卡收了回去：「怎麼是9999美元？我看你們店裡最高價位的套餐是999美元？」
這種問題, 美美每天都要解釋很多遍。
她又一次解釋了一遍：「帥的按原價, 醜的翻十倍。」然後，補充道：「套餐價格是9990美元，另外9美元是小費。」
「那我呢？」漢默問道, 「如果是我做按摩，要多少錢？」
美美看了看他不高、不結實、有點虛的小身板, 沉默了片刻，努力用不帶任何嫌棄的口吻回答：「也是9999美元。」
「……」漢默心裡憋氣，他忍不住問道：「我長得不帥嗎？」
美美是個盲——人啊！
她怎麼知道他長得帥不帥？
但她還是好脾氣地答道：「一米八以下無帥哥。」
漢默聽後，不僅不生氣, 反而很高興地問道：「托尼•斯塔克按摩也是9999美元嗎？」
「不，他是10000美元。」美美說道，「他給我的店裡帶來了很多生意，我給他單獨做了友情價，8888美元。但他說，他不差這點錢，甚至還給我湊了個整，直接給我10000美元。」
漢默：「……」
他看了看按摩房間的擺設，劣質的小木床，廉價的毛毯，還不知道有多少細菌呢？他只要想一想自己趴上去的情景，就渾身發癢。
「萬科，你上吧。」漢默扭頭對伊凡•萬科說道。
不就是9999美元嗎，以萬科的價值，這點錢算什麼？他可是指望萬科讓斯塔克倒臺呢。
刷卡的時候，漢默眯了眯眼睛。
他最近得到消息，斯塔克一宿一宿的不睡覺。
斯塔克是個瘋子，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從前也沒見他這麼瘋過，尤其他喝咖啡的頻率降低了。
是什麼支撐他一宿一宿不睡覺還有精力搞研究呢？是對電弧反應的愛嗎？漢默不信，他覺得斯塔克肯定有秘密。
很快，他就查出斯塔克多了一個按摩的習慣，立刻就摸了過來。
他覺得，斯塔克的秘密，肯定和這家按摩店有關。
「那就謝謝老闆了。」伊凡•萬科也不客氣，他雖然看起來是漢默的保鏢，實際上卻是漢默請來的高級技工，負責鋼鐵戰衣的研發工作，漢默求著他的。
在聽到「滴！付款成功！您已成功付款9999美元！」的提示音後，他露出一個笑容，走進房間，開始脫衣服。
門店狹小怎麼樣？設備簡陋又怎麼樣？難道就不可能誕生偉大的技術嗎？
伊凡•萬科並不這麼認為。就像父親死去之前，他和父親相依為命的那個小屋，是那麼狹小，那麼陰暗，那麼髒亂。
但就是在那種條件下，父親將一身的學問傳授給了他，那些價值連城的學問，足以幹倒斯塔克工業！
伊凡•萬科是個長得人高馬大的傢伙，他身上的腱子肉疙疙瘩瘩的，壯實極了。他走到小木床旁邊，用力拍了拍，爽朗地大笑道：「這床看起來不怎麼結實，該不會我一趴上去就——」
話沒說完，只聽「嘩啦」一聲，小木床散架了。
一塊塊木頭掉落在地上，墊子也掉下去，毛毯被折斷的木頭的斷面支撐了起來。
空氣中有片刻的寂靜。
「這是什麼床？怎麼這麼不結實？」漢默擰著眉頭說道，心裡在慶倖，趴上去的不是他，不然他就要摔到地上了。
美美有點難過，這是姑姑留給她的。
姑姑雖然跟她相處的時間很短，可是姑姑對她很好，把身家都給了她。
因此，哪怕是一個小木床，因為是姑姑留下來的，美美也很珍惜。
「今天不做按摩了，你們走吧。」美美說著，蹲了下去，捧起斷裂的木板，難過得淚眼朦朧。
漢默吃驚地道：「我剛剛付了9999美元，你卻告訴我今天不做了？」
美美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漢默一眼，說道：「店裡只有這一張床能躺人。現在床壞了，沒法再做了。」
「那不是還有一張嗎？」漢默指了指屋裡的另一張，堆著不少雜物的同款小木床說道。
美美答道：「那張床上的毛毯我沒洗。」
「……」漢默。
他看了一眼萬科：「你覺得呢？」
「怕什麼？」萬科摸了摸自己疙疙瘩瘩的腱子肉，朗聲說道：「反正我也好幾個月沒洗澡了！」
漢默：「……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他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隱約傳來一聲：「嘔——」
兩分鐘後，漢默重新走了進來，他看向美美問道：「我的保鏢不介意那張床的衛生問題，可以做按摩了嗎？」
「可是，我介意啊。」美美擰著眉頭說道，「他那麼久沒洗澡，身上肯定很多灰。用精油一碰，就能搓下滾滾的泥條條。我，我做不了。」
話說到一半，漢默就不見了人影。
外面傳來一連串的：「嘔——」
五分鐘後，「嘔」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
萬科抱著自己滿是腱子肉的手臂，沖美美聳了聳肩。
美美已經從失去姑姑的小床中恢復了心情，她聽著外面撕心裂肺的「嘔」的聲音，擔憂地站起來，走到客廳倒了杯水，遞給了漢默。
「先生，您好點沒有？」美美問道。
漢默漱了漱口，深吸一口氣，勉強說道：「明天我們再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難過極了。
「萬科！走了！」漢默喊道。
萬科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從小屋裡走出來。他長得太高大了，出來的時候甚至要彎著腰，不然就會碰到頭。
「你坐後面。」漢默說道。
萬科就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漂亮的銀色小車，咻的一下就開走了。
美美站在門口，目送走了銀色小車，才趿著拖鞋回到了店裡。
姑姑留下來的床，她捨不得丟。
於是，她在門上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然後紮起頭髮，挽起袖子，找出斧頭、釘子，開始修理碎掉的小木床。
美美不怎麼幹粗活，她的掌心嬌嫩得厲害，握著斧頭沒多久，掌心和指腹就磨紅了。
而這時，她才剛剛修好一條床腿。
美美疼得眼淚汪汪，蹲在地上，想了想，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歪？菲爾嘛？你現在忙嗎？哦，好吧，沒事了。沒什麼，就是店裡出了一點小麻煩。嗯，我的按摩床被一個客戶弄散架了。嗯？好，那就謝謝你啦。」
美美掛了電話，心裡暖洋洋的。
菲爾真是個好人。
雖然他沒時間過來，但是他喊了一個朋友過來幫忙，這讓美美很高興。
她找到酒精和紗布，忍著痛處理了自己磨破的手心，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等著菲爾的朋友過來幫忙。
史蒂夫•羅傑斯一睡就是七十年。醒來後，心愛的美人已經琵琶別抱，並且生了兒子，兒子又生了兒子。
最關鍵的是，她老了。頭髮花白，牙齒掉落，甚至聰敏的大腦也開始遺忘了。
他想起她答應他的舞會，就感到一陣陣的憂傷。那再也回不去的過去，是他逝去的青春。
面對陌生的社會，史蒂夫•羅傑斯默默地融入著。好在組織沒有忘記他，給他準備了房子和存款，還派人教他日常生活。
但是習慣了炮裡來彈裡去的史蒂夫，面對平靜的生活，總是有些過不慣。他更想有點事做。
這一天，史蒂夫帶著畫板和畫筆，正在公園裡創作，就接到了神盾局的電話。
「美美按摩的小店發生了一起事故，她的按摩床被人徒手砸碎了。」
徒手砸碎一張床？
這可是凶徒！
史蒂夫立刻收起畫板，嚴肅地對著電話裡說道：「詳細地址。」
得到了位址後，他立刻以常人八倍的速度，沖向了美美按摩店。
「你是美美嗎？我是菲爾的朋友。」史蒂夫趕到美美按摩，發現這是一個簡陋得出乎意料的小店。
這樣的店面和配置，在現代來說算得上簡陋了，但是卻跟他記憶中七十年前的配置差不多。
他心底覺得有點親切。
美美才搬了凳子，在門口坐了不到十分鐘，剪掉的分叉發梢才一小撮，就看到面前站了人。
高高大大的身材！
結結實實的肌肉！
鼓鼓囊囊的胸！
雖然看不見臉，但是美美可以確定，這一定是個大帥哥！
「你好。」美美折起指甲刀，放進口袋裡，有點羞澀地站起來，「你是菲爾的朋友？我叫美美，你叫什麼？」
「你可以叫我史蒂夫。」史蒂夫用他溫柔的聲音說道。
美美被這種溫柔的口吻，迷得心都醉了。
她立刻轉過身，往屋裡走去：「史蒂夫，那就麻煩你幫我修一下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跟你們說！英雄們都有ooc！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這些英雄們太有性格和智商了，渣渣的我根本駕馭不了！只好把他們都搞笑化、平民化、生活化了！
別打我！打我就跑！
第280章
修床？
史蒂夫愣了一下, 然後才抬起結實的大長腿，跟在後面走了進去：「之前打碎你床的歹徒呢？」
「哦, 不是歹徒。」美美說道，「是一個客戶, 他人很壯，一拳下去就把我的床打碎了。」
說著，她指了指地上。
墊子和毛毯都被美美收起來了, 地上是一堆碎裂的木頭，還有一根被美美使出吃奶的力氣釘好的床腿。
「所以, 你是讓我修床？」史蒂夫用他溫柔的醉人的聲音問道。
美美點點頭：「是的。麻煩你了, 史蒂夫。」
「不客氣。」史蒂夫說道。
當下就脫掉外套，只穿著一件緊身T恤，露著兩條結實極了的手臂, 拿起錘子和釘子，叮叮噹當地修理起來。
美美站在一邊，看著他叮叮幾下，就修好一隻床腿, 又叮叮幾下, 就修好一塊床板。
他力氣很大，又很精准，很快就把一整張床都修好了。
「可以了。」史蒂夫站起來, 把錘子和釘子都收起來，又把床翻過來擺好，在上面拍了拍, 「只不過，這張床的年頭有點久了，木頭可能不太結實，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建議你換一張。」
美美點點頭：「我知道啦。可這是我姑姑留下來的，我暫時不想換。謝謝你，史蒂夫。」
「不客氣。」史蒂夫的聲音溫柔得醉人，「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幫忙嗎？」
美美想了想，說道：「有。」
「是什麼？」史蒂夫期待地問道。
他挺想有點事情做的。尤其是這種幫助弱小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更有存在價值了。
「幫我剪一下分叉的發梢。」美美說著，把指甲刀從口袋裡掏出來，「我的眼睛不太好，看得久了，就會很糊，會把正常的發梢也剪掉。」
史蒂夫愣了一下。
他看著女孩垂到腰間的黑色直發，只覺得柔軟順滑得像絲綢，以他的眼力，能夠清楚地看到，上面根本沒有多少分叉的頭髮。
「不白讓你幫忙。」美美見他不吭聲，又說：「我可以給你免費做一場按摩。你瞧，最便宜的也要99美元。你哪裡不舒服，我給你按按，保管你舒服很多。」
史蒂夫又愣了一下。
「你不信？不信的話，你打電話問菲爾，他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來我這裡做一套按摩。」美美又說。
史蒂夫剛才不說話，只是因為他不太熟悉這種事情。
他雖然90多歲了，老實說清醒的時候也就20來年，跟女孩子相處的經驗，匱乏得可憐。
尤其是這種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他是有點緊張的。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菲爾、出任務、做按摩」這幾個關鍵字上面。菲爾是神盾局的探員，是個很敏感的身份，如果他每次出任務之前都來這裡……
「好。」史蒂夫溫柔地說道。
然後美美就走了出去，並且順手一指牆邊的小凳子：「搬上。」
史蒂夫搬上那只矮小的凳子，跟著女孩來到門外。
女孩坐下了，他也坐下來。只是，他身高腿長，坐在這麼矮的凳子上，窩得腿難受。
「來吧。」美美仿佛沒察覺到他的不適，把指甲刀往他手心裡一塞，然後抓過一縷頭髮，杵到他面前。
一縷芳香隨著發梢的靠近，飄進了史蒂夫的鼻子裡。
他微微僵了僵，就控制住了這種異樣，抓過女孩冰涼順滑的長髮，開始給她剪分叉的發梢。
然後他眼角一瞥，落在看板上：「你的眼睛不好？」
「是的。」美美點點頭，「我看不見人。」
看不見人？史蒂夫的目光往她杏仁狀的眼睛看了看，黑白分明，非常明亮的一雙眼睛，絕對不像是盲人。
「你是受過訓練嗎？我看你走路很正常，一點兒也看不出是盲人的樣子。」史蒂夫溫柔地說道。
美美往後倚了一下，腦袋靠在玻璃門上，說道：「我只是看不見人，別的都能看見。」
「……」史蒂夫詫異極了，「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病。」
美美聳了聳肩。
「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史蒂夫體貼地問道，「去大一點的醫院檢查一下，可能會治好你的病。」
美美說道：「治不好的，我這是詛咒。」
「什麼？」史蒂夫有點驚訝，「我想，你可能過於迷信了，要相信科學。現在的醫療技術很好的，很多疑難雜症都能治好，你可以去試試。不然，總是對你的生活有些影響。」
美美歎了口氣：「治好又怎麼樣呢？我是一個身負詛咒之人，就算治好了，也沒什麼好處。」
她把前男友變醜的事跟史蒂夫說了。
「你不知道，他那時有多帥！身高、腿長，英俊得不得了，他還熱心仗義，保護自己弱小的哥們，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美美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捶了一下大腿，「可是後來他變成那樣！」
史蒂夫從她的描述中，仿佛看到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他熱情勇敢，他正直仗義，他憐憫弱小。
在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好兄弟巴基的臉。一時間，史蒂夫也有些悵然起來。
「你能想像吧？一個帥氣的男孩子，變成那個樣子！」美美見他不說話了，就以為他也覺得可惜，因此歎氣道：「所以我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又毀了什麼人。」
史蒂夫從回憶中回神，見女孩子一臉的難過，就勸道：「這只是巧合而已。再說了，你說他不梳頭、不洗臉、不刮鬍子、還胖了一圈，也算不得變醜了。你讓他理個發、洗把臉、刮刮鬍子、健健身，說不定又跟從前一樣了呢？」
「不是的。」美美的聲音更低落了，她垂下眼睛，「他變的不只是外貌。他的眼睛，變得冷酷無情，還裝作不認識我。拿著槍，對著人突突，跟個恐怖分子似的。」
史蒂夫聽到這裡，頓時渾身一凜，手裡沒注意，哢嚓剪掉了一小撮完好的頭髮：「什麼？他叫什麼名字？已經被抓起來了嗎？」
「啊！我的頭髮！」美美一把推開他，抓過自己那一縷被剪掉一截，和別的頭髮不一樣齊的頭髮，眼眶都紅了，她抬起頭，控訴地看著史蒂夫：「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嗯，對不起。」史蒂夫見這個精緻得不行的女孩子居然紅了眼眶，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美美垂著頭，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寶貝頭髮：「你走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史蒂夫，猶猶豫豫地站起來。
他還想問她口中那個拿著槍的恐怖分子的前男友，究竟是什麼情況？作為一個被血清改造過的士兵，史蒂夫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平民，不允許恐怖分子到處活動。
「可是你剛才說，要給我做一次免費的按摩。」史蒂夫用一種不好意思的口吻說道。
美美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看不清人的臉，所有人的臉在她眼裡都是一片空白。
但是這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溫和沉穩卻又充滿力量的身軀，卻讓她心裡柔軟起來。
他一定是個帥哥。
一定是。
她應該跟所有帥哥和美女保持良好的關係。
這是那封奇怪的信上寫的。
「你跟我進來吧。」美美說道。站起身，率先往屋裡走去了。
史蒂夫跟在後面。
「脫掉上衣，頭朝外，趴在上面。」美美說道。
於是，史蒂夫趴在了自己剛剛修好的床上。
他高大的身軀趴在上面，小床卻是穩穩當當，連一聲「吱呀」都沒有發出來。這讓史蒂夫心裡有些自豪，他的手藝就是這麼棒。
趴好之後，史蒂夫開始觀察美美。
他在想，怎麼從她口中套出她前男友的信息。
剛才她的反應，有點大驚小怪，他直覺她不想談。
他應該卸掉她的心防才行。
可是他抬起頭，卻看見美美彎腰拿精油，她那麼那麼那麼大的領口，鬆鬆垮垮地垂下來，史蒂夫淬不及防地看了滿眼不該看的風景。
作為一個90歲的母胎單身漢，史蒂夫只在70年前被小秘書強吻過，就再也沒有一丁點兒的曖昧經歷了。
這一口吃得他發撐，久久過不來。
他覺得他應該跟女孩道歉，因為他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可是女孩應該沒發現，他如果說出來，是不是很尷尬？
堂堂一個大男人，超級英雄美國隊長，卻占了一個年輕女孩的便宜，史蒂夫遭受到了良心的拷問。
很快，他就沒時間注意他發痛的良心了。
因為他的背好痛！
「啊——」史蒂夫忍不住叫了出來。
美美正在給他的背部做推拿，力道非常大，是史蒂夫所想像不出來的大。
「你這個人，身上的肌肉怎麼這麼硬？就跟在冰箱裡凍了幾十年似的。」美美給他做推拿，也沒有多好受，她從來沒有推拿過這麼硬的肌肉，沒一會兒，就累得她出了滿頭的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0
第281章
史蒂夫聽了這話, 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身體。
她說這話，是知道什麼, 還是巧合？
「啊——」沒等他想太多，背部傳來的疼痛, 就讓他不禁叫出了聲。
美美安撫道：「你現在疼一疼，回頭有好處。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你的肌肉、筋脈這些, 很多都打結了，還有一些暗傷, 所以我在給你梳理的時候, 你才會這麼疼。」
「不過，我用祖傳的精油、家傳的推拿手藝給你做背，一定都給你做通。你放心好了, 只疼這一回。」美美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給他推拿。
最後，花費了常人兩倍的精油，美美才把史蒂夫的背做完了。
「好了, 你起來吧。」美美說道, 「這兩天別吹風、別洗澡，一定不能著涼。」
說完，見史蒂夫趴在那裡不起來。
她有些好笑：「你趴一會兒也行, 很多客人做完之後會選擇小睡一會兒。」
然後她非常貼心地拿過一條乾淨毛毯，給史蒂夫搭在了背上，然後溫柔地說：「你睡一會兒吧。」
說完, 她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身後，史蒂夫伸著手，一臉懵逼。
他什麼時候說要睡了？他明明在問她：「你那個前男友——就是那個拿著槍的前男友——哎，別走！女士，你前男友——別走！我不睡！別蓋我！停下來！」
可是回應她的，是美美體貼地關上了門。
史蒂夫：「……」
美美走出按摩間，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之前自己釘床腿，把掌心和指肚磨得紅腫了，剛才給史蒂夫做按摩，更加嚴重了。
她小口小口吹著疼痛的地方，腦子裡亂糟糟地想了很多事。
她不是沒聽見史蒂夫的叫聲。
她只是不想面對。
因為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美美記得自己是出生在華國的一個普通家庭的80後，從小不愛學習，念到小學就不再念了。
可是她的前男友，是一個美國人，而且是70年前的美國人。
她本來不是盲——人，是在看了一封信後，忽然變成盲——人的。
那件奇怪的事情，發生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收到一封信，信上祝她生日快樂，並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她的眼睛將會出現問題。
上面說她前世是個女巫，愛慕帥哥，把不帥的追求者傷透了心，不帥的追求者對她下了詛咒，她每跟一個帥哥談戀愛，那個帥哥就會變成醜八怪。
看到這裡，她昏了過去，再醒來時，腦子裡多了一段記憶，她跟一個叫做巴基•巴恩斯的大帥比談戀愛，沒過多久，巴基大帥比就毀容了。
「不要屈服於詛咒！要跟詛咒做抗爭！你一定要記住，只跟你覺得帥的人來往！」信上最後一句這樣說，「相信你的直覺，哪怕你看不見他們的臉，可是你覺得帥的，一定就是帥的！」
她看到這裡，又昏了過去。再醒來時，眼睛就發生了變化。不管看誰，那個人的臉都是一片空白。
而且美美家其實不是開按摩店的。
她們一家子都是普通的工人，就上上班，拿拿死工資，平時經常為了一毛兩毛的菜錢斤斤計較的那種。再往上數三代，都是貧農。
直到姑姑從美國遞信過來，要她繼承她的遺產。
美美的爸爸媽媽聽說居然有遺產可以繼承，頓時很高興，立刻給美美打包箱子，讓美美過來了。
但是美美來到美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打電話是空號，所有她記得的電話號碼都變成了空號。
美美覺得自己應該感到害怕的，可是就像她憑空獲得70年前的前男友的記憶、眼睛出了問題，她沒有感到害怕一樣，這次她也沒有感到害怕。
她平靜得不可思議。
她飛回了華國，找到自己家的社區，發現沒有一點兒熟悉的地方。
她又飛回了美國，好好伺候自己的姑姑。至少，姑姑是真實的。
可是姑姑很快就死了，美美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看不清任何人的臉，只能從對方的服裝打扮、舉止行動、聲音口吻中分辨對方的善惡。
她心想，反正都這樣了，為了活下去，並且好好地活下去，她要努力賺錢。
於是她開始吹牛逼，根據記憶中的開按摩店的小姐的樣子，把自己打扮得勾人一點，並且吹噓了很多種技能，什麼百年老字型大小，什麼祖傳技術，反正什麼厲害吹什麼。
漸漸的，美美自己都信了。
她的第一個顧客是菲爾•科爾森。
那時候她什麼也不懂，姑姑也沒教給她很多手藝，只來得及把財產跟她說清楚，就去世了。於是，美美咬著牙，裝作自己很懂的樣子，在客人的背上按來按去。
當菲爾第二次來的時候，美美嚇了一跳，她以為把對方捏壞了，對方來找茬了。
可是菲爾說她捏得很好！非常好！
有了回頭客，美美開始有信心了，等到回頭客越來越多，她開始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有天賦吧！
然後她設計出更多的服務專案，並且把價格越定越高，才把小店發展成這個樣子。
美美現在賺了很多錢，加上姑姑留給她的東西，足夠她這輩子吃喝不愁了。
於是她沒有擴大店面的意思，反而就是這麼對付著過日子。她從小就這樣，沒什麼志氣，也不願意吃苦，有吃有喝又不用跟別人為了一毛錢兩毛錢斤斤計較，美美就很知足了。
十分鐘後，史蒂夫出來了。
他看著女孩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心裡翻滾著激烈的情緒。
「謝謝你，美美。」史蒂夫走到美美跟前，非常鄭重地道：「我感覺非常好。」
自從注射過血清之後，史蒂夫就變成了超級戰士，他擁有比尋常人高出很多倍的體力、耐力、速度，做了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
那些都是戰與火的日子裡，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中，什麼苦痛、傷痛，都不去想。只要站得起來，他就能走路。只要能走路，他就能上前線。
史蒂夫從來沒有過哪怕一天的休養，直到沉入海底。
在冰層中睡了七十年，史蒂夫感覺到身體是有些滯澀的，他以為這是很久不活動的緣故，因此每天都會跑步、鍛煉、健身，但是沒有用，他能感覺到曾經受過傷的地方，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樣。
可是這個女孩子，她為他做了神奇的推拿，他感覺渾身上下好極了，幾乎是從未出現過的好，堪稱巔峰狀態。
他明白了菲爾為什麼出任務之前都會來這裡按摩。
「這是你給我修床的報答。」美美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事了，你走吧。」
史蒂夫對她點點頭，然後就走了。
他不敢多待，因為女孩坐在沙發上，她那麼那麼那麼大的領口往下垂著，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離開美美按摩，史蒂夫去了一趟神盾局。
「尼克，好久不見。」史蒂夫坐在了尼克•弗瑞的辦公室裡。
尼克笑著迎接了這位二戰英雄：「隊長，今天怎麼有空來看看？」
「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史蒂夫開門見山，把他在美美按摩發現的奇怪地方，對尼克說了出來。
尼克聽完他的話，遲疑了片刻，才問道：「你是說，你在那裡按摩，一分錢都沒有付？」
「嗯。」史蒂夫點點頭，「店主是個很善良慷慨的姑娘，我給她修好了木床，她就贈送給我一個套餐。」
尼克聽到後，背在身後的手指，敲了敲手心。
要不要派人把她的床打碎呢？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個按摩店的不尋常。」尼克很快把自己的雜念打消了，他一臉嚴肅地對史蒂夫說出了最近發現的事情，「是從菲爾身上開始的，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三分之一還要多，接下來是裡瑟爾、莉莎他們，只要去過美美按摩的員工，都會發生一些變化。」
「好的變化？」史蒂夫淡定的挑了挑眉。
尼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說道：「在探員們的效率變高的同時，他們的個人習慣和喜好，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給我看看。」史蒂夫伸出手去。
尼克就把一摞明顯變化的任務報告單遞過去。
史蒂夫坐在沙發上，大長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低下頭翻動著一頁頁報告單。
「看起來這個姑娘有些奇妙的能力。」史蒂夫看完最後一頁，將報告單重新整理好，還給了尼克，「她的身份有疑點嗎？」
尼克一臉嚴肅：「有。」
他一開始簡單查了一下女孩的資料，發現她是在半年前來到美國的，一直安安分分做生意。
可是菲爾的表現，讓她暴露出來，尼克注意到了她。
尼克親自去試探了一下，發現果然有問題。做了一次按摩，他的身體素質好多了，好像年輕了好幾歲。有一天他放假回家，老婆還誇他比以前更厲害了！
於是尼克開始用心查找女孩的資料。
但令他警惕的是，女孩只有來到美國後的資料，半年前的資料根本沒有！
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她那個姑姑，倒是履歷清白，有跡可循。
只是這個女孩子，什麼都查不到，來美國之前的經歷，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我們應該把她保護起來。」史蒂夫嚴肅地說道，「如果她的能力真的是提高人體素質，那麼就相當於是一個弱化版的超級血清，一旦被敵對勢力發掘，將會是一場災難。」
尼克也是這麼想的。
「我在讓娜塔莎對斯塔克進行考評。」尼克說道，「斯塔克每星期在美美那裡做兩次按摩，可以一整周都不用睡覺。他對美美志在必得。雖然他暫時沒成功，但是我想，很快他就能讓美美搬去斯塔克大廈了。」
托尼•斯塔克是一個天才發明家，也是一個工作狂。一旦他陷入熱忱的研究專案，誰也沒法讓他停下來，哪怕身體發出的疲憊信號也不行。
所以，美美對他來說，是一個寶貝。
斯塔克對時間的節約，到了瘋狂的地步，很快他就會不耐煩每週開車過來做按摩，而是讓美美搬去他就近的地方，甚至做他的專業按摩師。
斯塔克不會失敗，只會成功。
那麼，一旦斯塔克考評達標，就是復仇者的一員，美美就相當於是他們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留言少了好多？都笑死了嗎？
第282章
漢默從美美按摩回去後, 又吐了一回狠的，傷了食道，以至於他這兩頓飯都吃得不大有胃口, 也不是很想看見伊凡•萬科。
可是他的錢都花了, 沒道理不去做按摩, 因此叫萬科再去一次，把按摩做了。
伊凡•萬科答應了。
「你洗澡了嗎？」掛電話之前, 漢默又問一句。
萬科低頭搓了搓胳膊，搓下來一條黑泥，他隨手一彈, 敷衍道：「洗了。」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回來後跟我說一聲。」漢默囑咐道。
萬科答應了一句, 就掛了電話。
然後他看著自己結實的胳膊，嗤了一聲。
洗澡？費那個勁幹什麼？
他被漢默挖來, 是有豐厚的資金的，隨便拿了點錢, 萬科就出門了。
他搜索了一下紐約最有名的按摩店，選了評分最高、最豪華的一個, 就打車過去了。
至於美美按摩？雖然他也覺得小店裡可能出真技術, 但他可不想在那種憋憋屈屈的地方做按摩。
瞧那個按摩床吧, 他一拳頭就捶碎了，能有多舒服？
萬科來到一家非常有格調的高檔按摩院，發現對方店裡居然有淋浴，也就是說他可以在那裡泡個澡再按摩。
真是方便, 萬科心想，刷了最貴的一個套餐，就由服務生帶領著往泡澡的地方去了。
他一個人泡在大大的浴池裡，看著電視，喝著美酒，不能更舒坦。
等整個浴池都變得渾濁後，萬科起身擦了擦身上，往按摩間去了。
整潔明亮的房間，一看就乾淨又柔軟的大床，萬科滿意極了，捶了一下，發現床很結實，他就趴了上去。
萬科享受了一次體驗非常美妙的按摩。
至於美美按摩？反正錢也不是花的他的，萬科一點兒也不心疼。
從按摩院裡走出來後，萬科給漢默打了個電話：「我按摩完了。感覺還不錯。渾身舒坦。」
「看來按摩院果然有秘密！斯塔克……」漢默在電話裡咕噥起來。
萬科沒耐心聽他叨叨，直接掛了電話。
斯塔克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被他打敗！
老斯塔克偷了他爸爸的技術，讓小斯塔克作威作福，萬科看不慣極了。他要借助漢默的工廠，製造出打敗鋼鐵俠的武器，叫鋼鐵俠威名掃地！
機會很快就回來。
萬科得到消息，托尼去賽車了，那個賽車場有著數萬名的觀眾，場面非常大。
雖然數萬名觀眾有點少，離萬科的預想還差了一點，但是這場賽車是會在電視上直播的，托尼的丟臉場面所有人都會看到，於是萬科就忍了。
他帶好裝備，去了賽車場，沖進賽道，攔在了托尼的賽車前，舉起鞭鎖用力揮起，然後狠狠劈下！
然後他敗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萬科總覺得渾身瘙癢，到處都不得勁。他忍不住想，難道是洗澡洗的？要知道，他幾個月不洗澡，可是一點兒事也沒有。
以後再也不洗澡了！萬科心想，努力對抗著皮膚傳來的瘙癢，揮起武器朝托尼攻去。
可是，到底受到了影響，他每次揮向托尼的動作，都有著少許的偏差。托尼不知道他的苦衷，以為他技藝不精，把他嘲笑了一頓，然後狠狠打敗了他。
萬科不僅沒有把托尼•斯塔克從神壇上拉下來，還為他的光環添磚加瓦，氣憤極了，被員警拖走的時候還狠狠瞪著托尼。
而托尼在賽車場中，救下了許多本來該重傷或者殞命的人群，名聲再一次沖向了巔峰。
「這得益於我每週都做兩次按摩。」托尼在記者會上這樣說道，「我不得不說，一個擁有專業技巧的按摩師，會給人帶來極好的體驗。我的精神狀況，我的身體狀態，都得到了非常好的調節。」
「這就是鋼鐵盔甲完善得這麼快的秘訣。」結束了發佈會後，托尼的臉上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馬上開車去了美美按摩。
如他所料，美美按摩的門口排起了大長隊，全都是等著按摩的。
「我馬上就要考試了！我要按摩！」
「我馬上就要面試了！我要按摩！」
「我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要按摩！」
被鋼鐵俠安利了一大把，現在很多人沖著偶像效應，並且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求美美給他們來一場按摩。
美美看著門前排成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大長隊，嚇得腳都軟了。
媽呀，這麼多人都要按摩，不得累死她？
然後一道金紅色的影子，咻的一下，從天而降，落在了按摩店的門前。
「嗨。」托尼掀開面罩，對美美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需要幫助嗎，美美？」
美美見是熟人，心裡一安，她把托尼拉進來，問道：「什麼情況？怎麼突然這麼多人？」
「可能是你的客戶回去給親朋好友做宣傳了吧。」托尼說道，「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把店鋪搬到斯塔克大廈？」
美美猶豫了。
本來她是不想搬的，她覺得這個位置就很好。
可是，如果每天都有這麼多人，她出不去進不來的，就有點不方便了。
而且美美覺得人一多就會出亂子，萬一發生踩踏事件，就算被踩的不是她，離得這麼近，恐怕她也要遭到賠償要求。
「如果我搬去斯塔克大廈，就沒有這麼多人天天堵在門前了嗎？」美美問道。
托尼笑得真誠：「那當然。非工作人員不允許進入斯塔克大廈。而且，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給你招聘一個助理，負責篩選前來按摩的人。保管按照你的要求，又高又帥的才能進來。」
「哦……」美美心動了。
「這樣的話，佩普也會省很多時間。」托尼又說道，「她工作很忙的，每天要花費很多時間在路上，我覺得作為好朋友，也許你願意體諒她一下？」
念過很多書，從小就是天才的托尼•斯塔克，沒花費多少工夫，就說服了沒念過什麼書，腦筋也算不上聰明的美美。
「你跟我走，回頭我派人來收拾你的東西。」說完，托尼就戴上面罩，攔腰把美美一抱，就沖了出去。
美美被抱著飛上了天。
「嘿，爽不爽？」托尼用各種姿勢帶著美美在紐約的上空飛行，他自己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的，像美美這種看起來柔弱的姑娘，應該會感到很刺激吧？
然而並沒有。
快速飛行帶來的風，吹得美美的頭髮飛舞，有幾根鑽進了托尼的盔甲縫隙裡，隨著托尼的動作，扯得她的發根疼。
「我想下去了。」美美說道。
「好姑娘，你不喜歡這種感覺嗎？」托尼詫異地道。
美美支吾道：「你的盔甲又涼又硬，硌著我了。」
「……好吧。」這下托尼也沒興致了，帶著她飛下去，開著車回到了斯塔克大廈。
他早有預謀，幾乎是在第一次做完按摩之後，就派人給美美收拾辦公室了。
跟他在同一層，地方選的又大、又明亮，安置的全是最高檔的傢俱、設備，因為主要是為他自己及佩普服務，所以托尼一點兒沒省錢，採購的都是最頂尖的東西。
美美看到之後，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可以當鏡子照的明亮的地板。
可以騎著自行車來回轉的寬大的空間。
閃著高貴迷人色澤的沙發、按摩床、座椅。
「這都是給我準備的嗎？」美美驚呆了，「那以後我再做按摩，價格是不是要訂得再高一點？」
不然豈不是回不了本？！
「你高興就好。」托尼想著接下來的計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隨即，這笑容僵在了他的臉上——因為他想起來，面前的這個姑娘，根本看不見他的臉。
於是托尼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好好看一看，還缺什麼？我會給你配一個助理，有什麼要求，你對她提。」
很快，托尼口中的助理就來了。
「你好，我叫瑪麗亞•希爾。」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聲線親切，帶著一股精英范兒的年輕女人，站在美美面前。
美美是個盲——人。她看不清人的臉。可是她直覺希爾是個大美人，甚至是比佩普還要美的大美人。
「親，做按摩嗎？」美美下意識地道。
希爾笑了一聲，柔聲說道：「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客人。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你帶我熟悉一下這些裝備吧。」美美說道。
是的，托尼給她準備的這些按摩床、座椅、各種器材，大部分她都不會用。
見都沒見過啊！
「好的。」希爾走到按摩床前，給她演示了怎麼調高、調低、調長、調短，以及調寬、調窄、加熱等功能。
美美咽了下口水，為這種高科技的床，再一次震驚了。
然後希爾帶著她瞭解了其他的一些設備。
「光聽著，有些記不住。」美美說道，「你趴床上去，就當做我的客戶，我來慢慢熟悉。」
希爾頓了頓，就同意了：「好的。」
她是個非常盡職盡責的助理。
當下就脫掉外套，躺在了床上。
就在托尼不知道的情況下，他斥鉅資買來的裝備的第一次，已經奉獻出去了。
美美先給希爾做了面部護理，又給希爾做了肩背推拿，後來又做了頭髮保養，在有限的時間、有限的精力下，她把做的比較多的項目都在希爾身上做了一遍。
等希爾從床上走下來時，已經是激動得臉上通紅。
難怪尼克讓她一定要混進來！
這個女孩會製造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
《鋼鐵俠2》完結。
《復仇者聯盟1》即將開始。
以及，我發現文文滿100萬字了，心情雞凍，打算隨機送紅包~
友情提示，容易中獎的句式是「大大你真棒雖然你寫的這麼毒但我還是愛你我要給你生蝸牛」，「大大你一點都不毒簡直是全宇宙第一的甜文小能手」，「大大你不要完結啊你要一直寫啊寫到天荒地老有生之年我都會追文噠」。
再說我騙評論呀~哼~~
第283章
希爾是神盾局的人, 而且是高級探員。
她之所以被派來，是因為托尼•斯塔克不肯加入復仇者計畫，他說：「那是什麼東西？你們不要老是想著蹭我的熱度！沒有用的, 好好做你們自己吧！」
尼克怎麼招攬他都沒有用, 就連娜塔莎試著說服他都不行, 托尼•斯塔克在知道娜塔莎是神盾局的特工之後，就對娜塔莎敬謝不敏了, 現在他的眼裡，神盾局都不是什麼好鳥。
可是尼克對美美又志在必得，因此派她來獲得美美的信任和依賴。
美美是個很簡單的女孩, 希爾很快就發現了, 她沒什麼心眼, 也沒什麼頭腦，就想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每天接上那麼兩單，夠吃飯夠買衣服就行了。
希爾看著這麼簡單純樸的女孩子, 忍不住心癢了。
「這樣的衣服更適合你！顯得你身高腿長，身材優勢盡顯！」
「這款腮紅更配你！顯得你肌膚白皙剔透, 讓人想咬一口哦！」
「這款尖頭帶鑽的高跟鞋和這款柔軟舒適的小羊皮靴, 看起來都不錯哦！」
「你只知道曼哈頓河邊的那家餐廳嗎？你真是不瞭解紐約啊, 跟我來！」
希爾挖空心思，帶著美美買買買，吃吃吃，還教美美跳各種舞, 有空了還帶美美去做美甲，做髮型，參加舞會。
美美也有的是時間，因為斯塔克不讓她給別人做按摩，他把美美「請」到斯塔克大廈，就是為了他自己一個人服務的。哦，還得算上佩普•波茨小姐。
再沒有第三個人了。
這就導致了美美每天閑得慌，也給了希爾鑽空子的機會，很快哄得美美把存款花了一小半。
「啊！」終於發現自己的存款少了一截的美美，驚呆了，「我，我的存款！」
她還不敢相信，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半年掙的錢花了一小半？
「別傷心，錢就是這麼不經花的。」希爾看著她吃驚地睜大眼睛的樣子，之前的心癢終於得到了緩解，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能掙會花，才是人生贏家呀！」
美美還是不敢相信。
她之前一直是個樸實的姑娘，從來不搞浪費，可是現在，她看看一櫃子一櫃子的衣服，一櫃子一櫃子的鞋，一櫃子一櫃子的包，還有一抽屜的新手機……
是什麼讓她迷失了自我？
「別這樣，親愛的。」希爾走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你的手藝這麼好，只要每天做一單，就能夠支付得起這樣的生活啦！」
「相信我，紐約的土豪很多，你可以狠狠宰他們！」
「你值得最好的生活品質！好女孩，你要學會提高自己的品位，過上舒適的生活。」
「難道你還想再穿從前那種劣質毛衣嗎？親愛的，你摸摸，紮不扎手？」
「瞧瞧鏡子裡，多麼漂亮有氣質的美人兒呀，你難道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美美……再一次迷失了自我。
但是她留個了心眼，姑姑給她的錢，一毛錢都不能碰。至於她自己賺的那些，留下三個月的生活費，其他的全部花掉花掉花掉。
「不行，這個月已經接了四個醜男了，我不能再接了。」在希爾又一次給她拉業務後，美美搖頭拒絕了。
她給自己的標準是，每週最多接一個醜男——斯塔克除外，他是老闆，不占這個名額。
雖然不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給她的，也不知道她的眼睛為什麼會這樣，但美美決定按照那封信上的要求來——跟詛咒做鬥爭！堅決不妥協！只和帥哥、美女來往！
為了生活所需，每週接一個醜男的單子，已經是美美的上限了。
「親愛的，下周我們還有兩個舞會呢，難道你要穿舊裙子去嗎？我昨天給你看的那幾款裙子，多麼漂亮啊，你都不喜歡嗎？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就應該多打扮！」希爾勸道。
她看著雖然打扮得精緻雍容，但是臉上依然透著純樸氣息的美美，心裡就發癢。
怎麼能這麼純樸呢？
好想毀掉毀掉！
但是這一次美美沒有妥協。
她搖搖頭說：「那就不去了。」
每天給醜男做按摩，使美美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堅持不做，希爾也沒辦法，只好和尼克打電話彙報：「局長，她拒絕了，她說他們太醜。」
「都是帥氣的小夥子啊！哪裡醜了啊！瞧瞧那身材，瞧瞧那氣質！都是我們的精英啊！」尼克在電話裡氣憤地道。
希爾只好說道：「美美嫌他們不到一米八。」
電話那頭，尼克沉默了片刻，才道：「做探員的，哪能個個都又高又帥呢？辨識度太高，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優秀的探員，最好是身高中等，容貌普通，丟人堆裡就不見了的那種。
像菲爾、克林特這樣的，從外表上來說，是不合適的。只不過，他們的能力太優秀了，再加上他們收尾都收的很好，一直沒有被拍到照片，所以才沒出什麼事。
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啊！神盾局裡的優秀特工，大部分都是不高、不帥的！
「希爾，你再加把勁，讓美美同意。要知道，這幾個人馬上就要出任務了，而且任務艱巨。為了同伴的生命，你就加把勁吧！」尼克在電話裡說道。
希爾沉默了下，說道：「我儘量吧，局長。」
然後她又開始對美美進行全方位的勸說。
「我說，這位希爾小姐，你到底安的什麼心？」美美按摩的辦公室大門自動打開，托尼走了進來。
他擁有這座大樓的所有權限，一聲令下，賈維斯不會阻攔他的腳步。
「美美不願意做，是她的自由，你為什麼非要逼她？」托尼看著希爾說道。
他之前聘用希爾做美美的助理，是因為這個女人漂亮、能幹，把其他面試者都比下去了。
他當時懷疑過，神盾局才派了個娜塔莎過來，不會又來同一招吧？於是他就沒往那方面想。誰知，希爾和娜塔莎果然是一個性質的！
當他心血來潮，問賈維斯最近美美的情況，聽到賈維斯的報告時，托尼震驚了！
神盾局偷人都偷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希爾站直了，看著托尼，微笑著道：「我只是覺得，美美應該過上更好的生活。」
「什麼叫更好的生活？希爾小姐，你回答我，你認為美美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叫更好的生活？」托尼用他那雙大大的、像浸了蜜糖一樣的大眼睛，直直盯著希爾問道。
然而不等希爾回答，他立刻又說道：「每個人的價值不一樣，所處的位置也不一樣，你以為的『更好的生活』，美美不一定喜歡。」
他早就看出來美美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得好聽叫淡泊名利，說得難聽叫不思進取。
就看她原來那個按摩店的配置就知道了，她一點兒沒想著改進，對待客人也不熱情周到。
她性格懶散，有吃有喝有遊戲打，就很知足了。像希爾給她灌輸的那些追求名牌、上流舞會，根本就是多餘的東西。
所以托尼從來不在媒體面前說出她的按摩店的名字，只說他自己在做按摩。要不然，美美早就被大堆狂熱的市民們生吃了。
「回你原來的地方去吧。」托尼有點不耐煩地道，根本不給希爾開口的機會，「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在知道希爾也是神盾局的人之後，托尼對神盾局的印象簡直糟糕到極點。
「你們在說什麼？」美美聽得一頭霧水，似懂非懂。
托尼和希爾異口同聲地道：「沒什麼。」
「哦。」美美只好點點頭。
「我們換個地方聊？」希爾說道。
托尼比了個手勢：「請。」
但是他們換了個地方，也沒有聊得多開心。
「哈！神盾局就是這種風格嗎？專門跑到我這裡偷人？先偷我，沒偷到手，就偷美美？」沒有了其他人，托尼說話就不客氣了。
希爾的口吻非常平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斯塔克先生偷了我們的人。菲爾先認識的美美，然後我們局長也認識了她，都在你前面。但是你在媒體面前動了手腳，使美美暴露在公眾的目光中，然後裝作好心把她帶回了神盾局，她才算是『你』的人。」
「我把她弄到手了，就是我的本事！」托尼驕傲地抱起手。
希爾輕笑一聲：「所以，美美現在跟我們更親近，也是我們的本事。」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承認這種行為是在「偷人」。
托尼自詡有一個好頭腦，嘴皮子也利索，可是他在神盾局的女人面前總是很難討到好。之前是娜塔莎，現在是希爾，這讓他煩躁極了。
「美美只是一個按摩師，她是個普通人，你們就行行好，放過她吧。」托尼冷笑道。
希爾挑起了精緻的眉頭：「哦？斯塔克先生把她當做普通人嗎？既然這樣，賈維斯為什麼每天掃描美美，尤其是在她給客人做按摩的時候呢？」
「你知道什麼？」托尼立刻沉下臉。
希爾鄭重地道：「美美不是普通人！她不該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好啦，別誇我啦，感覺再誇下去就要粉轉路人、路人轉黑了！
以及，牆裂建議大家看《復仇者聯盟1》，希爾特工超帥！高挑、漂亮、幹練，女神中的女神！——絕不是我寫的這麼歪，她超棒超棒超棒的！
第284章
「美美就是個普通人！」托尼愣了一下, 就堅持說道。
「如果她是個普通人，你為什麼要研究她？」希爾反問道。
托尼立刻說道：「就是因為我研究過，所以我才說她是個普通人！」
「她普通不普通, 你和我心裡都清楚。」希爾沒有跟他爭執這個事情, 「每個被她做過按摩的人, 身上都會發生明顯的變化，而我們分析過她所用的精油、護膚品和設備, 全都沒有異樣。不同的，就是她這個人。」
神盾局不是好敷衍的。
托尼有心把美美留下來，但卻發現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他不是美美的什麼人, 甚至只能算得上她的「房東」。
他只能拿出當初跟美美簽訂的辦公室租約, 撐撐門面：「當初我和美美簽合約的時候, 上面有一條，如果美美要遷離斯塔克大廈, 必須得到我的同意。」
「這一條是沒有法律效力的，你沒有資格這樣要求美美。」希爾抱著手道, 「而且，就算是有法律效力, 神盾局也付得起違約費。」
托尼這下沒辦法了。
「美美不會願意跟你們走的。」托尼只能寄希望於這個了。
然後希爾笑了, 她懶洋洋地翹起一根手指, 敲了敲手臂：「拭目以待。」
第二天，美美發現她的助理，希爾小姐不見了。
美美打電話過去，就聽到希爾小姐歉然的聲音說道：「我被斯塔克先生辭退了。」
「為什麼？」美美驚訝地道。
希爾小姐雖然經常哄著她花錢, 可是那都是她自己願意花的，希爾小姐從來沒占過她半分便宜，並且還經常請她吃冰淇淋，工作上也盡職盡責，是個非常稱職的助理！
「這個，恐怕要問斯塔克先生了。」希爾在電話那頭抱歉地道。
美美掛了電話，就去找托尼了。
「托尼，你為什麼把希爾辭退了？」美美問道。
托尼正在修理他的盔甲，昨天晚上出去跟羅德上校打了一架，蹭掉了不少漆。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道：「哦，她不太合適。你著急用嗎？最快也要兩天，我正在給你招新的。」
「我不想要別人，就想要希爾。」美美說道，「能把她再招回來嗎？」
托尼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才繼續上漆，仍然是頭也不抬：「她就這麼好？可我覺得她的主意有點多，牽著你走。」
「還好啦。」美美說道，「她很會玩，我很喜歡她。」
希爾會帶她去做美甲。後來她有點心疼錢，希爾就網購了很多指甲油，一點一點給她塗。
美美記得那天她坐在價值很多很多很多錢的真皮沙發上，腳下踩著價值很多很多很多錢的羊毛地毯上，伸著手，希爾給她塗指甲。
希爾還會陪著她打遊戲，給她講解通關攻略，教給她護膚、護髮、穿衣打扮，還有怎麼買東西更實惠。
美美覺得希爾好極了。
托尼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給盔甲上漆。
心裡別提多窩囊了。
他好吃好喝地供著這位小祖宗，可是這位小祖宗卻要跟別人跑。
「那我再把她招回來。」托尼說道。
美美頓時高興了：「好的，謝謝你，托尼。」
「不客氣。」托尼說道，「你去玩吧，這事包我身上。」
「嗯。」美美就高興地上樓了。
托尼等到她的腳步聲不見了，才冷哼一聲，把機械放下來，抹了抹臉上的汗。
希爾並不意外托尼給她打電話。
但她意外的是，托尼這麼快就給她打電話了。
「我們商量一下吧。」托尼說道。
再招一個進來，難保就不是神盾局的人了。
與其再次掉坑裡，不如掉進熟悉的坑裡。
「商量什麼？」希爾很給面子地回來了。
托尼說道：「她真的是一個普通女孩。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她的按摩手藝了。如果你們想要這個，可以派人來學。」
美美性格懶散，托尼也不想逼她上進。
尤其佩普把她看得跟女兒似的。
再說，進了神盾局，還不知道什麼情形呢，這麼一個純樸的孩子，如果眼睜睜看她跳火坑，托尼的良心會痛。
「可以。」希爾點點頭。
然後美美再次見到了希爾。
「美美，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學徒。」希爾說道，「你看，你其實每天可以有很多生意，只是你不願意去做。不如這樣，你只負責接帥哥和美女的生意，其他的交給學徒，怎麼樣？」
在希爾看來，這是個再好也不過的主意了。
而且美美也不像是那種懂得藏私，不把技術教給別人的心機girl。
可是美美的反應令希爾出乎意料了。
「不行。」美美搖頭拒絕了。
希爾詫異地道：「為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而且，學徒賺的錢都給你，你只需要給學徒發工資就好了。」
「不行。」美美還是搖頭。
希爾這次真的詫異了，她用認真的口吻問道：「美美，為什麼呀？你不想把按摩店做大嗎？你之前說，這是你們家祖傳的手藝，難道你不想把你們家的手藝發揚光大，名揚海外嗎？」
美美：「……不行。」
其實美美內心是羞愧的，因為她撒謊了，她們家才不是做按摩的，往上數三代都是貧農，在地裡刨食的，只有她爸爸媽媽這一代才是工人了。
不，她的爸爸媽媽都不見了，去華國找，會發現沒有她這個人的任何資訊。
美美很怕別人追根刨底，因此她捂著耳朵搖頭：「你別再說啦！我不會教給任何人的！」
關鍵是她自己都不懂！
雖然捏了快一年了，稍微有了一點心得，但是一旦教給別人，馬上就會露餡兒，別人都知道她有幾斤幾兩！
到時候她就再也不能吹牛逼了！
希爾一向在美美這裡無往不利，這次居然也失利了，這讓她感到非常詫異。
「看來她身上果然有秘密。」希爾想道。
她在神盾局的位置不低，尼克有很多消息都告訴她知道，比如美美的資料上，只有她來到美國之後的，之前的一概為空，半點兒痕跡都沒有。
「也就是說，美美有『超能力』或者『異能』，她自己也知道？」得到希爾的回饋，托尼挑了挑眉頭，「你們打算怎麼樣？」
希爾說道：「我們希望她去神盾局，那裡有豐富的研究『超能力』或『異能』的資料，我們會給她最好的照顧。」
「呵呵。」托尼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嘲諷，「其實就是變相的囚禁吧？」
希爾攤了攤手，頭一回露出無可奈何的態度：「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神盾局不可能放任這樣的人不管。如果她在斯塔克大廈，就會被監視。如果她在神盾局，總會好過一些。」
托尼沉默起來。
「其實我們想讓她身邊有一個自己人。」最後，希爾意味深長地道。
托尼立刻睜大那雙浸了蜜糖似的大眼睛：「什麼意思？」
「我是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裡的。」希爾聳了聳肩，「想必斯塔克先生也猜到了，又何必再多問一句呢？」
托尼冷哼一聲：「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讓我加入吧？」
「如果斯塔克先生加入的話，就最好了。」希爾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只是加入復仇者計畫，並不干涉你們的自由，斯塔克先生依然可以像從前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美美，也可以繼續待在斯塔克大廈，由斯塔克先生照看。」
托尼冷冷地看她一眼：「三天后我給你回復。」
「期待斯塔克先生的佳音。」希爾禮貌地點點頭，就起身走了。
等她走後，托尼才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他甚至跟自己的機械手笨笨捶了下拳頭：「耶！」
其實他早就想加入復仇者聯盟了，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榮幸，只是當初被娜塔莎玩的有些惱怒，才一時氣憤拒絕了。
美美的出現，正是神盾局給他的一個臺階。
三天后，托尼拿到了跟神盾局要簽訂的合同。
但是美美沒有。
「她怎麼了？」托尼打開鋼筆，正要簽字時，問了一句。
來跟托尼簽合同的是尼克。
他親自來了。
聽到托尼問，尼克就說道：「她的履歷有點問題，不能加入復仇者計畫。」
托尼的筆尖一頓，抬起頭來，用他那雙大眼睛看著尼克：「所以說，你們只讓她出力，不給她保障和信任？」
尼克沒說話。
托尼冷笑一聲，低頭看著神盾局的合同，收起了鋼筆：「我也不簽了。」
「為什麼？」尼克立刻問道。
托尼說道：「美美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都只是你們利用的人，我不覺得我有什麼特殊，可以脫離這個範疇。」
「托尼，就連我，也不知道神盾局所有的秘密。」尼克說道，「這對組織來說是一種保護，我希望你能理解。」
托尼聳了聳肩，把筆帽蓋上了，插回自己襯衣的口袋裡：「我不跟不坦誠的人合作。」
說完，他自顧自地走開了：「賈維斯，送客！」
斯塔克大廈的防火牆，並不比神盾局的差。只要托尼樂意，神盾局還監視不到這裡來。
這些事情，美美都不知道。
希爾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希爾不在的第二天，想她。
希爾不在的第三天……美美找到了新的小夥伴，他的名字叫賈維斯。
等到希爾第N次打開手機，發現既沒有來電也沒有短信的時候，她忍不住了，給美美打了個電話。
「您好，我是美美小姐的助手賈維斯，美美小姐正在打遊戲，初步估計還需要十五分鐘，如果她順利晉級的話，會進入下一關，下一關大概需要二十分鐘……」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有禮貌的男人聲音。
是斯塔克的人工智慧賈維斯。
希爾掛斷電話，捂住了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木有黑希爾！我只是把她寫的和電影裡的不一樣了，她還是個好銀的！
第285章
娜塔莎最近不太開心。
這讓鷹眼俠克林特也不開心了。
因為娜塔莎不開心的時候, 下手特別狠，他吃了好多苦頭。
「娜塔，你的大姨媽來了快一個月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婦科？」克林特又一次在近身格鬥中被甩出去, 後背撞上硬邦邦的地板, 疼得他都不想起來了。
起來幹嘛？還會被娜塔莎再次摔出去的！
「我沒大姨媽！」娜塔莎一點兒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她走到克林特旁邊, 彎腰去拽他，「起來！再打一場！」
克林特只好爬起來，又一次不抱希望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可以說啊？我們能幫你的都會幫你。就算別人不幫, 我也會幫你的。」
出乎意料, 這一次娜塔莎開口了。
「我真後悔, 當初為什麼去給斯塔克做考評！」娜塔莎明亮的淺色瞳仁，迸出了怒氣, 「現在斯塔克恨透了我，根本不許我進入斯塔克大廈！」
「你要進斯塔克大廈幹什麼？」克林特好奇地問道。
「瞧瞧希爾吧！她跟著美美幾個月, 皮膚白得剔透，臉上一點兒瑕疵都沒有, 頭髮烏黑柔順, 身手也敏捷了很多！」娜塔莎答非所問, 似乎只是在發洩，「如果換了是我，如果是我！」
然後大叫的就是克林特了：「啊啊啊！娜塔！我不是你的敵人！放輕鬆點兒！」
但他還是被娜塔莎撂倒了。
娜塔莎的一條腿鎖著他的脖子，狠狠的用力, 像是要把克林特的脖子給扭斷一樣：「斯塔克不肯加入復仇者！他不加入，美美就不能來神盾局！我又進不去斯塔克大廈！我還怎麼找美美做按摩！」
克林特聽到這裡，翻了個白眼。
他終於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感謝你，娜塔，讓我做了一個明白鬼。」
然後他兩眼一翻，裝作昏死過去。
「我就是想做按摩。」娜塔莎鬆開他的脖子，盤腿坐在一邊，伸手捂住了光潔的額頭，「我想做按摩，想做。」
克林特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千嬌百媚的夥伴，她低落的樣子簡直讓任何人都心碎。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克林特問道。
娜塔莎歪了歪頭，明亮的淺色眸子盯住了他：「你幫我把美美偷出來？」
「嘿！那可是斯塔克大廈！」克林特大叫道。
作為一個技術男，還是一個高級技術男，斯塔克把他的大樓佈置得密不透風，想要混進去太難了。想把他保護的人帶出來，更難！
「我怕我還沒逃出五十米，就被穿著盔甲的鐵罐追上來了！」克林特說道。
娜塔莎再次捂住了額頭。
她也是為難這個。
對他們這樣的特工來說，想要潛入什麼地方，算不上什麼難事。但斯塔克大廈不同於別的地方，到處都是人工智慧賈維斯的視野，很難侵入。
再說，就算侵入，把人帶出斯塔克大廈，恐怕分分鐘就被斯塔克注意到了。
他們根本帶不出來美美。
而娜塔莎又不能裝作普通的客人，去找美美做按摩。
這倒不是她混不進去，雖然斯塔克對她的監視很嚴密，但是作為一個高級間諜，娜塔莎改容換面的本事還是有的。
問題是——現在美美不做按摩了！
賈維斯開發出很多小遊戲給她玩，她打通關一個，還有一百個排隊等著她。
現在美美只給斯塔克和佩普做按摩，其他人想做？她根本不耐煩！
遊戲就這麼好玩嗎？娜塔莎簡直不明白那個女孩在想什麼！
明明希爾已經改造過她了，讓她明白錢的重要性，高品質生活的重要性！
可是希爾一走，她就故態復萌，娜塔莎通過衛星拍攝的圖片，能看到美美穿著睡衣，頭也不梳，臉也不洗，盤著腿坐在羊毛地毯上咻咻咻的打遊戲。
斯塔克簡直神煩！
他到底怎麼做到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養成廢宅的？！
在神盾局的高層眼中，是沒有什麼秘密的。娜塔莎的種種情緒，很快落入了希爾的眼中。
在一次吃午飯的時候，希爾特意端著餐盤來到娜塔莎的對面坐下，她摸著自己白皙水嫩，白玉無瑕的臉蛋，對著湯中的倒影感慨道：「我漂亮得自己都嫉妒自己了呢。」
娜塔莎抬起頭，勾了勾薄唇，一言未發。
希爾輕笑一聲，叉了一塊雞腿，用一種滿意的目光審視了一圈，又說道：「本來我是不敢吃太高熱量的食物的，女人嘛，就是怕長胖。可是現在，我想長胖都長不了了，真是憂傷呐。」
娜塔莎本來就有氣，聽到這樣明顯的撩撥，抬起淺色眸子，盯著希爾特工帶著幾分清冷高貴的美豔臉龐，用慵懶迷人的嗓音說道：「那可真是叫人羡慕。」
終於聽到想聽的話，希爾笑了笑，挑起修剪精緻的眉毛，對娜塔莎說道：「娜塔，美美的按摩真的有奇效，你不去試試嗎？」
「我進不去斯塔克大廈。」娜塔莎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一點兒也看不出動氣的樣子。
希爾雙手交叉，墊在下巴下面，笑著說道：「你為什麼不試試給美美打電話呢？告訴你一個秘密，美美對長得好看的人，格外有耐心。只要你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會接待你的，斯塔克可攔不住她。」
娜塔莎聽到這裡，心思轉動起來。
「嗯，那真是多謝你告訴我這個。」娜塔莎若無其事地說道。
希爾會無緣無故過來，讓她打電話給美美？娜塔莎不信。
那麼，希爾是想做什麼呢？
「美美愛玩遊戲，但是現在是午飯時間，她應該沒有在玩了。」希爾卻說道，「你要打電話，最好趁現在。」
娜塔莎越來越覺得，希爾有什麼企圖。
她索性拿出手機來，調出美美的電話，撥了出去。
她的目光似乎落在餐桌一角，實際上餘光卻是觀察著希爾的表情。
就在電話撥出的一刹那，她察覺到希爾的表情有些微的變動，那是愉悅的表情。
娜塔莎不動聲色，聽著電話那頭傳來信號連接的聲音。
「喂，娜塔莎？」很快，電話撥通了，從聽筒裡傳來美美嬌噥的聲音。
娜塔莎的餘光看到希爾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愕然。
她勾了勾唇，從希爾的臉上收回餘光，開始給美美打電話：「嗨，親愛的，你還記得我，真讓我高興。」
「你那麼美，我當然記得啦。」美美說道，「娜塔莎，我好無聊，每天除了打遊戲就是打遊戲。托尼自己泡在實驗室，佩普又那麼忙，賈維斯只會給我打遊戲。我想逛街了，你有時間嗎？」
娜塔莎用餘光掃了一眼希爾，見希爾的神情更不好看了，頓時笑得愉悅：「當然了，親愛的。」
她和美美約了時間，然後說道：「那你睡個午覺，我一會兒開車去接你。嗯，就這樣，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娜塔莎的嘴角還是揚著的。
她還真沒想過給美美打電話。
「多謝你的提醒。」娜塔莎對希爾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
希爾抿了抿唇：「你運氣好，她一般都不接電話的。」她端起餐盤走了，一口也沒吃。
娜塔莎則是心情很好地慢條斯理地吃完，才收了餐盤。
稍作打扮，娜塔莎就開著自己的愛車，去斯塔克大廈下面等美美。
美美跟她上次見的樣子差不多，毛衣、牛仔褲。只不過，毛衣的領口小了很多，而且看質地也好了一截。
「希爾不是給你買了許多漂亮的裙子？」娜塔莎看著坐進來的女孩，她腳下是一雙休閒板鞋，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靚麗年輕，新鮮水嫩得像草尖兒一樣。
美美嘿嘿地笑了起來：「噓，你別告訴希爾，我還是更喜歡穿成這樣。」
那些裙子美是美啦，但是不太方便，像盤腿啦，駝背啦，這些姿勢做起來難看極了。
娜塔莎勾唇一笑：「好，我不說。那麼，你想去哪裡玩？」
「娜塔莎帶我去吃東西吧？」美美說道，「我想去人多的地方逛逛。」
然後娜塔莎帶她去了遊樂場。
手裡捧著薯條，雞翅，可樂，爆米花，美美坐在旋轉木馬上，興致勃勃地吃起來。
娜塔莎坐在下麵，喝著一杯咖啡，淡定地看著跟小孩子們坐在一起的美美。
拋開美美一米七的個頭，她跟個孩子也差不多，娜塔莎心想，這人是光長個頭不長心的。
「想要那個熊嗎？」從旋轉木馬上走下來，娜塔莎帶著美美去別的地方玩，路過一個打氣球的地方，娜塔莎停下腳步。
她想，小孩子都是喜歡這種毛絨熊的。
當然，不是小孩子的女孩子也喜歡這種玩意兒。
「想！」美美立刻道。
然後娜塔莎就打了一波漂亮的氣球，給她贏了一個白色的成人那麼高的毛絨熊。
美美抱著毛絨熊，高興極了。
但她還是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娜塔莎，時不時地扶一下腰。
「娜塔莎，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美美連忙問道。
娜塔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才微擰著眉頭說道：「腰上有點舊傷，走太多路會有點不舒服。」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啊！找我啊！」美美立刻說道，「快走快走，去斯塔克大廈，我給你做按摩！」
美美今天玩的很高興，但這是建立在娜塔莎「累壞」腰的基礎上，這讓她內疚極了，拽著娜塔莎一路走進斯塔克大廈：「我給你做個全身按摩！」
作者有話要說：
希爾（小黑屋裡抓狂）：我打電話她都不接！啊啊啊！
娜塔莎（勾唇輕笑）：姐更有魅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0
第286章
「先生, 羅曼諾夫女士進入了斯塔克大廈。」就在娜塔莎邁進斯塔克大廈的大門時, 托尼就聽到了賈維斯的提醒, 「她是被美美帶進來的。」
托尼正在研究自潔能源，忙在興頭上，聞言冷笑一聲：「算她忍得住, 現在才來！」
他聚精會神地忙了一會兒, 才說道：「看著她, 有什麼異常向我彙報。」
然後他又忙了起來。
娜塔莎一直被美美帶到按摩室。
「這裡是不是比我之前的屋子好多啦？」美美已經習慣了這麼大的辦公室，以及各種高檔的按摩設備, 她很高興地向娜塔莎介紹著。
然而娜塔莎搖搖頭：「我還是覺得你之前的地方好。」
至少，她去那裡，不用一路提防。
「唉。」美美歎了口氣, 「我也覺得那個地方好。」
可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她怎麼知道後來會那麼火, 到了不得不躲起來的程度呢？
「快趴下吧，我先給你做腰部推拿。」美美很快就把不高興的情緒拋開了, 興沖沖地招呼著娜塔莎。
娜塔莎主要想讓她給自己做祛疤項目, 腹部的那道疤一直是她的心頭病。
但是既然來了，而且她又是用腰部不舒服「騙」的美美，只能先做腰部了。
其實也不算騙, 像她們這種身體裡注射過東西的強化戰士，雖然特別能打，但畢竟是血肉之軀，反反復複的受傷, 總會落下一點毛病。
「咦，娜塔莎，你腹部有塊疤。」美美一直看著娜塔莎脫衣服，發現娜塔莎腹部有塊明顯的疤，她立刻指了出來，「傷在這裡，不能穿比基尼吧？你為什麼不去做祛疤手術呢？難道這道疤是有特殊意義嗎？」
美美知道，很多女孩子會在身上故意留下一些痕跡，用來紀念一段過去，比如初戀啊、背叛啊什麼的。
難道娜塔莎也是這樣？
「……不是。」娜塔莎也是女性，她立刻就懂了美美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她說道：「只是一直在忙，沒有時間去做。」
「正好，一會兒我給你做祛疤項目吧。」美美很仗義地道，「不過，你這塊疤有點年頭了，不是很容易去，可能要做個兩三回才能完全去掉。」
娜塔莎一聽，還能再來兩三次？心裡大笑起來，托尼啊托尼，看你怎麼攔我！
「那是不是太麻煩你了？」表面上，娜塔莎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美美是個仗義的姑娘，她盯著娜塔莎身上豐滿的部位，不假思索地道：「不麻煩！你儘管來！」
為了不讓自己的初衷暴露得太明顯，娜塔莎一直沒有說：「先給我做祛疤吧？」
美美給她做了腰部按摩，做了肩背按摩，做了頭皮護理，做了面部水療……終於要輪到祛疤了。
娜塔莎的心情有點小激動，這讓她微微繃緊了身體，她心裡控制不住地大喊著：「祛疤啦！祛疤啦！終於要祛疤啦！」
「我就喜歡給美人做按摩。」美美心滿意足地說道，皮膚好，身材棒，她的掌心和手指觸摸到美人的肌膚，總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小激動。
給美人做按摩，一點兒也不累，而且做完之後，她可以興奮很久。
「你也很美。」娜塔莎說道。
美美把祛疤的材料準備好，搓了搓手心，就要下手時，忽然辦公室的門開了。
「羅曼諾夫，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托尼走了進來。
娜塔莎心頭一涼，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慢慢坐起來，看著站在門邊的小鬍子男人，輕聲道：「斯塔克。」
「美美給你做按摩，做了兩個多小時了吧？」托尼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手錶，挑著眉頭說道：「她可是剛逛街回來，作為她的朋友，你可真夠貼心的。」
娜塔莎抿著唇，淺色的瞳仁直直盯著斯塔克，恨不得將他掐死。
「美美，你該休息了。」托尼放下手腕，一副管家婆的樣子說道，「太晚了，羅曼諾夫該回去了。」
美美剛要說「不累」，就見托尼挑了挑眉頭：「賈維斯剛剛又研發出了一款新遊戲，一共有99個漂亮的女性角色，有999套華麗的服裝可以選擇，還有高級玩家定製版的寵物……」
「我累了！」美美立刻道，「娜塔莎，你先回去吧，改天你再來，我給你做祛疤項目！」
她喜滋滋地捧起手機，喊道：「賈維斯？快給我的手機裝上新遊戲！」
「請美美小姐先去換衣服、洗手、吃飯。」賈維斯富有磁性的溫和聲音響起，「等你做完這些，你手機上的遊戲就安裝好了。」
娜塔莎心裡咒了一句，以賈維斯的速度，安裝一個破遊戲只需要一秒鐘不到好嗎？
「那麼，改天見。」雖然沒有做最想要的那套項目，但是娜塔莎也很知足了，她擁抱了一下美美，就換回自己的衣服，離開了斯塔克大廈。
然後，她再也沒能趕回來。
因為出事了。
宇宙魔方被洛基搶走了。這還不算，洛基黑化了克林特和艾瑞克。
克林特是娜塔莎的超級好基友，如果不是克林特，娜塔莎現在還在黑暗裡沉淪，他是她的引路人和好朋友。
娜塔莎接到任務，請一個巨大的傢伙出山，那個巨大的傢伙隱藏在一個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的英俊皮囊裡，那個皮囊的名字叫布魯斯•班納。
為了請到他，娜塔莎著實花費了一番力氣。但還算好，至少比請斯塔克出山要容易得多。
負責邀請斯塔克的人，是菲爾。
「請為了正義而戰鬥吧！」年輕英俊的小夥子，穿著一身得體的制服西裝，極為認真地對富豪、花花公子、天才發明家、鋼鐵俠、托尼•斯塔克說道。
托尼有點奇怪：「好好說話。」
「世界和平和人民百姓需要你！」菲爾睜著一雙明亮的綠眼睛說道。
托尼：「……」他扭頭問佩普，「他怎麼了？他以前不這樣的？」
「親愛的，這不是重點。」佩普接過菲爾手中的資料，遞給了托尼，「快看看吧，菲爾黑了賈維斯進來，一定是有要緊事。」
托尼很不高興，他本來打算今晚跟佩普約會呢。
「我出差了，你慢慢研究。」佩普見資料多得一比，知道今晚的約會泡湯了，她親了托尼一口，就甩頭走了。
托尼花了一晚上研究這些資料。
然後他發現神盾局隱藏的東西可真多。
還想讓他加入復仇者聯盟？呵呵。
不給予信任就想讓他賣命，哪有那麼便宜的買賣？尼克大概是忘了，他雖然有一堆花裡胡哨的外號，但他本質上還是個商人。
史蒂夫也收到了邀請。
自從上回他在美美那裡做了按摩，發現了美美的特異之處，就交給了尼克去安排。
他被美美勾起了過去的記憶，開始悶在家裡，畫他的好基友巴基，畫他心動過的女人佩吉•卡特。他畫啊畫，畫啊畫，最後貼得滿屋子都是。
三面牆的巴基，一面牆的佩吉，史蒂夫看著畫像，沉浸在回憶裡，不可自拔。
「什麼？宇宙魔方？你們就不該把它撈出來！」聽尼克說了事情的經過，史蒂夫很生氣，「我把它埋在海底容易嗎？你們居然又撈了出來！」
他氣得不想理他們。
但是又沒法不理，因為地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侵襲的是外星人！
尼克花費了巨大的心血，做出了巨大的讓步，終於把他心目中的復仇者集齊了。
鋼鐵俠，托尼•斯塔克。
綠巨人，布魯斯•版納。
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
哦，還差一個，鷹眼俠，克林特•巴頓，他被洛基黑化帶走了。
然後，尼克有一個想法。
「什麼？你做夢！」托尼直接否決了。
尼克黑著臉說道：「托尼，理智一點，你應該清楚，這次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機。既然可以給全體隊員增加戰鬥力，為什麼不呢？」
他想讓美美給所有隊員做一次價值999美元的至尊專享套餐。
嗯，包括他自己。
「給超級戰士做？至少要翻一百倍的價格！」托尼放話道。
尼克震驚了。
他本來想蹭一個999美元的至尊套餐的，沒想到不僅蹭不到，還要大出血？
不過，這次做按摩的話，可以走公賬。
於是他為難了一會兒，就點頭同意了：「好吧，為了世界和平！」
然後托尼找到了美美。
「什麼？兩個帥哥，一個美女，兩個醜男？」美美聽完後，沉吟了。
托尼立刻道：「嘿！是三個帥哥，一個美女，一個醜男！」
只有尼克是醜的！托尼堅持這一點！
「好吧，好吧。」美美敷衍地點點頭，她本來也不該把托尼算在裡面。
其實這場買賣很划算。
根據美美的性格，綠巨人、黑寡婦、美國隊長，男的帥一臉，女的靚一臉，她絕對會做的。
而托尼自己，相信美美也不會拒絕。
為難的就是尼克了。
「嘿，每個人給你開99999美元的酬勞呢！」最後，托尼放出大殺器。
美美驚呆了：「怎麼會那麼多？」
「這要感謝你帥氣的老闆！」托尼拍了拍自己的胸。
美美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貴的按摩！
哪怕來十個尼克，她也做了！
「謝謝老闆！」美美頭一回說出違心的話，「老闆你真帥！」
作者有話要說：
《複聯1》的開場，洛基一個堂堂神域二王子，居然坐在拖拉機的車鬥裡，手裡拿著一根權杖，顛顛簸簸地逃走，那個酸爽……
第287章
美美這個人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她拿了那麼多酬金, 非常認真地給每個人都做了至尊專享套餐。
從頭到腳, 一根汗毛都不放過！
最後, 尼克看著鏡子裡白了兩號的皮膚，睜大了他唯一的那只眼睛：「我，我沒要美白套餐啊！」
他是個黑人啊！
把他搞成黑人和白人的混血膚色, 是什麼鬼？
老婆知道了要打死他啊！
「不客氣。」美美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你白一點的話, 看起來沒那麼醜了呢。」
尼克：「……謝謝你哦。」
「博士，你感覺怎麼樣？」托尼走到班納的旁邊, 打量了他幾眼。
班納是綠巨人。
他不能生氣。一旦生起氣來，他自己都怕。
「唔，好像不那麼容易生氣了。」班納摘下自己的金框眼鏡, 溫和地笑了笑。
他實在是個很溫文爾雅的人, 總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而且他非常的博學, 博學到托尼在復仇者裡只肯和他一個人說話。
「總算有一個會說人話的了。」托尼的原話是這樣的。
他刻薄極了。但是沒有人討厭他的刻薄，因為他的刻薄中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幽默感和獨有的魅力。
當然, 還有托尼自以為的「帥」。
只除了史蒂夫。
史蒂夫總是看托尼不順眼：「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洋洋自得？收起你的吊兒郎當, 正經一點吧！」
「老年人不要和我說話。」托尼說道。
美美看著他們吵架，覺得有趣極了。
她在斯塔克大廈被當米蟲養了幾個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能和人工智慧賈維斯玩，變得格外愛看熱鬧。
她再也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大房間了。
「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嘛？」美美問道，「如果有人覺得不舒服，我可以給他來一場按摩。」
美美現在知道自己的能力了, 那就是她的按摩技術，簡直高超得出乎意料。
以前美美還覺得自己有天分，但是有天分到這種地步，傻子都覺出不對了。
何況美美並不傻，她只是不聰明。
「我有異能，我也想加入復仇者。」美美看向托尼說道。
被托尼罩了幾個月，美美已經被洗腦了，她現在很有一種托尼是她的老闆、是她的經紀人、是她的管家、是她的保姆的感覺。反正有事問托尼，沒有錯。
話一出口，氣氛有著絲絲的異樣。
托尼最先笑了出來，他沖美美拋了個媚眼：「復仇者？你當復仇者幹什麼？又不發工資！」
當然拋完之後他就發現他白拋了，因為美美看不見。但這是他的習慣，再說還有別人看著呢，因此他也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又吹了聲口哨。
「啊？不發工資嗎？」美美驚訝地道，「神盾局這麼窮？天啊……那，你們這些超級英雄都是幹白工的？哦，天啊，這簡直……」
她一臉尷尬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我那裡還有點錢，我這就去取，不管怎麼樣，出任務的話，沒有吃的喝的是不行的，還要有傷藥，還有……」
她話沒說完，就被托尼打斷了：「嘿，我說，你把你的老闆放在哪裡了？這點兒東西還要你出嗎？」
「哦，也對。」美美頓時想起來，她的老闆是一個巨大的富豪，於是她再一次違心地道：「老闆你真帥！」
不過，這次撒謊，比上次輕鬆了許多。
「那當然，我可是全美女孩最想嫁的單身漢，沒有之一！」托尼說道。
娜塔莎一直記恨他上次打斷她的祛疤項目，冷笑一聲道：「難道不是因為你有錢嗎？」
然後他們兩個吵了起來。
美美覺得有趣極了，坐在那裡，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
班納走了過來，倚在美美身後的桌子上，他輕聲笑道：「這些人都很有趣，不是嗎？」
「嗯，很有趣！」美美用力點頭。
班納又看了她一眼，這個長著精緻臉龐的年輕的東方女孩，看起來非常單純。
「你見過綠巨人嗎？」班納彎下腰，用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非常可怕！他一隻手能推倒一棟大樓！只要他願意，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踩平一座城市！」
美美搖搖頭：「沒見過。」
嗯，沒見過。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班納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女孩的第四個字，他低頭看著她，就見她兩眼亮晶晶地盯著吵架的娜塔莎和托尼，不時笑得前仰後合。
「跟這樣的人待在一個屋裡，你不害怕嗎？」班納又問道。
說實話，他不想來的。
他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變身，然後造成很大的破壞。
他很怕自己突然就變身了，然後給夥伴們帶來傷害，可是神盾局走投無路，派娜塔莎和一支小隊找到他，非要他來不可。於是，他只好來了。
托尼對他的身份不以為意，甚至還惡劣地用針紮他，想看他是不是變身。
美國隊長非常負責地叫托尼不要刺激他。
至於其他人，都是人精，介意不介意的，根本看不出來。
只有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年紀輕輕，白嫩白嫩的，讓班納忍不住逗她。
「可是我沒有看見啊。」美美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瞳仁看起來很無辜，「這屋子裡沒有綠色的巨人。」
班納有點無語。
難道真要他變身給她看，才能知道她害怕不害怕？
算了，班納聳了聳肩，不再逗她。
不過他對美美的按摩技術很感興趣：「我覺得你在我身上按摩的時候，好像有特殊的能量流入我的體內，你也是超級戰士嗎？」
「我不是戰士。」美美搖搖頭，「我只是一個按摩師。一個擁有特異功能的，特別牛逼的按摩師。」
班納被她逗笑了：「總之，謝謝你，你讓我感覺很好，我可能不會那麼輕易變身，給大家帶來麻煩。」
「變身也沒什麼的啦。」美美說道，「你打不過我老闆的，有我老闆在，你造不成破壞的。」
美美對托尼的那套吊炸天的戰衣，非常非常有信心。
這句話被托尼聽見了，他立刻對娜塔莎比了個休戰的姿勢，然後倒退著來到美美的身邊，他得意極了，大聲說道：「不錯！瞧瞧，這就是慧眼識珠的孩子！」
娜塔莎冷笑一聲：「是慧眼識豬吧！」
然後他們兩個又吵了起來。
這時史蒂夫也走過來了，他看了班納一眼，很想說他也能抵擋一會兒綠巨人，但是他低頭看了一眼美美變得保守的毛衣領口，忽然就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於是他沉默了下，對美美溫柔一笑：「你最近過得還好嗎，還有流氓找你麻煩嗎？」
「嘿！隊長！你別媚眼拋給瞎子看了！美美看不見你的臉的！」托尼跟娜塔莎鬥著嘴，還能關注美美這邊，他分出一點注意力看過來，「再說，你自己不就是流氓嗎？」
史蒂夫不高興了，他站直身體，加入了跟托尼鬥嘴的行列。
然後屋子裡就充滿了唧唧哇哇的吵架聲。
尼克一點兒也沒有調停的意思。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面小鏡子，左照照，右照照，自言自語道：「老婆會打我？老婆不會打我？會打？不會打？」
班納和美美就在一旁看熱鬧。
後來班納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一顆糖來，他想了想，遞給了美美。
美美順手接過來，剝掉糖紙，塞入口中，含混地道：「謝謝。」
吵了半天，幾個人大概覺得口渴了，默契地閉上了嘴。
「那麼，到底讓不讓我加入復仇者啊？」美美見他們不吵了，就問了一句。
托尼：「……」這孩子怎麼還沒忘這茬？
娜塔莎：「……」好尷尬哦。
史蒂夫：「……」尼克做的孽。
尼克舉著鏡子自言自語：「老婆打我？老婆不打我？」
最後班納輕笑一聲，打破了詭異的氛圍：「當然，你可是我們復仇者的核心人物。如果沒有你，我們都不敢上戰場呢。」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
班納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不是嗎？」
托尼最先反應過來，他大聲說道：「是！當然是！我們不加入神盾局的復仇者聯盟，我們自己成立一個！」
說完，他自己舉起手來，說道：「我有資金！有裝備！有材料！有技術！要什麼有什麼，你們誰加入？」
「我！」美美第一個舉起手回應，附帶一句：「老闆你真帥！」
她發現一旦她誇托尼帥，托尼就會很高興，而且特別大方。
說多了也就不覺得心虛了，美美又加一句：「老闆你是宇宙第一帥！」
這句話直接讓托尼笑得合不攏嘴。
娜塔莎看了看尼克。
她是正兒八經的神盾局特工，當著尼克的面就這麼反水，好像不大好。
但尼克正在照鏡子，根本沒注意這邊，於是娜塔莎悄悄舉了一根小手指，用口型說道：「算我一個。」
史蒂夫就不是神盾局的，他是二戰英雄，誰都得給他幾分薄面，於是他光明正大地說：「算我一個。」
他們好像都忘了剛才還在和托尼鬥嘴。
就這樣，托尼挖了一員神盾局的高級特工，還把綠巨人和美國隊長收入了麾下。
他看著笑得眼睛彎彎的美美，心裡說道，這孩子有福氣啊！
「那麼，我們上船吧！」托尼一聲令下，一行人都上了神盾局的航空母艦。
尼克還在對著鏡子碎碎念，被一直當隱形人的菲爾拽了一下，也上了航空母艦。
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作者有話要說：
遠在英國的管家俠阿福，向托尼•斯塔克發來賀電，並附贈一本《如何成為一名稱職的管家》。
第288章
美美從來沒想到, 自己有一天能以這種方式飛上天。
航空母艦！比飛機大多了！上面可以跑飛機！
當艦體開始排水升空, 美美激動呼吸都紊亂起來。
「嘿, 你該進去了。」娜塔莎抓住美美的胳膊，生怕她被風吹得摔倒，「這裡一會兒就沒法呼吸了。」
「可是他們都沒走。」美美指著走向艦體邊緣, 談笑風生的班納和史蒂夫說道。
娜塔莎往那邊淡淡看了一眼, 說道：「男人就喜歡裝逼, 不管他們。」
「哦。」美美跟著娜塔莎去了裡面。
裡面酷極了！
到處都是美美不認識的設備！
但是她在斯塔克大廈長了不少見識，也就不很大驚小怪了。
「嗨, 希爾。」美美一轉頭，看見了希爾，她抱胸站在那裡, 正在指揮著一群技術員幹這個幹那個。她高挑挺拔的身材, 獨特的氣質, 讓美美一眼就認出了她。
做盲——人這麼久，美美可以很熟練地通過其他特徵, 來分辨出自己的熟人。
希爾轉頭過來, 她看到了美美，嘴唇彎了起來。然而當她看到站在美美身邊的娜塔莎，嘴角的笑意又隱沒了。她微微挑了挑眉, 跟娜塔莎對視片刻，才走下來。
「我聽尼克說你也會來。」希爾走過來，在美美的肩膀上拍了拍，「不錯, 你今天這身打扮很合適，一會兒跑起來方便。」
美美最怕希爾說她土。聽到希爾這樣說，心裡松了口氣：「希爾，你好無情，走後都不給我打電話，我一個人在斯塔克大廈無聊死了。」
希爾：「……」
「我給你打過電話。」希爾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每次都是賈維斯接電話，他說你在玩遊戲，沒時間理我。」
美美捂住了嘴巴：「啊，真抱歉。」
「沒關係。」希爾在她柔軟順滑的黑色長髮上摸了摸，「讓娜塔莎帶著你轉轉，我忙完就找你說話。」
美美點點頭：「好的，那你去忙。」
希爾和娜塔莎交流了一個帶火花的眼神後，就轉身回到工作崗位上，開始指揮著小弟小妹們幹活。
「希爾真酷。」美美不由得道。
娜塔莎勾了勾唇：「她很厲害的。」
「你也很厲害！」美美馬上說道，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娜塔莎，你帶我到處看看吧？」
她還沒上過航空母艦呢！
娜塔莎就帶著她轉了轉。
其實沒轉什麼地方，美美對滿是設備的房間不感興趣，對走廊也不感興趣，對很多冷線條的東西都不感興趣，於是娜塔莎就帶著她站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面廣闊的視野。
「原來雲是這樣的！」美美指著窗戶外面飄動著的白色霧氣，好奇地道。
雖然她也坐過飛機，但是飛機上的視野遠遠不能和這裡比。
美美趴在窗戶上，欣賞著外面飄動的雲朵，廣闊的視野讓她有些暈眩，而這暈眩帶來一股興奮，她眨著眼睛，看了好久，直到艦體升到固定高度，周圍的景色變得一成不變起來。
「你膽色不錯。」娜塔莎抱著手，倚在玻璃上，看著外面的景色說道，「很多人不敢站在這裡，怕掉下去。」
美美本來不怕的，經她一說，腦子裡就浮現出玻璃碎掉、她掉下去的一幕，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娜塔莎被她逗笑了，說道：「還要再看一會兒嗎？」
「不了。」美美搖搖頭，她看到托尼、史蒂夫、班納他們都回來了，正在討論著什麼，很激烈的樣子，就說道：「我們也過去吧。」
兩人就回到了小隊裡。
托尼和班納正在根據各種科學知識分析洛基的位置。
他們兩個說的很快，尤其是托尼，嘴皮子溜的很，美美完全聽不懂。當然，就算他們說的慢，她也聽不懂。
很快他們發現了跟洛基的面孔匹配度高達75%的人，立刻準備去抓人。
「你們都去啊？」美美看著菲爾、史蒂夫、托尼、娜塔莎都要走，有點眼巴巴的。
托尼回頭說道：「親愛的，太危險了，你留在這裡等我們。」
美美點點頭：「那你們要順利回來啊。」
她只有一點按摩技術，並不是戰鬥人員，何況美美也不會打架，因此乖乖留在後方。
後方還有班納、尼克、希爾。
尼克和希爾屬於把控全域的指揮人員，不能離開。
班納在這次行動中屬於非戰鬥人員，也留了下來。
美美見他們都在忙，就沒有打擾。
她視野掃了一圈，發現有人在打小蜜蜂，頓時眼睛一亮，跑過去道：「嘿，能帶我玩一局嗎？」
那個人飛快地點了下滑鼠，關掉了遊戲畫面。
他轉過了頭，就看見一個東方女孩站在他身後。而東方女孩的後面，尼克朝這邊掃了一眼。
「上班時間是不能玩遊戲的。」男人用嚴肅的口吻說道，「恕我不能奉陪了。」
然後他調出一個美美看不懂的介面，拿起滑鼠點點點了起來。
美美看了一會兒，說道：「你點了這麼久，怎麼沒動靜啊？你的滑鼠是不是壞了？」
「……」男人脖子一僵，轉過頭來，發現東方女孩還在他的身後，而尼克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咽了下口水。
「Hey，man。」尼克走了過來，彎腰摟住了他的肩膀，「告訴我，你的滑鼠壞了嗎？」
男人咽了下口水：「長官，我錯了。」
「美美，過來。」希爾終於忙過一陣，就對美美招了招手。
美美立刻跑了過去。
「瞧瞧，這就是那個來自阿斯加德的神，洛基。」希爾指著電腦螢幕裡的男人說道。
美美就看過去。
那是一個非常大的酒會場合，到處都是西裝革履的體面人，其中以洛基為最。
他長得很高，一頭半長黑髮攏在腦後，穿著西裝，吊著圍巾，手裡拿著一根金屬拐杖，走著貓步，優雅地下樓梯。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美美覺得他一定很帥。
「如果他不是壞人就好了。」美美說道，「我可以聘請他做我的模特。」
她自己就是美女，所以不用照片美女模特了，就缺一個帥哥模特。
如果她的美美按摩沒有挪店，就洛基現在的打扮，在門口走上幾個來回，客人就蜂擁而至了。
「算了。」美美搖搖頭，「我又不需要那麼多顧客。」
她給超級英雄做按摩，每個人是99999美元，足夠她胡天海地很久了。
然後她就看到洛基非常殘忍地殺了一個博士，取出對方的眼珠子，嚇得大家到處跑。
他非常高興，慢條斯理地走出去，幻化出好幾個分、身，對著大家喊道：「跪下！」
「你們都要臣服於我！」洛基大聲道，「這才是你們心中真正的渴望，自由永遠不是你們想要的！」
他叨叨了沒多久，就被史蒂夫和托尼給轟趴了。
然後他舉起了手，束手就擒。
美美往門口看了幾回，終於盼到他們來了。
「咦？」美美發現，回來的人多了一個，是一個長得高大魁梧，手裡拿著一隻巨大的錘子，渾身散發出粗獷氣息的年輕男人。
「這是托爾。」希爾站在美美身後解釋道，「是洛基的哥哥，雷神，擁有控制雷電的能力。」
美美忍不住道：「原來他是雌雄同體啊！」
「……你說什麼？」希爾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美美立刻捂住嘴巴：「對不起，我說錯了。」
在東方，雷公只負責打雷，他老婆電母負責閃電。
沒想到在西方，打雷和閃電是一個人幹。
「他人還不錯，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希爾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你離他遠一點，別讓他傳染了。」
美美眨了眨眼，點點頭：「哦。」
然後她跟去圍觀了洛基。
洛基被關在一個透明玻璃罐裡，尼克正在嚇唬他：「只要你敢反抗，哪怕是輕輕撓玻璃一下，你就會掉下去。」
說著，玻璃罐下面就打開了，露出一個大洞，呼呼的風聲傳來。
「尼克，他可是神啊，摔不死的。」美美說道，「你換個方式嚇唬他吧。」
尼克：「……」
玻璃罐裡，洛基露出了開懷的笑容：「不，還是很管用的，我不敢冒這種險。」
然後他就跟我聊天：「小妹妹，你是做什麼的？」
「我從事著高端服務行業。」美美露出一個專業的表情，認真答道。
不能直接說她是做按摩的，很容易引起誤會，大家都會覺得做按摩的都不正經。
但是說服務行業就很高大上了。
「哦，服務行業。」洛基點了點頭，「你都服務別人什麼呀？」
美美剛要回答，被尼克拉住了：「別跟他多說話！他是一個狡猾的欺詐家！」
「不會吧？」美美驚訝道，她想了想，小聲說道：「希爾說托爾很笨，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麼他弟弟很聰明呢？」
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洛基還是聽見了。他臉上變了變，又恢復了輕鬆的笑容：「我們不是一個爹生的。」
通過攝像頭看著這裡的復仇者們，紛紛將略帶微妙的目光投向了托爾。
托爾憤怒地揮了揮錘子：「我們不是一個媽，也不是一個爹！他是領養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之前說了好幾遍，這一卷不好看，不建議追。還說了有很多bug，請不要給我指出來，我不改。
為什麼還要說不好看、還要指出來bug呢？默默吞掉不好嗎？實在不行，棄文也可以呀！
說真的，你們這樣影響我的道心，如果我飛升不了我會詛咒你們的！像伏地魔那樣級別的詛咒！
==
以及，鋼鐵俠叫托尼，雷神叫托爾，名字的相似程度高達50%，為了防止小可愛們看混，尤其是把這卷當原著看的小可愛，從下章開始，托爾就叫大錘了。
第289章
聽到洛基是領養的, 托尼等人就聳了聳肩, 轉移開了視線。
大錘一個人在那裡生悶氣, 等到尼克帶著美美回來，他立刻對美美道：「我和洛基不是親兄弟！」
「哦，洛基說了。」美美說道。
大錘強調道：「他是領養的！領養！我們兩個的身體裡流著不同的血！」
「難怪他比你聰明。」美美點頭表示理解。
大錘：「……」
「你爸爸媽媽是根據什麼領養小孩子的啊？」美美好奇問道, 「你還有其他領養的兄弟姐妹嗎？長得怎麼樣？都加入復仇者聯盟唄？我老闆非常好的, 他會對你們都好的。」
猝不及防被誇了一頓的托尼, 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美美，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斯塔克旗下復仇者聯盟的人事經理！以後招聘的事就歸你了！」
美美聽到「人事經理」幾個字, 隱約覺得耳熟，好像她曾經就幹過這種事一樣。
她雖然不聰明，也沒什麼學歷, 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個崗位很難做, 心裡竟生出一股奇怪的興奮和自豪感：「好的, 老闆！」
大錘卻道：「我們家沒別人了！」
「哦，那你爸爸媽媽還挺有眼光的, 領養了一個這麼聰明的孩子。」美美忍不住誇讚道, 「就是人品不大好。」
來的路上，尼克給她科普了洛基的冷血的殺人記錄。
大錘聽到這裡，也不知道是驕傲還是羞愧, 他移開目光沒說話。
想到洛基，他心裡難過極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打架，一起冒險。在之前, 他一直以為他們是親兄弟。
實際上，就算洛基是領養的，他也沒覺得怎麼樣。
可洛基不是這樣想的。他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總是把別人的對待，尤其是他和父親的對待，當成是輕慢，因此心中充滿仇恨。在知道他女朋友在地球後，就來毀滅地球。
「別難過啦。」美美見大錘不是很高興地樣子，就勸他道，「雖然你沒有你弟弟聰明，可你有女朋友啊！你弟弟還是個單身狗呢！」
大錘：「……謝謝。」
心情居然有微妙的好轉。
「嘿，你要不要按摩？」美美湊過去又問他，「我的按摩技術很不錯，菲爾還經常說，被我按摩過後，會有一種神清氣爽、頭腦特別靈敏的感覺。你要試試嗎？」
大錘說道：「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頭腦不靈敏。」
「……哦。」美美不再說了。
就在美美和大錘說話的時候，娜塔莎接到尼克的任命，去試探洛基了。
做過大幾十年間諜的她，在套話方面特別擅長，她對人的心理揣摩幾乎到了極致。
她很快就回來了，表情很是嚴肅：「洛基的目標是班納。」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只是個研究人員，他為什麼要針對我？」班納從各種資料上移開視線，他摘下金框眼鏡，用他溫文爾雅的面孔看著大家。
「他應該是在等你變身。」娜塔莎說道，「一旦你變身，我們的計畫就相當於失敗了。」
綠巨人的戰鬥力和摧毀力可怕極了，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當中。
托尼立刻說道：「班納不會那麼容易變身的！我用針紮他都沒有變身！」
「洛基很喜歡待在這裡。」這時，史蒂夫開口了，「他在這裡一定是在等待什麼。或許，他有辦法刺激班納變身？」
班納鬆鬆散散地站在那裡，渾身散發著毫無威脅感的氣息：「你們花了大力氣把我從犄角旮旯裡挖出來，我不想來，你們偏要我來。現在我來了，你們又想不顧我的意願趕我走？」
「這聽起來很不像話。」美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所有人都朝美美看過來。
「美美，你要知道，他是具有威脅性的。」史蒂夫這時候說道。
美美說道：「可你們一開始也沒因為他有威脅性，就不讓他來啊？」
「洛基有陰謀，而且是針對班納的，我們最好把班納隔離在安全的地方。」娜塔莎冷靜而客觀地說道。
班納不同意，他用一種帶著點諷刺的口吻說道：「是要用籠子把我囚住嗎？」
然後大家各抒己見，針對該不該把班納隔離起來，而發表意見。
最後托尼說了一句：「這船上危險的東西多了去了，比如神盾局用宇宙魔方研究出來的武器，難道它們不危險嗎，照你們的意思，應該把這些東西也丟出去？」
史蒂夫之前不知道這件事，他驚訝地看向尼克：「你們還幹了這種事？」
他之前只知道神盾局把宇宙魔方撈起來做研究，並不知道已經研究出武器來了，頓時有些生氣：「又是這種事！不管到了什麼年代，總是不變的！當年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為什麼你們的忘性這麼快？」
史蒂夫在70年前吃夠了宇宙魔方的苦。
他真恨不得當年自己抱著宇宙魔方沉入深海的深海，永遠不要被打撈上來。
可是他有一個好兄弟，霍華德•斯塔克，他打撈了他很久——只是沒打撈上來他，反而打撈上來了宇宙魔方。
父子倆都是一個德行，想到這裡，史蒂夫瞪了一眼托尼。
托尼被瞪得莫名其妙，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道：「嘿，老年人，你剛剛是不是眼睛機能發生病變了？」
此時，娜塔莎正在和班納做理論。
面對娜塔莎的請求，班納說：「當時我來，不是因為你的千嬌百媚。現在我就不可能因為你的一點兒不安，就進到籠子裡去。」
說著說著，不知道觸動了什麼，班納拿起了權杖：「好，你們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壓抑身體裡的大傢伙的嗎？我這就讓你們瞧瞧——」
「博士，請把權杖放下！」尼克嚴肅而帶著一絲不安地道。
那是收繳的洛基的權杖。
造型很漂亮，花紋也很精美，上面鑲嵌著一顆心靈寶石。
「好吧。」班納忍了忍，放下了那根權杖。
美美看著權杖上bling~bling~閃著光的寶石，心裡很癢癢。雖然她沒什麼審美，也知道這顆寶石漂亮極了。她想摳下來，做個毛衣鏈。
「嘿，美美！」托尼拉住了她的手，嚴肅地道：「你要幹什麼？」
美美眨了眨眼：「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寶石。我想要一個做毛衣鏈的墜子。」
「……」托尼很想說，別動人家的東西，回去後老闆送你一百個。
但是他看著那顆寶石，心裡咯噔了一下，他一個都送不起。
那就當做聽不見吧，托尼心想。
他放開了美美。
但美美也沒有再去碰心靈寶石，因為航空母艦被襲擊了。
「砰！」一聲巨大的響聲，周圍炸開一個大洞。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開始對付敵人。
「是洛基引來的！」班納不是戰鬥人員，他就沒有動，抓著美美，帶著她往安全的地方跑。
美美挺生氣的。
「他居然炸壞了船！」美美覺得洛基這個人太作孽了，一點兒也不樸素，這麼貴的船他說炸就炸，他賠得起麼？
「我們應該給他點兒教訓！」美美說道，引著班納往關著洛基的地方跑。
班納沒想到她長得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力氣倒是不小，一下子給她拽偏了。
不過想想，她給他按摩的時候，力氣的確很大，也就理解了。
他們來到了關著洛基的地方。
「托爾！你是不是想徇私！」美美看到了托爾，就見他往玻璃罐走去，連忙大叫一聲。
大錘站住腳步，他感覺到了委屈：「我怎麼可能放了他？」
明明是關押洛基的機關鬆動了，他不想讓洛基逃出來。
可是洛基早已經逃出來了，他剛才的身影是個幻影。此時，他正站在控制機關的地方，可惜地搖搖頭：「這個小妹妹救了你一命。剛才，我想把你關進籠子裡呢。」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洛基！你乖乖進去！我不讓你難看！」大錘睜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說道。
每次看著洛基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就滿含淚光，有委屈，有不爭，有恨意，有疼愛。
「哈！你在開玩笑嗎，哥哥？」洛基邁著優雅的貓步，深深看了眾人一眼，「算你走運！那麼，待會兒見！」
說完，他身影一閃，就不見了。
就在這時，班納卻感覺到後心一涼，他下意識地側過了身子。
已經走了的洛基，就站在他的身後，權杖的尖頭對著他的心臟位置，顯然剛才的離開是使詐。
「你躲的倒是快。」洛基有點失望。
但他的這個欺騙行為，惹怒了大錘：「洛基，你又這樣！」
他揮著錘子朝洛基攻擊過來。
洛基是阿斯加德的二王子，是個非常厲害的神明，可是他哥哥是阿斯加德的大王子，是個比他還厲害的神明。
剛才沒有離開，他現在就離開不了了。
班納和美美躲在一邊，不給他們添亂。後來菲爾也來了，他懷裡抱著一個造型非常新式的武器，用他慣有的溫柔而靦腆的聲音說道：「這是我們根據你們的存在，特意造出來的槍。」
洛基想躲，被大錘阻攔住了，於是他挨了菲爾的一槍。
「砰！」一道火光閃過。
第290章
菲爾是個很機靈的小夥子, 他那一槍, 恰好把洛基關回了籠子裡。
「……」挨了一槍後掉在籠子裡的洛基。
雖然他是神, 可是挨了這一槍，也不大好受。尤其等他爬起來時, 發現自己又被關起來了。
「這把權杖歸我啦！」在菲爾轟飛洛基時, 洛基沒拿穩權杖，半截中掉了下來。美美覬覦那顆寶石很久了, 立刻跑過去撿了起來。
洛基：「……」
「放我出去！」洛基沉著臉, 踢了一腳關押他的玻璃罐，傲慢地命令道。
隨著他的動作, 卡著玻璃罐的機關松了一下，使得玻璃罐搖搖晃晃起來。
洛基臉色一變，不敢再動了。
「哥哥, 你就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類把你的弟弟關在這裡嗎？」洛基轉而看向大錘說道，「卑微的地球人，有什麼資格關押阿斯加德的王子？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阿斯加德，怎麼看你？」
大錘兩眼含淚：「洛基！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我們都是平等的！」
「哈！人類和神明平等？哥哥你莫不是個傻子吧？」洛基譏諷地道。
他們兄弟兩個聯絡著感情, 美美和班納沒去打擾他們，而是來到菲爾的身邊，好奇地打量他手裡的武器。
「真的很厲害！」美美驚歎道，「連神都能打飛！」
菲爾相當自豪地道：「那當然！這可是我們研究了很久的武器！自從大錘第一次出現在地球, 我們就開始研製了！」
洛基大笑了起來：「聽到了嗎？哥哥！你維護的地球人，研製出武器要對付你呢！」
「挑撥離間是最沒有用的。」菲爾溫柔又堅定的聲音說道，「誰會是我們對付的人, 你心知肚明。」
洛基冷笑一聲。
很快，尼克他們搞定了襲擊的人。
是被黑化的鷹眼俠，克林特。
他被娜塔莎敲了好幾下腦瓜，終於找回了他自己，他非常內疚地問娜塔莎：「意識不清的時候，我傷了多少人？」
娜塔莎低聲說道：「不，克林特，別問。」
克林特垂下了頭，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們都是有罪孽的人。」娜塔莎慢慢覆上他的手背，低聲說道：「我們應該贖罪，但我們不應該為難自己。」
兩個人低聲說了很久的話，才慢慢平復了心情。
托尼和史蒂夫分析了一回，都覺得洛基之前那麼容易就束手就擒，是為了上航母，而上航母的目的就是分裂復仇者。
「如果在剛才的襲擊事件中，班納變身了，將是不可估量的災難。」托尼說道，「那對復仇者聯盟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洛基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畏懼復仇者聯盟，他怕復仇者聯盟破壞他的計畫。」托尼飛快說道，「他肯定了我們的實力，把我們當成他的對手，我們又怎麼能讓他失望呢？」
然後復仇者們都聚集在了洛基的周圍。
「你把宇宙魔方放哪裡了？」托尼問道。
洛基道：「我也不知道。」
「他這麼嘴硬，我們就嚇唬嚇唬他！」美美說道，「讓他掉下去！」
所有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向美美。
「反正他是神，摔不死。」美美聳了聳肩，「叫他吃點苦頭，也許他就說了。」
然後大家的目光就恢復了正常。
「我覺得是個好主意。」班納最先贊同她。
然後其他人都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大錘似乎有些不贊同，但班納說：「你忘了嗎？剛才如果不是美美叫住了你，你就被他騙進去，現在掉下萬丈高空了！」
「我上個廁所。」大錘轉身離開了。
洛基的臉色終於變了，他走上前喊道：「托爾！托爾！哥哥！」
但大錘走遠了，沒有回頭。
「來吧！」美美興致勃勃地看著尼克。
尼克就按下了機關。
一瞬間，機關鬆開，裝著洛基的玻璃罐就掉了下去。
「老闆，你也下去！」美美說道，「把他撿回來，不能讓他跑了！如果他還是不說，我們就再丟他一次！」
所有人看向美美的目光都有點驚恐。
「他又不會死！」美美驚訝地道，「怎麼這樣看我？」
大家的眼神更複雜了。
尼克沉吟了下，說道：「嗯，美美，刑訊部還缺個人，你要來試試嗎？」
「不要。」美美搖頭，「我膽小，我不敢。」
尼克：「……哦。」
神盾局的玻璃罐跟別家的都不一樣，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都沒有碎。
不僅沒有碎，連裂紋都沒有。
「宇宙魔方在哪兒？」尼克問道。
洛基盤腿坐在裡面，他梳在腦後的黑色半長頭髮，已經淩亂地散下來，臉上也掛了彩，狼狽極了。
但他非常淡定地說：「不知道。有種再把我丟下去一次啊？」
然後他就又被丟下去了。
再撿回來時，他更狼狽了，但他還是不肯說。
「我沒時間再撿他了。」托尼不耐煩地道，「我想我已經大概猜到地方了。」
說著，他盯著洛基的眼睛：「在斯塔克大廈的頂層，是不是？」
不等洛基回答，托尼已經轉過身：「我們去斯塔克大廈！」
洛基氣得失去理智，沖上前捶了一下玻璃罐。
然後機關鬆動，他又掉下去了。
這回沒人撿他了。
我們去了斯塔克大廈。
之前被洛基黑化的艾瑞克博士已經把宇宙魔方架好了，正準備開啟通道，接齊塔瑞士兵過來。
娜塔莎有著豐富的解除黑化狀態的經驗。
於是她走了過去，對艾瑞克博士說了聲抱歉，就在他的腦袋上狠狠敲了幾下。
艾瑞克博士像克林特一樣清醒了過來。
然後他說，他雖然被黑化了，但是冥冥之中他留了一手。
於是他指導著美美，用權杖戳進裝置裡，停止了時空大門的開啟。
「這就完了？」看著安靜下來的宇宙魔方，以及恢復正常的藍天白雲，復仇者們都一臉茫然，托尼甚至道：「我以為我們會幹點不一樣的大事。」
班納笑了笑，他摘下了金邊眼鏡，溫文爾雅的俊臉上帶著一點慶倖：「我很高興不用把那個傢伙召喚出來。」
史蒂夫摸了摸自己的盾牌，沒有說話。但任是誰，都能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失落。
娜塔莎和克林特相視一笑，聳了聳肩。
紐約的百姓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躲過了多大的危機，該堵車的還在堵車，還行走的還是行走，毫無變化。
尼克摸著自己的光頭：「所以，我給每個人都花了99999美元做按摩，卻沒派上用場？」
他有點擔憂，這筆錢不能痛快地報銷。
尤其是別人做完按摩的效果沒看出來，他的效果卻很明顯——他的膚色白了兩號。
董事會該不會以為他拿這筆錢去植皮換膚了吧？
想到這裡，尼克開始害怕了。
復仇者們統一裝作沒聽見他的話。
「接下來我們去喝一杯呢，還是吃頓好的慶祝一下？」托尼說道。
其他人道：「喝酒！」
「我也要喝！」
「我們可以叫點外賣！」
「賈維斯，來點音樂！」
菲爾看了看自己的長官，又看了看自由去浪的夥伴們，說道：「我還有點事跟托尼說。」不等尼克點頭，他就大步跟了進去。
大錘留在原地，一臉慶倖地道：「幸好洛基沒有闖下大禍！」他用力地掄著錘子，咻的一下就飛上了天：「我去找洛基！」
「等等！」美美大聲喊道，「他不能走！局長，他不能走！」
本來飛起來的大錘，聽到這句喊聲，非常實誠地又飛回來：「怎麼了？」
「他弟弟把航母炸了個大洞。」美美說道，「局長，不能讓他走，回頭他們哥倆都走了，誰賠咱們的航母呀？」
尼克精神一震，立刻看向了大錘：「大錘啊……美美言之有理！你們來自高大上的星球阿斯加德，不會連這個也賠不起吧？」
大錘的臉色不大好看：「當然賠得起！我先去找洛基！」
他掄了掄錘子，咻的一下飛走了。
洛基還被困在玻璃罐裡。
大錘用自己的神器錘子把玻璃罐砸開了，然後捆了洛基，就準備回阿斯加德。
走之前，他來跟復仇者們告別。
洛基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甚至還沖班納壞笑。
「嘿，你在高興什麼？」托尼端著杯酒，一邊喝著，一邊用他的大眼睛看著洛基，「瞧瞧你吧，來自神域的二王子，來到地球想搞點事情都搞不了，手裡拿著宇宙魔方居然都只能把航母炸個洞，還是靠著神盾局的員工！」
洛基頓時不笑了。
「我們會賠的。」聽到航母炸個洞的事，大錘立刻說道。
然後，他帶著宇宙魔方，和洛基一人執著一邊，就消失在了原地。
大錘是個守信的人。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
他扛回來了一箱子五顏六色的寶石：「這些應該能抵償你們的損失。」
托尼打開箱子，打量了一圈，就對美美招了招手：「快來，給你做毛衣鏈怎麼樣？」
美美立刻跑過來，她看著一箱子的寶石，簡直捨不得眨眼：「老闆，我可以要兩顆嗎？」
不等托尼說話，倒是大錘有點憐憫地道：「原來你這麼喜歡？那等我下次來，單獨給你扛一箱子。」
「你太好了！」美美頓時感動起來。
瞧，這是個多好的人啊，雖然不聰明，可是他不記仇、寬容、廣博的胸懷，以及豐富的家資，多麼讓人感動啊！
讓美美沒想到的是，大錘沒有把寶石給她扛回來，是她自己從阿斯加德扛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叫明空的大佬，扔了8個手榴彈和2個火箭炮。抱著這一堆寶貝，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三更君洗乾淨獻上，請大佬享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1
第291章
紐約大戰後, 沒有了外星人的威脅, 復仇者聯盟就散夥了。
黑寡婦回到了神盾局, 繼續上班。美國隊長買了輛拉風的摩托車，去華盛頓定居了。綠巨人在托尼的挽留下住在了斯塔克大廈, 跟著托尼搞研究。
不過, 這散夥是暫時的。大家說好了，仍舊保持聯絡, 一旦有特殊情況, 神盾局解決不了的，大家就重新開工。
美美在上次任務中, 得到了一大筆錢。另外，作為復仇者聯盟的人事經理，托尼額外給她每個月開工資, 她現在不愁吃不愁喝，也不想再開按摩店了。只給幾個好朋友還做，比如娜塔莎，比如希爾, 比如菲爾。
當然，托尼是必須做的，他是老闆。
還有佩普，她幫著美美理財, 讓美美的錢生錢，美美愛死她了，給她升級成最高級vip用戶, 一律打七折。
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了。
「喂，菲爾？」美美暫停了遊戲，讓賈維斯幫她玩著，然後接通了電話。
她又辦了一個號，因為上次希爾說她打遊戲的時候總打不通電話，所以美美就又辦了個號，打遊戲用一個，平時接電話用一個。
「你要去倫敦出差？去之前想來做個199美元的套餐？時間？今天下午就行。」跟菲爾約了時間，美美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她去洗了澡，吹了頭，換了見客人的衣服，把垃圾收拾了收拾，才接見了菲爾。
「這次又做什麼任務啊？」美美一邊給他做按摩，一邊問道。
一般來講，特工們都不會把自己的任務往外說。
可美美是自己人，而且她認識的人只有超級英雄，說出去也沒什麼影響，因此菲爾有時候會跟她說一點。
「出現了靈異事件。」菲爾說道，「有個地方的重力場跟別的地方不一樣，連一個小孩子都能用一根手指把一輛大卡車給飄浮起來。」
美美驚歎一聲：「這麼神奇！」
「是啊，所以上面派我去看看。」菲爾說道。
美美這段時間待的也很無聊，因此就問道：「能帶我去嗎？我自費。」
「這個……」菲爾猶豫了下，「我要跟局長打個報告。」
美美點點頭：「哦，那你打吧。」
做完按摩，菲爾當著美美的面，給尼克打了電話：「局長，美美最近也要去倫敦，我想把航班改成跟她一起，這樣可以照顧照顧她，沒問題吧？」
「美美也去倫敦？她一個人？去幹什麼？」尼克問道。
因為菲爾開的是免提，因此美美也聽見了，她對菲爾做了個口型。
「美美說，想去倫敦買一些時髦的毛衣鏈。」菲爾答道。
尼克：「……你問問斯塔克吧，如果他不介意，那你就帶上她吧。」
說完，尼克就掛了電話。
「斯塔克先生那邊，需要你說一下。」菲爾說道。
美美對他笑了笑：「好的，謝謝你，菲爾。」
「那麼，有事電話聯繫。」菲爾做完按摩，就提起了外套，打算走了。
他馬上就要出差，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一下。
美美送他出了按摩室，然後問賈維斯：「托尼現在哪兒呢？忙不忙？」
「我問一問先生。」賈維斯說道。
過了一會兒，賈維斯回復道：「先生請你去他的實驗室。」
美美就去了托尼的實驗室。
「給你這個。」托尼聽後，並沒有阻攔，而是遞過來一個手環，「看到上面的按鈕了嗎？如果有人欺負你，就按左邊按鈕。如果有人特別欺負你，就按右邊的按鈕。記住了嗎？」
美美接過來，感動地說：「老闆，你真好。」
「那當然。」托尼說道，「大錘的女朋友在倫敦，你可以請她帶你去玩一玩。」
美美點點頭：「我知道啦。」
她戴上手環，就開始收拾行李。
「對了，老闆，這個手環防水嗎？」走之前，美美問了一句，「如果防水的話，我洗澡的時候就不摘了。」
摘來摘去的，挺麻煩的。
「……當然防水！」托尼用他特別特別特別大的眼睛，瞪了美美一眼，「我什麼時候做出過遇點水兒就報廢的垃圾？」
美美立刻說道：「老闆你真帥！」
「哼。」托尼對她揮揮手，「去吧，玩夠了就回來。」
如果三天后她還不回來，他就穿著鋼鐵戰衣飛去倫敦，把她接回來。
「好的，老闆。」美美也對他揮揮手。
菲爾在外面等她，接到美美後，兩個人就坐上了去倫敦的航班。
下了飛機，菲爾就去事發現場了。
美美不打擾他工作，就給大錘的女朋友，簡•福斯特打了個電話。
「你好。我叫美美，是大錘的戰友。你是他的女朋友，簡•福斯特女士嗎？」美美說道。
電話那頭，簡•福斯特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感到意外：「你好，美美。我現在工作，等我忙完請你吃飯好嗎？」
事實上，在美美來之前，簡已經收到了來自斯塔克工業CEO佩普小姐的電話，佩普請她照顧一下美美。
簡是一個科學家，腦袋非常聰明，而且格外敬佩獨立自強的女人，她一直對佩普小姐有所耳聞，能夠得到佩普小姐的拜託，讓她感到榮幸極了。因此，雖然她的性格有些靦腆，還是努力熱情地招待美美。
「好啊，謝謝你。」美美說道，然後就掛了電話。
她有點無聊。
於是她問賈維斯，傳說中發生了靈異事件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她打算偷偷溜過去看看。
在賈維斯的導航下，美美來到了那片廢棄的工廠。
「簡•福斯特就在裡面。」賈維斯說道。
美美有點意外，沒想到簡說的工作竟然是在這裡。想了想，她打了個電話給簡。
但是電話並沒有接通。
「簡•福斯特憑空消失了。」賈維斯解釋道。
美美懵比了。
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於是就給菲爾打了個電話。
「菲爾，我在靈異現場，大錘的女朋友失蹤了，就在剛剛。」美美在電話裡說道。
「我馬上趕過來。」菲爾說道。
半個小時後，菲爾到了。
在他到之前，倫敦的員警們也到了，正在封鎖現場。
「有人報了警，是簡的助理。」美美說道，指著工廠裡的情形給菲爾解釋。
菲爾點點頭：「你在這裡待著，不要亂跑，我進去看看。」
然後他躲開員警們，悄悄溜進了門。
美美就在外面等著。
兩個小時後，菲爾出來了，但是沒找到簡。
「這就麻煩了。」菲爾沉著道。
這時簡的小助理過來了，她認識菲爾，大聲說道：「嘿！神盾局的！你們不是很厲害嗎？快幫忙找人啊！簡都失蹤兩個多小時了！」
然而大家把工廠找了好幾遍，也沒找到簡。況且因為失控的重力場，有人差點又失蹤，員警就把工廠封鎖了。
一片亂哄哄的時候，美美聽到賈維斯說：「她出來了。」
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從樓裡跑了出來。
「簡！」小助理立刻跑了過去。
簡向我們解釋了下怎麼回事：「我被一扇門吸進去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又出來了。」然後她看到了菲爾，表情不大好，「好久不見，神盾局的。」
「你沒事了就好。」菲爾對她微微一笑。
然後美美發現了一個奇異的事情：「嘿！看我們上面！」
現在是下著雨的。但是幾個人站立的地方，卻沒有被雨水打濕。往上面一看，一個隱形的罩子，隔絕了雨水。
「這是怎麼回事？」幾個人都驚訝地道。
經過試驗，他們發現這是簡帶來的。
只要簡原地不動，避水罩就不動。但是簡挪動幾步，避水罩就跟著挪動。
「嘿，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本事的？」小助理叫道。
簡的目光有些閃躲：「我也不知道。」
然後就聽到一個有力的聲音。
「簡！」
幾個人扭頭看去，就見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他披著大紅的披風，手裡拎著一把巨大的錘子，裸著兩條特別強壯的手臂，一頭半長金髮被雨水打濕，披在肩頭上，正朝這邊看過來。
「大錘？」簡愣了一下，就朝大錘跑過去。
隨著她的移動，避水罩就開始移動了。
菲爾還好，美美和小助理不想挨淋，就跟著簡跑。
「啪！」簡來到大錘面前，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大錘一巴掌。
然後她有些尷尬地說：「哦，我就是想確認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在做夢，我真的來了。」大錘深情地說。
「啪！」簡又給了他一個巴掌，然後她大聲道：「你為什麼才來？我等了你兩年！」
大錘解釋說：「之前彩虹橋壞了，我來不了。後來洛基搗蛋，我為了收拾他的爛攤子，一直到處征戰平反。」
簡有些感動：「好吧，聽起來也不是那麼糟糕。」
「天啊，你們神就是這樣交女朋友的嗎？都不抽空看女朋友的？」美美訝異地道。
大錘見是她，就說道：「紐約大戰的時候你也知道，情勢太危急了，我顧不上，並不是我不想。」
「好吧，就算你說得對。」美美說道，「可是後來你來地球，給神盾局送賠償，難道不能順便看一下簡嗎？你可是會飛的，都不用訂機票，想什麼時候看簡就什麼時候看簡。」
簡立刻看向大錘：「你到底來過地球幾次？」
大錘有些尷尬：「紐約大戰算一次，戰後又來過一次。」
簡冷笑起來。
美美小聲道：「再給他一個巴掌呀！」
不知道為什麼，美美特別喜歡簡打大錘巴掌的樣子，她看著心潮澎湃。
小助理在一邊小聲道：「某些人的男朋友啊，害得自己女朋友等啊等，哭啊哭，卻連句實話都不肯說。」
大錘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我真的是沒顧上，本來今天阿斯加德在舉辦慶祝宴會，我連酒都沒喝幾口，就去跟海爾達姆說話了，他一說你不見了，我立刻就來了。」
「什麼？在你的女朋友哭泣的時候，你在飲酒作樂？」美美吃驚地道，「大錘，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英雄！」
小助理跟著斥道：「渣男！」
簡立刻對大錘怒目而視。
大錘：「……我不是，你聽我解釋，簡。」
簡沒有聽他的解釋。
因為員警叔叔在喊她：「嘿！福斯特女士！你之前擅闖別人家的私宅，是犯法的，請跟我走一趟！」
一邊說著，員警叔叔一邊走過來，伸手抓簡的手臂。
然而他還沒碰到，忽然從簡的身上迸出來一股強大的能量，一下子把周圍的人和車全部掀飛了，包括那個員警叔叔。
就連大錘都被掀飛了。
至於美美，由於菲爾眼疾手快，把她保護在了身下，因此沒有怎麼樣。
員警叔叔們都被嚇壞了，看著掀得亂七八糟的警車，拿出對講機說道：「請求支援！這裡有危險人物！」
大錘爬起來，把爆發後無力地倒在地上的簡抱起來，護在懷裡：「簡，我帶你去阿斯加德。」
「等等！」美美立刻跑過去，「我也要去！」
大錘愣了一下：「你去幹什麼？」
「你連女朋友都顧不上，怎麼會記得給我送寶石？」美美說道，他上次來的時候答應給她一箱寶石，現在都沒兌現呢，「我跟你一起去！然後回來的時候，我自己帶著寶石回來！」
大錘：「……」
簡說道：「帶上她吧。我一個人去你家，也不大好。」
於是大錘一手抱著簡，一手抓著美美，飛上了天。
美美就這樣來到了阿斯加德。
作者有話要說：
《雷神2》開場~
第292章
阿斯加德跟美美想像中的不大一樣。
她以為神住的地方, 應該是仙霧繚繞的, 比如小時候看的仙俠劇, 《西遊記》裡的那種。
可是到了阿斯加德，美美發現, 阿斯加德更像是一個高科技文明的地方。比如大法師海姆達爾, 他就在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內工作，頭頂上各種像儀錶盤一樣的東西轉來轉去, 而且噴的金漆, 很了不起的樣子。
就連地面都是七彩的，看起來還是半透明的, 非常好看。
當然，美美看到彩虹橋的時候，才是真正震驚了：「天啊！這麼高的橋！為什麼沒有護欄？」
掉下去豈不是死定了？
「我們會飛。」大錘這樣答道。
美美有點疑惑：「可是洛基就不會飛啊？上次他從彩虹橋掉下去, 你們不是還以為他摔死了嗎？」
簡也仰起頭，看著她高高大大的男朋友。
大錘：「……橋很寬的，一般掉不下去的。」
「可是你們的力氣很大啊！一拳捶過去，就飛出彩虹橋的範圍了吧？」美美心驚肉跳的, 「你們這裡很適合演宅鬥劇或宮鬥劇啊！」
看誰不順眼，就約他到彩虹橋，然後裝作不小心把他推下去！
不說必死無疑吧，反正回不來阿斯加德是肯定了的——瞧瞧洛基吧, 他可是神域的二王子，都不能自己回來。
美美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一個秘密！
大法師海姆達爾, 可以同時監視著九大星域，不會漏掉任何一個人！比如簡，就被他盯著，才一消失就被發現了。可是洛基呢？他到地球那麼長時間，直到他搞出大事情，才被發現、被帶回阿斯加德！
想到這裡，美美頓時提起了心。她覺得自己要小心，不能摻和他們阿斯加德的事，她只要帶回一箱子寶石就好了。
「簡，我帶你去檢查身體。」大錘選擇不理會美美，半抱著簡就往宮殿的方向走。
宮殿是一個非常非常高、非常非常尖、外牆塗滿了金色塗漆的建築。
美美覺得神域真是有錢，到處都是金閃閃的。
大錘和簡走在前面，偶爾會低聲說一些話，比如碰到大錘的父母，應該怎麼辦？
小倆口說著悄悄話，美美無意偷聽，就四下看來看去。水很清澈，視野很清晰，空氣裡充滿了正義和高貴的因數，呼吸一口神域的空氣，都仿佛更高貴了呢！
然後美美見到了大錘的父親。
神王奧丁。
奧丁的眼睛瞎了一隻，帶著一塊黑色的圓形的眼罩，跟尼克一樣。
不過，他們的款式不一樣，奧丁的眼罩要小一點，這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睛比尼克的小。
美美看不見人的臉，但她看著奧丁，第一直覺就是奧丁不帥。
可是奧丁的兩個兒子，親生的大錘和領養的洛基，都很帥啊？
美美心裡有點驚悚，她覺得自己可能又發現了一個秘密。
「你怎麼帶了一個凡人上來？」奧丁一開口就道。
他的口氣不大好，這讓美美和簡都不太舒服。
「父親，簡的身體裡有些奇怪的能量，所以我就把她帶上來了，給她檢查一下身體。」大錘解釋道。
奧丁冷哼一聲：「凡人生了病，就該找醫生看，帶來阿斯加德幹什麼？」
「我身體裡的能量，不是普通的能量。」簡就把她怎麼得到這些東西的經過，說了一下。
她在那座廢棄的工廠裡，被吸進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在那裡她發現了一群飛舞的晶體，它們鑽入了她的身體裡。
奧丁聽完後，問道：「那麼，查出來怎麼回事了嗎？」
「沒有。」大錘搖搖頭，「她身體裡的這些能量，非常可怕，足以摧毀她的身體。」
奧丁不以為意地道：「就算沒有這些能量，她也是要死的。一個凡人，哼。」
「父親！」大錘生氣地說道。他看起來很想頂撞奧丁，但是他是個孝順的孩子，嘴巴動了動，竟然什麼也沒說，只是控訴地看著他爸爸。
美美覺得，是時候到她出場了。
她很喜歡大錘和簡。大錘雖然有點渣，但他很關心簡，而且心中充滿正義。簡博學又聰明，長得那麼漂亮，跟大錘很般配。
「大錘，你真的是親生的嗎？」美美用一種疑惑的口吻道，「你這麼正直、寬容、公正，為什麼這位奧丁先生如此傲慢、狹隘、冷漠呢？」
奧丁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大聲道：「你又是誰？」
「地球人，美美。」美美昂起下巴，悄悄按住了托尼給她做的手環。
托尼說，如果有人欺負她，就按左邊的按鈕。如果有人特別欺負她，就按右邊的按鈕。
「哼，一盤菜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奧丁冷冷地道。
美美有點呆。
他把她比喻成一盤菜？難道他想吃了她？可她是人啊！
所以，這是奧丁獨有的鄙視技巧？
「嘿！」不等美美反駁，簡從檢測床上坐了起來，她直直盯著奧丁，「偉大的神王，您可以更不客氣一點！」
大錘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自己的女朋友和小夥伴，他感到羞愧極了：「父親，她們都是我的朋友，我請您對她們尊重一點！」
奧丁一點兒也沒有改觀的意思，他冷冷地道：「把這兩個地球人送回去！馬上！」
說完，幾個神域的侍衛就上前來，兩個來抓美美，兩個來抓簡。
「別碰她！」大錘立刻上前護住簡。
但事情發生得比他想像中的更快。
就在侍衛碰到簡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能量從簡的身上爆發出來，以她為中心，周圍的人都被掀飛了。
包括奧丁，也被這股能量震得後退了幾步。
「簡！」看著爆發後暈倒的簡，大錘緊張極了，連忙把她抱在懷裡。
奧丁的神情嚴肅起來：「我看看！」
然後他給簡做了檢查。
「是上古留下來的東西。」奧丁說道，「你爺爺曾經見過這玩意兒，他打敗了黑暗精靈，把這玩意兒埋在了地底下。沒想到，還是重現天日了。」
大錘驚愕地道：「不是說乙太粒子已經被摧毀了嗎？」
「這是摧毀不了的，它的能量太大了。」奧丁搖搖頭。
大錘怔怔地問：「那怎麼辦？能從簡的身體裡排出去嗎？」
「沒有辦法。」奧丁說道。
他的聲音冷漠極了，一點兒憐憫都沒有。
美美覺得很難受，她沒想到傳說中的眾神之父，居然這麼冷酷，一點兒都不尊重生命。
「我試試吧！」美美說道，「我會按摩！常常幫別人排除體內毒素！還能幫別人治療暗疾！也許我能幫簡把它排出去呢？」
大錘和簡都愣住了。
奧丁則是說道：「按摩？那是什麼？地球上的高科技嗎？」
「……不是的，父親。」大錘簡單介紹了一下按摩是什麼。
然後奧丁就大笑起來，這次他什麼也沒有說，因為他的笑聲裡帶了足夠的輕蔑。他看也不看美美，轉身就走了出去。
「大錘，你爸爸好欠扁哦。」美美忍著氣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奧丁是大錘的爸爸，美美就按下右邊的按鈕，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了。
「我替我父親向你道歉。」大錘誠懇地道，「你別生氣，美美，我和簡都當你是朋友的。」
美美說道：「口頭上的道歉，太輕了。你要真覺得抱歉，就替你爸爸賠給我一箱子寶石。」
「我之前已經答應給你一箱子了。」大錘說。
「那是你答應的。」美美說道，「再加上你爸爸對我的無禮的賠償，我一共要兩箱。」
大錘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好吧，那你不許再生我父親的氣了。」
「成交。」美美說道。
「寶石？」簡這時疑問道。
大錘就解釋道：「洛基不是炸毀了神盾局的母艦麼？我賠給神盾局一箱子寶石。美美看見了，想要兩顆做毛衣鏈。我想這東西在神域有很多，不值什麼錢，就答應送給她一箱。」
雖然美美說話很氣人，大錘經常感覺到心裡堵，但美美長得太好看了，又很乖巧，大錘忍不住把她當小妹妹。
「哦。」簡點點頭，「回頭也送我一顆，我那邊有很多儀器，可以分析下阿斯加德的寶石和地球上的有什麼成分不同。」然後她看了美美一眼，溫柔地笑了笑，「這樣或許我可以自己做寶石，送給美美。」
偉大的斯塔克工業的CEO佩普小姐，可是拜託她照顧美美。為了佩普小姐的誇獎，簡很樂意對美美好一點。
大錘點點頭：「沒問題，一會兒我帶你去倉庫裡看，你可以每種都帶一點回去。」
他們兩個就在前面走著，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美美不由得羡慕起來。
她也很想談戀愛的。
可是之前發生的男朋友變醜事件，傷透了她的心。
加上她的眼睛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誰還肯跟她談戀愛？美美不由得歎了口氣。
好在大錘和簡還是很有分寸的，他們兩個親密了一會兒就稍稍分開了。
然後大錘帶著簡和美美參觀了阿斯加德。
經過大殿的時候，美美看到一隊戰士帶著幾名囚犯路過。
「天啊……」美美驚訝地道，「就這樣把他們關進去嗎？不脫衣服檢查嗎？金屬頭盔也可以帶進去嗎？」
簡聽後，附和道：「你們太自負了。」
地球上的機構關押犯人時，都是經過仔細的檢查的，頭髮絲、指甲蓋都不放過，還要對身體進行掃描，免得身體裡藏了犯法的東西。
本來戰士們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看到美美的眼神充滿了「天啊阿斯加德好落後啊」的意思，頓時一陣臉熱，就對這位囚犯檢查起來。
不檢查不要緊，一檢查就發現了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寫得太流水帳了哈？看到小可愛們的抗議了，我……我知罪，下回注意！
第293章
其中一個帶著金屬頭盔的囚犯, 一聽到要檢查, 立刻反抗起來。
這一反抗, 就得到了矚目：「不許動！再動就對你不客氣了！老實接受檢查！」
囚犯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被迫接受了檢查。
他的金屬頭盔被摘下來了, 金屬鎧甲也被卸下來了，由戰士們仔細檢查。
「在我們地球上, 可是一點兒硬東西都不許帶進去的。」美美說道, 「我就知道一部電影裡演的，主人公用一把勺子, 在宿舍裡挖了個洞，挖了五年，逃出了監獄。」
所有神域戰士都目瞪口呆：「一把勺子？！」
「我們的監獄和地球上的不一樣, 科技水準比較高，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大錘說道。
美美聳了聳肩：「不怕科技高，就怕有心人。」
地球上的科技水準是不高，但是人的戰鬥力也不行啊。像他們神域人, 一個拳頭就能砸碎一面牆呢。
囚犯們的穿戴都被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戰士們就讓他們穿上。
美美又說：「就這樣？不檢查別的了？」
「還檢查什麼？」大錘問道。
美美說道：「檢查他們的身體啊！牙齒裡面，指甲縫裡, 一切可以塞東西的地方，像菊花，都檢查檢查呀！」
神域戰士們再次驚呆：「你們地球人都這麼玩？」
「這就是地球人的智慧。」美美說道, 臉龐微微抬起，一臉驕傲。
神域戰士們面面相覷：「不用了吧？」
「萬一他在身體裡塞個什麼……」美美聳了聳肩。
神域戰士們想了想，咬咬牙道：「好吧！」
反正都脫衣檢查了，就再徹底一點吧！
然而就在他們要求囚犯們重新把衣服脫掉時，其中一個囚犯不幹了。
「你想幹什麼？老實點！」戰士們把他圍在中間。
那個囚犯長著一張標準外星人的臉，他冰冷的眼睛裡閃過憤怒和審視，最終他嚎叫一聲，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攔住他！」大錘立刻大喊一聲，隨即他狠狠給了那個囚犯一記拳頭。
不等那個囚犯反應過來，他又用錘子敲暈了他。
「看看他肚子裡有什麼！」戰士們紛紛蹲下來，開始扒那個囚犯的肚子。
那個囚犯的肚子豁開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戰士們把他的傷口扒開，從中取出一個黑色的東西。
「該不會是炸、藥吧？」美美拉著簡後退得遠遠的。
經過大錘和戰士們的分析，這一定是個很危險的東西。
但是他們認不出來。
還是送到奧丁面前，奧丁認了出來：「這是黑暗精靈的東西！利用它，可以讓戰士狂暴，成立一隊無人可擋的詛咒之師！黑暗精靈，他們就要來了！」
說到這裡，奧丁把目光落在了簡的身上：「是她引來的！她身體裡的乙太粒子，喚醒了黑暗精靈！」
「難道我們阿斯加德的戰士，會害怕他們嗎？」大錘朗聲說道。
他從奧丁手裡拿回了那個讓人狂暴的東西，然後拎著錘子飛走了：「我倒要看看，詛咒之師有多厲害！」
他抓著那個囚犯，飛出了阿斯加德，來到一片荒涼的外星系上，把狂暴武器丟了過去：「狂化吧！讓我們打一架！」
然後那個囚犯捏爆了武器，變身成一個高大兇猛的詛咒戰士，跟大錘開始了戰鬥。
大錘完敗。
詛咒戰士打飛了他，一次又一次。
一座又一座山體，被大錘飛起的身體撞碎了，大錘很快鼻青臉腫，身上也掛了彩。
大錘沒辦法，趁著還有最後一點力氣，他飛走了。
把詛咒戰士一個人丟在了那座荒涼的星球上。
「你好機智啊！」美美聽到後，立刻給大錘豎起一根大拇指。
但是其他的戰士們，都是一臉沉重。
「就連大王子都打不過他！」
「還有誰能收拾他？」
戰士們圍成一圈，小聲討論起來。
「看來用武力是打不過他了。」討論過後，大家得出一個結論。
但是若說智慧的話，全神域上下就只有一個聰明人。
洛基。
大家同時沉默了，沒有提出讓洛基去收拾那個詛咒戰士。
因為洛基從地球回來後，就被關進了監獄。
原因是他頂撞了奧丁，並說出「你才不是我爸爸」的話，讓奧丁非常生氣。
「你們可以去地球求援。」美美說道，「我老闆可厲害了，他四歲的時候就設計出了電路板，是絕頂的天才。這件事雖然很困難，但是對我的老闆來說，只不過是小事一樁。」
說到這裡，美美又想起一件事，她湊到大錘身邊說道：「你還記得班納嗎？他很厲害的，戰鬥力無敵，要不要喊他來支援？」
就在其他戰士都一臉「什麼鬼，我們大王子都打不動的人，你們地球人能搞定？」時，大錘點點頭：「我去一趟地球！」
然後他就在海姆達爾的幫助下，趕到了地球。
半個小時後，穿著鋼鐵戰衣的托尼，和戴著金邊眼鏡穿著淺色樸素西裝的班納，就來到了阿斯加德。
「地球人？」神域戰士們好奇地看著托尼。
他那一身金紅相間的戰甲，亮閃閃的，比神域的風格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好。」托尼掀開面罩，對大家打了個招呼。
他眨著那雙大眼睛，帶著幾分好奇地打量著神域，有幾分異樣的光澤從他眼中飛快劃過。
「班納！」美美跑到班納旁邊，興沖沖地道：「有個大塊頭，大錘都打不過，你有興趣試試嗎？那個大塊頭在一個荒涼的星球，你可以隨便發火，怎麼破壞都沒有關係！」
班納和氣地笑了笑：「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然後大錘就帶著班納，飛上了天。
托尼自己可以飛，不用大錘帶。
「老闆，我也想去！」美美說道。
托尼頭也不回地飛上了天：「我會錄影的！」
「謝謝老闆！老闆你真帥！老闆你早點回來！」美美在下麵給他揮手。
這一去，就是一個小時。
等到天空中出現了熟悉的影子，美美立刻跑過去迎接。
「老闆，你們回來啦，都沒事吧？」
托尼最先落地。他怎麼去的，就是怎麼回的，亮閃閃的盔甲上連一絲劃痕都沒增加。
大錘帶著班納隨後落地，他身上的傷勢也沒有加重。
只是班納的衣服變得髒破了，頭上也多了很多土塊，看起來灰頭土臉的。
但他的氣色還不錯，溫柔而睿智的眼睛裡帶了一點笑意：「他不是我的對手。」
這下所有戰士都朝他看過去：「不會吧？」
「這個看起來弱雞的地球人？」
「居然打敗了大王子都打不過的傢伙？」
托尼立刻一揮手，在空中投放出剛才的戰鬥記錄，所有人都閉了嘴。
班納變身的綠巨人，從一開始就比詛咒戰士厲害，他壓著詛咒戰士打，打斷胳膊，打斷腿，打斷肋骨，打爆頭。
錄影全程就是綠巨人是如何把詛咒戰士打爆的。
詛咒戰士死無全屍。
「天啊……」神域戰士們看著面前這個溫文爾雅，很弱雞的地球人，驚得睜大了眼睛。
班納客氣地一笑：「他剛好比我弱一點。」
「我們地球人可是很厲害的！」美美趁機說道，「才不是奧丁眼中的羊肉呢！」
托尼的眉頭動了動，朝美美看過來：「羊肉是什麼意思？」
美美就說道：「奧丁說我們是凡人，在他眼裡就是一盤羊肉。」
「那麼，神域的大王子，既然這盤羊肉幫你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你們打算怎麼感謝這盤羊肉呢？」托尼看向了大錘。
大錘很尷尬：「對不起，這是我父親的偏見，地球人很厲害，毋庸置疑。」
托尼沒有繼續找他的麻煩。
轉頭問美美：「你來阿斯加德幹什麼？不是說去倫敦玩嗎？」
「出了點事情。」美美說道。
就把簡的身體裡進入了乙太粒子，排不出來，她生命堪憂的事情，說了出來。
「詛咒戰士潛入到了阿斯加德。如果不是美美的提醒，他已經被關進了監獄。以他的戰鬥力，越獄是顯而易見的。那麼，他就會製造混亂。」托尼立刻分析起來，「當戰士們都去鎮壓混亂的時候，其他地方的防衛就會變得薄弱，如果這時候黑暗精靈來襲……」
大錘聽懂了他的意思，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我要彙報給父親！」
一行人又見到了奧丁。
聽到班納居然打敗了詛咒戰士，奧丁驚訝得不行：「這不可能！地球人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戰鬥力？」
「事實就是如此。」托尼說道，又把投影放了出來。
這回奧丁看得清清楚楚，綠巨人是怎麼把詛咒戰士給打敗的。
他拄著神杖站了起來，獨眼看向了班納：「你為什麼會變身？」
「我被射線輻射過。」班納說道，他溫和而睿智的眼睛裡，滿是平和，把射線、輻射、基因改造等理論，說了一通。
十分鐘後。
「哦。」奧丁點點頭，他目光一轉，落在了大錘的身上，「去通知海姆達爾，小心守衛！」
大錘：「是，父親！」
美美伏在簡的耳朵旁邊，小聲說道：「我打賭，奧丁剛才根本沒聽懂。這下我相信大錘是親生的了。」
簡：「……大錘志不在此，如果他有興趣，他也能聽懂的。」
「不過他不懂也很好啊，這樣你們兩個互補嘛。」一個智慧擔當，一個武力擔當。
簡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我突然有了一個想嫖的物件！我就問你們怕不怕！
第294章
黑暗精靈即將來襲, 作為神域的大王子兼第一高手, 大錘忙著調動守衛, 完善安防。
托爾和班納是他請來的外援，不僅身手高強, 並且博學多才, 他們採用地球上的高科技，幫忙完善阿斯加德的防禦設備。
美美和簡幫不上忙, 就回了房間。
「簡,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美美見簡的臉色有點蒼白，擔心地問道。
簡勉強一笑：「還好。」
乙太粒子在她的身體裡流動, 雖然並沒有大肆破壞，但是也在吸取她的生命力。
「簡，我給你做個按摩吧。」美美認真地說道, 「這樣你可能會舒服一點。」
但是按摩這種事，誰做誰知道。美美想了想，又多說一句：「真的，我做的按摩可舒服了, 神盾局的人都找我做按摩，不信你試試？」
「好，那就謝謝你啦。」簡不想辜負她的一片好心，就點頭答應了。
於是她按照美美的要求, 脫掉衣服，趴在了床上。
美美是空手來阿斯加德的，並沒有帶精油和護膚品, 只能幹著手上陣。不過，幹著手倒也沒什麼，反正只是給簡做舒筋活血的推拿，動作慢一點就是了，並不疼的。
然而，想著簡體內的乙太粒子，美美心裡浮上了擔憂。不知不覺，她就用上了排除雜質的那一套手法。
就只見一粒粒極小的紅色顆粒，從簡的毛孔裡排了出來。
簡似乎沒有察覺，趴在床上，舒服地眯起眼睛：「美美，你按的真舒服，嗯~啊~」
美美看著簡的毛孔裡排出來的紅色顆粒，注意力不由得被轉移了，也顧不上跟簡說話，只囫圇點頭：「嗯。」
隨著美美的按摩，越來越多的紅色顆粒，從簡的毛孔裡排出來，在簡的身體上方徘徊。
這些紅色顆粒是沒有形狀的，像霧氣又像水，自然而然地流動著，變幻著形狀。
直到再也沒有一粒顆粒排出來，美美立刻用毛毯把簡罩住了，然後她跑到桌子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就朝紅色顆粒罩了過去。
紅色顆粒似乎沒有智慧，並不懂得逃跑，很快就被美美收集在玻璃杯裡了。美美又拿起一個蓋子，把杯子蓋上了。
做完這些，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微微喘著氣。
「美美，你在幹什麼？」被毛毯糊了一臉的簡，掙扎著爬出來，就見美美的手裡拿著一隻玻璃杯，玻璃杯裡是流動著的紅色顆粒，她驚得睜大了眼睛，「這，這是——乙太粒子？」
美美猶豫了下，說道：「是的，它們從你的身體裡出來了。」
簡驚得睜大了漂亮的眼睛：「你，你怎麼做到的？」她陡然想起來，美美之前說，她做按摩有排除雜質的功效，頓時失聲道：「你的按摩？！」
「我想，我們應該去找大錘。」美美說道，「讓他給你檢查一下，你的身體怎麼樣了？然後，問問他怎麼處置乙太粒子？」
簡立刻穿上衣服和鞋子，拉過美美就要走。但是手指碰到美美之前，她又停下了。
「怎麼了？」美美眨了眨眼睛。
簡想了想，慎重地道：「我們最好不要動。乙太粒子並不是穩定的，萬一我們離開這裡，說不定它們會發生變化。」
萬一再鑽進她的身體，或者鑽進美美的身體，可怎麼辦？
「美美，你站在這裡，不要動。」簡鄭重地說道，然後她打開門，走到外面，對侍衛喊道：「請叫大錘過來！或者那兩個地球人中的任何一個！快點！有重要的事！」
然後簡走了回來，並且關上了門。
她坐在床邊，仰頭看著美美手裡的玻璃杯。
「天啊，乙太粒子竟然會乖乖待在玻璃杯裡……」簡喃喃道。
她似乎有些緊張，兩隻手一直揪著裙子，都快揪破了。
很快，大錘就來了。
「簡！發生什麼事了！」他破門而入，發出「砰」的一聲。
簡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別激動！小點兒聲！」
同來的還有托尼和班納。
「乙太粒子從我的身體裡出來了！」簡靠在大錘的懷裡，指著美美手裡的玻璃杯說道。
大錘、托尼、班納一起看向美美的手裡。
「怎麼發生的？」托尼睜大了眼睛，不掩吃驚。
簡想了想，說道：「美美給我做按摩。等按摩完了，就這樣了。」
托尼的目光頓時從玻璃杯上，移到了美美的臉上。
美美就道：「我也不知道。我看簡不舒服，就給她做了舒筋活血的按摩。後來我不知不覺給她做了排除雜質的那一套，然後這東西就從簡的毛孔裡排出來了。」
托尼和班納相視一眼。
「那你怎麼把它們裝進玻璃杯裡的？」班納問道。
美美說道：「它們沒有智慧，不懂得逃跑，我用杯子網了幾下，就把它們都網進來了。」
班納扶了扶眼鏡，他抿著唇，鼻子裡發出低低的「emmmm」的聲音。
「這東西要怎麼處理啊？」美美看著托尼問道，「我覺得玻璃杯不安全。萬一不小心打破了，它們就飛走了。」
托尼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哦，那得問問大錘了。」托尼忍住笑，把目光投向大錘，「你們之前是怎麼處理這東西的？」
大錘說道：「我爺爺跟黑暗精靈有過戰役，那次黑暗精靈敗了，我爺爺把乙太粒子埋進了地底深處。」
「現在埋，恐怕有點晚了。」托尼說道，「有沒有結實的容器，先把乙太粒子存進去？等跟黑暗精靈打過之後，再把它們重新埋進地下。」
大錘點點頭：「我去稟報父親一聲，然後問問父親有什麼結實的容器。」
「難道在那之前，我只能捧著玻璃杯嗎？」美美問道。
一直這麼捧著，很累的呀。
「當然。」托尼走過來，在她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輕笑一聲：「麻煩你一直捧著吧。」
大錘和簡去見奧丁了，托尼和班納留在了屋裡。
班納找了個椅子坐下，他抬起那雙溫柔而智慧的眼睛，看向美美問道：「美美，你覺得乙太粒子是被你的按摩手法排出來的，還是它們本來就想出來，只是恰好你在給簡做按摩？」
美美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美美想了想，搖了搖頭。
班納就看向托尼。
托尼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乙太粒子已經從簡的身體裡出來了不是嗎？並且也沒有落在黑暗精靈手裡，這就夠了。」
班納輕聲說道：「美美的能力可能比我們之前猜測的還要複雜。」
「美美只是一個會點按摩的小姑娘。」托尼正經道，他那雙大眼睛往美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說道：「這件事不能讓神盾局知道。」
班納點點頭：「我不會多嘴的。」
「我不是說你。」托尼說道，他走到美美跟前，微微垂下眼睛。
他看著這個平時跟他一般高，但是他穿上盔甲後，就比他矮一截的女孩說道：「我知道你和娜塔莎、希爾她們的關係很好。但是這件事，不能再傳到第六個人的耳朵裡。」
美美點點頭：「我知道啦，老闆。」
後來大錘找到一個容器，把乙太粒子放了進去，然後存在武器庫裡，跟宇宙魔方放在一塊。
「按摩是你們地球獨有的高科技嗎？」大錘的母親，神後弗麗嘉聽說了美美通過按摩，把簡身體裡的乙太粒子排出去的事，找到美美問道。
美美看著弗麗嘉，心裡立刻蕩漾起來，天啊，這可真是個大美人！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奧丁長得一點兒都不帥，大錘卻那麼帥了！
大錘遺傳了他媽媽弗麗嘉的優質基因！
「嗯，算是吧。」美美本來想說，按摩不是高科技，但是她挺想在神域人面前有點面子，因此就半承認了。
弗麗嘉對她微微一笑：「可以讓我見識一下嗎？」
給美人做按摩？
「好啊！」美美立刻點頭，「您想做什麼項目？」
然後，她大概介紹了下按摩都有哪些項目。
弗麗嘉想了想，說道：「給我來個美容美白，緊致護膚吧。」
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雖然她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就像比奧丁年輕了兩千多歲，但是還不夠。
「好嘞。」美美立刻點頭，「但是我沒帶護膚品，您這裡有什麼，我看看能不能用。」
弗麗嘉就帶著她去了自己的化妝間。
美美挑了幾種，放在籃子裡，就說道：「好啦，可以開始啦。」
弗麗嘉仰面躺在床上，微微閉上眼睛，心裡有些期待。
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美美打開了她的護膚品的瓶子。
她感受到了細嫩的指尖，在她的臉上打轉。
弗麗嘉覺得很舒服，差點睡著了。
然後她被美美叫醒了：「好啦，您可以起來啦。」
「哦，這可真舒服。」弗麗嘉慢慢坐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強忍著衝動，撐起完美優雅的禮儀，走到了化妝鏡的旁邊。
然後她驚呼一聲：「天啊！這簡直是奇跡！」
她發現自己至少年輕了五百歲！
臉蛋果然緊致了很多，一些小的細紋都不見了！
而且白了很多，是那種健康的，白皙的，閃閃發光的那種白！
「親愛的，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弗麗嘉從鏡子裡收回目光，走到美美跟前，握住了她的雙手，真摯地道：「你想要什麼？首飾？化妝品？衣服？財富？武器？只要你說，只要我有！」
作者有話要說：
美美：看我！看我的腦門！上面是不是寫著三個字母：BUG！！！
第295章
美美想了想, 說道：「你是大錘的母親, 是我的長輩, 我給您做按摩也沒費什麼，不用給我報酬, 算我送您的。」
「那可不行！」弗麗嘉說道, 她堅持要送給美美點兒什麼，「你們地球上的科技比較發達, 我就不送你武器了。這樣吧, 你跟我來，我帶你看我的私庫！」
弗麗嘉拉著美美的手, 不顧她的羞澀，硬生生把美美帶到了她的私庫。
她的私庫裡裝著許多漂亮的衣服，首飾, 鞋子，包包，帽子，等等。
「親愛的, 你看上哪一件了，儘管挑！」弗麗嘉指著偌大的房間，非常豪氣地大手一揮。
美美兩眼放光地看著弗麗嘉的藏品，忍不住感慨道：「真漂亮！」
「這可是我大半輩子的藏品。」弗麗嘉驕傲地道, 她拉著美美的手，在房間裡逛了起來，「這件是用戈裡獸的皮做成的, 堅韌結實，可以穿上五百年。這件是用噴火鳥的羽毛做成的，不沾塵埃，可以一直穿到壞也不用洗。這件是……」
美美聽著弗麗嘉給她一件件介紹，發現神域的東西既好看又實用。
但她還是拒絕了弗麗嘉：「我真的不能收。您是長輩，我給您做按摩是一點兒心意。這樣吧，如果您覺得我做得好，可以經常來請我做，下次我就收費行嗎？」
美美有自己的原則。
給朋友的媽媽做一次按摩就收費，太不像樣了。
「那好吧。」見她堅持不收，弗麗嘉只好帶她出去了，「小姑娘，你真可愛，有男朋友了嗎？」
美美有點害羞：「還沒有。」
「呀，你這麼漂亮，怎麼沒有男朋友啊？」弗麗嘉驚訝地道。
美美低下了頭，憂傷地說道：「沒有人追我啊。」
「你們地球人真奇怪！居然允許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單身！」弗麗嘉搖搖頭，「阿姨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怎麼樣？」
美美連忙擺手：「不用了，異地戀太辛苦了。」
大錘和簡，兩年才能見一面，比牛郎和織女還苦逼，美美可不想這樣。
弗麗嘉聽到這裡，也想起了大兒子的事，她歎了口氣。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美美就回去了，弗麗嘉摸了摸臉，去了監獄。
「母親。」洛基見到屋裡突然出現的人影，他站了起來，露出一個笑容，「真高興您來看我。」
弗麗嘉說道：「你想得怎麼樣了？要和你的父親道歉嗎？」
洛基臉色一沉：「他不是我的父親！」
「那麼，我也不是你的母親嗎？」弗麗嘉淡淡問道。
洛基心中一頓，目光落在弗麗嘉的臉上，本來想說「你也不是」，突然覺得不對。
「母親，您看起來似乎變年輕了？」洛基的視線在弗麗嘉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略帶詫異地道。
弗麗嘉微笑起來：「是啊，你哥哥在地球認識的朋友，給我做了一次按摩。說起來，地球上的科技還真是高明，咱們神域有許多地方都趕不上。」
洛基撇了撇嘴，說道：「哥哥在地球上的朋友怎麼來了？」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弗麗嘉說道，「洛基，黑暗精靈回來了，他們跟神域的仇怨也要做個了結，神域即將發生一場大戰。如果你願意好好表現，可以戴罪立功，從監獄裡出去。」
洛基輕哼一聲，微微抬起了下巴：「出去？出去又怎麼樣？那個人總會找各種藉口再把我關起來！」
他雖然去地球搞破壞，可是畢竟沒破壞什麼，不是嗎？奧丁把他關起來，用的是他頂撞神王的藉口。奧丁就是怕他給大錘使絆子，才把他關進來，讓他坐穿牢底。
「我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弗麗嘉用憐愛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二兒子，「你還年輕，洛基，你還有大好的人生要走，你看你長這麼大連一場戀愛都沒有談過，怎麼能一直在監獄裡呢？」
洛基「嗤」了一聲，輕蔑地道：「戀愛？」
像大錘和那個地球女友一樣嗎？渾身散發著酸臭味兒！
「我正有一個人選介紹給你。」弗麗嘉想到那個黑頭發黑眼睛，乖巧可愛的女孩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戀愛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你至少應該試一試，洛基。」
洛基很想翻白眼：「母親，您到底看上誰了？」
「是一個地球女孩，她叫美美。」弗麗嘉笑著說道。
洛基聽到是地球人，頓時眉頭一皺，臉上露出反感的神色。但是聽到「美美」兩個字，神情又是一變，有氣憤、有惱怒、有仇恨：「是她？！」
「怎麼？你們兩個認識？」弗麗嘉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二兒子似乎有點異樣，「她很漂亮，不是嗎？」
洛基滿腦子都是那個女孩給神盾局出主意，把他從萬丈高空丟下去、撿起來、再丟下去的事。
「一個凡人！她配不上我！」洛基抬起下巴，驕傲地道。
弗麗嘉見他這樣，反而更有興趣了，她心思轉了轉，說道：「我這就去跟你父親商議，把你放出來，只要你肯試試和那個地球女孩談戀愛。」
洛基心裡一動。
能夠出去？只需要和一個地球女孩談戀愛？這未免也太划算了吧？
不過他臉上卻表現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問道：「母親，您到底為什麼選中了她？她只是一個凡人。」
「她很可愛。」弗麗嘉微笑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細緻了很多的臉龐，「老二，如果你能把她娶到手，讓她做我的二兒媳婦，我會在你父親面前，為你多說幾句好話的。」
洛基猛地瞪大眼睛，他看著弗麗嘉，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話：「這麼多年了，您一直在為我說好話，但是那個人始終對我不公平！」
原來，只是因為弗麗嘉的好話，還不到位嗎？
可是為什麼因為一個地球女孩，弗麗嘉卻對他許下這樣的承諾呢？
「你也是我的兒子。」弗麗嘉用溫柔慈愛的眼神看著他，「洛基，你可以淘氣，可以任性，但是你不能破壞底線，明白了嗎？」
洛基當然明白。
但是他不甘心。
他抿著唇，一聲不吭地盯著弗麗嘉，直到弗麗嘉的幻影消散。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糟了，他忘了答應弗麗嘉了！
弗麗嘉離開監獄後，找到了奧丁。
「我要把洛基放出來。」弗麗嘉說道。
「不行！」奧丁一口拒絕了。
弗麗嘉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彎下腰，輕聲說道：「你該不會真打算讓他坐穿牢底吧？他畢竟是你我養大的。而且，他還這麼年輕，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我後悔把他養大了！」奧丁說道，「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讓他死在冰冷的岩石上！」
弗麗嘉的眼神閃了閃，隨即變得溫柔起來：「親愛的，曾經的你是那麼善良，為什麼現在變得冷酷了呢？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我保證，如果這次他再犯錯，絕不會再為他說話。」
奧丁還想拒絕，忽然發現弗麗嘉的臉上有些變化：「親愛的，你怎麼看起來變得年輕了很多？」
「是吧？那個叫美美的女孩子，給我做了按摩。」弗麗嘉微笑著道，「我要把洛基放出來，讓他去追求美美，讓美美做我的兒媳婦，讓她天天給我做按摩。」
以洛基的俊美、聰明，加上嘴甜的功夫，如果他想追一個女孩子，恐怕那個女孩子沒有還手之力。
她就白得一個漂亮又能幹的兒媳婦啦！
「大錘就找了個凡人當對象！你居然要給洛基也找個凡人女朋友！」奧丁還是對凡人很不喜。
弗麗嘉笑道：「這樣才公平啊。」
奧丁不敢拒絕弗麗嘉。雖然弗麗嘉看起來溫柔美麗，但他知道她的戰鬥力。
他不想看見她出手的樣子。
「好吧。」奧丁抬了抬手，「去把二王子放出來！」
弗麗嘉低頭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哦，親愛的，你也應該做一下按摩。」弗麗嘉拍了拍奧丁的臉，他的臉上有很多褶子，使他看起來很老。
奧丁看著弗麗嘉仿佛年輕了五百歲的樣子，不是不心動。
「那好吧。」奧丁說道，「去請地球人，美美。」
美美現在正在給神域的戰士們做按摩。
神域的人都是大嘴巴。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美美掌握了一個叫做按摩的高超能力。
神域們的年輕戰士們，紛紛找到了美美。
除了美美的按摩技術外，還因為美美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單身！
「我想做個肩背按摩。」
「我想做個面部水療。」
「我不知道做什麼好，你看我這些寶石，能買幾個項目？」
美美聽得「寶石」兩個字，轉身看過去，就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戰士，手裡捧著一大把五光十色的寶石，似乎很靦腆地站在那裡。
「范達爾！你太狡猾了！」其他人都大罵起來。
只有大錘笑著拍掌：「范達爾！幹得漂亮！」
「這些寶石，可以買全套的了。」美美看著那些寶石說道。
范達爾長得高高瘦瘦的，穿著一身合適的鎧甲，使他雖然瘦削卻不顯得單薄。
美美直覺他長得還不錯，雖然沒有大錘那麼帥，但也算是很帥了。
一群人就去了練武場。
美美給范達爾做按摩，其他人圍在旁邊，跟美美說話。
「做一套要多久？」
「什麼時候輪到我們啊？」
美美的口袋裡裝了一大把寶石，是范達爾剛才給她的，於是她很有良心地說道：「至少要一個小時。」
其他人就哀怨起來：「怎麼那麼久？」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走過來，大聲喊道：「地球人美美，神王奧丁要見你，快跟我來！」
練武場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哀怨地看著美美。
神王奧丁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就連范達爾都不得不爬起來穿好衣服，目送美美離開。
「我還會回來的。」美美回頭對范達爾揮了揮手。
她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能不給人家做，這是她的職業道德。
作者有話要說：
奧巴代亞•斯坦：我付了999美元，然後我死了。
伊凡•萬科：我付了999美元，然後我蹲進了大牢。
美美：等等，你們是誰來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1
第296章
美美被侍衛帶到了宮殿。
「神王, 神後。」美美跟他們打招呼, 「你們叫我？」
弗麗嘉笑著走下來, 握住了美美的手：「可愛的姑娘，你給我做的按摩非常有效, 我想請你給神王也做一套。不白讓你做, 我們付給你報酬，怎麼樣？」
「這個……」美美猶豫了。
奧丁略帶傲慢的聲音響起：「你有什麼難處嗎？」
美美想說, 你這麼傲慢, 還把我們地球人比喻成一盤菜，我為什麼要給你做？
但是大錘已經替他父親道過歉了, 並且答應多給她一箱子寶石，因此再揪著不放就有點不合適。
於是她就說道：「我只給長得帥的人做按摩。」
「放肆！」愣了片刻，奧丁猛地一杵權杖, 聲音如雷，響徹在宮殿內。
弗麗嘉也呆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丈夫。
就見他往日高大魁梧的身形, 已經變得有些佝僂和肥胖，肚子凸出來一大塊，而他銳利有神的眼睛，瞎了一隻, 另一隻渾濁而偏執。他花白的鬍子和頭髮，起了褶子的皮膚……
「哦，天哪……」弗麗嘉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雖然美美有些無禮,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美美說的是實話。
偉大的神王奧丁，他老了。
「父親，母親。」這時，一個好聽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洛基的臉上掛著微笑，從門外走進來。
「感謝父親把我從牢裡放出來，我為您的寬容和仁慈而感動。」洛基走到王座之下，捂著胸口，行了一個禮。
他的到來，打破了剛才的尷尬。
奧丁一點兒也不想見到他。
一看到他，奧丁就會想起自己的親兒子有多麼蠢。
「是你的母親為你求情。」奧丁冷淡地說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洛基，如果你再犯錯，就不只是關進監獄那麼簡單了。」
洛基的嘴角勾了勾，認真地答道：「是，父親，我記住了。」
「好了，我和你父親還有話要說，洛基，你送美美回去吧。」弗麗嘉說道，她對洛基使了個眼色。
洛基會意，他微微點了下頭：「好的，母親。」
然後他走到美美身前，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我送你回去，美麗的來自地球的小姐？」
「謝謝。」美美點點頭，就跟洛基走出去了。
離開宮殿後，洛基就拋棄了那副裝模作樣的嘴臉，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美美。
就在剛才，這個來自地球的凡人，居然在偉大的神王奧丁面前，說出那種話？
他說奧丁醜！
天哪！
洛基簡直愛死了剛才奧丁露出來的惱羞成怒。
他居然也有這一天？
洛基頓時覺得，跟這個地球人談戀愛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她每天都能把奧丁氣一頓的話。
「你要去哪兒？」洛基問道。
雖然這個地球人，之前把他整的很慘，但是她也讓他被放出來。
洛基覺得，那筆賬可以一筆勾銷了。
「那邊。」美美指了一個方向。
「練武場？你去那邊做什麼？」洛基問道，「如果你無聊的話，我帶你看看阿斯加德的風景？」
說到這裡，他輕笑一聲：「阿斯加德有很多奇妙的風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美美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我就去練武場，我要給范達爾做按摩。」
被拒絕的洛基，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
這個不知好歹的地球人。
「好，那我送你回去。」洛基說道。
來日方長，他有信心。
雖然弗麗嘉只是讓他追求她，並沒有強調讓他一定要追到她。但是……洛基不允許自己失敗。
他要追到她，再甩掉她。
想到這裡，洛基的嘴角彎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很快，兩人到達了練武場。
戰士們都在等著美美。
范達爾一早就看到了她，舉起手揮舞道：「美美！這邊！」然後，他看到了洛基，臉色僵了僵，放下手臂，行禮道：「二王子。」
「嗯。」洛基點點頭。
美美也不管他，對范達爾說道：「你脫掉衣服，趴下吧，我們繼續做按摩。」
「好。」范達爾立刻脫掉上衣和褲子，只穿著一條大褲衩，趴在了石頭上，「剛才神王叫你過去什麼事？」
「哦，他叫我給他做按摩。」美美說道。
范達爾驚訝道：「可是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是說，要一個小時嗎？
「我只給帥哥做按摩。」美美說道，「我拒絕了他。」
范達爾渾身一僵。
其他戰士們聽到後，也覺得身上發冷。
「嗯……我先回家看看，還有沒有寶石。」
「我聽到我媽喊我回家吃飯。」
「我找人修的盔甲不知道修的怎麼樣了？」
一群人很快就走了。
范達爾趴在石頭上，也覺得後背發涼。
尤其洛基在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他：「哦，勇士范達爾，你英俊的容貌得到按摩師小姐的認可，真是榮幸啊，恭喜你。」
范達爾覺得身上更冷了。
「美美，停一下。」范達爾猶豫了下，爬起來道：「我肚子有點疼，我先不做了，改天再說。」
美美收回了手：「那好吧。」
她也察覺出了異樣。
范達爾匆匆穿上衣服，然後對美美道了聲抱歉，就匆匆走了。
偌大的練武場上，只剩下洛基和美美兩個人。
「一群不識貨的人。」洛基隨手拿起一根長棍，拿在手裡，做出幾個揮舞的動作。
他身高腿長，肩寬腰細，是個絕頂的模特身材。這幾下揮舞，更顯得他帥氣有力，優雅迷人。
雖然美美戒備他殺人狂的性格，還是忍不住為他的身材而著迷，盯著他看個不停。
「我帶你去看風景？」察覺到美美癡迷的眼神，洛基勾了勾唇，放下長棍，對美美伸出了手。
美美想了想，抓住他的手，借著他的力道，走上了臺階。
「我要跟托尼說一聲。」美美說道。
雖然洛基很帥，但他畢竟是個壞人，美美很怕他找個地方殺了她埋屍。
在神域殺人太簡單了，只需要約對方去彩虹橋，把人往下面一推，連埋屍都不用。
「好。」洛基挑了挑眉。
兩個人找到了大錘、托尼、班納所在的地方。
看到洛基出來了，大錘驚訝地道：「洛基！你怎麼出來了？」
「偉大又仁慈的奧丁陛下，歸還了我自由。」洛基似笑非笑地道。
大錘把目光移向美美：「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的？」
「洛基說要帶我去看風景，我來跟老闆彙報一聲。」美美說完，就看向了托尼，「老闆，我可以去嗎？」
托尼還沒說話，一旁的班納先笑了出來。
「嘿，你笑什麼？」托尼看過去道。
班納擺擺手：「沒什麼。」他低下頭，還在輕輕地笑。
然後托尼也笑了。
「好吧，親愛的，你可以跟二王子去看風景。」托尼拍了拍美美的肩膀，「記得，玩夠了就回來，可不許跟我玩什麼捉迷藏，明白了嗎？」
「嗯，我很聽話的。」美美點點頭。
托尼就把目光投向洛基：「那就麻煩二王子照看我們美美了。」
「我的榮幸。」洛基露出一個微笑。
然後洛基就帶著美美離開了。
「介意我開船帶你去嗎？」路上，洛基問道。
美美搖搖頭：「不介意。」
然後洛基領了一艘飛船。
真的是飛船。
就是普通的船上，在兩邊各加了一對翅膀。
「神域的人真有童心。」見識過航空母艦的美美，看到這種飛船樣式，忍不住誇讚起來。
洛基雖然不待見阿斯加德，但是聽到這裡，還是有點覺得寒酸。
他也覺得阿斯加德雖然號稱神域，但是在科技方面，貌似真的比不上地球。
「你喜歡開快點還是開慢點？」洛基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不要太快，髮型會亂。」美美摸了摸頭髮說道。
洛基看了一眼她又黑又長又直的頭髮，點了點頭：「好。」
然後他調出一檔不快也不慢的速度，載著美美，從水面上飛過，帶起了兩行雪白的水花。
空氣被破開，形成一股流動的風，帶著涼生生的水汽，吹得人很舒服。
「要來試試嗎？」洛基轉頭看向美美，淺笑著問道。
一旦他想討好誰的時候，那個人很難不被他討好。
尤其他是如此的英俊。
事實上，剛剛美美站在後面，看著他筆直的大長腿，看著他裹在貼身軟甲裡的勁腰，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咽了好幾下口水。
哪怕她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邪神。
「好啊。」但是美美還是忍不住答應了。
她走上前，站在洛基的身邊，兩隻手握住了操控杆。
洛基就站在她身後，兩隻手臂虛扶在兩側，低聲說道：「放心大膽地開，沒關係的，我在看著呢。」
「嗯。」美美輕聲道。
她的兩隻手握著操控杆，盯著前方，一會兒往左轉，一會兒往右轉，時而飛起，時而下沉，從生疏到順手，越來越熟練，漸漸加快了速度。偶爾往下一沉，船底擦過水面，激起一蓬冰涼的水霧，撲在了臉上。
美美覺得一股暢快從心底升起，她看著視野遼闊的神域，看著美輪美奐的建築和山水，忍不住發出了輕鬆愉悅的笑聲。
洛基站在她的身後，微微低著頭，優雅而迷人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直到女孩的黑色長髮被風吹起，發梢輕輕掃過他的臉，帶來一陣陣的麻癢。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基友的新文，《不可能的人》作者：素素素。
小可愛們去收一個啦，ball ball你們~~
第297章
美美開著小船飛了很久, 才想起來洛基要帶她看風景的事。
「你之前說, 要帶我看別人都不知道的風景, 是在哪裡？」美美放緩了船速，轉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洛基。
洛基並不知道她看不見人的臉, 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說道：「你現在還要去嗎？」
「去呀！」美美點頭，為什麼不去？
洛基就說道：「把操控杆給我。」
「哦。」美美繞到了他的身後。
洛基接過操控杆, 勾了勾唇：「小心了！」然後, 他猛地提速，調轉船頭, 往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飛去。
美美差點沒站穩，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皮帶，發出一聲驚呼。
「讓美麗的小姐受驚了, 真是我的過錯。」洛基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他的表情和他的口吻，顯然不是如此。
他似乎得意極了，他就喜歡捉弄別人, 看別人不痛快的樣子，他就最高興了。
不過，美美並沒有不痛快。她眼珠轉了轉，抱住了洛基的腰：「這下就沒事了！你開吧！」
這樣除非洛基把他自己甩下去, 不然美美絕對不會有事。
洛基感覺到兩隻柔軟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他直覺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那你抱緊了。」洛基忽略了那個一閃而逝的念頭, 他駕駛著飛船，開到了最大的速度，往遠處的一座黑暗山峰駛去。
眼看著山峰越來越近，洛基還沒有停下來的想法，美美不由得收緊了手臂：「嘿！快要撞上啦！減速！」
「不會撞上的。」洛基露出一個帶著點瘋狂的笑容。
其實他根本不是來帶美美看風景的。
他要從阿斯加德逃走。
既然從監獄裡逃出來了，他為什麼還要把自己放在奧丁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當成眼中釘呢？
而且他發現了，海姆達爾根本監控不了全宇宙，他只能監控九大國度。一些黑暗世界，他是監控不了的。上次從彩虹橋墜下，流放的過程中，洛基就明白了這件事。
「啊！停下來！」眼看就要撞上，美美緊張極了，她想繞到前面去，奪過操控杆，但是巨大的風阻住了她，她只能死死抱著洛基的腰，「你到底要幹什麼？快停下來！」
洛基仰頭大笑一聲，開著飛船，鑽進了漆黑狹窄的通道裡。
這裡有一條通往外界的秘道，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飛船不時撞在兩側的山壁上，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還有火光濺到船上來，嚇得美美心裡撲通撲通跳。
「怎麼樣？這裡的風景不錯吧？」洛基壞笑道。
他真是要好好感謝她，如果沒有她，弗麗嘉恐怕不會說服奧丁把他放出來。
至於報答？洛基心想，如果她能活著再見到他，他會考慮的。
至於答應過托尼的事，洛基根本沒往心裡去。輕信是一種愚蠢，而愚蠢的人不值得同情。
美美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她被嚇到了。
幾次提醒，洛基都不肯停下來，美美也知道他沒安好心了。
於是她按下了手環上的左邊按鈕，對準了洛基的腰間。
一股電流擊在洛基的身上，讓他渾身僵了僵。
「你在幹什麼？」洛基問道。
居然還能說話？美美只好按下了右邊的按鈕，再次對準了他的腰間。
這一次，巨大的電光籠罩了洛基，他渾身抽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美美連忙把他撥開，上前接過了操控杆。
「看來老闆給我設計的這款手環，是針對凡人的。」美美心裡想道。
右邊的按鈕，只有別人特別欺負她時，她才能按下。但洛基只是欺負她，沒有特別欺負她，美美卻用了右邊的按鈕，這讓她心裡不大好受，總有種反擊過頭的感覺。
看來回去後，得讓老闆再給她做個針對外星人的手環，美美心裡想。握著操縱杆，慢慢停下了飛船，並且按下了倒退的按鈕，一點一點往後退。
「不許退！」身上的電光已經消失大半，只有星星點點的劈啪聲響起，洛基從喉嚨裡勉強擠出一句。
美美問道：「那你告訴我，前面是什麼？」
如果是特別好看的風景，她就考慮去看。
「……咳！」洛基被電的渾身無力，詭辯就在他舌尖上，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美美只好說道：「那等你能說了，咱們再看吧。」
她慢慢把飛船倒了出去。
重新看到阿斯加德的藍天白雲，洛基氣得血湧上頭，惡狠狠地盯著美美。
「你是不是又想做壞事啊？」美美把飛船停靠在水面上，然後蹲下來，戳了戳洛基的腰。
洛基狠狠瞪著她：「什麼叫做壞事？我想離開阿斯加德，難道有錯嗎？」
「你想離開就離開唄，拖著我幹嘛？」美美說道，「我又不想離開。」
洛基有點無語。
「不過，你放著好好的二王子不做，出去闖蕩江湖，也挺有勇氣的。」美美說道，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像你這樣有野心、有衝勁、有行動力的人，一般都會成功的！」
洛基雖然不大喜歡這個凡人女孩，但是沒有人不愛聽誇獎的話，這讓他看她的眼神不那麼兇狠了：「哼，你懂什麼。」
「我懂按摩。」美美說道，「我按摩技術可好了，我老闆和我朋友都喜歡我給他們按摩。」
說到這裡，美美有點憂傷地托腮：「可惜這門技術不好學，不然我收幾個徒弟，把按摩店開遍宇宙，也是很好了。」
要說野心，誰沒有呀？美美也有的。
只不過，她的野心太少太少了，完全不足以讓她付出行動。
並且，她的按摩可能是一種超能力，這種東西別人學不走的，因此把按摩店開遍宇宙什麼的，也只能做做夢了。
洛基翻了個白眼。
他現在沒力氣，一點兒也不想講話。
而且他不樂意同這種看起來就很蠢的女孩子說話，那樣浪費他的時間，也拉低他的層次。
「喂。」美美見他不說話，眼珠轉了轉，就在他腰上戳了戳，「洛基，你有幾塊腹肌啊？」
洛基瞥她一眼：「你問我這種問題？」
「你看起來身材不錯。」美美說道，伸出食指，在他腰腹之間戳來戳去，「據說一般人只有六塊腹肌，特別厲害的能練出來八塊。你有幾塊呀？」
洛基還真沒數過。
他最驕傲的是自己的一雙大長腿，每次洗完澡在浴室裡照鏡子，也只會欣賞自己的大長腿。
腹肌什麼的……他不知道。
「怎麼？對我有興趣？」洛基用一種不懷好意的口吻問道。
他想起來了，剛才在船上，這個女孩抱住了他的腰。他一開始沒往心裡去，因為她看起來乖巧可愛，不像是見色起意的那種女性。但是在腰腹之間戳來戳去的食指，讓洛基嗤笑一聲，見鬼的不像。
「你挺帥的。」美美說道。
她真的對他有點興趣呀。
首先，他很帥。
其次，他是神。
美美既想跟帥的人談戀愛，又怕對方跟自己在一起後變醜……但洛基是神，會不會打破這個詛咒呢？
他可是神啊！
再說，就算他變醜了……反正他也不是個好神，醜就醜唄，分手就是了。
洛基看著一手托腮，一手在自己的腰腹之間戳來戳去的女孩。
她皮膚很白，很細膩，連個毛孔都看不到，就像個瓷娃娃一樣。
她眼睛很大，五官很精緻，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肌肉，完全不符合阿斯加德的審美——阿斯加德尚武，戰士們以力量為美。
而且她看起來很蠢。
她還是個地球人。
洛基能找出一百個缺點來，以證明這個女孩連喜歡他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剛才被電了一下子，讓他的腦袋有點發昏，他想起來弗麗嘉在監獄裡對他說的話。
也許剛才他太衝動了，他不該就這麼沖出去。
大錘已經不會原諒他了，奧丁早就不待見他了，雖然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可是弗麗嘉……
面對一個軟弱得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的地球人，洛基的心裡破天荒地軟了一下。
但是隨著電流刺激的退去，洛基漸漸能夠坐起來，這讓他的腦袋重新變得冷酷起來。
他看著蹲坐在面前的女孩，一把攥住了她在他腰間戳來戳去的手：「戳夠了沒有？」
「沒有。」美美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再讓我戳一會兒？」
洛基有點無語。
他甩開了她的手，偏頭看向不遠處連綿的山峰，廣闊的天地，密集的建築。
這本來都應該是他的！
是奧丁說話不算話！明明他心裡只有大錘一個兒子，卻說什麼王位讓他們兩個公平競爭！
奧丁把他當成大錘的磨刀石！卻在發現大錘沒辦法被磨鋒利之後，就把他一腳踢開！
「這本來都應該是我的！」洛基壓下翻湧的情緒，握緊了拳頭。
美美偏頭看他。
她知道一點大錘和洛基爭奪王位的事。
「你們阿斯加德的宮鬥太無趣了。」美美說道，「我給你講一講九龍奪嫡吧！」
作者有話要說：
為嘛都在等洛基變醜……就洛基那大長腿，走路那姿勢，我寧可往自己心窩捅一刀，都捨不得他變醜！
以及，謝謝明空大佬的手榴彈，搶霸王榜第一名什麼的……我決定乖乖做個被包養的美少牛。
第298章
康熙爺生了一大堆兒子, 個個都超流弊。
這些兒子們為了爭搶王位, 智計百出, 一波敗了，一波又起, 打得不可開交。
相比之下, 大錘和洛基這種「慫恿你去幹壞事然後讓爸爸罵你」的套路，簡直幼稚得不行。
「精彩吧？」美美講完, 還意猶未盡, 又說道：「你別看男人們鬥得厲害！我告訴你，女人也不差！」
然後她又給洛基講了《金枝欲孽》。
「瞧瞧人家。」美美感歎道, 「洛基，你的心理素質不過關啊，脆弱得像個孩子一樣。話說回來, 你看著是個成年人的樣貌，但其實你還是個幼年體吧？」
就跟玄幻小說裡寫的一樣，像龍族的壽命有幾萬年，活個千把歲都是幼年體。
洛基也是這種吧？
自從洛基聽完九龍奪嫡, 神情就不好了。
再聽完金枝欲孽，臉色更是不能看了。
此時被美美嘲諷了一頓「幼年體」，他忍不住冷哼一聲，一手鉗住美美的下巴：「幼年體？難道說, 你剛剛對一個幼年體動心了？」
他身上有一種清冽的苦味，是屬於成年男人的味道，離得這麼近, 美美心裡有點撲通撲通的。
「你真的好帥啊！」美美忍不住說道，「雖然明知道你是個壞人，而且你還很幼稚，我仍是忍不住喜歡你！」
洛基喜歡別人誇他帥。
更喜歡別人說他壞。
但說他幼稚，就讓他忍不了了。
眼神微暗，他俯下了身，吻住了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孩。
他含著她的唇，勾勒她的唇線，非常有技巧地親吻著她。
然後，他才微微鬆開她：「好像是你比較幼稚吧？親吻時都不懂得換氣的小姐？」
被親吻了的美美，腦子裡炸開了光。
天啊！
時隔幾十年，她終於又被帥哥親啦！
不對，她才二十歲出頭，剛剛到談戀愛的年紀，哪來的幾十年？
記憶又混亂了，美美甩了甩頭，不去想那些搞不懂的東西。
「洛基，你是要跟我談戀愛嗎？」美美趁機把手掌放在他的腰側，慢慢撫摸他勁瘦的腰線。
洛基輕嗤一聲，打開了她：「你不會以為這個吻算什麼吧？」
「難道不是嗎？」美美眨了眨眼睛，「只有男女朋友才能親吻的，不然就是耍流氓。」
「……這只是一個吻，讓你認清楚什麼是幼年體，什麼是成熟體。」洛基挑了挑眉。
「這樣啊。」美美說道，她覺得可以適時迂腐一下，於是就說道：「在我們地球上，親吻就代表了確認關係。你別激動，我還沒訛你呢，在我祖上那一輩，摸小手都必須結婚的。」
洛基睜大了眼睛：「你開什麼玩笑？」
「是真的。」美美又開始給他講，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婦人救了一個外男，她覺得自己失去了清白，就把自己碰過那個外男的手給砍了，「我都沒讓你砍嘴呢，只要你跟我談戀愛就好啦。」
洛基突然覺得嘴巴有點痛。
他捂住了嘴，微微眯起那雙略顯幽深的綠眸，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難道不是你砍嘴嗎？」洛基眯著眼睛說道，「你才是女的，而我是男的。」
美美頓時覺得，這個男神雖然很帥，可是也太小氣了。
「好吧。」美美撇了撇嘴，「不談就不談。」
洛基聽她說不談，忽然覺得不對。既然他不打算逃跑了，而是在阿斯加德繼續做二王子，那麼他好歹得聽弗麗嘉的話。
弗麗嘉讓他追求她……
「不過，既然你這麼想跟我談戀愛，我就勉為其難吧。」洛基說道。
美美瞥他一眼：「你不用為難。不談就不談，我還不想異地戀呢。」說到這裡，她轉過了身，摸上飛船的操縱杆，「不跟你說了，我該回去了，不然老闆要找我了。」
她想起來，今天又到了給托尼做按摩的日子。
洛基：「……」
就當她嘴硬好了，洛基一點兒也不著急，兩手支在身後，以一種悠閒的姿態看著天邊染紅的流雲。
美美回去的剛剛好。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托尼穿著他那身金紅相間的漂亮盔甲，飛在了飛船的周圍，他看見了阿斯加德的飛船樣式，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外。
美美說道：「老闆，你看阿斯加德的船，多可愛啊！回去後你給我也造一艘吧？」
「哪用那麼麻煩？走的時候讓大錘送你一艘。」托尼看了一眼飛船，說道：「我和班納給他佈置安防，花了那麼多心血，他送你幾艘船沒問題的。」
美美頓時覺得，老闆真好啊！
「對了，老闆，我的手環回去後你再給我改一下吧？」美美揚了揚自己的手腕，露出手環。
托尼看過來道：「怎麼？不好用嗎？」
「這是針對凡人的吧？老闆，你再給我弄個針對外星人的吧？」美美說道。
托尼聽後，目光一轉，在洛基的臉上掃了一眼，然後點點頭：「行。」
飛船落地後，托尼就攬過美美，讓她和洛基隔絕開來。
「你怎麼想到要針對外星人？」托尼問道。
美美就說道：「你之前說，如果有人欺負我，就按左邊按鈕。如果有人特別欺負我，就按右邊按鈕。可是左邊那個，對外星人不管用。倒是右邊那個，稍微有點作用。我想著，右邊那個用在凡人身上，可能會過分了。」
托尼頓時就明白過來。
「不用改。」托尼說道，「如果凡人欺負你，你就按左邊。如果外星人欺負你，你就按右邊。」
只是一個概念問題，他的產品是沒問題的。
其實托尼的本意是，如果美美覺得被「特別欺負」了，那麼那個人就別活了。
像美美這樣柔軟善良的孩子，讓她感覺「特別被欺負」的，一定是壞到極點了。
不過，現在想想，到底是一條人命，是他之前考慮不周了。現在這樣就不錯，如果有人欺負她，她就把那個人電暈，然後跑回來告狀就好了，後面由他接手。
想到這裡，托尼偏頭掃了一眼洛基。
「好的。」美美立刻不糾結了，然後她開始回饋使用心得給托尼：「老闆，剛剛我用左邊的按鈕對付洛基，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我用右邊的對付他，他立刻被電的不會動了。」
說完，她還誇了一句：「老闆，你真厲害！」
托尼被誇得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怕你不會用，我就給你多安裝幾個功能了。」托尼說道。
美美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兩個就夠用了，謝謝老闆。」
他們兩個說著話，往前走。
洛基邁著大長腿，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針對美美有意無意的告狀，他只是哂笑一下。
在聽到九龍奪嫡和金枝欲孽後，洛基才不會以為，美美只是隨口說說。
是他之前把人都看得太蠢了。
吃過晚飯後，美美就給托尼做了一套按摩。
「老闆，我覺得你偶爾可以睡個覺。」美美看著做完按摩後，神采奕奕的托尼，勸了一句。
「我們的時間沒有那麼多。」托尼說道，他的目光有些深沉，「美美，宇宙這麼大，強大的敵人數都數不清，地球還太弱小了，我們需要抓緊時間。」
他一分鐘都捨不得浪費，更別說動輒幾個小時的睡眠了。
雖然上次傳送門沒有打開，但是托尼通過捲動的風雲還是窺到幾分猙獰，他認為現在的地球完全抵擋不住那種程度的侵襲。
「老闆，你真偉大。」美美不由得崇敬地道。
托尼就笑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和班納還有些事要聊，你回去休息吧。」
「好。」美美就對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大錘和簡去看星星了，美美一個人往回走，覺得挺寂寞的。
這時，路邊有一道暗綠色的身影。
隔著遠遠的距離，美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雙大長腿。
「你在這幹嘛呀？」美美走過去，停在洛基面前。
洛基從背後變出一朵花：「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這位美麗的小姐跟我散散步？」
「好呀。」美美接過花，高興地道。
天色還早，她還不困。
「我們去那邊看看？」洛基指了個方向。
美美沒有意見：「那就走吧。」
不過，她落後了兩步：「你在前面走，我要看著你走。」
「為什麼？」洛基詫異道。
美美說道：「因為你的背影好帥呀！而且你的腿那麼長，走起路來特別好看！」
沒有人不愛聽甜言蜜語。
尤其是擅長這一套的洛基，更懂得甜言蜜語的重要性。
而現在，他終於知道當他恭維別人時，別人為什麼笑得那麼蠢了。
「我允許你挽著我的胳膊。」洛基停下腳步，回頭朝她看過來，「過來。」
美美就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身上的衣服是用皮革和金屬混合縫製的，看起來非常有質感，但是摸上去的話就不太好了。
「我能抱著你的腰嗎？」美美決定退而求其次。
洛基：「……我有八塊腹肌，你不用再摸了。」
他回去後特意照了鏡子，數過了的。
「哇！」美美咽了下口水，更想摸了怎麼辦？
洛基有點無語。
他這麼聰明的人，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女孩子渾身上下散發著荷爾蒙氣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表明了想跟他談戀愛。
弗麗嘉明明讓他追求她的！
她這麼容易上鉤，他很沒有成就感啊！
他們散著步，很快遇到了熟人。
是大錘和簡。
大錘用披風裹著簡，兩個人在樹下擁吻。
美美咽了下口水，抬起頭，把目光投向了洛基。
第299章
洛基移開了視線。
但即便他不去看, 也能感受得到兩道火熱的目光。
他有點無奈, 低下頭, 看向正在用火熱眼神看著他的女孩：「你覺得我能當上神王嗎？」
美美聽後，頓時有些失落：「能不能不要老是說這個啊？」
洛基心說, 他就是故意的, 讓她不要滿腦子都是談戀愛。
「可是一天不當上神王，我就一天沒興趣談戀愛。」洛基說道, 他打定主意要破壞氣氛了。
美美歎了口氣。
低下頭, 掰著手指頭說道：「我不是給你講了很多故事嗎？想當上神王，你得有錢財、有封地、有軍權, 只靠著神王的寵愛，太荒誕了！」
瞧瞧大錘，可是有著一大票鐵杆支持者。比如希芙女神, 她的戰鬥力在男人當中也鮮有對手。像范達爾，是個非常勇敢的劍客。還有很多很多優秀的戰士，都站在他那邊。
洛基呢？沒錢、沒地、沒人。
「雖然你很聰明，可是你的聰明都太小氣了。」美美說道, 「如果你大方一點，就等待時機，做個梟雄。哪怕奧丁不傳位給你，等他壽命一到, 你就可以帶著自己的鐵杆，跟大錘搶了啊。」
那些侄子逼叔叔，老婆逼老公, 外甥逼舅舅的案例，難道還少嗎？還有臣子逼宮，太監逼宮，各種逼宮。
「你多讀點書再說吧，洛基。」美美說道。
洛基頓了頓，那雙幽暗的綠眸帶著一點打量，看著美美問道：「你之前跟我說，你是小學畢業？」
「是啊。」美美點頭，「你們真的太落後了，每天都讀的什麼書啊，只會講爺爺大戰黑暗精靈的那些事，從小聽到大，多無趣啊！」
洛基：「……問一下，托爾和班納是什麼學歷？」
「他們都是年紀輕輕就博士畢業的。」美美說，舉著拳頭對洛基炫耀，「而且還是拿多個學位的哦！」
「博士？」
「是啊。我們那邊，小學上完是初中，初中上完是高中，然後是大學、碩士、博士，博士後面好像還有，但是我就不太懂了。」
洛基驚訝地問道：「地球上每個人都要讀那麼多書嗎？」
「不是。」美美搖頭，「你看我，就是那種不愛讀書的，結果一事無成，只能給人做按摩。」
洛基：「……」
定了定神，洛基才道：「給我講講你們都學什麼？」
「先交學費。」美美一伸手，「在地球上，上學是要交學費的。我之前給你講九龍奪嫡和金枝欲孽，一毛錢都沒有收你的，夠意思了。你想再學，就要交學費了。」
洛基挑了挑眉。
美美繼續道：「怎麼說大家也是朋友，我也不跟你多要，一個小時收一塊寶石，怎麼樣？」
洛基不差這點錢，於是他點了點頭：「好。」
美美就給他講起了還珠格格的故事。
在來到美國之前，美美還不是一個沉迷遊戲的少女，她的愛好是看電視和看小說。
只是到美國後，美美曾經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了，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和小說也不見了，她才把自己埋進遊戲裡的。
此時，講起故事來，簡直是興致勃勃。
剛講完第一部，洛基就打斷了她：「你講的這是什麼？」
美美就道：「講美人計的重要性啊！瞧瞧吧，五阿哥本來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皇子，皇上多麼愛他！可是他愛上了小燕子，變得多麼糊塗和不作為！你加油哦，如果你說服了簡，讓她把大錘引到地球去，那麼你贏得王位的幾率就會變高哦！」
洛基：「……是講的這個嗎？」
「當然啊！不然你以為呢？」
「好吧。」洛基思索了下，然後他好像得到了什麼啟發，抓著美美的手臂說道：「我還有點事，就不能陪你了，明天我把寶石送到你那去，可以嗎？」
「可以。」美美見他這麼著急，就沒有難為他。
眼看洛基飛快跑走，美美還欣賞了一會兒他的大長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半夜時分，阿斯加德被襲擊了。
美美睡得正香，就聽到了一陣喧嘩聲，床板好像在搖動。
她下了床，趴到窗戶邊一看，發現空氣中忽然出現很多寶劍形狀的飛船，越來越多。
美美立刻醒了，她連忙穿上衣服和鞋子，跑出了房門。
簡就睡在她隔壁，此時也起來了，兩個人站在一起，挽住了手。
「他們打不過來吧？」美美看著那些碰撞和火光，有點心驚肉跳的。
簡很鎮定地說道：「斯塔克先生和班納先生都是頂尖的人才，他們給阿斯加德做的安防非常嚴密，至少一時半刻是攻不破的。」
「哦。」美美松了口氣，有人陪著，心裡安定了一些。
黑暗精靈果然沒打進來。
甚至大法師海姆達爾連防護罩都沒有升起來，就打跑了黑暗精靈。
「就這樣？」天快亮的時候，戰役結束，黑暗精靈僅存的人隱身逃走了。
托尼神采奕奕地道：「就算他們再有十倍兵力，也打不破我和班納布下的安防！」
班納抄著兜站在一邊，聽到這裡，微笑著聳了聳肩。
剛才跟黑暗精靈交手的時候，班納甚至都沒用得著變身。
「既然簡的身體沒問題了，黑暗精靈也打跑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托尼對大錘說道。
大錘還有點不捨得，他低頭看著簡，目光憂傷極了。
「哥哥，你可以和簡一起回地球的。」這時，洛基微笑著站出來，他用溫柔的目光看向了美美，「我也一起去地球。」
這時，神王奧丁和神後弗麗嘉，並肩走了過來。
「我們剛剛商量過了，九大星域的叛亂已經制止了，黑暗精靈也不再是威脅了，神域和九大國度暫時不會出現混亂，你們兄弟兩個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吧。」弗麗嘉滿臉慈愛地說道，「如果有事需要你們，我和你們父親會傳信給你們的。」
聽到這裡，大錘簡直高興極了：「父親！母親！你們真是太英明了！」
奧丁板著個臉：「嗯。」
他想起他爸爸對戰黑暗精靈的時候，死傷那麼多戰士。
沒想到來自地球的凡人，卻把阿斯加德的安防改得那麼好。奧丁不想相信，卻不得不相信，阿斯加德的科技落後給了他瞧不上的凡人。
「洛基，好好照顧自己。」弗麗嘉走過去，拍了拍洛基的手臂，餘光往美美那裡看了一眼，低聲說道，「記得你答應我的。」
洛基微微一笑：「好的，母親。」
但是托尼不太高興，他看了一眼洛基，冷冷地道：「上次二王子差點在地球搞出大事，你們能保證他這次去地球，會老老實實的嗎？」
「他若犯下過錯，阿斯加德會懲罰他！」奧丁斬釘截鐵地道。
托尼挑了挑眉：「我們不要他的懲罰，我們只要地球的安全。」
「我有個主意。」這時，弗麗嘉說道，「我媽媽給我留下來一件首飾，我願意把它送給美美。」
說到這裡，弗麗嘉從身後的侍衛手裡接過一個小盒子：「這是一對手環，由其中一個人給另一個人戴上，那個人就不能離開她一百米，並且隨叫隨到。除此之外，被戴上鐲子的那個人，不能自己取下。」
「美美，送給你。」弗麗嘉溫柔地說道，「你給洛基戴上吧，你這麼聽話，幫我看好他，別讓他闖禍。」
美美低頭看著這對手環。
是一對很漂亮的手環，銀色和藍色相間，非常明亮的顏色，溫柔又美麗。
「不行！」托尼一口拒絕道，「這相當於我們送給洛基一個人質！」
弗麗嘉笑了起來：「被戴上手環的那個人，是不能傷害給他戴手環的人的。相信我，如果他膽敢起一點兒壞心，等待他的絕不是什麼溫柔的感受。」
說到這裡，弗麗嘉的眼尾掃了一眼奧丁。
奧丁面無表情。
「這樣洛基豈不是沒有自由？」大錘這時候說了一句。
他雖然對這個弟弟又恨又愛，而且是恨比愛多，但是他也要說一句公道話。
「據我所知，美美很宅，平時很少出門的。如果洛基跟她綁在一起，恐怕只能在斯塔克大廈裡晃悠了，這跟換個監獄有什麼區別？」大錘說道。
洛基低頭笑起來，輕輕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我本來就是戴罪之身啊。」
大錘擰了擰眉頭：「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對洛基？」
「美美還這麼年輕，宅在家裡可不好。」弗麗嘉微笑著道，她抬手拂了拂美美的頭髮，「有洛基陪著你，你想去哪裡玩都行。」
意思就是說，洛基並不是待在監獄裡，只要他能哄得美美出門，全地球都由著他跑。
但……美美的證件都在托尼那裡放著，沒有托尼的點頭，美美哪裡也去不了。
這就相當於，其實洛基能去的地方，都是托尼能夠掌控的。
「這樣的話，」托尼摸了摸下巴，他看向那對手環，「真的有這樣的作用嗎？」
托尼以前不相信有神。
當然他現在也不相信。
他只是把阿斯加德當成外星人——而且是科技並不比地球高多少，只是血脈更強大一點的外星人。
所以，這對手環說到底只是科技的產物，而科技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相信我，它可以的。」弗麗嘉微笑著把手環套在了美美的手腕上。
第300章
「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回到地球, 一落地, 大錘就摟住了簡, 看向大家說道。
簡的工作地點不在紐約，她是個科學家, 經常到處跑。
「好。」托尼點點頭, 「保持聯絡。」
大錘移動目光，看向了洛基。
想了想, 他還是沒有走過去拍一拍洛基的肩膀, 這個弟弟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小男孩了，他沉聲說道：「洛基, 照顧好自己，別讓母親失望。」
洛基抿著唇，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算是聽見了他的話。
大錘不以為意，摟住了簡，就打車離開了。
「我們也回去吧。」托尼說道。
他和班納走在前面，美美和洛基走在後面, 往斯塔克大廈走去。
「老闆，我覺得我還是搬出去好了。」想了想，美美小跑上前，對托尼說道。
托尼有些訝異：「為什麼？」
「他畢竟有犯罪前科。」美美指了指後面的洛基, 「待在斯塔克大廈，萬一做出不好的事怎麼辦？」
托尼驚訝地打量她兩眼：「我以為愛情會沖昏你的頭腦。」
「我們兩個還沒有發展出愛情呢。」美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現在才剛剛有點好感, 打算處處看。」
托尼咂了咂嘴，不知道說什麼。
班納在一旁低低地笑。
「行嗎，老闆？」美美又問道。
托尼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他在你身邊，有神後的手環在，也相當於是你的保鏢，能保證你的安全。」
於是，美美就從斯塔克大廈搬了出來，回到了她原來的按摩小店。
小店雖然關門了，但是美美一直付著房租，所以鑰匙還在她手裡。帶著洛基進去後，美美指著原先給普通客戶做按摩的小房間道：「以後你就住這裡啦。」
當初搬去斯塔克大廈後，托尼看不上她的這些設備，買了一套全新的，因此這些東西都還在，兩人不用再買傢俱。
至於美美，她就住vip客戶按摩的那一間。
「這床太小了。」洛基探頭看了一眼，說道。
美美也看了一眼，道：「沒事，你把腿蜷起來就好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的腿嗎？」洛基邁著大長腿，走著優雅的貓步，來到了美美的面前，「你就不怕我每天蜷著，把腿型蜷壞？」
美美一聽，覺得有道理，立刻說道：「你等等，我把兩張床拼接到一起。」
說完，她就上前掀翻了兩張床上的褥子，把兩張床拼在一起。
一張床豎著放，一張床橫著放，拼到一起，大概有不到三米那麼長。
「好啦！」美美搬完床，拍了拍手，興奮地道：「這下不會委屈你的腿了。」
洛基：「……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出去：「喂？親愛的哥哥，是我，洛基。有錢嗎？借我一點兒。我沒地方睡，我得買張床。哥哥，你不會對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那麼殘忍吧？好的，謝謝哥哥，一會兒我把地址發過去。」
然後他走到美美面前：「地址是什麼？」
「大錘要給你買床寄過來啊？」美美一聽，就把地址告訴了洛基，「你哥哥對你不錯嘛！」
洛基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喂，哥哥，我還缺桌子、椅子、櫃子、衣服、鞋、包……」把地址發過去後，洛基又撥通了電話，「嗯，都缺，你買了直接給我寄過來就行。什麼？你沒錢？哥哥，別鬧，阿斯加德都是你的，你會沒錢？嗯，再給我買一套別墅，像斯塔克住的那種，最好比他住的大一點。」
電話那邊，大錘一臉凝重地掛了電話。
簡問他：「怎麼了？」
「我得回一趟阿斯加德。」大錘凝重地道。
如果沒有洛基的提醒，大錘到現在都意識不到，在地球生活，原來需要那麼多東西。
他差一點就吃軟飯了！
簡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警惕地道：「你回去幹什麼？」
「幫洛基取點東西。」大錘說道，他沒好意思說給自己取，「我很快就回來，等我。」
簡聽後，直直瞪著他：「再把我扔下兩年，就分手！」
「我馬上就回來！」大錘立刻說道。
簡才放開了他。
大錘果然守信，二十分鐘後就抱著一盒子寶石回來了，讓簡松了口氣。
另一邊。
洛基掛了電話後，就看到一根白嫩嫩的大拇指，豎在他的面前。
洛基挑了挑眉：「怎麼？」
「厲害啊！」美美驚歎地道，「反正是別人的錢，不花白不花，幹得漂亮！」
洛基輕哼一聲，把手機塞口袋裡，走到沙發前，拍了拍灰，就坐了下去。
「別坐著啊，屋裡好久沒進人了，都是灰，過來幫忙擦擦。」美美撕了一塊舊床單，蘸了蘸水，遞給洛基，「牆不用擦，茶几、飲水機、床、櫃子這些要擦。」
洛基看著滴水的抹布，擰起眉頭：「你自己擦。」
「男人不做家務是不行的。」美美瞪大眼睛，「快接過去，跟我一起打掃衛生。」
洛基擰著眉頭說道：「就沒有侍女嗎？非要自己幹？」
「省錢啊！」美美說道，「自己幹就不用花那個冤枉錢了。」
洛基不解地道：「你不是才從阿斯加德扛回來兩箱子寶石嗎？」
他以為美美對他摳，所以不肯給他買床。沒想到美美對自己也很摳，都無語了。
「你不擦是吧？」美美立刻沉下臉，「我告訴你，你再這樣大男子主義下去，你會失去我的！」
洛基看著她生氣的樣子，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一點嬌氣，好像貓兒一樣。
想了想，他站起來，接過了抹布：「大男子主義是什麼？」
「就是覺得女人天生該伺候男人，做家務，帶孩子，任勞任怨不能反抗的那種。」美美說道。
洛基長長地「哦」了一聲：「你說的那叫奴隸吧？」
任勞任怨還不能反抗，不是奴隸是什麼？
美美怔了一下，抿了抿唇，沒說話。
倒叫洛基覺得奇怪，偏頭打量她一眼。
「快幹活吧！」美美大聲說道，「幹完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洛基聳了聳肩。
用了一個下午，兩個人把屋裡的灰塵打掃乾淨，該洗的洗了一遍，又拿出存放收好的乾淨褥子、被子、沙發罩換了一遍，點開了燈。
「沒力氣了。」美美癱在沙發上，「叫外賣吧。」
洛基無可無不可：「你說了算。」
美美就打開手機外賣，蹭到洛基的旁邊，腦袋抵在他肩頭上，舉著手機給他看：「快挑挑，吃什麼？」
肩頭上突然傳來的重量，以及鼻尖嗅到的淡淡幽香，讓洛基一怔。
他垂下眼睛，打量了下蹭在他肩頭上的巴掌大的小臉，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到手機螢幕上。劃拉幾下，說道：「看著都差不多，你隨便點吧。」
「哦。」美美立刻坐直了，低下頭飛快點了幾個菜，「成了！」
然後洛基一直沒有再看到她抬頭。
她打開了一款遊戲，眉飛色舞地玩了起來。
「嗯哼。」洛基清了清嗓子。
美美沒反應。
「咳！」洛基又清了清嗓子。
美美還是沒反應。
洛基一下子就不高興了，難道他的魅力還比不上一款遊戲？
「哦對了，右拐走一百米有家超市，你去提一桶水回來。」美美頭也不抬，分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零錢，拍在他腿上，然後又咻咻咻地打起遊戲來。
洛基：「……」
這是算准的嗎？知道他不能離開她一百米？
不過，他是神域的二王子，這種小事哪裡用得著他親力親為？
洛基站起來，邁著大長腿，優雅地走到了門口。
他往邊上一站，很快就收到了許多愛慕的眼神。他勾了勾唇，攔住了一對情侶：「請幫我送一桶水過來，剩下的錢都是你們的。」
女孩子看他看直了眼，幫點忙不成問題。但是女生抬不動水，有男朋友就最好了。
所以洛基選了一對情侶。
「好。」女生接過了錢，又看了他一眼，就挽著男朋友的手走了。
洛基站在門口，等著他們送水來。
然後他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沒有再見到那一對情侶回來。
「洛基，水呢？」美美打完一局，覺得口渴，就問洛基。
洛基心頭滿是惱火，陰沉沉地道：「錢丟了。」
「怎麼會丟了？」美美訝異地道，從遊戲裡抬起頭。
洛基的臉色陰沉如水，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也不知道！」
「好吧。」美美歎了口氣，以為洛基被偷了，也沒責怪他，把手機往口袋裡一塞，就站起來，拉起他的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她很久不活動，手指有點涼。但是又很柔軟，洛基感覺自己握住了一團果凍似的。
這種感覺有些新奇。
他握著那團涼涼的果凍，被兩個凡人騙了的惱火，漸漸就散去了。
「呶，扛著。」到了超市，美美買了一桶水，就對洛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洛基沒說什麼，就把水桶扛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給我辦入學手續？」走在路上，洛基問道。
連美美這種小學生都懂得那麼多□□計謀，博士該有多厲害啊？洛基心想，他一定要好好學習，然後把阿斯加德奪過來，等到他老後，傳給他的兒子。
嗯，到時候他把大錘的兒子也帶在身邊，然後對他們兩個說，王位是他們兩個的，讓他們兩個公平競爭。
但是等到他們長大，他就對大錘的兒子說：「根本沒有你的份！」
想到這裡，洛基不由得笑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1
第301章
「你這個年紀上學的話, 有點難。」美美看了洛基一眼, 猶豫著道：「你沒上過學, 雖然你在阿斯加德聽過你爸爸媽媽講的睡前故事，學前班可以不用上了, 但就算是從小學開始, 年齡也太大了。」
上小學的孩子，都是六七歲這樣的, 洛基看起來都二十六七歲了。
洛基聽後, 就沉默了。
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
把他騙來地球之前，怎麼不說？他都來了, 又告訴他不能上學！
「你別難過啦。」美美搖了搖他的手臂，安慰道：「我給你買教材回來，你自己學。如果有聽不懂的, 我給你請家教。」
洛基勉強點了點頭。
「你之前給我講的九龍奪嫡、金枝欲孽、還珠格格，是從什麼書上看到的？」快到門口時，洛基又開口道，「我要看這種。」
美美的臉色微變。
她來到美國之後, 曾經的世界就不見了，很多作品也沒了，她上哪裡給他找？
但是剛好路邊的燈壞了，這段路上的光線不是那麼明亮, 很好地掩飾了她的神情。
「好的，我看著買一點。」美美點頭答道。
來到門口，美美開了門, 開了燈，看著洛基走進去，把水桶安在飲水機上。
因為手臂和肩膀的用力，他的背部線條繃緊，把衣服都撐了起來，流暢又緊致，說不出的好看。
美美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這麼渴？」洛基聽到她咽口水的聲音了，不由得想起自己被騙了錢，導致現在才買到水的事，想了想，他接了杯水遞給美美，「快喝點吧。」
美美看著他因為扛了一路水而覺得熱，進門就解開了一顆扣子的領口，又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才收回目光，喝起水來。
到這時候，洛基再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枉為阿斯加德小王子了。
「真熱啊。」洛基壓低嗓音說道，他又解開了一顆紐扣，甚至故意扯了扯衣領，露出一小片鎖骨。見美美兩眼圓睜，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洛基勾了勾唇，又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結實又不誇張的小臂。
美美看得呆住，連喝水都忘了，咬著杯子，直直盯著洛基露出來的一點點鎖骨和小臂。
「洛基，你的手腕真漂亮。」美美喃喃地道。
她從來沒見過男人的手腕可以長得這麼漂亮。
線條優美極了，看著就想舔一口。
洛基勾了勾唇，走到沙發上坐下，交疊起了兩條大長腿，手指輕點著膝頭：「外賣怎麼還沒來？」
「我催催。」美美立刻道，咕咚咕咚喝完水，掏出電話，開始催外賣。
十分鐘後，外賣到了。
美美點的是一盒披薩，她掀開蓋子，挑了一塊肉最多的拿在手裡，咬了一口。
然後又在剩下的裡面挑了一塊肉最多的，遞給了洛基：「我嘗過了，很好吃，你快嘗嘗吧。」
洛基接過來，瞥了一眼她手裡的那塊。
他以為她會把第一塊給他吃的。
雖然他沒有談過戀愛，但是討好人的招數也就那些，明明她很喜歡他，怎麼行動上看起來卻不是那樣呢？
洛基吃著披薩，腦筋飛快轉動起來。
難道她在欲擒故縱？想到這裡，他覺得很有可能。她可是小學畢業呢，懂得這些不奇怪。
美美則是一直盯著洛基的手腕。
真好看呐！
吃完飯後，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關門之前，美美趴在門框上，看著洛基說道：「嘿，不打算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洛基對她笑了笑，然後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就關上了門。
不就是欲擒故縱嗎？誰不會似的。
美美趴在門框上，難過地咬了咬手指。
第二天一早，梳洗過後，美美帶著洛基去吃了早飯，然後去了斯塔克大廈一趟。
她怎麼說也是從神域回來的，要跟小夥伴們炫耀一下。
美美取了一盒子寶石，放在口袋裡。又在路邊買了一堆彩色的繩子，回到家裡，盤腿坐在沙發上，開始編起來。
「你在幹什麼？」洛基好奇問道。
美美頭也不抬地道：「我在編毛衣鏈。」
「編這個幹什麼？」
「送給小夥伴們啊。」
好歹是從阿斯加德旅遊回來的，怎麼也得給小夥伴們送點當地特產。
美美在心裡計算著，托尼兩個，佩普兩個，娜塔莎一個，希爾一個，史蒂夫一個，班納一個，尼克一個，克林特一個，菲爾一個。
她心靈手巧，很快就編完了，裝在包裡，帶著洛基去挨個送上門。
「不錯，很漂亮。」托尼收下了。
「哇哦，我很喜歡。」佩普也收下了。
「謝謝。」班納收下了。
其他人都在神盾局，美美統一去送了。
有不在的，出任務了，美美就交給了娜塔莎，讓她幫忙轉交。
「尼克，你又黑回去啦？」美美見到尼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尼克說道：「風吹日曬的，難免。」
頓了頓，他有些忸怩地道：「你什麼時候有空，再給我做一次美白？」
他老婆挺喜歡他白兩號的，可惜後來又黑回去了。
「沒空。」美美一口拒絕了。
尼克：「……」好吧，她沒說他醜，也算給他面子了。
一天之內見了很多朋友，美美很高興。
「我帶你去玩啊。」美美一高興，就想讓身邊的洛基也高興。
送毛衣鏈的時候，小夥伴們對洛基都不大友好。因為他去年在紐約搞的事，大家對他雖然不至於惡言相向，但是冷嘲熱諷是免不了的。一路下來，洛基就不大高興。
「去哪兒啊？」洛基沒什麼興趣，抄著口袋說道：「你什麼時候給我買書？我等著看呢！」
美美說道：「回去就給你買。」
洛基才不說什麼了。
美美帶他去了歷史紀念博物館。
溜達到展示美國隊長的區域，人很多，還有拍照的，非常熱鬧，美美就拉著洛基過去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張拍攝在七十年前的照片。
咆哮突擊隊的合照。
最中間的人是史蒂夫，站在他右邊的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巴基•巴恩斯中士。
美美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那張英俊的，棱角分明的，正直的，堅毅的，眼神清亮的面孔。
他微微抿起的唇角，像是高興，又像是不高興。
那曾經是她最喜歡親吻的地方。
美美抱住了頭。
「你怎麼了？」洛基發現了美美的異樣，他拉著她來到了一邊，讓她靠在牆上。
美美的腦子裡閃過很多記憶，都是關於她的前男友，那個超級大帥比巴基•巴恩斯的。
他曾經的活潑開朗，正直英勇。後來的冷酷陰森，殺人不眨眼。
「那個人，是我的前男友。」美美抓著洛基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指向了照片上，巴基•巴恩斯中士的位置。
洛基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你今年才多大？你怎麼可能和七十多年前的人談戀愛？」
七十年前，她爺爺都不一定出生呢！
「問題就在這裡。」美美輕聲說道，她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被人下過禁術？」洛基疑惑地道。
他跟弗麗嘉學過幻術，小時候也偎在弗麗嘉的懷裡，聽弗麗嘉給他講故事，包括失傳的很多巫術。
像美美這種情況，明明只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卻擁有七十多年前的記憶，很明顯就是虛假的，是別人植入她腦袋裡的。
「不知道。」美美搖了搖頭。
「我們走吧。」美美沒再說什麼，低著頭，拉著洛基離開了這一片。
只是，離開之前，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所有人的臉都是空白的，只有那一張年輕英俊、正直英勇的面孔，清晰可見，抿起的嘴角帶著一點孩子氣，是她曾經最喜歡的弧度。
是的，她看見了巴基的臉。
自從接到那封奇怪的信之後，她再也看不見任何人的臉。全世界的人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到哪怕一個人的臉。他們的面孔，都是空白的。
但是現在，她看著那張咆哮突擊隊的照片……巴基的臉是清晰的。
接下來，美美一直沒什麼心情，兩人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後，美美還是沒精打采的，推門就要進臥室。
洛基抵住了她的門，他微微俯身，輕聲說道：「是你前男友帥，還是我帥？」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女孩子，也並不認為兩個人在談戀愛，但是她如此低落的表現，還是讓他覺得不爽。
有他這樣一個大帥哥在眼前，她居然還有心情為別人難過？
美美抬起頭。
她看著洛基的臉。
那是一片空白，她根本就看不見他的五官。
看不見他的眼睛，看不見他的鼻子，看不見他的嘴巴，什麼都看不見。
她的目光往下，落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腰腹之間，以及他的大長腿。
「你的腿比他長。」美美最終說道。
洛基：「……」說真的，他沒有見過比他的腿還長、還直、還好看的。
勉強算是個安慰吧，洛基這樣想著，就對美美道了一身：「晚安。」
「晚安。」美美說完，就關上了門。
她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口，不敢閉上眼睛。
她有種預感，如果她閉上眼睛，一定會做一個關於巴基的夢。
第302章
美美猜對了。
她果然夢到了巴基。
「明天我就要參軍了！」燈火輝煌的廣場上,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歪戴著軍帽, 扯著她的手跳舞，一邊跳一邊快樂地道。
他的眼睛裡盛滿了星星, 明亮又璀璨。
「沒想到你是個護士。」昏暗的樹林裡, 他只披著一件襯衫，一顆扣子都沒有扣，露出纏滿繃帶的健壯上身，抱著她的腰，把她抵在樹幹上。
他剛從前線下來，傷得很重，一看到她, 眼睛就亮了, 隨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就拉著她出來。他貼著她的胸膛是滾燙的, 他落下的親吻是火熱的。
「我要出發了！」黎明時分，他闖進了她的房間，隔著被子把她抵在床上, 彎下腰來, 拇指按在她的唇瓣上，「記得, 你欠我一個吻。」
他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跟她約定一個吻，等他回來就取走。
然而等他回來, 取走的便不止是一個吻。
直到有一天，他沒回來，據說是掉下了山崖，屍骨無存。
但她後來又見到了他，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左手臂是金屬打造的，銀色的金屬臂閃著冷芒，上面印著一顆鮮豔的五角星。
他神情冷酷，從摩托車上走下來，手裡托著槍械，對著一輛車突突突地打，眼也不眨地打死了夫妻兩口。
夜半時分，美美醒了。
夢境的最後一幕，是他那張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鬍子拉碴的大胖臉。
眼睛冷冰冰的，一點兒屬於人類的感情都沒有，嚇人極了。
美美拿出手機，調出流覽器，搜索咆哮突擊隊的照片。
全世界的人在她眼中都看不見臉，不管是通過電視螢幕、手機螢幕還是其他媒介，全都看不見。只除了巴基。
透過手機螢幕，美美看到了那張年輕英俊、正直英勇、眼神清亮的臉龐。
那麼瘦，棱角分明。
跟夢中的大胖臉一點兒也不一樣。
美美松了口氣。
幸好她看不見其他人的臉。
就算洛基變醜了，也沒關係，反正她看不見。
想到這裡，美美心安了不少，又睡下了。
給洛基買的書很快就到了。
美美想給他買一些宮鬥、宅鬥之類講心機和手腕的書，但是她熟悉的書都沒得買。就給他買了華國五千年的歷史書，讓他參考一下偉人們是怎麼上位的。
只是，又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洛基不會中文。
好在他壽命長，能活五千歲，花費個把月學一學中文，並不覺得是浪費時間，因此也就沒表示出不耐煩來。
這一天，美美和洛基窩在沙發上看書，就見門口一暗。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門口，從車上走下來兩個穿黑色作戰服的男人，口袋裡掛著各種槍械和刀具。
「尼克叫我們來接你。」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美美有點詫異：「什麼事啊？」
「這是秘密。」男人說道，「電話裡不方便，所以他可能沒有通知你，你跟我們走就是了。」
洛基抬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你們真是神盾局的？」美美問了一句。
這種情況很像是一種詐騙手段，比如尼克手機丟了，偷他手機的人來找美美，說尼克出車禍要死了，但是墊不上醫藥費，讓美美先墊上什麼的。缺乏警惕性的人就會相信，立刻拿了錢跟對方走。
但是美美既然知道這種詐騙手段，就會小心一點，起碼要問清楚對方的身份。
「當然。」兩個男人相視一眼，從口袋裡掏出證件來。
美美一看，果然是神盾局的。
「等我問問。」美美把證件還給他們，拿起手機給尼克打了個電話。
打不通。
尼克的手機關機。
美美的手一抖，該不會被她猜中了吧？
然後她又給娜塔莎打了個電話。
娜塔莎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喂？」
「娜塔莎？這邊有兩個神盾局的人來接我，說是尼克找我。他到底找我沒有啊？」美美問道。
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抽泣聲：「尼克他……死了。」
「啊？！」美美驚呆了，「不可能！娜塔莎，誰告訴你的，他一定是騙你的！」
她連忙把這個詐騙套路給娜塔莎講了一遍。
就在她打電話的時候，兩個神盾局的男人已經掏出槍來，對準了美美的腦袋。
但是洛基只是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就分出兩個幻影來，站在兩個男人的身側：「別動。」
每個幻影的手裡都有一把槍。
兩個男人就愣住了，沒敢再動。
這時，美美和娜塔莎也打完電話了。
她握著電話，呆呆的。
尼克居然真的死啦？
娜塔莎還在電話裡說，神盾局的人都不可信，讓她待在托尼的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史蒂夫也在娜塔莎的身邊，對她囑咐了一遍，讓她一定不要相信神盾局的任何人。
回過神，美美才看向神盾局的兩個特工。
她舉起右手，將手環對準兩個男人，按下按鈕。
兩個特工立刻被電得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見沒有了威脅，洛基就收回幻影，重新低下頭，拈開一頁，細細閱讀起來。
美美來到兩個特工身邊，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搞分裂了嗎？」
兩個特工不回答。
美美只好給托尼打了個電話：「老闆，神盾局出事啦。」
尼克死了，絕對是個大事。
很快，托尼就開車過來，同行的還有班納。
「我們現在去找隊長。」托尼說道，「上車。」
路上，再打史蒂夫和娜塔莎的電話就打不通了。
「賈維斯，定位。」托尼道。
只要娜塔莎和史蒂夫的手機帶在身上，賈維斯就能給他們定位。
很快，賈維斯就定位到了兩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見到了史蒂夫和娜塔莎後，托尼開門見山地問道。
史蒂夫和娜塔莎才把事情的原委道來。
本來是一次普通的營救活動。有一艘大船，被海盜劫持，海盜要十五億，不給就撕票。
史蒂夫和娜塔莎帶了突擊隊去救援。但是娜塔莎沒有配合史蒂夫的行動，而是獨自跑到機房，拷貝了一份檔，說是尼克要的情報。
史蒂夫不大高興，認為尼克給對隊員單獨下命令，他不好帶隊。除此之外，情報的任務居然高於人質的性命，更加讓史蒂夫惱火，他認為人命才是第一位的。
吵了一架之後，史蒂夫就走了。然後沒多久，尼克就被刺殺了。
接下來傳出消息，說是尼克自導自演，他自己找來海盜劫船，就是為了洗錢，有證據證明大筆資金的流入跟尼克有關係。
史蒂夫不相信尼克是這種人，雖然他也討厭尼克說一半藏一半的作風，但他相信尼克的人品，因此不肯暴露尼克的遺言，也沒有把尼克死之前交給他的U盤上交給神盾局。
就這樣，他被神盾局通緝，成了逃犯。娜塔莎因為跟他在一起，也成了逃犯。
「神盾局被九頭蛇滲透了。」最後，史蒂夫神情嚴肅地說出這一句。
那個U盤就是娜塔莎從船上拷下來的，他們從中發現了秘密，那就是神盾局基本上都是九頭蛇，從一開始神盾局的建立，就是為了九頭蛇孵化，這麼多年過去，早就成了蛇窩。
「可惡！」托尼氣得臉色鐵青。
他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凡是不聽九頭蛇的人，都死了。
比如尼克。
再比如更早的，托尼的父母。
托尼的父親是神盾局的創始人之一，卻死於意外車禍——
托尼一直不信！只是查不出來！現在知道真相，托尼氣得臉皮緊繃：「九頭蛇！」
「九頭蛇，一個都不能放過。但在這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史蒂夫說道。
托尼一怔，抬起發紅的眼眶看著他問道：「什麼事？」
「洞察計畫。」史蒂夫說道。
在紐約大戰之後，尼克就提出了「洞察計畫」，把所有人的資料都用演算法處理，計算出哪些人可能會犯罪，然後把這些計算結果用三架航母送上天，每分每秒地盯著所有人，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
「也就是說，在犯罪之前，就把人殺掉？」班納問道。
史蒂夫點點頭：「是的。」說到這裡，他露出不贊同的神情，「我以為我們在為人民的自由而戰鬥，沒想到我們的人民沒有得到自由，只有恐懼。」
洞察計畫就相當於在每個人的頭頂上架著一把槍，讓人們活在恐懼當中。
「尼克怎麼會提出這種計畫？」美美抱著洛基的一隻手，小動作地搔著洛基的手腕，非常不解地道，「這很明顯是激進分子和極端人士才會做的事。」
史蒂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寫著演算法的晶片被九頭蛇掉包了。九頭蛇會把航母升空，然後把所有威脅到九頭蛇的人幹掉。」
他的目光掃向了大家：「我們每個人都不會例外。除了我們，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正義人士。但凡是有才華的，又主張正義的，片刻之間，幾百萬人就會□□掉。」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航母升空，並且毀掉它。」說完，史蒂夫站了起來。
第303章
娜塔莎坐在原處沒有動。
她垂著眼睛, 渾身散發出疲憊的信號。
美美見了，就放開洛基的手腕, 走到娜塔莎身前, 給了她一個擁抱。
娜塔莎沒說話，只是反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班納倒是多看了她一眼：「嘿, 你怎麼了？」
「沒什麼。」娜塔莎抿了抿唇, 輕聲說道：「只是, 我一直以為自己知道在為誰做事，在為誰撒謊。沒想到……」
早知道神盾局是這樣的, 她當初何必跳槽？原以為是棄暗投明, 誰知竟然是從一個黑窩跳到另一個黑窩。
「我現在非常慶倖自己沒有加入神盾局的復仇者聯盟。」班納笑了笑, 摘下自己的金框眼鏡，用袖子擦了擦, 頗為得意地道, 「而是加入了斯塔克旗下的復仇者聯盟。」
娜塔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班納卻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裡透出：我可是沒有黑歷史的喲！
「那麼，我們出發吧。」托尼站了起來, 「有什麼計畫，路上再說。」
因為被通緝了, 史蒂夫和娜塔莎沒地方可以去, 就借住在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家裡。
這個新朋友叫獵鷹，也是個非常厲害的戰士。他有一套帥氣的飛翔裝備，是一對可折疊的機械翅膀，背在身後, 酷炫極了。他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是一個很好的幫手，於是托尼邀請他入夥。
於是，一行人就出發了。
史蒂夫，娜塔莎，獵鷹坐一輛車。
托尼，班納，美美，洛基坐另一輛車。
「對了，美美，我好像看到你前男友了。」打開車門時，就要坐進去時，史蒂夫忽然停下來，轉頭看向美美。
托尼的大眼睛裡露出驚訝的神色，也看向美美：「什麼？你有前男友？」
這女孩一身孩子氣，說話做事經常蠢蠢的，居然談過戀愛？
「嗯……」美美低下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史蒂夫笑了笑，對美美說道：「嘿，你過來坐我們這輛車吧？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她的前男友不簡單，史蒂夫想知道更多的資訊。
美美還沒說話，就被托尼拒絕了：「不行。你過來吧，讓洛基跟你換位置。」
他不放心讓美美離開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行！」娜塔莎立刻否決了他的建議，她淺色的瞳仁掃了洛基一眼，「我不跟他坐一輛車！」
當初洛基偷宇宙魔方的時候，娜塔莎曾經去套話。只是，她雖然套出來話，卻也被洛基引誘了，暴露出來心底的創傷。
被推來推去的洛基，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辜的表情。
「嘿，托尼，我也可以保護好她的。」史蒂夫認真地看向托尼說道。
托尼看了娜塔莎一眼，又看了美美一眼，說道：「好吧，好吧，那你可看好她。」
於是，美美就坐上了史蒂夫的那輛車。
獵鷹開車，娜塔莎坐在副駕，史蒂夫和美美坐在後面。
「那天晚上，尼克被刺殺後，我追了出去，遇到一個，嗯……」史蒂夫斟酌著用詞，「一個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鬍子拉碴的男人，他神情冷酷，拿著槍械的樣子，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的前男友。」
恰好符合美美的描述，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雖然，實際上史蒂夫並沒有見到那個人的正臉。
那個殺手戴著面具，根本看不見正臉。但是，他的臉太大了，以至於面具遮不全，風吹起他的頭髮時，史蒂夫就看到了他露出來的臉部邊緣，佈滿了胡茬。
那一刻，史蒂夫想起了美美描述過的前男友。
史蒂夫記得美美描述她的前男友時，他還想起了他的好兄弟巴基。可是他看著那個冷酷無情、不修邊幅的男人，史蒂夫心想，絕對不可能是巴基。
巴基是個乾淨整潔，講究外表的小夥子。他在出門之前，永遠會把皮鞋擦得鋥亮，更別說洗頭、洗臉、刮鬍子這種小事了。
「我前男友啊……」美美歎了口氣，想起在紀念博物館裡看到的那張棱角分明、英俊迷人、眼神清亮的面孔。
「他可能不僅僅變醜了，還變壞了。」美美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說，「隊長，如果你遇到他，請手下留情，我覺得他可能被洗腦了，他本質上不是一個壞人。」
一個勇敢、正直、仗義、熱情的人，怎麼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呢？完全相反的樣子，那麼冰冷、無情、殘暴、兇狠。
美美不信。她覺得，要麼是她認錯了，要麼巴基被人洗腦了。
史蒂夫想了想，說道：「如果是加入了九頭蛇，以九頭蛇的手段，倒是有可能。」
在他們說話時，娜塔莎就趴在椅背上，睜著一雙淺色瞳仁，饒有興致地聽著。
「嘿，女孩，我記得剛才你和洛基一直牽著手，你們談戀愛了？」娜塔莎的眼睛裡滿含好奇。
美美有點臉紅，她撓了撓臉蛋，說道：「他很帥。雖然明知道他不是個好人，我還是忍不住喜歡他。不過，你們放心，我以後會看好他，不讓他給你們找麻煩。」
「嗯哼。」娜塔莎挑了挑眉，卻對這個根本不在乎，像她們這樣的人，哪個還沒點黑歷史？只抬了抬下巴，問道：「快說說，你們怎麼好上的？」
美美有點害羞，她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其實我還沒追到他。」
「還沒有？」娜塔莎挑了挑眉，根本不信：「我看你們舉止親密，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沒有。」美美搖搖頭，有點沮喪地道：「雖然我們都住一起了，可他不肯跟我太親近。」
聽到「住一起」三個字，史蒂夫的脖子一僵，轉頭看向美美。
娜塔莎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挑眉，饒有趣味地問美美：「那你們現在到什麼地步了？」
美美想了想，湊在娜塔莎耳邊，小聲說道：「他允許我偎在他身上，給他念書。就是這樣了。我頂多吃吃豆腐，摸摸他的腿，摸摸他的腰。別的就沒有了。」
娜塔莎的淺色瞳仁裡充滿了笑意：「哦？」
「娜塔莎，你不知道，他的腿那麼長，他的身材那麼棒，還有他的手腕，好看得簡直想舔一口！」說到這裡，美美有點小激動。
史蒂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伸直後，又看了幾眼。
然後他抬起手腕，隔著作戰服，左右捏了捏。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很隱蔽，沒想到被娜塔莎收入眼底，她輕輕笑了笑，看向美美問道：「你不覺得隊長的身材也很棒嗎？」
「隊長超棒啊！」美美扭頭看了史蒂夫一眼，認可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把目光看向了娜塔莎，「我跟你說，洛基有八塊腹肌！我摸過！特別好摸！」
史蒂夫摸了摸自己的腰。
娜塔莎眼中笑意更深，她對史蒂夫抬了抬下巴，打趣道：「嘿，隊長，是不是後悔出手太晚了？」
史蒂夫立刻坐直了，挺起自己傲人的胸：「說什麼呢？我一直把美美當朋友的。」
然後他對美美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娜塔莎就喜歡八卦，你別理她。」
「哦，我沒理。」美美笑了一下，然後扭過頭，繼續和娜塔莎小聲八卦洛基：「不過，他可真不好上手，到現在我只跟他接過一次吻。我長得難道不漂亮嗎，為什麼他如此矜持？」
美美記得洛基之前說過，當上神王之前，他沒心情談戀愛。
美美之前一直以為他是托詞，可是現在不由得信了：「娜塔莎，如果他一直這樣，我是不是跟他分手比較好？」
交個男朋友，不能親不能上的，有什麼意思？
「那當然，可愛的姑娘，你想跟誰談戀愛都沒問題，你這麼漂亮。」娜塔莎對她眨了眨眼。
正說著，忽然車子一晃，就聽見獵鷹提醒的聲音：「小心！我們被追上了！」
是九頭蛇！
就聽見車子周圍響起了「砰砰砰」的槍聲，美美嚇得立刻躲在了座位下麵。
「咚！」就在這時，車頂上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顯然有人掉在了車頂上。
緊接著，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響起，一隻金屬手臂捶碎了車窗玻璃。
一張戴著面具的臉，出現在了美美的面前。
這張臉是倒吊著的，並且帶了面罩，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睛，寬闊的額頭，還是讓美美認了出來。
她不禁大喊一聲：「巴基！」
正準備出拳的史蒂夫，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是我前男友！」美美立刻抓住了史蒂夫的手臂，「別殺他！請一定要活捉他！」
為什麼他不認識她了？
為什麼他變成反派了？
為什麼他變得這麼醜了？
美美一定要問清楚！
尤其是，他為什麼變醜了？美美跟他談戀愛的時候，他還沒有變醜，一直是個很英俊的小夥子。美美不相信是自己的問題，她要找證據證明這一點！
第304章
「是冬兵！」娜塔莎也認出了這個人, 她往獵鷹身上一趴，躲開了一次襲擊, 「美美, 你怎麼會認得他？他的年齡可比你大多了！」
美美語塞。
「不可能是巴基！」史蒂夫在狹小的車子裡跟冬兵交著手，「他不是這種人！」
他認識的巴基, 是個非常愛惜容顏和形象的巴基, 是個出門前會抹頭油、會打鞋油、會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巴基。
而這個男人, 身上的裝備都是嶄新的，作戰服也是嶄新的, 可見他的生活並不拮据, 如果真的是巴基, 他不會讓自己就這樣出門的。
然而當娜塔莎拿起了槍，對準了車頂時, 冬兵非常鎮定地跳到了後面的車上, 他抓著那輛車的車頂，站在上面，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露出他的大胖臉。
「不是巴基！」史蒂夫再次大聲說道，「巴基的臉沒有這麼大！」
美美扒著座椅站起來, 看向緊跟在後面的那輛車, 就見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站在上面，身材結實有力，目光冷酷無情，蹲著身子, 渾身上下充滿了蓄勢待發感。
這可是高速上啊！
美美忍不住感慨道：「我的前男友啊，他身高腿長，打起架來不要命！」
「這就是你前男友？」就在這時，一個充滿挑剔的聲音，在美美的耳邊響起。
美美轉頭一看，一個金紅色的鐵罐，貼著車身在飛。
托尼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裡出來了。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就是他。」美美小聲說道。
現男友是個壞人就算了，前男友居然也成了反派，美美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托尼「噢」了一聲，然後嗖的一下飛走了。他抬手對準冬兵，一道火光從他的手心轟了出去！
冬兵在危險來臨之前，就從車上跳了下去，躲開了這一擊。
他在地上翻滾了兩下，然後用他的金屬手臂扣在地面上，以一個非常帥氣的姿勢滑行了一段距離，然後站起來，兩腳叉開，粗獷地站在那裡，接過了旁邊的九頭蛇遞過來的武器。
「有點意思。」托尼說道，他把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朝著冬兵轟去。
本來拿著槍，冷不丁放一下的娜塔莎，見狀就收起了槍。
史蒂夫也坐穩了，扭頭看向車後面，陷入打鬥中的托尼和冬兵。
就見托尼兩隻手輪流轟著威力極強的火光，而冬兵左騰右閃總能避過去，甚至還抽空往托尼身上放一槍。
「愣著幹什麼呀？」就在這時，美美推了推史蒂夫，「快去幫忙，把他拿下呀！」
這裡可是高速上，他們打架不要緊，堵著路不讓別人走，多作孽啊！
沒聽到很多人都在罵了嗎？
「托尼自己應付得了。」史蒂夫說道，沒有動彈。
他們打架的時候，一般不喜歡別人插手，那樣會有一種被輕視的不悅。
尤其是托尼，史蒂夫跟他一直不怎麼對付，如果他上前插手，以後見了面，指定吵得天翻地覆。
史蒂夫不想跟自己的大侄子鬧這麼僵。
「你們真是的……」美美見他不動，也沒辦法，想喊班納或洛基幫忙，可是他們的車又不在這裡。
只好坐在座位上，看著托尼和冬兵打來打去。
好在鋼鐵俠不是吹的，沒過多久，托尼就把冬兵拿下了。
他降落下來，彎下腰，一拳打在冬兵的腦袋上，見冬兵一動不動，他就放心下來，把冬兵夾在咯吱窩裡，飛上了天。
冬兵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幾輛車是跟他一起的，都是九頭蛇的人。
但是這些人都不足為懼，加起來還抵不上一個冬兵，托尼沒用幾下就把他們都轟倒了。
「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在下一個路口處，托尼帶著冬兵上了車，但是被娜塔莎阻攔下來，「他的戰鬥力太強悍了，左手臂的力量非常大，我們要去阻止航母，就不能讓他跟著。」
托尼想了想，說道：「娜塔莎、美美、洛基帶著冬兵回去，我和隊長去阻止航母。」
「好。」娜塔莎點點頭。
一行人換了車，分頭行動。
只不過，車子啟動之前，史蒂夫想了又想，還是揭掉了冬兵的面具。
看清冬兵的容貌的那一刻，史蒂夫震驚地脫口而出：「巴基！」
那張鬍子拉碴的大胖臉，赫然就是XXL號的巴基•巴恩斯中士。
「我就說是巴基吧？你剛才還不信。」美美說道。
史蒂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
「阻止航母要緊！」 托尼說道。
史蒂夫盯著巴基的臉，別說收回視線了，就連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他喃喃道：「不可能，怎麼會是巴基？」
「回頭再說！」托尼一把將他推進車裡，發動了車輛，往神盾局辦公大樓的方向去了。
有托尼在，沒費什麼力氣，就破解了航母的指令。他們把九頭蛇的高層都幹掉了，然後把航母炸碎了，用來殺人的晶片和資訊也都毀掉了，很輕鬆地就完成了任務。
然後史蒂夫打開了廣播，對所有人說出了真相，並宣佈神盾局解體。從此往後，世界上再也沒有神盾局這個組織。
而美美、娜塔莎、洛基帶著巴基，回到了斯塔克的私人別墅裡。
巴基還沒有醒。托尼轟了他幾炮，並且在他的腦袋上砸了一下子，他還處在昏迷當中。
「先把他綁起來吧？」美美說道。
娜塔莎勾唇一笑：「綁起來？寶貝兒，你可真是不知道他的戰鬥力。」
她當初給托尼做助理的時候，是來過這個別墅的，還算熟悉。找了些結實的材料，把巴基綁了起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圓片，貼在了巴基的金屬臂上，就見金屬臂上閃過一片電光。
「如果是他清醒狀態，鐵籠子都關不住他！」娜塔莎說道，眼睛裡充滿了戒備。
美美聽後，兩手托著腮，蹲在了巴基的面前。
前男友這麼厲害，她也很無奈啊！
「他怎麼就變成恐怖分子了呢？」美美不解地道。
娜塔莎微微眯了眯眼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走到她的面前：「美美，你怎麼跟他認識的？」
「啊……」美美一怔，垂下了眼睛。
洛基一派閒適地站在一邊，聽到這裡，往這邊探了探頭：「也許你們會想請教我？」
娜塔莎就轉頭朝他看過去：「你知道？」
「美美可能被人篡改過記憶。」洛基笑得十分真誠，「不然，以她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怎麼也不該跟這個年紀的人談過戀愛？」
娜塔莎頓時想起第一次按摩時，美美給她講的那個故事。
她當時懷疑，九頭蛇擁有移植記憶的技術，可以把一個將死之人的記憶，移植到嬰兒的腦袋裡。
那個嬰兒，就是美美。
「很簡單。」娜塔莎說道，她的臉上露出冷酷的神情，「問問巴基就知道了。」
然後她倒了一杯冷水，澆在了巴基的頭上。
巴基立刻醒了。
「嘿，巴基！」美美抬起手，跟她打招呼，「你還記得我嗎？」
巴基擰起了眉頭：「誰他媽是巴基？」
美美一愣：「是你啊！巴基，你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
巴基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發現自己被綁起來後，立刻就開始掙扎起來。
娜塔莎拿著一支針管，一下子紮進了他的動脈裡。
隨著針管裡的液體變少，巴基的掙扎減弱下來。
「巴基！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前女友啊！」美美伸出兩隻手，捧住他的大胖臉，一點兒也不嫌棄他的鬍子拉碴，「你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嗎？」
巴基不回答，他用那雙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睛看著美美。
「美美，你跟巴基談戀愛的時候，也是現在這副容貌嗎？」娜塔莎問道，揚起手，把空了的針管丟進了垃圾桶。
她問到了點子上。
美美一怔，慢慢鬆開了巴基的臉。
巴基誰也不記得，就連他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問他什麼都不說，只用那雙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睛看著人。
直到托尼和史蒂夫回來。
「什麼都不說？」托尼脫下了鋼鐵戰衣，喝了一杯水，朝這邊看過來。
史蒂夫直接走過來，代替了美美的位置，蹲在巴基的面前，非常擔憂地道：「巴基，你怎麼了？為什麼給九頭蛇辦事？發生什麼了？你難道連我也不記得了嗎？」
「你是我的任務目標！」看到史蒂夫後，本來受藥物控制，沒有力氣掙扎的巴基，頓時又激動起來。
洛基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本機械修理的書，依靠在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動著，偶爾朝這邊看一眼。
「給他做個檢查。」托尼說道。
巴基表現出來的樣子，明顯很不正常。
就算失憶，也沒有這麼徹底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純粹就是一個殺人機器。
很快，巴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他的大腦受過損傷。」托尼擰著眉頭說道，「而且他的腦子裡好像有東西。」
史蒂夫的神情立刻不大好：「是九頭蛇的手段！」
九頭蛇在巴基的腦子裡裝了東西，控制了巴基。
摧毀神盾局之前，托尼讓賈維斯侵入了神盾局的系統，帶出來很多資料。他在裡面搜索過後，找到了巴基的資料。
巴基當年掉下山崖後，斷了一隻手臂，但是沒有死，可能跟他早年間也被注射過超級血清，身體素質發生了改變有關。後來他被九頭蛇的人帶走，安裝了金屬手臂，又冰封起來。經過無數次洗腦和訓練，成為了幽靈一般的超級戰士。
「九頭蛇的人為了控制他，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讓他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世界和平。」娜塔莎口吻複雜地說道。
哪怕是被洗腦，他也不肯幹壞事。他打起架來不要命，只是因為他相信他做的是為國為民的事。
第305章
「九頭蛇！」史蒂夫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整個人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就連大胸都隨之顫抖起來。
他簡直無法想像, 如果換成是他，被人洗去了記憶, 控制了思想, 做的都是一些自己清醒後會懊悔不已的骯髒事, 會是什麼樣！
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不知道該不該喚醒巴基。
如果喚醒他，讓他恢復記憶, 那麼他將如何面對這些年來犯下的罪孽？
可是如果不喚醒, 他就會不顧一切地逃跑, 回到九頭蛇的懷抱。
他是個危險分子，就像沒有人有把握囚禁美國隊長一樣, 哪怕是托尼•斯塔克, 也沒有信心能困住這個超級戰士。
「喚醒他吧。」沉默之後，響起兩個聲音。
是史蒂夫和美美。
兩個人相視一眼，然後史蒂夫開口道：「我們應該尊重他。他有得知自己過往的權利。」
「好。」托尼點了點頭, 「其他人出去，美美和班納留下。」
史蒂夫和娜塔莎愣了一下。
「我把他腦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托尼說道, 「不然, 就算他恢復了記憶，還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控制。」
娜塔莎看了美美一眼，忽然問道：「你把美美留下來幹什麼？」
「美美可以給我和班納做個按摩，讓我們的腦袋更加清醒。」托尼望著她, 一臉驚訝地道：「你不會忘了美美的能力吧？」
娜塔莎微微眯了眯眼睛，轉身走了出去。
史蒂夫看了一眼醫療臺上的巴基，他走過去，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巴基的額頭：「巴基，我的好兄弟，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然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托尼、班納、美美和醫療臺上昏迷中的巴基。
「好啦，開始做按摩啦！」美美搓了搓手，「誰先來？」
班納輕笑一聲，低頭扶了扶眼鏡。
托尼也笑起來，他伸手一指醫療臺上的巴基：「他。」
見美美愣住，他無奈地道：「你該不會忘了吧？在阿斯加德的時候，你給簡做的那套排除雜質的按摩？你試試看，能不能把巴基腦袋裡的東西弄出去？」
「哦。」美美撓了撓頭，「那我試試。」
她走到醫療台邊，伸出兩隻手，卻看了看巴基的頭髮，下不去手。
「我能不能先給他理個發？」美美說道。
托尼聳了聳肩，也沒問她為什麼，走到一邊，拿了把剪刀過來：「給。」
「好的。」美美接過來，開始給巴基剪頭髮。
想了想，她打開手機，找出巴基曾經的照片，按照上面的髮型，開始剪了起來。
她心靈手巧，很快就把巴基的髮型給剪好了。
「有剃鬚刀吧？我還想給他剃個鬍子。」美美把剪刀還給托尼後，又提出一個請求。
托尼看向班納：「嘿，博士，把你的剃鬚刀貢獻出來吧。」
「為什麼不貢獻你的？」班納反問。
男人的剃鬚刀就跟女人的按、摩、棒一樣，是不能隨便借人的。
可惜美美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擰著眉頭，跺了跺腳：「快點啊！」
最終還是托尼把自己的剃鬚刀貢獻出來了。
因為班納扶了扶眼鏡，說道：「你不會想看我生氣的。」
他生起氣來，他自己都怕。
美美拿著托尼的剃鬚刀，開始給巴基剃鬍子。
然後她又擰了濕毛巾，給巴基擦了擦臉。
「天哪。」做完這一切，美美丟下毛巾，捂住了眼睛。
之前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鬍子拉碴的模樣，好歹還有一點粗獷不羈的野性美。
現在理了發、剃了鬍子、擦了臉的巴基……就只剩下一張大胖臉了。
「噗！」托尼被逗笑了，「姑娘，你跟你前男友有仇啊？」
班納也低頭笑了出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你們不要告訴他，是我幹的啊。」最終，美美還是放下了手，又看了巴基幾眼，定了定神，開始給他做按摩。
托尼和班納立刻來到檢查儀旁邊，盯著上面的成像結果。
只見巴基的腦域中，多出來的那一塊陰影，隨著美美的動作，正在一點一點地散去。
托尼和班納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直到那塊陰影徹底不見了，托尼才說道：「好了，可以了。」
「已經排出來了嗎？」美美驚訝地道，她打量著巴基的頭皮，「可是什麼都沒有啊？」
班納操作著機器，把巴基的腦袋重新檢查了一遍，詳細到每個腦溝，才說道：「真的沒問題了。」
「那，我們現在把他喚醒？」美美問道。
托尼看了巴基一眼，然後放開了門禁，把史蒂夫和娜塔莎叫了進來。
「他的腦子已經沒問題了。」托尼對史蒂夫說道。
史蒂夫非常感動地道：「謝謝你，托尼。」
然後他走過去，喚醒了巴基。
但是醒來後，巴基並沒有恢復記憶，他看見史蒂夫的一瞬間，就把拳頭揮了出去。
「巴基！住手！是我！史蒂夫！」史蒂夫並不還手，只是抬起手臂抵擋著，「你醒一醒，巴基，聽我說好嗎？」
托尼看了他們一眼，就調出巴基的資料，讓賈維斯讀了起來。
「巴基•巴恩斯中士，出生在……」
隨著賈維斯的聲音，巴基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他看向了空中的投影。
那是他曾經戰鬥過的畫面，作為一個戰士，一次又一次上戰場。
以及他作為殺手，暗殺同胞的畫面。
托尼等人早就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史蒂夫和巴基在裡面。
巴基低下了頭，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史蒂夫站在他面前說著什麼，他言辭懇切，從他的表情裡能看得出他的關心。
「如果他恢復不了記憶，我是不是就不能知道，我和他到底談過戀愛沒有？」美美趴在玻璃上，看著裡面的巴基，惆悵地道。
她沒有再瞞著托尼。
她覺得托尼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人。
她把自己如何得到記憶、如何失去部分視力的事，告訴了托尼。
娜塔莎在一邊補充：「美美的情況很特別。她只有在美國的經歷，如果查她來美國之前的生活痕跡，是一片空白。」
「你是說，她就像憑空出現在美國的？」托尼問道。
娜塔莎點點頭：「是的。當初尼克花了很大的力氣調查美美，一點線索都沒有。」
以神盾局的力量，如果真要查什麼人，不可能一點結果都沒有。
除了美美。
「當初你收到的那封信，還在嗎？」托尼看向美美問道。
美美點頭：「在。它太特別了，我一直沒有丟，放在我的行李箱裡。」
「我帶你去拿。」娜塔莎立刻說道。
洛基邁著大長腿走了過來，站在美美身邊：「我也去。」
「你去幹什麼？」娜塔莎冷冷地看他一眼。
洛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因為我是她的男朋友啊。」說到這裡，他俯身下去，貼在美美的耳邊小聲說道：「是不是啊？美美？」
「他得跟我去。」美美眨了下眼睛，「娜塔莎，如果你不想看見他，我們可以讓他坐在後座。」
弗麗嘉給她的手環，限制了洛基的行動範圍，那就是不能離開她超過一百米。
美美又不敢摘下手環，怕洛基跑掉，又去幹壞事。
「太麻煩了，我去吧。」這時，托尼站出來道，「告訴我，你的箱子放哪裡了？」
美美就說道：「在我的臥室裡。就是曾經做VIP按摩的那個房間。」
托尼挑了挑眉：「好。」
然後他穿上鋼鐵戰衣，飛了出去。
他速度快極了，很快就回來了。
「你直接把箱子拿回來了？」美美看著托尼手裡的箱子，驚訝地道。
「哦，你們女孩子的箱子，我不好翻動。」托尼說道，把箱子遞給了美美，「你自己找找吧。」
美美頓時覺得托尼好貼心啊。
她接過箱子，打開拉鍊，在夾層裡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是設計很古典的羊皮紙，上面沒有寄信人的資訊，只寫「美美（收）」。
托尼已經戴上了手套，他接過信，放在了檢測儀上。
「上面有奇怪的能量波動。」班納走過去，站在托尼的旁邊，看著儀器上波動的線譜說道。
托尼把信封打開，小心取出裡面的信紙，仔細地檢查起來。
「上面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托尼的聲音非常嚴肅，「美美，這不是一個人寫給你的信。是兩個人。」
美美一愣：「可是字跡就是一個人啊？」
「不，是兩個。」班納說道，「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有個人先寫的，後來又有人更改過。」
美美聽得愣愣的，她低頭看著信：「可是根本看不出來啊。」
沒有絲毫塗改的痕跡。
「很有趣的能量。」托尼說道，他飛快輸入著什麼，大眼睛緊緊盯著檢測儀，一眨也不眨，「等著，我馬上就給你看真相。」
隨著他的操作，很快字跡從信紙上飄了出來，排列在空中。
美美下意識去看信紙，卻發現信紙上仍然有字跡。
「不要管那個，看空中。」托尼說道。
美美就看向了空中。
一行行字跡出現在上面。
帶著一點稚嫩、孩子氣的字體，展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對我太冷淡了……都不誇我了……心碎欲裂，下個月我要考慮掐死二更君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1
第306章
有個叫莉莉的小女巫, 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她長得很漂亮, 天資出眾, 受到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她在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最帥氣、最癡心、最體貼的那一個，幸福地活到了一百八十歲。
然後她死了。
她又出生在一個美國小鎮上, 學的護士專業, 並在二戰期間參軍, 交了一個帥氣英俊的男朋友。他們互相喜愛著對方，並且約定好, 等戰爭結束就結婚, 買一套大房子, 生兩個孩子。但是帥氣的男朋友掉下懸崖死了，她也在戰爭中被流彈打中心臟。
信上寫道：「死亡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出生卻不是。如果你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那麼一定有人搗鬼。揪出暗中搗鬼的人，並幹掉他。」
在信紙的最末尾，浮動著兩團光球：「一團是巫師的力量和記憶, 一團是小護士的記憶。碰一下，你就會獲得它們。」
美美目瞪口呆：「我當初看的信, 並不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這樣的。」托尼說道, 「因為你的信被人動過手腳。」
他飛快進行著操作，就見信末的兩團光團，滅掉了一團，另外一團晃了晃, 黯淡下來。然後，空中的字跡開始由後往前消失，然後書寫出新的內容。
仍然是稚嫩、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字體，寫道：「你被前世的追求者詛咒了，一旦跟誰談戀愛，誰就會變醜，並且你會失去部分視力，再也看不見人的臉……」
一行行新的內容開始出現，美美看得目瞪口呆。
「很顯然，後來的這個人，對信上的內容動過手腳。他不僅僅毀掉了巫師的力量和記憶，還把小護士的記憶給破壞了。所以你的記憶是殘缺的，只記得自己跟巴基談過戀愛，卻說不上來自己叫什麼，長什麼樣。」托尼說道，「並且，你的視力，也是被他奪走的。」
美美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晌後，她憋出一句：「誰啊，這麼缺德？」
原來她並沒有被詛咒！
是哪個缺德鬼私自動了給她的信，讓她有這種誤解！
還讓她失去了一部分視力！
托尼看著她氣憤的樣子，有點驚訝：「嘿，姑娘，你的注意力難道不是自己死而復生嗎？」
如果他沒理解錯，這應該是美美的第三世！
她曾經活過兩次，甚至有一次是作為女巫的身份，有著神秘的能力！
她一點也不在乎嗎？
要知道，可能這種能力到現在都跟隨著美美，比如托尼一直沒查出結果的，美美到底如何殺菌消毒，做到按摩室裡毫無細菌？以及，她的按摩手法……難道真的是巫師的能力？
「啊……」美美眨了眨眼睛。
她對死而復生這回事，並不是很感興趣。
她對談戀愛更感興趣。
在知道自己並沒有被詛咒，談戀愛的對象也不會變醜後，她特別想恢復自己的視力。
她想看看洛基有多帥。
「所以說，這封信本來是你自己寫給自己的？可是，是什麼人改動了它？」托尼關掉了檢測儀，他重新把那封信拿起來，就見上面的字跡工整，版面乾淨，一點兒塗抹的痕跡都沒有。
那個人用了特殊的方式，把原來的字跡消除了，並且寫上了新的內容。
除此之外，本來附加在上面的屬於巫師的力量，也被毀掉了。
「以我們所理解的技術，是做不到這樣的。」班納輕聲說道。
那個人要麼擁有特別超前的技術，要麼擁有超能力。
「吱呀。」就在這時，推門聲響起，史蒂夫和巴基從小會議室裡出來了。
巴基一臉面無表情。
他微微下垂的嘴角，使他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我要帶巴基出去走走。」史蒂夫看向大家道，「他需要到處看一看，找回自己的記憶。」
大家都沒有阻攔的意思，只是囑咐他們注意安全：「九頭蛇的勢力很龐大，雖然神盾局解體了，但是很多九頭蛇人員都轉為了地下，他們肯定會找巴基，你們要小心。」
「我知道了。」史蒂夫點點頭，就要帶著巴基離開。
美美站在托尼的身邊，看著巴基短短的頭髮，這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使他看起來精神煥發，現在卻只顯得他的臉很大，又大又圓。
美美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讓巴基腳步一頓，轉頭往這邊瞥了一眼。
他藍色的眼珠沒什麼表情。
「嗨。」美美對他揮了揮手，「我是你的前女友哦，我們曾經在小樹林裡嗯嗯啊啊過。」
巴基的眼珠子動了動，輕輕掃了她一眼，說道：「不可能，你不是我的菜。」
空氣中安靜了一瞬。
「巴基。」史蒂夫輕輕推了他一下，「你這樣好像不大好。」
巴基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曾經是我的好兄弟，那麼你應該知道，我好的不是這一口。」
這下大家都看向史蒂夫。
「隊長，你倒是說說，巴恩斯中士好哪一口？」托尼挑起了眉頭，神情滿是不悅。
史蒂夫一臉為難，他糾結了一會兒，說道：「巴基，我們不是要去紀念館嗎？快走吧，不然該閉館了。」說著，他推了推巴基。
他實在不擅長處理這種場面。
巴基就轉過身，當他的視線掃過娜塔莎時，頓了一下，眼睛微亮：「How are you doing？」
這種撩妹的口吻……
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好的是哪一口了。
成熟，嫵媚，就像娜塔莎。
而不是美美那樣，帶著一點嬌氣，一點孩子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透著懵懂，一看就很生澀的女孩。
「原來我曾經長得像娜塔莎。」美美卻不生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娜塔莎，竟然有點興奮。
趁著她轉移了注意力，史蒂夫趕忙把巴基拉走了。
等到美美回過神，史蒂夫和巴基已經不見了影子。
「嘿，我對他沒興趣。」娜塔莎舉起雙手，非常鄭重地道，「他還給我過一槍，就是你之前給我做按摩祛疤的那個地方。」
美美驚訝極了：「是他？可是，你既然是他的菜，他怎麼還捨得給你一槍？」
「男人啊……」娜塔莎搖了搖頭，用一種滄桑的口吻感慨道。
這時，班納走過來，對娜塔莎靦腆地笑了笑：「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你約我？」娜塔莎挑了挑眉。
班納有點羞澀，他看了美美一眼，好脾氣地道：「可以請你先離開一下嗎？」
「哦，好的，當然。」美美才不做電燈泡，她對娜塔莎眨了眨眼睛，就跑掉了。
托尼叫住了她：「美美，你的信先放在我這裡可以嗎，我想研究一下這上面的能量。」
「當然，你隨便。」美美說道。
她跑出去找洛基了。
她需要一點安慰。
「洛基，晚上我們約會吧？」美美跳到沙發上，跪在洛基的身邊，兩手抓住洛基的肩膀，搖晃起來。
洛基抬頭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對你的前男友感興趣嗎？」
「可他對我不感興趣啊！」美美叫道。
洛基臉色一沉，隨即他假惺惺地笑起來：「我對你也不感興趣。」
美美聽到這句話，頓時很受傷。
「那算了。」她賭氣地道，「這手環誰愛戴誰戴去吧，我不戴了！」
說著，她就要摘弗麗嘉送給她的手環。
洛基一把按住她。
幽綠的瞳仁縮了縮，笑了起來：「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麼當真了？說吧，想去哪兒約會？」
然後美美說了位址，兩人就出去約會了。
美美特意選了一個人來人往的餐廳，秀了一大把恩愛。
然後，她又拖著洛基陪她軋馬路。
「可以請你把眼睛從我的腿上移開嗎？」洛基說道。
哪怕他目不斜視，也能感受到來自身邊的兩道幾乎化為實質的目光，盯著他的腿。
美美搖搖頭：「不能。你的腿怎麼這麼好看啊？」
她太喜歡洛基走路的樣子了，簡直帥到沒朋友。
洛基有點無奈。
他明明不喜歡這個地球人的，可是她每次都誇得他……
算了，看在她這麼有眼光的份上，等他恢復自由後，就不挖掉她的眼珠子了。
「前面有人在親吻。」美美忽然停下腳步，拽了拽洛基的袖子。
洛基也看到了，他頓住腳步，抿了抿唇：「然後呢？」
「我也要。」美美仰頭看著他道。
一路上走來，很多女孩子都羡慕嫉妒地看著她，讓美美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但是還不夠，他可是她的男朋友！
「……」洛基不禁有些頭疼。
他覺得這才是弗麗嘉對他的懲罰，讓他跟一個滿腦子都是談戀愛的女孩相處。
他後悔了，他寧可回到阿斯加德的囚牢裡，也不想再跟這個滿腦子戀愛的女孩在一起了。
「我要親親！」美美見他不動，就踮起腳尖，扳住了他的肩膀。
洛基下意識地抬手，把她按了回去。
「你什麼意思？」美美立刻不高興了，她抬起手腕上的藍色和銀色相間的手腕，「你不想和我談戀愛嗎？」
洛基心說，當然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一百個不願意！然而事實上，他只能微微一笑：「這裡人多。不大好吧？」
「沒關係啊，你看別人都在親。」美美指了指前面，樹下擁吻的一對情侶。
洛基的眼珠轉了轉，說道：「你誤會了，他們在說悄悄話。」
「啊？」美美一呆。
洛基就說道：「你不是看不見人的臉嗎？所以，他們沒有在親吻，只是在說悄悄話，你誤會了。」
如果她真的看不清人的臉，那麼，她是沒辦法判斷對方到底有沒有在親吻的。
洛基覺得自己很機智，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我們繼續散步？」
美美低下頭。
片刻後，又抬起來，她認真地看著洛基說道：「就算他們沒有親吻，可是不影響我們啊。」
她只是想跟他親吻，關別人什麼事？
洛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口巴口即：就算是個胖子，我也是個有個性的胖子！
第307章
洛基垂眼看著身前的女孩。
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 垂至腰間。
眉眼精巧，五官細緻, 驚豔又耐看。
她的唇形很好, 粉嘟嘟的，叫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老實說, 這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洛基心裡並不排斥她。
可是, 她天天這樣央著他, 反而讓他不想輕易滿足她。
因為那會讓他有種被占了便宜的感覺。
男人和女人在一塊，男人很難被認為是吃虧的一方, 而是更容易被看成佔便宜的那一方。
只是, 和這個女孩在一塊, 別說是親吻，哪怕被看一眼, 洛基都覺得吃虧。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洛基！」美美見他不動, 拉著他的手，左右晃了起來，「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喜歡我？你說啊？如果你真的這麼不喜歡我, 只要你說，我不會強迫你的。」
洛基的目光轉動, 落在她搖晃的手腕上。
隨著她的手腕晃動, 戴在她手腕上的銀色和藍色相間的手環，就跟著晃動起來。
洛基心底發出一聲冷笑。
她倒是不會強迫他！因為真正強迫他的人，還在阿斯加德啊！
弗麗嘉！
心裡默念這個名字，洛基很沒有轍, 他既然答應了弗麗嘉，這又是他能夠從囚牢裡出來的代價，他不想認也得認。
「怎麼會呢？」洛基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很喜歡美美的。」
不就是親一口嗎？他可是男人，有什麼好吃虧的？
再說，她又不醜！
洛基在心裡這樣說著，挑起了美美的下巴，低頭就親了過去。
然而，在他即將親上的一瞬間，忽然一股危險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洛基立刻抱住美美往旁邊一躲。
「砰！」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們原來站的位置，炸開了一個大洞。
洛基立刻往一個方向看去，就見不遠處的一個三層樓的窗戶後，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戴著墨鏡的男人，他肩膀上扛著一件頗有威脅力的武器，朝這邊看過來。
幾乎就在一瞬間，洛基就確定了，這個男人是沖他來的！
可是，他得罪誰了嗎？
就在他思索時，那個男人一閃而過，消失在視窗。
「好危險！」此時，美美才回過神來，她抱著洛基的腰，驚魂未定地道：「我們還是不要在外面親親了，太嚇人了，我們還是回家再親吧！」
洛基：「……」
「那就走吧。」雖然心裡有其他的念頭，但洛基表面上卻是一副體貼好男友的樣子，他牽著美美的手，打了個車，就回到了托尼的別墅。
托尼不在，賈維斯說他還泡在實驗室裡。
娜塔莎和班納也不在，他們去約會了，今天夠嗆回來的。
倒是史蒂夫和巴基回來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美美拉著洛基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倒了杯橙汁，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嘿，約會怎麼樣？」史蒂夫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了一點，看向美美問道。
美美撇了撇嘴，說道：「不怎麼樣，碰到恐怖分子了，一個炸、彈飛過來，差點沒炸死我。」
「親愛的，如果我沒記錯，是差點炸死我吧？」洛基開了盒薯片，修長的手指伸進去，捏起了一片薯片，塞進了口中。
史蒂夫聽後，立刻一臉嚴肅：「什麼情況？在什麼地方？怎麼會有炸、彈？」
「不知道。」洛基聳了聳肩，又往嘴裡送了一片薯片，「幸好我反應快，抱著美美躲開了，不然的話……」
他口中發出「喀嚓」「喀嚓」的薯片被嚼碎的聲音。
地球這種低文明的地方，也不是什麼都不好，至少洛基就很喜歡地球上的薯片，又香又脆，口感好極了，他每次吃都停不下來，一定要吃完一盒才行。
巴基看了看洛基，又看了看美美，他很好奇地道：「你們在談戀愛？」
「是啊。」美美點點頭。
雖然巴基是她的前男友，但是美美也只是有那麼一點認知，並沒有太多關於他的情感，因此也不覺得尷尬。
何況，她看著他的大胖臉，就……
「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巴基問完，卻湊到史蒂夫的耳邊，小聲說道。
史蒂夫呆了一下：「什麼意思？」
「如果他沒毛病，怎麼會跟這個女孩談戀愛？」巴基的餘光落在洛基身上，壓低聲音說道，「瞧著是個不錯的男人，怎麼這麼不挑？」
史蒂夫有那麼一瞬間，沒理解巴基的意思。
可能是在冰層裡凍了七十年，把他的腦袋凍僵了，他有點搞不清。
曾經的巴基，嘴這麼賤嗎？
何況，美美哪裡不好了？多麼漂亮，多麼可愛啊！
史蒂夫不允許巴基這麼欺負人！
「洛基很不錯。」史蒂夫回憶著美美的用詞，說道：「他長得帥，腿特別長，還有八塊腹肌，美美很喜歡他。」
巴基「噢」了一聲：「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聽著巴基的口吻，史蒂夫覺得自己好像哪裡沒說清楚。
巴基對他拋了個眼神：「男人嘛，別的地方好不好，都不打緊。只要那方面……就別想有個好點兒的女朋友了。」
史蒂夫：「……」
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真的是巴基說的話嗎？
這嘴賤的男人，真的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嗎？
好巧不巧，這屋子裡坐著的都不是普通人。洛基是來自阿斯加德的神族，美美是有著超能力的地球人。他們兩個，聽力都不錯，一字不漏的把巴基的話聽在耳中。
洛基沒什麼反應，臉上掛著似笑非笑。
行不行，別人說了不算，他自己知道就行。
而且他也沒有必要給這個地球女孩找回場子——非要說的話，其實他樂於見她吃癟。
「喂，胖子！」美美站起來，走到巴基的跟前，叉著腰說道：「你剛才說什麼呢？」
就算這個人是她的前男友，他也不能這樣詆毀她！
巴基抬頭看了她一眼，聳了聳肩，臉上滿是無辜：「在跟史蒂夫聊天呢。」
「我聽到你說我壞話了！」美美見他敢說不敢認，氣得拾起一旁的雞毛撣子，拿在了手裡，「你有種再說一遍？」
巴基就笑了：「我沒種，你信嗎？」
「流氓！」美美愣了一下，隨即一下子怒了，抓著雞毛撣子就往他頭上打。
巴基一抬手，雞毛撣子就打在了他的金屬臂上，只聽「喀」的一聲，雞毛撣子斷了。
美美頓時呆住。
「嗯，太晚了，巴基，我送你去休息吧。」史蒂夫覺得不大妙，立刻站起身來，扯起了自己的好兄弟。
巴基順從地站起來，沒事兒人一樣的，雙手抄著兜，嘴裡吹著口哨，繞過了美美。
美美看著手裡斷掉的雞毛撣子，沒注意史蒂夫從她身邊經過時，刻意挺了挺胸。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直到史蒂夫和巴基走後，美美才抖了抖手裡的半截雞毛撣子，抬頭問洛基。
如果這一下沒打到巴基的金屬臂上，而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一根雞毛撣子而已。」洛基不以為意地道，他剛吃完一盒薯片，想了想，又開了一盒，「打在他身上，連個印子都留不下，不然還叫什麼超級戰士？」
聽說吃薯片容易長胖，可是洛基認為自己是阿斯加德的神明，跟地球人的體質不一樣，他覺得自己不會長胖的。
吃著美味的薯片，洛基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用坐牢，還有薯片吃……這個交易划算。
想到這裡，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看向了美美。
可惜美美沒看見。
她還在糾結剛才的暴力行為。
雖然巴基有點嘴賤，可是她用那麼大的力氣打他，好像有點過分了。
然而洛基說的也對，他這樣的超級戰士，打一下又怎麼了？托尼和他交手的時候，轟了他那麼多下，哪一下不比雞毛撣子要狠？他不也沒事嗎？
「下次換個鋼杆的雞毛撣子！」美美把雞毛撣子往垃圾桶裡一扔，就把這回事拋在腦後。
她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了，只有洛基坐在沙發上，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一截線條美好的手腕……
她噔噔噔跑到洛基身邊，在他身邊的沙發上跪下，腦袋湊到了他的臉下面：「嘿，我們還有件事沒做完呢？」
洛基：「……」
這種被人佔便宜的感覺又來了！
他垂眼看著女孩粉嘟嘟的嘴唇，努力趕走那種吃虧的心理，對自己說了幾遍「我一點兒也不吃虧」，終於伸出一隻手，扣住女孩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去。
「嘿！」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剛從實驗室出來的托尼，就見沙發上礙眼的一幕，他不悅地道：「麻煩你們注意一下場合！」
美美眼看著就要親上了，卻被人打斷了，對方還是她敬重的老闆，讓她有氣也不好撒。
心裡十分鬱悶，美美悻悻地站起來：「好吧，我知道了。」
連著被打斷兩次，美美也沒有了幹點兒什麼的心情，只說道：「老闆，我房間還留著吧？」
「留著呢。」托尼說道。
美美點點頭：「那我去休息啦，老闆晚安。」
她轉身就跑走了。
等到客廳安靜下來，洛基才抬起一條大長腿，交疊在另一條腿上。
薯片已經吃完了，他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隨便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書，低頭翻閱起來。
托尼端著一杯水，一邊喝著，一邊走了過去：「被打斷了不開心？」
「也許。」洛基眼也不抬地道。
開心？不開心？洛基不知道。
他只是有點煩。好容易做了心理建設，結果被人打斷，白費力氣了。
「不喜歡這個手環吧？」托尼也沒管他半真半假的話，目光一瞥，掃向了他左手腕上的手環。
這是弗麗嘉給洛基的限制。
洛基一動不動，但是落在書頁上的目光卻凝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口巴口即：（ =￣ ω ￣= ）我和你們都不一樣！我才不寵著這個豆芽菜！
第308章
「你想說什麼？」洛基緩慢地掀了一頁，動作優雅, 他的注意力似乎大部分都在書本上, 只有很少一絲在聽托尼說話。
托尼站在沙發後面, 一探頭就看清了洛基手裡拿的書。
那是一本融合了生物學、物理學、分子學等多種概念和理論的書。托尼最近在和班納討論快速修復細胞的實施性，就把之前看過的書和筆記拿出來翻了翻。
他用下半生的幸福打賭，洛基絕對看不懂這個。
「只要提供的能量足夠多並且精細，人體細胞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修復完好, 二王子覺得這個理論可行嗎？」托尼隨便指了一段問洛基，「我很苦惱, 因為我沒辦法把能量控制得那麼精准, 不知道阿斯加德是怎麼做的？」
托尼一邊說著, 一邊用他焦糖色的大眼睛看向洛基，一臉的求知若渴。
洛基抿了抿唇，一下子合上了那本書, 扔回了茶几上。
他用那雙幽綠色的，滿含冷酷和狡詐的眼睛, 望了回去：「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揭穿了洛基的裝模作樣, 托尼聳了聳肩, 好像他並沒有因為這個而偷樂似的，他端著水杯走到了一邊, 目光卻掠過了洛基的手腕，「戴著這個手環，很屈辱吧？」
洛基渾身繃緊。
隨即他冷笑一聲，幽綠色的狡詐雙眸看向了托尼, 一臉的傲然：「凡人，不要試圖挑釁阿斯加德的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奧丁還沒退位吧？大錘也生龍活虎的，輪到你繼位，恐怕要等好多好多年吧？」托尼一點兒也不介意似的，嘴裡說著挑釁的話，「所以，你現在只能稱作阿斯加德的王子，而不是阿斯加德的王。」
洛基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他站了起來，不讓這個小矮子有機會俯視自己。
身高腿長的他，一站起來，立刻獲得了氣勢上的優勢。他俯視著這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挑起眉頭說道：「你在激怒我？讓我想想，你為什麼要激怒我呢？你似乎很不想我戴著這個手環？」
洛基晃了晃手腕，銀色和藍色相間的手環，在燈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你想讓我離開美美？為什麼呢？因為美美的特別？」洛基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那個女孩，滿腦子都是談戀愛，你怕她被我哄得暈頭轉向，背叛你們？」
「如果她跟我走，不再回來，你們的損失不小吧？」洛基輕輕邁動大長腿，繞著托尼走了一圈，「沒有她，你可怎麼辦啊？托尼•斯塔克，你每天要花上好幾個小時來睡眠，並且還要喝著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來提神，那種感覺是多麼痛苦啊！」
「精神上不堪其擾，身體很快就會垮下去，你的焦慮和擔憂會把你折磨瘋。到時候，鋼鐵俠就是一堆廢鐵。一旦來自宇宙的強敵來襲，誰來扛著呢？神盾局嗎？神盾局垮了！超級英雄嗎？就這麼幾個人，擋得住什麼？」
洛基站在托尼身後，非常惡劣地笑起來：「地球很快就會淪為宇宙強者的統治！你還不知道吧？我上次是怎麼來的地球，又是如何聯繫上了齊塔瑞星人？地球外的敵人，強大得超乎你的想像！」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托尼的臉色漸漸變得不好看。
他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陰霾，低頭看著手裡端著的水杯。
裡面是清澈的溫水，而不是咖啡。
他已經很久沒有通過喝咖啡來提神了。老實說，那種感覺不好受，強行打起精神的感覺，就像有人在用錐子在腦子裡鑽一樣。
而不是像現在，被美美做過按摩後，腦袋非常清醒，思路特別清晰，靈感迸發。
「也許你願意講一講齊塔瑞星人？」托尼沖著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
洛基冷笑一聲：「我為什麼要講呢？地球是否被侵佔，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又不是他要守護的星球！
這是大錘守護的星球！
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這個星球覆滅一旦！
「好吧。」托尼垂下了眼睛，「我本來以為你不喜歡這個手環，想勸美美摘掉它，把自由還給你。畢竟，被綁在一個隻知道談戀愛的女孩子身邊，這感覺不怎麼好。可是既然你喜歡，那就當我自作多情了。」
托尼卻是一點兒也不生氣的樣子，他聳了聳肩，喝掉最後一口水，就轉身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了。
「等等！」洛基卻在身後叫住了他，「你肯為我摘掉手環？你有什麼要求？」
洛基絕不相信託尼會這麼好，維護他的自由和權利什麼的，那就太天真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托尼想從他這裡獲取點什麼。
「這要看二王子想要什麼了。」托尼聳了聳肩，焦糖色的大眼睛平靜地看著他，「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就這麼坦露自己的弱點，也可以說自己不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和不想要什麼，同樣都是一種暴露。
但是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
洛基笑了起來：「我暫時不想摘掉手環。」
他為什麼要摘掉呢？這是弗麗嘉讓他戴上的。
弗麗嘉不會害他。
那個女孩子雖然滿腦子都是談戀愛，並且動不動就要跟他親近，但他可是個男人，他又不吃虧。
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他為什麼要拒絕呢？
「那麼，是我想岔了。」托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帶著點勉強的笑容，轉身進了實驗室。
關上門後，托尼立刻給班納打了個電話：「喂？老兄，我需要你幫個忙。」
「我在約會。」班納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你知道的，我在和娜塔莎約會。」
托尼倚在桌沿上，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在約會。現在，立刻，馬上回來。」
「你是不是想惹我生氣？」電話那頭，班納帶著一點壓抑的聲音傳來。
托尼就笑了：「對，我就是想惹你生氣。回來吧，老兄，我需要你生氣的樣子。」
酒店裡。
掛了電話的班納，看著身下橫陳的玉體，抹了一把臉：「我恨托尼。」
娜塔莎輕笑一聲，單手支著腮：「我還沒看見過你生氣的樣子。介意帶我看一下嗎？」
「如果你保證你不害怕的話。」班納爬起來，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一邊穿褲子，一邊有點靦腆地說道。
娜塔莎彎了彎唇角：「如果你非常有力，我想，我會更願意和你約會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伸出食指，在班納赤著的胸膛上撩撥。
半個小時後，班納和娜塔莎回到了別墅裡。
「把他帶到實驗室來。」托尼說道。
那個「他」，指的是洛基。
「他怎麼惹你了？」班納好奇地道。
托尼冷笑一聲：「不識好歹！」
班納摘下自己的金邊眼鏡，揉了揉鼻樑：「先說好，這都是你主使的，回頭大錘知道了，不能向我尋仇。」
「知道了。」托尼說道，「保證不叫你為難。」
然後班納就放飛了自己。
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怒氣，成功放出了綠巨人。
他輕輕鬆松就破開了洛基的房門，抓著洛基的腳腕，倒提著他走向了托尼的實驗室。
娜塔莎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捂住了嘴巴：「天哪！」
然後她快速跟在後面，往實驗室去了。
這樣的動靜當然也吵到了別人，比如史蒂夫和巴基。
「禁止圍觀。」托尼說道，他揮了揮手，趕走了史蒂夫和巴基。
娜塔莎有綠巨人作保，得以進去觀看。
「二王子，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取下手環？」托尼抱著胸，倚在桌沿上，看向倒掉在綠巨人手裡的洛基說道。
洛基長這麼大，就沒有受到過這種屈辱！
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氣得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風度，惡狠狠地看著托尼說道：「愚蠢的地球人！你敢這樣對我！你會後悔的！」
「老兄，看來你的威嚴還不夠。」托尼把目光移開，落在綠巨人的臉上。
綠巨人抿著唇，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甕聲甕氣地道：「那就讓他瞧瞧！」
說著，他揮舞起手臂，就把洛基朝地上砸去。
好像洛基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繩子，或者一截木頭。
綠巨人生起氣來，他自己都怕，這不是吹的。
他巨大的手掌，抓著洛基的腳腕，把洛基狠狠往地上砸，翻來覆去地砸，很快就把一大片地板都砸壞了。
而洛基從一開始的叫嚷，到後來的目光發直，說不出話來。
「弱雞！」最後，綠巨人一把丟開洛基，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氣，不屑地道。
洛基躺在地板上的坑裡，雙眼圓睜，目光發直，喉嚨裡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他衣衫破裂，面帶傷痕，就像一個壞掉的布娃娃。
「那麼，二王子，你願意摘掉手環嗎？」托尼又問道。
問完之後，他側過頭，彎下腰，一隻耳朵對著洛基的方向：「二王子，麻煩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洛基：「……」
好疼好疼好疼怎麼會有這麼野蠻的地球人！
「二王子，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托尼又說道。
洛基：「……」
好疼好疼好疼我哥哥都沒這麼打過我！
「好吧，看來二王子太矜持了。」托尼搖搖頭，他站直身體，走到一邊，拿起新做好的手環，走過去套在了洛基的右手腕上。
綠巨人甕聲甕氣地道：「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變回去了？」
「變回去吧。」托尼說道。
然後綠巨人就走出去變身換衣服換褲子了。
「娜塔莎，去把美美叫過來。」托尼說道。
洛基的手環只有美美能摘下來。
這邊的動靜這麼大，美美居然沒聽見，讓托尼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的。」娜塔莎勾了勾唇，同情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洛基，走了出去。
美美其實還沒睡。
求親親而不得的她，心裡有點小怨念，找出一部愛情動作片，戴上耳機，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裡，就看了起來。劇情和畫面都很好，美美看得熱火朝天，根本沒注意外面的動靜。
第309章
娜塔莎來到美美的臥室門前，敲了敲門。
裡面沒人應。
娜塔莎又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後, 還是沒有人開。
睡覺不帶這麼沉的吧？娜塔莎有點擔心美美出事了, 於是她喊了一聲，就踹門進去了。
正在聚精會神看片的美美，忽然被掀開被子，頓時嚇了一大跳, 猛地把手機往下一扣。
抬頭看見是娜塔莎，她松了口氣。
「娜塔莎, 你怎麼來了？」美美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 然後爬起來坐好。
娜塔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紅通通的臉頰, 以及有些游離的眼神，勾了勾唇：「托尼叫你，快穿好衣服, 跟我去實驗室。」
「哦。」美美見她沒發現，松了口氣, 耙了耙頭髮, 穿好了衣服和鞋子。
來到實驗室後, 美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洛基。
「天啊！」美美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麼了？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托尼解釋道：「他不想戴那個手環了，讓我幫他摘下來，可是我一碰那個手環……」
他欲言又止。
但是美美卻理解了：「畢竟是神後給的東西，別人不能碰的。」
「其實一開始沒這麼嚴重的。」托尼又說道, 「是他非要摘，一次又一次，就……」
說到這裡，托尼的眼神帶了一點憐憫。
這憐憫讓美美絞起了手指頭，她咬了咬唇，說道：「我早就知道他不想和我談戀愛。可我之前問他，他說沒有。」
背地裡卻這樣！
寧可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美美簡直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娜塔莎瞥了托尼一眼，似笑非笑。
托尼清了清嗓子，別開目光不看她。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美美擼了擼袖子，走到洛基身邊，拿起他的左手，就把手環摘了下來。
摘的過程中，洛基的手指曲了曲，手環就卡在了他的手指上。
美美沉默了下，說道：「你別強了。不想戴就不戴。」說完，她捋直了他的手指，把手環摘了下來。
然後她把自己的手環也摘了下來，跟洛基的放在一起，塞在他的懷裡：「回頭你還給弗麗嘉吧！咱們兩個沒緣分，不怪你，也不怪我！」
做完這些，她就起身走了。
雖然她很喜歡他，可是既然他不喜歡她，那就算了！
她可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想起枕頭下面的手機，以及看到一半的片子，美美加快了腳步。
「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後生氣？」等美美走後，娜塔莎抱著胸，看著托尼說道。
托尼蹲在洛基身邊，把手伸進洛基的懷裡，把剛才美美塞進去的一對手環，取了出來。
「我又沒騙她，是她自己想歪了。」托尼低頭打量著這對手環，回應道。
充其量他只是說出了洛基的心裡話，並且加以誘導罷了。
「也好。」娜塔莎聳了聳肩，「他們兩個不合適。」
要說娜塔莎最討厭的人，非洛基莫屬。
搶奪宇宙魔方的事件中，她找洛基套話的同時，也被洛基戳中了痛處，差點爬不出來，讓她非常忌憚。
在她看來，美美這樣善良又可愛的姑娘，就該配一個好人。
洛基？有多遠滾多遠。
所以娜塔莎明明知道托尼在搞鬼，卻是一個字也不提，反而幫著他遮掩。
「你們……」這會兒，洛基緩過來幾分，他用力轉動著腦袋，看向了托尼和娜塔莎的方向，眼裡又是憎恨又是忌憚。
托尼朝他投過去一眼：「二王子似乎對我家的地板情有獨鍾？要我說，還是床更舒服。」
洛基：「……」
他吃力地爬起來，陰測測地看了托尼一眼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你給他戴的什麼？」娜塔莎走到托尼對面，看著忙來忙去的托尼，問了一句。
換好衣服和褲子的班納回來了，見托尼忙得沒空回答娜塔莎，就幫忙解釋道：「是測謊儀。」
「什麼？」娜塔莎有點驚訝，「你們給他一個測謊儀，就放他自由了？」
這可是個危險分子啊！
「他本來就是自由的。」托尼抽空回答了一句。
難道娜塔莎以為，讓洛基離不開美美一百米，就是個安全分子了？
像洛基這樣的人，一旦想使點壞心眼，就跟吃飯喝水似的容易。
「當然，除了測謊的成分，還有點別的。」班納扶了扶眼鏡，靦腆一笑，「一旦測謊儀測出來他撒謊，就會探出針頭，往他的血液裡注射一點致痛的成分。」
娜塔莎：「……噢。」
「不過，你們就不怕他報復嗎？」想了想，娜塔莎又問了一句。
留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並不明智。
「手環裡面還有一點成分。」班納猶豫了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賈維斯可以遠端監控，一旦察覺到他要做壞事，會給他一點小小的懲戒。」
娜塔莎沒有問他是什麼懲戒。
斯塔克和班納聯手出品的成果，肯定不是劣質貨。
再說，雖然洛基也很厲害，但是拋開他神域二王子的身份，其實他什麼都幹不了。
想想吧，上次他籌畫了那麼久，還找了外援，並且把宇宙魔方都搶到手了，卻幹了什麼？連時空之門都沒打開，害得尼克花了那麼多錢給超級英雄們做按摩，卻空無用武之地。
想到尼克，娜塔莎的心情頓時低落下來。
尼克死了。
她親眼看見他停止了心跳。
「我去休息了。」娜塔莎對班納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
「巴基出走了。」史蒂夫的手裡捏著一張紙條，異常惆悵地道。
紙條上寫著：「別來找我。」
巴基留了一句話，就離開了。
他什麼也沒有帶，除了客廳裡的水果盤裡少了幾顆李子。
「他昨天的輕鬆都是裝出來的，他根本無法釋懷。」史蒂夫難過極了，一臉的泫然欲泣，「我應該想到的，我就不該讓他一個人睡。」
「嘿！」托尼打斷了他，「走就走了，找到他就是了，你可千萬別說睡一起什麼的！」
他一臉難以接受的神情。
史蒂夫滿心的惆悵，就這樣被他給攪合了，氣得道：「你什麼也不懂！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需要懂！我這輩子都不會跟男人睡一塊！」托尼大聲道。
史蒂夫氣得攥緊了紙條：「穿上你的戰衣！」
「我不欺負老年人！」托尼立刻說道。
兩個人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美美的手機鈴聲響了，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歪？」美美接聽了電話，「什麼？尼克？你不是死了嗎？」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去。
「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假扮尼克的聲音？」美美質問道。
娜塔莎快步來到美美的跟前，奪過手機，按了擴音器。
就聽見虛弱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美美，是我，我就是尼克，我現在需要你的説明！」
「你一定是騙子吧？是不是拐賣少女的？我跟你說，我不會上當的！」美美沖著電話喊道。
電話裡寂靜了一瞬間，隨即傳來菲爾的聲音：「美美，我是菲爾，我可以作證，他真的是尼克。他之前被神盾局追殺，為了保命，就製造了假死。可是他現在真的快死了，他心臟邊緣有一顆子彈，手術風險很高，想拜託你給主刀醫生做個按摩。」
「說的跟真的似的……」美美嘟囔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拿著變音器的騙子啊？」
電話裡再次寂靜下來。
「美美，我是希爾。」電話裡又傳來希爾的聲音，「我給你做過指甲，你記得嗎？那天你不小心把一整瓶的指甲油倒在了羊毛地毯上，是我收拾的，沒讓斯塔克發現，你記得嗎？」
美美脖子一縮，僵硬著腦袋，看向了托尼。
托尼卻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大步走過去，站在娜塔莎的另一邊：「看來你們真的沒事？你們現在哪裡？」
對方給了一個位址：「請你們快點過來，尼克的性命就拜託你們了。」
「還真的是他們啊。」美美小聲說道。
禍禍了昂貴的羊毛地毯，美美有點心虛，不太敢挨著托尼。
但托尼根本沒注意到的樣子，他提上便攜戰衣，帶上娜塔莎和美美，就往希爾說的地方行去。
史蒂夫本來想去找巴基，但是聽說尼克沒死，猶豫了下，也跟上了。
他還有些關於神盾局的事情要問尼克。
一行人七扭八拐，來到一個非常偏僻的山區。
尼克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看起來受傷很重。
菲爾仍舊是一身筆挺西裝，看起來年輕挺拔，他走過來迎接美美：「謝謝你的毛衣鏈，它保護了我。」
說著，他從脖子裡掏出了一顆大寶石，是美美之前送給他的毛衣鏈。
「子彈飛過來的時候，剛好打在了寶石上。」菲爾微笑著道。
美美「哇」了一聲：「太好了！」
意外之下幫到朋友，讓美美高興極了！
這時，希爾也走過來說道：「好巧，我當時也是這樣，有個九頭蛇的特工用刀刺我，但是刀尖紮在了寶石上。」
她從脖子裡掏出了同款的毛衣鏈。
美美一怔，不由得道：「原來我送的毛衣鏈還有運氣加持的作用啊！」
既然菲爾和希爾都沒有事……
美美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尼克。
尼克的眼神亂飛：「我，我老婆把我的毛衣鏈沒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口巴口即：說我胖，不開心了！離家出走！
第310章
美美給尼克的主刀醫生做了個肌肉放鬆與提神醒腦的按摩。
做完按摩後，醫生握著手術刀, 站在了尼克的床前：「好, 我給你開刀。」
子彈卡的地方, 非常的微妙，難處理極了，醫生本來沒有把握取出來。但是美美給他做了個按摩，他忽然就對自己有信心了。
美美等人在外面候著, 過了半天，醫生出來了, 他松了一口氣：「幸不辱命！」
手術非常成功。
「謝謝你, 美美。」尼克躺在床上, 虛弱地說道。
美美搖搖頭：「不客氣。對了，我的權杖呢？你們研究完了沒有？」
上次洛基來地球，差點引起一場大戰, 但他失敗了，偷宇宙魔方不成, 還損失了一柄權杖。
作為戰勝方, 復仇者聯盟繳獲了那根鑲嵌有寶石的權杖, 交給美美保管。
但是神盾局站出來說，這根權杖上面含有超前的技術和龐大的能量, 不適合民間佔有，要他們上交給神盾局。
被托尼罵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尼克才改了口，說帶走研究研究, 過一陣子就還回來。
此時，聽見美美索要，尼克一怔，隨即他兩眼一翻，頭一歪，昏了過去。
美美看不見人的臉，她不知道尼克昏過去了，只見尼克的頭往一邊歪，以為尼克在看什麼呢，就說道：「尼克？怎麼不說話呀？我的權杖呢？還給我吧，我有用的。」
尼克沒反應。
「尼克？尼克？」見尼克一直不回答，美美就推了推他沒有紮著針管的地方，「你說話呀？看什麼呢？」
作為尼克的副手，以及最忠實的擁護者，希爾站起來道：「美美，尼克昏過去了。」
「啊？」美美有點驚訝，「剛才還說著話呢，怎麼就昏過去了？」
美美心想，他不是裝的吧？
「尼克？尼克？」美美拍了拍他的臉，「快醒醒，你把權杖還給我再睡啊。」
被拍打著臉的尼克：「……」
他真是裝的。
因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他沒想到，美美見他昏過去了，居然還不走，反而想要把他打醒……
希爾呢？怎麼不攔著？！
「美美，別動尼克了，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希爾果然勸道。
美美說道：「沒事，剛剛醫生說了，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晚一會兒休息也沒關係的。」
說著，她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拍著尼克的臉：「尼克？醒醒？別睡啦，你醒醒嘛！」
見美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尼克心中歎氣，不得不悠悠轉醒，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就看見年輕的女孩擰著眉頭，撅著嘴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出一隻白嫩嫩的小手，往他的臉上拍打過來：「尼克！尼克！你醒醒嘛！尼克！」
「他醒了！美美，別打了！」希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美美的手。
美美怔了一下，收回手，撅起嘴道：「醒了就吭一聲嘛，一句話也不說，誰知道你醒了？」
尼克：「……咳！」
明明是她瞎，也怪他咯？
「尼克，我的權杖呢？你還我吧，我有用的。」美美說道。
這根權杖是洛基上次來地球時遺落的，美美雖然跟洛基分手了，但是她跟弗麗嘉的關係還不錯，也不想欺負她兒子，因此打算跟托尼商量下，把權杖還給洛基。
「這個……」尼克又想裝暈了。
但是他心裡清楚，裝暈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個女孩子的腦筋和別人不一樣，搞不好她會繼續拍打他的臉，非把他喚醒不可。於是他硬著頭皮答道：「我不知道。」
美美挑起眉頭：「什麼叫你不知道？」
「我受傷後就沒有再回到神盾局了。」尼克說道，他目光一轉，落到了史蒂夫的身上，頓時有了主意，「隊長搗毀神盾局大廈的時候，有沒有搜索權杖？」
忽然被點了名字的史蒂夫，擰起了眉頭：「我是去解散神盾局的，不是去找權杖的。」
「那，神盾局大廈現在都倒塌了，還去哪裡找？」尼克有些為難地道。
托尼一直在打量著尼克的神情，見狀冷笑一聲：「權杖丟了，對吧？」
被戳中心事的尼克，臉上一紅。但因為他長得黑，因此這點心虛就沒有表現出來，只說道：「很可能是丟了，畢竟當時那麼亂。」
「嘿！」史蒂夫不願意了，他擰著的眉頭說道：「我們當時是去阻攔航母，並且搗毀九頭蛇的，並不知道權杖在那裡！」
說著，他看了一眼美美，見美美並沒有被尼克誤導而對他產生埋怨，心裡松了口氣。
「都怪我，當時受了重傷昏迷著，沒有來得及給你們提醒。」尼克非常愧疚地道。
托尼又是一聲冷哼：「別裝了！在這之前，權杖就丟了吧？」
「什麼？」史蒂夫驚訝地看向托尼。
托尼抱著手，下巴抬了起來：「他弄丟了美美的權杖，不知道怎麼面對美美，所以一開始受了重傷，卻不好意思給美美打電話。現在性命攸關，才不得不硬著頭皮給美美打電話。我沒說錯吧，尼克？」
尼克不說話。
「尼克，你真是個心機boy！」美美看著情形，哪裡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一向佩服托尼的頭腦，聽著他的分析，一點兒也不懷疑。
尼克閉了閉眼，沉重地道：「……對不起，美美。」
「權杖什麼時候丟的？」托尼問道。
尼克說道：「兩個月前，研究權杖的工作人員被迷暈了，權杖被偷走了。」
「一窩九頭蛇！」托尼不屑地道。
神盾局大廈裡擠滿了九頭蛇，想要運走一根權杖，有什麼難的？
「我對你很失望。」美美絞著手指頭，看著尼克說道：「從今往後我們不是朋友了，我也不會再給你做按摩了。」
「嘀——」檢測心率的儀器突然發出一聲警告。
就在美美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尼克的心跳停了片刻。
「對不起，美美。」尼克也沒想到，美美這麼乾脆，他心裡有些難受，看向美美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權杖丟失後，我立刻派了一支小隊去找，我以為能找回來的。」
美美沒說話。
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而且還試圖隱瞞、嫁禍。
空氣中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尼克說道：「如果，如果我長得像菲爾那麼帥，或者像隊長那麼帥，你會原諒我嗎？」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跳。
大家朝著美美看去。
「這跟帥不帥有什麼關係？」美美仿佛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她理直氣壯地道，「你做錯了事，我不想原諒你，有問題嗎？」
尼克聽後，心裡酸溜溜的。他轉動目光，在托尼、史蒂夫、菲爾的臉上掃了一圈，說道：「洛基也做錯了事，你還不是跟他談戀愛了？」
不就是因為洛基帥嗎？
「……沒有！」美美說道，「我們分手了。」
她說的可平靜了，一點兒波動都沒有。
但是托尼卻別過頭，「噗嗤」一聲笑出來。
見大家都看他，他連連擺手：「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但是他卻停不下來，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個不停。
「回去後我要跟班納說。」托尼往娜塔莎的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道。
娜塔莎的眼睛裡也滿是笑意：「可惜剛剛沒錄音。」
「噢，賈維斯錄了。」托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在剛剛質問尼克，權杖是不是丟了的時候，他就開啟了錄音模式，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穫。
最終還是希爾站起來說道：「尼克該休息了。他剛做了手術，不能勞累。」
眾人才散了。
史蒂夫本來想問尼克神盾局的事情，但是尼克不方便，他問希爾也是一樣的。
「有九頭蛇的資料嗎？」史蒂夫問道。
神盾局裡大部分都是九頭蛇，既然他們曾經在神盾局出沒，那麼肯定會留下痕跡。史蒂夫要通過這些痕跡，挨個擊破，把九頭蛇都幹掉，為他的好兄弟報仇。
「有一些。」希爾說道。
她把手頭存有的資料，都交給了史蒂夫，並鄭重地說道：「之前我們不知道神盾局裡都是九頭蛇，也就沒有刻意隱瞞美美的秘密。加上經常有精英去找美美按摩，所以……」
「九頭蛇知道美美。」史蒂夫沉重地道。
希爾點點頭，她看了不遠處的美美一眼，非常鄭重地道：「請保護好她。神盾局的人，都不可信。」
「我知道。」史蒂夫點點頭。
回到斯塔克別墅後，又發生了一件事。
洛基被擄走了。
「嘿，別看我。」班納攤了攤手，「為了救他就讓我變身，追進城市里，給平民帶來危害，我覺得不划算。」
他並不待見洛基。
或者說，復仇者們都不待見洛基。
美美除外。
「看來他們很客氣？」托尼走進別墅，發現被毀壞的東西並不多，挑了挑眉。
班納說道：「洛基沒抵抗。我也沒抵抗。他們擄了人就走了，沒浪費多餘的力氣。」
「哦。」托尼點了點頭，又問道：「他們擄走洛基幹什麼？有留下什麼話嗎？」
「我沒問。」班納摘下了金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
九頭蛇來擄人的時候，他舉起雙手，站在一邊，眼看著他們把洛基擄走，還好聲好氣地相送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權杖一丟，複聯2就要開始啦。
但是在複聯2開始前，再寫兩章別的。
以及，這兩天比較懶，沒有回留言，但是我都有看哦！真的哦！（=￣ω￣=）貓臉賣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1
第311章
「洛基自己也沒抵抗。」見大家都看過來，班納聳了聳肩, 一臉無辜地道。
「哦。」托尼摸了摸脖子, 「我去實驗室了。」
「累了一天, 我去洗個澡。」娜塔莎也邁開腳步。
「我去找巴基。」史蒂夫緊接著也離開了。
好像洛基只是去走親戚了，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只有美美還站在原地，一臉的猶豫。
班納把眼鏡重新架在脖子上，看著美美, 微微一笑：「怎麼了？要看電視嗎？」
「不。」美美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想去救洛基。」
走到一半的托尼, 倒退著走了回來：「你說什麼？」
還沒走遠的娜塔莎, 也轉身走了回來：「美美，你別想不開。」
「我覺得，應該把洛基救回來。」史蒂夫見大家都回來了, 就也回來了，他的意見跟大家的都不一樣, 「洛基畢竟是個神, 他有聯繫地球外勢力的方法, 如果他要跟我們作對……」
史蒂夫擔心洛基站在九頭蛇那一邊。
「我覺得，我們先洗個澡, 吃個飯，休息一下，再討論這件事比較好。」托尼說道。
娜塔莎點點頭：「我同意。」
美美見大家沒有不管洛基，也同意了：「那好。」
等到大家再聚首, 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吃飽喝足的復仇者們，在客廳裡坐了一圈，吃蘋果的吃蘋果，吃桔子的吃桔子。
史蒂夫摸了一隻李子握在手心裡，微微垂著眼睛，抿著水潤的紅唇，臉上帶著一點悵然。
很快他就沒精力悵然了，因為賈維斯彙報說：「我被破解了。」
賈維斯在空中放出投影。
是一間刷著白牆的屋子，看著不大，洛基就坐在正中間，他臉上沒什麼傷痕，甚至還沖著鏡頭咧嘴笑。
「笑什麼笑！」鏡頭裡出現了一支槍，槍口朝著洛基的腦袋，「剛才教了你什麼？快說！」
洛基就沖鏡頭聳了聳肩，笑著說道：「如你們所見，我被綁架了。他們說，用美美和我交換，不然就殺了我。」
托尼「喀嚓」咬了一口蘋果，看向坐在身邊的班納說道：「我很好奇，是什麼給了他們印象，認為洛基對我們來說比美美重要？」
投影中，洛基攤了攤手：「我也跟他們說過了，可他們不信。」
「嘿！老實點！」拿著槍的那只手，把槍反轉，用槍托砸在洛基的腦袋上。
洛基被砸得腦袋一偏，他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黑色半長髮，因此淩亂了幾分。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笑了笑，很瀟灑地理了理髮型，對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你們快來救我吧，真的，我不想挨打。」
「太過分了。」美美看著洛基被打，心裡有點不舒服，她咬了咬唇，往娜塔莎的身邊擠了擠，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們會救他的吧？」
不管怎麼說，洛基是弗麗嘉的兒子，美美覺得就沖著弗麗嘉的面子，也不能不管洛基。
但是這種情況下，顯然不適合她來開口。在罪犯的面前透露出人質的重要性，只會讓己方陷入不利情景，因此她只是湊在娜塔莎的耳邊小聲說。
「會的。」娜塔莎摸了摸美美柔順的黑色長髮，摸了一下又一下，「美美，你的發質真好。」
又軟又滑，摸起來涼絲絲的，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美美立刻說道：「哪有？好多分叉的，你看。」她抓起一縷自己的頭髮，把分叉的發梢給娜塔莎看，「我常常費神去剪，累死了。不過很值得，把分叉的地方剪掉，摸起來手感超好哦。」
「哇哦，是這樣嗎，那我以後也試試。」娜塔莎微笑著說道。
她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轉移了美美的注意力，一邊跟美美聊著護髮的內容，一邊分神去看投影。
「自詡正義人士的復仇者們，難道想和神域開戰嗎？」一張眼熟的面孔，出現在投影中，擋住了洛基的身影，「如果給奧丁知道，地球人殺死了他的兒子，地球就會陷入危機吧？」
「朗姆洛！」史蒂夫立刻站了起來，「你沒死！」
鏡頭裡面，出現了一張帥氣的面孔，他臉上有一點薄薄的胡茬，使他看起來成熟、性感，正是特戰隊的隊員朗姆洛。在神盾局崩塌的那天，他被壓在石頭下面，史蒂夫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好好的！
只是臉上有一點擦傷，卻不損他英俊的面龐，反而使他更多幾分男人味兒。
「很顯然，我沒有死，讓你失望了。」朗姆洛的臉上露出一點歉意，「隊長，你這麼關心地球的安危，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地球被阿斯加德所仇恨嗎？」
不管怎麼說，洛基是神域的二王子。
就算奧丁不喜歡他，那也是他們自家人關起門來的事，如果有人敢殺了洛基，那一定是向阿斯加德宣戰。
史蒂夫看著朗姆洛轉過了身，把槍口對準了洛基的腦袋，神情一片凝重。
「你們要美美做什麼？」史蒂夫緩緩開口。
被點了名的美美，下意識地朝史蒂夫看去，然後目光落在了空中的投影上。
她看見了鏡頭裡多出來的那個男人。
他的臉在她眼中是一片空白，但是他的身材魁梧有力，很顯然是個不多見的帥哥。
只是……很奇異的，美美看見他，打心底生出一股反感。
美美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生出來的近乎於憎恨的情緒，讓自己儘量冷靜而理智地看著這一切。
「她的能力很特別。」朗姆洛笑著說道，「她就相當於一個移動的超級血清庫。只要有她在，戰士們出任務前做個按摩，就相當於打了一支弱化版的超級血清，還不夠我們看重她嗎？」
朗姆洛在神盾局是精英級別的骨幹。
誰知道他會是九頭蛇呢？所以有些秘密瞞不住他。
他自己沒有做過按摩，但是他身邊有人做過。做完按摩後，朗姆洛跟他們交手，立刻就察覺出了不同。
「隊長，你當年注射超級血清的時候，全城都停電了，耗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可是美美呢？她只需要花上半個小時，做一場按摩，就能夠讓戰士們獲得各方面的提升。」朗姆洛很坦白，「你們把她藏起來，不讓她發揮自己的才能，我們九頭蛇卻不會。」
最後一句話讓托尼也警惕起來，他坐直身體，看向朗姆洛：「你什麼意思？」
「我們這邊有大量的科技人員。」朗姆洛的聲音其實是有點沙啞的，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一點也不像是兇狠的反派，「我們打算培養美美，提升她的能力。」
美美給戰士們做按摩，會提升他們的能力，但也只是提升到巔峰級別。也就是說，相當於在原有的水準上超常發揮。
九頭蛇的野心家，打算把她的能力提高到一定程度，讓她的按摩效果達到當年史蒂夫注射的血清那樣的程度。
「做夢！」復仇者們異口同聲地道。
培養美美？就連神盾局沒暴露的時候，托尼都不肯放人，何況是九頭蛇？
如果把美美送進去，搞不好就被九頭蛇解剖了！
「那麼，你們是想跟神域開戰了？」朗姆洛用他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問道。
話音落下，他對準洛基腦袋的手，輕輕扣動了扳機。
「洛基。」就在這時，托尼忽然看向洛基，「你想怎麼樣？」
洛基本來坐在椅子上，非常配合地維持著一個俘虜應有的態度。聽到這句話，他幽綠色的瞳仁閃了閃，攤了攤手說道：「我？我只是一個俘虜，我能怎麼樣？」
「神域的二王子，就這點本事嗎？」托尼站起來，走到投影的前方，沉聲說道：「你不是這種坐以待斃的人。說吧，你想要什麼？」
朗姆洛扣動扳機的手，收了回去，但卻把槍口按在了洛基的腦袋上：「都別耍花樣！」
被槍口抵著腦袋的洛基，卻露出一個笑容：「我？我想要你們救我啊。」
說到這裡，他抬起右手，晃了晃昨天托尼給他戴上去的手環：「來救我吧，復仇者們。」
最後，他的目光在美美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而後投影唰的一下消失了。
「他和九頭蛇聯盟了？」娜塔莎挑了挑眉。
托尼擰著眉頭，臉上露出思索。
「把地址給我。」史蒂夫說道，「我去。」
經過洛基最後那個動作，大家都知道了賈維斯可以給洛基定位。
也就是說，他們很輕易就能知道一個九頭蛇的據點。
「這可能是一個陷阱。」托尼說道，他的大眼睛裡滿是嚴肅，「如果到時候，那裡放著的只是一個手環，卻並沒有人……」
以洛基的能耐，他取不下來手環。但是，九頭蛇的技術卻不可小覷。
如果真的被他猜中了，那麼等待史蒂夫的將會是一個空空的據點，以及大量的埋伏和陷阱。
「總要有個人去探一下的。」史蒂夫說道，他一臉正氣地道：「交給我吧。」
托尼的猜測，只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九頭蛇不知道洛基身上有定位，就在那裡等著他們。
只有去探查過了，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形。
「好。」托尼想了想，點點頭：「讓娜塔莎跟你一起去。」
娜塔莎的作戰經驗也非常豐富。
「你們要小心啊。」美美看著摩拳擦掌的兩人，有點擔憂地道，「娜塔莎，要不我給你做個按摩再去吧？」
娜塔莎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就辛苦你啦。」
反正還要準備作戰服、各種武器和裝備，需要一點時間。
托尼去準備那些，娜塔莎和史蒂夫就請美美做了一套按摩。
作者有話要說：
蝸牛的存稿文：《紅娘咖啡店》，拆不散的是真愛。
你們收一下的話，我會很開心的喲~
第312章
做過按摩後，史蒂夫和娜塔莎就出發了。
托尼在他們的身上留了通訊設備和定位裝備, 還有一些其他實用的東西做輔助。
「你去休息吧。」托尼對美美道, 「隊長和娜塔莎都是戰鬥經驗豐富的戰士, 他們一定能救回洛基，平安歸來的。」
美美抿了抿唇，問道：「老闆，你是不是在支開我？」
托尼噎了一下。
班納也有點詫異地看過來, 然後他輕輕笑了一聲：「真是個聰明的姑娘。」
「如果你真的聰明，就回去睡覺, 不要刨根問底。」托尼睜著他那雙大眼睛, 嚴肅地看著美美。
美美搖搖頭：「你們是要討論我的能力嗎？我想, 我留下來也沒關係。甚至，如果你們有不理解的，可以問我。」
聽到這裡, 托尼一怔。
他一直把美美當成是一個不怎麼聰明的、呆呆的、沒有上進心的、憨吃憨玩的女孩。
沒想到她並不是那麼呆。
甚至，還有點敏感。
「你想好了？」托尼看著女孩精緻的臉龐, 嚴肅地問了一句。
美美點點頭：「既然是關於我的事情, 我知道一點也沒關係的。」
「過來坐吧。」托尼就指了沙發, 對她說道。
然後他拿出美美的那封用羊皮紙寫的，很是古怪的信, 說道：「這上面的能量，我和班納一直沒有研究出來。而你的特殊能力，通過你的身體，根本檢測不出來——在機器的檢測下, 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美美坐在沙發上，剝了一粒桔子吃著，乖乖聽托尼講話。
「如果神盾局一直是神盾局，就還好說。很可惜，神盾局是九頭蛇的外衣。所以，有關你的檔案，很有可能並不是沒有，而是被九頭蛇毀掉了。」托尼說道。
班納接過他的話頭，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九頭蛇一定很早就在研究你了。朗姆洛所說的帶你走，研究你的能力，應該是『繼續研究你的能力』。甚至，你的能力可能是九頭蛇開發出來的。」
「沒錯。依照這封信來看，你的能力可能是被帶走的那團巫師的力量，經過了改造，又應用在了你的身上。」托尼說道。
美美聽著他們的分析，不由得打心底裡佩服：「你們真厲害。」
能夠想那麼多，並且把很多線索都串起來，讓美美佩服極了。
「這只是猜測。」托尼的臉上一點兒驕傲都看不見，仿佛這對他來說再尋常也不過了，「並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是真的可能性很低。」
說到這裡，托尼沉默了。
「事實上，我們並不相信那封信上寫的，你經歷三世的說法。」過了一會兒，班納接過話頭，解釋道：「我們更願意相信，你只是一個有特殊能力的女孩，但是記憶被人動過手腳，所以有些混亂。那封信，只是一個來自高科技的惡作劇。」
美美往嘴裡塞了一瓣桔子，聲音帶著一點含混，說道：「這個解釋也合理。」
「所以，你有什麼看法？」托尼索性走過來，坐到美美的旁邊，也剝了個桔子吃起來。
美美留下來，並不是為了聽他們的解釋，更多的是想給他們提供資訊。
因此，美美想了想，說道：「如果你們從我的身體裡查不出來什麼，那麼可以從我的大腦裡查。如果從我的大腦裡也查不出來，那麼，你們可以換個思路，比如研究我的靈魂。」
「靈魂」兩個字一出來，托尼和班納都愣了一下，然後情不自禁地坐直了。
美美見他們看過來，就把最後一瓣桔子填進口中，然後擦了擦手，說道：「能量不僅僅是從身體裡來，還可以源自靈魂。有個相似的概念，叫做『意志』。很常見的例子，意志強大的人，往往在特殊情況下，爆發出來的力量很強大。」
比如憤怒中的人，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會讓所有人吃驚。
而意志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也沒有辦法通過掃描人體的血液、骨骼、皮膚等器官，來確定意志是否強大。
這種東西和天性、閱歷有關。
「所以說，你爆發出來的力量之所以是常態，是因為你的意志，或者說你的靈魂特別強大？」托尼問道。
美美眨了眨眼：「我只是給你們提供一個新的方向。」
托尼的眼睛亮了起來。
班納卻笑道：「美美，你有時候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小學畢業的孩子。」
「我只會加減乘除。」美美聳了聳肩。
班納忍不住笑了起來：「難怪你小學就畢業了。這些東西對你來說，的確沒什麼意思。」
知識並不是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有趣的。
以美美的這種性格，要她去鑽研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的確是為難她了。
「靈魂……噢，天哪，我們是唯物主義者，為什麼要研究靈魂。」托尼抹了一把臉，站起來，拿了個小本子和一支筆，來來回回走動起來。
班納卻微笑起來，對美美眨了下眼睛：「他不相信有靈魂這種東西。」
「你信？」美美看了他一眼。
班納移開視線，並不跟她對視，他笑了一下說道：「我為了壓制體內的大傢伙，走訪了許多國家，每個國家的信仰和習俗都不一樣，但有些國家是的確相信靈魂這種東西的。」
他沒說他信，也沒說他不信。
他和托尼都一樣，會想得很多，提出許多假設，一直到證明它們的存在。
信或不信，沒有太多的意義，在它們被證實之前。
「我們潛入了九頭蛇的基地，並且救出了洛基。」這時，通訊器裡傳出娜塔莎的聲音，「不算難，也不算容易，就跟平常出任務一樣。」
「看起來似乎不是一個陷阱。」史蒂夫說道，「但我們沒有見到朗姆洛。」
托尼飛快操作著機器，說道：「不管他。你們快點回來。對了，你們確定抓的是真的洛基嗎？」
「當然。」娜塔莎說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扒光了他給你看。順便，讓美美鑒別一下真偽，通過這位男士的大長腿，和他的八塊腹肌。」
聽到這裡，美美的臉上有點發熱，她捂住了自己的臉，小聲說道：「不行的，娜塔莎，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能再吃他的豆腐。」
通訊器裡傳來娜塔莎的輕笑聲，以及史蒂夫的隱隱約約的不贊同。
但是沒聽到洛基的聲音。
「要不要我去接你們？」托尼看著定點陣圖上的移動的光點，問了一句。
史蒂夫說道：「不用，我們很順利。」
「那好吧。」托尼聳了聳肩，「記得，有任何問題都可找我，鋼鐵俠可是你們的堅強後盾。」
他們輕鬆地聊著，直到托尼的電話響起來。
「嘿，斯塔克先生，也許你會為了你的女友，給出三千萬美金的贖金？」電話裡傳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與此同時，還有來自佩普的痛呼聲。
托尼立刻站直了身體：「你們是誰？」
「只是一群吃不起飯的窮人。」電話裡說道，「我給斯塔克先生兩個小時，如果斯塔克先生來不了，那我們只好……」
電話裡傳來佩普的憤怒大叫聲：「別碰我！你怎麼敢——嗚嗚！」
托尼的臉色鐵青，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就去！」
「如果你敢穿鋼鐵戰衣，我想，你的女友可能就要和你說再見了。」電話裡又傳來一個充滿威脅的聲音。
掛了電話後，托尼的眼睛裡滿是怒火，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托尼，你最好攜帶鋼鐵戰衣。」班納站起來道。
托尼點了點頭：「我車裡有一套。」他大步往外走著，順便看了美美一眼，「別亂跑，待在別墅裡，我走後會啟動安防措施，別墅裡很安全。」
「好的。」美美用擔憂的目光送他離開。
別墅裡只剩下美美和班納兩個人。
「怎麼事情都出在一天了？」美美有些擔憂地道。
在電視劇裡，一旦發生這種事，多半是禍不單行。
她的預感很快得到了驗證。
「我們被包圍了！」通訊器裡傳來娜塔莎的聲音。
槍響聲頻頻傳來，越來越密集，班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娜塔莎，需要外援嗎？」班納問道，「我可以請菲爾特工他們去援助你。」
娜塔莎帶著喘息的聲音說道：「太慢了！托尼不在嗎？」
「……佩普被綁架了，托尼剛剛離開去付贖金了。」班納沉聲說道。
娜塔莎的聲音卻還理智，她分析道：「看來這是一個圈套。」
「被你說中了。」班納說道，他的目光透過玻璃，落在了樓下。
一長串的黑色車輛，正在朝著斯塔克別墅駛來。
「保重，娜塔。」班納說道。
然後他脫掉了外套，對美美說道：「我要變身了。好奇嗎？」
「好奇。」美美點點頭，「我還沒親眼見過你變身的樣子。」
班納笑了笑：「如果昨天晚上你睡得晚一點，今天就會是你第二次見我變身。」
一邊說著，他一邊放縱著怒氣，把大傢伙放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給大家看一個老朋友~~
第313章
美美眼睜睜看著他的襯衫崩裂，綠色的肌膚從破碎的衣衫裡擠出來, 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大塊頭。
「哇, 就像是被吹了氣一樣。」美美仰頭看著高大的綠巨人說道。
班納：「……」
他低頭看向美美, 這個女孩的眼睛裡滿是好奇，讓他心裡有些奇異。
早在紐約大戰的時候，他就很好奇，這個軟綿綿的女孩子, 如果見到他變成的大塊頭，會是什麼樣？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卻是忍不住笑了一聲：「我很高興, 你不害怕他。」
變成綠巨人的他, 說話時不再是溫文爾雅的輕柔，而是帶著嗡裡嗡氣。
「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害怕你呢？」美美說道。
班納覺得她是在哄他, 在故意討好賣萌，但他沒有拆穿, 而是享受著這一刻心底滑過的暖流。
「那麼, 我的小朋友, 請你躲好了，綠巨人要發怒了！」班納說完, 就仰頭怒吼一聲，朝著窗戶跑去。
他巨大的身軀撞在了玻璃上，把玻璃撞出一個洞來，然後掉了下去。
美美連忙跑過去, 透過玻璃往下看，就見班納掉在地上後，就朝著黑色車輛跑去，一手掀翻一輛車，又舉起另一輛車舉過頭頂扔出去很遠。
密集的子彈打在他的身上，根本沒什麼用處，連疤痕都不會落下。
「哇！」美美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她想，她的超能力算什麼呢？班納才是開了掛的存在！
「咚！」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美美心中一頓，有股不好的預感，她緩緩轉身，看向身後。
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魁梧高大的身形，從天花板上滑下來，落在了地上。
黑色作戰服把他的身軀包裹住，露出壯實的線條，散發出渾厚的男人氣息。
他穿著厚底的戰靴，邁開兩條結實有力的腿，朝美美走了過來。
是朗姆洛。
「調虎離山。」美美輕聲說道。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營救洛基，包括被困在半路上的娜塔莎和史蒂夫，包括去解救佩普的托尼，以及變成綠巨人沖下去的班納。
「乖乖跟我走，不用吃太多苦頭。」朗姆洛開口道，停在美美身前兩步遠處，魁梧高大的身形落下一片陰影，罩住了美美，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美美心中那股奇怪的憎恨感又湧出來了。
之前看著投影時，她心中就不受控制地湧出憎恨。現在看著真人，那股憎恨更濃烈。
這很奇怪，美美心裡想，她還從來沒有憎恨過帥哥。
「怎麼？想等他們回來救你？」朗姆洛的聲音不高不低，帶著獨有的沙啞音質，聽起來很是迷人。
但美美卻一點兒也不觸動，她甚至更為憎恨了，都有點想吐了。
「我們認識嗎？」美美擰起了眉頭，說道：「我覺得我沒見過你。可是我不喜歡你。」
朗姆洛一時沒有說話。
美美看不見他的臉，因此無從分辨他的神情，但是她看見他又靠近了半步，然後他的大手伸出來，托起了她的側臉。
他低聲說道：「你都不記得我，居然也憎恨我。」
美美一怔。聽他的意思，兩個人的確是認識了？
「我怎麼會不記得你？發生了什麼事？」美美強忍著他的手觸碰到她的側臉，所傳來的那種令她起雞皮疙瘩的厭惡感覺，後背貼著玻璃，努力保持冷靜。
朗姆洛沒有說話。他粗糙的拇指，摩挲著美美的臉頰，動作緩慢而細膩，好似在摩挲情人一般。
這種感覺讓美美感覺更奇怪了。
她扭了扭頭，拍開了朗姆洛的手：「有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誰知，朗姆洛卻大步上前，幾乎貼在了她的身上，大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他俯身低頭，溫熱的氣息噴在美美的臉上，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小嫵？」
美美擰起眉頭：「你認錯人了！」
看起來，他似乎有個相好，名字叫做小嫵。他把她看成了小嫵，所以煞費苦心要帶她走。
這種老套的梗，美美簡直無語。
「認錯人？我不會認錯人的。」朗姆洛輕笑一聲，「你就是小嫵，你身上的氣息沒有變。」
「你們老外看東方人都這樣啊，不就是因為我們的五官比較平嗎？」美美撇了撇嘴，「至於氣息，說不定我們用的同一款洗衣液，被你聞出來了呢？」
嗯，美美是不噴香水的。
她身上的味道就只有洗衣液留下來的清香。
朗姆洛的身子一僵。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小嫵，你長進了。在小世界裡駐留這麼久，你學會遮掩心思了。」
頓了頓，他的聲音更加溫柔起來，甚至有些纏綿：「而且遮掩得這樣自然，我真為你驕傲，小嫵。」
「你真的認錯人了！」美美擰起眉頭，用力地捶他的胸口，「你走開！別貼著我！」
她討厭他身上的味道。
「別這麼大力。」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手不疼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美美的拳頭往嘴邊送，輕輕吹了吹。
美美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太過分了！」美美大聲說道，按下了手環上的按鈕。
頓時，朗姆洛被擊中。
他渾身都冒著電光，僵直著倒了下去。
「哎呀，按錯啦。」美美捂住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她按下了那個對付外星人的按鈕。
「不會死吧？」美美彎了彎腰，看著僵直著躺在地上的朗姆洛，渾身冒起了電光，眨著眼睛說道。
然後她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從朗姆洛的身上，坐起來一個人。
他就像是從朗姆洛的身體裡剝離出來的，跟從前看的那種仙俠劇一樣，鬼魂從人的身體裡飄出來似的。
不同的是，鬼魂是透明或者半透明的，而從朗姆洛的身體裡剝離出來的男人，是實打實的。
被燈一照，還有影子。
美美驚得後退一步，後背緊緊貼在了玻璃上。
然後，她就看見男人站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看起來飄飄欲仙。他有一頭黑色長髮，被白玉冠束了起來，柔順地垂在身後。他穿著白色的布靴，上面用金線繡著雲紋。
他身形頎長，骨骼俊秀，仿若一塊美玉，就像是從畫裡走下來的仙人。
但美美親眼看到他從一個魁梧高大的老外的身體裡走出來……
這樣古怪的一幕，美美覺得自己應該害怕的。但是她並不害怕，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間，她只感覺自己的頭像被什麼紮了一下，疼得她眼前一黑。
一股濃烈的憎恨情緒，從她的心底升起。
「跟我走，小嫵。」男人說道。
他聲音清冷，好像雪珠落在冰面上，透著一股寒氣，叫人的骨頭縫裡都覺得冷。
說完，他手中拋出一個錦袋，對著美美兜頭罩下。
綠巨人解決了外面的敵人，就回到了別墅裡，卻看到被打破了一個洞的樓層，以及垂下來的一根繩索。
別墅裡沒有了美美的影子。
「不！」綠巨人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
復仇者再集合的時候，空氣裡一片壓抑的寂靜。
「怎麼？都不說話了？你們上天入地的本事呢？就這樣讓人把美美搶走了？」洛基譏諷地道。
除了托尼，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史蒂夫豐滿的紅唇都在戰鬥中被打破了，他抬起頭，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看了洛基一眼：「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怎麼會讓九頭蛇擄走美美？」
他和娜塔莎去救洛基，路上被埋伏了，雖然很快就解決了，卻耽擱了時間。回來後，美美已經被擄走了。
「我求你們救我了？」洛基的臉上滿是譏諷，還有濃濃的輕蔑。
托尼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沒有求我們。是美美求我們，一定要救你。」
洛基頓時閉上了嘴。
「哈！以為你們多有本事！」過了一會兒，洛基將嘲諷的目光投向了班納，「當初對付我的勁頭呢？如果我是你，有這樣的能力，絕不會弄丟美美！」
班納抿了抿唇，說道：「我們會把她救回來的。」
「救？怎麼救？」洛基譏諷地道。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嘿！這裡最沒有資格指責的，就是你了好嗎？」
他身上可是一點兒傷也沒有。這不僅是因為九頭蛇的特殊對待，還因為他本身就能保護好自己。
那天他輕輕鬆松就被九頭蛇擄走，不是因為班納的縱容，而是因為他自己心甘情願。除此之外，他還配合九頭蛇引復仇者們去營救，就是記恨那天班納對他的虐打，想要借九頭蛇的手報復。
因為他的這點小心眼，才讓九頭蛇鑽了漏洞，把美美擄走了。
「賈維斯！放監控錄影！」這時，托尼站起來道。
他要看看，九頭蛇是怎麼把人帶走的？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把人帶走了，讓托尼心裡燒起了火。
現在想想，朗姆洛是算好了的，一環扣一環，把他們都拖住，這讓托尼感覺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娜塔莎也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後：「從前怎麼不知道朗姆洛還有這樣的頭腦？」
從前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她只覺得朗姆洛很能打，精通格鬥技巧和槍械，並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策劃能力。
直到賈維斯放出了監控錄影。
在看到朗姆洛倒下，從他的身體裡爬出來一個白衣男人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這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詭異的男人呢……很有點來頭的。
不記得的小可愛，可以翻到110章、185章去看一下，有描寫美美和他的恩怨。
第314章
美美再次能看見東西時，已經是一天后了。
白衣男人把她在古怪的口袋裡關了一天, 不給吃, 也不給喝。
好在裡面也沒有排泄方面的苦惱, 因此美美叫了幾遍，見男人不理她，就不再叫了。
從那個口袋裡出來後，美美發現自己處在一間不大的房間裡, 白色的牆壁，簡單的傢俱, 還有亂放的衣物, 很顯然是一個單身漢的房間。
讓美美驚訝的是, 牆壁上貼著一些眼熟的海報，都是美國隊長的。
「你……朗姆洛？」美美看向屋子裡的另一個人，也就是把她擄來的那個男人, 卻發現他又變成了朗姆洛的樣子。
美美心中一動：「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那樣更好看的。」
「試探我？」朗姆洛挑了挑眉，走到美美的身邊, 卸了她的手環, 又沒收了她的手機, 才低低一笑，「告訴你也無妨。我是真身進來的, 規則不允許，所以我不能用真身太久。」
雖然預料到會這樣，美美還是有點不適應，她摸著空蕩蕩的手腕, 垂下了眼睛。
「不能用真身太久？是什麼意思？」美美撥了撥滿床亂放的衣服，收拾出一塊空白的地方坐下去，看向了朗姆洛，「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呀？」
她一向是個實誠的人，既然不懂就不會裝懂。
「小嫵，你變狡猾了。」朗姆洛後退兩步，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腮，迷人的眼睛看過來，「可是我更喜歡了。」
美美只想吐。
她打心底不喜歡這個男人，或者說根本就是憎恨這個男人。
「是你破壞了我的信？」美美問道。
朗姆洛點點頭：「是我。」
「你為什麼破壞我的東西？」美美質問道，「這讓我的記憶非常混亂！」
朗姆洛換了個坐姿，十指交叉，搭在兩隻膝蓋中間：「小嫵，你的記憶混亂，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我。」
「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美美聳了聳肩。
朗姆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小嫵，和我談戀愛吧。」
美美一愣：「什麼？」
話題轉得太快，她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說，和我談戀愛吧。」朗姆洛的聲音低低的，獨具魅力的沙啞嗓音，為他增添了幾分魅力，「再愛上我一次，好嗎？」
美美眨了下眼睛，才詫異地道：「我什麼時候愛上過你？」
「從前。」朗姆洛說道。
然後他對美美講了一個故事。
有一個少年，他不善交際，每天只知道修煉，一個朋友都沒有。本來愛慕他的女孩子們，也都在他的冷漠之下退縮了。他身邊來來去去，總也沒有多少人，很快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有一次他修煉的過程中出了岔子，受了重傷，但是沒有人發現，他就快要死了。然後有一個女孩子發現了他，並且給他許多珍貴的丹藥，救治了他。
那個女孩子非常活潑，為人熱情，也不怕他的冷淡，每天同他說話。
他冷眼看著，等著她和其他人一樣，漸漸消退了熱情，離開他。
可是她始終沒有離開他，一直找他玩。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好奇，問她道：「為什麼你不怕我的冷淡？」
她非常驚訝地說：「你冷淡嗎？不是啊，你只是笨啊。」
她說他笨。
從來沒有人說他笨，大家都說他是天才，是族裡的驕傲。
但她說他笨，因為他不懂得如何跟人交往，也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
他向來平波無瀾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波瀾。
後來女孩子就教他，有什麼一定要說出來，不說出來別人怎麼知道呢？她還拿她自己舉例子，是怎麼撒嬌賣萌，偷奸耍滑，來達到她的目的。
再後來，她捧著臉看他，喃喃道：「元謨，你長得真好看。」
朗姆洛講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小嫵，你曾經追求過我，你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朗姆洛說著，站了起來，走到美美身前，俯身看她。
美美眨了眨眼。
「後來呢？」美美問道，「你給我講講後來的事吧？」
她本來以為他認錯了人，把她錯認成了他的相好小嫵。
可是現在她改了看法。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心底生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憎恨，讓美美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跟他有些關係。
「後來的事？你再愛上我一次，不就知道了？」朗姆洛沙啞的聲音裡帶著纏綿的笑意。
美美冷笑一聲，立刻翻了臉：「把我當傻子麼？我肯定在你那裡栽過跟頭吧？再愛上你一次？豈不是再栽一次跟頭？」
如果她和他的愛情是甜美的，他不可能不提後來的事。
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兩個分開了。而他又反悔了，來找她，並趁著她記憶混亂，想要忽悠她。
美美越看他，心底越是厭惡。
這麼一個心機深沉又不懷好意的男人，她當真是甩得機智。
「不是你想的那樣。」朗姆洛的聲音低落了一些，「栽跟頭的不是你，是我。小嫵，我喜歡你，我不怕栽跟頭。哪怕在你身上栽一百次，我也心甘情願。」
美美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甩了你，但是你癡心不改，不僅不記恨，反而繼續追求我？」
「小嫵，我是真的喜歡你。」朗姆洛走上前，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這顆心為你而跳動。沒有你，我甚至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
掌心貼上去的一瞬間，美美有一股把手伸進去，掏出他的心，一把捏碎的衝動。
這股衝動非常強烈，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影響美美的理智。
她的理智很清晰地告訴她，這不是他真正的身體，這是朗姆洛的身體，他現在寄居在別人的身體裡。
「我什麼都不知道。」美美平靜地說道，「我的記憶是混亂的，在我的記憶恢復之前，我不會付出愛情。」
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那，這次換我追求你，好嗎？」朗姆洛說道。
美美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要怎麼追求我？」
「我把這個世界送給你？」朗姆洛說道，「九頭蛇的勢力遍佈全球，我現在就是九頭蛇的精英特工，很快我就會坐到高層，到時候我打下全世界送給你，怎麼樣？」
美美聽他說「很快坐到高層」，心裡擰了一下，湧上一股奇怪的情緒。
「我不要。」美美一口拒絕了，「我的朋友都不喜歡九頭蛇，如果你把九頭蛇幹掉，作為禮物送給我，我還會喜歡一點。」
朗姆洛沉默了一下。
「小嫵，你又要把朋友看得比我重嗎？」他輕聲說道，一股森然的氣息從他的身上迸發出來。
美美心想，什麼叫「又」？她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事？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美美忍不住道，「我從來都是一個見色忘義，重色輕友的人啊？」
朗姆洛一時愕然。
他抿緊了唇，只是手指收緊了，握得美美的手腕都發出了骨骼摩擦聲。
「疼！」美美大聲說道。
朗姆洛才鬆開了手。
「你先證明你沒認錯人吧！」美美收回了手腕，就躲開了他。
朗姆洛低低一笑，說道：「小嫵，你真狡猾，你想要我幫你恢復記憶是不是？我不會這麼做的。記憶是你自己封印的，你受不了那些痛苦，所以封印了自己的記憶，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不敢面對現實。」
美美心頭一跳。
她雖然記憶混亂，但卻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她把朋友看得比愛人重要——並不是的。
他又說她逃避現實，屈服於痛苦——也不是這樣的。
美美在這一刻，幾乎可以肯定，她和他認識。但兩人之間的糾葛，絕不是他說的那樣。
他不瞭解她。或者，他在騙她。
「你剛剛說，你愛我？」美美仰頭看著他問道。
朗姆洛點點頭：「小嫵，我的心裡只有你，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你。」
「在我看來，愛就只有一種表現形式，那就是聽我的話，讓我高興。」美美說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愛我嗎？」
這次朗姆洛不說話了。
「小嫵，我都是為了你好。」過了一會兒，朗姆洛才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能一開始你不喜歡，但往後你會知道的，我都是為了你好。」
美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不愛我。」
「不是這樣！」朗姆洛一下子抬高了聲音，「小嫵，我愛你，我當然愛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美美輕輕笑了起來：「那麼，我換個問題。你想讓我愛你嗎？」
朗姆洛愣了一下，才點點頭：「想。」
「是嗎？」美美淡淡反問。
朗姆洛抿起了唇，垂在身側的手，握起了拳頭。
這其實是同一個問題。
他愛她，就要聽她的話，讓她高興。
他想得到她的愛，也要聽她的話，讓她高興。
片刻後，他才說道：「小嫵，你真的長進了。」
作者有話要說：
→_→我要開啟胡扯模式了！不對，我要加大胡扯力度了！
第315章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聽得出來的艱澀。
美美不由得勾唇，卻沒再跟他糾纏什麼愛不愛的, 只說道：「我餓了。你帶我去吃飯吧？」
「好。」朗姆洛說道, 「你想吃什麼？」
美美走到窗戶邊, 撩開了窗簾，往外面看了一圈：「這是哪兒？這麼偏僻，有好吃的嗎？」
「你想吃什麼，我讓人去買。」朗姆洛說道, 拉下了窗簾，把她從窗戶邊上拽回來, 「你想吃的, 我都給你弄回來。」
美美撇撇嘴：「托尼他們都是直接帶我下館子的。」
她瞥了一眼朗姆洛, 雖然沒有直說，但是目光裡透出來的比較之意，還是讓朗姆洛察覺到了。
「你想借機逃走？」朗姆洛的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小嫵，你不要逃, 我抓到你不容易, 你別惹我生氣。」
美美用一種誇張的表情看著他：「很難嗎？我以為很容易啊？你不是九頭蛇的精英嗎？先抓了洛基引誘史蒂夫和娜塔莎, 又叫人引走托尼，還把班納也引開了, 多麼流暢的計畫啊！」
被她這樣誇著，雖然口吻誇張了一點，朗姆洛還是忍不住淡淡笑了：「不容易的，小嫵, 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小世界不是那麼好進的。
尤其是用真身進來。
他吃了很多苦頭，到現在也才恢復兩成實力。
「我想去館子裡吃！」美美才不管他難不難，「我就喜歡下館子的那種氣氛，你就說帶不帶我去吧？」
朗姆洛有點驚愕。
他印象中的小嫵，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小嫵很聽他的話，很少反駁他，都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麼任性的小嫵，他沒有見過。
「好。」最終，朗姆洛點了點頭，「我帶你去。」
美美頓時笑了起來，她甚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朗姆洛扯了扯嘴角，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兩人最終進了一家做牛排非常出名的餐廳。
「切。」美美把自己面前的盤子往對面一堆，直接吩咐道。
朗姆洛沒有違背她的意思。
「這才對嘛。」美美點了點頭，「別怕我逃走，也別怕我被人救回去，你這麼有本事，再把我劫走就好啦。」
朗姆洛抬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她捏著一撮發梢把玩，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居然覺得也有道理。
他把美美的牛排切好，然後推了回去，才開始切自己的那一盤。
「我的眼睛看不見人的臉，是你做的？」美美一邊叉著切好的牛排，一邊問道。
朗姆洛沒有否認，他微微一笑，用他沙啞的嗓音說道：「這只是我開的一個小玩笑。怎麼，你不喜歡？」
「你猜？」美美垂下了眼睛。
她差點吐出來。
怎麼會喜歡？
誰會喜歡那種分辨不出誰是誰的感覺？
剛失去視力的時候，她彷徨極了，又不敢叫別人知道，只能拼命去記別人的聲音、體格，來辨認誰是誰。
「等我能夠脫離這具軀體而存在的時候，我就為你恢復視力。」朗姆洛說道。
他現在還不能用真身出現。
既然小嫵看不到他，就誰也別看好了。
「真是不錯的追女孩子的手段。」美美評價道。
她在暗諷。
但是朗姆洛居然蹬鼻子上臉地說：「你知道的，我一直是這樣。」
美美心想，這絕對是她遇見過的最垃圾的男人。
「你一定很帥。」美美說道。
要不然，她不可能受得了，居然還跟他好了一場。
「是。」朗姆洛輕笑一聲，沙啞的嗓音迷人極了，引得臨近的客人紛紛往這邊看。
美美噁心得快要吐出來了。但浪費食物是不好的，她不再看他，只悶頭去吃。
直到身邊的窗棱被敲響。
美美和朗姆洛坐在一樓靠窗戶的位置，為了看外邊的風景。
此時，窗棱被人敲響了，美美偏頭一看，就瞪大了眼睛。
一張頗為帥氣，就是有點胖的臉，出現在了視窗。
是巴基。
他幾天沒刮鬍子，又變成了那副落魄不羈的樣子，很有一點野性美。
此時，他趴在窗戶上，嘴角勾了起來，看了朗姆洛一眼，對美美曖昧地眨了眨眼：「又交了新男友？不錯啊，一個比一個帥。」
「嘿！」美美立刻放下餐具，抓住了他的袖子，「你怎麼在這裡？你基友一直在找你！」
她幾乎離開就想拿出電話，給史蒂夫打電話，告訴他找到巴基了。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她的手機被朗姆洛沒收了。
此時，朗姆洛也慢慢放下了餐具，有些陰狠的目光盯住了巴基：「冬兵！你怎麼在這裡？任務沒完成，你應該回基地了！」
「可是我不想回。」巴基看向朗姆洛說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不想再回冰箱裡了。」
同為九頭蛇，他們互相都認識的。
「你應該回去！」朗姆洛說道，他的手慢慢往身後掏去。
但不等他摸到槍，就聽巴基輕笑一聲，伸出他那只金屬臂，閃電般的速度扣住朗姆洛的頭頂，用力把他的腦袋砸在了桌子上。然後一把抓住了美美的手，將她從窗戶裡拖了出來。
「我是他綁來的！」美美沒想到還有這番變故，她被巴基抱在懷裡，立刻說道：「救我！」
巴基沒說話。
他抱著美美，站在路中間，看著迎面駛來的一輛摩托車。
等到對方駛近了，他一把將人推下去，然後握住了車把，跨坐上去。
「啊——」被他抱到摩托車上的美美，不太適應他這麼中二的方式，嚇得叫了一聲。
巴基帶著點輕笑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響起：「姑娘，你叫的場景有點不合適啊。」
「……流氓！」美美立刻叫道。
巴基開著摩托車，速度開到最高，左拐右拐地躲著九頭蛇，一邊無辜地道：「我說什麼了？我們在逃跑，的確不適合尖叫啊，那樣容易引來敵人。」
美美：「……你剛剛碰到我胸了，我才說你流氓的。」
巴基低頭看了一眼：「哦，對不起，沒注意那是你的胸。」頓了頓，他又說道：「實在太平了。」
美美頓時大怒，腦子一熱，就對他使了個猴子偷桃：「哈！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是你的老二，實在太、小、啦！」
「嘿，公平點，大小不是這麼論的。」巴基鬆開車把，拂開她的手，「當然，你這麼說，我也理解。」
沒開過葷的小女孩嘛，不懂得這些大人的事情，巴基理解。
美美氣得不說話了。
但她不甘心就這麼認輸，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你在冰箱裡凍了那麼多年，沒凍壞吧？」
「迄今為止還沒發現哪裡被凍壞。」巴基說道。
摩托車開得飛快，有時候幾乎是貼著體面在飛，美美的頭髮都落在地上，幾乎成了掃把了，她不得不抓著自己的頭髮，避免這種情況。
「是嗎？我覺得你可以多檢查檢查，畢竟你沒在冰箱裡的時候那麼少，有些地方不方便檢查吧？」美美大聲說道，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被風吹跑。
巴基沒說話。
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說的是有道理的。他每次解凍後，都是直接去執行任務了，做完任務就回去了，還真的沒有檢查某些地方。
「娜塔莎有男朋友嗎？」巴基問了一句。
美美立刻說道：「當然！追她的人可多了！她不久前才和班納約會了！」
「哦，那你認不認識跟娜塔莎差不多的美女？」巴基又問道。
美美：「……」有點憋氣。
「怎麼不說話了？」巴基低頭看了她一眼。
美美就不說話。
「嘿，小女孩，別跟我生氣，你要知道，像你這樣的豆芽菜，我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巴基一眼就看出來她為什麼鬧彆扭了，很負責任地說了一句，「以後也不會有興趣的。」
美美更生氣了。
她伸出剪刀手，對準他的褲襠方向——
沒剪中。
巴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逃避九頭蛇的追捕的時候，還能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並及時制止了她。
「我可是在救你的命，你要這麼恩將仇報嗎？」巴基握著她的拳頭，懲罰性地捏了捏。
美美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作為赫赫有名的，娜塔莎提起來都心有餘悸的，頗有盛名的冬日戰士，巴基成功甩開了九頭蛇，並帶著美美來到一個很隱蔽的電話亭。
「給托尼打電話吧。」巴基停下摩托車，把美美扔了下去。
美美站穩後，看了他一眼：「你不送我回去？」
「很遠的，小姐。」巴基擰著車把說道，「我沒那麼多時間送你。」
美美又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什麼，走進電話亭，撥出了托尼的號碼。
「喂？老闆？是我，美美。嗯，我得救了，巴基救了我。我現在……」美美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在什麼位置，那邊托尼就已經讓賈維斯定位到了，「好的，那我在這裡等你。」
打完電話，美美走出電話亭，來到巴基的身邊。
她猶豫了下，看著巴基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不過，你真的不回去嗎？隊長一直在找你。」
「不。」巴基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然後他就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美美看著他的側臉，心裡有一點說不出的感覺。這是她的前男友，她很想跟他再續前緣，畢竟在她的記憶裡，他們的分手是死亡造成的，並沒有感情上的瑕疵。
可是他明顯不願意。
很快，托尼就穿著鋼鐵戰衣，從天而降。
在他降落之前，巴基就擰動了摩托車的開關，飛也似地離開了。
「美美！」托尼降落後，就一把抓住了美美，「你沒事吧？」
他在降落之前就看到了巴基。也看見巴基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視線，落在了美美的身上。
「我沒事。」美美搖搖頭，「就是手環和手機都被收走了。」
托尼點點頭：「沒事就好。」
他把美美攔腰一抱，就飛上了天。
作者有話要說：
朗姆洛（傲然臉）：我是小嫵的初戀！
巴基（胡茬臉）：哦，是美美的前前前……前男友啊，失敬失敬！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2
第316章
托尼出發之前, 就給其他的復仇者們發了消息。
等美美回去後，就見到小夥伴們等在客廳裡。
「嘿，你沒事！」娜塔莎見到美美, 立刻走上前, 將她接過來，一把抱在懷裡。
她身軀柔軟, 帶著叫人心安的芬芳。美美偎在她懷裡，感受到胸前的柔軟, 不由得想起巴基的話。心裡有點憋氣, 抱著娜塔莎沒鬆手。好像抱著娜塔莎, 娜塔莎的胸就是她的一樣。
娜塔莎不知道她的心思，以為她被嚇到了，任由她抱著, 並且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回來就好。」
「美美，你見到巴基了？」史蒂夫也走了過來，湛藍色的眼珠盯住美美, 眼裡滿是擔憂：「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美美的下巴擱在娜塔莎的肩膀上，看著史蒂夫，說道：「我叫他回來的, 他說他不回來。不過，他看起來還不錯，你不要太擔心啦。」
「嗯。」史蒂夫點點頭，神情有些勉強, 但還是拍了拍美美的肩膀，安慰她道：「你回來就好。朗姆洛沒對你做什麼吧？」
美美眨了下眼睛：「他收走了托尼給我的手環，還有我的手機。」
「沒虐俘就好。」史蒂夫點點頭。
美美又跟其他的小夥伴打招呼：「嘿，班納，洛基。」
「你沒事真好。」班納的臉上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洛基面無表情，幽綠色的瞳仁看過來，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
「嘿，洛基。」美美對他一笑，「你沒事就好啊。」
洛基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美美，那個穿白衣服的古怪男人是誰？」等安定下來後，托尼就開始了詢問，「他怎麼從朗姆洛的身體裡爬出來？到底是他擄的你，還是朗姆洛？」
美美沉默了一下。
她在心裡組織著措辭。
「他說，他跟我認識。他還承認了，那封信他動過手腳。他還說，我的眼睛也是他弄壞的。」美美說道，「他能夠寄居在朗姆洛的身體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可能有點特別的本事。」
托尼擰起了眉頭：「他除了能夠寄居在朗姆洛的身體裡，還能寄居在別人的身體裡嗎？」
「這個不知道。」美美搖搖頭，「但是他說，他得寄居在別人的身體裡，才方便到處活動。他似乎很認可九頭蛇的做法，還要爬到九頭蛇的高層，統治地球。」
說到「統治地球」幾個字，美美覺得羞恥。六十多億人口呢，他說這麼大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美美為認識這樣的人而感到丟臉！
「如果我們想知道更多，就必須抓住朗姆洛！」托尼一臉嚴肅地道。
史蒂夫立刻贊同道：「對！」
「但是這個人的頭腦很精明，我們要制訂一個完善的計畫，把他引過來。」托尼說道。
史蒂夫站了起來，一臉淡定地道：「我已經有計劃了！」
然後他就說出一個計畫。
美美沒聽懂。
但是她看著托尼和娜塔莎的表情，就知道這個計畫約莫是不錯的。
「我想，我們可以有更簡單的辦法。」美美咬著指甲，看著小夥伴們說道：「比如，把我丟出去。」
復仇者們都停下了動作，紛紛朝她看過來。
「嘿，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托尼道。
美美輕輕點頭：「我知道啊。朗姆洛肯定要抓我的，不管是我的能力，還是個人恩怨，他都要抓我的。你們剛才討論的那些，太繞了，不如直接一點，把我丟出去，引他來。」
大家都沒說話。
「到時候，托尼負責監控，一旦發現朗姆洛的蹤跡，就把他抓住就好啦！」美美笑起來，「他總不會比巴基還難抓吧？」
鋼鐵俠可是連巴基都輕易抓到了的！
「不錯。」沉默片刻後，托尼也笑了起來，「就這麼定了。」
他看了洛基一眼。
接下來的幾天，就由洛基帶著美美到人多的地方，勾引九頭蛇。
奇怪的是，九頭蛇一直沒動作。
「都死絕啦？」美美詫異地道，「還是說，我高估了自己的價值，他們其實根本不管我？」
洛基走在她身邊，邁著兩條纖細的、骨肉均勻的、露出兩截白皙腳踝的腿，慢慢走著。
沒錯，他們兩個互換了樣貌。
洛基擅長幻術，每次出門的時候，由他扮作美美的樣子，而美美變作他的樣子，這樣九頭蛇有動作的話，首先沖著洛基，最大限度保證了美美的安全。
這是托尼提出來的。
「怎麼，你很失望？」洛基抬頭看了她一眼，分明是嬌噥的音色，卻用淡漠的口吻說道： 「還是說，你更想出風頭，看別人為了你爭來爭去？」
美美看著自己的臉，露出那種陌生的表情，有點想笑。
隨即，她偏過頭，看向路邊的商鋪的玻璃外牆上映出的影子。
她現在是一個擁有八塊腹肌、兩條大長腿的帥哥！
她邁起大長腿，就看見玻璃折射出的影像也邁起大長腿，帥得叫人腿軟！
「洛基，要不然我們再試試吧？」美美看了一會兒，總覺得看不夠，就扭頭問洛基。
不能跟這種層次的大帥哥談戀愛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話說出口，她分明看不見洛基的臉，卻直覺他臉上此刻滿是嘲諷。
「好吧，你不用說了。」美美捂著心口，移開了目光。
她現在披著一層帥哥的皮，不管做什麼動作，都是優雅帥氣的，引得路上的女孩子們紛紛朝她看過來。
「別用我的臉做出那種動作。」洛基擰起了眉頭。
美美撇了撇嘴：「好吧。」
「也不許撇嘴！」洛基又說道，口吻帶了一點命令。
美美不高興了：「洛基，你這麼刻薄，如果不是長得帥，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
「很抱歉，我長得這麼帥。」洛基微微揚起下巴。
美美頓時沒話說了。
然後她想起了朗姆洛，或者說藏在朗姆洛身體裡的白衣男人，心中歎了口氣。
那個男人，應該也是很好看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忍著他的虛偽和狡猾，跟他好過一場。
「該回去了。」洛基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
飯也吃了，街也逛了，該回去了。
美美還有點意猶未盡。主要是她現在有著一雙大長腿，回去後就要變回去，可就沒有了。
「再玩一會兒嘛。」美美說道。
洛基果斷拒絕：「不。」
「就一會兒！」美美說道，餘光看到路邊有一家女裝店，就說道：「再逛一家！就一家！」
洛基不耐煩地道：「好吧。」
然後跟在美美身後，走進了女裝店。
他一臉的不耐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並非真的不耐煩。
他原以為自己很討厭這個女孩子，但是當她被九頭蛇抓走，他心中陡然生出怒氣，還有一點他並不想承認的害怕。
他並不想要美美出事。從始至終，他只想借美美讓復仇者吃點苦頭。
美美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一直不配合，說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好，哄也哄不住，索性不理他了。站在試衣鏡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一身筆挺的西服，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兩條大長腿修長有力，簡直帥出天際。
就在她打量鏡子裡時，別人也在看她。
在其他人的眼裡，她是這樣的——體面整潔的衣著，白皙英俊的臉龐，顯而易見的良好出身。幽綠色的瞳仁顯得有些冷酷和狡猾，薄薄的嘴唇顯得很無情，削尖的下巴看起來很矜貴。這是一個優雅的、自傲的、邪氣的帥哥。
美美只顧著自己照鏡子，沒注意到別人在看她。但是洛基注意到了，他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那麼多人圍觀，微微勾起了唇，目光裡透出幾分輕蔑。
一群螻蟻，洛基心裡想道。
「狂什麼狂啊？不就是有個大帥比男朋友嗎？」
「就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甩了！」
就在洛基的臉上露出輕蔑後，竊竊私語聲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了一束束不那麼友好的目光。
洛基毫不在意。
一群螻蟻，他心裡想道，不值得他多看幾眼。
「洛基，我有個想法。」從服裝店出去後，美美摟住了洛基的肩膀。
「什麼？」洛基瞥了她一眼。
美美笑了笑，掏出來自己的手機：「我們來自拍吧。」
說著，她就打開了攝像功能，並調到了自拍模式。
洛基不是不肯和她談戀愛嗎？她就自己留幾張照片，做回憶好了。
這樣等她老了、腦子糊塗了，看著照片，就可以騙自己曾經和他談過一場戀愛。
說著，她把洛基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記得笑一笑哦。」美美捏了捏洛基的腦袋。
然後她發現，男人的手掌就是大，她現在捏著女孩子的腦袋，就跟捏個大蘋果似的：「一定要笑一笑哦，你別以為我看不見，就糊弄我哦。」
洛基撇撇嘴。
他明白她的小九九，才不肯配合，眉頭一挑，就露出一點譏諷的笑容。
美美看不見他的臉，一手攬著他，一手舉高了手機，從上方45度角拍下。
「哢哢哢。」美美一連拍了好幾張。
在美美的心裡，照片是這樣的：帥氣的男人一臉溫柔寵溺，可愛的女孩一臉嬌羞明媚。
但事實上是這樣的：帥氣的男人一臉討好，漂亮的女孩一臉不屑。
洛基在拍照的時候沒反應過來。等拍完了，他餘光一掃，頓時不高興了：「拍的不好，刪掉重拍！」
這不是顯得他討好她，反而被她嫌棄了嗎？
洛基才想起來他們現在是角色互換了的！
「不要。」美美不給他，「我看拍的不錯，動作什麼的很到位。」
關掉攝像頭，美美就把手機塞回了兜裡。
洛基沒搶回來，臉色就不大好。轉瞬之間，又恢復了神情。
不著急，回去後有的是機會。
走到半路，兩人接到了托尼的電話。
「回來吧，不用當誘餌了。」托尼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朗姆洛死了。」
美美頓時睜大眼睛：「怎麼回事？」
回去後，她就知道了。
托尼給她看了一封電子郵件。
朗姆洛橫死街頭，胸口一個大洞，血染紅了他身下的路面。
血腥的照片，貼在郵件的最上方。
下方還有一行小字：「他身體裡爬出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男人，重傷失蹤。」
「是巴基。」托尼說道，「他應該是找了一個網吧，寫了這封郵件。」
美美左右看了看，發現史蒂夫不在屋裡：「隊長……去找巴基了？」
「嗯。」托尼點點頭。
巴基匿名發來郵件，就是不想復仇者們去找他。就算賈維斯能夠定位到網吧的地址，等史蒂夫找過去，他也一定不在那裡了。
史蒂夫明知道，但他還是去找了。
第317章
離開斯塔克別墅之後, 巴基就一直尋找著九頭蛇的蹤跡。
他發現自己能感應到九頭蛇。
很奇怪，就好像他的腦子裡有一張地圖，哪裡有九頭蛇, 哪裡就會亮起一個紅點。距離近的, 紅點就亮一些。勢力龐大的，紅點就大一些。
這簡直太奇怪了。
巴基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知道從前不是這樣的，似乎被復仇者們俘虜了一回, 就變成這樣了。
史蒂夫對他說, 他腦子裡的控制晶片被取出來了, 從今往後九頭蛇都不能控制他了。
難道取出晶片的時候，復仇者們還對他做了別的事情？可是，這技術也太高了吧？
巴基想不通, 就不再想了。
跟隨著腦子裡的地圖，一路掃蕩過去。
他被九頭蛇當做武器培養了很多年，把九頭蛇的行事作風都瞭解得透徹，一路掃蕩過去, 半點尾巴都沒留下，沒有人知道是他幹的。
這很棒，巴基覺得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能夠把九頭蛇都掃平。
然後他再去找斯塔克贖罪。
是的, 他殺了斯塔克的父母，也是他的朋友，霍華德•斯塔克，以及他的夫人。
巴基在別墅裡看到了霍華德夫婦的照片, 他作為冬兵的時候，腦子裡有他們的記憶。這代表著什麼，他很清楚。
他對自己的朋友幹了不該幹的事。
但他還不想死，至少要等到他為自己報了仇，再給托尼•斯塔克報仇的機會。
巴基是這麼打算的，然後他遇到了朗姆洛和美美。
那個有趣的小姑娘，巴基遠遠地看著她，她正在和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用餐。他有點驚訝，這個姑娘究竟知道不知道，她對面的帥哥是個九頭蛇？
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小姑娘知道，因為她下意識裡的小動作，透露出她並不喜歡那個帥哥，並且還很抗拒。
這真有意思，巴基心想，走上前敲了敲窗棱。
她還算機靈，很快就向他求救。
巴基順手救下了她，作為報酬，他逗了逗她。
她不怎麼禁逗，一逗就炸，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寶石一樣。
這個姑娘很漂亮，白嫩柔軟，像一顆小肉包。巴基一看見她，就想用自己的胡茬去紮她，紮得她撲騰亂叫。
但是很可惜，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於是他只能打消她的好感，讓她離他遠一點。
把她安全送到托尼的手裡，巴基就離開了，按照腦袋裡的地圖的指引，沿著朗姆洛的痕跡跟蹤。
這種水準的特工，解決掉並不是什麼難事。巴基一路跟過去，還順手解決了一些小型九頭蛇基地，才來到朗姆洛的附近，一舉殲滅了他和他的隊伍。
但讓巴基詫異的是，朗姆洛的身體裡居然爬出來一個人！
是個穿著白色衣服，留了一頭黑色長髮的男人。
朗姆洛死後，地圖上的小紅點就消失了，也就是說，這個男人不是九頭蛇。
但巴基並沒有手軟，而是又朝著白衣男人開了槍。
他看到白衣男人轉過身，抬起手，掌心朝外一推，子彈就停在了他的身前。
超能人？巴基有點詫異，飛快扣動扳機，不停朝白衣男人射去。
白衣男人一開始還能抵擋，後面就有點跟不上，漸漸被子彈打中，身上染了血。
但是巴基也暴露了，白衣男人往他的方向扔了個什麼，巴基只覺得後背一涼，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立刻往旁邊一躲。
但還是躲得慢了，空氣裡仿佛有鋒利的刀子，刮開了他的衣服，把他的身體都割破了，流出了血。
等巴基再看過去時，白衣男人已經不見了。
巴基收起武器，給自己包紮傷口，然後找了個網吧，給復仇者發了封郵件。
做完這些，他關了電腦，離開了網吧。
他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復仇者們，在知道朗姆洛身死，白衣男人重傷逃逸後，就打消了之前的計畫。
「朗姆洛死了，但是那個男人還活著，我們不僅不能放鬆警惕，反而要更加戒備。」托尼說道，「這個男人很危險，還知道美美的秘密，不能放任他逍遙！」
「他會受傷。」班納平靜而從容地道，「巴基用槍打傷了他，既然巴基能夠做到，我們也可以。」
娜塔莎接話道：「他的能力很古怪，或者說，有點嚇人。但是巴基給我們打開了一扇門，會受傷，就會死，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人類。何況，他必須依附別人生存，這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白衣男人從朗姆洛的身體裡爬出來的一幕，嚇壞了托尼，這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但是巴基的舉動，以及來自夥伴的分析，讓他好受了很多。
「加油吧，夥計們！」托尼搓了搓臉，喊了聲口號。
要研究白衣男人，還要尋找丟失的權杖，更要殲滅九頭蛇……更別說一些之前就要做，但是被停滯的項目。
托尼忙得昏天黑地，連鬍子都不記得刮。班納也沒好到哪裡去，甚至連約會都沒時間。
娜塔莎只好找她的老搭檔克林特，出出任務，活動活動筋骨。
洛基則是一心讀書，用功得不得了。
「洛基，你既然幻術這麼好，不如把自己變成小孩子，我送你去上學啊。」美美說道，「這樣你可以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一門都不會落下哦。」
洛基拒絕了她的建議：「不需要。」
讓他跟一群小孩子一起上課，不如打死他。
「好吧。」美美癟了癟嘴。
大家都在忙，只有她閑著，這感覺不大好。
不想做按摩，也不想打遊戲，美美無聊到爆，腦子裡就冒出來一個念頭。
要不要死一死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刹不住了，美美的腦子裡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是死一死的好處。
比如，白衣男人說，她的記憶之所以混亂，是她自己造成的。
那麼她為什麼要攪亂自己的記憶？
白衣男人說，他和她曾經是一對親密的戀人。
但是為什麼她看見他只有厭惡和憎恨呢？
還有，白衣男人說的，他是「真身進來」的。
「真身」是什麼意思？「進來」又是進哪裡？
美美拿起筆，在紙上寫字。字跡幼稚，像是孩童寫下的，跟那封信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那封信是她自己寫給自己的。
也就是說，她曾經死過，但是記得所有的事情，甚至還把兩世的記憶都保留下來，在她這一世十八歲的時候，正好融合兩世記憶。
美美的腦子很簡單，她處理不了這種複雜的猜想。但她有一種直覺，那就是——
她死後，一切謎團都會揭曉。
「美美，你有心事？」觀察了她好幾天的娜塔莎，敲開了美美的房門。
美美看了她一眼，嘴巴動了動。
她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她不知道怎麼說。
娜塔莎就知道了，她有心事。
「聊聊嗎？」娜塔莎坐在床邊，伸出一隻手，覆在了美美的手背上，溫柔地說道。
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讓美美一下子就卸下心防。
「托尼和班納那麼忙，我想幫忙。我，我能幫得上，但是……」美美咬了咬唇。
「但是你卻沒有幫忙，是嗎？為什麼？」娜塔莎問道，「你不是那種自私的女孩，是有什麼為難嗎？」
美美低下了頭：「我要死。」
「……什麼？」娜塔莎蹙起了眉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美美，你在說什麼？」
美美抬起頭，看著娜塔莎說道：「那封信是我自己寫給自己的。我曾經死過，又活了。活著的我，不明白自己的記憶是怎麼回事。但是死後，我就知道了。」
娜塔莎擰起了眉頭：「親愛的，你是不是不明白『死亡』的含義？」
「我明白一點。」美美說道。
她跟娜塔莎不一樣。她是從華國來的，她瞭解一些華國的風俗和文明，白衣男子說的話，讓她有一個猜想。
「我沒有固定的肉體。我是一個靈魂，通過肉體來感知這個世界。肉體的束縛，讓我忘記了許多事情。但是一旦脫離束縛，我就自由了。」美美說道，「我並不是真的死，娜塔莎，我還會活回來的，只要沒人收走我的靈魂。」
娜塔莎擰著眉頭，臉上滿是困惑和擔憂：「親愛的，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沒有說胡話。」美美試著解釋。
就在這時，有個聲音從門外傳來，跟她的聲音重疊了：「她可能並不是說胡話。」
美美抬頭看去，只見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門外站著托尼和班納。
說話的是班納。
這幾天美美的異常沉默，復仇者們都察覺了，娜塔莎負責撬開美美的嘴，托尼和班納就在外面偷聽。
「美美之前就讓我們研究靈魂，我想，她可能真的知道什麼。」班納說道。
娜塔莎一臉嚴肅：「不行！一定不可以！這不是小事！」
「事實上，我也在猶豫。」美美說道，「我直覺死一下是沒問題的，但是我也怕萬一出問題。而且……而且，我怕死後，再出生的話，就沒現在這麼漂亮了。」
娜塔莎：「……」
托尼：「……」
班納：「噗嗤！」
美美低頭，咬住了指甲。
這下娜塔莎都無奈了，她摸了摸美美順滑微涼的長髮，說道：「親愛的，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嗯，娜塔莎說得對。」托尼清了清嗓子，接話道，「我們不需要你去死。那個男人知道的事情不少，我們先撬開他的嘴，再說別的。」
「是的。」班納附和道。
美美一想，也是，雖然麻煩了一點，但是風險低了很多。
「那我給你講一講，我猜測的事情吧。」美美就對托尼他們講了修仙之人的本事。
「移山倒海，翻手雲覆手雨，禦劍飛行，破碎虛空，肉體強大，神魂不滅……」
美美猜測，白衣男人應該是走修仙流的。通過他的穿著，他的談吐，他罩住美美一整天的口袋，都很像仙俠世界的設定。
美美一邊講，托尼和班納一邊拿著小本本記。
「移山倒海？給我足夠的設備，我也能。」
「翻手雲覆手雨？不就是人工降雨嗎？這個簡單。」
「禦劍飛行？嘿，我不用禦劍也能飛行。綠巨人也是，他跳起來就上天了。」
「破碎虛空？這個值得研究，是蟲洞的一種嗎？」
「肉體強大？這個不怕，我們有綠巨人。」
「神魂不滅？像你這樣嗎，死後還能再出生？但他為什麼要藏在別人的身體裡？」
然後美美就發現，經過托尼一分析，白衣男人的確沒什麼好怕的。
他文不敵托尼，武不過綠巨人。
第318章
「有權杖的消息了。」電腦螢幕上, 映出希爾的身形，「在索科維亞，是一個大型的九頭蛇基地。」
「美美, 我替尼克向你道歉。」希爾的口吻非常真摯, 「上次你們離開後，他難過了很久。他不是故意弄丟權杖的, 也不是有意瞞你。你跟他斷絕朋友關係，他非常傷心, 身體才好一點, 就去尋找權杖了。」
聽到這裡, 美美有點意外。
尼克居然這麼在意她？
這讓她心裡浮上一點內疚，就問道：「尼克現在怎麼樣了？恢復得還好嗎？」
「身體恢復的還好，就是心情不大好。」希爾說道, 「本來他想自己打進去，把權杖取回來還給你，作為賠禮道歉的。可是索科維亞的九頭蛇基地，部署非常嚴密, 不出動復仇者們，是打不下來的。」
美美驚訝了一聲，說道：「那我去叫托尼他們, 你等等，先別掛。」
需要出動復仇者們的事，就是一件大事了！
美美立刻站起來，跑出去了：「托尼！班納！娜塔莎！史蒂夫！洛基！快來呀！」
因為是晚上, 大家吃完飯就回屋休息了。
托尼和班納除外，他們倆又泡實驗室了。
洛基也除外，他在客廳裡看書，他最近迷上了武則天秘史。
史蒂夫也除外，他在健身房打沙袋。自從找巴基未果，回來後他就迷上了打沙袋。
只有娜塔莎回屋了。她躺在床上，臉上貼著一層美美最新調製的美白麵膜。聽到美美的叫聲，慢慢坐起來，揚起聲音問道：「什麼事？我在做面膜呢，一會兒可以嗎？」
「希爾剛才跟我視頻聊天，她說有了權杖的消息。」美美趴在娜塔莎的房間門口，朝裡面說道，「娜塔莎，你繼續做面膜，不著急，我先去叫托尼他們。」
說完，美美往實驗室裡跑去。
實驗室裡，托尼和班納穿著大褲衩和小背心，坐在地上，低頭研究一堆圖紙。美美一看，他們兩個連拖鞋都穿混了，一隻腳上一個樣式。
「托尼，班納！」美美在不遠處站定了，朝他們揮手，「嘿，看我，有要緊事呢！」
兩個人才抬起頭，朝美美看過來：「怎麼了？」
「權杖有下落了，在索科維亞，被一個大型九頭蛇基地掌握了。」美美說道，「剛才希爾跟我視頻的時候提到的，她還沒掛呢，你們要跟她聊一聊嗎？希爾說，不出動復仇者，是奪不回權杖的。」
兩人立刻站了起來。
托尼說道：「賈維斯，投影。」
話音落下，賈維斯就把美美跟希爾的視頻，投影在了空中。
美美心頭一跳。
賈維斯直接把她的電腦螢幕投放過來了……不僅有希爾的視頻影像，還有她在看的其他東西。
美美閉了閉眼，暗暗祈禱，大家的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在希爾的身上，千萬別去看那幾個小小的流覽器頁簽。
不知道是美美心虛還是什麼，她隱約感覺到托尼和班納往她臉上瞄。
「我去叫史蒂夫和洛基。」美美只覺臉上隱隱發熱，立刻跑走了。
跑到自己的房間，點亮了電腦螢幕，飛快關掉了那幾個頁簽。
實驗室裡，托尼和班納眼看著投影一晃，就少了點東西。又一晃，再少了點東西。
「孩子大了。」班納說道。
「回頭讓賈維斯攔截一下，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托尼接話道。
「你看過？」班納扭頭看過來。
「我怎麼可能看過？」托尼立刻反駁道。
「既然你沒看過，怎麼知道不好看？」班納摘下金邊眼鏡，撩起一截小背心，擦了擦上面的霧氣。
「那你覺得好看？」托尼不答反問。
「我沒看過。」班納重新戴上眼鏡，斯文地笑了笑。
沒多久，美美把史蒂夫和洛基喊過來了，娜塔莎也洗掉了面膜，換了身衣服，加入了進來。
「說一說索科維亞的情況吧。」托尼說道。
希爾就把情況大概說了一遍：「兵力很足，易守難攻 ，復仇者們最好全都出動。」
「明白了。」托尼點點頭，「替我謝謝尼克。」
希爾道：「不用謝。倒是尼克希望權杖找回來後，美美不要再生他的氣了。」
這話托尼沒有接，而是看向了美美。
美美就說道：「好的，找回權杖後，我就給尼克打電話。」
掛斷視頻後，托尼用他那雙焦糖色的大眼睛，瞟了美美一眼：「我以為你會說，你原諒尼克了，叫他好好養傷。」
「哪有那麼容易啊。」美美說道。
本來美美只把權杖當成是一件鑲嵌著漂亮寶石的手杖，價值也就是那塊漂亮的寶石了。後來美美才知道，這根權杖的價值和意見有多麼非凡，這不是地球上的東西，來頭很大。
「他可是把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在了九頭蛇的手裡！」美美強調道，「這件事情的性質很嚴重的！」
說完，所有人都笑了。
史蒂夫都笑得背過身去了，就連洛基也勾起了唇角。
「你們笑什麼？」美美問道。
娜塔莎邁著妖嬈的步子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親愛的，如果是我不小心弄丟了你的權杖，你會不會也跟我絕交？」
「當然不。」美美說道，「那怎麼能一樣呢？」
娜塔莎抓起她的一縷頭髮，繞在指尖上：「哪裡不一樣呢？」
「就是不一樣啊。」美美說道，感覺到身側的擠壓，視線就歪了歪，落在娜塔莎豐滿的地方。
大家都輕輕笑起來。
「好了，不說這個了。」托尼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體，報出了剛才希爾給的座標，「賈維斯，分析。」
賈維斯就從地勢、兵力、科技等方面分析了一遍，並給出了恰當的建議。
「看來真的要全員出動。」托尼的表情嚴肅下來。
其他人的表情也都變得嚴肅。
如果他們都出動了，美美怎麼辦？
那個穿著白衣服的男人還沒有抓到，如果他們去找權杖了，卻讓人鑽了空子，把美美抓走怎麼辦？
「要不，帶上美美？」班納建議道，「到時候我跟大家一起，有綠巨人在，戰鬥時間應該會縮短。洛基和美美待在飛機上，不要下來。就算有問題，也能及時援助。」
史蒂夫說道：「這個主意不錯。把大錘也叫來吧，既然是全員出動，就一個也不能少。」
很快大家就把計畫定了下來。
托尼給大錘打電話：「有時間嗎？去打架。好，那你來吧。」
掛了電話後，托尼聳了聳肩：「簡沒時間陪他，他閑得都快長毛了。」
兩分鐘後，窗外的玻璃碎了，發出「嘩啦」的聲音。大錘拎著錘子，從破碎的地方鑽了進來。
他拍了拍身上的碎玻璃碴，抬頭對大家一笑：「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大家紛紛跟他打招呼。
然後洛基走過去，擰著眉頭說道：「哥哥，不是讓你給我買別墅嗎？怎麼還沒買？都過去多久了？你還把不把我當弟弟？」
到地球的第二天，洛基就讓大錘給他買床、買衣服、買別墅。衣服和日用品是買了，別墅卻一直沒有音訊。
大錘被問得愣了一下，隨即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出了點問題。你這不是還有地方住嗎？先住著，過段時間我回阿斯加德一趟，再弄點錢來。」
「什麼意思？你之前弄的錢呢？」洛基問道。
大錘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錢被簡用了，你也知道的，她是科學家，要用到很多儀器設備，那些玩意都不便宜。我想著，你有地方住，能湊合。簡做研究，沒設備是不行的，就先給她用了。」
賣掉寶石後，大錘很高興，大方地請簡、簡的助理、艾瑞克等人，嗨了三天三夜。
嗨完之後，他就抱著簡，準備回屋睡了。但是睡到一半，簡被電話吵起來，原來是儀器出了問題，簡要去校準。
大錘不大高興，就說道：「明天我帶你去買一套新的儀器！」
睡到一半，因為這種問題被打擾，大錘一點兒也不想再經歷第二回。
但是大錘沒想到，儀器那麼貴……但是話都放出去了，他不好改口，索性就買了，反正他也不缺錢。
「她怎麼能這樣呢？」洛基不高興地道，「她還沒進咱們家門呢，怎麼就花爺們的錢如流水了？哥，我跟你說，這種女人你要小心了……」
大錘打量他一眼，有點奇怪地道：「洛基，你說話怎麼奇奇怪怪的？」
如果大錘也接觸華國文明，就會發現，這種說話的風格叫宅鬥風。
但他沒接觸過，因此並不很懂，他一向是很疏朗的人，糾結了一下就放開了，拍了拍洛基的肩膀道：「總之，事出有因，你就別問了。」
說完，他就放開了洛基，走到史蒂夫的旁邊：「喝酒嗎？」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我告訴你，這可是五千年的陳釀，一般人我不給他喝！」
「不喝，明天要出任務。」史蒂夫說道，「我們要突襲索科維亞！」
大錘聳了聳肩：「那我自己喝。」
他坐在一張桌子上，晃蕩著兩條粗壯的大腿，一邊喝酒，一邊聽托尼部署。
這種感覺真棒。他受夠了冷冷清清的日子。自從給簡買了儀器後，她愛不釋手，幾乎不回家。
跟小夥伴們在一起的感覺，簡直好極了。
第319章
為了讓突襲顯得出其不意, 復仇者們第二天就全員出動了。
臨出發前，美美給他們挨個做了按摩。
大錘和洛基除外。
大錘覺得自己是神，完全不必做按摩。洛基不想在美美面前脫光, 他一想到美美的手在自己身上捏來捏去……就渾身不舒服, 好像吃了很大的虧一樣。
「哎呀，做完按摩真舒服。」娜塔莎扶著自己的腰, 慢慢舒展著身體，發出一聲舒服的感歎。
史蒂夫也抻了抻胳膊, 抖了抖身上的肌肉, 豐潤的紅唇抿出一個笑容。
班納笑得溫和：「美美給我做完按摩, 我覺得對身體的掌控越來越好了。」
他和浩克，是兩個獨立的存在，互相有所感覺, 但是不能溝通。大多數時間是他掌控身體，但是一受到強烈的刺激，比如傷害和恐懼，身體的掌控權就會被浩克奪走。
但是現在, 他隱隱感覺，自己和浩克可以打商量。就算受到刺激，他也不會驟然變形, 除非他和浩克溝通好。這樣很好，他和浩克都不用擔心造成破壞，被大家所討厭。
托尼更不用說了，他是常常做按摩的人, 他沒覺得哪兒好，但是也沒覺得哪兒不好。他覺得自己神清氣爽，腦袋清明得不得了，身體也很靈活，而且小肚子都漸漸沒有了！
來到索科維亞的附近，飛機就落了地，復仇者們沖了出去，除了洛基。
他負責看護美美。就算受到襲擊，他也可以一邊抵擋，一邊分出幻影求援。
「洛基，你不要看書啦，我們來聊天吧。」美美起身走到洛基旁邊坐下，歪著頭看他，「書有什麼好看的啊？你有幾千年的壽命呢，慢慢看唄，我可是過幾十年就死了，到時候你想跟我說話都說不成了。」
洛基本來很不耐煩，都擰起了眉頭。可是聽到那句「我過幾十年就死了」，眼神一凝，慢慢從書裡抬起頭來。
「對，你看看我，我現在年輕貌美，多好看呀。」美美說著，抓起了一縷黑色頭髮，在指尖上繞了一圈又一圈，「頂多過二十年，我就老了，臉上的膠原蛋白就沒了，還會長斑，不再像這樣白皙滑嫩喲。」
洛基一想二十年後……四十多歲的美美……有了法令紋和魚尾紋的美美……他閉了閉眼。
「我現在像花兒一樣水嫩漂亮呢。」美美說著，往洛基身邊擠了擠，把臉蛋湊到他眼皮子底下去，「你看看，多水靈，看嘛看嘛。」
洛基強忍著那股微甜的氣息鑽入鼻尖所帶來的異樣感受，把書本一合，睜開眼睛，冷漠地看著美美：「你想聊什麼？」
美美見他放下了書本，就笑得彎起了眼睛，又往他身邊擠了擠，直到擠不動才停下來，挨著他的身子說道：「聊一聊，你到地球這麼久了，有沒有打算談戀愛呀？」
「沒有。」洛基的眼角抽了抽，淡淡地道。
美美立刻肅容說道：「怎麼能沒有呢？你還這麼年輕啊！我跟你說，雖然你是神族，壽命很長，年輕體壯的日子也很長，可是到底有限度的呀！你知道嗎，每一天都是你的神生當中最年輕的一天！不好好把握，就浪費了呢！」
每一天都是生命當中最年輕的一天？
洛基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認真思索起來，竟然覺得頗有道理！
「要趁著年輕的時候談戀愛，才最有激情哦！」美美又說道，「你現在年輕又帥氣，我才喜歡你的，等你老了，我就不喜歡你了！」
洛基本來心中有些觸動了，聽了這句話，就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抱歉，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恐怕等到她死，骨頭化成灰，他還是像現在這樣貌美如花。想到這裡，洛基輕輕勾唇。
「唉。」美美歎了口氣，憂傷地望向窗外。
洛基做好準備被她一直煩著了，誰知她歎了一口氣，就不再說話了，倒是讓洛基有些訝異。
但她不說話，他也沒興趣哄她，打開書本，低頭又看了起來。
沒看幾頁，就覺得身邊有一股力道，不停擠啊擠，像要把他擠下去一樣。
「又怎麼了？」洛基人高馬大，才不會被這一點力氣就擠下去，他坐得穩穩的，偏頭問了一句。
美美嘟起嘴：「你怎麼不理我啊？我不高興了，你也不哄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洛基淡淡道。
美美就沒見過這麼油鹽不進的！
「我跟你拼了！」美美氣得睜大眼睛，直起腰，就朝洛基撲了過去。
還沒撲到，就感覺腰上圈了一隻胳膊，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抵在了艙壁上。
洛基半長的黑色髮絲垂落下來，發梢掃在了她的臉上，帶著男子獨有的清苦氣息，鑽入了她的鼻尖。
美美不由得一怔。
下一刻，就見他埋頭下來。
唇上覆了柔軟濕潤。
美美頓時愣住。
這是一個認真的，不帶敷衍的，深入而纏綿的吻。
驚喜來得淬不及防，美美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良久，洛基放開了她，捏著她小巧的下巴，低聲說道：「現在可以安靜一會兒了嗎？」
美美連話也說不出來，連連點頭。
洛基鬆開她，攤開一直拿在手裡的書本，掀開剛才看到的那一頁，低頭閱讀起來。
美美被他突如其來的吻，給震驚到了，久久回不了神。
很久之後，心裡還撲通撲通地跳。
她陷入了回味當中，沒有注意坐在身邊的洛基，雖然低頭看著書頁，卻是久久也沒掀動一頁。
那個吻……洛基有點出神。
女孩嘗起來的味道，清甜而柔軟，他感覺自己像在親吻一朵花。
而且，因為這是他吻的她，是他主動的，她根本沒反應過來，所以洛基完全沒有吃虧的感覺。
相反，他覺得她才是吃虧的那一個。
這樣一想，他不僅不對剛才的那個吻感到抵觸，反而覺得這是他和她接觸以來，很美好的一段。
「洛基。」就在這時，衣服被扯了扯，洛基扭頭看去，就見坐在身邊的女孩，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眼神濕漉漉的，「你剛才親我啦。你是想和我談戀愛嗎？」
洛基的嘴巴動了動，勾起一個淡淡的，有點壞的笑：「不。」
「啊……」美美頓時有些失望，「你都親我了，怎麼還不想和我談戀愛？」
洛基輕笑一聲，沒回答她的話。
「你說話呀。」美美又扯他的衣服，「為什麼呀，你為什麼不想和我談戀愛呀？」
洛基被她扯得很煩，擰起眉頭，把衣服扯回來：「不想就是不想，有問題嗎？」
「洛基，你好渣。」美美擰起了眉頭。
洛基臉色微落，一股陰冷的氣息，就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他一貫是不怎麼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的，但是這裡沒有別人，只有一個愚蠢的凡人，他就沒有遮掩。
「有點冷。」美美看不見他的臉，當然也就不知道他此刻臉色有多陰沉，眼珠子轉了轉，她往洛基的身上擠了擠：「抱團可以取暖。洛基，你抱抱我。」
洛基：「……」
安安靜靜生個氣都不行嗎？
對方太上道，他的後招都用不上，這讓洛基有一股憋悶的感覺。
「老祖宗誠不欺我，抱團果真可以取暖。」美美抱著洛基的胳膊，硬生生擠到他懷裡，頓時感覺那股陰冷的氣息就不見了，她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洛基渾身僵硬，很想一把推開她，不知道怎麼，手掌握住她胳膊的一瞬間，竟然推不出去。
那種吃虧的感覺又來了。
美美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見他握住了自己的胳膊，以為他默認了，頓時分出一隻手，圈住了他的腰。
結實，精壯，曲線簡直不要太美好。
美美一點一點摸著他的腰，只覺得跟自己想像中的一樣，這一摸就停不下來了。
直到洛基忍無可忍，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扯開了。
「怎麼啦？」美美埋怨道。
洛基冷笑一聲，張開口，優雅的腔調說著刻薄的話：「一點矜持都沒有嗎？貼到男人身上就不下來？嗯？」
美美一呆，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張了張口，才道：「洛基，你這麼不喜歡我？」
「是！」洛基說道。
美美頓了頓，說道：「那你說，『我討厭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絕對不會跟你談戀愛』，我就不纏著你了。」
她微微垂著眼瞼，遮住了那雙時而清亮，時而雀躍，時而狡黠，時而嬌媚的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但她異常平靜的語氣，卻讓洛基意識到，她此時心情很不好。或者說，有點傷心了。
洛基哂笑一下。
這個女孩子最沒臉皮了，她的這點傷心，也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五分鐘？
「我討厭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絕對不會跟你談戀愛。」洛基懶洋洋地道，「聽懂了？」
美美點了點頭：「聽懂了。」
她看也不看他，起身坐到了另一邊。
洛基挑了挑眉，也沒管她，低頭又看起書。
他掀開一頁，看到第一句的時候，心裡想，不知道她的沉默能不能維持到他看完這一頁？
然而他看完一整頁，她也沒有坐過來。洛基挑了挑眉，又掀開一頁，覺得她真是出息了，居然能忍這麼久。
他看了一頁又一頁，都沒有等到美美找過來。
等他終於抬起頭，打算跟她說句話時，就見機艙裡不見了美美的身影。
洛基猛地站了起來！
第320章
美美在密林裡一步一步走著。
心情紛亂不已, 她現在不想看見任何熟悉的人。
走到一株兩人合抱那麼粗的樹幹後面，美美坐了下去，抱著自己的膝蓋, 把腦袋埋進了臂彎裡。
就在洛基說出那句「我討厭你, 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後, 她的腦袋就像被什麼捶了一下，鈍鈍的疼。
好像從前也有一個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記憶像被捶開了一個裂縫, 零星的碎片鑽了進來, 紮得美美的腦袋生疼。
「元謨, 我喜歡你。」少女清脆的聲音帶著真誠與歡喜。
「我不喜歡你。」少年冷淡地回答。
「元謨，我喜歡你。」少女的聲音帶著堅定和執著。
「我不喜歡你。你走開，不要打擾我修煉。」少年不耐煩地道。
「元謨, 我喜歡你呀。」少女的聲音輕輕的，帶了一點小心翼翼。
「可我不喜歡你！你煩不煩！不要再打擾我修煉了！你自己不修煉，就要別人都陪著你嗎？你是公主，就算一輩子都是個廢柴, 也有的是人捧著你！我只是個孤兒，如果不修煉，就什麼都沒有！」少年大喊道, 「你的喜歡，能帶給我什麼？給我洞天福地嗎？給我修煉秘笈嗎？給我靈兵神器嗎？助我突破嗎？都不能！你只會拖我後腿！」
少年穿著半舊的褐色衣袍，袖口和下擺都磨損出毛邊。但他卻把自己收拾得非常乾淨，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手和臉洗得乾乾淨淨。他容貌脫俗，骨骼靈秀。少年意氣，逼出一身的銳氣，叫人不敢直視。
「元謨，我不會打擾你太多時間的，你每天抽一點時間陪我就好，就一點點。」少女的聲音更輕了，幾乎要聽不到了。
少年睜著一雙烏黑雙眸，銳利逼人，薄唇吐出一句：「我討厭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
那一眼如刀，字字句句像細密的刀片，刮得人肌骨生疼。
「嘿？」忽然，胳膊被人推了推，「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美美回神，抬起頭，看向上方。
視野模模糊糊的，美美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就扶著樹幹站了起來。
眼前站在一個高大的男孩子，聽著聲音，年紀似乎比她還小一點，但身軀已經是成年人了，修長而健美。
「我就是隨便走走。」美美輕聲說道。
男孩子卻有些無措的樣子，撓了撓後腦勺，說道：「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這裡不安全，那邊還有人在打架。」
「哦。」美美低著頭，扶著樹幹不說話。
她現在不想回去。
腦袋鈍鈍的疼，她心裡有一股鬱氣，不知道是對記憶裡的少年，還是對洛基。
「嘿，你是離家出走了嗎？」男孩子上下打量她幾眼，只見這個女孩子穿著乾淨，雖然鞋底上踩了些泥土，顯得有些髒兮兮的，但是整體一看，乾乾淨淨，白嫩嬌軟，就是個沒吃過苦的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這樣嬌嫩的女孩子，在這裡就有些危險了，男孩子心想。
「我帶你玩遊戲怎麼樣？」男孩子試著說道，「如果你玩高興了，就回家好不好？」
美美歪了歪頭，看著這個身材修長的男孩子，心底有了一點好感：「你打算帶我玩什麼呀？」
「我跑得很快。你隨便丟個東西，用力丟，我能在它落地之前撿到。」男孩子說道。
美美想了想，就彎腰撿起一粒石子：「真的？那我要丟了。」
「好啊。」男孩子點點頭，十分爽朗，「你儘管丟！」
美美就使勁往前一扔。
男孩子身影一閃，就朝她扔去的方向跑去。
隨即他又跑回來了，好像從來沒有離去一樣，如果不是美美眼也不眨地看著，幾乎發現不了他離開過。
「你怎麼不撿回來啊？」美美歪著頭問他。
男孩子就有點惱怒：「你根本沒扔出去！石子還在你手心裡！」
美美就嘿嘿地笑起來，她攤開手心，果然有一粒石子。灰撲撲的，沾了泥土的石子，把她白淨的手心都染黑了。
「被你猜中啦。」美美笑著把石子拋給他，「不過，你真的跑得很快啊。」
男孩子似乎覺得一片好心被辜負了，有點不高興，他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還能更快！」
美美看不見人的臉，因此不知道他臉上露出一點壞笑，只覺忽然被什麼抱住，緊接著周圍的景色全都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啊——」美美忍不住叫了起來。
男孩子抱著她，在密林裡奔跑起來，速度快得叫人不敢置信。
跑了一圈，男孩子才抱著美美回到原地，把她放下來。
「怎麼樣？」男孩子挑著眉頭說道。
美美立刻道：「很厲害！你是超能人嗎？」
男孩子的表情立刻有些變化，起了一點警惕。他左右看了看，最後什麼也沒說，嗖的一下跑走了。
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美美怔怔看著原地，那裡有幾片被卷起來的葉子，晃了幾下，又墜落在地上，變得安靜了。
「又是這樣。」美美怔怔地道，只覺得這一幕很眼熟，仿佛曾經發生過一樣。
她扶著樹幹，又坐了回去。
這次她沒有垂下頭，而是倚著樹幹，兩眼望著密密的枝葉，心頭湧上一股難言的孤獨。
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她愛過誰，又恨過誰，跟誰在一起過，又跟誰分開過，現在她是一個人。
難道果真像元謨說的那樣，她就是個懦夫，因為不敢面對，才封印了記憶？
畢竟，獨自一個人，實在是很苦。
很苦很苦，苦得美美想把舌頭拔、出來，把食道和腸胃都挖出來。
良久，她才忍下了這點苦意，默念一個名字：「元謨。」
從朗姆洛的身體裡爬出來的白衣男人，應當就是元謨。也是剛才記憶裡漏出來的褐衣少年。他曾經有多困頓，後來就有多光鮮。
美美恨他。
那種恨，絕不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美美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她自己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報完就忘，再也不會往心裡擱。
可她恨元謨，那種恨，哪怕失去了記憶，都忘不了一絲一毫。
美美就有了一個猜測——哪怕她是個靈魂，也總有出處，總不能是天生地養、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她總有父母的。
心中驀地一緊，美美情不自禁地摳住了樹皮的裂縫，腦子裡似乎刮起了旋風，大片大片的記憶，像是從碩大的口袋裡漏出來，拼命往一個小礦泉水瓶裡倒，頃刻間就要撐破一般。
她的父母……
「嘿！」就在這時，頭頂上響起一個年輕男孩子的叫聲，「你怎麼啦？你沒事吧？」
皮特羅本來已經走遠了，可是他莫名有點放心不下，就悄悄溜回來了。他想，就看一眼，如果這個女孩子沒有事，他立刻就走，反正他跑得快，她看不見他的。
然後他就看到女孩子倚著樹幹，仰頭看著天空，滿臉都是淚水。
他沒見過女孩子這樣哭，一臉的木然，眼睛裡也沒什麼光彩，但是臉上都是淚水，就連緊挨著下巴的那點衣衫，都被打濕了。
這是怎麼啦？怎麼哭這麼狠？皮特羅有點緊張，他推了女孩子一下，但是女孩子根本就不動。
皮特羅有點慌，他長這麼大，唯一接觸的異性就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而他妹妹是個很乾脆又爽朗的人，從來不會這個樣子，於是皮特羅全然沒主意了，想了想，飛快跑走，把自己的妹妹抱來了。
「皮特羅，你幹什麼？我忙著呢，差一點就把托尼•斯塔克給忽悠了！」被抱過來的旺達，有點不高興地擰起眉頭。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也很棒，一頭黑色長髮，大眼睛，高鼻樑，精緻極了。
「旺達，你看看她，她怎麼啦？」皮特羅指著坐在樹下哭得一臉淚的美美說道，「我剛才跟復仇者幹架呢，一不小心跑遠了，就看見她了。她哭得好慘啊，你勸勸她吧？」
任是誰，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哭得這麼慘，而不去管的。
皮特羅是這樣，旺達也是這樣。
尤其這個女孩子跟她的年紀差不多。於是，旺達蹲下去，輕聲問道：「嘿，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在這裡？」
「我難受。」美美仰起頭，透過模糊的視線，就看到一個漂亮極了的姑娘，蹲在自己面前，「我難受極了。」
說完，她就抱住了旺達的脖子，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嗚嗚地哭了出來。
她覺得，她的父母可能被元謨害了。
透過並不多的記憶，她能感受到元謨的野心，以及深深的功利心。
她曾經與他很要好，可她耽誤他修煉，他就毫不留情地攆走她。美美只是不聰明，可她從來也不傻，她隱隱知道，如果她能提供給他洞天福地、修煉秘笈、靈兵神器，那麼他肯定是不會嫌她煩的。
她一定沒有提供給他。
她雖然喜歡他，可她不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讓他給予回應。真摯的感情才美好，虛假的感情就像摻了沙子的米，聞著香，吃著咯牙，咽下去後還會損傷腸胃。
元謨的野心，眼底深處的冷漠，以及他對權勢的憎恨與渴望，都預示著他日後的成就。
如果她有本事報仇，是不可能把恨意深刻在骨子裡的。
她一定沒有報仇成功。
他一定達到了她望塵莫及的成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2
第321章
作者有話要說：
【醜話說在前頭】
1. 「這卷沒有XX卷好看」，我神煩這種話，每次看見都要拱火，我鄭重說一次：你不喜歡看，不代表它不好看，別整的我越寫越爛騙你們錢似的，不喜歡就棄文，不求你看。
2. 關於女主的討喜程度。不管是她的前世，還是穿越後的每一世，她並不是個大眾意義上的討喜的姑娘，從頭到腳都不是，尤其是性格方面，又任性、又孤拐、還膽大妄為、色膽包天，缺點數都數不清。但我喜歡，我就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我就覺得她鮮活、勇敢、自我，我覺得她是一個頂可愛的姑娘。
拿她小狐狸那一世來說，她死皮賴臉地追求元謨，有什麼錯呢？她又沒挖人牆角，她只是追求一個單身的、俊美的、有才華的同齡男孩子，即便她死纏爛打了一點，有什麼錯呢？煩她這一點的姑娘，你們是自己代入了進去，覺得她不爭氣、丟臉罷？但有什麼好丟臉的呢？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這是多麼可貴的精神啊！她不害人，不下作，不卑劣，我覺得她行的端做得正，沒什麼好指責的。
至於代入了元謨的角度，覺得被死纏爛打追求很煩躁的……不解釋，女主可從來不是個體貼的小可人兒，管你開心不開心呢，哼！
另外，指責她害了自己父母，我想我寫得很清楚，元謨是個有野心的、功利心十足的人，他既然要往上爬，那麼哪怕沒有女主這一層，他也要幹掉女主的父母，誰讓女主的父母是掌權人呢？別再說是女主害父母死亡的了，最根本的難道不是元謨這個罪魁禍首嗎？這就跟指責女孩子穿著暴露上街所以被強、暴一樣，哦，還有指責女孩子穿著太保守太有禁欲感特別惹人心癢所以才強、暴，都是行兇者給自己找的藉口，以及維護行兇者的奴顏媚骨的刀子，跟受害者有什麼關係呢？
【劃重點】別再挑刺了，不喜歡就棄文，我可只喜歡誇誇誇，你們不要打擾我自戀！！【劃重點】
旺達的懷裡忽然撲進了一個柔軟的身軀, 脖子上也纏繞上兩隻綿軟的手臂，肩窩裡濕乎乎的，她渾身都僵硬了。
天啊！
旺達心裡大喊著, 她睜大了眼睛, 看向自己的哥哥，無聲大喊：「怎麼辦？快幫幫我啊！」
她沒面對過這種情況啊！
面對妹妹的求助, 皮特羅只是摸了摸鼻子，表示愛莫能助。
「嘿, 你別哭啦,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旺達沒辦法, 只好輕輕拍著美美的後背。
不拍不知道，一拍嚇一跳！
「哇！你的頭髮好順好滑！你是怎麼保養的？」旺達摸了一下，就刹不住了, 她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只覺得跟美美的頭髮比起來，自己的就像枯草一樣！
她索性把美美從懷裡扯出來，搖晃著美美的肩膀, 說道：「你別哭啦！有誰欺負你了嗎？我幫你啊！我很厲害的，我哥哥也很厲害！你說出來，我們幫你打他！」
幫她打完壞人, 就問問她是怎麼保養頭髮的！
旺達盯著美美的齊腰長髮，簡直心癢得要命！明明她也有用心呵護，為什麼她的頭髮比美美的差那麼多！
「嗯，沒有啦。」哭過一場, 美美的心情好了一些，果然流淚是很好的減壓方式，她心裡的鬱氣宣洩掉了大半。
不管前塵往事怎麼樣，她還活著，她還有仇要報，她得好好活著。
「轟——」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個巨大的聲音，震得美美身下的地面，都顫抖起來。
往遠處看去，就見山頂上的城堡坍塌了一塊，煙塵喧囂而上。
「怎麼回事？斯塔克不是被我迷惑了嗎？他怎麼還能炸城堡？」看著這一幕，旺達頓時急了，一下子站起來。
美美聽著話音，慢慢站了起來，拉住了旺達的手：「你剛才說，斯塔克？」
「是。」旺達點點頭，「他是我和哥哥的仇人！」
說到這裡，旺達精緻的臉上露出濃濃的憎恨，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要把托尼生吃了一樣。
「你知道斯塔克？」很快，旺達就反應過來，她上下打量著美美，「你跟斯塔克一起的？」
索科維亞很少見著像美美這樣漂亮，又穿著打扮良好的年輕女孩子。
聯想到今天發生的突襲事件，旺達不由得猜測起來。
「嗯。」美美點點頭，「他是我的老闆。」
旺達立刻甩開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冷漠起來：「你們是一夥的？」
「應該不是吧。」這時，皮特羅撓了撓自己淡金色的碎發，說道：「如果她跟斯塔克是一夥的，怎麼會躲在這裡偷偷的哭呢？」
而且還哭這麼慘！
「斯塔克欺負你了？」旺達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不是經常虐待員工？這個奸商！」
說到奸商的時候，旺達咬牙切齒的：「我還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非常非常不檢點！他是不是逼你當他的女朋友了？」
「沒有啦。」美美還是要說句公道話的，「他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沒時間泡妞的。」
這句話很顯然是在維護托尼，旺達立刻就聽了出來，她退後一步，尖聲說道：「你和他是一夥的？是不是？」
美美沉默了一下。
很顯然，這一對漂亮的兄妹，吃過托尼的虧，並且非常恨他。
但是美美受託尼照顧頗多，心裡很親近他。
而且她也不覺得以托尼的人品，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你能跟我說說他做了什麼嗎？」美美上前一步，握住了旺達的手，「我沒聽說過他做的壞事。我聽說，他還是個慈善家呢。」
「哈？慈善家？」旺達仿佛渾身豎起了尖刺，語氣都刻薄起來，「那種瘋子！軍火商！冷血的傢伙！」
美美見她實在很激動，就輕輕揉捏著她的手指頭，以及柔軟的手心，努力讓她平靜一點。
「我看著你是個好姑娘，我就跟你說一說，托尼•斯塔克都幹了什麼事！」旺達本來想甩手走人的，可是美美捏著她的手指頭，奇異的舒服，話到嘴邊，就改了個方向。
她對美美講述了自己的事。
那時候旺達和皮特羅才十歲，炮彈從天而降，炸碎了屋子，炸死了他們的父母，他們兩個躲在桌子底下，整整兩天都不敢爬出來，因為他們半米遠處有個啞火的炮彈，他們怕一動就會引炸。
「你千萬不要被騙了！那個冷血的軍火商！傷天害理！」旺達氣憤地說道。
美美聽完，有點同情他們。
十歲就失去了父母，兄妹兩個相依為命，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有個鄰居。」美美說道，「他也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爸爸媽媽。不過，他的爸爸媽媽是被壞人用刀砍死的，不是炸、彈炸死的。」
旺達和皮特羅一怔，不明白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的鄰居去找那個持刀的人報仇了，而沒有去找那個賣菜刀的。」美美握著旺達的手，用力地握著，誠懇地道：「你放過了挑起戰爭的人，卻把仇恨對準了賣菜刀的人，有點抓小放大。」
旺達和皮特羅又是一怔。
兩人沒有立刻說話。
但是旺達下意識就要甩開美美，卻因為美美抓得她很緊，而沒有甩開。
「托尼只是個賣菜刀的。」美美誠懇地說道，「賣菜刀不好，他後來也知道了，已經不賣了。但他真的沒想過，讓別人拿著他賣的菜刀去殺人，他想讓人家用菜刀去做飯呢。」
旺達立刻道：「你胡說！他賣的是軍火！不是菜刀！」
「可是，有什麼區別呢？」美美輕聲反問，「他賣的軍火，本意也不是挑起戰爭，他只是覺得，有了厲害的軍火，別人就不能欺侮他的國家了，這有什麼不對呢？」
「是啊，沒人欺侮他的國家，他的國家天天欺負別人的國家呢！」旺達說道。
美美歎了口氣：「所以他得到報應了呀！他被綁架過一次，那些人差點炸碎了他的心臟，還把他囚禁在石洞裡，讓他製造殺傷力大的軍火。他沒同意，他認為他的軍火不是用來侵略的，而是用來威懾的。當他知道，他的理念並沒有被貫徹的時候，他就不做軍火生意了，他現在做清潔能源哦。」
「你還說你們不是一夥的？你一直在為他說話！」旺達瞪大眼睛說道。
美美就說道：「因為他很照顧我。我也是有超能力的人，很多勢力想抓我，研究我，但是托尼不讓，他讓我住在他家，包吃包住包玩。哦，我跟你們說，托尼家的電子管家超厲害哦，我那時候沉迷打遊戲，他的電子管家天天設計遊戲給我玩，我想玩什麼樣的，他就給我設計什麼樣的！」
旺達瞪大了眼睛，還沒什麼反應，皮特羅就咽了一下口水。
「遊戲？」皮特羅忍不住道。
美美點點頭：「是啊，賈維斯超厲害的。賈維斯就是托尼的電子管家，他聲音特別好聽，哎，我給你們聽聽。」
說著，她就拿出手機：「賈維斯，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旺達和皮特羅，你跟他們打聲招呼。」
「嗨，旺達。嗨，皮特羅。很高興認識你們。」賈維斯的聲音響起來。
皮特羅還沒什麼反應，但是旺達的表情已經有點變了，她聽著就賈維斯的聲音，忍不住撓了撓耳朵。這聲音，也太好聽了吧？
「托尼很好的。」美美說道，「他賣的武器毀壞了你的家庭，雖然不是主犯，但是你也可以找他要一點賠償的。他可有錢了，你不用替他省的。讓我算算，你們要多少合適呢？」
美美一邊說著，一邊掰起了手指頭：「你們十歲失去了父母、房子，他應該賠償你們很大一筆錢。還有你們沒有繼續上學，這也是很大的損失。精神損失費、營養費、學雜費、生活費……加起來的話，每個人……一百萬美元？」
其實美美不太懂賠償金的計算，但是眼下要緊的不是錢，而是打消這對雙胞胎的敵意。
「他肯賠償我們……這麼多嗎？」皮特羅擰起了眉頭，並不很相信她的話。
美美就說道：「如果他不肯，你們就去告他！請律師的錢，我幫你們出！」
「你不是跟他一夥的嗎？」旺達打斷她的話，「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美美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們是好人。」
旺達：「……」心裡忽然軟了。
皮特羅：「……」她認為我們是正義的！
「你們是天生的超能力者嗎？」美美見他們的情緒暫時穩定下來了，就開始跟他們說話，「我是最近兩年才有的，以前是個普通人。」
「你的超能力是什麼？」旺達拉住了皮特羅，不答反問。
美美裝作沒有察覺他們的警惕，說道：「我的超能力沒什麼大用處，主要用於美容。我有一套特別的手法，給別人做按摩，可以祛斑、平復細紋、減肥、塑形、美髮等等。」
「你的頭髮就是你自己保養的嗎？」旺達聽後，立即把目光移到了她的頭髮上。
美美彎起眼睛笑起來：「是啊，你要做美髮嗎？不過我的美髮膏沒帶來，不然就可以給你做一次啦。」
「你的美髮膏在哪兒？」皮特羅問道，「如果不遠的話，我可以取過來，我跑得可快了！」
美美猶豫了下，說道：「我們是開飛機從紐約過來的。」
皮特羅：「……」
第322章
復仇者們攻打九頭蛇基地的時候, 一開始很順利，後來就遇到了阻礙。
有個看不見的人，在他們當中橫衝直撞, 尤其是娜塔莎和史蒂夫, 被耍得團團轉。
他們就知道，自己遇上了超能者。
好在過了沒一會兒, 這個超能者就不見了，似乎被什麼拖住了。
但是沒多久, 他們就遇到了另外一個麻煩——還有一個超能者, 能夠讓人陷入夢境, 夢裡面是自己最害怕的事。
史蒂夫是第一個陷入夢境的，他夢到終於有一天找回了自己的好兄弟巴基，卻發現巴基胖成了球, 臉大如盆，他大驚失色：「巴基！你怎麼弄的！你這樣還怎麼找女朋友？」
娜塔莎是第二個陷入夢境的，她發現自己有一天穿衣服的時候，腹部的那道槍傷又出現了, 並且怎麼也去不掉！到最後，她全身都長滿同樣的傷疤，密密麻麻, 就連臉上都是！
浩克是第三個陷入夢境的，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綠色的氣球，不再力大無窮，而是綿軟無力, 被人一吹，就慢悠悠地飛上了天，怎麼都下不來！
大錘是第四個陷入夢境的，他夢到自己破產了，洛基天天追著他喊：「哥哥！別墅！我的別墅！哥哥！別墅！我的別墅！哥哥！別墅！別墅！別墅！」
托尼是最後一個陷入夢境的，他夢到美美被九頭蛇抓走了，再也沒有人給他做按摩，他必須每天睡覺，一次睡八個小時，後來越來越長，一次睡一天！然後他就一睡不醒，直到外星人佔領了地球，把又白又胖的他從鋼鐵衣裡扒了出來。
「哦，天哪！」等他們從夢境裡醒來，個個捂住了臉。
然而沒等他們平復心情，洛基就來了。
「美美不見了。」洛基說道。
所有人都站直了，一臉凝重：「怎麼回事？」
「不是讓你看著她嗎？」
「有人突襲？」
洛基不答反問：「現在最要緊的難道不是先找到她嗎？」
「別讓我察覺到你幹了壞事！」托尼抬起左手，給了他一炮。
但是炮火穿過了洛基，打在了他身後的樹上，托尼才知道這是洛基的幻影，一下子冷下臉：「你現在哪兒？」
洛基挑了挑眉：「我在找美美。」
托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道：「賈維斯，定位美美。」
「美美在你們東面，三公里外。」賈維斯說道。
托尼立刻飛上天：「我去找美美！你們把城堡攻下來！」
三公里，眨眼就飛到了。托尼有賈維斯的幫助，很容易就找到了美美。
「親愛的，你怎麼從飛機裡出來了？」托尼降落，來到美美身邊，他看了一眼美美旁邊的兩個年輕男女，就收回了視線，「是不是洛基欺負你了？」
美美想了想，說道：「我不想跟他在一個艙裡坐著，就一個人出來了。」
「那你現在要回飛機上去嗎？」托尼問道。
「可以不回去嗎？」美美說道，她拉了拉旺達的手，「我在跟旺達和皮特羅玩，等你們做完事情，來接我好嗎？」
托尼就轉過身，看向了旺達和皮特羅。
只見兩人的臉上滿是憤恨，托尼挑了挑眉，用肯定的口吻問道：「你們認識我？」
「有人買了你的菜刀，傷害了他們的爸爸媽媽。」美美解釋道，「他們十歲那年就成了孤兒。」
兩個十歲的孩子，在恐懼中度過了一動不動的兩天，眼睛裡只有一顆印著「斯塔克」字樣的炮彈，怎麼可能不記恨托尼呢？
但是他們現在長大了，應該扭轉一下觀念，所以美美在試著說服他們，找到真正的兇手，而不是沖著賣菜刀的出氣。
「那真是抱歉。」托尼一下子就聽懂了美美的意思，他對旺達和皮特羅點了點頭，「賠償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可以嗎？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辦。」
旺達和皮特羅緊緊握著手，看著托尼的神情並沒有好轉，旺達抬起了下巴說道：「好，我們等你。」
托尼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美美的頭髮：「待著別跑，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就飛上了天。
「我就說吧，老闆很好的。」等托尼一走，美美就跟旺達和皮特羅說道。
旺達和皮特羅相視一眼，然後旺達說道：「我和哥哥是被改造成超能者的。很多人跟我們一樣被當成實驗物件。只有我和哥哥被改造成功了，使我們堅持下去的，就是對托尼的恨。」
「我很抱歉。」沉默片刻，美美低聲說道。
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
三個人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復仇者們才陸續趕過來了。
「嗨。」美美上前兩步，對小夥伴們揮了揮手。
然後看了一眼旺達和皮特羅，介紹道：「這是托尼，你們認識的。這是史蒂夫，他有一對非常健美的胸。這是娜塔莎，她……超級棒。這是班納，他很博學，有七個博士學位。這是大錘，他是外星人哦。這是洛基，也是外星人。」
史蒂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後對雙胞胎笑了笑。
娜塔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後又看了看史蒂夫的，她傲然一笑，對雙胞胎點了點頭。
班納扶了扶金邊眼鏡，斯文一笑。
大錘揮了揮錘子，朗聲說道：「我是雷神索爾，奧丁的長子，來自阿斯加德的神明。」
洛基沒說話，一雙幽綠色瞳仁緊緊盯著美美，陰測測的。
介紹完了小夥伴，美美又介紹了旺達和皮特羅：「這是旺達，她人很好，剛才我難過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擁抱。這是皮特羅，他人也很好，他最先發現我的，還帶我玩遊戲。」
旺達很想說，她是被迫擁抱的，但在心裡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皮特羅站在旺達身邊，朝氣蓬勃的帥氣臉龐，一直繃得緊緊的，他始終提防著托尼。
「也許你們願意跟我去紐約，然後談一談賠償問題？」托尼走上前，看著雙胞胎說道。
皮特羅冷冷地道：「你以為我們就是為了你的錢嗎？」
然後他忽然發動攻擊，捏起拳頭，沖著托尼露在外面的臉龐砸過去。
他沒砸中，因為賈維斯的反應也很快，及時合上了托尼的面罩。
「啊喲！」皮特羅一拳打在了金屬上，痛得他抱住了手。
「嘿，小兄弟，你這樣是打不過他的。」這時，大錘走了過來，「我的錘子借你用。」
皮特羅愕然地看著他，一臉不信的樣子。
「相信我，我的錘子很結實的，絕對砸得動他的鐵衣。」大錘說道，把錘子往前一遞。
他長得英俊魁梧，一身正氣凜然的氣場，讓人很容易信任。
皮特羅信了他，就伸手接過了錘子。
下一刻，他的手被錘子壓在地上，怎麼也抬不起來。
「哈哈哈！」大錘立刻笑彎了腰，帥氣的臉上仍舊充滿了正義凜然，「我的錘子可是全宇宙獨一無二，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拿得起來！」
皮特羅的一隻手被錘子壓在地上，站起不來，氣得瞪著大錘：「卑鄙！」
「嘿，我好心好意借給你錘子，是你自己拿不動的。」大錘正色道。
娜塔莎瞪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旺達面前，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是為了錢。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我們不會跟你們去紐約的！」旺達說道，她滿臉的戒備，「你們先放開我哥哥！」
娜塔莎回頭看了大錘一眼，大錘聳了聳肩，上前一步，輕輕鬆松就把錘子拿起來了。
皮特羅見他拿著錘子，輕鬆的仿佛那是一塊泡沫，不禁覺得十分神奇。
「嘿，你怎麼做到的？」皮特羅問道。
大錘傲然揚頭，說道：「這是我父親用一顆即將湮滅的恒星，提取核心材料做成的，而且上面有我父親的咒語，只有內心純良、正直堅毅的人，才能拿得起來！否則，就算有強大的力量，也不行！」
皮特羅看了托尼一眼，說道：「他也不行嗎？」
「當然。」大錘說道。
皮特羅又問道：「穿著鋼鐵戰衣也不行嗎？」
「不行。」大錘說道。
但是托尼這會兒不幹了：「誰說的？你放那別動，我試試！」
大錘聳了聳肩，把錘子放在地上：「那你試試。」然後他又看了看其他復仇者們，「你們都可以試試。」
除了娜塔莎和洛基，大家都圍上去了。
就連班納都變身成浩克，試了一下。
很可惜，沒有人能拔得出來。
「我剛才好像看見你把錘子活動了一下？」美美走到史蒂夫身邊，好奇地問道。
史蒂夫笑著說道：「怎麼可能？你看錯了。」
「哦。」美美就沒有再說什麼。
旺達和皮特羅也上前試了試，都沒有拔起來，皮特羅還累出了一頭的汗。
「好吧，看來真的很神奇。」皮特羅抹了抹汗，喘著氣說道。
經過這一場交流，旺達和皮特羅的戒心不知不覺放鬆了一些。
娜塔莎注意到了，她笑著說道：「鋼鐵俠有數不清的對頭，他沒有時間找你們的麻煩，雖然這聽起來有點不好，但這是事實。所以，你們要不要跟我們走，去紐約看看？」
「是啊，賈維斯做的遊戲可好玩了！」美美接話道。
皮特羅就有點猶豫：「我也可以玩嗎？」
「當然！」美美說道，「我們可以一起玩！」
皮特羅就有點動心，他扭頭看了看旺達。
「旺達，我可以給你做美髮啊！」美美立刻道，「你看看我的頭髮，喜不喜歡？我可以給你做得更好，你的發質其實比我的好，做完美發之後，一定更柔順有光澤！」
旺達猶豫了下：「那……好吧。」
第323章
一行人就往飛機的方向走。
美美一直走在旺達身邊, 她問旺達：「你喜歡做美甲嗎？我有一櫃子的指甲油哦！」
「……喜歡。」旺達努力用淡定的口吻說道。
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了好幾回了。她的內心在尖叫，怎麼可以有這麼合拍的朋友？啊？怎麼可以？美容、美髮、美甲, 全都是她喜歡的啊！
「太好啦！那我們回去後就做美甲啊！」美美高興地道。
皮特羅一直在大家身邊跑來跑去, 炫耀他那傲人的速度，聽到這裡, 他就停在了美美的身邊：「嘿，不是要陪我打遊戲嗎？」
「女士優先！」美美說道, 「我要先陪旺達再陪你, 你等著啦！」
旺達歪頭瞥了一眼皮特羅：「哥哥, 你不會要跟我搶吧？」
「當然不會。」皮特羅聳了聳肩，「誰讓我比你早出生十分鐘呢？我當然要讓著你。」
走在前面的洛基，面無表情, 暗中卻默默關注著美美。
可是聽到這裡，他的目光就動了動，落在了前面的大錘的背影上。
上前一步，洛基抓住了大錘：「哥哥, 你看看人家，人家都是怎麼當哥哥的！」
正在跟夥伴們炫耀錘子的大錘，訝異地轉過頭：「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洛基抓著他的手臂, 盯著他的眼睛，「當哥哥的要讓著弟弟妹妹！你知不知道？」
大錘愣了一下，隨即爽朗地道：「行，那下次遇到敵人, 我讓你先上！」
洛基：「……算了不用了。」
上了飛機，美美跟旺達挨著坐。她們兩個的年紀差不多，都很愛美，特別聊得來。
皮特羅坐在美美的另一邊，非常放鬆地伸著兩條腿，聽著她們聊天，偶爾插一句話，三個人相處得很友好。
娜塔莎就跟托尼說：「美美好像特別有人緣。」
大家都很喜歡她。
不說別的，就說希爾，作為尼克的副手，可是相當冷傲的一個人，也很喜歡美美。
「是啊。」托尼往那邊看了一眼，笑著說道。
他一開始也不喜歡這個姑娘。她說他不帥，收他十倍的價格做按摩，他氣得厲害。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把她當自己人了。
「她很可愛。」坐在娜塔莎對面的史蒂夫，聽到這裡，笑了一下說道。
「可惜啊。」娜塔莎眼神一瞥，在洛基的臉上滑過，「有些人不知道珍惜，都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一路走來，娜塔莎眼見著美美躲著洛基，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算偶爾不小心對上洛基的視線，都飛快撇開，好像那是什麼有害的東西一樣。結合美美不聽指揮，私自走下飛機，娜塔莎就判斷，洛基一定招惹了美美。
不然，美美這麼乖的女孩子，怎麼會這麼衝動？
大家都聽出來娜塔莎的言外之意。各個看向洛基的時候，神情都不大好。
托尼的眼神冷冰冰的，他說道：「回去後，你就跟你哥搬出去吧。」美美不想看到他，托尼就不讓他在她面前礙眼。
「嘿！關我什麼事？」被點名的大錘，無辜地道：「我可什麼也沒做。今天打架的時候，我可是很賣力，一點也沒偷懶。為什麼把我攆出去？」
托尼就說道：「美美不想看到你弟弟。他不能再住在我那裡了。你難道放心他一個人住在外面？」
洛基可是有前科的。
「正好，你母后的手環還在我那裡。回頭你和你弟弟戴上吧，正好你看著他。」托尼接著說道。
大錘還沒說話，洛基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幽綠色的瞳仁，冷冰冰的，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然後走到美美跟前，把她提了起來。
「你幹什麼！」托尼緊跟著站了起來。
史蒂夫、娜塔莎、大錘也跟著站起來，圍在了美美的身邊。
「鬆開美美！」娜塔莎直接握住了洛基的手腕。
洛基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向美美，他低低地道：「你不想看到我？嗯？」
「嗯。」美美點了點頭。
洛基的表情頓時不是很好：「你再說一遍？」
「你年紀輕輕的，耳朵不好使嗎？」美美說道，然後去掰他的手，「你放開我。」
洛基有點怔住。他沒想到，美美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你不是說喜歡我，要和我談戀愛嗎？」洛基並不鬆開她，反而鉗住了她的肩膀。
但他很快被大錘和史蒂夫聯手制住，反剪手臂，拖到了一邊。
洛基掙不開，很覺得狼狽，神情更是陰沉。
「回答我！」洛基緊緊盯著美美。
美美就說道：「是你說的，你討厭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我，永遠不會和我在一起。既然這樣，大家不要來往好了。」
她不想和前男友做普通朋友。
雖然她和洛基還沒有談。但是話已經挑明，既然做不成男女朋友，那麼普通朋友也不要做了。
最好見都不要見了，免得尷尬。
「你居然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托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隨即他給了洛基一拳，「你這個混蛋！」
娜塔莎也給了他一拳：「混蛋！」
「混蛋！」史蒂夫。
「混蛋！」班納。
「混——蛋——」浩克。
浩克的塊頭太大了，飛機裡裝不下，艙壁都被磨出火星子，大家連忙喊道：「快變回去！」
浩克沖洛基哼了一鼻子，才變回了班納。
「喔，天哪！」托尼眼疾手快，把班納的衣服給他披上，「你去那邊穿好衣服再說。」
班納就提著衣服，貓著腰跑到一邊穿衣服了。
「弟弟，你說這種話，太沒有風度了。」大錘沒有動手，只是說道：「如果被母后知道了，她會很生氣的。」
洛基挨了幾個拳頭，尤其是浩克的那一拳，只覺得骨頭都要被打碎了。他掙開一隻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一聲道：「你是要告狀了？」
「你應該向美美道歉。」大錘又一次被弟弟誤解，也不覺得怎麼樣，他早就習慣了。
洛基掙開另一隻手，又朝美美走過去：「你覺得我說話很過分？」
「不。」美美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的臉上此時是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破了皮，擺在她面前的是一張空白的臉，她非常平靜地說道：「你只是說出了你的心裡話。這沒什麼好過分的，我不在意。」
洛基聽了這話，心裡卻隱隱拱出火氣：「你想讓我走？」
「我不想看見你。」美美想了想，說道：「如果你能保證不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可以不搬走。」
洛基抿著唇，盯著她精緻的臉，慢慢傾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他們都打了我一頓了，你還沒出氣？」
在他想來，美美這樣做，就是為了報復他的那句話，雖然她嘴上不承認。
他都已經被復仇者們一人打了一拳了，她還不滿意？
「你沒搞明白。」美美退後一步，跟他拉開距離，「我不想看見你，因為我向你挑明瞭情意，而你拒絕了，這樣我以後再看到你，會很尷尬。」
洛基聽後，就有點惱火：「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
他都這麼說了，聰明一點的早就聽出來了，他這是在委婉道歉！
而且，難道她就想不到嗎？如果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她，他怎麼可能親吻她？
不就是說了一句有點分量的話嗎？她要記到什麼時候？
「我的確不明白。」美美平靜地看著他道，「你不想搬出去，是因為你沒錢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洛基還沒說話，大錘連忙道：「不用，美美，我還有一點存款，雖然買別墅不夠，給他租房子住酒店還是夠的。」
洛基聽了這句話，立刻狠狠瞪了大錘一眼，然後一字一頓地道：「把你的銀、行、卡給我！」
「哦。」大錘就掏了掏口袋，摸出一張卡拋給他，「密碼是我的生日。」
反正他住在托尼家，有吃有喝，也花不著錢。
口袋裡還有幾十美元，足夠他出門偶爾買個水喝了。
收起卡片，洛基又看了美美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坐回去了。
下了飛機，回到家裡，才發現有客人在等著他們。
「你是？」托尼疑惑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休閒服，臉上戴著面具的男人，把剛脫下來的鋼鐵戰衣又穿上了。
他直覺這個男人不太好惹。
「是他。」這時，美美走上前，來到了托尼的身後，「從朗姆洛的身體裡爬出來的那個人。」
一聲輕笑後，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小嫵，你能認出我，我真高興。」
「我一看到你，就覺得噁心。」美美說道，「這是看到其他人都沒有的。所以，雖然不認識你，我也猜到了。」
男人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身形動了動。
「小嫵，你應該知道的，這種話對我沒有用。」片刻後，他淡淡說道。
托尼抬起手臂，對他發射了一記攻擊：「那麼，這個有沒有用呢？」
男人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硬生生扛了這一下。
他胸口的衣服頓時被炸得焦黑，露出金屬色的皮膚。同時，他掛在臉上的面具也被震落，露出金屬色的面龐。
這是一具由金屬打造的身體。
「上次那個身體太弱了，胸腔被打得稀爛，拼都拼不起來。」男人扯掉了焦黑的休閒服，露出金屬身軀，「沒有辦法，我只好給自己做了一具新的。」
第324章
托尼的臉色變了變, 忽然問道：「你去了趙博士的研究室？用了再生搖籃？」
趙博士是托尼的一個朋友，在生物科技方面的研究很有心得，並且掌握了幾項前端的技術。比如組織再生, 正常情況下需要幾十天才能痊癒的傷口, 在趙博士的技術下只需要幾十分鐘。
「不錯。」被托尼點破，元謨也不否認, 他舒展了一下新製造出來的身軀，「我去瓦坎達取了一點釩合金, 做出了這樣一具身軀。」
趙博士的再生搖籃技術, 可以列印組織和器官, 當然也就能列印完整的身軀。
上次附著的人類肉體，很輕易就被打爛了，讓元謨挺惱怒的。於是他這一次選取了釩合金, 做了一具金屬軀體。
史蒂夫扭頭看向托尼：「你爸爸不是說，不做釩合金的生意了？」
釩合金是地球上最堅硬的金屬，史蒂夫的盾牌就是釩合金做的，連大錘的錘子都打不爛。
所以剛才托尼打向元謨的那一炮, 也只轟爛了元謨的衣服，並沒有傷害到他一分一毫。
「我爸爸是不做這個生意了。」托尼說道，「但是別人在做。」
他說話的時候, 並沒有看史蒂夫，目光一直凝在元謨的身上。
「娜塔莎，你和大錘保護美美。」托尼往後偏了偏頭，低聲說了一句, 然後才對元謨說道：「你今天來這裡，不是為了炫耀吧？」
元謨點點頭：「我是來找小嫵的。」說完，他移動視線，看向了美美，「上次一別，已經有些日子，我很想你，小嫵，跟我走吧？」
「不能跟他走！」就在這時，旺達忽然說道，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抓著皮特羅的手，聲音有些發抖：「他是個變態！他要把美美殺了！」
大家都朝她看過來。
「我能看得見他的想法。」旺達的臉上透著驚恐，她緊緊抓著皮特羅的手，好像這樣就能有一點安全感，「我看見他把美美殺了！」
復仇者們立刻圍成一圈，把美美圍在了中間，戒備地看著元謨。
「那是不可能的。」元謨微微一笑，他看向美美，目光滿含柔情，「我怎麼會殺了小嫵呢？我最愛的人就是小嫵了，我絕對不會對她不利的。」
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
大家都凝神戒備，以防他有什麼後招。畢竟美美只是個普通人，既不是娜塔莎這樣身經百戰的戰士，也不是史蒂夫這樣注射過超級血清的超人類，更不是鋼鐵俠這樣有鐵皮和武器保護著的。一旦出現意外，死亡的幾率就很大。
「廢話少說。」托尼說道，他調出武器，朝元謨轟了過去。
他第一個上前，要探一下元謨的底。
兩個人打了起來。
元謨除了不會飛，渾身上下就沒有弱點——他附著的身體是由地球上最堅硬的金屬製造成的，沒有東西能打爛。
而且他的格鬥技巧也不差，他取出一把長劍，不僅格擋住托尼的進攻，而且還劃傷了托尼的戰甲。
「我來！」大錘說道，舉起錘子，沖了上去。
他是雷神，天生神力，又有一柄來歷不凡的錘子，一下就把元謨轟了出去。
但是不久後，元謨又回來了。
他身上有一點焦黑，但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異狀了。
這畢竟是釩合金打造的身體。
復仇者們都很頭疼。
「托尼，我們一起上！」大錘掄著錘子，朝元謨飛了過去。
托尼答應了一聲，緊跟著飛了過去。
他們兩個都會飛，把元謨打出了房子，轟到了半空中。
前後夾擊，元謨就有點顧不過來，目光盯住托尼，然後頂著托尼的攻擊，抱住了他，揮起長劍就往他的脖子上砍。
他那把劍也是釩合金做成的，鋒利至極，托尼的盔甲並不能抵抗。
在下方圍觀的眾人，心中都是一驚，美美更是心跳都停住了，不禁脫口大喊一聲：「不！你不能傷害托尼！」
但是離得遠，半空中搏鬥的三人，根本聽不見她的話。
元謨附著的金屬身軀，是比著人類的模樣打造的，眼睛、鼻子等五官都有。因此，也更加顯得他的神情冷酷。
他正要一劍割掉托尼的頭顱，卻忽然感覺著力點不對。一瞬間的工夫，長劍竟然從中斷裂開來！
元謨頓時一愣！
這可是釩合金打造的長劍，是地球上最堅硬的金屬，怎麼可能從中斷裂？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托尼眼疾手快，抓住斷落的那半截劍身，一把插進他的胸膛！
釩合金是地球上最堅硬的金屬，沒有第二種物質能讓它受到損害，除了它自身。
於是，半截長劍就紮進了元謨的胸膛裡。
托尼想著剛才差點被割掉頭顱，又驚又怒，握著劍身，就要把元謨的胸膛剖開！
但元謨反應也很快，他猛地鬆開托尼，並順勢踢了他一腳。借著這一腳的力度，他朝後飛去。
就在這時，大錘也聚集了大量的雷電之力，劈向了他的後心。
於是，下方圍觀的眾人，就見元謨割向托尼的腦袋的長劍，忽然從中斷裂開來，而他的胸膛則被托尼用斷劍刺穿，意圖逃跑時，卻被大錘的雷電擊中。
旺達和皮特羅沒見過元謨的詭異，他們只見一個金屬人忽然分裂了，從中脫離出另外一個人，全都嚇得睜大眼睛，連呼吸都頓住了！
而從金屬身軀中剝離出來的元謨，仍舊是那一身白衣長袍，卻是指間一動，憑空多出一把長劍，憑空變得又長又寬，他踩在劍身上，一手提著那具金屬身軀，飛快遠去！
「別跑！」大錘掄著錘子，飛著追了過去。
托尼也是會飛的，也追了過去。
一眨眼，三個人就變成了三個小點，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中。
大家都沒有說話。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仿佛回過神一樣，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娜塔莎！你和隊長去一趟趙博士的辦公室！他受了傷，肯定會讓趙博士給他修補！」就在這時，小組頻道裡傳來托尼的吩咐，「把趙博士帶過來！不能讓他得手！」
娜塔莎看了史蒂夫一眼，兩人點了點頭：「收到。」然後一前一後離開了。
這下屋裡只剩下班納、洛基、旺達和皮特羅。
「天啊，那是怎麼回事？」旺達還有點回不過神，「他居然從一具金屬身體裡出來了！而且他沒有受傷！明明斯塔克的那一劍，把他的胸膛刺穿了！他既然躲在裡面，為什麼沒受傷？這不可能！」
皮特羅被妹妹掐著胳膊，明明很疼，他也不敢抽回來，只說道：「也是超能者？」
「在想什麼？」這時，洛基上前兩步，走到站在窗戶邊的美美身後。
那幾個可惡的復仇者不在，沒有人能攔著他，此時他很自在地又往前靠了靠，幾乎貼在美美的身上，低頭在她耳邊說道：「那把劍，是你弄斷的吧？」
美美身子一僵，往旁邊錯開一步：「我不想看見你。你離我遠一點。」
洛基抓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拽到自己身前，臉上帶了幾分邪氣：「你躲什麼呢？被我發現了秘密，害怕了？」
所有人都在緊張托尼的生命時，只有洛基不在意。他看著那一幕，就跟看戲似的。
托尼的死活，跟他可沒關係。托尼死了才好呢，那樣的話，誰還趕他走呢？
於是，淡定看好戲的洛基，準確地捕捉到了那一幕——就在美美喊出「不」之後，元謨手中的長劍就斷了。
時機精准得可怕！
那可是釩合金呢！
他哥哥跟史蒂夫交手時，那把了不起的神錘，都不能把史蒂夫的盾牌打出一個坑，僅僅能打掉一塊漆。
「放開她！」就在這時，班納走了過來，一隻手握在了洛基的手腕上。
他的模樣非常的斯文溫柔，但是洛基卻不禁一抖，為了那個藏在他身體裡的大塊頭。
「我們小情侶之間的事，你也要插手嗎？」洛基忍著心悸，微微低頭，看著班納說道。
現在只有一個班納。如果他不把握住機會，跟這個女孩子談好，等到史蒂夫、托尼、娜塔莎他們回來，他可就真的近不了美美的身了。
「咦？你們什麼時候成小情侶了？」班納揚起了眉頭，表示出詫異，「你不是拒絕美美了嗎？還說出那麼混帳的話來，是我記錯了嗎？」
說著，他扭頭去看旺達和皮特羅：「兩位也在場，看到了當時的情景，真是我聽錯了嗎？」
「沒有。」皮特羅搖搖頭，指著洛基說道：「他可殘忍了，一點風度都沒有，我當時見到美美的時候，她蹲在樹下哭呢，哭的一臉淚。」
話音落下，班納的太陽穴就微微凸了一下，一小片肌膚就那麼變綠了。
但他很快就壓了下去，那塊綠色的皮膚又變成了正常的膚色。
片刻後，班納抬頭看著洛基說道：「你瞧，大家都說你撒謊，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想跟她道歉。」洛基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總不能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第325章
班納並不上當, 大家都知道洛基是個翻臉比翻書快的人，他的話如果有一句能信，那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既然是道歉, 你就在這裡說吧。」班納說道, 「正好我們也瞧瞧，你的道歉真心實意嗎？」
洛基擰起了眉頭。
這些地球人怎麼這麼煩？關他們什麼事？
洛基很生氣, 可又不敢做什麼，大塊頭可不是好惹的, 他很用力才沒有在他面前發抖。
「我想要一點私人空間。」洛基盯著班納的眼睛, 一眨也不眨, 「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說完，他似乎想到什麼，轉動視線, 落在了旺達和皮特羅的臉上。他笑了一下，說道：「瞧，這就是所謂的正義人士，連一點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你們如果要留下, 可千萬要小心，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旺達想說什麼，被皮特羅搶先了：「人渣沒有權利跟美美單獨說話。」
「哥哥說得好！」旺達立刻贊同道。
雖然皮特羅搶了她要說的話, 但旺達一點兒也不惱，反而拍手鼓掌起來。
洛基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他一把掙開班納，手一抖, 一把藍色炫彩匕首出現在他的掌心中，他一把握住，轉身來到美美身後，把匕首橫在了美美的脖子上：「現在我有權利跟她單獨說話了嗎？」
班納見狀，頓時生氣了，他一聲大吼，身上的衣物就碎裂開來，綠巨人浩克取代了他，站在原地。
「放開美美！」浩克甕聲甕氣地道。
旺達和皮特羅相視一眼，隨即皮特羅就消失了0.0001秒，除了挽著他的手臂的旺達，沒有人發現他曾經消失又回來過。
「嘿，你就用這個威脅人質嗎？」回到旺達身邊的皮特羅，擰起了英俊的眉毛，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洛基冷笑一聲道：「難道不行嗎——這是什麼？！」
他話說到一半，才覺得手裡的觸感不對，低頭一看，握著的匕首居然變成了一根香蕉！
「是你幹的？」洛基立刻抬頭，陰沉沉地盯著皮特羅。
他剛才的確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不對，可他沒往心裡去，畢竟時刻太短了。
萬萬沒想到！
「辣雞！」見沒了威脅，浩克怒吼一聲，伸出碩大的綠色手掌，朝洛基籠罩了過來。
他抓住洛基的腰，就把他往地上狠狠一摔。不等洛基爬起來，又走過去，撿起洛基，狠狠往地上砸：「欺負女孩子！不要臉！」
眼看著洛基把堅硬光滑的地板磚，砸出一個又一個坑，碎裂的地板磚飛起來，落得到處都是，旺達縮在了皮特羅的懷裡，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美美看著這一幕，心裡暖洋洋的。
「浩克！」美美叫了一聲，「你小心點，別把他打死了！」
浩克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知道了。」
然後他又把洛基往地上狠狠砸了兩下，就提著洛基的腿，走到窗戶跟前，透過破碎的洞口，把他往外一扔！
一道綠色的身影頓時化作一個小黑點，遠遠不見了。
「謝謝你，浩克！」美美跑過來，抱住了浩克的大手。
浩克的手很大，一根手指頭就跟她的腰似的那麼粗，美美抱著他的一根手指頭，臉頰貼在上面蹭了蹭：「你真好，浩克！」
「浩克是美美的朋友。」浩克甕聲甕氣地道，「有人欺負美美，浩克就揍他！」
美美心裡暖得都發燙了。
「嘿，你也是超能者！」這時，旺達和皮特羅走了過來，站在浩克的面前，仰頭看著他，眼睛裡滿是好奇、震驚、崇拜等情緒。
浩克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不是超能者。是浩克。」
「你可真厲害。」皮特羅仰頭看著他說道。
早在索科維亞拔錘子的時候，皮特羅還沒覺得怎麼樣。後來在飛機裡，浩克把艙壁蹭得火星四濺，他也只是覺得他是個蠢蠢的大塊頭。直到剛才，浩克拎著洛基的一頓捶打，他才發現，原來他這麼厲害！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崇拜強者和英雄的時候。浩克在關鍵時刻救下了美美，打跑了外星人洛基，皮特羅就開始崇拜起來了！
「他看起來不是個好人，為什麼跟你們在一起呢？」旺達問道。
浩克變回班納時，是光著屁股的，於是浩克跑走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去變身了。美美就帶著旺達和皮特羅到客廳裡坐下，倒茶，洗水果，開電視，招待兩個新朋友。
聽到旺達問，美美就說道：「他爸爸媽媽拜託我們看著他，不讓他闖禍，所以就跟我們住一起了。」
「他這個人真的挺渣的。」旺達一邊吃著美美剝的桔子，一邊說道，「我剛才看見他的想法了，他在親你。所以說，他既想占你便宜，又不想跟你處對象，真的很渣哦！」
美美倒是有點訝異：「你看到他在親我？」
「是啊。」旺達點點頭，一臉的義憤填膺：「還好你不上當，把他甩了，這種渣男，就不能叫他好過！」
美美笑眯眯地點頭：「對，你說的對。」
然後她叫賈維斯，投影出所設計的遊戲記錄，跟皮特羅說：「瞧，這是我玩過的遊戲，有打怪的，有尋寶的，有探險的……」
皮特羅的眼睛都看直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遊戲！」
「托尼叫賈維斯給我設計的。」美美說道，「為了配合有些遊戲的圖元和玩法，我還買了一抽屜手機呢。」
有大屏的，有小屏的，有翻蓋的，有滑蓋的，有按鈕的，有無鍵的，什麼樣的都有。
「你先挑遊戲，挑完我找合適的機型給你玩啊！」美美很大方地說道。
皮特羅簡直要投降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滿屋子的遊戲投影，對斯塔克的僅剩的幾分抵觸，也搖搖欲墜起來。
「算啦，你慢慢挑吧。」美美見他猶豫不決，就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挑不好，她轉頭問旺達，「我給你做個美髮？」
旺達心裡還想矜持點，不要答應得那麼快，可是嘴巴不聽話，脫口而出：「好啊！」
「來來來，我帶你去按摩室。」美美立刻拉起她，往按摩室走去。
旺達進了按摩室，看著偌大的場地，滿目琳琅的器材，對斯塔克的情緒卻是越來越深了：「這個可惡的奸商！」
他怎麼能這麼有錢！
「他有錢才好啊！」美美卻說道，「這樣我們才有的花嘛！」
旺達：「……」好像很有道理。
「來來來，你躺下，我給你做護理。」美美拉著她在按摩床上躺下，熟門熟路地給她做頭髮護理。
旺達感受著她輕柔的動作，揉捏頭皮的力道，以及長髮在摩擦中發出的輕微的沙沙聲，不知道怎麼就有點困。
好像只是打了個盹，但是醒來後，卻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
「我看你睡著啦，就沒叫你。」美美彎起眼睛，滿臉的笑意，輕聲說道：「頭髮已經做好啦。」
她收起給旺達擦頭髮的毛巾，找了個吹風機，開始給她吹頭髮。
「謝謝你。」旺達看著鏡子裡，卷著袖子，露出一截白嫩手臂的年輕女孩，她正舉著吹風機，細心地給自己吹頭髮，旺達心裡奇異的平靜。睡了一覺，似乎就連對斯塔克的恨都不明顯了。
美美彎起眼睛：「你客氣什麼呀，我們是朋友嘛。」
她很喜歡旺達，這個姑娘長得漂亮，人也好。
旺達的哥哥，皮特羅也很好，這一對兄妹都是好人。
作為斯塔克旗下復仇者聯盟的人事經理，美美覺得自己理應發掘好苗子，吸納進隊伍裡來。
「居然真的好多了！」吹完頭髮，旺達抓過一縷，摸了一把，頓時驚得跳起來，「美美，你真厲害！」
又軟又滑，手感好極了，一點枯燥的感覺都沒了！
這簡直就是神奇！
旺達幾乎要懷疑，她睡著的時候，美美是不是給她換了一頭頭髮！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更驚訝！
「我做按摩一直很好啊。」美美見她高興得愛不釋手，不停摸來摸去，也很開心，「我還會很多花樣，美白啦、祛斑啦、去皺紋啦、減肥啦，不過你都不需要，你又漂亮又白淨又年輕，這些等你年紀大一點再做就好的。「
旺達聽了這些話，高興得不知道怎麼才好，當下就跳起來，抱住了美美：「你真好！」
「嘿嘿。」美美笑道。
旺達抱了她一下，就鬆開了：「我去給哥哥看！」
她飛一樣地跑了出去。
美美沒有跟出去，她把吹風機、毛巾什麼的都分類放好，才直起腰，往外走。
一轉身，就看見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逮到你一個人可真不容易。」洛基慢慢走了過來。
美美看到他，也不覺得奇怪，算著距離，他就算爬也該爬回來了。
「怎麼不說話？」洛基走到美美身前，低頭看著她。
美美也看著他，目光平靜。
看著這樣的目光，洛基心裡有點不舒服。她看他的眼神，不像從前那樣，兩眼放光。
「洛基，你是不是後悔了？」美美忽然問道。
「誰後悔了？」洛基立刻道。
美美就點點頭：「哦。」她腳步一錯，就繞過他要走。
洛基一把拉住她，硬生生地把她扯回來：「我允許你走了嗎？」
「洛基，如果你後悔了，你就直說。畢竟你長得這麼帥，如果你好好道歉，再追我一陣，我跟你還是有可能的。」美美說道，「但如果你一直這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洛基頓時牙根發癢。
他很想說，誰後悔了？誰要跟她談戀愛了？她做什麼美夢呢？
可是他說不出來。
看著那張精緻白嫩的面孔，洛基心中一動，忽然握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去。
觸到她柔軟的嘴唇的一瞬間，洛基的腦子裡閃過什麼。
他想，他才不會如她所願，跟她談什麼見鬼的戀愛。
他只會占她便宜，叫她氣惱、怨恨、傷心、難過，卻又捨不得離開他！
就像從前，他看大錘不順眼，就找機會捅大錘刀子，大錘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3
第326章
美美不知道洛基的想法。
冒然被吻住, 她吃了一驚。然後，就猶豫起來。
推開他，還是不推開他呢？
吃洛基的豆腐挺不容易的。現在這塊豆腐主動送上門來, 如果不吃的話, 好像有點暴殄天物。
但是吃的話，又不太對。
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他甚至連道歉都沒有，卻來吻她, 分明不懷好意。
想到這裡, 美美一個巴掌揮了過去, 打在洛基的臉上。
洛基含著一瓣嬌嫩的嘴唇，不覺就有點迷失。
第一次親她的時候，他只覺得柔軟。第二次親的時候, 嘗到一點花朵的香甜。這會兒親著，好像有一點魔力，讓他不想放開。
偏偏一個巴掌打過來，硬生生把他的臉給打歪了。
洛基就有點惱, 他抓住美美的手腕，幽綠色的瞳仁盯著她：「幹什麼？」
「你最好還是離我遠一點。」美美說道。
洛基抓著她的手腕，硬生生地提著她, 讓她離得更近一點：「如果我說不呢？」
「我會告狀的。」美美老實說道，「你先看看你能打得過誰吧？」
浩克？想都不用想。
托尼？想都不用想。
大錘？想都不用想。
史蒂夫？娜塔莎？美美也不覺得洛基能打得過。
洛基頓時愣住。
他發現，他剛才想的事，好像並不能實現——她會告狀的。
如果她不高興了, 她可不會忍氣吞聲，而是會告狀！
她會告狀！
這個認知在洛基的腦子裡飄來飄去，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卻琢磨了好幾遍。
洛基低下頭，盯著女孩子白嫩精緻的臉龐：「你不喜歡我嗎？」
陷入癡戀中的女孩子，但凡癡戀物件給她一點兒甜頭，她就該迷得暈頭轉向的，怎麼還想得起告狀？
洛基又想起來，他剛剛被浩克打得那麼慘，好容易回來，她連一句慰問都沒有——她真的癡戀他嗎？
雖然他並沒有談過戀愛，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我喜歡過你。」美美說道，她想了想，又道：「現在也喜歡。不過，你做的事太不成體統，我不想跟你好了。」
如果換個人，身份來頭沒有這麼大，沒名沒分地玩一玩，也就罷了。等到沒興趣了，連句分手都不用說，直接走人，多自在。
可是洛基的來頭太大了，他是仙宮的二王子。
美美不敢冒險。她怕最後鬧起來，仙宮的人認為她玩弄了他們的王子，那就不好了。
再說，美美也就是在心裡想一想，這種事她不幹的，她可是好女孩。
洛基緊緊攥著女孩的手腕，感受著掌心裡的觸感。
她的皮膚滑膩溫軟，觸感好得叫人想舔一口。洛基心裡甚至在想，咬上去的觸感了。
她看起來就是一個軟綿綿的、好掌控的、傻得發蠢的女孩子。
可是，她明明給他講過九龍奪嫡，給他講過金枝欲孽，他對她有過改觀——什麼時候開始，他又覺得她蠢了？
他似乎總覺得她蠢，才對她的追求抱著輕蔑的態度。
洛基覺得很有趣。
「你想讓我跟你道歉，正式的那種，當著復仇者的面？」洛基問道。
美美點頭：「是。」
「你還想讓我大張旗鼓地追求你，以挽回你的面子，是不是？」洛基又問道。
「是。」美美再次點頭。
洛基微微揚起下巴：「然後你就看心情決定，是不是答應我的追求？」
「對。」美美很痛快地點頭，「你總算明白我在想什麼了！」
洛基忍不住嗤笑一聲。
他心底又湧起那種輕蔑的情緒。
可是，與此同時，一股興奮湧了出來，漸漸壓過了輕蔑。
他覺得很有意思，原來談戀愛是這樣的，也是需要勾心鬥角的。
「那好。」洛基點點頭，「我答應你了。」
他不信自己連一個地球女孩都搞不定。
如果連她都搞不定，他還奪什麼權呢？
洛基已經想好了，等追到她，她對他著迷後，他就甩掉她，看她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想一想，他就覺得興奮。
至於可能隨之而來的復仇者們的追殺，洛基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別的不擅長，逃跑還不擅長嗎？
這可真是太有趣了，洛基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女孩精緻白皙的臉上：「那就這麼說定了。」
美美驚訝於他的改變，但並沒有多想，她覺得洛基喜歡上自己，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這麼多人都喜歡她！可見她是很好的！洛基喜歡她，不是很正常嗎？
「那就這麼說定了。」美美跟著重複一句。
兩個人達成了一致。
然後美美誇了他一句：「你還是很有智慧的！我一天比一天老！你再不跟我談戀愛，就錯過年輕嬌豔的我了！」
洛基：「……」她一開口，他就覺得蠢。
就在這時，旺達、皮特羅、班納跑了進來。
「美美！你沒事！」旺達沖過來，抱住了美美的手臂，她一臉戒備地看著洛基，「你又要幹什麼？」
就在剛才，他們三個都見到了美美，可是聊著聊著，就覺得不對勁。班納伸手一碰，才發現是洛基的幻影化成的。
這下三個人都知道，洛基肯定回來了，用幻影拖住他們，去找美美了。
此時見美美好端端的，都松了一口氣。
「我沒事。」美美對他們笑了笑，「讓你們擔心啦。不過，洛基和我說好了，等大家都到齊了，他就向我道歉。」
班納看了洛基一眼，不是很相信這句話，但他見美美沒事，也就點點頭。
等托尼回來再說。
復仇者們在無形中養成了一個意識，那就是美美的事，托尼說了算。
沒過多久，托尼和大錘回來了。
托尼的手裡提著一具損壞的金屬身軀，正是元謨的那具釩合金軀殼。
他一把甩在地上，像丟垃圾一樣。
「又被他跑了。」托尼落地後，鋼鐵戰衣就自動打開，他從裡面走了出來。
隨著他出來，鋼鐵戰衣又自動合併，形成密不透風的一副盔甲。
旺達立刻指著盔甲說道：「這樣才對！如果裡面裝了人，走出來時就應該是這樣的！」
她始終對元謨從釩合金打造的軀體中剝離出來，而釩合金軀體卻沒有絲毫異樣，感到耿耿於懷。
托尼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而是說道：「他果然有『撕裂空間』的能力。」
「本來我們就要抓住他了！」大錘生氣地說道，把錘子舞得虎虎生風，「他打開了空間之門，我們追蹤不到！」
托尼卻道：「他本來不打算暴露這個能力的。」
說著，他放出了戰鬥錄影，指給大家看。
錄影中，托尼和大錘追擊元謨，因為速度差不多，所以距離並不遠，托尼可以向他開炮，大錘也能往他身上丟錘子。
元謨的身上張開一層無形的能量罩，普通的攻擊撞過去，並不能影響他。
托尼讓賈維斯分析了能量罩的結構和強度，很快就得出結果，一下就轟開了。元謨身形一晃，口中噴出血來。
「他很狡猾。雖然在他看起來，這一次擄人，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他還是佈置了陷阱。」托尼說道，「他繞路帶我們去了陷阱，但他沒想到，賈維斯識破了陷阱。他無處可跑，就打開空間之門，遁走了。」
「不錯，他應該沒打算暴露這項能力的。」班納走過來，看向托尼問道：「記錄下來那種能量波動了嗎？」
托尼挑了挑眉：「當然。」
班納微微一笑，說道：「我們有了防備，下次他再想跑，可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我去一趟瓦坎達。」托尼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具損壞的釩合金身軀，走向了鋼鐵戰衣。
他有一個想法。
剛穿好戰衣，賈維斯忽然出聲道：「先生，巴恩斯中士請求會話。」
「誰？」托尼一愣，隨即立刻道：「接通。」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才看向空中的投影。
是巴基。
仍然是一臉的胡茬，但是似乎瘦了一點，不像之前那樣虛胖了。他戴了一頂鴨舌帽，歪歪地扣在腦袋上，顯得很隨性。
這讓美美不由得想起他還是個年輕小夥子的時候，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總是洋溢著明亮的笑意，歪歪戴著軍帽，小壞又迷人。
「時光是一把殺豬刀。」美美不由得感慨。
當然，這不是說巴基現在就不帥了。事實上，看得多了，美美覺得他這樣也挺有味道的。
「你們誰來取一下這個傢伙？」巴基讓開身形，露出身後的地面。
這裡似乎是一個廠房，地上亂七八糟的，放著金屬線和各種零件，勉強打掃出的一塊空地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沾了鮮血和塵土的長袍，褪去了飄飄的仙味兒。一頭黑色長髮，也被地上的機油黏住，顯得髒兮兮、油膩膩。
「你怎麼抓到他的？」托尼看清之後，頓時吃了一驚。
這不是元謨嗎？
巴基說道：「他從天而降，正好砸在我的摩托車上。我轟了他幾下，把他轟暈了。」
第327章
元謨覺得自己很不走運。
他明明算好了的, 有一具釩合金的身軀，就沒有人能把他怎麼樣。
這可是地球上最堅硬的金屬！
再沒有比他這具身軀更佔便宜的了。
一開始的確是這樣，鐵人和大錘都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很快就把長劍架在了鐵人的脖子上。
元謨心裡別提多快意了。他討厭這個鐵人, 居然敢離小嫵那麼近，還敢限制小嫵的自由, 他該死！
所有跟小嫵親近，得到小嫵信賴的男人, 都該死！
就如同七十年前, 膽敢跟小嫵談戀愛的那個男人一樣, 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那個時候，元謨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 身體虛弱得要死，根本容不下魂魄。他明明查到小嫵的所在，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跟一個叫巴基的男人在一起。
等他稍微恢復了一點，就立刻做了手腳——那輛列車上, 史蒂夫本來就要抓到巴基，把他救上去了。但元謨使了一點手段，讓巴基抓著的鐵杆斷裂, 一錯手的工夫，就墜下了懸崖。
得意維持了不到一秒鐘，就變成了愕然。
長劍斷了！
釩合金打造的長劍，地球上最堅硬的物質, 從中斷掉了！
元謨不敢置信！
一愣神的工夫，就被鐵人劃破了身軀，空氣湧了進來，再挨了一記雷擊，被迫露出真身。
本來占盡的上風，也落於劣勢。
好在他心思縝密，雖然篤定這次行動不會有意外，但還是布下了後路。於是他駕馭著飛劍，往陷阱的方向飛去。
他滿打滿算，自己怎麼也恢復了七八成的實力，難道還抵禦不了區區兩個凡人？但他又一次失算了，他撐起的防禦罩才沒一會兒，就被鐵人轟開了！
修煉多年的半聖之軀，就這麼被一個凡人打破了防禦！
更讓他顏面無存的是，他設下的陷阱，還沒發揮作用，就被識出來了！
這跟七十年前完全不一樣！
七十年前的武器，他很輕易就能防禦得住！
元謨覺得自己這七十年裡致力於恢復實力，而沒有觀察外界的變化，實在很失策。
可是誰能想到，區區七十年，武器的進化居然這樣驚人？在他想來，一個打坐，就是數月、數年。一個閉關，就是幾十年、上百年。數十年，不過是彈指即過。怎麼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雖然不願意接受，元謨還是很快認清了現實。
眼看鐵人和大錘下了決心要活捉他，元謨不得不暴露出壓箱底的技能，當著他們的面，撕開了空間。
從空間裂縫出來後，元謨打定主意，等恢復了傷勢，先把外面的情形打探清楚，再行動，絕不能托大了。
但他沒想到，計算好了的空無一人的街道，卻忽然沖出來一輛摩托車！
他掉落在摩托車上，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就挨了一拳！
隨即，密密麻麻的拳頭落下來，打得元謨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咬牙撐起防護罩，可是槍聲隨即響起，打在他的防護罩上。他本來就受了傷，撐了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趙博士和再生搖籃都帶回來了。」
「讓趙博士修復好那具鋁合金軀體。」
「巴基？你回來了！」
「史蒂夫，拜託你別抱我這麼緊，我們都是男人。」
「尼克送來了密閉倉，就是當初關押洛基的那種，元謨就在裡面。」
「他快醒了。」
遠遠近近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鑽入耳中，元謨漸漸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眨了幾下，才慢慢坐起來。
巴基？剛才好像聽到這個名字？
這是一個元謨曾經很討厭，到現在也很討厭的名字。以至於他醒來後，目光就落在外面，把一屋子人都看了一遍。
沒發現那張英俊帥氣的面孔，元謨頓時好笑，畢竟七十年過去了，那個男人早已經掉落懸崖，屍骨無存。
他收回了視線，開始打量自己此時的情況。
他被囚禁在一個玻璃房子裡。
身上還是那件衣服，但是髒得不能看，而且破破爛爛。
「誰剪了我的頭髮？」一聲暴怒的大喊聲，從元謨的口中發出。
他及腰的黑色長髮，居然被剪得只及肩頭！
托尼和巴基相視一眼，然後托尼站出來道：「帶你回來的路上，你的頭髮捲進了我的鋼鐵戰衣裡，還纏上了他的金屬臂。沒辦法，我們只能剪了你的頭髮。」
元謨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
他一臉陰沉，俊美的臉龐仿佛蘊含著雷霆之怒，狠狠盯著復仇者們。
「你們竟敢動我的頭髮！」他一字一頓地道。
復仇者們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他醒來後，最關注的竟然是自己的頭髮。
「這倒是跟美美一樣了。」史蒂夫忍不住笑起來。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美美時，她讓他幫忙剪分叉的發梢，他一不小心剪壞了幾根，她就心疼的不得了。
「別把我跟他放一起提。」美美撇撇嘴。
她此時站在巴基的身邊，總是忍不住摸他的金屬臂。
這根金屬臂的長短、粗細，跟他那條原裝胳膊是一模一樣的，就連肌肉鼓起來的弧度都一樣。
只是觸感不一樣，摸起來還是金屬的觸感。
美美悄悄碰了幾下，見巴基並沒有表示抗拒，就越來越大膽起來。
直到巴基握住她的手，低頭對她道：「別亂碰。」
「哦。」美美眨了眨眼，盯著他的胡茬臉，簡直移不開目光。
她一看他就覺得親切！
任是誰，每天看見的都是一張張空白的臉，忽然能看見一張有鼻子有眼的，都會覺得親切！
何況他還這麼帥！
巴基本來想無視她的，可是又扛不住她火熱的視線，就伸出一隻手，硬生生把她的臉推到一邊。
美美撇撇嘴。
「嘿，巴基，你不能這樣對美美，她只是個小姑娘。」站在一旁的史蒂夫看見了，就對巴基說道。
他心想，巴基現在怎麼這樣了，以前明明很有紳士風度的。
「你們叫他巴基？」就在這時，被托尼審問的元謨，忽然站起身，朝這邊看過來。
他昏迷期間，就隱約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
視線轉動，最後落在巴基的臉上。
元謨知道這個男人，附在朗姆洛的身體裡時，他見過他。冬兵，九頭蛇的秘密武器，過去的七十年間一直在做些很有難度的暗殺任務。
他心中一動，仔仔細細打量起巴基。終於，他發現了一點熟悉的痕跡——
「是你！」元謨猛地上前，「你沒死！」
他沒刮鬍子，臉也胖了，氣質更是從陽光開朗變成了沉默冷酷，因此元謨之前並沒有認出他來。此時經過仔細打量，才發現這竟然是早就應該死在七十年前的那個可惡的男人！
「你怎麼詛咒人啊？」聽到元謨這樣說，美美不高興了，橫了他一眼。
元謨卻沒有說話。他眼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元謨的臉上露出一點古怪的神情。
他附身在朗姆洛的身體裡後，得到了朗姆洛的記憶，之前他並沒有認真讀取，只是在需要什麼的時候，才挑揀著看一些。此時，有關冬兵的資訊在腦海中彙聚，元謨發現了一件事。
一點詭譎從他的黑色瞳仁裡蕩開。
所有人都皺起眉頭。
「別耍花樣！」托尼警告道。
元謨把目光移到托尼的臉上，他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也真是有意思，托尼•斯塔克，竟然跟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合作，還親親熱熱的。」
托尼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巴基的身體也僵了一下，站在他身邊的美美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但是巴基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前方。
「他。」元謨的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了下巴基的方向，「殺了你的父母。」
托尼冷笑一聲，根本不信：「你就這點本事？」
「不信？你儘管問他。」元謨微微笑道。
他臉上的表情簡直就是篤定了，但托尼才不信他，扭過頭對美美道：「這真的是你的故友嗎？智商這麼低！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還想取信於人嗎？」
「我跟他不認識。」美美連忙擺手。
元謨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他最不能聽到的就是小嫵的否認。抿了抿唇，他說道：「既然你們不信，我只好說得再清楚一點了。」
他報出了時間、地點、現場混亂情況，又說：「九頭蛇有這份情報，你們儘管去查。」
片刻後，他又報出了一個編號：「檔編號是這個，你們去查吧。」
這是他在朗姆洛的記憶裡翻到的。朗姆洛可能都不記得了，但是一切看過的場景，都會在人的腦海中有所存儲。元謨小用手段，就得到了這些。
托尼仍是不信。來自于敵人的任何「好意」，都並不能輕信。他只是讓賈維斯記住這些資訊，打算一會兒再去查。
但巴基卻開口了：「是我。」
氣氛頓時一僵。
史蒂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巴基？！」
「是我做的。」巴基又說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一點兒情緒都沒有，目光直直看著托尼：「你爸爸是我槍殺的，你媽媽也是，她死之前還被我打了一頓。」
「住口，巴基！」史蒂夫立刻說道。
承認就算了，怎麼還能說後面那一句，這不是拱火嗎？
「是我做的。」巴基看了史蒂夫一眼，並沒有住口，而是看向臉色已經變了的托尼。
托尼繃著臉，呼吸十分急促，他手臂一伸，很快就調來一套盔甲，將他護在了裡頭。他握著拳頭沖過來，一拳打在了巴基的臉上：「你怎麼敢！」
「住手，托尼！」史蒂夫連忙上前拉架，「這不怪他！他是被九頭蛇控制的！」
托尼根本不聽，他想起自己的遺憾，跟父母的最後一面竟然是爭吵，想起這些年來一個人生活，內心深處的不平靜，他想了很多，最後只剩下父母慘死的照片。
第328章
巴基沒有還手。
只是在托尼的攻擊中, 偶爾抬起金屬手臂，護住要緊位置。
他一聲也不吭，哪怕是被托尼轟到了牆上, 撞碎了一整面牆壁, 也沒有發出哪怕一聲。
他始終沉默著。
但托尼並沒有因為他的沉默而手下留情。
「托尼！住手！」史蒂夫上前阻攔，「巴基是無辜的！他那時候被控制了！他不知道那是你父母！」
托尼聽不進去, 甚至連史蒂夫一起打：「滾開！」
「史蒂夫，這裡沒你的事。」大錘也上前, 卻是拉開了史蒂夫。
在大錘看來, 殺人父母的仇, 比天還要大。哪怕是好兄弟，也不能原諒。
打個比方，雖然他也很愛洛基, 但如果洛基膽敢對奧丁和弗麗嘉出手，他一定會宰了那個小子。
「可巴基不是故意的！」史蒂夫被大錘攔住，眼睜睜看著巴基被打也不還手，急得拿起自己的盾牌, 跟大錘打起來。
大錘說道：「就因為他不是故意的，才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如果他是故意的，我們都上去給托尼報仇了。」
大錘跟巴基不熟。跟托尼比起來, 他跟巴基連認識也算不上。
但托尼就不一樣了。托尼幫助他打跑了黑暗精靈，維護了阿斯加德的安全，保護了阿斯加德的百姓，他一直記得這份人情。何況, 托尼還很大方地供他住、供他吃，又仗義又有趣。如果發生衝突，大錘是站在托尼這一邊的。
鋼鐵俠的威力不是蓋的，這一層樓很快就被轟得沒法看，僅僅有個站的地方而已。
旺達和皮特羅都嚇著了，兩個人抱在一起，遠遠躲在角落裡。
旺達抖著聲音說道：「哥哥，復仇者們好可怕，才剛打完洛基，又要打巴基。以後咱們加進來了，是不是也要打咱們呀？」
皮特羅安慰道：「你放心，誰想打你，先踩著我的屍體！」
旺達就又往他懷裡縮了縮。
美美剛撿起巴基被打掉的鴨舌帽，就聽到旺達和皮特羅的對話，連忙把帽子往胳膊下一夾，就跑過去道：「不會的，他們不會打你們的！你們又不像洛基那樣欺負我，也不像巴基那樣跟托尼有仇，怎麼會對你們動手呢？我們都是講道理的！」
「講道理還打成那樣？」旺達不敢相信地道，「那不講道理得打成什麼樣啊？」
她始終記得浩克抓著洛基的腿，揮舞著往地上砸，一塊塊地板磚被砸碎了飛起來，那可怕的場景，旺達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而此時托尼轟擊巴基，也不遑多讓。
不管講不講道理，打成這種程度，都夠嚇人的。
「跟咱們沒關係！」美美安撫道，「咱們吃吃喝喝就行了，咱們不打架。」她還拿自己舉例子，「你看看我，就沒有人打我吧？是真的，你們不要怕。」
說話的工夫，娜塔莎和班納也走過來了。
「我那一槍的仇終於報了。」看了一會兒，娜塔莎輕飄飄拋出一句。
旺達不知道這個典故，有點好奇地看過來，美美立刻解釋道：「巴基之前跟娜塔莎動過手，把娜塔莎的腹部打穿了，留下一道疤，讓娜塔莎好些年不能穿比基尼！」
「天啊！」旺達捂住嘴巴，「那打他！狠狠打！」
不能穿比基尼！多可怕！
娜塔莎聽後，偏頭瞄了她一眼，微微勾唇。
大錘早就拉著史蒂夫到外面去了，隱隱傳來幾聲雷鳴，可見他們打的激烈程度，不比屋裡的差。
只有洛基走到元謨面前，隔著一層玻璃，對元謨笑了笑：「你運氣真好。想我那時候，下方可是萬丈高空。我要是敢碰一下玻璃，立刻就會掉下去。」
元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不僅不搭理他，也不去看托尼和巴基，而是看向了美美。
只有看向美美的時候，他眼睛裡才有一點波動。好像其他人都是螻蟻，只有美美才是值得他看一眼的。
洛基擰了擰眉頭。
從來只有他盯著別人當螻蟻看的，還沒有別人盯著他當螻蟻看的。
「總是盯著別人的女朋友看，是很不禮貌的。」洛基往一邊站了站，擋住了他的視線。
元謨擰起眉頭：「你說什麼？」
見得到了元謨的注意力，洛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美美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總盯著她看，不是太好吧？」
「你放肆！」元謨立刻上前，捶了一下玻璃。
洛基往後仰了仰，露出一臉怕怕的樣子：「冷靜，冷靜一點，我和她只是談個戀愛而已。」
「你沒資格！」元謨冷冷地盯著他，眼底迸出了怒氣。
洛基的笑容更大了，他往後扭了扭頭，對美美喊道：「親愛的，你過來。」
「我先過去一下。」美美聽到洛基喊她，就對旺達說了聲抱歉，隨即小跑到洛基的面前，「什麼事？」
洛基微微一笑，他一隻手搭在美美的肩膀上，一隻手撫了撫她的髮絲：「沒事，我只是，嗯，想你了。」
說到這裡，他把美美按在了玻璃上，低下頭凝視著她的眼睛，深情地道：「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
美美沒有反應。
半晌，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洛基陡然想起來，她看不見人的臉，他深情的眼睛根本沒有被她捕捉到。
但他也不生氣，反而瞥了一眼元謨，嘴角勾出一個譏誚的弧度。
這一點表情也沒有被美美捕捉到。她就看著洛基低下頭，慢慢吻住了她。
「咚！」身後傳來一聲。
是元謨狠狠一拳捶在了玻璃上。
美美嚇了一跳，就要支起身子，卻被洛基按在了玻璃上，動也動不得。
甚至，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她唇邊呢喃道：「專心。」
但他自己卻不專心。
一邊親吻著美美，一邊看向玻璃裡面的元謨。只見元謨氣得臉都扭曲了，洛基頓時高興了。
他開始用心地親吻著懷裡的女孩，她柔軟的嘴唇，帶著花朵的清甜和芬芳，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洛基開始嘗到甜頭了。他心想，難怪那麼多人都熱衷於談戀愛，原來真的很有趣。
「放開她！」玻璃裡面傳來元謨的怒吼聲。
洛基不僅不覺得煞風景，反而特別有感覺，他親得更用心了。
但美美不一樣，她覺得古怪極了，尤其身後傳來的動靜，讓她渾身不自在，完全不能投入。
最終，她還是推開了洛基：「嘿，等到晚上，你來我房間吧？」說著，她微微垂下眼睛，有點害羞地道：「這裡不太方便。」
洛基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你說了算。」
然後他看向元謨更加扭曲的臉，簡直高興極了。
「剛剛這個人說，我不配跟你談戀愛。」洛基抓著美美的手腕，輕輕摩挲著她滑膩軟嫩的皮膚，甚至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軟綿綿，熱乎乎，口感好得不得了。
美美立刻道：「他更不配！」
洛基：「……」他想聽的不是這個。
但是到了現在，洛基也知道了，這個女孩子是個直腸子，跟她拐彎抹角是沒有用的。
於是他也不生氣。
拿過美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洛基摟著她轉了個身。自己靠在玻璃上，伸出一條大長腿，拉過她靠在腿上。
「他憑什麼說我呢？」洛基輕聲說道。
美美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上帝啊！
洛基讓她摸他的腰！
他還讓她靠著他的大長腿！
雖然早就聲明過，他必須在復仇者們面前對她道歉，並且好好追她，她才考慮原諒他，跟他談戀愛。
但是在勁腰和大長腿面前，美美決定把那些先放一放。
「你管他呢？」美美對玻璃裡面翻了個白眼，也不怕元謨看不看得見，她靠著洛基的大長腿，摸著洛基的八塊腹肌，隨口道：「一個階下囚，還敢這麼囂張，不給他吃晚飯！」
元謨氣得鼻子都歪了！
「小嫵！你敢這麼對我！」元謨隔著玻璃對美美叫道。
他所有的淡定，所有的計謀，在她漫不經心的鄙視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她怎麼敢！
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
七十年前，她和巴基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生氣！
那時候他沒出現在她面前，她跟別人在一起，他雖然記恨，但也沒這麼惱火。
可是現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居然跟別的男人親親我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好吵。」美美不想聽，她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洛基的懷裡，嬌氣地道：「洛基，你捂住我的耳朵，我不想聽。」
洛基勾了勾唇，從善如流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美美埋在洛基的懷裡，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她心裡有點小激動，不容易啊，終於吃到豆腐了！
她雖然不怎麼聰明，但是也察覺到，洛基好像不大喜歡元謨，所以才在元謨跟前同她親密，刺激元謨。
這很好啊！美美也不喜歡元謨！
她也不吵著要走，哪怕元謨在玻璃裡面，叫個不停，她也只是往洛基的懷裡鑽。
兩個人親親密密的，偶爾洛基低下頭，兩人耳鬢廝磨一番，更把元謨氣得一張俊臉鐵青。
那邊，眼見托尼就要把巴基打死了，娜塔莎才上前勸架。
「嘿！夠了！」娜塔莎走上前，擋在了巴基的前面，「托尼，冷靜一點，你不能真的把他打死了，這對他不公平。」
托尼嘶啞的聲音從金屬面罩裡傳出來：「對他不公平？難道對我公平？」
「這都是九頭蛇造的孽。」娜塔莎說道，「他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托尼的胳膊抬得高高的，炮口對準了巴基。
良久，慢慢收了起來。
第329章
巴基也是受害者。
沒有人能否認這一點。
雖然他幹過很多髒活, 但那都是他在被洗腦、被控制的情況下做的。
一個善良正直，勇敢正義的二戰英雄，像美國隊長一樣被人民敬仰和紀念的英雄, 卻陰差陽錯地做了那麼多錯事, 這種滋味兒外人只想一想就覺得難受，更何況巴基本人了。
托尼打了他一頓後, 就離開了這裡。他心裡難受，這會兒誰也不想見。
大家都沒有去打擾他, 而是給他時間冷靜。
史蒂夫心疼自己兄弟, 拉了巴基就要給他上藥, 被巴基推開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往元謨的方向走去。
巴基在玻璃房子外面站定, 他看著元謨，忽然說：「我記得你。」
元謨愣了一下：「什麼？」
「掉下懸崖的時候，我看到過你。」巴基說道，「你在半空中, 身體是透明的，帶著一點金色，對我笑得不懷好意。」
元謨臉色一變。
「那時我以為人臨死前都會產生幻覺, 沒往心裡去。」巴基說到這裡，抬起他的金屬手臂，慢慢按在了玻璃上，「七十年過去了, 你一點都沒變老，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元謨聽他說了那麼多，還以為他猜到掉下懸崖是他的手筆，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句，頓時松了口氣。
「你不也是一樣？」元謨反問道，「七十年過去了，你也沒有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那是因為我大多數時候都凍在冰箱裡。」巴基回答道，「你也是嗎？」
元謨不語。
巴基站在玻璃前，仍然平靜地看著他，仿佛一點兒也不記恨剛才他向托尼告密，害得他差點被打死。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元謨看著巴基想道，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男人。
目光一轉，落在了不遠處的美美和洛基的身上，元謨忽然笑起來：「七十年前，你和她是一對兒情侶。」
巴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美美的身上。
「哦。」巴基又把頭轉回來。
元謨見他一臉平靜的樣子，以為他不信，就說道：「那時候小嫵還不是這個模樣，你可能記不清楚，不過你們的確是一對兒情侶，還約好戰後結婚，我記得你連戒指都買了，就藏在——」
說到這裡，他猛地停下來。
「藏在哪裡？」巴基又問道。
元謨看著他平靜得沒有一點兒波瀾的眼睛，忽然冷笑起來：「幹什麼？你還想找到不成？不好意思，被我毀了。」
「哦。」巴基點點頭，仍然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好像一點兒也不往心裡去，但是說出口的話卻顯然不是這樣，只聽他用平靜的口吻問道：「你為什麼要毀掉我和女朋友的戒指呢？」
娜塔莎這時候走過來，抱著手臂，隨意地站著：「還能有什麼？他嫉妒你和美美唄。」
就元謨的這點兒心思，當誰看不出來似的，還敢在這裡裝模作樣。
娜塔莎就很看不慣元謨這樣，尤其是元謨對美美不懷好意，她嘴角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問道：「巴基掉下山崖的時候，你也在場，該不會——是你做的手腳吧？」
以他擁有的那些古怪手段，說不準真的有可能。
娜塔莎只是詐他一詐。
就聽元謨立刻答道：「不是！」
但他微微縮了一下的瞳仁，卻沒有被娜塔莎忽視掉。
「是你！」娜塔莎肯定地道。
元謨雖然是修士，有著幾千年的歲數，但是大多數歲月中都是在修煉，並不時常跟人打交道。哪怕他天資聰穎，頭腦轉得快，但在場的這幾個人，哪個不是頭腦機敏，身手過人？
他一下子就暴露了。
「是你害得巴基掉下去！」史蒂夫也聽到了這些，他簡直不敢相信，邁著大步跑過來，一拳捶在了玻璃上：「是你！你害了巴基！」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潮紅，神情更是壓抑不住的激動：「打開門！我要進去！」
他要為自己的兄弟出氣！
「冷靜，史蒂夫。」娜塔莎拉住了他，「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陰謀，故意引我們打開門？要知道，他可跟我們認知中的手段不一樣，有個閃失，可就難再抓到他了。」
史蒂夫氣得狠狠喘氣，大胸起起伏伏，就連娜塔莎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曾經很愛她。」元謨縮在玻璃罐子裡面，知道外面的人拿他沒辦法，目光往美美身上一瞥，繼續挑撥，「怎麼現在眼睜睜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呢？」
說到底，元謨還是放不下美美對洛基說的那句「今晚你來我房間」。
他不喜歡洛基，也不喜歡巴基，能讓他們兩個打起來就好了，元謨心想。
「你管得還真寬。」娜塔莎嘖了一聲，打量了元謨一眼，「說說看，你和美美當年是怎麼回事？」
元謨冷冷看了她一眼，並不回答。
「我看美美挺討厭你的。」娜塔莎抱著手臂，站在玻璃罐子前，一副閒聊的架勢，「或者說，厭惡你？憎恨你？我幾次都聽見美美說，她一看到你就噁心。說真的，美美的脾氣這麼好，我很少見她這樣討厭一個人。」
元謨冷冷地道：「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娜塔莎微微一笑，「我也不用懂。等你死了，就更沒有人在意這個了。」
元謨抬起下巴，眼底露出幾分高傲來：「想殺我？就憑你們？」
「怎麼？不信嗎？」娜塔莎隨意地道，「我們既然能抓你，就能殺你。」
元謨冷笑一聲，卻是連回答都不回答了。
娜塔莎看著他滿眼的篤定，心中便有幾分擔憂，這個男人恐怕還有些保命的手段，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這就難了。
娜塔莎微微皺了皺眉，他們都想解決了這個男人，給美美除去一個隱患。沒想到，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怎麼樣，倒是不好解決。
「殺他幹什麼呀？」就在這時，美美走了過來，她撇了撇嘴，說道：「餓著他，看他什麼時候受不住。」
娜塔莎聽了這句話，神情就有點古怪。
她想起當年困著洛基的時候，美美給尼克出主意，把洛基丟下去再撿回來，重複幾個來回，洛基該招的就招了。
這個姑娘有一點兒刑訊上的天分。
「小嫵，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了？」就在這時，元謨忽然說出一句。
美美心中一緊，臉上不免就露了出來：「我父母？他們沒死？」
她一直以為父母都被害了，可是聽著元謨的口風，難道不是嗎？
「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元謨說道。
美美冷笑一聲：「當我傻麼？」跟他走？讓他把她也殺了？去跟父母在陰間團聚？想到這裡，美美抬起了下巴：「元謨，你老實把我父母的消息告訴我，如果我找到他們，饒你一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這世上，真正對她重要的事，也就父母、愛人、朋友。
元謨？算個屁。
他活著，或者死了，對美美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小嫵，你求了我兩千年，我都沒有告訴你。」元謨微微一笑，俊臉上綻放出過人的神采，「你怎麼會覺得，我這麼輕易就告訴你？」
聽了這句話，所有人的眉頭都是一皺。
就連洛基的心中都不大舒坦。
他偏頭看了美美一眼，只見她精緻的臉上，蒙了一層陌生的冰冷神色，心中有些異樣，只覺得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你不必求他了。」洛基攬過了美美，低頭作安慰狀，餘光卻關注著元謨，「你求了他兩千年，他都不告訴你，顯然不是你求得不到位，只怕他也不知道。」
洛基是猜的。
他覺得，美美這個女孩子，雖然有時候蠢的要命，但偶爾也能叫人覺得聰明可愛。至少，她是有優點的，不然他也不會答應跟她談戀愛。
那麼，能夠讓他屈尊紆貴去談戀愛的女孩子，是不可能笨到求了別人兩千年，都不成功的……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元謨剛才被娜塔莎詐了一下，早就提防起來，此時聽了這句話，只是繃緊了臉，揚起下巴，一臉漠然的樣子。
「瞧，裝得多像。」洛基輕笑一聲，摟了摟美美，瞥了元謨一眼，「別人說沒說實話，我是不知道的。但如果一個人撒了謊，我總是能看出來的。」
他是詭計之神，從小耍心眼耍到大，對於謊言幾乎有一種直覺般的敏銳。
「哼。」元謨只是背著手看天。
娜塔莎這時候點了點頭：「別人說這個我不信，洛基說這個，我是信的。」
要不然，大錘也不會吃虧了一回又一回。
這個傢伙，是在八歲那年就能裝蛇騙哥哥，並順手捅哥哥一刀，差點就把哥哥捅死的。
「小嫵，信不信由你。」元謨淡淡說道。
美美低下了頭。
她垂著眼睛，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才把眼睛抬起來，看著元謨說道：「既然我求了你兩千年，你都不告訴我，我還指望什麼呢？你等死吧。」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這番舉動，倒叫復仇者們十分詫異。
「美美還挺有脾氣的。」娜塔莎說道，她掃了元謨一眼，也轉身走了。
洛基探頭看了一眼天色，笑了笑，說道：「美美今晚叫我去她屋裡。時候也不早了，我還得洗個澡，噴個香水。就不陪你了，明天見。」
說完，他也轉身走了。
「巴基，我帶你去上藥。」史蒂夫走到巴基跟前說道。
巴基點點頭，跟史蒂夫走了。
一群人都走了個乾淨，只剩下元謨站在玻璃罐裡，薄唇抿得緊緊的，忽然捶了一下玻璃！
第330章
「你不應該殺他。」旺達坐在沙發上, 靠在皮特羅的肩膀上，看著對面的托尼說道。
吃晚飯的時候，托尼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他的情緒仍然算不上好, 渾身繃得緊緊的, 好像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找巴基的麻煩一樣。
而巴基並沒有躲在房間不出來，他被史蒂夫上過了藥, 就走了出來。
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襯衣，隨意系了幾顆扣子, 露出一點精壯的胸膛, 以及透出血跡的繃帶。他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一會兒吃個李子，一會兒又吃個李子。
托尼看到他這樣，就很反感, 覺得他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被科普過巴基的事蹟的旺達，在托尼忍不住站起身，朝巴基走過去時，卻開口了：「他那時只是一件武器, 你找他出氣，是不合適的。」
皮特羅介面道：「是啊，他只是把菜刀, 殺了你父母的是九頭蛇，你應該去找拿菜刀的人，而不是找菜刀出氣。」
走向巴基的托尼，腳步頓住了。
這是美美勸說雙胞胎不要找他報仇時, 說出的理論。托尼沒想到，這會兒就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你找巴基報仇，就說明你認為菜刀和拿菜刀的人，是同樣的罪責。」雙胞胎站了起來，「這樣的話，賣軍火的你，和用軍火殺死我們父母的人，應該付出同樣的代價。」
兄妹兩人都做出了戒備的姿態，仿佛隨時都能發起戰鬥。
托尼的嘴巴張了張，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旺達和皮特羅的家庭，是被印著「斯塔克」字樣的軍火所毀壞的。
而托尼的父母，是被九頭蛇控制的人形兵器巴基所殺死的。
這聽起來性質很相似。
旺達和皮特羅說得很清楚，如果托尼認為應該找巴基報仇，那麼他們父母的仇，就理當找托尼報。
事情變得複雜了。
復仇者們都站了起來，看著自己昔日的兄弟，以及新加入的小夥伴。
「我覺得，這件事可以放一放。」娜塔莎看了一圈，說道：「大家都冷靜一下，再處理這件事，反正巴基跑不了。」
巴基一直是沉默居多，這會兒大口咽下一顆李子，才說道：「我不會跑。我知道我做了什麼。你要殺我，也沒有關係，但是要等一等。」
大家都看著他。
托尼也朝他看過去：「你什麼意思？」
「我要找九頭蛇報仇。」巴基說道，「等我報完仇，我就來找你，讓你報仇。」
托尼冷笑一聲：「九頭蛇遍佈世界，行蹤隱蔽，你怎麼找他們報仇？」
「我有我的途徑。」巴基說道，「在九頭蛇灰飛煙滅之前，我不接受你的報仇。」
托尼被他這句話拱出火來：「這是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的嗎？」他一氣之下，就召喚了鋼鐵戰衣，右手臂立刻覆蓋上戰甲。
「斯塔克先生，你認為巴基有罪，是嗎？」這時，旺達和皮特羅開口了。
托尼冷冷地看他們一眼：「我怎麼想，和你們沒關係！哪怕我認為他沒有罪，你們也可以找我報仇！」
他還不屑於跟兩個孩子計較。
他的仇人遍天下，不管是誰，放馬過來就是！
「你！」旺達被他不屑的眼神激怒了，掌心一翻，就騰起紅色的能量。
史蒂夫連忙過去，拉住了兩個孩子：「嘿，聽著，現在是大人的時間，你們兩個要報仇，請等一會兒好嗎？」
「憑什麼？」旺達就沖著他發火了。
史蒂夫被她迸出怒火的大眼睛盯著，頓時就有些無措。他不擅長跟女士打交道，更不擅長跟孩子打交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講大道理麼？即便史蒂夫不擅長跟孩子打交道，他也清楚地明白，這個年紀的孩子，是最不愛聽這個的。
「娜塔莎！」沒有辦法的史蒂夫，扭頭向娜塔莎求助。
娜塔莎看了過來，性感的嘴唇就勾了起來，她對旺達眨了眨眼：「這是美國隊長，一個十足的老好人，你們不是要找托尼報仇嗎？別心急，先拿美國隊長練練手吧，他一定不會生氣的。」
「嘿！娜塔莎！」史蒂夫無奈地道。
娜塔莎輕笑一聲，就扭過頭去。
旺達和皮特羅見狀，也就收起了攻擊，冷哼一聲，別開眼睛。
史蒂夫才松了口氣。
「我說兩位，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審問元謨嗎？」娜塔莎走上前，站在了托尼和巴基的中間，「你們兩個的恩怨，至少已經水落石出了。可是我們美美的性命，以及她父母的下落，可還沒有著落呢。」
托尼也不想殺巴基。
他之前聽到父母死的那麼慘，憤怒和痛苦埋沒了理智，的確是想殺了巴基的。但是打了巴基一頓，出了出氣後，已經能夠理智地面對他了。
只不過，看到巴基這樣不遮不掩的，大大咧咧地在他眼前晃蕩，有些生氣罷了。
此時，見娜塔莎遞了臺階，也就順著下了。轉身走回沙發坐下，問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娜塔莎就把元謨說的話，以及她的一些猜測，告訴了托尼。
「兩千年？」托尼的注意力首先放在了這個時間上，「意思是說，不管是他，還是美美，至少活了兩千年？」
娜塔莎點點頭：「他看起來不像是撒謊的樣子。而且，兩千年也沒什麼可詫異的，大錘和洛基至少能活五千年呢。」
「可是美美的身體，我檢查過，的確就是人類的身體。」托尼擰起了眉頭，可是很快他就想到，「美美曾經說過『靈魂』，難道她的靈魂是兩千多歲？這可真是一個奇妙的種族。」
如果沒有大錘和洛基的出現，托尼可能沒法理解這個。但是既然見識過了外星文明，托尼對美美的異常，也就有了心理準備。在他想來，美美就是那種靈魂體生命，壽命有多長還不知道，但是活幾千年是沒問題的。
至於美美的異能，可能就是藏在靈魂中的，以至於他之前沒檢測出來。
「我和班納之前就有一些猜測，只不過沒辦法實驗。」托尼有些躍躍欲試，「現在好了，有實驗體了。」
元謨出現得正好，幾乎可以算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了。
他那顆聰明之極的大腦，一下子活躍起來，數不清的念頭在他的思緒中轉動，讓他不由得站起來，敲著額頭，走來走去。
「我需要美美！」托尼忽然停下腳步，「美美呢？我需要她給我做一個按摩！」
美美的按摩總是能讓他的大腦格外清醒。
「她……」娜塔莎說了一個字，就閉上了嘴巴。
巴基出乎意料地看過來：「她怎麼了？」
「她和洛基在房間裡。」娜塔莎說完，就捂住了嘴巴，淺色的瞳仁轉動著，打量起巴基來。
她可沒忘記，元謨說過，巴基和美美曾經是一對兒情侶，並且巴基還買過戒指。
「我去叫她。」巴基順手抓了一顆李子，一邊吃著，一邊往外走去。
走動之間，鬆鬆垮垮的襯衫翻動起來，衣角卷起，露出健壯的腰身，以及被血染紅的紗布，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羈的男子漢氣概。
史蒂夫想了想，跟了上去：「我去看看，別讓他們打起來。」
娜塔莎眼珠一轉，拉住了他：「你別去。」
「賈維斯，打開監控。」托尼坐在沙發上，順手拿起了一顆李子，剛要吃，忽然想到這是巴基喜歡吃的，頓時嫌棄地丟了回去，並把所有的李子都倒進了垃圾桶。然後才拿了一粒桔子，剝了起來。
娜塔莎的嘴角勾了勾，拉著史蒂夫坐在沙發上：「別打擾人家的私事。我們在這裡看。」
史蒂夫還有些不情願，但他想著，以他的速度，一旦那邊打起來，救場也來得及。於是，被娜塔莎拉著，也就半推半就地坐好了。
巴基來到美美的房門口，正好把李子吃完，他把核丟進垃圾桶裡，又撩起襯衫下擺擦了擦手指，才抬起手敲了敲門。
「你怎麼來這麼快——巴基？」美美打開門，以為來的是洛基，誰知道竟然是巴基。
她睜大眼睛，看著出現在她房門口的男人。
濃密的眉毛，又大又圓的眼睛，曾經開朗活潑時，熱烈得仿佛要把人的心都融化。現在陰沉憂鬱，就顯得無辜和委屈，叫人看了不由得心軟。
這是美美唯一能看得見的臉。
而且是她不曾生出過齟齬，只是因為死亡而不得不分手的前男友。
她對他一點惡感都沒有，哪怕他曾經說她是豆芽菜。
「你怎麼來啦？」美美輕聲問道。
她還挺好奇的，他穿成這樣來找她，是有什麼事？
「我的帽子找不見了。」巴基說道，「你見了嗎？」
美美怔了一下，就點點頭：「我撿到了。你等一下，我拿給你。」
說完，她就轉身往裡走。
等她從桌子上拿了帽子，剛轉過身，卻發現巴基竟然走了進來。
他雙手抄著口袋，仰著頭打量她屋裡的擺設：「你喜歡粉紅色？」
「嗯，不是，是托尼給我準備的。」美美說道，想了想，道：「我們出去說話？」
放任單身男人進自己房間，一般來講是不大好的。
「謝謝你撿到了我的帽子。」巴基沒接她的話，而是伸手取過帽子，撣了撣灰，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然後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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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3
第331章
美美後退兩步, 就抵到了桌沿，她睜大眼睛，看著離得很近的精壯胸膛, 心裡撲通撲通地跳：「你, 你離這麼近幹什麼？」
美美心想，他不是嫌她豆芽菜嗎？不是說永遠不會考慮她嗎？離得這麼近, 這不是耍流氓嗎？
「你之前說，我們曾經是戀人？」巴基微微岔開腳, 站在美美的兩側, 微微俯身, 兩隻手按在了她身後的桌子上。
美美不得不往後仰，才能不貼著他，灼熱的氣息從他的胸膛散發而來, 燙得美美的臉上發紅，她不自在極了，就說道：「那是曾經！你不是不喜歡我這款嗎？走開，別離我這麼近！」
她不知道, 她臉紅起來有多好看。
她長得精緻，五官都無可挑剔，皮膚更是滑膩白皙, 一點兒毛孔都看不見。
因為激動，眼睛裡浮現出一點水光，亮晶晶的，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小巧的嘴巴抿了起來, 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巴基心想，他怎麼可能不喜歡這一款呢？
沒有人能不喜歡她。
之前那麼說，只是因為他想起了斯塔克的父母，他覺得自己沒有未來，才說那種話。
可是斯塔克打了他一頓，並沒有殺他，巴基就明白了，斯塔克以後也不會殺他。
他是有未來的。
「說你呢！走開！」美美見他不僅不走開，反而又往下壓了一點，害得她不得不使勁往後仰著，腰都快斷了，氣得抬起了手，「你再不走開，我打你了啊！」
巴基勾了勾唇：「你想打哪裡？我的臉？還是我的胸？」
美美一窒。
她是想打他的胸的。
他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襯衫，又不好好扣紐扣，俯下了身時，所有風光都落在美美的眼裡了。
美美看了第一眼，腦子裡就冒出來一個念頭：比洛基有料。
只是，被巴基叫破，就不好再盯著他的胸看了，抬起眼睛，看向他的臉：「你這是耍流氓你知道嗎？」
「以前又不是沒耍過。」巴基淺淺一笑，又大又圓的眼睛裡就浮現出一點暖光，沖散了他一身的陰暗幽森，隱約有一點當年的模樣。
美美不由得怔了一下，看著他的胡茬臉，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不知道，一張鮮活的，會做出各種表情的臉，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這種吸引力甚至有壓倒洛基的大長腿的趨勢。
「你想起來了？」美美回味著他說的那句話，「你想起我們之前談戀愛的時候了？」
巴基微微搖頭，輕聲道：「沒有。九頭蛇給我洗腦了很多次，大部分記憶都被洗掉了。」
他一說這樣的話，美美就沒辦法怪他了。
「洗腦疼不疼？」美美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巴基一扭頭，在她的掌心啾了一口。
「你！」美美頓時氣惱，一下子收回來。
巴基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剛才並沒有耍流氓：「有一點。」
「一點什麼？」美美問道。
「有一點疼。」巴基回答道。
美美一怔，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巴基也不說話。他就這麼看著美美，肆無忌憚地看著，若無其事地看著，正大光明地看著，理所當然地看著。
時間一長，美美就不那麼窘迫、不自在、害羞了。
她也抬頭看著巴基。
「你的眼睛，我記得從前是淡綠色的？」美美看著他的眼睛，在燈光下，此時顯示出翡翠一樣的綠色，簡直好看極了。
巴基微微一笑，正經地答道：「瞳仁的顏色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變化。」
「哦。」美美就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讓開一點，我換個角度看你的眼睛。」
巴基不動，但是嘴角浮現一點笑意，他低了低頭，對她說：「幫我扣上扣子。」
「啊？」美美愣了一下，就點點頭，抬手幫他扣扣子。
早說嘛，他把這樣大片的風景給她看，她很不自在的。
一點一點扣起扣子，空氣中的熱度仿佛都降了下來，美美終於能自在呼吸了：「扣好了，你起開吧。」
巴基沒有動。
他偏頭看向門口，那裡多了一道身影。
「你們在幹什麼？」洛基站著門口，一字一頓地道。
美美扭頭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嗨，你來了！」
洛基此時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就連領帶都是黑色的，襯得他筆挺極了，一雙大長腿完美地展現出來，帶著一點禁欲感，讓美美不由得咽口水。
「我問，你們在幹什麼？」洛基一步步走進來，冷冷的目光看向巴基。
美美收回手，拍了拍巴基的胸口，說道：「都扣好了，你起開吧。」
巴基這會兒沒有耍賴，收回手，就直起了身。
「我在幫他扣扣子。」美美等他起開後，也直起了腰，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腰，對洛基說道：「他來要帽子，沒別的事。」
洛基冷冷地看著她，譏誚地道：「帽子？他要帽子？可我剛才看見，你在給他扣扣子？」究竟是什麼場景，才讓他的扣子解開，需要重新扣上？洛基沉下臉，「是我理解錯了嗎？」
美美撓了撓頭，看向巴基，質問道：「你又不是沒有手，為什麼讓我給你扣扣子？」
巴基對她眨了一下左眼：「這個要問你自己。」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來。
美美覺得尷尬了：「這個……」
「解釋。」洛基盯著美美，幽綠色的眸子裡充滿怒火。
他洗了個澡，穿上了哥哥給他買的新衣服，還噴了香水，打理了頭髮，想跟她有一次美好的約會。但是他卻看到什麼？他看到巴基把她抵在桌沿上，她一臉緋紅地給他扣扣子！
他很難相信他們兩個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就是扣個扣子……」美美說道。
然而洛基擺明瞭不信，她也就沒法解釋了。
說到底，剛才那個姿勢，的確有點不大好。
她為什麼就給巴基扣扣子了呢？
沉吟片刻，美美扯了扯洛基的衣角，示意他低頭。
洛基本來不想依她，被她拽了幾回，就壓抑著怒氣，低下了頭。
他倒要聽聽，她能說出什麼花來？
如果她敢撒謊，敢敷衍她，他就叫他們兩個好看！
抱著這個念頭，洛基低下了頭，聽美美的解釋。
就聽美美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剛才，可能是被他色、誘了，腦子昏了頭，才幫他扣扣子。不過，你別生氣，我只是一時糊塗，我以後不這樣了。即便他的身材比你好，可是我不喜歡，就像史蒂夫的胸那麼大，我也沒喜歡。我最喜歡你了。」
洛基：「……我沒他身材好？」
「你比他腿長呀！」美美立刻說道，「而且你的聲線也比他好聽！」
洛基：「……」
「真的！」美美連忙豎起三根手指頭，「我發誓！」
洛基譏誚地道：「所以，你最喜歡我？」
「當然！」美美連忙點頭。
洛基打量她兩眼，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一把推開她，扭頭就走了。
路過巴基的身邊時，他冷冷地掃了一眼。
好樣的！他們兩個都是好樣的！
一個地球人，居然也敢截他的胡！
還有美美……他可是仙宮的二王子，她居然拿他跟別人比！
比胸！比腿！還比聲線！
誰給她的膽子！
「洛基！」美美連忙叫道。
但是洛基充耳不聞，大步走出門，離開了。
他的腿太長了，步子邁得很大，美美一路小跑，也沒追上他。
「你攪了我的約會！」回到屋裡，美美沖巴基發火道。
巴基還沒走，他散漫地叉著腿，倚著桌沿，低頭轉著帽子，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
聽到美美的聲音，他抬起頭，思索了下，問道：「要不，我賠你一個？」
美美愣了一下。
「我騎著摩托車帶你出去兜風？」巴基見她不吭聲，又提議道，「我的摩托車是改裝過的，可以開得很快，比汽車還快。」
美美眨了眨眼睛，沖天的怒火好像被一盆冷水給澆熄了，心裡動了一下。
既然有人賠她，為什麼不要呢？
她已經損失一場約會了，難道還要再損失一場嗎？
他長得這麼帥。
看得見的那種帥。
美美幾乎就要答應了。
這時，賈維斯的聲音忽然響起來：「美美，托尼找你。」
「啊？」美美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哦，好，這就去！」
心裡有點可惜，又有點松了口氣，美美看了巴基一眼，不好意思地道：「只能下次啦。」
「沒關係，什麼時候都行。」巴基把帽子重新扣到頭上，「走吧，我送你去找托尼。」
他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推著她出了門，並體貼地幫她關好了門。
「這麼近，你還要送我？」美美扭頭看了他一眼。
巴基說道：「反正也沒事，你知道的，我很閑。」
「哦。」美美點點頭。
然後她腦子裡浮現出當初巴基戴著口罩，在大橋上追殺史蒂夫和娜塔莎的情景來。
那麼酷，那麼帥！
「巴基，你很適合當車模，你知道嗎？」美美扭頭說道，「如果你沒事做，不如找個模特的工作？」
他騎摩托車挺帥的，主要是他那一身氣質，那麼酷，那麼帥，男子漢味道十足。
「模特好做嗎？」巴基的眉頭動了動，疑惑地問。
美美道：「別人我不知道，不過你肯定不難啊！」
他長得帥，身材也好，氣質形象都很佳，還怕當不好模特嗎？
「那我考慮一下。」巴基點了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美美連忙擺手，「大家都是朋友嘛，互相幫助。」
美美其實想說，要不你加入復仇者聯盟吧？但是想了想他和托尼的關係，還是咽下了這個想法。
客廳裡，托尼讓賈維斯關了投影。
「想追美美？」托尼冷冷地笑了一聲。
娜塔莎倚著沙發，一手托腮，饒有興味地看著入口的方向。
「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史蒂夫勸道，「如果美美喜歡巴基，讓他們在一起也是好事。」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巴基忽然又好美美這一口了？但是他相信他兄弟的人品，不是玩弄感情的那種人，因此百分百支持兄弟。
「做、夢！」托尼惡狠狠地道。
第332章
其實托尼也很愁。
孩子大了, 就要交男朋友。
可是他家這個孩子，跟別人家的不一樣，她口味比較特殊。
第一個男朋友, 跨越千年來殺她。
在追的洛基, 又是一個差點引外星人幹掉地球的壞小子。
前男友吧，雖然曾經是個正派的人, 後來也陰差陽錯地成了反派。
她這是什麼眼光？！
但是讓托尼給美美挑物件，也挑不出好的來。
他認識的年輕、英俊、家世好、單身、人品好、正派的小夥子, 真不多啊！
就算有那麼一兩個, 也都忙得不得了, 沒時間跟女孩子談戀愛——美美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那樣的不適合她。
這就很頭疼了，如果拆散了她和洛基、巴基, 他上哪兒賠她一個男朋友？
托尼倒是想讓賈維斯陪著美美，可是賈維斯只是個人工智慧，他沒有身體啊！
「沒身體」三個字在他的腦子裡劃過，仿佛一道閃電, 照亮了他的大腦。
托尼猛地站了起來。
趙博士的搖籃裡不是放著一具身體嗎？
釩合金做的，堅固極了！
而且，有那樣的身體在美美身邊, 美美的安全也有保障了！
這簡直就是天賜的良機啊！
想到這裡，托尼簡直什麼也顧不得，立刻跑去實驗室找班納了。
班納在研究尋回來的權杖。
這根權杖被九頭蛇拿去研究，賦予了旺達和皮特羅超能力, 讓他感到好奇。
「嘿，我有個想法！」托尼不顧形象地跑進來，把他剛才想到的事跟班納說了。
班納一臉懵狀：「老兄，你瘋了？」
給美美一個人工智慧男朋友？什麼仇什麼怨？
班納忍不住道：「人工智慧不會談戀愛的。」
托尼不以為意：「賈維斯什麼不會？談戀愛就是一種程式罷了！給他設定好程式，讓他面對美美時做出恰好的反應，很容易就引起戀愛的感覺了！」
「不，你不能這樣。」班納連連搖頭，「這樣是不對的，你不能剝奪美美作為人類的權利。」
哪有人類和人工智慧談戀愛的？這太荒唐了！
「保管能行！」托尼卻拍著胸口說道。
只需要給賈維斯一雙大長腿，比洛基還長那麼一點的腿，再給他一對大胸，比史蒂夫還大的胸，再給他八塊腹肌，他就不信美美不動心！
「這……」班納聽得目瞪口呆。
但是托尼跟他說這些，只是通知他，以及尋求他的幫助罷了。
他主意已定，沒有人能讓他回心轉意。
「就算不是為了美美，給賈維斯一具身體，難道不好嗎？」托尼又開始忽悠班納，「想想吧，我們的敵人還不知道有多少。現在有一具完美的身體，讓他做我們的夥伴，不是很好嗎？」
班納擰起眉頭。
每次托尼的新點子，都是讓他又抗拒、又心動，最後都答應了的。
他怎麼能這麼煩人？
「好吧。」早就知道結果，班納也就不做無謂的反抗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到趙博士的研究室，開始跟趙博士討論。
「腿長一點。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胸大一點。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腹肌要八塊。明顯一點。再明顯一點。」
趙博士聽著他們的要求，眼神漸漸變得古怪起來，心中想道：「真是有錢人啊，用釩合金做X伴侶。」
「這裡要多大？」最後，趙博士指著兩腿之間的部位，問托尼和班納。
托尼：「額……」
班納：「額……」
這個問題有點尷尬。
「你們喜歡多大的？直說就是。」趙博士倒是沒有不好意思，倒是覺得托尼和班納矯情，都製作到現在了，他們才害羞，太晚了吧？
托尼和班納相視一眼，都有點不自在。
誰會知道美美喜歡多大的啊？
「你看著辦吧。」最後，托尼把這個問題丟給了趙博士，「你們女孩子喜歡多大的，你就弄多大。」
說完，他就拉著班納跑了。
「女孩子？」趙博士很驚訝，「難道不是他們用嗎？」
但不管是誰用，她只負責制作就好了。
回想著托尼丟下的那句話，趙博士開始調整結構：「大一點。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美美被賈維斯通知來找托尼，卻發現托尼並不在。
「他本來想找你做按摩的。」娜塔莎在客廳裡看電視，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美美過來坐下，然後解釋道：「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就跑走了。」
美美走過去坐下：「哦。」
她撿了個蘋果，拿在手裡啃起來。
巴基在史蒂夫的旁邊坐下，伸手就要拿李子吃，卻發現桌上的李子一個都不見了。
「誰吃了？」巴基擰起眉頭，「我記得明明還有半盤子的。」
史蒂夫哪敢說是托尼倒掉了，拿起一個蘋果塞給他：「明天再去買，你先吃這個。你看，美美都在吃。」
「哦。」巴基接過來，往沙發上一倚，啃起蘋果來。
娜塔莎側過身，面對著美美，一手支著腮，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你和洛基的約會怎麼樣？」
「他跑走了。」美美撇撇嘴。
娜塔莎忍不住想笑，努力忍住了，又問她：「怎麼回事呢？不是說好了約會的嗎？」
「都怪他。」美美指了指巴基的方向，眼神卻不敢看他，含糊地道：「他色、誘我，讓我給他扣扣子，洛基看見就生氣了。」
她的指責沒有什麼力度。
她也知道是自己受不住誘惑，才弄得那樣。要判刑的話，她和巴基每人五十大板跑不了。
「哦，這不怪你啊。」娜塔莎勾了勾唇，「巴基受了傷，他不方便自己扣扣子，而且他還有一隻手是金屬手臂，用起來到底比不上自己的手，你幫幫忙是你好心，洛基因為這個就生氣，實在太小氣了。」
美美一聽，對啊！巴基受傷了啊！雖然看起來沒什麼異樣，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但是她幫助受傷的小夥伴，沒做錯啊！何況娜塔莎說的對，他有一隻金屬手，肯定不方便的！
她明明是好心，怎麼就被洛基嫌棄了呢？
「他太過分了！」這樣一想，美美就開始告狀起來，「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實意要和我好的，我都沒讓他在大家面前道歉呢，我給足他面子了，他還這樣敷衍我，誰愛伺候呢？反正我不伺候了！」
娜塔莎聽到這裡，又勾了勾唇。
她一直不喜歡洛基，這個冷酷自大的仙宮二王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娜塔莎不相信他和美美在一起，是抱著什麼好意的。
「他畢竟是仙宮二王子，脾氣大一點也很正常。」娜塔莎假意勸道。
果然，美美立刻說道：「誰還不是小公主咋的？」
她自從搬入斯塔克大廈，加入了復仇者聯盟，大家都把她捧在手心裡，一點兒氣都不給她受。偏偏洛基一來，就給她受了不少氣。
「不就仗著自己腿長嗎？」美美不忿地道。
然而說出這句話，她心裡又動搖了，他的腿真的很長啊！靠上去的感覺好得不得了！
娜塔莎多麼精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動搖，心裡有點著急，就說道：「美美，你不能總慣著他。你們還沒談呢，他就這麼擺譜。一旦你們好上，這種習慣養成了，你可怎麼辦？」
「那也沒什麼啊。」美美低下頭，小口啃著蘋果。
誰讓他長得帥呢？
「你以前也是這麼慣著元謨的？」娜塔莎忍不住道。
她這句話雖然是問句，但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確定，必然是這樣的。
元謨雖然是個辣雞，但他那張臉著實不得了啊！
以美美的性格，還真有可能！
「我不記得了。」美美果斷搖頭。
才說著話，一隻盤子遞到了她面前。
「我看你一直沒怎麼吃，是蘋果不好咬嗎？」巴基坐在對面，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遞過來的盤子裡，盛著一小堆切的四四方方的蘋果粒，加起來大概有半顆蘋果那麼多。
盤子邊緣，擺著兩根牙籤，顯然是讓美美叉著吃。
「吃這個吧。」巴基對她微微一笑。
美美張了張口，最後沒說什麼，只是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巴基說道，聲音溫和極了，「如果我得到車模的面試機會，你會陪我去嗎？」
原來他削半隻蘋果給她，是為了賄賂她。
「我在冰箱裡凍了七十年，很少有活動的機會，不太熟悉現代的社會。」不等美美回答，巴基又說道，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美美：「你沒空的話就算了。」
娜塔莎聽著這席話，再看巴基的樣子，簡直要給他鼓掌叫好了！
「那我有空的話就陪你去。」美美低下頭吃蘋果。
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就連史蒂夫都覺得驚訝，以他的判斷，美美這麼熱心，應該不會拒絕的啊？
娜塔莎更是覺得有意思。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傻乎乎的，沒什麼心機，卻總在關鍵的時刻，做出巧妙的決定。
「謝謝。」巴基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真身在房間裡，卻分出幻影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的洛基，氣得臉色發青。
被關在玻璃罐裡，放出神識的元謨，聽到這邊的話，也氣得獰了臉。
第333章
趙博士的動作很快, 一晚上的時間，就把賈維斯的身軀改造好了。
「這個……你們女孩子喜歡這種尺寸？」看著賈維斯兩腿間的器官，托尼沉吟了很久。
班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很機智的沒有說話。
「如果不喜歡, 再回來改就行。」趙博士很利索地道。
她倒是不覺得尷尬，也不覺得不自在。
在科學家的眼裡, 一切器官都是一樣的嘛。
「怎麼啦？」倒是見到托尼和班納的表情古怪，趙博士多解釋了一句：「女孩子比較害羞。如果做的小了, 怕她們不好開口。但是做的大一點, 她如果不喜歡, 再回來改小就好啦。改小總比改大，要好開口得多。」
托尼清了清嗓子，移開了目光：「嗯, 好的，很體貼，謝謝。」
然後他和班納回到了實驗室，開始研究把賈維斯的程式導進去。
「我想來點大的。」班納看著托尼說道。
托尼挑了挑眉頭, 示意他說下去。
從前都是他要來大的，然後說服班納。這一次，居然反過來了？托尼很感興趣。
「只為了給美美做個男朋友, 太浪費材料了。」班納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這兩天咱們研究權杖，很像是自主思維的能量體，所以我想, 要不要參考一下，給賈維斯賦予真正的智慧？」
會思考，會改變，會進步，才是真正的智慧。
而不是一味執行代碼的機器。
托尼聽後，就陷入了思索。
「老兄，美美是個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需要人保護才行。」班納就勸說道，「談戀愛是她自己的事，不管好還是不好，那是她的人生，你不能干預這個。」
雖然托尼是個成熟的男人，但是在班納的眼中，他總會有一些幼稚的想法。
大概這就是天才容易有的通病，那就是在某些地方格外天真。
「難道你就不想試試，能不能給賈維斯賦予真正的智慧？」班納又激了他一句。
托尼這才下定了決心：「好吧，聽你的！」
兩個人又埋頭苦幹起來。
完全沒精力去關注其他的事情。
這就導致一連三天，沒有人給元謨送飯。
也沒有人去找他說話。
美美避他如洪水猛獸，從來也不主動找他說話，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巴基的活動範圍在房間和客廳，偶爾跟史蒂夫去打打沙袋。
娜塔莎和史蒂夫出去做任務了。
洛基神出鬼沒。
旺達和皮特羅迷上了打遊戲，既不需要人照顧，也想不起來照顧別人。
一連三天，元謨沒得吃，沒得喝，連話也沒人說一句，快氣死了。
尤其這一天，他外放的神識捕捉到巴基和美美就要出去約會，氣得再次砸了下玻璃。
可惡！
他受傷很重，恢復起來也不容易，尤其之前攜帶的丹藥，都在過去的七十年裡消耗完了，並沒有多餘的。這樣一來，再不吃不喝，他想要恢復傷勢的話，到什麼年月啊？
一想到要眼睜睜看著美美和巴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元謨的眼睛都紅了！
早先看不見的時候還能不在意，現在眼睜睜看著他的小嫵跟別的男人親密，簡直像在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恨巴基！
都是這個男人的錯！如果不是這個男人，他早已經躲起來療傷了，而不是被關在這個古怪的玻璃罐子裡！
但是他的這點動靜，根本沒被人看在眼裡。
巴基騎著摩托車，帶著美美出去兜風了。
在他們身後，洛基站在玻璃窗前，兩隻手背在身後，垂眼看著他們離去。
出任務回來的娜塔莎，看到這一幕，慢悠悠地走過去。在不遠處站定，背靠在玻璃上，對著洛基勾了勾唇：「二王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不開心？」
洛基瞥了她一眼：「贖罪贖夠了？心裡不愧疚了？」
娜塔莎的臉色微落，隨即又揚起了嘴角：「沒有呢。我這輩子都要在贖罪中度過了。這種日子，又漫長，又難過，有笑話可以看，為什麼不呢？」
洛基輕蔑地道：「想看我的笑話？太早了一點！」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背影透出不好惹的陰沉。
這幾天，洛基一直不大痛快。他一想到自己為了約會而精心打扮，看到的卻是美美給別的男人扣紐扣，就覺得臉上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他有足夠的憤怒將巴基撕成碎片，但他一直忍耐著，沒有輕舉妄動。
他沒有忘記，他還在監察期，一旦他在地球上惹出亂子來，恐怕就要被送回阿斯加德，再蹲進大牢。那個陰暗的，潮濕的，表面滴水的，關滿了低級侵略者的大牢！
他本來就是一個趨利避害，擅長思考的人。在讀過了那麼多的宮鬥、權謀作品後，他比之前更加擅長潛伏和隱忍了。
一個王，一個偉大的王，一個勝利的王，必要學會品嘗苦澀和折磨。
他會安排出最好的計畫，洗刷那兩個地球人帶來的恥辱！
他並不知道，美美本來打算跟他道歉的，是娜塔莎的一番勸解，讓她決定不能太慣著他。
巴基開著摩托車，帶著美美吃吃喝喝，看電影，逛公園，後來停在一座大橋邊。
夕陽就快要墜入雲堆裡了，絢爛的光芒把雲彩染成了一片緋紅。半層湛藍，半層緋紅，涇渭分明，說不出的好看。
美美趴在護欄上，任由河風吹著頭髮，睜大了眼睛，看著天邊的風景。
巴基就在她不遠處，背靠著護欄，卻是一直在看她。
他的神情是柔和的，目光帶了點溫柔，看得久了，讓美美也不由得轉過頭，看著他。
「你是不是要追我啊？」美美挑了挑眉頭。
這幾天他一直找機會跟她說話，帶她玩，向她示好。
美美一直也沒問他，現在心情好了，倒是開了口。
「不是。」巴基說道。
美美頓時拉下臉。
她看著這個穿著最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卻一點兒也顯得窮酸和落魄，反而一身不羈和痞氣，又透著叫人心安的沉穩和可靠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這樣的話。
「那你什麼意思？」美美沒好氣地道。
巴基的目光仍然是透著溫柔的，他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掏了掏，摸出一根煙來，點著了。
淡淡的煙霧繚繞，籠罩了他的臉。襯著他的胡茬臉，顯得滄桑又性感。
美美撇撇嘴，一把奪過他的煙，戳在他的左手臂上。
「天啊！」路過的行人，見到這一幕，發出一聲驚呼，「怎麼有這樣野蠻的女孩子？」
美美瞪過去：「關你什麼事？」
把人罵走，她才收回視線，看著巴基的左手臂。
煙頭燙破了襯衫，直直摁在銀色的金屬上，很快就熄滅了，只留下一點黑灰。
「裝什麼深沉？」美美把熄滅的煙頭丟在他的臉上。
以為騙小姑娘呢？使這種落伍的招式。
巴基閉了閉眼，但是一隻手垂下，精准地接住了掉下來的煙頭。他又把煙頭在自己的手臂上戳了戳，確定熄滅之後，塞進了褲兜裡：「不要亂丟垃圾，斯塔克沒教過你麼？」
美美被他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嘿，不要生氣。」見她氣得這樣，巴基反而笑了起來，他伸出那只原裝的手，抬起來摸美美的腦袋，結果美美一扭頭躲過了，他也不可惜，調轉了方向，去撣左手臂上的煙灰，嘴裡說道：「明天我就走了，我想看你開開心心的。」
美美翻了個白眼：「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如果想看她開開心心的，為什麼要故意說那樣的話，惹她生氣？
「你要去哪兒？」隨即，美美又問了一句。
巴基叉著腳，倚在護欄上，兩手抄在兜裡，微微揚著頭：「去很多地方。」
「幹什麼去？」美美見他不像是隨口胡扯，好奇問道：「你找到模特的工作了？要全國巡演？」
巴基幾乎要給她逗笑了，就連心底淡淡的惆悵，都幾乎被沖散了。
「不是。」巴基本來想瞞著她，但是看著她清亮亮的大眼睛，就改了主意，「我要找九頭蛇報仇。」
他想，她並不是一個無知的小姑娘。既然他對她有一點期待，為什麼不坦誠一點呢？
「哦。」美美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說法，「需要裝備麼？我去找托尼要一點。」
巴基有點驚訝，繼而笑出聲來。
沒想到自己這個傳說中的前女友，居然這麼有意思。
「斯塔克應該不會給我。」巴基聳了聳肩。
美美不以為意：「不會的。九頭蛇跟他也有仇呢。你願意跑腿，他會資助你的。」
然後兩個人就這個話題聊起來。
「所以說，在消滅九頭蛇之前，你就不會回來了？」美美問道。
巴基點點頭。
第334章
「你是不是傻？」美美詫異地道, 「細水長流，沒聽過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知道嗎？你看史蒂夫、娜塔莎, 他們都是歇一陣, 出一次任務。你怎麼就傻的一直行動呢？要我說，你幹掉一個基地, 就回來休息幾天，多好啊！」
巴基看著她十分認真的神情, 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想醞釀一點離愁的。
還想著這點孤膽英雄的氣概, 約莫會打動她, 讓她哭哭鼻子，順道給他一個擁抱？
他就可以趁機偷個吻了。
萬萬沒想到……
不過巴基早年間號稱布魯克林小王子，撩妹手段是有的。
於是他抿起一點笑意, 伸出右手臂，摟過美美說道：「謝謝你。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好了。要不然，以身相許怎麼樣？」
眨眼間就變成了臭流氓，美美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 你不打算追我嗎？」
剛才還拒絕她，美美想起來就氣，抬腳踢他。
巴基雙手環著她的腰, 不肯鬆手，任由她踢了一腳又一腳。
反正她這點力氣，打在身上，連塊青紫都落不下, 隨她去了。
美美踢了幾腳，見他連眉頭都不眨一下，也就明白過來了。他是超級戰士，她這點小打小鬧，是不可能叫他動容的。
但隨即美美心想，即便是超級戰士，他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有弱點。他總不能那裡也……
這個念頭才浮上心頭，巴基像是猜到了似的，兩腳合併，把她的腿緊緊的夾住了，讓她動彈不得。
「嘿！」美美生氣了，睜大眼睛，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巴基的眼睛裡帶了一點揶揄：「風景這麼好，你不看看嗎？」說著，他往後扭了扭頭，示意美美去看夕陽。
夕陽的確很美。
美美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看向天邊。
此時半個日頭都墜入了雲層，只剩下半個圓還冒著頭，但也在一點一點下沉，不久後就會全部陷進去。
河面上映著金紅色的波光，被風吹得粼粼閃動，安靜又美好。
「真好。」巴基輕聲說道。
他看著美美的眼睛，透過她的瞳仁，看到了下墜的夕陽，看到了絢爛的雲層，看到了粼粼的水面。
如此安靜，如此優美，沒有漫天的炮火，沒有濃重的硝煙味道，沒有朝不保夕的不安。
可以抱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安靜地看風景。
當然，也可以不那麼安靜。
他心裡想著，手指就輕輕在美美的腰間動了起來。
美美很快就察覺到了，頓時瞪了他一眼。
偏偏對上他又大又圓的眼睛，她總是生不起氣來。可能是他的經歷，也可能是他們曾經有過愛戀，也可能是他的臉是她唯一能看到的，她總是沒法真的對他生氣。
「你今年多大？」巴基忽然問道。
美美呆了一下，才說道：「二十三。」
「哦，我二十二。」巴基說道，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姐姐？」
美美張大嘴巴，看著面前這個一臉胡茬，散發出成熟氣息的男人：「胡說！你九十歲了！我比你小！」
「哦，那我叫你妹妹？」巴基挑了挑眉，「好妹妹，你可真漂亮。」
美美沒忽略他一閃而逝的捉弄，捏起拳頭用力捶他：「臭不要臉！」
「不是哥哥就是弟弟，你總要挑一個。」巴基也不躲，只除了她的拳頭往他臉上打的時候，略微扭一下頭。
美美冷哼一聲，不搭他的話茬。
剛才在他胸前一頓亂捶，不知不覺把他的襯衫都捶亂了，露出一片鎖骨和結實的臂膀。
左邊肩膀和金屬手臂的連結處，是一大片猶如老樹根一樣，密密麻麻鼓起來的疤。
很醜，很可怕，美美看得心中一悸，拳頭就捶不下去了。
她湊近了，輕輕揭開他的襯衫，埋頭過去看，並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戳了戳：「疼不疼？」
「現在不疼了。」巴基說道，「你是什麼星座的？」
美美本來把腦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近距離打量他的金屬手臂和肉體連接的地方，聽他問出這樣無聊的問題，就仰起頭來：「你要幹嘛呀？」
「我想瞭解你。」巴基用他又大又圓的眼睛，追隨著美美的目光，輕聲說道。
他每次小聲說話，都會不自覺地透出一點無辜來，讓美美心裡軟成一片，只覺得他怎麼能這麼惹人憐愛？再看他微微抿起的嘴角，像是高興，又像是不高興，簡直可愛極了。
美美色心一起，就捧住他的臉，使勁揉搓起來。
巴基並不反抗，由著她搓。
感受著她柔嫩綿軟的掌心，身上一陣陣發熱，腦子裡冒出來很多不純潔的念頭。
但他是個紳士。雖然會耍一耍流氓，但是欺負小姑娘的事，他是不做的。
美美把他好一頓欺負，見他乖乖的不反抗，心裡別提多得意了，甚至想更欺負他一點，比如強吻他一頓什麼的。
但她壓下了這個念頭，垂下眼睛，又把手指伸進他衣服裡，摩挲那一片傷疤。
她想，九頭蛇雖然該死一萬次，但是也做了一點好事，就是給巴基打了超級血清，讓他即便掉落懸崖，也只是摔斷了手，並沒有死掉。
她一點一點摩挲著巴基的金屬手臂。冰涼，堅硬，跟肉體不一樣。但是很靈活，跟真正的手差別不大，而且更強大、有力。
嗯，也更帥。
「你喜歡讀什麼書？」巴基又問道。
他還真是想把美美瞭解得透徹。
「那你呢？」美美不答反問。
巴基就說道：「我讀的都是七十年前的書了。」
「其實你不讀書的吧？」美美見他甚至說不出一本書的名字來，抬頭笑著看他。
巴基就也笑了：「你也是嗎？」
「嗯，我不喜歡讀書。」美美老實說道，「我喜歡玩。」
「我也喜歡玩。那些小字簡直讓我頭疼。」巴基說道。
兩個人磨磨唧唧地聊著一些瑣碎得不能再瑣碎的事，巴基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自己的腳，不再夾著美美的腿，但是美美並沒有走開，反而不自覺地偎在他的身上。
兩個人一直聊到華燈初上，肚子裡咕嚕嚕地響起來。
「回去吃飯？」巴基輕笑一聲問道。
美美偎在他身上，感受著透過薄薄的襯衣傳出來的熱度，並不想動彈。
「該回去了。」巴基終於沒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
跟他想像中的一樣滑膩軟嫩，手感好極了。
「不想回去。」美美低下頭，把額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天他就要走了。
他要去殲滅九頭蛇。
為過去的幾十年所受到過的折磨和屈辱而報仇。
雖然知道他很厲害，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可是美美還是擔心，怕下次就見不到他了。
或者見不到完整的他了。
「我一個月回來一次？」巴基想了想，問道。
美美埋在他的肩膀裡，悄悄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並記在了心裡。然後抬起頭來，露出一點沒心沒肺的笑：「隨便。」
巴基皺起眉頭。
「你走後，我就跟洛基談戀愛。」美美又說道。
巴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抿起了唇，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美美。
他一點兒也不凶，從來不讓美美感到害怕，但是這個目光卻讓美美不敢直視，眼白一翻，看著天上的星星。
巴基沒說話，只是抬起手，一點一點撫摸她垂在背後的黑色長髮。
良久，他才收回手，站直身體：「我們走吧。」
他率先坐上摩托車，擰動了發動機，然後朝美美看過來，勾了勾腦袋：「過來。」
美美慢吞吞地走過去，在他後面坐下。
她兩手抓著他的襯衫，扯了一下：「我坐好了。」
巴基鬆開車把，抓住她的兩隻手，在自己腰間一扣：「這樣才叫坐好了。」
美美本來想任性一點，不跟他這麼親密的，但是此時不知道怎麼，抱著他結實的腰，忍不住就偷偷地笑起來。
巴基重新握住車把，擰動了油門，就「嗚」的一聲開了出去。
風吹起美美的頭髮，清涼涼的。她看著巴基寬闊的後背，想了想，往前傾了傾身，輕輕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一直回到斯塔克大廈，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斯塔克大廈，有一個「驚喜」在等著他們。
「美美！」托尼見了她，就朝她拼命招手，一臉的興致勃勃，「快來，有個禮物送給你！」
美美就走過去：「什麼呀？」
「你跟我來。」托尼抓著她的胳膊，就帶著她往趙博士的實驗室走去。
其他人見狀，也很好奇，跟著走了過去。
一行人來到了趙博士的實驗室，站在了再生搖籃的旁邊。
「給你這個。」托尼攤開手心，露出裡面的一顆黃色的寶石，「你把它放在他的頭上，他就是你的了。」
這顆寶石是權杖上鑲嵌的寶石核心。
托尼和班納一直在研究這塊石頭，卻總差一點。陰差陽錯之下，他們打破了寶石，才終於發現了這塊寶石的秘密。
兩個人猜測，把這塊寶石鑲嵌在賈維斯的額頭上，就相當於一個啟動儀式。載入了賈維斯的程式，以及跟美美談戀愛的代碼，醒來後的賈維斯將會是美美的最優伴侶。
但他沒想到，美美把寶石放上去後，賈維斯從搖籃裡翻身躍起，一臉茫然：「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然後他就飛了起來，穿過玻璃，穿過牆壁，來到了落地窗前。
他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看著浩瀚的星空，看著川湧的人群，慢慢地轉過身。
「我是賈維斯，又不是賈維斯。」他慢慢開口道，「我叫幻視。」
旺達就被他的聲音蘇得耳根發燙，臉色發紅，腳一軟就要摔倒。
幻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到她跟前，托起了她。
英雄救美的經典姿勢，出現在眾人面前。
托尼睜大了眼睛，然後捂住了臉，痛苦地道：「不……」
第335章
復仇者聯盟多了一個新成員, 他的名字叫幻視。
他渾身上下都是由紫色和銀色的金屬做成的，擁有穿透牆壁、玻璃、地板等物質的能力。大家就發現，他常常站著站著, 腳就沒入地板了。或者坐著坐著, 屁股和腿就不見了。
但他畢竟擁有賈維斯的程式，學習能力非常強, 很快就掌握了像人類那樣坐在沙發上。
「也許你應該穿上衣服。」史蒂夫友好地提醒他。
他從再生搖籃裡跳出來時，是裸著的。
在場的不管男士還是女士, 總是盡力避免看向他的兩腿中間, 但又把持不住自己的目光, 時不時瞄一眼。
這種時候就顯出史蒂夫的正直了，他走到幻視身邊，遮住了大家的視線, 對幻視說道：「你跟我的身材差不多，我借一身衣服給你穿吧。」
然後他就把幻視領走了。
幻視走後，大家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這是我和托尼的最新研發成果。」班納見托尼總是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渾身透出誰也別理我的氣場，就代替他向小夥伴們解釋起來，「屬於廢物利用吧, 這具身體本來是元謨的，托尼撿回來後，修補好了，我們載入了賈維斯的程式, 又添加了一顆宇宙寶石。」
說起來，班納和托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捏碎寶石外殼，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了把寶石核心嵌在幻視眉心的想法，好像是靈光一現，也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訴他們要這麼做。
總之班納並沒有說這個項目的初衷，其實是托尼為了給美美一個最優伴侶。
「幻視雖然是我們造出來的，但他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我們可以把他看成一個獨立的個體。因為他的身軀和能力都不太像是一個人類，所以大家可以把他看成是特殊的生命體，或者當做外星人也一樣。」班納最後說道，「畢竟，他眉心的這顆寶石，是來自宇宙。」
等幻視穿上史蒂夫的衣服走出來時，美美第一個鼓起掌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大家愣了一下，也跟著鼓掌起來。
幻視明顯有點開心，他對美美點點頭：「謝謝。」然後又向其他成員點頭，「謝謝大家。」
不過，他穿史蒂夫的衣服，明顯有點不合身。
首先，他的胸比史蒂夫的要大一點，所以衣服撐得很緊繃。
其次，他的腿比洛基的還要長，因此褲腳顯得短了一截。
最後，他兩腿之間……鼓的有點厲害。
「我可以給自己買幾身衣服嗎？」幻視也覺得這樣不大體面，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托尼。
托尼抬頭看了他一眼，抿著唇點了點頭。
他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本來他想給美美弄個男朋友，一來膈應了巴基，二來膈應了洛基，三來膈應了元謨，可謂一箭三雕。
現在倒好……
難道真正的智慧就這麼厲害嗎？居然可以不受代碼的控制。托尼想起載入的賈維斯的程式，明明告訴了他，要討好美美，給美美戀愛的感覺。
「謝謝托尼。」得到托尼的准許，幻視就開始給自己買衣服。
他有賈維斯的程式，而賈維斯有托尼所有的帳戶資訊，買點衣服而已，分分鐘的事情。
甚至沒耽誤幻視跟大家聊天。
「你喜歡什麼樣的風格？」幻視走到旺達的身邊坐下了。
旺達就不能聽見他的聲音，每次聽見都蘇得耳朵發麻。從第一次，她在索科維亞聽到美美手機裡的賈維斯的打招呼，就有點抵抗不住。現在賈維斯有了身體，還是這樣男性荷爾蒙爆棚的身體，她看都不敢看他。
「我覺得，你怎麼穿都好看。」旺達小聲說道。
她臉頰紅透了。
「謝謝你的建議。」幻視非常紳士地說道。
這一幕落在托尼的眼裡，更覺得難受了。
他花了那麼大的心力，居然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幻視對美美不來電，反而對旺達有好感？
察覺到他的不甘，班納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嘿，老兄，開心點兒，起碼我們成功了一半，他是個真正的智慧！」
托尼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你給自己挑個房間吧。」等到夜深了，大家都要休息了，托尼站起來對幻視說道。
幻視點點頭：「好的。」
然後大家就散了。
被關在玻璃房子裡的元謨，收回自己的神識，也準備休息了。
然而才閉上眼睛，就感覺玻璃外好像有個人。
這不可能，元謨心想，誰能夠無聲無息地忽然出現在這裡？但他還是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黑暗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有何貴幹？」元謨並沒有動，仍舊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微微抬頭，看著來人。
「我以為你會寂寞。」來人說道，「所以好心好意地來陪你。」
元謨輕嗤一聲，並不說話。
「我也曾經被人囚禁過。」來人又說道，「不過比你好一點，每天都有新人送進來陪我。你就可憐了一點，因為大家都把你忘了。」
元謨心裡轉動起來，這個叫洛基的男人，這時候來找他，顯然不會是睡不著閒聊。
那麼，到底是有什麼圖謀呢？
「這不叫囚禁。」元謨說道，他的聲音很輕鬆，「這是保護。」
隱在黑暗中的高挑身形，赫然是洛基，他「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的詫異：「你把這個稱作保護？難道你在外面有很多敵人？」
「不。」元謨說道，「我受到這個世界的規則處罰，不能暴露得太久。但是這個古怪的玻璃房子，很好地隔絕了世界的規則，讓我能夠修生養息。」
洛基不由得笑了：「你以為我是那些人？會因為這個就緊張？把你從玻璃房子裡放出來？」
「我沒有這麼說。不是你說的，陪我聊天嗎？我們只是聊天而已。」元謨說道。
洛基抱起手，打量著玻璃房子裡的男人。
雖然是黑夜中，但並不是黑得看不見五指，他能夠觀察到男人的表情，那是一種極致的冷漠，仿佛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裡、放在心上。
洛基一直以為，他自己就夠冷酷的了，但現在他發現，這個男人比他還冷酷。
至少，他還有王位要奪取，還有哥哥要打敗，還有復仇者要踩在腳下，還有美美和巴基要收拾。
這個男人似乎對一切都不在意——除了美美。
「不久前，我仿佛看到美美和巴基，一起回去的。」洛基慢吞吞地道，他仔細打量著元謨的表情，見他並不動容，繼續說道：「巴基似乎進了美美的房間呢。」
元謨有點兒明白這個男人的意思了。
他似乎想挑撥？但是挑撥什麼呢？自己現在被關在玻璃房子裡，顯然不能「把巴基從美美的房間裡趕出去」。
「我以為你很在意美美？」洛基詫異地道，「原來並不是？」
元謨淡淡地道：「巴基沒有進她的房間。」
「你這麼肯定？」洛基往前走了半步，一隻手按在了玻璃上，「就不怕猜錯了？」
元謨不說話。
他沒必要對這些人暴露太多。比如他的神識能夠外放，不動聲色地把資訊打聽到手。
沉默在兩個人中間蔓延開來。
洛基發現這個男人，比他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來日方長，他並沒有冒進，身形又隱沒在了黑暗中。
元謨的眼睛動了動，然後閉上了。
第二天一早，巴基穿戴好裝備，把自己的東西都戴上，就悄悄離開了。
但是他來到樓下，取摩托車時，卻發現摩托車上早已坐了一個人。
「嗨，巴基，早。」史蒂夫站起來，對他笑著打招呼。
巴基走過去，把鑰匙插進去。
「我和你一起。」史蒂夫見他不吭聲，就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我和你一起。」
巴基抿了抿唇，說道：「沒必要的。」
「我還是一個小個子時，你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你會一直陪我到最後。」史蒂夫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聽到這裡，巴基抬起頭，看向史蒂夫的臉。
其實他不太記得這張臉。只有模模糊糊幾個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明白，自己認識這個人。
「如果我是你，而你是我，我相信你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史蒂夫又說道。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互相清楚對方的為人，史蒂夫無比確信，如果巴基沒有失憶，不管自己發生什麼，巴基都會和他站在一起。
想當年，巴基更是為了保護他，才被人打出車廂，掉落懸崖。
「好。」巴基的神情松緩了一點。
托尼的車庫裡有很多名貴的車輛，史蒂夫挑了一輛摩托車，跟巴基一起。
看著史蒂夫英俊的臉上，露出來的溫柔笑意，巴基伸出拳頭，捶到他的肩膀上：「出發！」
「出發！」史蒂夫笑著擰動油門。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3
第336章
托尼站在落地窗前, 看著遠去的兩輛摩托車，小口小口喝著咖啡。
已經很久不喝咖啡的他，不太適應這種味道, 被咖啡的苦澀刺激得皺起了眉頭。
腳步聲在身後有節奏地響起, 越來越近。托尼扭頭一看，就見娜塔莎抱著手臂走近。
娜塔莎瞥了一眼托尼手裡的馬克杯, 性感的嘴唇輕輕勾起：「很久不見你喝咖啡了。」
托尼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打量了她一眼：「我也很久不見你穿得這麼休閒了。」
今天的娜塔莎, 穿著一身寬鬆舒適的休閒裝, 顯得非常親和。跟她出任務時的俐落幹練打扮, 截然不同。
「我想休假了。」娜塔莎用她與生俱來的沙啞嗓音說道。
托尼擰了擰眉頭，不解地道：「休假？」
「是的。」娜塔莎點了點頭，「我想帶著美美出去旅遊一圈, 你不會不同意吧？」
托尼聽美美也要去，擰起了眉頭。
「難道你想讓美美被洛基糾纏？」見他不回答，娜塔莎反問道。
托尼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
「保護好她的安全。」托尼想了想，就同意了。
巴基走了, 賈維斯的眼裡只有旺達。以托尼的聰明，很容易就想像出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美美和洛基搞在一塊。
她可是個不忌口的。只要長得帥，她不挑嘴。
出去走走也好, 托尼心想。有娜塔莎跟著，美美的安全不用擔心。並且，天天宅在家裡也不好，年紀輕輕的, 還是要出去活動活動。
「那麼，我去找美美了。」娜塔莎微微一笑，對托尼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
美美聽到要出去玩，半是心動，半是猶豫。
她實在是個很宅很宅，不樂意出門的人。但是娜塔莎看穿了她的心理，告訴她這次去的地方特別漂亮，並且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她什麼也不用操心。
於是，美美就同意了，興致盎然地收拾起行李箱。
旺達和皮特羅一覺醒來，就不見了史蒂夫和巴基，也不見了娜塔莎和美美。客廳裡只有他們兩個，還有幻視。
洛基神出鬼沒，一般不怎麼來客廳。托尼和班納泡在實驗室裡，也不怎麼來。
「耶！」皮特羅很高興，「這裡是我們的了！」
主人不在，重要客人也不在，他高興地像風一樣，一口氣跑了八十圈。
「美美居然不叫我。」旺達卻有點不高興。
幻視立刻飄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她們去不了太久，很快就會回來的。如果你想她們了，我可以給你連通她們的手機，跟她們視頻。」
聽到他的聲音，旺達只覺得耳朵都要蘇掉了，哪還有心思去想娜塔莎和美美，低著頭道：「謝謝你。」
「不客氣。」幻視說道，他用深沉的目光注視著旺達，過了一會兒，他問道：「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再也移不開目光？好像你是一塊磁鐵，吸引著我。」
旺達騰的臉紅了。
幻視的話太大膽，甚至把她嚇到了，她不由得往旁邊移了移，睜大眼睛看著幻視。
「你別害怕。」幻視想了想，說道：「你並不是一塊磁鐵。你是一個人。我只是在打比方。」
旺達的嘴唇動了動，說道：「我知道你是在打比方。」
「很奇怪。」幻視用疑惑的口吻說道，「這種感覺很奇怪。我不明白。我是一個人類嗎？不，我不是人類。可是，我為什麼有人類的感情和想法？」
他說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慢悠悠往外飛。
然後他停在窗戶前，露出深思的表情。
旺達：「……」
被關在玻璃房子裡的元謨，已經知道美美離開了。
這讓他不大高興。
雖然這樣一來，巴基和洛基都不能靠近她，但他也看不見她了。
他的神識不能鋪太遠，離開斯塔克大廈，他就感受不到美美的氣息了。
元謨的情緒有點暴躁。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的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
「你怎麼進來的？」元謨吃了一驚。
他根本沒發現洛基的到來，他甚至感受不到洛基的存在，但他偏偏就是能看到他。
洛基背著手，悠閒地邁著步子，在玻璃房子裡走動，並且透過玻璃往外看：「真懷念啊。想當初，我也在這種房子裡被關過。」
「這種房子關得住你？」元謨不信地道。
洛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當然，我可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小子。」
他如果吹噓自己多厲害，元謨還可能不信。但他這樣謙虛，反而讓元謨懷疑起來。
「你又是來陪我聊天的？」元謨淡淡地問。
洛基點點頭：「美美走了，就在今天早上。」
「我知道了。」元謨淡淡地道。
「我很好奇，你做了什麼，讓美美這樣恨你？」洛基好奇地道。
他從來沒見過美美那樣冷酷的樣子。
從來也沒見過。
好像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讓他好奇極了。
「我什麼也沒做。」元謨道，「是她對不起我。」
洛基不由得挑起眉頭：「是嗎？她怎麼對不起你的？」
元謨不說話。
「你知道的，我和他們並不是一夥的。」洛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果你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說到這裡，玻璃房子外面，出現了一道一模一樣的身影，手指按在了控制台上，「比如放你出去。」
元謨的心裡狠狠跳了一下。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騙我？」元謨問道。
洛基背著手，悠悠穿越過玻璃走了出去，跟控制台旁邊的人影合併在一起。
他似乎對控制台很感興趣，伸出一根食指，像是要按這個鍵，又像是要按那個鍵。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以為你知道。」洛基抬起頭，對元謨一笑。
元謨抿著唇，漆黑的眼珠凝視著他。
「你放心，我的美美不感興趣。」洛基聳了聳肩，「我只是喜歡聽故事。」
元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
「是真的。」洛基又說道，「那天的親吻只是一個玩笑，而且當天我也沒有去她房間。」
元謨更不信了，心中甚至湧起了幾分殺意。
這個滿口胡言的男人，他那天明明就去了，只是因為巴基的搗亂，他才沒有得逞。
「告訴你也沒什麼。」過了一會兒，元謨說道：「希望等我講完，你能夠遵守諾言。」
洛基點頭：「當然，我一向信守承諾。」
「好。」
然後元謨就講述起來。
「我和小嫵是青梅竹馬。在我們熱戀期間，有個不識好歹的小子，插入我們中間。他不停對小嫵獻殷勤，甚至使出下三濫的手段，迷暈了小嫵，又設計讓我抓奸在床。我打傷了他，但小嫵醒來後誤會了，跟我置氣。」
「小嫵說，她把他當朋友，希望我也能把他當朋友，並且因為這個小子，常常跟我爭吵。我一直包容她，從不懷疑她，可是她卻變了，自從她跟那個小子交朋友後，整個人都變了，她開始懷疑我。」
「我和師父的女兒，只是普通的朋友，可是小嫵卻聽那個小子的挑撥，一次次誤會我，還要跟我分手。在一次試煉中，那個小子惹到了神獸，灰飛煙滅。小嫵卻說是我做的手腳，跟我決裂。」
洛基很擅長辨別人心。他對一個人的謊言，感知特別敏銳。
元謨的話中，有幾處不太對勁。
洛基覺得很有趣。
「原來，美美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一個人？」洛基裝作沒有發現異樣，用詫異的口吻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對她情有獨鍾呢？」
元謨暗暗高興，小嫵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他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洛基產生惡感，打消追求小嫵的念頭。
「她對我有恩。當初我修煉出了岔子，是她救了我。就沖這個，不論她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在意。」元謨說道。
他一臉冷若冰霜的表情，卻說出這樣情深的話，難免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可真有情有義。
「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洛基好奇地問道。
美美是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記恨他許多年的。而且，還有她的父母……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元謨不答反問。
洛基聽故事正聽得有趣，索性按下了按鈕：「現在。」
隨著他話音落下，玻璃房子的門就開了。
元謨頓時愣住，沒想到洛基真的放了他。機會稍縱即逝，他立刻從玻璃房子裡跑了出來。
下一刻，他的額頭上貼了一隻手。
卻是洛基上前兩步，抓住他的肩膀，將掌心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身為一個大法師，洛基擁有讀取別人記憶的能力。
當一幕幕場景劃過，洛基不由得笑了。
跟他猜的差不多，元謨果然撒了很多謊。
第337章
被洛基的掌心貼著額頭, 元謨的腦中不受控制地劃過一幕幕。
他想掙扎，但是看著那一張鮮妍無比的面孔，心底卻生出一絲不舍。
很多年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他沒有再正視那些過去。
此時此刻, 那些被扭曲過的、改變過的、美化過的記憶，揭開了醜陋的面紗, 呈現出真實的模樣，出現在元謨的腦海中。
他是一個孤兒。父母很早就死了, 他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生活。因為長相俊美, 天分出眾, 引得許多族中少女對他癡迷。但他不屑一顧，從不正眼看她們。
除了小嫵。
小嫵是狐王的女兒，她長得很漂亮, 出了名的沒心機。他早就知道她，或者說，沒有人不知道她。
這個女孩子，實在太叫人嫉恨了。她長得漂亮, 出身高貴，有天縱之資，卻從來不好好利用, 憨吃憨玩，混日子。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被族人捧在手心裡，喜歡她的人不計其數。
元謨觀察了她很久, 摸清楚她的性格之後，便重傷在她的必經之路上。她果然救了他，並且悉心照顧他，對他抱以同情。他甚至沒做什麼，她就喜歡上了他。
因為他的臉——或者說，僅僅因為他的臉。
元謨試探了幾次，確信她對他情根深種之後，就開始有意無意吐露自己的為難。比如沒有高階修煉秘笈，沒有靈氣充沛的洞府，沒有靈丹奇藥，沒有靈兵神器。
她總是說：「會有的！」
「你這麼厲害，會出頭的！」
「加油！我相信你！」
他快被她蠢死了。
在一次次的暗示失敗後，元謨不耐煩了。
他對她說：「你的喜歡，能帶給我什麼？能帶給我修煉秘笈嗎？能帶給我洞天福地嗎？能帶給我靈兵神器嗎？你什麼都不能帶給我，你只會拖我後腿！」
什麼都幫不了他，還要他的時間陪她，元謨煩透了！
他甚至吼了她一頓：「我討厭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
他想，她總該開竅了吧？
然而並沒有。她被他吼走了。她哭著走的，大眼睛裡掉著亮晶晶的水珠子，哭著跑走了。
他心裡煩躁極了。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卻什麼也沒得到，他虧得快嘔血了。
他好一陣子沒理她。直到聽人說，她交了新朋友。
那是一個修為很淺的小妖，他甚至懶得看他的真身，因為他長得太普通了，除了那雙眼睛能看之外，五官簡直普通極了。
小嫵是不可能跟他有什麼的。
直到他看到那個小妖渾身赤、裸，伏在小嫵的身上。他紅了眼，一劍揮了過去。小妖重傷，小嫵也重傷——小嫵是昏迷的，沒辦法抵禦他的攻擊。
醒來後的小嫵，跟他大吵一架，因為他傷了她的朋友。
她很喜歡這個朋友，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但很會玩，小嫵每天都被他哄得開開心心的。
元謨沒有跟她爭吵。這點小事，哪裡用得著爭吵呢？那個小妖，修為低得他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他。
甚至用不著他出手。
他示意了幾個追求者，叫她們做這件事。
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全都失敗了。小妖反而跟小嫵處得更熟了，小嫵甚至跟他勾肩搭背的。
元謨被激起了一片火氣，親自找機會動手。
但他也失敗了。
小妖蹲在一片金光中，那雙特別的眼睛笑得彎起來：「小嫵把她的本命法寶給了我。」
元謨猶如被大錘砸中，腦袋裡濛濛的。
他知道小嫵有一個本命法寶叫「小世界」，是她很小的時候無意間撿到的，並且認了主。
他萬萬沒想到，小嫵連這個都給他了！
讓元謨沒想到的還在後面，他和紅琦的事被小嫵看到了。
狐族分為兩派，白狐一族和紅狐一族。小嫵是白狐一族，也是王族，所以當初他第一打算就是得到小嫵的支持。失敗之後，他退而求其次，找上了紅狐一族。
紅狐一族的長老之女，紅琦是他的追求者。元謨很輕鬆就得到了她的幫助，拜了長老為師，得到了修煉秘笈，還得到了許多靈藥。紅琦說，等他們成親時，父親會送他一把神兵。
他很高興，看著紅琦欲語還休的眼神，低頭吻住了她。
他們兩個發生了最親密的事。
卻被找來的小嫵看到了。在小嫵的身邊，是那個長相普通的小妖。
小妖的眼睛裡帶著笑意，站在小嫵身後，對他眨了眨眼。
元謨頓時知道，他小看了這個小妖。
被一個修為低微的小妖算計，元謨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對紅琦說，他根本不喜歡小嫵，他是站在紅狐一族這邊的。他說服了紅琦，讓長老開啟試煉。
他引著小嫵和小妖進了神獸的領地。
小嫵的本命法寶雖然厲害，但她自身的修為有限，所以本命法寶能發揮的威力也有限。
神獸之怒，半聖以下不可擋。小妖擋在小嫵的面前，受了神獸一擊，灰飛煙滅。
連一片灰都沒剩下。
他心裡痛快極了，卻裝模作樣地安慰小嫵。
但他沒想到，小嫵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他，她臉色蒼白，眼睛裡閃動著陌生的光彩，對他說：「元謨，我跟你不死不休。」
他們正式決裂。
紅琦想讓神獸殺了小嫵，元謨攔住了她：「讓她重傷，消耗白狐一族的靈藥，豈不是更好？」
白狐一族為王已經很久了，紅狐一族當年是棋差一招才惜敗，這些年過去，早就不甘當臣子。元謨站了隊，就要幫助紅狐一族，把白狐一族趕下王座。
元謨建議，紅狐一族和水中王者龍族結盟，把白狐一族趕盡殺絕——免得萬年後，白狐一族像今日的紅狐一族一樣，不甘心謀反。
戰爭悄悄開始了。一開始白狐一族只是損失少許外出子弟，後來愈演愈烈。
元謨親自囚了小嫵——自從小妖死後，她便開始發奮，進度很快，可謂一日千里。但他也不慢，又有紅狐一族的秘笈，死死壓她一頭。
元謨用小嫵威脅狐王和王后，讓他們放下權勢，將王座奉上。
在元謨看來，狐王和王后肯定會拒絕的，這樣紅狐和龍族就有藉口發動戰爭了。
但讓元謨出乎意料的是，狐王和王后立刻收起兵器，把王座奉了出來。
「還我女兒。」狐王說道。
紅狐和龍族當時都有點尷尬。
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退路。紅琦的父親斬斷王座，說道：「這是假的！」
然後揮戟而上。
戰爭開始。
白狐一族死傷慘重，漫山遍野的屍體，血染紅了泥土。清點屍體時，卻不見了狐王、王后還有少數長老的屍體。
「她怎麼辦？」紅琦指著小嫵，問元謨。
元謨握了握拳，淡漠地說：「殺了。」
紅琦親自行刑。斬了她的頭，斬了她的四肢，斬了她的九尾。
元謨拘了小嫵的魂魄出來，握在了手心裡，對紅琦說道：「狐王和王后的下落，還需要她來引誘。」
紅琦才罷手了。
看到了想看的東西，洛基就放開了元謨。
「難怪她恨你。」洛基說道，大長腿抬起，一腳把元謨踢回了玻璃房子裡。
重新被關回去，元謨氣得捶著玻璃道：「你出爾反爾！」
「我放了你一次。」洛基說道，「是你自己沒把握住機會。」
元謨氣得睚眥欲裂：「你卑鄙！」
迫使他回憶起了所有的過往，迫使他揭開了美好的面紗，迫使他直面曾經犯過的錯——卻連自由都沒換到！
「論起卑鄙，我可比不上你。」洛基攤了攤手。
他本來是真的打算放了元謨的。
能給復仇者們找點麻煩，為什麼不呢？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既能給復仇者們添亂，又不足以把他關回阿斯加德，洛基是很樂意的。
但是想起剛才在元謨的腦子裡看到的畫面，那個小巧玲瓏，生有九條尾巴的白色狐狸，在鍘刀下扭動著身體，卻掙脫不得，被切碎了身體，他心裡不大舒服。
洛基找到了托尼，把從元謨的腦子裡看到的畫面，告訴了托尼。
「你說真的？」托尼的臉色一片鐵青。
洛基背著手，邁著大長腿，悠然走動著：「你也可以不信。」
「你怎麼會這麼好心？」班納也走過來問道。
洛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地球之前，媽媽告訴我，要好好改造，重新做神。」
托尼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才露出一個因為憤怒到極點，反而十分平靜的表情：「我們的實驗品已經被遺忘太久了！」
「幻視。」托尼叫道，「取元謨的頭髮、皮膚、血液來。」
幻視從地底下飄上來，接過托尼遞過來的試管，就穿牆越壁地飄走了。
他能夠穿越一切有形物質，當然也就能穿進玻璃房子裡。
洛基看著他們忙前忙後，露出一個看好戲的表情。
放出元謨，讓復仇者們追殺他，這樣的戲碼洛基已經看過了，並不稀罕。
他倒想看一點別的——比如元謨瞧不起的螻蟻，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驚人舉動呢？
第338章
元謨坐在玻璃房子裡, 臉色難看得不像話。
就在剛才，他被取走了頭髮、皮膚和血液——被幻視，那個他收集了釩合金所打造成的金屬軀體。
當然, 那具身軀現在不僅僅是一具身軀, 而是已經產生了靈智。
傀儡人居然也能產生靈智，而且是在短短的數日內, 這讓元謨感到難以接受，這個世界跟他的認知出入太大了！
小嫵的本命法寶, 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這樣宏大？並且擁有浩然的秩序和規則, 叫他實在吃不消。
才被迫回味了一遍記憶的元謨, 心底升起一絲淡淡的疑惑——「小世界」既然如此厲害，當初有它護體的那個小妖，真的灰飛煙滅了嗎？
回想起小嫵那個時候的眼神, 元謨總覺得不對勁。
但時間過去太久，小嫵自己都沒了身體，更別提那個修為低微，根本活不過百年壽數的小妖了。
只是, 元謨回想起來，仍然十分憎恨。
就是從那個小妖出現開始，他和小嫵才一步步走向決裂。
他知道小嫵, 是個心很軟，被別人一哄就回頭的人。雖然他當時說了很重的話，可是等他抽出空來哄一哄，小嫵就會忘了那時的難過, 再一次圍在他周圍，跑前跑後獻殷勤。
他會罵她，會攆她，直到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接受自己喜歡上她的事實。到那時候，他就會軟下來，好好待她。
然後他就成了小嫵的丈夫。
狐王和王后只有小嫵一個孩子，他和小嫵的孩子會是下一任的王。
不會有紅琦。不會有白狐一族的滅族。他和小嫵不會決裂。
大戰過後，發生了很多事。
紅狐一族和龍族分贓不均，當時就翻臉了，龍族把紅狐一族做的事嚷得全天下皆知，紅狐一族的名聲都臭了。
而紅狐一族又因為誰坐上王位，而打得不可開交。
小妖們被波及，死的死，傷的傷，跑的跑。入目所見，皆是一片淒涼。當年的秀麗山河，變得面目全非。
元謨趁著長老們打架，埋頭修煉，實力提高很快。他時不時在長老們中間挑撥，使得他們數敗俱傷，撕破臉皮，誰也不服誰。最後推舉他上位，坐上了那個位子。
紅琦是他的王后。
為了平衡長老們的怒火，他還娶了幾個王妃。
最初的志得意滿之後，元謨開始發現，他的內心越來越空虛。當年不曾得到的東西，如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內心。
他想要小嫵。他想要當初那秀麗的山河。
可是小嫵一頭鑽進她的「小世界」，不肯出來，他幾百年才能見她一面。
然後，轉機來了。有一天，試煉之地中出現一個門，所有弟子的神魂都可以進去，再出來後神魂就會壯大一圈，比修煉快得多。
元謨也去了，他從門內嗅到一點熟悉的氣息，那是小嫵的神魂之氣。
小嫵不是進「小世界」了嗎？為什麼他從門內嗅到小嫵的氣息？元謨問別的弟子，有沒有從中察覺到什麼，比如心魔？弟子們都說沒有，他才激動起來，這可能是「小世界」的入口！
不管「小世界」為什麼忽然在這裡打開了一個門，元謨都決定進去探一探。
那道門只允許神魂進去，真身不被允許進入。元謨廢了一番力氣，才讓自己的真身進來了。果然，他一來就察覺到了小嫵的所在——這裡就是小嫵的本命法寶「小世界」！
「你又來幹什麼？」身邊忽然出現的人影，讓元謨從思索中回神，極為不悅地道。
洛基從他這裡挖到了記憶，卻告訴了復仇者們，讓元謨深深感到欺騙——他就是和他們一夥的！
「我是來給你送消息的。」洛基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他們拿著你的頭髮、皮膚、血液在做研究，很快就能找到對付你的辦法了，你最好小心一點。」
這樣良善的口吻，氣得元謨差點吐血。
他冷冷地看著洛基：「拜你所賜！」
「不客氣。」洛基擺擺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是對於那個有趣的故事的回報。」
元謨不由得咬緊了牙，隨即他冷笑一聲，站了起來：「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說著，他掌心一翻，一把長劍出現在他的手裡。他握著長劍，對著洛基猛地一揮！
洛基動也不動，長劍落在他身上，很輕鬆就劃破了他的身體。
然後他的身體又合攏了。
「這不是你的真身！」元謨一下沒刺中，就明白了洛基為什麼自由出入玻璃房子了，這只是洛基的幻影，他因此而更氣了。
洛基露出八顆牙齒，笑得真誠極了：「我也只有這一點小花樣。」
元謨深吸一口氣，扭過頭，盤腿坐在地上，看也不看他。
這個人就是來氣他的。
「說真的，你要怎麼脫身啊？」洛基蹲下來，目露關切，「我都替你著急。真的，那些人可沒什麼人性，一旦給他們找到對付你的辦法，你會很慘的。」
元謨閉上眼睛，裝作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樣子。
「唉，你死了不要緊，只可惜了你對美美的一往情深啊！」洛基搖頭歎息道。
元謨心頭一窒，呼吸亂了一寸。
「除了你，誰還會花幾千年的時間記著她呢？」洛基又說道，「你要爭氣，趕緊想辦法出去才行。現在美美失憶了，不記得之前的一切，你還有機會讓她回心轉意。等她恢復記憶後，你可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元謨被他說中了心事，再也沒法故作淡然，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不過，你這樣沒出息的人，還是不要逃出去了。紅狐一族沒有你做王，發展得更好也說不定。」洛基搖搖頭，「為了一個女人，連王位也不要了，比我哥哥還沒出息。」
元謨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刀，心口都發疼：「你！」
「唉，跟你這樣沒出息的人待一起久了，真怕我也變得沒出息。」洛基歎息一聲，站了起來，「我走了。」
說完，他的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房間裡，洛基的真身躺在床上，兩隻腳搭在床沿上，交疊在一塊兒，一下下晃著。一隻手枕在腦袋下面，一隻手拿著只蘋果，上上下下地拋動著。
他本來想放走元謨，給美美和巴基找點麻煩。這兩個人，一個敢截胡，一個敢拿他和別人比，他惱得厲害。
可是從元謨的腦袋裡看到那些記憶，他不禁覺得，那個女孩子可真慘啊！
她都已經這麼慘了，他就不好再動手了——主要是他做不到像元謨那樣。而小打小鬧的，又顯得他不如元謨。
跟元謨一樣，洛基的心中也有個疑惑，那個容貌普通的小妖，真的死了嗎？
不論是小妖赤身伏在小嫵身上，被抓包時的眼神，還是帶著小嫵抓包元謨和紅琦時，對元謨露出的那個笑，都讓洛基覺得不尋常。
那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妖。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洛基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變成了那個小妖。
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皮膚很白，身量單薄，個頭也不高，很是柔弱的樣子。
他五官生得很普通，只有一雙眼睛，說不出的好看，叫人一眼難忘。
在夢裡，變成小妖的洛基，帶著小嫵到處玩。
他發揮自己的特長，帶著小嫵闖兔子窩，砸刺蝟洞，拔錦雞的翎羽，剝錦鯉的鱗片，肆無忌憚。
小嫵很高興，每天跟在他身後，誇他長得帥。
洛基當然沒忘記他長什麼樣，就問她：「我長得這麼普通，你為什麼說我帥？」
「誰說你長得普通？你長得最好看了！」小嫵眼也不眨地回答。
洛基很是冷笑了一陣。
她臉皮真夠厚的，小小年紀，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但他能感覺到，小嫵的眼睛裡不帶情愫，她僅僅把他當朋友。
可是他不想把她當朋友。
大約知道這是夢，洛基並沒有遮掩自己的心思，有一天他給她下了幻術，讓她睡著了。
然後他伏在她身上親吻她。
她的滋味好極了。比他記憶中的每一次，都要來得甜美。
他親著親著，就停不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就在他要脫小嫵的衣服時，忽然一個怒吼聲傳來：「你們在幹什麼？！」扭頭一看，年輕的元謨出現在洞口，手裡握著一把長劍，朝他揮來！
洛基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被子裡仿佛有什麼不對，洛基的兩腿動了動，感覺到一股粘膩，頓時臉色古怪起來。
「見鬼！」洛基的聲音都變了，他猛地掀開被子，下床脫掉褲子，並重新拿了一套乾淨的換在身上。
至於被他換下來的那一套……洛基使了個法術，讓它們消失了。
做完這些，洛基再看自己的床褥，就生出一股嫌棄來。
第339章
美美跟娜塔莎去旅遊, 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吃的是美味佳餚，簡直不能更享受。
娜塔莎還帶她去海邊秀身材, 引得不少小夥子圍過來獻殷勤。娜塔莎的興致很高, 跟帥哥們調侃。美美卻沒什麼興致，她的口味都被養刁了, 比不上巴基、洛基、史蒂夫的，她都看不上。
因此, 就坐在傘下, 喝著飲料, 低頭玩手機。
她已經很久沒玩遊戲了，當初玩的太多，已經玩膩了。現在打開手機, 在看跟巴基的聊天記錄。
巴基雖然走了，但卻沒有跟美美斷了聯繫。他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拍攝當地的標誌性建築物發給美美。還會在解決掉一個九頭蛇窩後，拍攝狼藉的現場給美美看。
他的話並不多, 每天兩三張圖，配上兩三句話，就是頂天了。
但美美還是能從中感受到他不錯的心情。
「史蒂夫, 拍一張巴基的照片給我。」美美調出史蒂夫的聯繫方式，給他發了個消息。
好些天不見，美美有點想他了。
然後她又補了一句：「悄悄的。」
她想看巴基的真實生活照。
過了一會兒，史蒂夫的消息回過來了。
美美一看, 「噗」的一聲就笑出來。
史蒂夫拍的是巴基刷牙的照片，配上一句話：「昨天我們去打架，天快亮才回來，他剛起床。」
巴基沒穿上衣，光著膀子，頭髮亂糟糟的，穿著一條大褲衩，踩著拖鞋，蹲在水盆前刷牙。
「怎麼不住一個好點兒的賓館？」美美髮消息問史蒂夫。
這也太可憐了。
美美看著照片，發黃的地面，鏽跡斑斑的水龍頭，看起來水管根本不能用，所以巴基才用一個顏色發舊的塑膠盆接了水，蹲在那裡刷牙洗臉。
「我沒錢。」史蒂夫很快回過來了，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美美仔細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往復仇者們的開銷，包括衣食住行、武器裝備，全都是托尼負責的。
這一次史蒂夫和巴基的行動，並沒有要求托尼支援，全程是他們自己負責開銷。
而他們兩個都沒什麼錢。
史蒂夫只有一點錢，是剛醒來時神盾局給他的，並不多。至於巴基，他給九頭蛇打工的這些年，一毛錢也沒賺到，都是打的白工——他根本開不了戶，他是個死人。
往後的日子裡又沒有賺錢的機會，史蒂夫可不就得省著點兒花？
「你們也太實在了。」美美想了想，開始編輯資訊，「你們攻打蛇窩時，先把他們的設備、武器和錢弄出來，填填自己的錢包。填滿了再下手，不是很好？」
編輯完，美美就發了過去。
想了想，她又編輯了一句：「先把頭頭抓到，勒索一頓，打□□不方便的話，就問他要現金。雖然存不下來什麼錢，但是滿足你們一路的日常開銷，應該沒問題。」
「好的，謝謝。」過了一會兒，史蒂夫的信息發過來了。
美美看著他的頭像，一時間有點出神。
史蒂夫的頭像是他的初戀，卡特特工年輕時的照片，是個非常英氣的美女。
他明明是個英雄，卻連跟自己心愛的姑娘跳一場舞的機會都被剝奪了，現在還要苦哈哈地到處打恐怖組織。
美美又點開那張巴基蹲著刷牙的照片，更覺得心酸。
她有很多錢，一方面是她本來就有基礎，另一方面佩普給她做理財，錢生錢，賺了很多。
可是美美不能給他們花。她腦子裡一直有個概念，那就是——不要白白給任何人金錢，不管是朋友還是伴侶，除非你想毀了你們的關係。
這個概念根深蒂固地印在她的腦子裡，就好像她是個女孩子一樣，無可置疑。
於是她只能給史蒂夫出主意。
美美不知道，此時的史蒂夫，正在遭受來自兄弟的怒火。
「你為什麼要拍照片給她？你不知道我從來不拍照片的嗎？」巴基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沖史蒂夫大聲叫道。
「美美讓我拍的。」史蒂夫說道。
「她讓你拍，你就拍嗎？」巴基氣得道，「這麼醜！這麼邋遢！我會失去她的你知道嗎！」
史蒂夫舉起雙手，一臉無辜地道：「巴基，你冷靜一點。美美不是那種人。她是個好女孩。」
「我就問問你，如果你是個女孩子，你會跟這種人談戀愛嗎？」巴基拿過手機，點開上面的照片，貼到史蒂夫的臉上，「看看！看看！這都是什麼？你連蟑螂都拍進去了！」
史蒂夫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小黑點，才移開視線，看著巴基說道：「美美看不見的。她不是個細心的姑娘。」
「你又知道了？」巴基把手機握得咯吱咯吱響，「下次，不許再拍了！」
史蒂夫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巴基這才把濕噠噠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摔，光著膀子就走了出去。
他站在陽臺上，選了個光線好的角度，打開美顏相機，舉高手機，抿出一個可愛的笑，用45度角開始自拍。
一連拍了好幾張，他才選了滿意的一個，又打開修圖軟體，把背景裡的破房子、亂糟糟的電線都修掉了，只留下一張帶著點胡茬的，眼神明亮，笑容可愛的臉，以及一身的精壯肌肉。
背景是藍藍的天空，顯得他明媚又帥氣。
巴基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史蒂夫，對他說道：「下次她再讓你發照片，你就發這個。」
「好。」史蒂夫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照片，不由得笑了：「巴基，這張照片看起來比你本人年輕了至少五歲。」
然後他挨了兄弟一個圓圓的瞪視。
另一邊，住在五星級酒店，享受著寬敞、明亮、乾淨、便捷的住宿條件，以及體貼入微的服務，美美很快就把史蒂夫和巴基忘了。
她在大浴缸裡泡了澡，又做了修復面膜，就鑽到了床上，看起電視來。
娜塔莎在一邊跟班納打電話。
「嗯？他居然做過這樣的事？」
「洛基發現的？他想幹什麼？」
「你是說，他的皮膚、血液經過檢查，並不是人類的樣本？唔，這就有趣了。」
「托尼的這個主意不錯……好，好，是你的主意。親愛的，你真棒。」
「好的，我會照顧美美。」
美美見娜塔莎打完電話，就往她的床邊走來，目光是說不出的溫柔，好像要滴水一樣。
美美覺得怪異，她撓了撓手背，說道：「娜塔莎，你怎麼這樣看我？」
「小可愛，真希望你一直這麼快樂下去。」娜塔莎在床邊坐下，抱過了美美，把美美的臉壓在自己鼓鼓的胸前。
她知道美美喜歡這個。
果然，美美頓時紅了臉，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嘿，娜塔莎，你到底怎麼了？」
「托尼找到了對付元謨的方法。」過了一會兒，娜塔莎才把美美放開，靠坐在美美的床頭上，跟美美並排躺著，「元謨的血液，跟人類的不一樣。托尼把他的血液抽了一半，然後換上了純淨水，打進了他的血管裡。」
美美驚訝得不行：「純淨水？不應該是生理鹽水嗎？」
「親愛的，他不是人類。」娜塔莎說道。
美美還有點懵，不管是什麼，身體裡都不能少了鹽分呀？生理鹽水總比純淨水好呀？但她想到自己小學畢業的學歷，就默默閉上了嘴。
「他的肌肉也跟人類的不一樣。雖然結構很像，但成分不同。」娜塔莎又說道，「托尼和班納在做實驗，通過稀釋元謨的血液，減弱他的身體素質，漸漸讓他變得跟人類一樣。」
跟人類一樣的身體素質。
「哇！」美美忍不住感慨，「他們可真聰明！」
叫美美想的話，是想不到這樣做的。
然後她又想了想，說道：「元謨如果走的是修仙體系，那麼他的力量就不是血液和肌肉。你讓托尼和班納參考一下華國的穴位，那裡蘊含著能量，還有傳說中的丹田。」
「好。」娜塔莎想了想，索性拿過了美美的手機，撥通了托尼的號碼。
「喂，親愛的——娜塔莎？怎麼是你？美美呢？」接通了電話的托尼，看到娜塔莎的面孔，立刻擰起了眉頭。
娜塔莎好笑地勾了勾唇，就把攝像頭挪了挪，落在美美的臉上。
「嗨，托尼。」美美舉起手，跟托尼打招呼。
托尼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親愛的，玩的開心嗎？」
「挺開心的。」美美說道，「最近沒給你做按摩，你精神還好嗎？有沒有睡覺？」
「emmm，我喝了咖啡。」托尼一言帶過，然後露出興奮的表情來，「親愛的，我找到了對付元謨的辦法。你再玩一陣子，等我們的結果出來，給你一個驚喜。」
美美連忙點頭：「好的。托尼，我還想跟你說一點別的。」
她把剛才跟娜塔莎說的話，又給托尼說了一遍：「你要注意哦，他雖然受了傷，但也不能小覷。」
托尼的神情就嚴肅了一點，他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親愛的，你早點休息。」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第340章
托尼和班納開始了一項違背道德和倫理的實驗——他們的實驗物件, 並不是小白鼠，而是一個大活人。
即便元謨稱不上是一個人類，但他畢竟擁有人類的外表, 以及高於人類平均值的智慧。
這是非常敗德的行為。
可是不管托尼還是班納, 都仿佛忘了這樣一回事，而是悶頭研究起來。
「只降低了百分之十？再抽！」托尼看著實驗結果, 又叫幻視進去玻璃房子給元謨抽血。
昨天抽掉了元謨一半的血液，補了一半的水, 按理來說, 血液的粘稠度與活性, 應當會降低百分之五十左右。但是看著測試結果，卻只降低了百分之十，差的太遠了！
「幻視, 再取他的皮膚和肌肉。」托尼說道。
緊接著托尼又測試了元謨的皮膚和肌肉，經過對比發現，數值比抽血之前的降低了一點。
「也就是說，他的肌肉存儲了能量, 可以隨時補給？」班納看著檢測結果，頗覺得詫異。
「看起來是的。」托尼說道，「我們需要大量實驗資料做對比。」
然後, 兩個人開始每天給元謨抽血、取樣，做實驗記錄和資料對比。
一個月後。
托尼和班納站在玻璃房子外面，瞪大了眼睛：「這是元謨？！」
玻璃房子裡，不見了元謨的身形,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白色的狐狸。
它毛色黯淡，雙眼緊閉，看起來很沒有活力。
托尼和班納都驚呆了。
雖然早就有預料，但是真的看到大變活人的戲碼，兩個人還是驚呆了。
「我變身後，起碼還是人形的！」班納睜大眼睛，指著玻璃房子裡的狐狸，「他居然變成了動物！動物！」
托尼抹了一把臉，好半晌，才說道：「連外星人和神都存在，人變成動物有什麼稀奇的？」
他嘴上這樣說著，但焦糖色的大眼睛裡卻滿是震驚。
與此同時，跟娜塔莎全世界旅遊的美美，一覺醒來後，看見隔壁床上躺著一個絕色大美女。
她擁有紅色的半長髮，擁有嬌媚性感的五官，擁有淺綠色的瞳仁，擁有線條姣好的豐滿紅唇……
美美怔住了。
而躺在隔壁床上，拿著手機跟班納說早安的娜塔莎，就看見美美朝她看過來。
本來以為美美有什麼事，剛要開口問，隨即娜塔莎就發覺不對，顧不得螢幕裡的班納，她慢慢坐了起來，帶著一點沙啞的嗓音問道：「美美？你，你在看我？」
美美眨著眼睛，也坐了起來：「娜塔莎，你真好看！」
娜塔莎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站了起來：「你真的能看到我了？！」
以前美美看著人的時候，雖然視線落在臉上，但是沒有焦點的。
但是剛才，娜塔莎發現自己的視線居然跟美美的對上了，這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美美能看見了一樣！
「你，你恢復視力了？！」娜塔莎驚喜極了，忍不住走到美美的床邊，彎腰捧住了她的臉：「天啊，這可真是太棒了！」
她一時激動，在美美的臉上親了一口：「太棒了！你恢復視力了！」
美美也很激動，她盯著娜塔莎的臉，捨不得眨眼睛：「是啊，太棒了，娜塔莎，原來你這麼漂亮。」
她只知道娜塔莎很漂亮，沒想到娜塔莎這麼漂亮！
「甜心，你也很漂亮。」娜塔莎有些好笑，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就在這時，美美的電話響了。
「喂，托尼？」美美接過電話，滑動了接聽。
然後她就看見螢幕裡出現一張非常有型的，成熟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非常驚豔的男人臉龐。
「你能看見了？」托尼開口就問。
美美眨了下眼睛，然後真心地笑了起來：「是的，我能看見了。托尼，你真帥！」
「哈哈！」托尼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從來沒笑得這麼真心過。
美美看不見人臉的時候就算了，現在能看見了，她臉上露出的那種發自內心的驚豔，讓托尼高興得不得了，連連說道：「那當然，我早說過，我可是復仇者聯盟裡最帥的男人！」
兩人聊起來，娜塔莎就退回去，拿起了自己的電話：「喂？」
「我在。我一直在。」螢幕裡，班納聳了聳肩：「你不理我，我只好喊了托尼。」
他在電話裡聽到娜塔莎的驚呼，得知美美恢復視力了，吃了一驚，匆匆忙忙提起褲子，去實驗室找到了托尼。
「可能跟元謨有關係。」班納說道，「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們發現玻璃房子裡不見了元謨，只有一隻白色的狐狸。根據我讀過的修仙小說來看，應該是元謨的能量不足以維持人形，所以用在美美身上的禁制也消失了。」
娜塔莎勾了勾唇，美豔的臉上露出一點厲色：「永遠不要讓他恢復！」
既然元謨變成了狐狸，對他的實驗就算告一段落。
托尼單獨給娜塔莎發消息，告訴她可以帶著美美回去了。
於是娜塔莎就幫著美美打包了行李箱，訂機票返程。
美美雖然玩的很開心，但是並沒有捨不得，她現在的精力都放在了恢復視力上面，不停跟朋友發消息。
「史蒂夫！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然後史蒂夫發了一張自己的照片過來。
他上次被巴基吼了一頓，學習了新的拍照姿勢。用了45度角，還有磨皮和濾鏡，發了一張年輕英俊的照片過來。
「哇，史蒂夫，你好帥！」美美的口水都快下來了。
這溫柔的藍色眼睛！這英俊的五官！這有型的富含光澤和彈性的紅唇！
「菲爾！發一張你的西裝照過來！」
然後菲爾特工就發了一張西裝照。他是個很精神很挺拔的小夥子，溫柔靦腆，活力滿滿。
美美咽了下口水。
「希爾！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美美又看到了希爾的照片，貌美程度不下於娜塔莎！
「佩普，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佩普沒理她。
佩普很忙，美美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消息，就轉而給尼克發了消息。
「尼克！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尼克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黑黑的臉，小小的眼，鼻樑也不挺拔……美美立刻刪掉了。
「大錘！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大錘發了一張大頭照過來，他不大會自拍，角度選的很不好，但他的五官太英俊了，並且笑得很燦爛，藍藍的眼睛，金色的長髮，爽朗的氣質，讓美美讚歎不已。
美美把自己認識的人的照片，都要了一遍，越看越開心。
她翻動著自己的相冊，翻啊翻，翻啊翻……然後就翻到了和洛基的合照。
那是當初引誘朗姆洛的時候，洛基施了幻術，自己變成了美美，把美美變成了他。
美美央著他拍了合照，照片裡的「洛基」一臉溫柔討好，「美美」一臉冷酷狂狷。
「娜塔莎，我覺得洛基和巴基都很帥，你說我挑誰做我的男朋友呢？」看到這張照片，美美又動搖了，她苦惱地偎到了娜塔莎的旁邊，向她求助。
娜塔莎：「……」
她想不明白，美美怎麼這麼喜歡洛基？那個一臉刻薄陰鬱，驕傲自大的小王子，一肚子的壞水，有什麼好的？叫娜塔莎來說，洛基的長相也不是復仇者裡最出眾的啊？
而且，她都勸了好多次了，美美居然還沒死心！
這讓娜塔莎開始懷疑自己的職業技巧——她居然忽悠不了一個小女孩！
這一次，娜塔莎前所未有地謹慎起來。
不能說美美追不上洛基，這樣會激起美美的逆反心理，讓她更來勁。
也不能說洛基早晚會甩了美美的，美美只會說沒關係，至少曾經擁有過。
就在娜塔莎苦思冥想之際，忽然聽到美美歎了口氣：「唉，我怎麼能只看外表呢？這太膚淺了。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心靈美。」
娜塔莎：「……」等等，是她出現幻覺了嗎？美美剛才說什麼？心靈美？
呵呵。
呵呵呵。
娜塔莎簡直要冷笑起來，之前是誰看到尼克的照片，不假思索地刪掉了？
「洛基愛看書。」
「巴基不愛看書。」
「洛基是要成為王的男人。」
「巴基沒有追求。」
美美每說一句，娜塔莎的心裡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美美還是要選洛基！」
誰知道美美接下來說：「還是巴基的心靈更美嘛。跟我一樣，單純質樸。」
娜塔莎：「……」所以說，她到底在擔心什麼？
「而且洛基上面有個哥哥，家裡還有爸爸媽媽，我要是嫁過去了，可是要伺候婆婆的。」美美又說道，她搖了搖頭，「還是巴基好，嫁過去我自己就是女主人。」
娜塔莎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扶住了額頭，心裡吐槽，不是在說談戀愛嗎？怎麼扯到結婚上去了？難道她指著談一次戀愛就結婚嗎？
但是這種時候，顯然不適合多說。美美放棄了洛基，是件好事，娜塔莎還是要鼓勵的。
她努力擠出一絲鼓勵的笑容，看著美美道：「你很聰明，很理智，很棒！」
「嘿嘿。」美美得意地揚了揚眉頭。
娜塔莎扯了扯唇角，努力維持住笑容，然後以一種儘量自然的速度，扭頭看向窗外。
她悄悄吐了口氣。
回到斯塔克大廈後，美美跟所有小夥伴們都擁抱了一下。
她看著漂亮的旺達，帥氣的皮特羅，看著真人版的讓人腿軟心跳的洛基，看著睫毛精托尼，看著斯文安靜的班納，高興極了。
直到她看到了被旺達挽著胳膊的幻視。
「emmm……」美美摟過旺達，走到一邊，小聲說道：「你告訴我實話，對著幻視的這張臉，你親得下去嗎？」
旺達一臉茫然：「怎麼啦？他不是很帥嗎？」
「……你高興就好。」美美小聲說道。
說著，她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幻視。他臉上的皮膚是紫紅色的，就像是一隻紫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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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4
第341章
托尼帶著美美來到了關押元謨的玻璃房子前。
「這是元謨？」美美指著裡面的毛色暗淡的白狐狸, 驚訝地道。
托尼點點頭：「對。」
「哇，原來是個狐狸精。」美美打量著那只沒精打采的狐狸，想了想, 說道：「還是不夠慘。要是能再慘一點兒就好了, 就算殺不了他，也沒關係了。」
死, 是最簡單的事情。
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她雖然笑著，但口吻裡透著森森寒意, 讓復仇者們都有點異樣, 紛紛用陌生的眼神看她。
「幹嘛這樣看我？」美美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很奇怪嗎？」
「emmm……沒有，親愛的，我們只是有點驚訝。」托尼說道, 「因為你看起來，怎麼說呢，是個非常善良，又很單純的好姑娘。」
她這樣冷酷的樣子, 跟平時截然不同，讓大家覺得陌生。
但這也沒什麼不好的。甚至可以說，比起如果她露出不忍的樣子, 要好得多。
雖然她記不起曾經的事情，但是就元謨對她做過的事來講，她再怎麼冷酷都不過分。
「能不能把他養得好一點兒？」美美往前湊了湊，打量著元謨的身體, 「我看他品種不錯的，如果把他養得油光水滑的，可以把他的尾巴切下來，給我做雙狐裘手套。」
「你……你是不是想起來了？」托尼忍不住問道。
他聽洛基說，美美曾經被元謨碎屍，結合著美美此時的建議，他忍不住懷疑起來。
「想起什麼？」美美不解地看著他。
托尼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想，難道碎屍是他們狐狸一族的傳統？所以哪怕失憶了，也沒忘記？
「這個主意不錯。」就在這時，娜塔莎表示支持，她對美美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白色狐狸毛皮做成的手套，又輕巧又暖和，還很好看。」
班納和托尼相識一眼，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女人真可怕。
「是吧？你也這樣認為？」美美頓時覺得找到了知己，興奮了起來，「那就快點吧，給他點吃的，把他養好。」
手套！狐裘手套！美美有點小激動！
趴在玻璃房子裡的元謨，身體微微動了動，緊接著有氣無力地抬起下巴，半睜開眼睛，看向美美。
「吱吱。」他有氣無力地叫了兩聲。
聲音太微弱，以至於沒傳出玻璃房子，只有他自己聽見了。
他說的是：「小嫵。」
除了她的名字，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那些虛假的記憶，揭開了面紗後，露出醜陋的模樣。他騙不了自己，也沒法再去騙她。
何況她並不上當。
元謨張了張口，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憤怒，他的委屈，他的後悔，全都在過去的一個月內，從隱忍到爆發，又從爆發歸於平靜。
他身體裡的聖血幾乎被抽幹了，被灌入了無數的純淨水，稀薄得厲害，幾乎蘊含不住力量。
他的毛髮，他的肌膚，他的骨骼，更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那兩個人，是瘋子，他們甚至毀了他的穴道！
叫班納的男人，抱著人體的穴位圖，對著他研究。
叫托尼的男人，就在一旁指揮：「多試試幾種方法！挖掉！掏空！針刺！攪碎！電擊！」
他身體裡的重要穴位，全被摧毀了。
他們甚至還要動他的丹田，幸虧在這種時候，他由於損耗太重，身體出於自我保護意識，變成了狐狸本體。
他們不能再拿著人體的穴位圖，去挖他的丹田了。
他的性命保住了。
但是，他的驕傲，他的自尊，他的銳氣，他的意志，幾乎被摧毀殆盡。
他成不了聖了，更別說至尊之位。
元謨恍惚之中覺得，這不是真的，他怎麼可能落得這種境地呢？他可是狐族有名的天驕，他城府深沉，他智計無雙，族中多少長老都鬥不過他，到最後心甘情願地捧他坐上王位？
可是，就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他落得這樣慘的境地！
毀掉他的這兩個人，甚至沒有什麼城府，也沒玩什麼心機，他們憑著一堆亂七八糟的金屬器械，以及毫不尊重的態度，毀了他的身體，毀了他的意志！
而他此行的目標，卻站在他面前，笑著說：「我要他的尾巴！做一雙手套！」
她就如她曾經說的那樣，跟他不死不休，跟他再無瓜葛，跟他徹底決裂。
身體痛得厲害，被摧毀的穴道，被摧毀的筋脈，隱隱生痛的骨頭，一點一點侵蝕著元謨的意志。他忍不住想，小嫵是不可能原諒他了，哪怕她失去記憶，都對他反感之極，他此行是帶不走她了，可謂徹徹底底的失敗。
就算能活下來，能逃走，又怎麼樣呢？回到狐族，對著並不喜歡的紅琦和妃子們？還是對著不再秀麗的江山，以及繁雜的族中事務？
那種日子他過了兩千年，他再也不想過下去了。
求死之心愈來愈盛，元謨陡然咬了下舌尖，銳利的疼痛感讓他回神。
不，他不能就這麼死去，他是天之驕子，他不能死得這樣狼狽。
曾經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眼下這點困難，怎麼能打倒他呢？
「小嫵。」元謨努力撐起腦袋，看向美美說道，「放了我吧，我幫你找狐王和王后的下落。」
他現在雖然是一隻狐狸，不能說人話，但美美的靈魂是九尾狐，是聽得懂的。
「你父王和母后消失了。」見得到了美美的注意力，元謨繼續說道：「你在『小世界』裡輪回，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但你沒有身體，是不能在狐族任意走動的。我可以幫你。」
托尼等人就聽到玻璃房子裡傳來狐狸的叫聲。他們聽不懂，但是看著美美的神色，卻像是聽懂了的樣子，就問她：「美美，他在說什麼？」
美美抬起手，示意他們等一下再問。
元謨還在繼續說道：「何況，你總要把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吧？你父母那麼疼你，又只有你一個孩子，他們以為你死了，這兩千多年，想一想就知道很不好過。你不想叫他們高興一點兒嗎？」
美美的臉色微變。
心底那股濃烈的憎恨和噁心感又湧出來了。
她握緊拳頭，努力壓住那股濃烈的情緒，看著元謨說道：「我不會放了你。我也不會讓你死。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寧可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最壞的地步，也不會再相信你。」
復仇者們聽不懂元謨的話，但是卻聽得懂美美的話。
見她這樣說，頓時就明白，元謨剛才又使詭計了。
「不老實！」托尼冷哼一聲，招呼道：「幻視！給他點顏色瞧瞧！」
幻視就拿了一根電棍，飄入了玻璃房子裡，把電棍對準了元謨的腦袋，按下了開關。
一陣電光閃過，元謨渾身抽搐起來。
「多來幾下！」托尼說道。
幻視很聽他的話。這大概是因為他曾經是賈維斯，總是聽他的命令，養成了習慣。此時，他拿著電棍，結結實實地電了元謨一頓。
這點小懲罰，擱在從前，元謨一點兒不放在心上。可是現在，他的聖血被抽光，穴位被毀，身體弱得不像話，僅僅是一點電擊，就讓他吃了大苦頭。
「按理說，電力也是能量的一種。」班納看著這一幕，摸著下巴思索起來，「他能不能直接吸收這種能量呢？」
托尼被他問到，幾乎是立刻就思索起來：「很簡單，以後按一天三頓，給他吃電力！」
「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嗎？」手裡拿著電棍的幻視，飄到了托尼的面前，請示道。
托尼點點頭：「你總不能天天跟旺達談戀愛，你得找點事做。」
「好的。」幻視點點頭，沒什麼異議，接受了這個任務。
一行人圍觀完了元謨，就回到客廳。娜塔莎和美美出去旅遊，給大家帶了很多禮物。
「史蒂夫？」才打開箱子，娜塔莎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話筒裡傳來的卻是巴基的聲音，他的語速很快，氣息不穩。
娜塔莎聽了一會兒，就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然後她掛了電話，一臉嚴肅地道：「隊長和巴基被九頭蛇伏擊了。隊長受了重傷，巴基快頂不住了。」
她是看著托尼說的。
大家都知道這是為什麼。
巴基殺了托尼的父母，雖然他不是有意的，但的確是他幹的。托尼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資助他，所以史蒂夫才跟巴基出去單幹。
過了一個月了，兩人才傳來求救的信號，可以想到，一定是到了危機的時刻。
「地址。」托尼說道。
他手一伸，鋼鐵盔甲就覆蓋了他的全身。
娜塔莎連忙把地址說了，又道：「你先去，我和班納、幻視隨後就到。」
「嗯。」托尼發出一聲，就飛了出去。
娜塔莎鎮定自若地指揮著大家，以及準備戰鬥服、武器、戰機。
第342章
過去的一個月中, 史蒂夫和巴基進行了十幾次戰鬥，平均每兩到三天就有一次。
這種高密集的戰鬥，讓九頭蛇的勢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
雖然史蒂夫和巴基的手法很專業, 但架不住次數多了, 總有那麼一兩次疏漏，於是九頭蛇很快就知道是美國隊長和冬日戰士幹的了。
九頭蛇視美國隊長為眼中釘, 因為當年就是美國隊長摧毀了九頭蛇，使得九頭蛇的計畫擱淺, 不得不借神盾局的皮來修生養息。至於冬日戰士的反水, 更是讓他們怒不可遏。
在發現控制冬日戰士的口令失去作用後, 九頭蛇對兩個人展開了絕殺計畫。以一個九頭蛇據點為誘餌，布下陷阱，不惜犧牲大量戰士, 也要幹掉美國隊長和冬日戰士。
史蒂夫和巴基就栽了。
「史蒂夫，堅持住。」巴基拍打著史蒂夫的臉，被血水和泥土染得髒兮兮的臉上，混合了鼓勵和緊張, 「我聯繫了復仇者，我們都會沒事的。」
在戰鬥剛開始時，史蒂夫的盾牌就被炮彈打飛, 再也沒來得及撿回來。密集的子彈和炮火，頻繁朝著兩個人攻擊，最後史蒂夫用自己的身體為巴基擋了一次爆炸。
他的後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因為持久的戰鬥, 體力消耗嚴重，這時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他即便是個超級英雄，是個打過超級血清的戰士，是那個精神永遠不倒的美國隊長，可他說到底也是個血肉之軀，他會累，會疲憊，會受傷，會站不起來。
「巴基，你保護了我那麼多次，終於換我保護你一次了。」史蒂夫用他強大的意志抵抗著身體上的疼痛和虛弱，對巴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巴基抿了抿唇，然後給了他一拳頭：「你是不是疼糊塗了？我們一直並肩戰鬥，沒有誰保護誰。」
「有的。」史蒂夫咳了幾下，說道：「當年我還是一個小個子時，總是你把我從小混混手裡救出來。」
巴基經過了幾十年的洗腦，早已經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但是史蒂夫天天念，他就慢慢想起來一點點。比如史蒂夫曾經又瘦又小，常常在鞋裡墊報紙，使他自己看起來高一點。
「我們說好的。」巴基握著史蒂夫的手，輕聲說道，「會陪對方一直到最後。」
史蒂夫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咳，很抱歉，我想我得打斷你們一下。」就在這時，頭頂上響起一個聲音，「也許，你們換個地方『談情說愛』比較好？」
巴基抬頭一看，托尼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此刻就懸浮在他們上空。
「我們沒有『談情說愛』！」巴基立刻鬆開史蒂夫的手，站起身道。
托尼拉長了語調，用一種意味深長的口吻說道：「這句話，你回去對美美說吧。」
「你什麼意思？」巴基皺起眉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腦筋轉動著，「你，你剛才錄影了？！」
托尼輕笑一聲：「我相信美美會有正確的判斷。」
他正想著怎麼拆散巴基和美美呢，這下可好，天賜良機。
托尼高興極了，啟動推進器，飛到了半空中：「檢測周圍武器裝備、活口存留情況。」
在得到智慧系統的回復後，托尼就飛走了，摧毀了所有未被毀滅的設備，以及把九頭蛇都滅口了。
「看不出來，你們這麼厲害。」幹了一圈，托尼飛了回來，「這麼大的基地就被你們兩個幹掉了。」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說實話。
在他來之前，九頭蛇的基地就被幹掉的差不多了，只是史蒂夫傷得太重了，巴基受傷也不輕，他們兩個現在被九頭蛇追殺中，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才不得不向復仇者們求助。
等娜塔莎開著戰機過來時，就發現沒什麼好做的了，除了把兩個傷患抬上去。
「來，娜塔莎，我給你看點兒有意思的。」托尼打開錄影，把他剛才錄的視頻給娜塔莎看。
視頻中，史蒂夫的藍色眼睛裡滿是溫柔：「巴基，你保護了我那麼多次，終於換我保護你一次了。」
巴基給了他一拳頭，看起來怒其不爭，又接受不了似的道：「你是不是疼糊塗了？我們一直並肩戰鬥，沒有誰保護誰。」
「當年我還是一個小個子時，總是你把我從小混混手裡救出來。」史蒂夫溫柔地道。
「我們說好的，會陪對方一直到最後。」巴基目含深情地道。
視頻的最後，定格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
「怎麼樣？」托尼吭哧吭哧地笑個不停，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娜塔莎有點無語。
「這也不錯。」托尼清了清嗓子，看向病床上的兩人，「你們分別了七十多年，如今終於有情人成眷屬了，恭喜恭喜。什麼時候辦婚禮？我可以出場地，免費的！」
史蒂夫無奈地道：「托尼，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托尼一本正經地道，「這點場地費我還是出得起的。」
說完，他又打開視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又吭哧吭哧地笑起來。
最後娜塔莎都被感染了，也笑了起來，並且跟托尼討論起來他的拍攝技巧來：「角度選的不錯，不管是人物還是背景，都渲染得很好，很有氣氛。」
「娜塔莎，你也跟他亂來？」史蒂夫更無奈了。
「我說什麼了？」娜塔莎無辜地道。
這下史蒂夫只能歎氣了。
巴基從頭到尾都繃著臉，抿著嘴，一言不發。
於是，美美等人滿心擔憂地等了半天，就看見托尼笑得前仰後合地從戰機裡走下來。
娜塔莎也是一臉笑容。
史蒂夫躺在病床上，一臉無奈地道：「夠了吧，托尼。」
巴基的臉上則是近乎於苦大仇深的表情。
「把隊長和這個人送去醫療室。」托尼最先走進來，然後他笑著摟過美美，「來，老闆給你看個好東西。」
美美很好奇：「是什麼呀？」
旺達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她也很好奇，緊跟著美美：「我也能看嗎？」
「當然，當然，你們都能看。」托尼說道，然後在空中點了幾下，就把視頻放了出來。
空氣中響起史蒂夫和巴基近乎於深情的對話。
以及那「脈脈含情」的眼神。
還有那句：「我們說好的。會陪對方一直到最後。」
最後定格在交握的手上。
「天啊！」旺達捂住了嘴巴，她的眼睛裡閃動著亮晶晶的淚花，「太感人了！」
然後托尼「噗嗤」一聲笑出來，他一邊大笑出聲，一邊對旺達比了個大拇指。
「嘿！托尼！能不能別鬧了！」還沒被推遠的史蒂夫，掙扎著從病床上坐起來，他擰著英俊的眉頭，那張幾乎沒見過惱意的臉上，此刻明明白白透著惱怒，「你不能這樣曲解我們，這是……羞辱！」
托尼停下大笑，他睜大那雙焦糖色的眼睛，無辜地道：「我說什麼了？」
「你自己說，你剛才做了什麼？你給了錯誤的引導，讓大家都誤會我們！」史蒂夫含著怒氣的聲音道。
托尼眨了眨眼，扭頭看向旺達：「你誤會了嗎？」
「誤會什麼？」旺達睜著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這難道不是隊長和巴基的戰友情、兄弟情嗎？難道，難道不是？噢天哪，難道他們——」
此時，旺達的眼睛裡滿是震驚，她直直看向史蒂夫，不可置信地道：「難道你們的關係是——」
「停下你的想法！」史蒂夫立刻打斷她。此時，他英俊的臉上滿是懊惱和尷尬，還有說不出的無奈，最後他閉上嘴巴，躺在了床上，被推進了醫療室。
從始至終，巴基躺在床上，一聲不吭。
他明白什麼叫「越描越黑」。
等他們兩個都被推走了，旺達才捂著嘴笑起來。
托尼給了她一個大拇指：「幹得漂亮！」
然後他才發現，美美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這讓他有點不安，握著她的肩膀說道：「嘿，親愛的，你怎麼不說話？」
美美沉吟了下，才看著他問道：「托尼，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巴基在一起？」
托尼沒想到她能問出這樣犀利的問題，一時間有些怔住。
就在他想回答「是」的時候，就看到娜塔莎站在不遠處，對他做出一個口型：「洛基。」
托尼頓時一凜。
他只顧著幸災樂禍，卻忘了一件事。
賈維斯已經變成了幻視，成了旺達的男朋友。而復仇者聯盟中，單身又條件好，而且被美美喜歡的男人，就只有兩個，巴基和洛基。
如果他否決了巴基，難道要承認洛基嗎？
托尼雖然對巴基的感覺不好，但他對洛基的印象更差。
這可是個十足的反派，從來不會、也不可能主動去做什麼好事。
「不，當然沒有。」托尼整了整神情，真誠地說道，「這只是一個玩笑。你知道的，我們的生活單調又枯燥，缺乏娛樂，這樣會毀了我們的意志的。所以我才拍了這個，讓大家笑一笑。」
美美接受了這個說法，她對托尼本來就沒什麼懷疑，此刻痛快地點頭：「好，那我就去看巴基啦！」
說完，她甩開兩條腿，吧嗒吧嗒跑去醫療室了。
托尼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抹了把臉，走開了。
第343章
阿斯加德。
弗麗嘉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 發現自己的臉上多了一條細紋，頓時就擰起眉頭。
自從那個地球小姑娘走後，過去多久了？她囑咐洛基每個月帶小姑娘來一次, 給她做做按摩, 怎麼一直沒動靜呢？
「海姆達爾，你幫我看看洛基。」弗麗嘉的幻影來到了海姆達爾的面前, 「他最近在幹什麼？跟那個可愛的地球小姑娘談戀愛了嗎？」
海姆達爾啟動他可以觀測九大國度的眼睛，過了一會兒, 回答道：「回神後, 並沒有。」
「他在搞什麼？！」弗麗嘉擰起了眉頭, 不大高興，「堂堂阿斯加德二王子，相貌英俊, 嘴甜如蜜，連個小姑娘都追不到？我還給了他壓箱底的神器呢！」
她越想越不高興，索性道：「讓他回來！我問問他！」
「是，神後。」海姆達爾說道。
沒過多久, 洛基被帶回來了。
「母后，好久不見。」洛基看到弗麗嘉，立刻露出一個笑容, 「我非常思念您。」
弗麗嘉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他的眼窩下面有點陰影，看起來有些憔悴，本來準備好的詰問, 立刻就放到了後面，轉而關切地道：「洛基啊，你怎麼了，最近睡眠不好嗎？」
「母后，我失戀了。」洛基低下頭道，聲音帶著一點委屈，仔細聽還能聽得到心碎的聲音。
弗麗嘉就開始打量起來。
她在判斷，小兒子是不是又在撒謊？如果是，他想要什麼？
這個孩子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機靈。以前弗麗嘉還能看穿他是不是搗鬼，可是隨著他年歲漸長，閱歷增加，撒謊的技巧就越來越高明，弗麗嘉就很難看穿了。
「既然這樣，你就待在阿斯加德吧。」弗麗嘉說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養好心傷，再看要不要回去。」
洛基身體一僵，明白弗麗嘉看穿了他，或者在試探他。他低著頭，小聲說道：「可是我不想放棄，母后。」
「那你想怎麼樣？」弗麗嘉問道。
洛基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我要繼續追求她。」
弗麗嘉挑了挑眉。
洛基就繼續說起來：「她很喜歡我。只是，她的朋友們不大喜歡我。我在努力消除地球人對我的負面印象。時間會證明這一切。而到時候，她喜歡的人老了，只有我還年輕、英俊，她肯定會被我打動。」
近乎於苦情的內心剖白，讓弗麗嘉心裡動了一下。她想，小兒子可能是在撒謊，目的就是為了留在地球。可是她也相信，小兒子絕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畢竟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
「那好吧。」弗麗嘉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祝你成功。」
然後她拉過洛基的手：「既然來了，就跟我去見見你的父親，吃頓飯再走吧。」
「好的，母后。」洛基淺淺笑道。
他在弗麗嘉面前一直是乖巧懂事的，一路上不停說好話奉承弗麗嘉，順便告大錘的狀：「哥哥啊？哥哥挺好的，他和簡依依不捨，難以分離，我很羡慕他呢。」
「你的意思是，他只顧著談戀愛，都不照顧你？」弗麗嘉擰起眉頭。
洛基連忙掩飾道：「不是的，母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大了，不用哥哥照顧我，我也能很好的。」
「可是你剛才說，復仇者們對你的印象不好？就這樣，大錘都不知道照顧你？還只顧著談戀愛？」弗麗嘉的口吻中隱隱帶了不悅。
洛基努力壓下翹起的唇角，乖巧地說道：「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母后。我到地球上，已經有幾個月了，漸漸都熟悉了。我知道去哪裡買衣服更便宜，去哪裡買桌子更結實，我過得很好，我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
「什麼？你在地球上都穿便宜貨嗎？」弗麗嘉簡直不敢相信，她看著小兒子問道，「上次大錘帶走一盒子寶石，說是要換成錢用，他沒分給你嗎？」
洛基頓時沉默了。
「到底怎麼回事？」弗麗嘉發揮神後的威壓，喝問一聲。
洛基才小聲道：「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他只是太愛簡了。」
這句話一出來，弗麗嘉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頓時就怒道：「太過分了！大錘太過分了！他簡直就不像當哥哥的樣子！」
「母后，您別這麼說，簡很好，她很愛哥哥，當初我做錯了事，在地球上對哥哥動手，她甚至用性命保護哥哥。」洛基連忙描補道。
弗麗嘉的臉色冷冷的：「我知道了。」
這樣冰冷的氣氛下，洛基就不敢開口了。
但他心裡卻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史蒂夫和巴基的傷勢得很快，採用趙博士的技術，當天就好了。
他們兩個沒有急著再動作，而是開始商議對策。
「很顯然，我們之前一路掃過去的戰術，不能再進行了。」史蒂夫說道，「九頭蛇摸清了我們的規律，就會像這次一樣設下陷阱等著我們。」
但是如果想打一個出其不意的戰爭，就必須借助精良的裝備，比如……托尼的戰機。
靠他們兩個騎著摩托車，只怕走不遠就被九頭蛇發現了。
巴基聽後，垂著眼睛不說話。
叫他向托尼開口，他做不到——他欠托尼的債還沒還呢。
「我去跟托尼商量一下。」史蒂夫似乎沒有讓他開口的意思，好像他那樣說，只是為了引出這句話。
巴基點點頭：「嗯。」
他一向話不多。
尤其是那段視頻被復仇者聯盟們圍觀後，他更加注意和史蒂夫的距離了，輕易不肯開口。
史蒂夫很無奈，明明他們只是單純的兄弟情，卻被托尼弄得怪怪的。
但他一向是個心寬的人，也不放在心上，當下就找托尼商量去了。
巴基低頭坐了一會兒，就摸過手機，給美美髮消息。
美美正在跟旺達坐在客廳看電影，看見手機螢幕亮了，就打開看了一下。
巴基發了個「難過」的表情過來。
美美髮了個「？」過去。
過了一會兒，巴基才發了一大段文字過來：「我身上的傷都好了，可是我覺得怪怪的。趙博士說，用她的技術做出來的皮膚和器官，和原來的一模一樣。可是我覺得不一樣。你能過來幫我看看嗎？」
美美看了一眼電影，並不是很有意思，又見旺達整個人都窩到幻視的懷裡了，索性不當燈泡了，回了個「好」，就去找巴基了。
「哪裡不一樣？」美美走到巴基屋裡，開口問道。
巴基坐在床上，仰著頭看她。屋裡的燈光不是很明亮，他的眼睛又呈現出那種翡翠一樣的濃綠色，漂亮極了。他好像有點為難，猶豫了下，才說道：「在我的肋骨下面，我需要掀開衣服，你介意嗎？」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美美心裡冒出來一句話，看帥哥的腹肌，求之不得啊！
但她看著巴基猶豫的神情，就清了清嗓子，非常正經地說道：「不介意。我們是好朋友，這有什麼？你掀開吧！」
「那好吧。」巴基就猶猶豫豫的，把上衣掀了起來，露出腰腹一圈。
美美走過去，低頭看著那片精壯的肌體，伸出一根手指頭：「是這裡嗎？這裡不一樣嗎？」
「嗯。」巴基點點頭。
美美摸了一會兒，沒感覺出不一樣，就把整個手掌心貼了上去。
「你哪裡的肌膚是正常的？我摸摸看。」摸了一會兒，美美也沒覺得怎麼樣，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參照物。
巴基沉默了。
他受傷無數，身上的肌膚都是傷上加傷，早就沒了正常的肌膚。
除了那裡。
但那裡是不能看的，那是耍流氓。被托尼知道了，會打死他的。
「摸不出來就算了。」巴基說著，就要放下衣服。
美美還沒過完手癮呢，連忙道：「你別著急，我再摸摸看。」
她摸著他的腰腹，又往上摸到他的胸口，再後來索性讓他脫了上衣，摸他的背部。
「好像是有點不一樣。」摸了一遍，美美鄭重地得出結論。
巴基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既然你也這樣說，就肯定是了。」
美美被他這句話哄得很開心，好像他很信任她一樣：「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直覺嘛。」
「嗯。」巴基淺淺一笑，拿起脫在一邊的上衣，穿了回去。
美美看著精壯的身軀被遮掩住，頓時有點小失望，還想多看一會兒呢。
不過，這會兒她也不想走。搬了凳子坐在他面前，開始跟他聊天：「哎，你頭髮長了一點，我發現你長頭髮比短頭髮好看。」
巴基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一臉天真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美美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跟從前的氣質不一樣了。現在的氣質，更適合這種憂鬱的半長髮。」
巴基淺淺一笑，垂下了眼睛。
「而且留一點鬍子也挺好的。」美美又說道，「顯得很成熟，很性感。」
她從前喜歡他穿著筆挺軍裝，明媚帥氣的模樣，現在覺得他成熟性感，帶著一點憂鬱沉默的樣子，也很棒。
「就是不知道這一臉胡茬，親起來……會不會紮臉？」美美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巴基抬起頭來，輕聲說道：「要不，試試看？」
好像是忽然間發生的，又好像是水到渠成，美美站了起來，而巴基伸出兩隻健壯的手臂，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兩人雙唇相貼。
他的嘴唇很軟，呼吸灼熱，帶著並不濃郁但很明顯的男性荷爾蒙氣息，親得美美有點暈陶陶的，不知不覺抱住他的脖子，就渴求更多。
最後還是巴基先放開她。
「嘿，冷靜，冷靜一點。」巴基輕聲說道，他的聲音有一點喑啞，金屬手臂在美美的背後輕輕拍著。
冰涼的金屬手臂貼著美美的背，頓時讓她渾身激靈，清醒了一點。
她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把他的上衣脫了，有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嗯，不紮，不紮臉。」
巴基低低地笑了起來。
第344章
美美跟巴基公開了戀愛關係。
「我是個負責的人。」美美握著巴基的手, 站在客廳裡，看著坐了一圈兒的小夥伴們，認真地說道：「我親了巴基, 我會對他負責。所以, 從現在開始，我和巴基就是男女朋友啦！」
史蒂夫第一個鼓掌起來：「太好了, 恭喜你們！」
他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溫柔和喜悅，是真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親一口就要負責？」托尼皺著眉頭, 「那如果我親你一口, 是不是你也要對我負責？」
就靠親一口來決定負責, 這也太不負責了！
反正托尼就是不高興，居然這麼輕易就讓巴基稱心如意！
「這個……」美美聽後，目光在托尼的身上打量了一遍。
她明明什麼也沒有說, 但托尼竟然懂了。
「你！」托尼氣得，捂住了心口，他一把抓住坐在旁邊的班納，扭頭問道：「怎麼有這麼沒良心的孩子？」
坐在對面的娜塔莎, 則是捂著嘴，非常愉悅地笑了起來。
一邊笑著，一邊對托尼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美美的意思是, 托尼的身高不太夠。天啊，明明托尼只是抱怨一下，她竟然認真思考起來，還給出了答案！
娜塔莎覺得, 她能笑上一整天！
除了這幾個聰明得跟老妖怪似的人，其他人都沒弄懂發生了什麼，尤其是史蒂夫，他一臉茫然地道：「嘿，夥計們，你們在說什麼？」
「不行，我氣得心口疼。」托尼揉著自己的胸口，他捨不得罵美美，就掐著班納的手臂，外加捶著沙發坐墊。
班納被他掐得很疼，吸著氣掙扎起來：「你松鬆手，浩克都要被你掐出來了。」
「就讓他出來！」托尼氣憤地道，「讓浩克出來，收拾收拾那個混蛋！」
說著，他瞪了巴基一眼。
都是因為巴基，美美才變得這麼不乖了！
巴基被美美握著手，一直不說話，教科書級別的乖巧。
不管怎麼樣，兩個人的事就這麼定了。
大家越來越多的發現，美美和巴基同進同出，舉止親密。
而旺達和幻視不甘落後，也開始秀恩愛，幾乎成為了連體人。
大家都覺得辣眼睛，開始閉門不出。尤其是有男朋友但是男朋友太忙以至於沒時間秀恩愛的娜塔莎，更是被刺激到了。
史蒂夫拯救了她。
「我們來討論一下作戰計畫吧。」史蒂夫找到娜塔莎說道。
史蒂夫擅長安排作戰，但娜塔莎的心思縝密，又是竊取情報的好手，黑進九頭蛇基地做點手腳，再容易也不過了。
於是他們兩個開始就九頭蛇的勢力分佈，做了一個大計畫。
「你不問我，哪裡來的這份勢力分佈圖？」做完了計畫，史蒂夫才看向娜塔莎問道。
娜塔莎勾了勾唇：「你和巴基走後，一個月內打了十幾場仗，從來不落空——所以，是巴基給你的？」
「是。」史蒂夫點點頭，「他有一點門路，弄到了九頭蛇的勢力分佈，才畫了下來。」
娜塔莎聳了聳肩：「這張分佈圖才是最重要的，怎麼得來的不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最親密的夥伴，也不必全部分享。
娜塔莎嚼著口香糖，倚在桌子上：「我們最好儘快動手。不然，時間一長，他們轉移了陣地，這張分佈圖就失去了作用。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越長，他們的準備就越完善，我們攻打起來就越不利。」
「你說得對。」史蒂夫道。
當天晚上，復仇者聯盟就出動了，執行了作戰計畫的第一步。
參加戰鬥的成員有史蒂夫、娜塔莎、巴基、旺達、皮特羅、幻視。
旺達和皮特羅是充滿熱血的年輕人。聽說九頭蛇是壞蛋，立刻就報名參加，要用自己的超能力去打壞人、拯救世界。
史蒂夫很欣賞他們的這種鬥志，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把他們當新兵蛋子來帶。
這一場有托尼資助裝備的戰鬥，打得非常輕鬆——至少對史蒂夫來說是的。
過去的一個月中，他和巴基騎著摩托車，赤手空拳，每次戰鬥都耗時很久，吃力極了。
「旺達的力量很不錯。」結束戰鬥後，大家回到飛機上，史蒂夫開始點評這次戰鬥中每個人的表現。
他最先點了旺達的名字：「但你的控制力不夠，以至於很多能量都浪費了。這次幸好是打九頭蛇，就算力量失控也不要緊。可如果我們是在對抗恐怖組織、拯救平民，就極有可能造成誤傷。」
旺達很聽話，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回去後就讓幻視給我加強練習。」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史蒂夫，轉頭把目光對準了皮特羅，「你的速度非常不錯，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你的力量差了一點，回去後多加練習。」
皮特羅點點頭：「我知道了，隊長。」
史蒂夫又把目光對準了幻視。
但幻視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他雖然是第一次參加戰鬥，但他的邏輯思維縝密，控制力更是精准到了可怕的地步，從頭到尾的表現都很好，史蒂夫只是表揚了他一頓：「再接再厲。」
接下來的日子，史蒂夫就不停帶隊攻打九頭蛇基地。
每次參加的成員，會根據任務的難度而有所變化，但是不管怎麼變，巴基都沒換下來過。
時間長了，托尼的氣就出得差不多了。再看見美美和巴基甜甜蜜蜜的膩在一起，就捂著眼睛避開，全當看不見。
他把怒氣撒在了元謨的身上。
「你從哪裡來？」
「通過什麼方式來的？」
實驗證明，元謨並不能吸收電力的能量。幻視一天照三頓喂他吃電，他都吃不下去，反而狀態越來越差。
好在之前取出來的血液還在，托尼就讓幻視給他注射了回去，讓他恢復人形。
恢復了人形的元謨，臉色差極了，雙眼凹陷，眼珠沒有活力，毫無風采可言。
被托尼問到怎麼來的，他露出一點譏諷的表情：「你知道這個，又有什麼用呢？你是去不了的。」
「既然你能來，我就能去。」托尼平靜地道。
他相信科技發展到最後，所有謎題都會解開。如果他去不了，那就說明他的知識儲備還不夠。
這沒什麼，從小到大他嘗試過很多東西，有些成功了，有些沒有。但只要堅持不懈地嘗試，總有成功的一天。
何況，就連元謨都能做到的事，自己卻做不了？托尼不信。
元謨一開始還嘴硬，但他扛不住電壓，很快就招了。
「我來的時候，就落在了那裡。現在那裡還有沒有門，我不清楚。」元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托尼點點頭：「我會判斷的。」
他和班納商量了這件事，都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聽元謨的意思，他來的地方，跟他們不是一個空間。
「到底是不是真的？」班納興奮得有些發抖，「他很明顯沒什麼學問，也許他誤會了，其實我們在一個空間裡，只是距離比較遙遠，才讓他有這種錯覺？」
就像地球和阿斯加德，因為太過遙遠，尋常人根本到不了，所以才被人以為是兩個世界。
「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托尼說道。
他很快調出一套盔甲，智慧駕駛，飛去了元謨給的地點。
他和班納遠端指揮和調控。
讓他們失望的是，並沒有採集到異常的波動痕跡。
「我親自去看。」托尼不服氣，穿上盔甲，朝目標地飛去。
這一次，經過他的仔細辨認，採集到了一點特殊的痕跡。
他把這些能量波動紀錄下來，回到實驗室，跟班納一起研究起來。
以他們兩個的頭腦，去參加打九頭蛇的戰爭，實在太浪費了。何況復仇者現在不缺人，就一心埋在實驗室裡。
花了五年時間，九頭蛇從世界上銷聲匿跡。
「終於可以回家了。」史蒂夫堅毅的臉上，露出一點真心的笑容。
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結束戰鬥，回到家裡，過上平靜而乏味的生活。
只不過，曾經他想回到布魯克林，現在卻只想回到斯塔克大廈——那裡有他的好兄弟、夥伴們，那就是他的家。
「回家嘍！」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大家的臉上都露出激動與釋然的光彩。
五年過去，大家並沒有什麼變化。
一場場戰鬥，只讓大家對這個世界更加包容和熱愛，對夥伴們更加信任和依賴。
變得更加熱情、開朗、堅毅、自信，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但從外表上卻看不出來。
時間並沒有在大家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像娜塔莎、托尼，不僅沒有變老，反而還年輕了！
好像時光格外偏愛他們，不肯讓他們衰老。既沒有讓他們的臉上出現皺紋和斑點，也沒有讓他們的骨骼和肌肉出現老化和僵硬。
只除了美美。
回到斯塔克大廈後，娜塔莎第一時間看向了美美。
時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痕跡。
她的眉眼長得更開了，更趨近一個成熟的女人，而不是曾經那個青澀可愛的女孩。她的肌膚也不再白嫩嬌軟，而是隨著老化而一點點失去水分。
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清晰地展現出她眼角的細紋。
他們中間，最不普通的一個人，卻如同最普通的人一樣，在時光中衰老。
娜塔莎有一種說不出的憂慮。
但巴基卻笑著走到美美身邊，攬住了美美的肩膀，低頭輕吻了她一下，才看向大家說道：「我和美美要結婚了。」
過去的五年，托尼一直攔著，不讓他們結婚，理由是：「你死了怎麼辦？讓美美傷心嗎？」
現在九頭蛇終於消滅了，雖然世界上還會有其他反派，但都不足為懼。
到了他和美美結婚的時候了。
「太好了，恭喜你們！」第一個鼓掌起來的仍舊是史蒂夫。
他永遠為他的兄弟和夥伴們的好事情而感到高興。
大家都紛紛鼓掌起來，就連托尼都不例外。
得到消息的洛基，也走了過來，給了美美一個擁抱：「恭喜你，親愛的，你一定會有一個非常完美的婚禮，和非常幸福的家庭。」
巴基很快扯開了他，把他和美美隔開。
其他人也儘量圍過來，隔開洛基和美美。
大家不喜歡洛基，雖然他已經在地球上待了五年多，沒有再幹過一點壞事，但也沒幹什麼好事。而且他古怪的行蹤，捉摸不定的脾氣，以及對美美的一點時不時的小撩撥，讓人對他喜歡不起來。
「我只是表達一下我的祝福。」洛基見他們如臨大敵似的，聳了聳肩，轉身走開了。
一個月後，巴基和美美舉行婚禮。
托尼一手操辦的。
他一擲千金，訂了豪華的場地，訂了數不清的鮮花，請了美美喜歡的明星，每個細節都摳得非常完美。包括美美穿在身上的婚紗，更是請了世界有名的設計團隊，親手為她縫製。
把美美的手交到巴基的手中時，托尼很努力控制自己，才沒讓自己踩巴基一腳：「好好對她！不然，你知道的！」
「好了，托尼。」沒等他說出更多的話，娜塔莎和班納走過來，把他拉了下去。
巴基和美美走向司儀，聽司儀念著結婚誓詞，互相凝視著對方。
周圍坐滿了好朋友們，全都面帶笑容和祝福地看著他們。
沒有洛基。
他被鎖在了家裡——大家擔心他會搗亂。
「請新郎親吻新娘！」司儀宣佈道。
熱烈的掌聲響起。
美美閉上眼睛，仰起頭。
巴基勾了勾唇角，低頭吻住她。
一抹綠光從他眼中閃過。
（本卷完）
卷六：你爹叫你不要浪
第345章
我坐在高高的看臺上, 看著下方數以萬計的天下會弟子們，站成兩列，舉臂高呼。
看著年輕漂亮的婢女們手提花籃, 爭相撒花。
看著騎在高大駿馬上的三名青年, 緩緩走來。
我微微一笑，捋了捋如絲般順滑的長須。
三名青年行至階下, 翻身下馬。
「秦霜拜見師父。」長髮束起，衣冠整潔, 清雋溫柔, 但是有點矮的青年, 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驚雲拜見師父。」穿著緊身上衣，黑色皮褲, 大紅披風，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是個面癱臉的青年也單膝跪下。
「聶風拜見師父。」最後這個青年，生著一張娃娃臉, 他雙眸清潤，面帶笑意，好不俊朗, 就是發質不大好，像雜草一樣乾枯。
我不由得又摸了摸我如絲般順滑的長須，微笑著對他們點頭。
糙一點不要緊，在這亂世武林, 他們已經夠英俊、夠帥氣了。
要知道，並不是人人都能穿得起衣服、吃得起飯的。像我們天下會，雖然是武林第一大幫派，卻也有許多弟子連鞋子都沒得穿，赤著腳幹活。
比如有個叫斷浪的雜役弟子，他常常赤著腳跑來跑去，只有出門見人的時候才捨得穿鞋。
「幫主英明，文成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眾多弟子們紛紛振臂高呼，大喊口號。
一時間，氣勢如雷，直沖雲霄。
這就是我們天下會，武林第一大幫派的聲威！
我本來想多說幾句話，勉勵勉勵大家的。畢竟，今天是天下會三大悍將勝利歸來的日子。
可是穿著優質皮革鑲嵌大塊金屬鉚釘的披肩，穿著黑色秀金蟒的錦緞華服，腰間圍著沉甸甸的各種金飾，哦，還有一件特別長、特別厚，估計能挨得住刀砍的大披風……我有點站不住了。
好沉哦！
都不知道我爹平時穿著這身行頭，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的！
於是我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來，然後扭頭示意文醜醜，讓他出聲將大家解散。
我貼上鬍子，穿上我爹的衣服，勉勉強強能把我爹的樣子撐起來。可是讓我學他的聲音就不行了，我不會口技。
「好啦好啦，都起來吧，幫主有令，今天大家可以喝酒跳舞，縱情享樂，徹夜不眠！」文醜醜揮著他誇張的羽毛扇，對著高臺下的弟子們大聲說道。
等弟子們都散去，我就和文醜醜離開了高臺。
「到底是大小姐，這一身氣勢，這一身威嚴，扮起幫主來，天、衣無縫！」文醜醜在一旁大拍馬屁，「果真是虎父無犬女，虎父無犬女啊！」
我挺了挺胸：「那當然，我們……」
我本來想說「我們老X家沒有孬種」，可是我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過去的十六年中，我竟從來都沒有想過。
「醜醜，我姓什麼啊？」我站住腳步，擰起眉頭，看著文醜醜問道。
我爹叫雄霸，我叫幽若……所以，是我爹叫幽雄霸，還是我叫雄幽若？
「這個……」文醜醜被我問住了。
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很快腦門上就冒出了汗。
我摸了摸貼在下巴上的如絲般順滑的鬍鬚，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很奇怪。」我說道，「我到底姓什麼啊？別人都可以說，『光耀我們老X家的門楣』，『為我們老X家爭口氣』，可我該怎麼說？」
萬一說錯了，就光耀了別人家的門楣，讓別人家的祖宗驕傲了！
文醜醜飛快搖著他那把誇張的羽毛扇，一邊擦著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每當他緊張的時候就會這樣。
「大小姐，我們說點別的吧？」最後，文醜醜討好地看著我道。
我見他這樣，也就不為難他了，點了點頭道：「好吧。」
回到我爹的屋裡，換下了我爹的這一身豪華的行頭，穿上了我自己的衣服。
「我們去湖心小築吧。」我打開門，對文醜醜說道。
文醜醜點點頭：「哎！」
湖心小築住著我那老寒腿犯了，走不了路的爹。
他已經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人了，身體不像年輕時那樣硬朗，頭兩天下了場雨，挺涼的，他就犯病了。
脫下了那身豪華的行頭，我穿著自己的漂亮輕軟的裙子，只覺得身輕如燕，快要飛起來了。
身後，文醜醜喘著氣追我：「大小姐，等等醜醜！」
「你怎麼這麼廢？」我扭頭看著提著衣擺，跑得狼狽的文醜醜，詫異地道：「天下會的雜役都有點功夫在身的，你可是總管，還貼身跟著我爹，怎麼一點功夫都沒有？」
文醜醜抬起袖子抹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有無奈的聲音傳出來：「小的沒天分，學不成。」
「好吧。」我點點頭，收回自己的視線，繼續往前走，「不過，學不成也是好事，你要是有武功的話，我爹還不把你帶在身邊呢。」
我爹雖然自負，卻也謹慎，隨身帶著一個懂武功的人，這種風險他是不會擔的。
話音落下，我就聽到身後文醜醜的腳步聲頓了頓。
「大小姐英明。」文醜醜討好的聲音傳來。
我不用看就知道，他那張白淨的臉上，擠出了諂媚又討好的表情。
湖心小築，是天下會的禁地。
精緻的小樓，佇立在湖心中。
原本是我的閨房。我小時候身體不大好，常常莫名奇妙地失去意識，一睡就是幾個月。我爹忙著打天下，沒空照顧我，就劃了塊地給我，保護我的安全。
我和文醜醜划船上了湖心小築，抓住一個婢女問道：「幫主怎麼樣了？」
「回大小姐，幫主現在醒著。」婢女說道。
我點點頭，放開她，跑著進了屋。
「爹！」我喊道。
跑進屋，我就看見了我爹。
天下第一大幫派，天下會的幫主，威名赫赫的雄霸，此刻躺在榻上，伸直雙腿，讓一個婢女給他捏著腿。
身上仍然穿著黑底繡金蟒的錦緞衣裳。
他是個時時刻刻都讓自己看起來威風凜凜，不肯失去面子的男人。
「回來了？怎麼樣？沒露餡吧？」我爹問我。
我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熟練的很，不會露餡的。」
自從我爹年紀大了，常常腿腳酸痛，或者肩膀疼、腰椎疼，很多場合他就不出面了，叫我替他。
他是這樣說的：「不是你爹我嬌氣。我也可以咬牙硬撐著上，不讓別人看出來絲毫端倪。可是那樣沒意思，我年紀大了，要愛惜身體。不然等不到統一武林，我就死了，這輩子的夢想就達不成了。」
作為他唯一的女兒，我當然要體貼他啊！
「那就好。」我爹聽到回答，笑著點點頭，贊許地道：「幽若，你真像爹。」
我立刻坐直了，肅了臉說道：「爹，你別這樣說，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嫁不出去了！」
「嗯？」我爹眯起眼睛，煞氣騰騰的模樣。
我想說，爹你長得那麼硬朗，我要是像你，可就是女兒身男兒臉，怎麼可能有人喜歡？
「哎呀！」文醜醜搶在我之前開口了，他用羽毛扇捂著嘴，開口道：「說得是，幫主這樣威風凜凜，豪情仗義的真英雄，天下間的男兒見了，只有仰慕跪拜的份兒，怎麼敢生出其他心思？」
我爹就笑了：「好，好，幽若不像爹。」
話音落下，他臉上又露出那股煞氣騰騰的模樣：「不過，你是我雄霸的女兒，你想嫁給誰，只管和爹說一聲，沒有人敢不娶我雄霸的女兒！」
「爹，你真好！」我激動地撲進我爹的懷裡。
這真是親爹啊！
「幽若這麼開心，難道是有看上的小子？」我爹摸著我的頭髮說道。
我搖搖頭，有點遺憾地道：「沒有。」
「哦？一個都沒有嗎？」我爹露出好奇的神色，「爹的三個徒弟呢？霜兒清雋溫柔，雲兒天賦驚人，風兒謙遜善良，你一個都不喜歡嗎？」
我倚在他的肩頭上，掰著手指頭說道：「是很好啦，可是還不夠好啊。爹，你可是雄霸，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而我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的女兒。我要是嫁人，最少是天下第二幫的兒子。」
我爹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傻幽若。你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的女兒，嫁給天下第一幫的幫主的徒弟，才是最般配的！」
我想了想，還真是這樣：「爹，你真聰明！」
「那當然，不然爹怎麼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我爹驕傲地道，「想當年，爹花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把天下會發展成了第一大幫派。到現在，有霜、雲、風的協助，馬上就要一統武林了！」
我更高興了：「爹，你真棒！」
我爹越厲害，我臉上就越有光。等我爹統一了武林，以後誰敢欺負我，我就說：「我爹是雄霸！」
看誰還欺負我！
「對了，爹，我姓什麼啊？」我立馬想到一個問題，「咱們統一武林後，就可以祭拜列祖列宗啦。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呢？我姓雄，還是姓幽啊？」
我爹的神色有片刻的僵住。
隨即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說道：「幽若，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4
第346章
「我要舉辦一場比武大會。選出三名武功最好的弟子, 分別擔任天霜堂、飛雲堂、神風堂的堂主。」我爹說道，「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
「天霜堂？飛雲堂？神風堂？」我有點不解, 「聽名字就知道是給秦霜、步驚雲、聶風準備的, 還用選嗎？」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我爹瞪了我一眼：「只有這樣, 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叫別人說我偏袒！」
「喔！」我想了想, 頓時明白了, 「天下會的弟子們數以萬計, 如果他們不滿意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爹！」
我爹擰起眉頭, 一臉忍耐的樣子：「胡說八道！什麼唾沫不唾沫的！這是為了爹的一世英名！」
「嗯嗯。」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我爹摸了摸我的頭髮：「好了，你快去辦事吧。爹累了，要休息了。」
「那爹你好好休養。」我站起身, 和文醜醜一起走了。
等小船劃過了悠悠碧波，我的雙腳踩上了岸，才想起一件事來。
「我爹是不是沒回答我？」我扭頭看著文醜醜, 「我問他姓什麼，他沒回答我，是不是？」
好像他用比武大會的話題岔開了？
「這……大小姐，咱們還是先去通知大家比武大會吧？」文醜醜說道。
我回過身, 看著佇立在湖中心的精緻小屋，又看了看遙遠的水面……
「算了，下次再問吧。」我說道。
反正他是我爹，我有的是機會問他。
文醜醜寫了一封告示，貼了出去，公佈了比武大會的事。
弟子們都很激動，紛紛讚頌幫主英明。
尤其是叫斷浪的那個雜役，簡直高興極了，明亮的大眼睛裡閃耀著仿佛能灼傷人的光芒，他被兄弟們抬起來，振臂歡呼：「我要出頭啦！我要出頭啦！」
「這個小子，白日做夢呢，哪裡有他出頭的份兒？」文醜醜在我身邊不屑地道。
我捋了捋如絲般順滑的鬍子，看著斷浪歡呼的模樣，微微眯起眼睛：「霜、雲、風的武功，大家都看在眼裡，很是了得。斷浪不像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蠢貨，怎麼這會兒如此開心？」
就好像他篤定自己會勝利一樣。
「大小姐別理他，等他被三位少爺打敗就知道丟人了。」文醜醜說道。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
比武那一日很快到了。
第一輪要選出六名弟子，參加決賽。然後在決賽中，選出頭三名，擔任三堂的堂主。
霜、雲、風輕鬆入選了前六名。
斷浪也入選了，他打敗對手的招式，非常酷炫，一把劍甩得飛起，留下數不清的劍光。
我看著他揮舞劍光，總有種感覺，好像他甩得再快點，這把劍就能帶他飛上天了。
好像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他身材高大，肌肉扎實，手裡提著一把錘子，掄得飛快，「咻」的一下就飛上了天。
這種感覺熟悉極了，我閉上眼，甩了甩頭，把那些奇怪的畫面甩走。
「爹，我覺得斷浪有可能成為黑馬。」比武結束後，我來到湖心小築，比情況彙報給了我爹。
我爹愣了一下：「黑馬？什麼意思？」
「就是會取得出乎意料的好成績的意思。」我解釋道。
「淨弄些稀奇古怪的詞！一天天的看什麼書？」我爹冷哼一聲，叫了婢女過來，「把大小姐看的書抬過來！」
婢女就抬了一箱子書過來。
「你平時就看這個？」我爹指著箱子問道。
箱子開著口，露出最上面的一本書，封皮上畫著舉止風流的書生，以及形容妖媚的女子。
那是一本講述了狐狸精如何吃掉九百九十九顆處男的真心，最後位列仙班的故事。
「這個怎麼啦？」我撇了撇嘴，不太高興我爹用這樣的口吻教訓我，「我平時又出不去，你天天把我關在這裡，我不看話本子，還能幹什麼？我都快瘋了！」
「爹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動不動就昏迷，一睡就是好幾個月，最長那次睡了兩年，我怎麼敢放你出去？」我爹說道，口吻帶著訓斥。
「可那不是小時候的事了嗎？我這兩年都沒昏迷過了，我就算有病，也已經好了！」我不服氣地道。
我爹冷哼一聲：「不行！你不能出去！」說到這裡，他索性站起來，「都把你養得心野了！算了，你老實待著吧！我自己主持決賽！」
「爹，你會後悔的。」我在他身後說道。
他大步往外走：「我雄霸從不後悔！」
說完，他沉聲吩咐道：「醜醜！去調幾個高手過來，看著大小姐，不許她離開湖心小築一步！」
「是，幫主。」文醜醜答道。
我爹上了船，文醜醜親自划船，往岸邊駛去。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們遠去。
等他們劃到湖中心時，我摘下頭上的一根發釵，甩手往船上擲去！
我爹頭也不回地抬手，抓住了發釵。
然後他扭過頭，愕然地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回去！」他說。
隔著遠遠的距離，我聽到他對文醜醜說「回去」，口吻是清晰的震怒。
等文醜醜把船劃回來，還沒靠在小樓，我爹就架起輕功跳上來。他站在窗外，跟我四目相對。
「爹，你後悔啦？」我趴在窗臺上，兩手托著腮，笑吟吟地看著他。
我爹的臉色非常難看，他伸出手，把發釵拍在窗臺上：「解釋！」
我垂下眼，瞅了一眼發釵。
釵子的尖上染了血，是我爹夾住釵子時，被釵子的力道磨破了指縫，流出來的。
「爹，你終究會老的。等你老了，天下會還不是我來繼承？」我歪了歪頭，看著他道，「你一味的把我關在這裡，都把我養廢了，等你百年過後，難道要別人來繼承天下會嗎？」
我爹不說話，只是用一種煞氣騰騰的眼神看著我。
每當他用這種眼神看別人時，不管是多麼厲害的高手，都會被他看得心裡發慌，不自覺地別過臉。
可我沒有。
這是我爹啊~
我就算氣他，他又能把我怎麼樣~
於是我就笑吟吟地看著他：「爹，你怎麼不說話，難道被我說中啦？不是吧？你這也太想不開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居然要別人來繼承。我們老……」
我想說，我們老X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被你氣活過來了！
可是我忽然想起來，我還不知道我姓什麼？
「爹，我們家姓什麼來著？」我問道。
我爹怔了怔，眼中的煞氣騰騰頓時減弱兩分。
他瞥了我一眼，就轉身往屋裡走來。
我轉身迎了過去，繼續問道：「爹，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的武功怎麼練的？」我爹往榻上一坐，直直看過來問道，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我聳了聳肩：「就是那麼練的啊。你把我關在湖心小築，我閑的無聊，只好練練武功了。怎麼樣，還不錯吧？」
我爹哼了我一聲。
「嘿嘿，比你的三個弟子如何？」我用胳膊肘搗了搗他。
我爹一開始很不悅，後來沒忍住，笑了起來：「我雄霸的女兒，自然是天縱之資！哪怕是無人教導，也比其他人強！」
「你看，以我的武功，只要我不腦殘，守天下是沒問題的。」我偎在我爹的肩膀上，「到時候，我們家的基業，再傳承個百年沒問題。」
只有一個問題……
「爹，我沒有心腹。你總要老的，你的心腹不一定服我。我要自己找心腹，在我不方便的時候，為我遮掩、為我打算。可你一味關著我，我怎麼做這些？」我仰頭看著他問道。
我爹沒說話。
他一臉嚴肅的表情。
「哎呀，爹，你非要我說實話嗎！」我坐了起來，嘟起嘴道，「你身體不舒服，就別硬撐啊！你要好好休養，活得長長久久！我本來就沒娘，我不想沒有爹！我要一輩子都有爹！」
我很小就沒有娘了。可以說，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我娘。
我只有一個爹。
爹雖然很忙，不大有時間理我，可他對我還不錯。
我不想失去他。
聽到這裡，我爹的臉色漸漸放緩，沒什麼氣勢地瞪了我一眼：「胡說！你怎麼可能一輩子都有爹！我總要比你先死的！」
「那你多活幾年，跟我一起死嘛。」我笑嘻嘻地說道。
他素來含著威嚴的眼睛，直直看著我，最後軟成了一汪水。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髮，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再扮我幾日。」
「嗯！」見他不拘著我了，我頓時高興起來。
然後我才想起來正事：「爹，我們不是在聊斷浪嗎？怎麼說起些亂七八糟的？對了，斷浪的武功不差，打敗你的三個弟子，也不是沒可能。到時候怎麼辦？按名次來嗎？」
我爹笑了一下，眼中滿是自負：「你去告訴斷浪，讓他不要贏！」
「爹，你真聰明！」我聽後，頓時覺得我爹不愧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簡直太有決斷了！
像我，就很沒出息。居然不大忍心，覺得這樣對斷浪挺不公平的。
看來我要學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那我現在就去跟斷浪說。」我立刻站起身。
離開湖心小築，文醜醜吃力地劃著船。
「大小姐，你怎麼敢跟幫主動手喲！醜醜嚇得心都快飛出來了！」文醜醜誇張地說道。
我彎下腰，撩著水面，不以為意地道：「你也太小看我爹了。」
我怎麼可能傷得了我爹？
弄破他一點油皮，叫他出點血，已經是頂天了。
要知道，當年不管是南麟劍首，還是北飲狂刀，出名都比我爹早，還不是都銷聲匿跡了？現在武林中，我爹的名聲大得很呢！
一天比一天大！
他是個有大造化的人！
武功比他好的人，運氣沒他好。
運氣比他好的人……不存在的。
所以我爹是絕不會有事的！
「大小姐，醜醜是擔心你啊！」文醜醜吃力地搖著漿，用誇張的語調說道：「雖然你是大小姐，但那可是幫主啊！你對幫主出手，不怕惹怒他？」
「他就算是幫主，也是我爹啊？」我奇怪地看著他，「難不成我爹還能打我？你別逗了。我要是個兒子，他可能會打我一掌。可我是個女兒啊，他怎麼捨得對我動手？」
開玩笑，我這麼漂亮，誰會捨得下手啊？
文醜醜頓了頓，轉而說道：「大小姐說的是，幫主對大小姐一片慈愛之心，是醜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沒接他的話。
回去後，我就換上了那身沉甸甸的行頭，坐在金座上，接見了斷浪。
他進門後，就「噗通」一聲跪下了，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幫主召喚小人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他很激動，語氣非常興奮。
而且我發現，他好像來得很急，外衫都沒系上。
搭眼一看，連鞋都沒穿，像是沒顧上。
我捋了捋如絲般順滑的鬍鬚，給文醜醜使了個眼色。
第347章
「斷浪！明天和步驚雲的比賽, 你務必要輸！」文醜醜抬起手，用羽毛扇指著斷浪說道。
斷浪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
他本來是一臉激動的模樣，大眼睛裡亮閃閃的都是光, 聽到「務必要輸」之後, 神情頓時變成愕然。
「為什麼？幫主？」斷浪不敢相信地道。
他看著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似乎在等我給他一個解釋。
文醜醜走過去，擋住了他的視線：「要什麼解釋？我們幫主下命令, 從來不需要什麼解釋！」
斷浪不理他, 挪動著膝蓋, 繞過他的阻隔，倔強地看著我：「幫主！斷浪不服氣！」
「你要死啊？」文醜醜罵道，揮著羽毛扇打他的臉, 「幫主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你不服氣的份？」
斷浪只是抿著唇，固執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身上的雜役服，分明是很粗糙的布料, 剪裁也沒用心，穿在他的身上，卻絲毫無損他的俊美。
他真的是一個俊美極了的青年。
我對他抬了抬手, 示意他站起來。
斷浪很聽話，立刻就站起來了。
我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他有一頭微卷的短髮，在頭頂上紮起來一小撮，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他有一雙很濃密的眉毛, 使他看起來格外精神。
他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形狀很好，而且是雙眼皮，看起來頗為明媚。
他的鼻子、嘴巴、下巴的形狀也很好。
臉型更是沒得挑剔。
他是個十足十的帥哥。
尤其，他長得很高！
不僅很高，比例也很好，一雙腿筆直而修長，整個人的線條看起來勻稱而流暢。
偏偏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昂首挺胸，更顯得他這個人有志氣。
「唉。」我便歎了口氣。
我爹怎麼會喜歡他呢？他長得這麼高。
比步驚雲還高。
嗯……步驚雲比聶風高，聶風比秦霜高。而我爹，只比秦霜高一點點。
是的，我爹長得矮。
天下第一幫的幫主，赫赫有名的雄霸，長得不高。
這也是為什麼我假扮他多次，都能夠不被拆穿的原因——我只需要把鞋子稍微墊高一點點。
所以，斷浪長得這麼高，還每每在我爹面前昂首挺胸，我爹怎麼可能喜歡他？
我不由得轉動視線，看向了一旁的文醜醜。
文醜醜也很高，跟斷浪差不多高，但他在我爹面前從來都是含著胸、彎著膝蓋，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我爹一般高。
「幫主？」斷浪輕聲叫道，他似乎有些不安，腳下動了動，「請幫主給我一個機會。」
我對他微微一笑，終於開了口：「別著急。以後會有你的機會。這一次不合適你。」
斷浪愣了一下：「幫主，你的聲音……」
「我最近有些咳嗽，嗓子啞了。」我說道，努力捏著粗嗓門說話，「你不要氣餒，我知道你的武功不錯，人也勤奮，哪怕讓你做僕役，你也做得很好。我都看在眼裡。但這一次不是你的機會，你要學會等待。」
斷浪的眼中露出困惑，他動了動嘴巴，不解地道：「我不懂幫主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別的事情交給你做。如果你打贏了步驚雲，擔任了堂主的位置，我這件事就沒有合適的人做了。」我對他微微笑道。
文醜醜走過去，拿羽毛扇子打他的臉：「還不謝謝幫主？你在等什麼？你什麼時候見過幫主對人解釋？幫主這麼看重你，你還不知好歹！」
「斷浪謝幫主！」被文醜醜一打，斷浪才回過神來，他立刻跪了下來，聲音清亮：「斷浪願為幫主效犬馬之勞！」
我對他點點頭：「下去吧，好好休息。」
「是，幫主。」斷浪起身離開了。
等他走遠了，文醜醜才猶豫著問我：「大小姐，您剛才跟他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去找兩身好點兒的衣服來，再弄兩雙鞋襪，給斷浪送過去。」我站起來，活動了下被奢華的衣服墜得酸疼的骨頭，轉身走了。
文醜醜當然不敢不答應：「是，大小姐。」
他這個人有一點好，那就是非常聽話。不管讓他做什麼，他都去做。
跟在我爹身邊時，他常常猜測我爹的用意，說出一些聽起來精明實則很蠢的話，哄得我爹哈哈大笑。
而跟在我身邊時，他雖然也各種討好，卻收斂了很多。
這是個很聰明的人。
第二天決賽時，斷浪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放水，輸給了步驚雲。
我仔細瞧了他的劍法，發現他們家的祖傳劍法非常了得，不愧是稱霸南方一時的斷家。
「秦霜、步驚雲、聶風，作為最後勝出者，分別擔任天霜堂、飛雲堂、神風堂的堂主！」文醜醜跑上臺，揮舞著扇子，說出最後結果。
三位少爺都很高興，抱拳跪地：「多謝幫主！」
我對他們點點頭。然後看向不遠處的斷浪，也對他點點頭。
斷浪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漂亮的大眼睛都睜圓了。
他今天換上了我叫文醜醜給他送去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看起來更加俊美而挺拔了。
我心情很好，就連身上沉甸甸的服飾，都不那麼墜得慌了。
結束了這件事情，我又來到了湖心小築。
「爹，這下你可以安心休養了。」我擠在我爹躺著的榻上，嗑著瓜子跟他聊天，「天霜堂、飛雲堂、神風堂都有了堂主，而且是武功高、腦袋聰明、又聽話的三大弟子，很多事情都可以分下去了。」
我爹沒接我的話，只問我：「你看中了斷浪？」
「醜醜告訴你的？」我扭頭看他。
我爹笑了笑，口吻裡含著掌控一切的霸道和傲然：「天下會發生的一切，沒有逃得過我的耳目的。」
「那就太好了！」我高興地拍掌，「爹，你這麼厲害，我很快就能當上武林公主啦！」
我爹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看著我：「你就這點出息？之前不是還要接管我打下來的基業？」
「那不還早嗎？」我笑嘻嘻地道，「爹，你好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我就可以在你的保護下做一個快樂的小公主啦。」
我爹聽後，有些無奈，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
「不過，爹，我覺得斷浪不錯啊。」我又說道，「你看，他長得好看，武功也不差，你瞧不上他，正好歸我。」
「這個小子不好控制。」我爹的口吻轉為嚴肅，「當年，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向我下跪，只有他不跪。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爹是南麟劍首斷帥。哼，那又如何，還不是要給我做雜役！」
我不以為意地道：「爹，你是男人，當然希望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向你下跪。但我不一樣啊，我是女孩子，我總是希望有那麼一些男人，不向我下跪的。」
我爹一愣，隨即坐了起來：「你說什麼？難道你不僅僅是看上他當你的手下？你還……」
「現在說這個還早。」我連忙擺擺手，打斷他道。
不過，我還是補充了幾句：「他這樣的條件，也不算太辱沒我。爹，你想啊，他是南麟劍首的兒子，身份是不差的。而且他的天分也不錯，沒人教導的情況下，也能自學成才，跟步驚雲打平。還有，他長得高，這是個大優勢，可以彌補咱們家的基因。」
話沒說完，我就聽到「砰」的一聲，我爹把手邊的椅子拍碎了。
「不行！」我爹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我埋怨道：「爹，你幹嘛呀，嚇得我瓜子都掉了。」
撒了我一裙子，真是的。
我慢慢攏著瓜子，一邊說道：「不行就不行唄，你拍椅子幹嘛，這是咱們自己家的椅子，又不是別人家的。」
「你覺得霜兒如何？」我爹沉聲問我。
我不大懂他的意思：「什麼如何？」
「配你如何？」我爹說道。。
我被逗得笑了起來：「別鬧了，爹，他比你還矮。」
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我爹坐著的塌，被他從中劈斷了。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煞氣騰騰：「他是我的大弟子，不辱沒你！」
「可我是你的親女兒啊！」我不解地站起來，「唯一的女兒！」
我爹沉著臉不作聲。
這讓我覺得有點委屈，就說道：「爹，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唯一的女兒嗎？雄霸的女兒，當然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來配，不是嗎？」
秦霜是很好，他清雋溫柔，為人細膩體貼，非常照顧師弟們，也很聽我爹的話。
可他長得矮啊！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挑挑的！
「爹，你這麼著急給我挑夫婿，是為什麼？」我不解地看著我爹。
我爹怔怔地道：「爹沒有急著給你挑夫婿。」
「噢，那就好。」我放鬆下來，笑嘻嘻地嗑瓜子，「對了，爹，我收到消息，無雙城的城主獨孤一方，近日就要來拜訪。是你見見他，還是我見見他？」
我爹說道：「這種人物你見不了。一個照面，他就把你看透了。」
所以還是他去見。
但天不遂人願，獨孤一方快要來到的時候，我爹把腳扭了。
什麼？
像雄霸這樣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扭腳？
他再厲害也是個人啊！
而且還是一個奔五的老男人！
起夜的時候被什麼絆倒，腦子不清醒，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摔了個大馬趴，然後扭到了腳什麼的，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呀！
第348章
我假扮我爹, 接見了無雙城的城主，獨孤一方。
見到獨孤一方時，我發現他長得也不高, 目測跟我爹差不多的樣子。
我捋了捋頭天晚上剛洗好晾乾並打了保養油的如絲般順滑的假鬍子, 心裡有點想法。
我爹是一方霸主，個頭不高。
聶風的爹活著時也是一方霸主, 通過聶風的身高推斷，他的個頭也不高。
獨孤一方是一方霸主, 個頭還是不高。
所以……斷浪真的是稀有品種啊！
他爹號稱南麟劍首, 活著的時候是鼎鼎大名的一方霸主, 比我爹出道還早——通過斷浪的身高推斷，他一定很高！
所以斷家的基因是真好啊！
就算斷浪的爹並不高，那麼斷浪努力打破基因的限制, 長得這麼高挑挺拔，也很厲害了！
「獨孤城主，別來可好。」我學著我爹說話的口吻，對獨孤一方笑道。
獨孤一方留著一圈絡腮鬍子, 梢頭卷得高高的，很有意思。他仰頭笑了兩聲，說道：「托雄幫主的福。」然後他扯了扯旁邊一個面相白淨, 有點虛胖的青年。
青年立刻抱拳道：「晚輩獨孤鳴，參見雄幫主。」
「賢侄不必多禮。」我對他微微一笑。
他們父子倆都叫我「雄幫主」，難道我爹果然姓雄？我全名叫雄幽若？
我心中想著，面上卻不顯, 得體地笑著，邀請獨孤一方和獨孤鳴進天下會的地盤。
路上，我把我爹教給我的試探說了出來：「願與獨孤城主共治江山。」
無雙城是個大勢力，很難啃。即便我爹這樣的霸主，也不想跟無雙城幹起來。
或者說，近期內幹起來。
獨孤一方聽後，笑了起來，他說道：「老夫向來獨來獨往慣了，恐怕與雄幫主是車不同軌，曲不同調啊！」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我就有點擔憂。
看來這一場仗在所難免。
交談的過程中，我又借機試探了一兩回。
獨孤一方每次都拒絕了——而且是很明白、很清楚的拒絕，叫人不可能誤會他的意思。
這卷鬍子老兒！
我爹要與他共治江山，他還擺譜！
不知好歹！
我爹意圖在有生之年一統武林，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他的腳步。用八個字可以總結他的想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有的武林幫派，都逃不過「歸順」或「滅門」的下場。
無雙城雖然難啃，我爹也是要啃的。
這樣一想，又沒什麼好生氣的了。
早晚都要打起來的。他現在拒絕了，更是給了我爹一個好理由——他若是接受了，反倒叫我爹難辦，以後還要想辦法栽贓他，才能幹掉他。
我笑著邀請獨孤一方和他兒子喝酒。
我爹有一點窖藏的美酒，平時捨不得拿出來，更不會給我喝。趁此機會，我讓文醜醜去拿酒。
文醜醜拒絕不得，就出去吩咐了。
過了一會兒，斷浪端著酒來了。
「咦？我觀這位小兄弟的武功不錯，怎麼竟然穿著雜役的衣服？」獨孤一方詫異地道。
我抬頭看了斷浪一眼。
他漂亮的大眼睛裡閃過一點思索，很快對獨孤一方說道：「回獨孤城主，我叫斷浪，是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現在天下會當雜役。」
獨孤一方摸了摸他卷起來的鬍子，意味深長地道：「天下會真是人才濟濟啊！就連南麟劍首的兒子，都只能當一個雜役！」
與此同時，他兒子獨孤鳴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斷浪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從我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顫抖的眼瞼，以及抿起的嘴唇。
「我們天下會是不會埋沒人才的。」我輕笑一聲，自己斟了杯酒，「每個人都會有適合自己的位置。只不過，在那個位置出現之前……」
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斷浪。
他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真是個天真的人，我心想。上位者的一兩句誘哄，就能叫他相信以至心動。
不過，這也是我欣賞他的原因——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日日做著雜役，還不放棄夢想，十年如一日，勤練武功。
他外表是一個雜役弟子，可他的內心仍然是驕傲的斷帥之子。
若不是有這份天真，相信天下會不會埋沒人才的天真，相信只要有實力就能出頭的天真，他早就成為一個從裡到外都是雜役弟子的雜役弟子。
我敢說，換成我爹的三個徒弟，秦霜、步驚雲、聶風，未必會做得比他好。
「斷浪，下去吧。」我對斷浪偏了偏頭。
「是，幫主。」斷浪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獨孤一方和獨孤鳴都沒有喝酒，而是推辭說旅途勞累，要下去休息。
我便笑著吩咐道：「來人，帶獨孤城主和少城主去休息。」
送走了人，我也站起來，把酒罈攏進懷裡，抬腳往外走。
「幫主，我幫您拿著吧？」文醜醜邁著小碎步，在我身後跑著。
我就把酒罈遞給了他：「拿、好、了。」
「是，幫主。」文醜醜苦哈哈地道。
他大概本來想幫我把酒收起來，免得我喝酒誤事。
我心裡暗笑，吩咐他道：「把這邊的情況，傳去湖心小築。」
然後拿回酒罈，進屋關了門。
我把酒罈放在桌上，揭開蓋子，聞著濃郁的酒香氣。
真想喝。
可是不能喝。
獨孤一方還在天下會，我要保持警惕，不能出岔子。尤其，不能叫人發現我不是雄霸。
我歎了口氣，把蓋子蓋了回去，然後把酒罈收到了架子上。
半夜時分，文醜醜敲門：「幫主，您睡了嗎？」
「進來。」我從床上坐起，打了個哈欠，下床穿鞋，走到桌邊坐下。
文醜醜進來後，驚訝地道：「大小姐，您怎麼還穿著這身行頭？哎喲，這麼沉，怎麼睡得舒服？還是說……大小姐，您根本就沒睡？」
「別捧了。」我打了個哈欠，「說吧，什麼事？」
文醜醜連忙道：「是這樣，獨孤一方和獨孤鳴，剛才出城去了！」
「就他們兩個？」我問道。
「是，就他們兩個，沒帶下屬。」文醜醜說道。
我覺得有趣，便笑了一聲：「這兩個人，膽小如鼠。白天拒絕我的時候，多麼有底氣啊？還以為是個英雄，原來是個慫包。」
「天底下像幫主這樣的真英雄、真霸主，可難尋嘍！」文醜醜誇張地道。
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文醜醜雖然聽話，又忠心耿耿，可是太愛拍馬屁了。眼下是因為面對我，所以他收斂了很多，不像在我爹跟前那樣，劈裡啪啦就捧一堆。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太適應——難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還有別的事嗎？」我又問道。
文醜醜立刻說道：「還有一件事。獨孤一方走之前，見了斷浪，並且聊了很久！」
「哦？」我挑了挑眉頭。
文醜醜又說道：「他會不會是想背叛幫主啊？叫我說，斷浪這小子，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偏偏棄之又可惜，如今被獨孤一方勸說了一頓，該不會……」
「不足為懼。」我說道。
如果他不跟獨孤一方走，以後會是我要擔心的物件。
如果他跟獨孤一方走了，我反而可以放心。
「啊？可是他在咱們天下會做了十年雜役，上上下下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旦他背叛了天下會，把天下會的事情說給獨孤一方，可就不妙了呀！」文醜醜著急地道。
我打了個哈欠，安撫他道：「就算把天下會的弟子都送到無雙城的門口，叫獨孤一方去砍，他也得砍個一年半載的。不過就是一個斷浪，有什麼好怕的？」
斷浪在天下會是一介雜役。獨孤一方如果招攬他，也不過是給他麾下良將的身份。日後就算成長起來，也不過是秦霜、步驚雲、聶風之流，很不必擔心。
倒是他如果沒有被獨孤一方招攬，以我打算給他的東西，日後反水起來，才真是棘手。
「弟子斷浪求見。」天才剛亮，我剛起床，就聽到外面傳來斷浪的聲音。
我有點好奇，穿戴打扮好之後，就叫他進來。
「何事？」我問道。
斷浪立刻回稟起來：「昨天晚上，獨孤城主趁夜出城，臨走之前找了弟子談話。」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繼續說。」我示意道。
他便又說道：「他想引弟子跟他去無雙城，並許以前程和重諾，但弟子一心崇拜幫主，對天下會忠心耿耿，便斷然拒絕了他。」
「嗯，你做的不錯。」我笑著點點頭，目光落在他的肩頭上，那裡有明顯的露水痕跡，便問他道：「你在門口等了多久？」
他躬身，神態更為恭謹：「自獨孤城主走後，弟子便候在門外。」
這便是在門外守了半夜，等我起床後才求見的了。
「你很忠心。」我對他微微點頭，「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的。」
斷浪的面上有點猶豫，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便對他道：「上前來。」
他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幾步，在我身前丈遠處停下，不敢再往前。
「斷浪，你與聶風一同進天下會，我卻只收聶風做徒弟，沒有收你，你是不是一直耿耿於懷？」我問他道。
斷浪渾身一震，忙抬起頭道：「沒有！弟子不敢！」
「你不必急著否認。」我微微笑道，儘量把神態放平緩，卻又足夠威懾他，「我是故意不收你的。你可明白原因？」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神有些猶豫，有些掙扎，最後搖搖頭：「弟子不明白。」
第349章
他這話說得艱難, 可見這是他的真心話，卻又由於對我的畏懼，掙扎了很久才說出來。
我頓時對他更添一分欣賞。
這份欣賞是站在一個女孩子的角度。
作為一個花季少女, 我很喜歡這種身陷困境, 煎熬掙扎，卻沒有迷失內心, 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敢於說出來的青年。
斷浪的勇氣和坦率, 能夠讓一個花季少女欣賞, 卻要被一個上位者所不喜。
如我爹, 喜歡的是文醜醜這樣，毫無反抗之心，沒有自己的想法, 唯他是從的僕人。
或者是秦霜、步驚雲、聶風那樣，武功高強，辦事俐落，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師父, 為他衝鋒陷陣的槍。
斷浪的尷尬就在於，他是僕人，卻想做槍。
他有秦霜、步驚雲、聶風那樣的武功和能力, 卻沒有他們的地位。又不願意像文醜醜這樣，遮掩起自己的內心，呈現出一種奴性、順從的態度來。
「我本來以為，過一陣子才會對你說這些話。」我對斷浪說道, 「但是現在，機會來了。」
我開始了收服自己心腹的第一步。
給他灌雞湯。
「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天下會的時候，不肯跪我？」我看著他慢慢說道，「你非常驕傲地說，你爹是南麟劍首斷帥。」
斷浪聽到這裡，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了，他有些惶恐：「幫主，弟子……」
「你不必緊張。」我露出一點微笑，同時並沒有收回自己的威懾力，「你做得很好，你爹會為你驕傲的。」
他還是很不安，膝蓋在地上動來動去。
「你起來吧。」我對他抬抬手，「你知道外面的人提起聶風，都是怎麼稱呼他？他們叫他——雄霸的三弟子。沒有人稱呼他為北飲狂刀聶人王之子。現在，你還羡慕他嗎？」
斷浪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怔忪。
「當年，你爹和聶風的爹，分別號稱南麟劍首、北飲狂刀，威名遠播，各據一方。隨著你爹和聶風的爹這些年消失蹤跡，漸漸也沒有人提起來了。」我歎息一聲，「你以你爹為豪，想要重振斷家的威名，是不是？」
斷浪雖然還有些不安，卻低下頭，清晰地道：「是。」
「如果你要重振斷家的威名，便不能拜我為師。」我沉下聲音說道，「不然，日後你有所成就，振的卻是我雄霸的名聲。」
就像聶風，他越出名，我爹就越有威名。因為別人提起他，永遠是「雄霸的三弟子」。
斷浪渾身一震，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這些年，你做的很好。」我對他微微點頭，開始誇他，「你身為雜役，卻不忘初心，白日勞累，到了晚上卻不辭辛苦，錘煉你斷家的劍法，十年如一日，終有所成。你，做的很好。」
斷浪猛地抬起頭來，他的眼睛裡似乎都閃著淚花，十分的亮晶晶：「幫主……」
他哽咽起來，似乎十分震動。
我心中一定，看來我的招數使的很對。以我爹的身份，對他說出這番話，他必然覺得大受看重——否則，日理萬機的雄霸，怎麼知道他平時幹什麼？一定是因為看重他，才暗中觀察他！
見一切順利，我就開始了第三步，給他畫大餅。
「獨孤一方籠絡你，你沒有跟他走，我很高興。」我以一種沉穩而緩慢的口吻說道，「你在天下會，只是一介雜役弟子。而去了無雙城，至少是下屬的身份。你大概想著，不會比聶風在天下會的地位差，是不是？」
斷浪堅決地搖搖頭，他認真地看著我道：「弟子對天下會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嘛~還不是我這番言語哄騙的~
他若真是絕無二心，就不會大半夜地跑過來，等到天亮，第一時間見到我，跟我表忠心。
他的這番舉動，暗含著一個意思——幫主，如果你還是不重用我，我就考慮跟別人跑了，要知道別人可是很看重我的。
「做獨孤一方的下屬，輔佐獨孤鳴，的確比你現在的地位好很多。」我放出早就準備好的大招，「但絕不會比無雙城主這個頭銜更好，是不是？」
斷浪似乎沒聽懂，他抬著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南麟劍首斷帥之子，無雙城主斷浪，這個頭銜怎麼樣？」我微微笑著對他說道。
斷浪渾身一震，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愕然。
「幫主？！」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只是張開又合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弟子不明白幫主的意思？」
我對他微微一笑：「無雙城拒絕了天下會的招攬。」
說完這句話，我就不再多說，對他揮揮手：「你下去吧。」
「幫主，弟子……」他似乎還想說什麼，膝蓋動了動，大概是見我低下頭喝茶，不再看他了，才慢慢站起身，行了個畢恭畢敬的禮：「弟子告退。」
他一直退到門邊上，才轉身走了出去。
真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啊。
我喝完了茶，潤了潤喉嚨，就回屋換回我自己的衣服，跑去湖心小築找我爹了。
我對我爹說了我對斷浪的打算。
「胡鬧！」我爹訓斥了我一頓，「你真是膽子大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不和我商量！」
他一臉的煞氣騰騰，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像要去殺了斷浪，以絕後患似的。
「爹，你怎麼都不聽我解釋嘛？」我跑過去，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先聽我解釋嘛！」
他很生氣，拂袖甩開了我：「你想解釋什麼？」
他生起氣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嚇人得厲害。
但我一點兒也不怕，他是我爹，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先坐，聽我跟你說。」我拖著他回到新運來的榻上，解釋起來。
「無雙城離天下會總部很遠，一來一回耗去很多時間，所以等我們打下無雙城後，一定要找一個既有能力、又靠得住的人打理。」我揪著我爹的袖子，說道：「秦霜、步驚雲、聶風三人已經擔任了堂主，無法坐鎮無雙城。而天下會的有才之士，除了他們三個，就是斷浪了。」
我爹冷哼一聲：「這個小子，自負之極，不好掌控，你讓他坐鎮無雙城，不怕他反了？」
「誰坐上城主之位元，天長日久，都會反的。」我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道，「有本事的人，心高氣傲，不甘歸順。沒本事的人，若要打理好一方城池，手底下必要幾個有本事的人。我剛才說了，有本事的人，不會甘心歸順，尤其不會甘於臣服庸人。所以，他們要麼篡位，要麼架空城主，到時候天高皇帝遠，無雙城仍然在我們的掌控之外。」
我爹慢慢坐直身子，他用一種審視的眼神打量我：「幽若，是誰跟你說這些話？」
「沒人跟我說啊。」我說道，「這是我自己想的。」
我爹不信，他擰起了濃眉，喝問道：「你從小就在湖心小築，沒見過外人，沒經過大事，怎麼可能有這些見解？」
「爹，我看書啊！」我不服氣地辯解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雖然不見人，不代表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爹冷哼一聲：「黃金屋？顏如玉？就你看的那些個話本子？什麼狐狸精吃書生成仙，小丫鬟逼死老爺和正房太太一生相守，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爹！你誤會我了！」我忍不住跺了跺腳，「我那一箱子書，只有上面幾本是這種，其他的都是正經書呢！」
我爹又是一聲冷哼：「你是說我冤枉你了？」
「可不嘛？」我跺腳道。
我爹看了我一會兒，又躺了回去：「那你倒是說說，你用斷浪，有什麼好處？」頓了頓，他補充一句：「斷浪並不是天下會最有能力的弟子。爹手裡還有些人，你不知道。」
「首先，他很天真。」我掰著手指頭說道，「他跟聶風一起進天下會，聶風這麼有出息，把他比到了泥裡去，他也沒有嫉恨聶風、給聶風使絆子，跟聶風還是好朋友。」
「其次，他並沒有太大的野心，他所思所想，只是重振斷家的威名。」
「最後，他很容易感動，給他一點好處，他就銘記很久。這樣的人，我們培養他、看重他，他定會記得知遇之恩，輕易不會背叛。」
我爹淡淡地道：「還有呢？」
「夠了呀。」我攤了攤手，「他足夠好了。換了其他人，不一定有他這麼合適。」
「知遇之恩？他在天下會做了十年的雜役，就算一時半會兒被你忽悠了，感激於你，可是等他經歷的事情多了，必定會醒悟過來，到時候仇恨加倍，更難收場！」我爹冷冷地道。
我嘻嘻一笑：「到時候選個衷心的婢女，爹你收做義女，送給他做妻子，籠絡他的心。只要他的心陷進去了，哪怕再恨天下會，也會看在媳婦的份上忍住，是不是？」
「幽若，可惜你不是男兒。」我爹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說道。
我很不解：「男兒女兒差別很大嗎？我長得這麼漂亮，武功也不差，腦筋還好使……」
我爹沒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摸了摸我的頭髮。
「爹，你說清楚，為什麼可惜我不是男兒？」我不高興地扒下他的手，仰頭看著他，非要他給我一個解釋。
我爹歎了口氣：「因為女兒總要嫁人的！」
「爹，你怎麼不會算帳啊？」我詫異地道，「我是你的女兒，有你一半的血脈。等我生了孩子，就有我一半的血脈，也就是你四分之一的血脈。你生個兒子，兒子再生兒子，也是你四分之一的血脈，跟我不是一樣？」
不等我爹說話，我又補充一句：「如果你是擔心姓氏問題，那我不嫁人了，我給咱們老雄家招贅，到時候生了孩子跟我姓雄，總可以了吧？」
我爹的臉色有點古怪：「誰跟你說我姓雄？」
「那你姓什麼？」我好奇地道。
第350章
我不知道我爹是不是姓雄。
但是別人好像認為他姓雄。比如獨孤一方, 比如獨孤鳴，稱他為「雄幫主」。
「爹，我到底姓什麼？是姓雄嗎？」我扯了扯我爹的胳膊。
我爹的表情帶了一點高深莫測,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說道：「幽若，選堂主和招待獨孤一方的事, 你都做得不錯。爹有意歷練歷練你，讓你多做幾天幫主, 你覺得如何？」
「好啊。」我點點頭, 「不過, 我能不能不穿那些沉甸甸的衣服？」
我又不需要練輕功，天天穿得那麼沉，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我爹沉吟了下, 搖搖頭：「不行，幽若，爹是一方霸主，是天下會的幫主, 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一定要威武霸氣。這些除了自身的氣勢之外，還要有衣著的襯托。所以, 一定要穿。」
「那好吧。」我歎了口氣。
可能是看我太難過了，我爹安慰了我一句：「你也不用一直穿著。你爹是天下會的幫主，不是誰都可以見的，就算有人要見你, 你也可以拒絕他，再挑時間見他。你只需要出現在人前的時候，穿上這一套衣服就行了。」
「嗯，我記住啦。」這樣一說，我開心了很多。
我爹摸了摸我的頭，就說道：「你回去吧，不用往這邊跑得太勤，會引起別人注意的。有什麼事，叫醜醜給我送信即可。」
「好。」我點點頭。
然後我就坐船離開了。
上岸的時候，我撓了撓頭，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想不起來就算了，我一向不難為自己，想著我爹說的，只要不出現在人前都可以隨便穿，就很高興。
「醜醜，給我弄兩套天下會的婢女穿的衣服來。」我對文醜醜吩咐道。
文醜醜很驚訝：「大小姐，你要這個幹什麼？」
「辦正經事。」我答道。
文醜醜是天下會的總管，他要弄點什麼來，再方便也不過了。
很快他就給我拿來兩套全新的婢女衣裙和鞋襪。
「做得不錯。」我誇獎文醜醜道，然後解釋了一句：「我以後在湖心小築的時候會越來越少，更多的時候會出現在天下會，以我自己的面貌。但是我的武功不高，如果被人知道我的身份，抓我威脅我爹，就不好了。所以我要給自己一個婢女的身份，你幫忙安排一下。」
文醜醜立刻道：「大小姐真是聰慧之極呀！考慮得如此全面周到，不愧是幫主的女兒！真是虎父無犬女，虎父無犬女啊！」
「好啦好啦。」我對他揮揮手，讓他不要這麼誇張，「未免有人不長眼，惹我不開心，所以你給我安排一個有背景的身份，比如是你的侄女什麼的，叫別人知道輕重。」
文醜醜連忙擺手：「那可不行！醜醜只是一個下人，怎麼能讓大小姐做醜醜的侄女？這樣吧，醜醜去跟下面的人說，大小姐是醜醜的一個遠房姑姑，怎麼樣？」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多看了文醜醜一眼。
他果然是非常精明啊！
難怪我爹喜歡他！
「行。」我點點頭，「名字叫什麼呢……我長得這麼美，不如就叫美美吧！」
我很快就給自己起好了名字。
「沒有比這兩個字更配大小姐的了！」文醜醜豎起大拇指，「大小姐姿容絕色，貌若天仙，叫美美正好！」
我皺了皺眉，敲了敲下巴：「照你這麼說，我叫仙仙也不錯？」
「仙仙更好！」文醜醜立刻接話道，「仙仙更能體現出大小姐仙人之姿的氣質！大小姐真是好才華啊，起的名字這麼好，醜醜真是敬佩不已！」
我被他逗笑了：「好啦好啦，你下去吧。」
文醜醜就離開了。
我換上婢女的裙子，又給自己梳了個婢女的髮型，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自己真是美麗又可愛。
然後我就跑出去玩啦。
我要觀察觀察天下會的婢女，找幾個乖巧聽話、忠心耿耿、心靈手巧、漂亮可人的。以後要籠絡誰，就讓我爹收作義女，嫁給那人為妻子。
所以，衷心是最基本的，漂亮是必須的。
我溜達到了婢女們常常聚集的地方，聽她們說話。
很快我發現了一個出現頻率很高的名字——孔慈。
「孔慈真是好命啊，從小就伺候三位少爺。」
「是啊，三位少爺的脾氣又好，從來不打人、不罵人，她只需要做做飯、繡繡花就好了。」
「不過，雲少爺的脾氣算不上很好吧？他看起來又冷又凶，也不知道孔慈在他面前怎麼笑靨如花的？」
「雲少爺對孔慈不冷著臉啊，他很喜歡孔慈的，還常常親自雕刻東西送給她。」
「送禮物算什麼？我偷偷和你們說，有一次我看到雲少爺抱著孔慈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孔慈從屋頂上滑下來了，雲少爺飛身撲救，把她抱在了懷裡！兩個人抱了好長時間呢！」
「哇！孔慈也太好命了，她以後是不是要嫁給雲少爺啊？」
步驚雲和孔慈？
我有點感興趣，就打聽了孔慈的方向，一路找過去了。
沒想到，我沒找到孔慈，反而在竹林裡發現了斷浪和聶風。
「你是什麼人？」斷浪看見我，立刻站起來，大聲喝道。
我有點莫名其妙：「關你什麼事？」
「這裡是天下會！不是什麼人都能混進來的！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要擒我的肩膀。
我更莫名其妙了：「我是天下會的婢女，怎麼了，這裡不能來嗎？」
「你是天下會的婢女？我怎麼沒見過你？」他擰著眉頭說道。
他生著一雙非常濃密的眉毛，而且絲毫不亂，英俊又有型。哪怕擰起來的時候，也顯得很好看。
所以，他這樣沒頭沒腦的找我的茬，我也不是很生氣。
「我的確是天下會的婢女，不過我是新來的。」我仰頭看著他說道，「怎麼，你認識所有的婢女嗎？」
他微微鬆開濃密的眉頭：「那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伺候的？平時都做什麼？」
我有點無語。
他這樣查犯人似的盤問我，真是叫人不舒坦。
不過，我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心裡不由想道，莫非他被我一番忽悠，真的對天下會忠心耿耿，見到任何異樣的狀況，都要查探一番？
「斷浪，你太激動了。」這時，聶風走了過來，拉開了斷浪。然後他對我抱歉地一笑，說道：「還請姑娘不要介意，浪他沒有惡意。」
可是斷浪仍然用那種審視的眼神看著我，他一把甩開聶風的胳膊，看著我冷冷地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伺候的？說不出來，就跟我去見文總管！」
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扭頭對聶風說道：「風，不能掉以輕心，萬一她來歷不明呢？幫主給了我信任和看重，我一定不能辜負他！」
好吧……
看來我猜對了，他果然是熱血上頭了。
還太年輕啊！
「你憑什麼懷疑我？又憑什麼抓我去見文總管？你算什麼東西？」我仰起頭，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道。
我要試探一下他的應變能力。
比如，此時他遇見的是一個真的探子，在對方胡攪蠻纏的情況下，他會如何應對？
「我算什麼東西？你很快就知道了！」他的臉色忽然變得不好看，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掌也用力一扣，五指陷進了我的肩頭。
「啊！！！」不等他用力，我立刻大聲慘叫起來。
竹林裡有些跳躍著啄食的鳥兒，此刻被驚得飛起，撲棱棱地扇動著翅膀，很快飛走了。
「救命啊！殺人啦！天下會的雜役以大欺小，以男欺女，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動手啦！」我揚起聲音大叫道，「來之前，我侄兒告訴我說，天下會都是好人！騙子！我才來第一天，就見到了壞蛋！」
斷浪的臉色更難看了。
但是他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聶風拉開了：「浪，你太莽撞了，怎麼能輕易對女孩子動手呢？」然後他看著我，露出一個溫柔又抱歉的笑容，「這位姑娘，我替浪向你道歉。天下會的確都是好人，他剛才並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他吧。」
「憑什麼？」我揉了揉肩膀，裝作很疼的樣子，「叫他跟我去見文總管！我倒要瞧瞧，一個雜役弟子，憑什麼仗勢欺人？」
聶風好像有點急了，他拉住我道：「姑娘，你別去，浪他真的知道錯了。」然後他扭頭，對斷浪使眼色，「快給這位姑娘道歉！」
斷浪不動。
「你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幫主的賞識，現在鬧出事情來，幫主對你失望怎麼辦？」聶風又勸他道。
然後我就看到斷浪的臉上有些掙扎。
「這是你花了十年才得到的機會！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聶風繼續勸道。
聽到這句話，我頗有些意外，視線落到聶風的臉上。
斷浪都說得很清楚了，懷疑我是潛入天下會的探子，聶風卻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究竟是他太過精明，看穿了我其實不是探子，還是他其實並不關心天下會有沒有潛入探子？
「對不起，我剛才不該抓你。」斷浪抿了抿唇，雖然不情願，但口齒清晰地道了歉，「但我的確沒見過你，近來事多，天下會很容易鑽入探子，我才懷疑你的。」
我揚起了眉頭，這就服軟啦？看來他還真是非常在意「雄霸」的看重呢！
「喲喲？」我斜了他兩眼，「雄幫主看重的人？這麼急吼吼地抓探子，想要立功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4
第351章
「姑娘, 浪他不是這個意思。」聶風上前說道。
我扭頭瞪他一眼：「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啊？你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啊？」
聶風的臉上仍然是溫和的，好像他就是一團泥人一樣，永遠不會生出火氣：「姑娘, 浪已經跟你道歉了, 你看起來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我們就不耽誤你了。」
說著, 他退到一邊，把路讓了出來。
「呵呵, 恐嚇我一頓、抓了我一下, 輕飄飄道個歉就想讓我走？」我雙手抱胸, 微微仰頭，看著比我高不出多少的聶風，「這位的架子還真是大啊！不愧是幫主的三弟子, 真是叫人長見識了！」
聶風認真地道：「姑娘，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問他道。
一邊瞪著聶風，一邊用餘光打量斷浪。
「你想怎麼樣？」斷浪直接走到我身前, 低頭看著我道。
他臉上沒有多少歉意，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反而有點冷冰冰的, 還有些不喜。
「什麼叫我想怎麼樣？是你們欺負了我，還問我想怎麼樣？」我仰頭的弧度大了一點，因為他比聶風高很多，「我不管, 我就在這裡，什麼時候你們哄的我高興了，我自然會走。」
斷浪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一絲愕然劃過。
「姑娘怎麼才能高興？」聶風在一旁問道，始終是那副溫柔的口吻。
我瞪他一眼：「你們自己想！是你們惹我生氣的，難道還要我出工出力幫你們想嗎？」
聶風和斷浪相視一眼，然後聶風說道：「浪，你給這位姑娘編個蚱蜢吧？你編得那麼好看，她應該會喜歡的。」
斷浪沒好氣地看我一眼，走到一邊，蹲下去拔起草來。
「姑娘，你不知道，浪編的蚱蜢可好看了，跟真的一樣！」聶風站在原地，笑著對我說道。
我冷著一張臉：「你笑什麼？他哄我開心算一半，你也要哄我開心，這件事才算完了！」
我看到聶風微微睜大眼睛。
我猜，他大概沒見過我這樣嬌蠻的女孩子？
我之前在婢女們那邊聽她們聊天，風少爺溫柔可親，人緣最好，是最討人喜歡的一個。對這樣身份高、長得好、脾氣好的男人，大概很難蠻橫起來吧？
「那我唱歌給你聽？」思索了一下，聶風說道。
我挑了一下眉頭：「你唱唱看。」
他清了清嗓子，就開始唱起來。
他負著手，揚著頭，打開嗓門，唱了一首「狂風起奔雲飆」。
聲線優美，調子豪氣，唱得還不錯。
「一般吧。」我擰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你再想個別的。」
聶風就低下頭，思索起來。
這時，一隻巴掌長的蚱蜢，出現在我眼下。
翠綠色的身軀，細密有致的紋理，活靈活現的樣貌，精緻極了。
我順著蚱蜢往上看，看見一隻修長的、皮膚有點乾燥的、指尖覆了一層繭子、形狀很好看的手。
「還不錯。」我接過來，舉在眼前把玩。
聶風用驕傲的口吻說道：「那當然，浪編的蚱蜢是最好看的！」
他的臉上帶了點笑容，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溫柔地笑著看我。
我沉下臉，瞪著他道：「我說了，他哄我開心只能算一半，你也要哄我開心才行！」
說完，我把蚱蜢往前一杵：「看見了嗎？我還要一個蚱蜢，跟我一般高、一般粗！你去編！編不好我不原諒你！」
話音落下，就見聶風的眼睛睜得圓了。
他似乎太過震驚，鼻翼都微微張開。
「聽見了嗎？」我瞪著他道，「沒聽明白的話，我再給你解釋一遍？」
聶風的嘴巴張了張，隨即他擰起眉頭，有點為難地道：「姑娘，能不能換一個？」
「不能！」我立刻道。
本來麼，我只是想試探一下斷浪，看看他如果遇見一個真正的探子，會怎麼辦？然後我儘量演一個心懷叵測的探子。
但如果是真正的探子，稍微為難一下他們，就會走了——為了不暴露自己。
也就是說，我現在應該見好就收，拿著斷浪的蚱蜢就離開。
可我不是探子啊~
我是天下會的大小姐啊~
我還是文醜醜的遠房姑姑，仙仙姑娘~
我可以做點別的事情。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這時，斷浪擰著眉頭對我道，「我已經給你道歉了，還編了蚱蜢給你，你還想怎麼樣？」
我把蚱蜢往口袋裡一塞，隨即叉著腰沖他道：「怎麼？編個蚱蜢就算完啦？你不僅恐嚇我，你還打我呢！我生氣不應該啊？」
「恐嚇你、打你的是我，風又沒把你怎麼樣！」斷浪說道。
「他是被你連累的！」我眼也不眨地道，「我這就教你一個道理——做事情之前，先想清楚後果！」
誰知斷浪非常不屑地道：「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說完，他雙手抓住我的腰，一用力，就把我舉了起來。
「啊！」我被他舉過頭頂，下意識地大叫起來。
斷浪冷哼一聲，說道：「你走不走？再不走的話，我就把你丟出去！」
「你敢丟我，我就去找文總管告狀！」我才不怕他。
我裝著沒有武功的樣子，不代表我沒有武功，他就算把我丟出去，我也不會有事。
「你！」斷浪抓著我的手緊了緊，「我真的把你丟出去了？」
我冷哼一聲：「你試試啊？」
然後我揚起嗓門就大叫起來：「救命啊！殺人啦！天下會的斷浪欺負女孩子啦！」
「風少爺！斷浪！你們在幹什麼？」就在這時，一個帶著點驚訝的，嬌嬌柔柔的聲音傳來。
我扭頭一看，一個長得大眼睛，長臉盤的姑娘，捂著嘴巴，驚訝地看著我們。
在她身後，是穿著緊身上衣、黑色皮褲、大紅披風，並且萬年不變的步驚雲。
「我們……」聶風猶豫了下，很快笑著說道，「我們在跟這位姑娘玩呢。」說著，他對斷浪使了個眼色。
斷浪這才不甘不願地把我放下來，並且瞪了我一眼。
「喲喲，眼睛大了不起啊？」我反瞪回去。
他額頭上有青色的血管蹦了蹦，然後他扭過頭不看我了。
「我們剛才聽到風少爺在唱歌，唱得真好聽。」大眼睛、長臉盤的姑娘，彎起眼睛說道。
聶風就對她笑了笑：「隨便唱唱啦。對了，孔慈，你提的什麼？」
「番薯。」她把籃子上的布揭開，露出一籃子洗得乾乾淨淨的番薯，「我和雲少爺打算烤來吃的，你們要一起嗎？」
聶風立刻道：「好啊好啊，孔慈做東西最好吃了，浪，你也一起吧，我們跟著沾沾口福！」
我簡直要笑死了。
這個人真是沒眼色，人家小倆口約會，客氣一句他還當真了？
沒看見步驚雲一直瞪著他嗎？
斷浪大概看出來了，他冷冷地道：「我就不了。」說完，他就要走。
走之前，他伸手抓我：「你跟我走！」
「憑什麼啊？」我躲開他的手，「聶風還欠我一個蚱蜢呢！我不走！」
聶風哈哈一笑，說道：「好，我編。浪，你也不要走了，我們一起吃孔慈烤的番薯。人多才熱鬧，你們先坐，我去把大師兄也叫來。」
他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抬腿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別人去喊霜少爺！你不能走！你給我編蚱蜢！」
「姑娘，我聶風說話算話，我說給你編就不會食言，你不用這樣。」聶風認真地看著我道。
我冷笑一聲：「人算不如天算，萬一你走了，出點什麼事，誰給我編？」
「……姑娘，在天下會，能出什麼事？」聶風無奈地道。
「你是什麼人？」就在這時，傳說中的不哭死神、面癱臉，步驚雲開口了。
他大概不常說話的緣故，口吃不太清晰，聲音還有點沙啞。
「我是天下會的婢女。」我隨口說道。
「天下會的婢女，居然敢威脅神風堂的堂主？真是長見識了。」步驚雲說道。
我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聶風：「風堂主，我威脅你了嗎？」
「沒有，當然沒有。」聶風笑著說道，他一臉的溫柔和氣，跟大家說的一樣，是個非常好、從來不難為人的人，「你鬆開我吧，姑娘，我這就去拔草，給你編蚱蜢。」
我這才鬆開他，然後席地而坐，看也不看步驚雲，掏出剛才斷浪給我編的蚱蜢，把玩起來。
真的很精緻喲！
比真蚱蜢還好看！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孔慈一邊在地上挖洞，一邊對我笑著說道。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這個叫孔慈的婢女，氣質很好，像水一樣包容與溫柔，就是長得一般般，配不上她的盛名。
「我叫仙仙。」我說道，「仙女的仙。」
孔慈立刻說道：「你的名字真好聽。」
「那當然，這可是最配我的名字。」我驕傲地揚起頭。
坐在我旁邊的斷浪，發出一聲冷哼。
他見我纏著聶風，就沒有走。可能覺得自己連累了聶風，不大好意思。
「哼什麼哼？總比你的名字好聽。」我瞥他一眼。
斷浪立刻變了表情：「你說什麼？！」
他生氣了。
「喲喲？不讓人說啊？」我挑起眉頭，「斷浪斷浪，就是不要浪的意思。你剛才說你認得天下會所有的婢女，看來是很浪蕩的了。你爹真有遠見，早早給你起名叫斷浪。」
斷浪氣得臉色都發白了：「我認得天下會所有弟子！不止是婢女！」
「那你隨意了。」我聳聳肩。
這時，遠處擼起袖子拔草的聶風笑著說道：「哈哈！原來浪的名字是這個意思！」
我本來都忘了他了，聽他一開口，就朝他看了一眼。
然後我用神秘兮兮的表情看向孔慈：「聶風的爹叫聶人王，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他爹是三個字的名字，他卻是兩個字的名字？」
孔慈眨了眨眼，說道：「不知道。」
第352章
「你不要亂說話！」斷浪抓住我的胳膊, 警告地看我一眼。
他跟聶風是好朋友，大概以為我要說聶風的壞話，所以立刻攔住了我。
他這麼想, 也沒什麼毛病, 畢竟我剛才的表現，的確稱不上善良體貼、溫柔可人。
「不, 你讓她說。」就在這時，步驚雲沖我點了點下巴, 「你說, 為什麼？」
他是個面癱臉, 氣質又冷又凶，這句話說出來，又多了一點目中無人的味道。
他好像更照顧自己的好奇心, 其次才是自己的師弟的面子。
我心裡有了一點計較。
通過剛才的試探，我發現步驚雲、聶風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我對他們的印象本來是「忠心耿耿」「所向披靡」「情深義重」，並因此覺得我爹真是厲害，收了三個有本事、又衷心、親密無間的徒弟。
可是通過今天的接觸, 我發現聶風是個「面面俱到」的「老好人」——但這世上是沒有面面俱到的老好人的，面面俱到和老好人，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而步驚雲, 是個高傲、冷漠的男人，並且十分小心眼、睚眥必報——就因為聶風要吃他的番薯，他便支持外人說聶風的八卦。
還差一個秦霜，我心想, 甩掉斷浪的手，看向步驚雲說道：「剛才風堂主說，要去叫霜堂主一起來吃番薯，雲堂主不去叫他嗎？」
「你先說。」步驚雲道。
我心中立刻有了判斷，秦霜和步驚雲的關係並不好——若不然，步驚雲會先去叫秦霜，喊秦霜一起聽聶風的八卦。
好兄弟嘛，不應該有什麼都一起分享的嗎？
可步驚雲的表現，卻不是這樣。
再刺探也刺探不出別的了，我就笑著說了出來：「因為啊，聶人王並不是聶風的爹真正的名字。」
「啊？」孔慈很捧場地表示出驚訝。
「他本名叫聶全，但是他的字寫的不好，有一次打架完了留名字的時候，『全』字寫得太長，就被別人誤會了，念作了『聶人王』。從此他的名字就從『聶全』變成了『聶人王』。」我說道。
孔慈用雙手捂住嘴巴：「天哪！是真的嗎？」
「對啊。」我非常肯定地點點頭。
步驚雲用他那張面癱臉看著我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種事有什麼稀奇？」我說道，「有很多這種例子啊。我還知道有個小賊，他本名叫做楚中天，但他犯了跟聶人王一樣的毛病，從此被別人叫做『林蛋大』。」
孔慈已經驚呆了，兩隻大眼睛睜得圓圓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幸好他的名字被人念錯了，他覺得非常羞恥，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做賊了。」我聳了聳肩。
說完，我扭頭看向身邊的斷浪。
他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阻止我說聶風的八卦。
「至於你爹……」
我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不許說我爹！」
他非常凶、非常橫地看著我。
「好吧。不說。」我聳了聳肩。
他冷哼一聲，站起來，走到遠處跟聶風一起拔草去了。
要編一隻跟我一樣高的蚱蜢，需要很多很多很多草才行，聶風一個人不知道拔到什麼時候。
「我偷偷跟你說。」我往前傾了傾身，悄悄對孔慈說道，「你知道斷浪為什麼這麼帥嗎？因為他爹很帥！那麼他爹為什麼帥呢？因為他的名字裡有一個『帥』字！孔慈啊，如果你以後生了孩子，想要他長得好看，就取名叫『俊』啊『美』啊什麼的，沒錯的！」
孔慈聽後，臉上有點紅：「仙仙，你別亂說。」
她害羞了。
我便瞧了步驚雲一眼。
步驚雲道：「不！」
「啊？」孔慈看他一眼，大眼睛裡有點不解。
步驚雲就多說了一點：「不能叫這個字！」
「為什麼啊？」孔慈不解地道。
步驚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而是低頭幫她埋紅薯。
我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來。
他當然不願意了！
他喜歡孔慈，肯定想和孔慈成親、生孩子。那孔慈的孩子肯定姓「步」了。
「你笑什麼？」步驚雲抬起頭，又冷又凶地道。
但我覺得他未必就是凶我，他可能是不太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語調。
「你們生個孩子，可以叫『醜』嘛。全名『步醜』，不就完了？」我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孔慈的臉上更紅了，她急急道：「仙仙，你別亂說話！我，我和雲少爺……我們沒什麼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抬起頭，往不遠處看了一眼。
不遠處？
我扭頭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身影。袖子擼得高高的，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彎著腰拔草。一邊拔，一邊對不遠處的斷浪笑著說話。
是聶風。
我若有所思地回過頭，看看孔慈，又看看步驚雲。
哎呀！
萬萬沒想到，天下會裡有這麼多好玩的事情！
「孔慈！」步驚雲扳住了孔慈的肩膀，面癱臉上帶了一點看得出來的認真，「我們光明正大的，有什麼不好？」
孔慈低著頭，有點慌亂地掙扎：「雲少爺，你別這樣，孔慈是婢女，配不上你的。」
「你配得上。」步驚雲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看著他，「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配得上我。」
我坐在他們對面，托著腮，興味地看著這一幕。
孔慈的眼珠子亂轉，掩不住的驚慌，絲毫沒有被心愛的人表白的羞澀與歡喜。
她並不喜歡步驚雲。
她喜歡的人是聶風。
難怪她剛才邀請聶風吃烤番薯……
聶風知不知道孔慈喜歡他呢？他剛才可是很興奮地答應下來，並且還要斷浪一起吃。
真有意思。
「如果你害羞，我不逼你。」步驚雲放開她的下巴，站起身道，「我去叫大師兄。」
說完，身影一閃，就走遠了。
「叫仙仙見笑了。」孔慈擦了擦自己的臉，低下頭把土掩好，然後在上面置起來柴火。
我坐在一邊看著，並沒有搭把手的意思，笑著說道：「這有什麼？雲堂主對你一片情意，真叫人羡慕呢。」
「沒有，仙仙別誤會。孔慈，孔慈只是個婢女，配不上少爺的。」孔慈低著頭，有點落寞地道。
她沒說配不上「雲少爺」，只說配不上「少爺」——所以，是配不上哪個少爺？
「看你們的身份，的確是配不上的。」我說道。
話音落下，就見孔慈的肩膀一顫，頭低得更厲害了。
「不過，既然雲少爺不嫌棄你，就沒關係了。」我補充了一句。
話落，孔慈的肩膀就不顫了，她抬起頭來，大眼睛裡滿是如水般的柔情：「謝謝你安慰我，仙仙，你真是個體貼人意的好姑娘。」
「哈哈哈！」我抱著肚子笑起來，扭頭朝遠處拔草的聶風喊道，「風堂主！剛才孔慈姑娘誇我是個體貼人意的好姑娘！你覺得呢？」
聶風周圍摞了好幾堆高高的草，聽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那可能你真的很體貼吧。」
然後他又彎下腰，開始拔草。
我在心裡回味著他的那句話，同時觀察著孔慈的表情。就見她聽了聶風的話，臉上就微微紅了，不勝嬌羞的樣子。
所以，她把剛才那句話理解為，聶風因為她說我體貼，就也認可我體貼？
真是天真喲！
聶風明明說我並不體貼來著！
——孔慈說我是，他卻說我「可能」是，很明顯他覺得我並不是，卻又顧及孔慈的面子，模棱兩可的回答出來。
「風堂主，你武功那麼好，用風神腿掃一下，就掃倒一大片草，為什麼要用手拔呀？」我轉了轉眼珠子，朝聶風喊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打擾孔慈和雲堂主，不好意思啊？現在雲堂主不在，你不用怕了，快回來吧。」
以我不錯的眼力，看到聶風的身形似乎頓了一下。
所以說，我說中了他的心思？
然後我就看到聶風直起腰來，他拍了一下額頭，很不好意思地道：「我真是傻了。剛才看見浪用手拔草，就也用手拔起來。可是浪編的是巴掌大的蚱蜢，幾下就拔完了，我怎麼一樣？」
然後他運起輕功，飛到半空中，大喊一聲：「風神腿！」
勁風掃過，大片的草葉飛起，猶如刮起了綠色的風暴。
等他從空中徐徐降落，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這下好了！」
他飛快地抱起一大捧草，朝我們走了過來。
斷浪跟在他身後，手裡也掐著一大捧草，來到我身邊不遠處坐下。
「我只編過小的，還從來沒編成過，希望這次編大的，能編得成。」聶風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打理著草葉，低頭自言自語地道。
「我今天就要。」我說道，「如果你編不成，我就去找文總管，告訴文總管你和斷浪是怎麼欺負人的。」
斷浪立刻看向我說道：「喂！是我欺負你！關風什麼事？」
「他是被你連累的啊！」我詫異地看著他道，「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
斷浪抿著唇，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了我一眼，就憤憤扭過頭，幫聶風一起打理草葉，編制蚱蜢了。
我滿意地笑了笑。
然後我看到孔慈坐在我對面，一雙眼睛幾乎是黏在了聶風的臉上。
第353章
番薯烤到一半的時候, 香甜的氣息就透過地面和火堆，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
我沒吃過烤的番薯，十分好奇, 抱著膝蓋, 直直盯著火堆下麵，想像著番薯此時的模樣。
孔慈在我對面笑得很溫柔：「仙仙沒吃過番薯嗎？這個烤好後很好吃的, 又香又甜。不過呢，一會兒扒出來後, 可能樣子不大好看, 需要剝掉皮吃。」
「嗯嗯。」我連連點頭。
孔慈又笑了一聲, 然後熟練地撥弄著火堆，她往旁邊淹沒在草葉裡的聶風和斷浪看了一眼，然後問我道：「你為什麼要風少爺給你編那麼大的蚱蜢呢？」
聶風從來沒編過這麼大的蚱蜢, 而他的手藝，連一隻小蚱蜢都編不好。雖然有斷浪幫他，但斷浪也從來沒編過這麼大的，兩個人失敗了好幾回, 損失了一堆草葉，才終於上手了。
我對他們說，編不好就不許走。
眼瞧著他們的進度, 大概要編到深更半夜才行。
我看著孔慈眼裡的擔憂和不忍，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為他得罪了我呀。」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孔慈咬了咬下唇，說道：「他怎麼得罪你的呀？我替他給你道歉好不好？我會做很多好吃的，我每天做一道菜給你, 直到你消氣，好不好？」
我有點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她雙手交握在一起，頂著自己的下巴，眨著一雙溫柔如水的大眼睛，帶著一點祈求地看著我。
她對聶風可真是情深義重啊！
我差點就心軟了！
但她的臉盤太長了，離美女還有一段距離，不足以打動我。
雖然她很賢慧，但比她賢慧的未必沒有，我沒有必要因此就放棄我的真人高的大蚱蜢。
「下次吧。」我說道，「下次他再得罪我的話，我就考慮一下。」
然後我看見孔慈驚呆了，她微微張開雙唇，好像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
「你別擔心，會有機會的。」我拍著胸脯跟她保證，「得罪我可是很容易的。」
孔慈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嚇得眼睛都睜圓了，整個人透著一股惶恐不安，好像很怕我因為這個遷怒，給聶風帶來麻煩似的。
我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來。
外面可真有趣。
我再也不要回湖心小築了。
沒過多久，一陣風吹過，步驚雲和秦霜來了。
「好香啊！離得很遠我就聞見了！」秦霜笑著說道，他背著手，俯身站在火堆前，嗅了嗅味道。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衣襟上斜繡著一道金紋，使他看起來優雅貴氣，是個清雋出塵的人物。
這時，他看了我一眼，有點驚訝地道：「這位是？」
「她叫仙仙，跟我一樣，也是天下會的婢女。」孔慈替我答道。
我對秦霜笑了笑：「霜堂主，久聞大名。」
「謝謝。」他淡淡笑著，對我點了點頭，然後走到聶風和斷浪那邊去了，「風師弟，你們在幹什麼？怎麼拔了這麼多草？」
聶風笑著說道：「在編蚱蜢。大師兄，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忙，不然我和浪兩個人，要編到天黑去了。」
「好。」秦霜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挽了挽袖子，撩開下擺，坐了下去，然後問道：「你們拔了這麼多的草，是要編多大的蚱蜢？」
「要一人高。」斷浪冷冷地答道，用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掃了我一眼。
我對他笑了笑：「加油喲！不能有瑕疵喲！我可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女孩子，我要一個完美的大蚱蜢！」
斷浪「嗤」了一聲，把頭扭過去了。
秦霜好奇地看過來：「是給仙仙姑娘編的？」
「是啊！」我點了點頭，「他們看我長得漂亮，想哄我開心，就說給我編個大蚱蜢。」
話落，我的視線就捕捉到聶風和斷浪同時僵了一下。
「喔~你們兩個~」秦霜信以為真，打趣地笑起來。
我笑盈盈地看著聶風和斷浪，就見聶風笑了笑，並不怕被打趣的樣子，而斷浪則是低下頭，沉默又冷酷。
「嗤！」這時，我對面響起一聲嗤笑，我抬頭一看，是步驚雲。
他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帶著說不出的嘲諷。
「雲堂主在笑什麼？」我挑起眉頭，看過去問道。
步驚雲不回答，只是扭過頭，溫柔地看著孔慈，順便給孔慈捋一下散落下來的頭髮。
好像我就是一團空氣。
我有點不高興。這個人未免也太驕傲、自大了。
「孔慈啊，你剛才答應我的，每天給我做一道菜，還算不算數？」我看向孔慈問道。
孔慈抬頭看過來，有點驚喜地道：「仙仙，你改主意了？」
「不是。」我搖搖頭，「剛才雲堂主惹了我，我不高興了，所以……你要替他給我賠禮道歉嗎？」
孔慈猶豫了下。
她看了一眼步驚雲，又看向我問道：「雲少爺怎麼惹到你啦？」
她沒有立刻答應。
很明顯，步驚雲在她心中的地位，遠遠低於聶風。
我興味地看向步驚雲。
誰知他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只是不解地問孔慈：「什麼賠禮道歉？你們在說什麼？」
孔慈咬了咬唇，垂下眼睛說道：「我剛剛看雲少爺和斷公子編蚱蜢很辛苦，就跟仙仙說，我每天做一道菜請她吃，讓雲少爺和斷公子不要編蚱蜢了。」
「他們要編就編，關你什麼事？」步驚雲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用替任何人道歉，明白了嗎？」
孔慈抬起頭，急急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步驚雲扳住了她的肩膀，「你很快就不是婢女了，孔慈，你會是我步驚雲的妻子，你再也不用伺候別人了！」
孔慈更急了：「雲少爺，我們……」
「我們」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說出後文，慢慢垂下了頭。
步驚雲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抱住了孔慈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為什麼步驚雲不吃醋？孔慈為聶風和斷浪道歉，他都不吃醋的嗎？這個人的腦筋不會拐彎的嗎？
沒有算計成功，讓我有些失落。
等到番薯都烤好，孔慈把火堆撥開，然後拿著小鏟子，把番薯一個個地挖了出來。
「一，二，三……六個，正好一人一個呢！」孔慈數完番薯，笑著拍手道，她挑了最大的一個給我，「仙仙沒吃過，給你一個最大的。」
才遞到一半，被步驚雲劈手奪了過去。
我立刻瞪向了他。
步驚雲看也不看我，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吹著氣，開始給番薯揭皮，吃了起來。
「那，那這個給你，這個烤得更好一點。」孔慈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她仔細挑選了一個個頭勻稱，賣相最好的給我。
我接過來，笑著道：「謝謝你，孔慈。」
「不客氣。你快嘗嘗，好不好吃？」她笑著說道，一臉期待的樣子。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步驚雲這麼喜歡她了。
步驚雲一看就是那種缺愛的、內心封閉的小孩，看他這吊吊的樣子就知道了。而這種小孩，總是很難拒絕來自孔慈這樣一個天生散發著熱量，像小太陽一樣溫暖的人。
尤其這個人還是個女人。
剛出土的番薯是很燙的，我試著揭皮，不大成功，太燙了。
我看了一眼對面的步驚雲，他已經動作俐落地吃掉半個了。
吃這麼快……我心中暗暗想道。
然後我看向不遠處編蚱蜢的三人組：「喂！斷浪！給我編一塊手帕，我要包著番薯吃！」
話音落下，那邊編蚱蜢的三個人都頓了一下。
隨即秦霜笑著說道：「斷浪，那你還不快點？姑娘有事相求，可是獻殷勤的大好時機。」
斷浪的腮幫子鼓了鼓，都是咬起來的肌肉。他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冷颼颼的。
「仙仙姑娘，我會編手帕，我給你編一塊手帕，然後放我去吃番薯，怎麼樣？」這時，聶風站了起來，看著我笑著說道。
我把視線從斷浪的身上移開，落到聶風的臉上，打量了他兩眼，說道：「手帕讓斷浪給我編就行。你麼，給我編個涼席吧，我缺一塊涼席呢。」
「……仙仙姑娘，為什麼你每次要東西，到我這裡都大好幾倍？」聶風的臉上有些無奈。
這下，繃著臉的斷浪，「噗哧」笑了起來。
他扯了扯聶風的衣裳，說道：「你坐下吧，我給她編就是了。」
話落，他放下手裡在編的蚱蜢的腦袋，抓了一捧草葉，飛快編起來。
沒多久，他就編好了一塊手帕，起身走過來，遞給了我：「你看看，滿意不滿意？」
我接過來一看，手帕柔軟輕盈，觸手微涼，也沒有毛邊和毛刺，因為他鎖了邊，一點斷面都沒露出來。
「斷浪，你可真厲害！」我不由得佩服地說道。
他勾了勾唇，輕哼一聲，轉身走了。
我就看著他邁著兩條大長腿，扭著纖細的腰，回到了聶風和秦霜的旁邊，坐回了草堆裡。
這樣心靈手巧，又帥氣可口的男人……我一定要叫我爹給他找個很好的婢女當妻子！
我用斷浪給我編的手帕，包住了番薯，果然不燙手了。
我開始一點一點揭皮。
這時候，對面的步驚雲已經吃完了。
他伸出手，似乎要抓剩下的幾個番薯，被孔慈按住了：「剩下的是雲少爺、霜少爺和斷公子的。我的可以給你，我不吃了。」
步驚雲的動作一頓，收回了手。
他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你吃。」
說完，他就坐好了，雙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我勾了勾唇。
輕輕揭開了一片番薯的皮，露出裡面烤得鬆軟的肉。小心掐了一塊，放入口中，只覺得甘甜而綿軟，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真好吃啊！」
我一邊吃著，一邊讚歎：「孔慈，你的手藝真好！」
「嗯！簡直太美味了！」
「又香又甜，怎麼能這麼好吃！」
直到我聽到對面的步驚雲「咕咚」咽了下口水。
第354章
我一點一點撕著番薯烤得灰撲撲的皮, 慢條斯理地吃著裡面香甜的肉。聽見對面的步驚雲咽了不下於三次口水，心裡終於出了一口氣。
吃完後，我拍了拍手上的灰, 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
我吃得很滿意, 就瞅向不遠處編蚱蜢的三人，打算放他們一馬：「咦, 你們三個，怎麼編起來入了迷, 連吃東西都顧不上啦？快來吃番薯啊, 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 這就來！」聶風立刻放下手裡編著的蚱蜢腿，起身走了過來。
秦霜緊接著站起來，跟在後面走過來。
斷浪比他們認真一點, 他很細心地給手裡正在編制的部位收了尾，才起身走了過來。
「我要吃這個！」
「我要吃！」
聶風和秦霜都盯住了餘下的番薯裡面，個頭最大的那一個。
他們兩個爭奪起來，你一拳我一拳, 就當著番薯的面打了起來。
「大師兄，你不能用天霜拳，這樣不公平。」
「沒有辦法, 誰讓師父教我的是天霜拳呢？」
「大師兄，你別逼我使風神腿。」
他們兩個打得可帶勁了，好像那不是一塊番薯，而是一座城池。
我有點好笑, 瞅著他們交手的空，眼疾手快，把那個最大的番薯撈到了手裡。
「仙仙姑娘？！」兩個人一齊停下手，驚訝地看著我。
我對他們眨了眨眼：「你們不要因為一個烤番薯，就傷了兄弟感情。不用謝，畢竟你們都誇過我體貼人意嘛。」
兩個人都怔怔的，尤其是秦霜，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最後看向聶風，說道：「難怪你和斷浪要編蚱蜢哄她開心，仙仙姑娘果然跟別人不一樣。」
「我沒有……」聶風想解釋，話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手一伸，去搶剩下的兩個番薯裡面，個頭較大的那一個。
「風師弟，你好狡猾！」秦霜很快察覺到他的意圖，立刻跟他爭奪起來。
我這次沒有再攔他們。
將番薯一拋，扔給了走過來的斷浪。
他一把接住，對了點了點頭：「謝謝。」
「不謝，我有件事請你幫忙呢。」我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過來坐。」
斷浪站住了腳步。
他擰起了濃密有型的眉頭，有點戒備地看著我。
「快來嘛。」我又拍了拍身邊的空地。
正在搶番薯的聶風，抬起頭笑道：「浪，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誰怕了？」斷浪頂了他一句，抬腳往我身邊走過來。
他在我身邊坐下，一邊剝番薯，一邊問我：「你要說什麼事？」
「就是剛才那個蚱蜢嘛。」我比劃起來，「中間要空心的，這樣重量會輕一點，另外我想把它當成儲物盒，放點小玩意兒什麼的，所以你最好在不起眼的地方弄一個入口，不用很大，方便我放東西。」
斷浪打量了我一眼，點點頭：「沒問題。」
「那可多謝你啦！」我立刻笑彎了眼睛，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斷浪，你真能幹！」
他的嘴唇動了動，然後不受控制地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但他好像不太願意承認，很快就把那個弧度抿下去了。
對面，聶風和秦霜的爭奪也告一段落。
秦霜的天霜拳更勝一籌，聶風總不能真的用風神腿跟他打，於是秦霜搶到了較大的那個。
「給你。」誰知，秦霜拿到手後，卻遞給了聶風，「我是大師兄，總不能跟小師弟搶東西吃。」
說完，他自己撿起地上那個最小的，拿在手裡，剝皮吃了起來。
「古有孔融讓梨，現有霜堂主讓番薯。」一邊的孔慈，掩著口笑了起來。
聶風很得意，他笑著道：「大師兄最疼我了。」
他的吃法和別人不一樣。就見他把番薯掰斷，然後直接咬裡面的肉吃，吃得一臉黑乎乎的，完全破壞了他那張精緻的娃娃臉。
這下大家都笑起來。
我也笑了起來。
他們的感情，倒真是不錯。
吃完番薯，孔慈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竹筒：「這裡有些水，誰要喝水？」
「我！」我立刻舉起手來。
孔慈掩口一笑，掰開蓋子，給我倒了半杯水：「番薯雖然好吃，吃完卻會口渴，幸好我帶了水。」
「孔慈最機智了！」我接過水，真心實意地誇了她一句。
她這個人，除了感情有點猶豫，長得也不是絕頂漂亮之外，可真是沒有缺點了。
體貼溫柔，善解人意，心思細膩，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
「還有誰要喝？」等我喝完後，孔慈收回蓋子，重新倒了一杯，又問別人。
「我。」步驚雲伸出手，卻是一把奪過竹筒，仰起頭，對著嘴就澆起來。
孔慈張大了嘴巴，然後又閉上了。
「雲師兄給我留點！」聶風擦了擦嘴上的灰，就朝步驚雲伸出了手。
步驚雲把竹筒一拋，聶風就接了過去。
他也和步驚雲一樣，仰頭往嘴裡澆。
他們兩個喝水的動作都很豪放，以至於衣襟都被打濕了，浪費了至少一人份的水。
輪到秦霜的時候，已經沒多少了。秦霜心思細膩，往嘴裡澆的時候，一滴都沒灑出來。他喝了一口，就把竹筒遞給了斷浪。
「我不喝。」斷浪擦了擦嘴，就起身走了。
他又去編蚱蜢了。
「我們也去幫忙。」聶風興沖沖地站起身，並拉起了秦霜。
秦霜有點無奈：「我以為你們叫我來是吃番薯的，沒想到你們是拉我來幹活的。」
「多好玩啊！我們還從來沒有編過這麼大的蚱蜢！編好之後，肯定會很有成就感！」聶風很興奮地說道。
秦霜點點頭：「確實是這樣。」
他們三個圍成一圈，認認真真地編制起來。
「等他們編完，天都要黑了。」孔慈喝著蓋子裡的水，小口小口喝完，然後把蓋子蓋了回去。她看了看天色，然後站了起來，「我去弄點吃的，等到晚上給大家烤著吃。仙仙，你要來嗎？」
我看了一眼已經站起來，跟在孔慈身後的步驚雲，搖搖頭：「我就不了，你們去吧。」
步驚雲這才把紮在我身上的冰冷視線收回。
我挺不待見他這副模樣的，總想刺一刺他。但又擔心刺了他，對孔慈不利。
孔慈可沒得罪我，拿她當刀子，會顯得我不那麼善良。
火堆已經滅了，只留下冷冰冰的灰燼。我盯著這一片狼藉，沒有什麼興趣收拾，就站起身來，打算四下走走。
竹林裡長著各種草，我一腳踢過去，草叢裡飛起幾隻蚱蜢，還有個頭很大的那種。
我捉了一只有手指頭那麼長的，舉在眼前打量起來。
蚱蜢其實長得很兇惡，眼睛，嘴巴，牙齒，都非常兇殘。腿上長滿了倒刺，尤其後腿，力氣還不小，一直蹬我的手。蹬不開，就吐出褐色的口水。
我噁心地擰起眉頭，立刻鬆開手，讓它逃了。
然後彎腰揪了一把草葉，擦了擦手。
這些東西總是沒有人好玩。於是我折身回去，來到了編制蚱蜢的三人組裡。
「都編了一半啦？」我看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蚱蜢，腦袋已經編好了，觸角栩栩如生，半個身子也編好了，只露出後半邊被細細的竹枝撐起來的骨架。
秦霜負責搓草，聶風負責打縷，最後交到斷浪的手裡，往蚱蜢的身上纏。
斷浪特別認真，他直直盯著蚱蜢，一雙手靈巧極了，很快就把蚱蜢加長了一寸。
「有大師兄的加入，我們的速度快了很多，晚飯前後應該能編完。」聶風笑著說道。
我挺開心的，拍著手道：「那太好啦！」
「仙仙，你是在哪裡伺候的？」秦霜一邊搓草，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累不累？事情好不好做？如果太累太苦的話，可以讓風師弟幫幫忙，調個輕易的差事給你。」
他說話的時候，聶風和斷浪都沒有抬頭，就聯手裡的動作都沒有停頓。
但是聶風的耳朵微微動了動，落入我的眼中。
我心下好笑，不再故弄玄虛，直接說道：「我不幹活！」
「什麼？」秦霜驚訝地道，「你不用幹活？」
「我侄兒說了，讓我先適應適應，什麼時候適應好了，再給我安排事情做。」我痛快地說道，「對了，我侄兒叫文醜醜，是天下會的大總管。」
這下聶風繃不住了，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朝我看過來：「你是文總管的姑姑？！」
斷浪也沒把持住，抬起頭，愕然地朝我看過來。
我彎腰揪了幾根草，往斷浪的頭上輕輕抽著：「知道厲害了吧？抓奸細抓到我身上！哼！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啊！換個脾氣差的，給你穿小鞋哦！」
聶風看了看面前編了一半的巨大的蚱蜢，笑了起來：「是啊，幸好仙仙姑娘體貼人意，沒有讓我們為難！」
秦霜清了清嗓子，說道：「對，對，仙仙姑娘只讓我們編個蚱蜢，實在太寬容了。」
第355章
「那當然啦！孔慈都誇我是體貼人意的好姑娘呢！」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聶風和秦霜只是笑。
斷浪把手裡的一縷草葉撕成了碎片, 抬起頭，很凶很凶地瞪我。
「你不用太感動。」我彎起眼睛，對他笑道：「你記住教訓就好啦, 以後不要隨便抓奸細, 除非你有足夠的證據。再說，天下會有專門的弟子負責盯著探子, 有時候還會故意給對方假消息，你這樣冒冒然打擾, 有可能壞他們的事哦。」
斷浪抿了抿唇, 沒有說話, 低下頭抓起一縷草葉，繼續編起蚱蜢。
「不過，你這麼衷心, 我會對我侄兒講的。我侄兒嘛，你也知道，是伺候幫主的。到時候在幫主面前說一兩句你的好話，說不定幫主給你點別的事情做！」我又說道。
斷浪頭也不抬地道：「用不著！」
口吻非常不屑。
還挺硬氣的, 我心想。就拿起草葉，又往他腦袋上抽：「喂，你好好說話啊！得罪了我, 小心我讓我侄兒在幫主面前給你穿小鞋！」
斷浪的動作頓住了。
「嘻嘻，騙你的。」我接著補了一句，「我怎麼會做那種事呢？我可是個體貼人意的好姑娘。你放心好啦。」
斷浪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 目光如刀，像要在我身上戳個窟窿似的。
「我知道我很漂亮，但你不要光顧著看我啦，快點編蚱蜢啊，大家都等著你呢，編不完的話大家都要熬夜呢。」我催促道。
斷浪抿起唇，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別過頭去，拿起一縷草葉，開始編起來。
我蹲在旁邊，看他們編蚱蜢。
斷浪的話不是很多，主要是聶風和秦霜在聊天。
他們兩個很能聊，上到天文下至地理，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水裡遊的，沒有他們沒吃過的，說得興起了還會手舞足蹈。
我在一邊聽著，頗覺有意思。
直到孔慈和步驚雲回來。
孔慈的手裡挎著一隻籃子，看不清裡面裝的什麼，但步驚雲手裡卻提了一隻豬腿，非常好認。
「我們晚上烤豬腿吃啊。」孔慈走近了，溫柔如水的聲音含著笑意，「我還帶了一籃子上貢的葡萄，等烤完豬腿，你們可以喝酒，我和仙仙吃葡萄。」
步驚雲除了提著一隻血淋淋的豬腿，還抱著一壇酒。
「孔慈，你真好啊！」我頓時覺得，她渾身好像籠了一層朦朧的金光，就連她的大長臉都顯得不那麼長了，整個人溫柔可愛極了。
孔慈掩著嘴笑道：「哪有啊。」
然後她就把籃子放下，抱來柴火，開始重新生火堆，要烤豬腿。
「仙仙吃過烤豬腿嗎？」孔慈一邊收拾，一邊跟我說話。
我早就離開了編蚱蜢三人組，來到了孔慈的身邊，給她打下手，比如遞根柴什麼的。
「我沒吃過。」我搖搖頭，「孔慈，你好厲害啊，懂得這麼多吃法。」
孔慈就笑道：「我從小就在天下會做婢女啊，伺候霜少爺、雲少爺、風少爺。做得多了，漸漸就會了。」
這麼溫柔，這麼謙遜，沒有一點點不滿……
我看著她，漸漸生出一點想法。
我爹做天下會的幫主，身邊有文醜醜服侍他，什麼都替他打理得好好的，不驕不躁，細心體貼，除了愛拍馬屁之外，就沒有缺點了。
我覺得孔慈比文醜醜還要好，因為她有著一切文醜醜具備的優秀品質，卻沒有愛拍馬屁的臭毛病。
我想讓孔慈做我的大總管——在我當上天下會的幫主之後。
雖然她在感情上猶豫了一點，比如明明不喜歡步驚雲，卻沒有明白拒絕。但也不是什麼壞事，她是婢女，打心底裡不敢拒絕一個厲害的少爺，算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麼，如果她的身份高於步驚雲，或者跟步驚雲平等，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局促。
「喂，你看什麼？」這時，一個非常欠扁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
我抬起頭，詫異地道：「在看孔慈啊。雲堂主，你眼睛不好使嗎？」
「不許你看她！」步驚雲很凶地道。
我翻了個白眼。
凶了不起啊？再凶有我爹凶嗎？
「首先，你姓步，她姓孔，你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既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娘，沒資格教訓我。其次，就算你喜歡她，可你們還沒成親呢！」我沖他哼了一聲。
然後我又看向孔慈：「孔慈這麼漂亮，這麼可愛，這麼賢慧，這麼能幹，我看她怎麼了？你不知道孔慈很招人喜歡，大家都喜歡看她嗎？」
「仙仙，你不要說啦。」孔慈紅著臉，小聲說道，她轉過頭看向步驚雲，懇求道：「雲少爺，你去那邊跟風少爺、霜少爺他們說話吧，我跟仙仙在這邊烤豬腿。」
步驚雲抿了抿唇，站起身，大步走了。
「喂，你的披風刮我頭髮了！」我沖步驚雲喊了一聲，然後嘟囔道，「天天穿著個披風，以為很好看嗎？走路刮草，打架刮劍，傻瓜才以為穿上披風很酷呢！」
我聽見步驚雲的腳步頓了頓。
「仙仙啊，你別說了。」孔慈急得連連沖我使眼色。
我出了一口氣，就沒什麼脾氣了，對她笑了笑：「好啊，那我不說了，我聽你的。」
步驚雲這才大步走了。
我跟孔慈烤豬腿，順便聊天。
或者說，我看著孔慈烤豬腿，順便跟她聊天。
「仙仙啊，你長得真漂亮，我看風少爺、霜少爺、斷公子他們都很喜歡你呢。」孔慈笑著說道，「我還從來沒見過把風少爺使喚得團團轉的呢。編一個那麼大的蚱蜢，要費很多力氣的，他們都任勞任怨的。」
我仔細打量著她，並琢磨著話音，很驚訝地發現，孔慈並不遷怒我？
我折磨她喜歡的風少爺，她居然不遷怒我？
天啊！
這樣一看，她和步驚雲還挺般配的——她為聶風、斷浪賠禮道歉，步驚雲不吃醋；我拿聶風撒氣，她也不遷怒。他們好像就是那種，認為喜歡一個人只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長得這麼好看，我也沒辦法啊。」我摸了摸自己如絲般順滑的頭髮，歎了口氣。
孔慈掩嘴笑起來：「不過啊，你就是脾氣急了一點。如果你不要那麼急躁，大家都會更喜歡你的。」
「誰要他們喜歡？」我撇撇嘴。
我只要他們怕我就好了，畢竟我可是要做幫主的人。
我爹說過，要坐到那個位子上，不需要別人的喜歡，只需要別人的敬仰和懼怕。
「你喜歡我就好啦。」我對孔慈嘻嘻一笑，「孔慈，你不會因為我脾氣不好就不喜歡我吧？」
孔慈連忙道：「怎麼會呢？我很喜歡仙仙。」
她用那雙溫柔的大眼睛看著我，裡面盛滿了笑意，簡直叫人移不開眼。
我忽然特別能理解步驚雲的想法——這麼一個溫柔的好姑娘，換了誰都想私藏起來，叫她只喜歡自己啊！
女孩子在一起聊天，總不會聊什麼天下爭霸的事。
我摸了摸孔慈的頭髮，問她：「你平時都用什麼洗頭髮啊？摸起來有點乾燥呢。」
孔慈老實地說道：「用淘米水，偶爾加點皂粉。」
「難怪，那我教你怎麼保養頭髮啊！」我立刻獻寶起來，給她說了一通平時保養頭髮的秘訣。
孔慈聽後，微微皺眉：「可是，仙仙，你說的那幾種草，我都不認識。」
我剛要說話，忽然被不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步驚雲道：「我知道！孔慈，我找給你！」
我頓時怒視過去：「偷聽別人說話，要爛耳朵的！」
步驚雲看也不看我，直接別過頭去。
「雲師兄，找到了記得分我一點，我的發質也不好，也想試試。」聶風不嫌事大的笑著說道。
我生氣了！
孔慈連忙抓住我的手，安慰我道：「沒關係嘛，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
「那好吧。」我見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就對孔慈一笑，「孔慈，我都聽你的。」
孔慈就有點害羞，她臉上紅通通的。
過了一會兒，烤豬腿的香氣散發出一點。表皮漸漸變成淡黃色，並且顏色越來越深。
等到變成金黃色的時候，孔慈就拿起小刀，用一個盤子接著，削了一點金色的烤肉下來，她把盤子推給我，笑著說道：「仙仙，你嘗嘗啊，這樣剛切下來的肉，外焦裡嫩，可好吃了。」
「謝謝孔慈。」我立刻接過來，然後叉了一塊肉放入口中，味道果然棒極了，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大聲說道：「太好吃了！孔慈你真好！先給我吃！我就知道你喜歡我！」
步驚雲果然看了過來。
他抿住了嘴，好像很不高興，手裡抓過什麼，朝我彈過來。
我裝作沒發現的樣子，抱起盤子在鼻子下邊聞了聞，狀若無意地躲過他的小動作。
不遠處，一根竹子從中斷裂開來，發出「嘩啦」一聲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5
第356章
第二輪切下來的肉, 毫無懸念，進了步驚雲的肚子。
不過，孔慈還是很公平的, 她一邊烤, 一邊切，給大家輪著吃。
聶風、秦霜、斷浪, 編一會兒蚱蜢，吃一會兒烤肉, 都挺開心的。
步驚雲沒跟他們一起。他吃完烤肉後, 就抱著酒罈子到一邊喝酒去了。喝完就把罎子往地上一摔, 開始唱情歌。一邊唱，一邊用深情的眼神看著孔慈。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再多待, 連忙跑開了。
斷浪把最後一點收尾，然後檢查了一遍，叫我過去：「你看看，行不行？」
一隻真人大小的蚱蜢, 趴在草地上，遠遠看去，像是一隻修煉成精的蚱蜢之皇。
我彎下腰, 把蚱蜢抱了起來，發現並不是很沉。
最後我在蚱蜢的尾部，找到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這是讓我放東西的？」我問斷浪。
斷浪點點頭：「對。」然後他把蚱蜢翻了個方向，指著腹部說道：「這裡是可以卸下來的, 什麼時候你想取東西了，就把它卸下來。」
我試著掰了一下，果然掰下來一塊草墊，再按回去，發現幾乎看不出來——正好跟蚱蜢身上的紋路吻合了。
「斷浪，你可真厲害！」我再次忍不住說道。
斷浪勾了勾唇：「那你總不會再拿著我冒犯了你的事，一次次說道了吧？」
「我以後再也不提了！」我立刻舉手發誓。
他哼了一聲，拍拍身上的草屑：「不早了，我回去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浪，我跟你一起。」聶風也站起來，朝斷浪的背影追了過去。
步驚雲和孔慈不知道去哪裡了，只有一小堆篝火，明明滅滅，閃動著微光。
秦霜走過去，把剩下的火撲滅了，才對我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我點點頭。
我抱著蚱蜢，跟秦霜一起，離開了竹林。
秦霜為人很好，他要幫我拿，但我覺得並不沉，就自己抱著了：「謝謝你，但是我很喜歡它，我要自己抱著。」
「斷浪的手藝真是不錯，這只蚱蜢可以算得上工藝品了，如果是我，我是捨不得把它送出去的。」秦霜笑著說道。
他不著痕跡地把斷浪誇了一通，說斷浪既有手藝又為人大方。
「你說，他今天耽誤了大半天的工夫給我編蚱蜢，沒有做雜役，文總管不會罰他吧？」我猜測秦霜應該是想要摸清楚我的為人和性情，因此就順著他的期望，裝作很善良的樣子。
秦霜沉吟了下，果然說道：「如果你去跟文總管求一下情，就最好了。」
「沒問題！」我立刻說道，「我是他姑姑，他最聽我的話。」
秦霜笑著點點頭：「那就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我也笑起來。
秦霜大概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接下來就挑著有趣的事情跟我聊。
一直把我送到文醜醜的房間門口。
「哎喲，大小姐啊，你這是哪里弄的蚱蜢精啊？」文醜醜把我請進屋裡問道。
我把蚱蜢往他臉上杵了杵：「要叫我姑姑，你忘了嗎？」
「哎喲，姑姑，是侄兒記錯了。」文醜醜立刻作勢用羽毛扇打自己的臉。
我笑著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然後說道：「你就別罰斷浪了，他今天也是無妄之災，純粹是被我整的。」
「姑姑叫他做蚱蜢，是看得起他，他敢有半句怨言？」文醜醜立刻板起臉道。
我搖頭笑笑：「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然後我就抱著蚱蜢，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把蚱蜢擺在桌邊，從架子上拿出上次繳獲的酒，美滋滋地喝了一小杯。
比步驚雲喝的那個香多了。
然後抱起蚱蜢，讓它站在床頭，拍了拍它的臉：「阿猛乖，好好守著姑姑，如果有人來了，你就替姑姑咬他！」
說完，我就倒頭仰在了床上。
直到半夜，真的有人闖進來了。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趿拉了鞋子就出去了，就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手裡拎著一把劍，站在外面。
那個身影高高壯壯的，一看就是個男人。
「抓——」我下意識地要喊抓淫賊，但是聲音劃破了寂靜的黑暗，顯得那麼尖銳而嘹亮，我陡然清醒過來。
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女的，但對方不知道啊！
這裡是天下會幫主的房間！
「抓淫賊啊！」但我還是大聲喊了起來。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低沉的聲音喝道：「你是誰？雄霸呢？」
「什麼雄霸雌霸的？你是誰？為什麼闖我的閨房？」我抓緊了領口，裝作一個被冒犯了的無辜少女，大聲質問道。
對方好像被我問懵了，他左右看了一下周圍，停頓了片刻，才把長劍揮向我：「不要狡辯！這裡就是雄霸的房間！他去哪兒了？說！」
「救命啊！有淫賊啊！」我往後倒退著，同時大聲喊起來。
守衛們來得很快，就在我喊出第二聲後，他們便破門而入，跟黑衣人交手起來。
不多時，步驚雲也趕過來了，他看到黑衣人，愣了一下，才揮出一掌。
黑衣人被排雲掌打倒，噴出一口血來。
「你怎麼在這裡？師父呢？」點了燈後，步驚雲看著我，擰起了眉頭。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我醒來後幫主就不見了。」
步驚雲沒再看我，他看了黑衣人一眼，把他提了起來，押下去了。
這時文醜醜也跑了進來，他著急地喊道：「幫主，幫主沒事吧？哎喲，大——大姑姑，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搖搖頭，對他使了個眼色。
文醜醜立刻對守衛們揮扇子：「都下去！下去吧！」
「我去換個衣服，你在外面守著。」我對文醜醜吩咐一句，就走進了內室。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穿好我爹的行頭，又貼了鬍子，塗黑了肌膚。
走出來，坐在座位上，對文醜醜道：「等雲兒回來，讓他來見我，我倒要問問，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天下會刺殺？」
「是，幫主。」文醜醜配合地道，暗中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過了一會兒，外面卻傳來一陣騷亂。
「怎麼回事？」我問道。
剛才押下去的那個黑衣人，又回來了。
他舉著一把長劍，劍身擱在步驚雲的脖子下麵，對我道：「雄霸狗賊！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你的二弟子！」
我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我看向步驚雲。
他剛才揮出一掌，已經把這個黑衣人打得吐了血——看起來還不是很用力的一掌。
這會兒卻被黑衣人挾持了？
他是把我，或者說，把我爹當傻子？
我想起來步驚雲當時進來，微微愣了下神，才對黑衣人出掌，心裡有個猜測。
「我放你走。」我說道，「看在雲兒的面子上。」
然後我就不說話了。
黑衣人似乎有點驚訝，但他隨即反應過來，挾持著步驚雲往外走。
步驚雲看起來也有些困惑，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被黑衣人挾持著走了。
「幫主，怎麼就放這賊子走了？」文醜醜跺了跺腳，「不斬草除根，後患無窮啊！」
我便說道：「雲兒在他手裡。」
「幫主您只需要一掌打過去，將雲堂主和那內賊一起打。雲堂主是您的愛徒，功力深厚，必不會有事。但那逆賊，本就受了傷，卻肯定撐不住的。如此一來，既救下了雲堂主，又不讓逆賊跑了，豈不是一舉兩得？」文醜醜跺著腳說道。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點焦急，帶著一點擔心，還帶著一點試探。
他這是在教我，此刻怎麼樣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我點點頭，領他的情，「但是我有我的理由。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坐在這裡，喝了一盞茶，步驚雲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單膝跪地，說道：「弟子有負師父的教導，居然被賊子挾持，害得師父的敵人逍遙在外，請師父責罰！」
我靜靜地打量著他，沒有立刻開口。
直到他受不了，抬起頭來看我。
「我剛才說了，是『看在雲兒的面子上』，放他走的。」我說道。
步驚雲立刻低下頭，非常悔恨地道：「都是弟子不爭氣！害得師父為弟子的安危擔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說道，「因為你認得他，我才饒他一命。」
步驚雲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那眼神絕對不是平日裡的敬畏、尊重，反倒是抵觸、戒備、仇恨。
也許，他把那個黑衣人押下去的時候，說過什麼。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步驚雲生了異心。
「我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卻不會有第二次，你明白了嗎？」我平靜地注視著他說道，「把他安排好了，不要讓我看到他第二次。」
步驚雲抿緊了唇，然後低下頭，聲音艱澀：「是，師父。」
「嗯，你下去吧。」我淡淡地道。
步驚雲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他一直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直到他走遠了，文醜醜才愕然地道：「幫主，原來雲堂主他……這可不對呀！他怎麼能縱容傷害幫主您的賊子逃跑呢？」
「我要見我爹。」我站起來，往內室走去。
第357章
我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趁人不注意，投入了夜色中。
來到湖邊上，我擰起了眉頭。大晚上的, 划船並不方便。
隨即, 我提起裙子，直接飛向了水面。
別人用划船, 我可不用。
很快，我到達了湖心小築。
裡面漆黑一片, 大家都睡下了。
我沒打算驚動太多人, 便摸著黑往我爹的房間裡行去。
才一進門, 就遭到了攻擊。
對方招式淩厲，內功深厚，砸得我雙臂發麻。
我跟對方交手了一陣, 就沒興趣了，我比我爹還差一點，就出聲道：「爹，是我！」
「幽若？」對方停了下來, 「你怎麼來了？」
他點了燈，只穿著一身睡衣的模樣，出現在我面前。
「你怎麼來的？我沒聽見划船聲？」我爹問道。
我並沒有告訴他, 我是運起輕功，踩著水面過來的。而是轉移了話題，對他說道：「步驚雲生了異心。」
反正他也常用這一招對付我，在我問他姓什麼的時候。
大家都有秘密嘛~
在我說完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後, 我爹的臉就拉了下來：「好個步驚雲！吃裡扒外！他以為這樣就能護住那個人了嗎？做夢！」
「不要！」我說道，「爹，不能殺他。他是步驚雲放走的，他一死，步驚雲肯定會知道。」
我爹勃然大怒：「我還怕他不成？」
「爹，天下會雖然是武林第一大幫派，但畢竟還有很多勢力沒有臣服於我們，比如無雙城。步驚雲作為您的弟子，以及飛雲堂的堂主，暫時還不能棄之不用。」我勸道。
我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又說道：「我們完全可以找到那個人，暗中看守起來。步驚雲為了那個人，居然敢對爹生出異心，可見那個人對他很重要。只要把他握在手心裡，步驚雲還不是乖乖聽我們的話？總比他死了，更有用處。」
我爹微微點頭：「你說的不錯。」
「還是要查一查那個人的底細才行。」我擰起眉頭，「居然能闖入天下會，還摸到了爹的房間裡，必定不是普通人。他自己倒還罷了，只不知道他身後還有些什麼人？」
但凡高手，都不是自己闖出來的，必定有著師門、家族在背後。
這樣的人來一個兩個，倒是不懼。但有句老話叫「蟻多咬死象」，他們這樣的勢力，一旦聯合起來，就不容小覷了。
「我會派人去查。」我爹說道，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幽若，你比爹想像中的更加出色。既然這樣，爹有一個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辦。難度很大，你敢不敢？」
我撇撇嘴：「爹，這是激將法麼？你說就是了，好玩我就去。」
「你這孩子！」我爹的鬍子翹了翹，好像被我氣得無奈了的樣子，「是這樣，我們之前派到無雙城的探子，全都沒了音訊。我本來想派步驚雲或聶風辦這件事，既然步驚雲生了異心，就算了。我派你去，聶風輔助你，如何？」
無雙城？
我心念微動，有些想法漸漸在腦海中成了型。
「爹，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我對我爹說道。
等我說完，我爹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著我：「幽若，你比爹想像的更聰明。」
「那是因為爹你之前小看我！」我跺腳道，「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想起來一件事，又轉過頭來：「爹，你以後不能叫我幽若了。我是仙仙，是文醜醜的遠房姑姑，現在天下會當婢女。」
「遠房姑姑？」我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這個醜醜！好，既然這樣，那我以後就叫你仙仙。」
我朝他揮了揮手，就沒入了黑暗中。
湖面上十分安靜，沒有風也沒有浪。我提著裙角，踩著水面，很快來到岸邊。
上了岸，我一路潛回房間，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等到天亮後，我召見了斷浪。
「斷浪拜見幫主！」斷浪一進門，就跪在地上，抬著頭，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就好像被主人呼喚的小狗，搖著尾巴，等待主人的誇獎或投喂。
我的心情好了兩分。
「站起來說話。」我對他微笑著道，「你的蚱蜢編的不錯，我很喜歡。」
斷浪愣了一下：「蚱蜢？」
「嗯。」我指了指屋子一角，「那個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一個成人高的蚱蜢，擺在屋子一角，鬍鬚揚起來，非常威風。
斷浪還太年輕，他收不住自己的神情，露出了幾分疑惑。
「哦？看來是仙仙騙了我。」我笑了一下，「昨天她來找我，把這個抱了過來，說是你送給我的。我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只是身為幫主，大家送我各種貴重的寶物，總也沒有人想到送我這個。你能送我，我很欣慰。」
斷浪連忙道：「只要幫主喜歡，叫斷浪編多少都行！」
「一個就行了。」我對他擺擺手，「因為你沒有時間做這些了——我要你馬上去無雙城！」
半個月後。
聶風跪在我的腳下，低頭請罪：「我們離開淩雲窟後，在客棧裡被黑衣人襲擊，斷浪追著兩個黑衣人走了，不知所蹤。請師父恕罪。」
來到天下會十年，斷浪和聶風都沒有回過淩雲窟，祭拜他們的亡父。
半個月前，兩人向我辭行，說是要盡一盡為人子的孝道，去淩雲窟祭拜亡父。
我答應了他們，並且讓他們照顧好對方，平安歸來。
但是如今，只有聶風一個人回來了，斷浪不知所蹤。
「哼！」我冷哼一聲，「斷浪在我天下會做了十年雜役，始終心中不服，他恐怕不是失蹤，是背叛了天下會，另投他人了吧？」
聶風急急說道：「不會的！幫主，斷浪不會背叛天下會的！他是追黑衣人失蹤的，想必遇到了困難，等他擺脫困難後就會回來的！」
「你不必多說！」我對他揮了揮手，「下去吧！」
聶風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站了起來。對我拱了拱手，就低頭告退了。
走之前，他對我微微點了下頭。
我心中一安。
這是我們的計謀——逼斷浪反出天下會，投奔無雙城。
因為斷浪和聶風的關係好，恐怕瞞不過聶風，因此我就讓斷浪和聶風透了點消息。此時看來，一切都在原計劃中。
很快，我又召見了聶風。
「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我對聶風說道，「現在無雙城中，我們的探子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傳來了，你去打探一下情況。另外，你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殺了獨孤一方，提他的人頭來見我！」
聶風大吃一驚，他抬起頭，用愕然的表情看著我：「幫主，弟子……」
我不說話，只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是，弟子遵命！」聶風低下了頭，應了下來。
我心中暗道，聶風倒是聰明，知道不能推諉此事。殺獨孤一方的難度如何，「我」當然是知道的，卻仍然這樣吩咐他，可見這件事沒有他推諉的餘地，他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幫手。」我對他微微點頭，表示贊許，「你先回去，我讓她一會兒去找你。」
「是，多謝師父。」聶風拱了拱手，退下了。
我換了衣服，又隨便包了一套換洗的，便背在身上出門了。
文醜醜在我身後不舍地道：「姑姑，您這一次出門，可一定要小心啊。」
說著，他便用袖子拭淚，帶著哭腔說道：「姑姑，您長這麼大，可從來沒出過這麼遠的門。一路上風塵僕僕，風雨艱辛，醜醜真是不忍。」
「沒事！」我安慰他道，「走出去看看，才能更瞭解這武林、這天下，才能更好地為幫主分憂！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幫主！」
「是。」文醜醜扶著門框，對我揮手。
我走到半截，又想起來一件事，扭頭說道：「記得照顧好阿猛！每天給它擦身、打蠟，不許它乾枯，也不許它散架！」
「是！醜醜記住了！」文醜醜答道。
我這才悠悠閑閑地來到聶風的院子裡。
「仙仙？」聶風看見我，很是驚訝，隨即他笑道：「你來了也好，省得我去和你道別了。我要出門辦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嘻嘻笑道：「這麼巧啊，我也是來和你道別的。幫主也讓我出門辦事呢。對了，我要去無雙城，你去哪兒？」
「無雙城？」聶風愣了一下，隨即他打量我一眼，「難道幫主說的，派個人輔佐我，就是你？」
「不是啊！」我搖搖頭，「幫主是讓我去辦事的，你是輔佐我的，你別弄反了啊！」
聶風便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低頭把包裹系好，扛在肩上。然後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啊，還是不要鬧了，你是個女孩子，又不懂武功，在外面行走很危險的。」
「誰說我不懂武功的？」我反駁道，「我武功很好的，你不要小瞧我。」
「哦？是嗎？」聶風笑道，「那你敢不敢和我比劃比劃？」
我撇撇嘴：「那有什麼？你來吧！」
「還是你來吧？」聶風笑道，「你是女孩子，你先出手，打我一掌看看。」
第358章
看來他是鐵了心, 如果我沒有武功，便不同意我一起去。
但我也沒打算隱瞞太久。眼下「仙仙」跟孔慈、秦霜、聶風、斷浪，甚至步驚雲都算得上朋友。隱瞞太久, 未免叫人覺得我不夠真誠。
而這份不滿, 等到日後我坐上幫主之位，就會變質, 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我便運起三分力道, 面上卻做出用了十二分力道的架勢, 往聶風的胸口拍去。
掌風淩厲, 帶起呼嘯的風聲，聶風頓時神情一凜，下意識就要躲開。但他的身形微微動了一下, 就停在了原地。
他生生受了我一掌。
他微退了半步。
「仙仙，你居然真的會武功！」聶風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樣輕鬆玩鬧了。
我沖他揚起眉頭：「怎麼樣？我告訴你，我連一成功力都沒使出來呢！」
「好, 好，你最厲害了。」聶風當然沒信，他好笑地搖搖頭, 對我說道：「既然這樣，我們走吧。」
我們兩個跟秦霜、孔慈道了別。
步驚雲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並不在天下會，因此沒見到他。
真正體貼善良的好姑娘孔慈, 包了一大塊鹵肉給我們，叫我們路上吃。
當然，只有一小口落在聶風的嘴裡了，基本上都被我吃了。
孔慈的手藝可是很好的，外面的酒樓裡賣的，居然都比不上她！
「你回去不許告訴孔慈！」我一邊吃著孔慈做的鹵肉，一邊威脅坐在旁邊的聶風。
聶風正在篝火上烤乾糧，他的晚飯是乾糧就清水，因為鹵肉被我霸佔了，聞言笑著道：「好，好，我不說。」
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精緻可愛的娃娃臉，卻因為下頜處露出了胡茬，而顯得不是那麼精緻了，竟有些陌生。
我收回視線，繼續啃著我的鹵肉。
我們並不是每天都住客棧的。聶風很在意這項任務，他完全不顧及我是個女孩子，趕路趕的很急。所以，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露宿野外的。
這讓我對聶風的瞭解更深了——他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他的「老好人」面貌，只出現在他覺得不礙事的情形下。比如，我要霸佔鹵肉，他並不說什麼。但我要天天住客棧，卻是連開口都不用，因為他肯定不會同意。
吃過東西，聶風就抱著手，閉上了眼睛：「我休息一會兒。」
「嗯。」我點點頭，仔細照顧著篝火。
他整體上還算是體貼周到的人，因為露宿的時候，他只在夜還不深，或者說我還不困的時候，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等到夜深了，我開始打哈欠了，他就醒過來，叫我休息，他來守夜。
天亮後，我們就滅了篝火，騎上馬兒，繼續趕路。
一路風塵僕僕，終於來到了無雙城。
才進城門，我和聶風就皺起了眉頭。無雙城和我們想像中的不一樣，這裡的百姓衣衫襤褸，甚至衣不蔽體，許多人饑餓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們分頭行動吧。」我對聶風說道，「我去混入獨孤一方的府邸，你去查看探子的下落。」
聶風皺起眉頭：「這太危險了。」
「不危險啊。」我說道，「你才危險呢，你是雄霸的三弟子，認識你的人可不少。我就不一樣了，雖然我長得貌若天仙，可我才加入天下會，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沒什麼人認得我的。」
聶風想了想，就答應了：「好，那你小心。」
然後我們就分頭行動了。
我想潛入獨孤一方的府邸，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第二個辦法，是找人帶我進去。
第一個辦法，有點風險，我雖然自負，但也不願意冒這個險。
所以，我打算採用第二個辦法。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獨孤鳴。
獨孤鳴是獨孤一方的獨子，上次獨孤一方拜訪天下會的時候，就帶了他去。
他長得皮肉白淨，有些虛胖，看著武功底子不扎實，倒像是個酒色之徒。
以我的容貌，如果碰到獨孤鳴，是肯定會被他帶走的。
這個念頭剛落，我就看到了獨孤鳴，帶著幾名隨從，大搖大擺地走遠處走來。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像話本子上寫的那樣，裝作崴腳摔到他懷裡時，就見幾匹馬兒從另一邊奔來，眼看著近了，就要踩到我身上！
我簡直要驚呆了！
這運氣也太好了！
簡直是有如神助——我早就說，我爹是身負大氣運之人，只要是給他辦事，沒有辦不成的。
老天都在幫忙！
於是我閃身到一邊，讓馬匹過去，而後抓住馬身上的人，用力一拽，把他拉扯下來。
「長沒長眼睛啊？差點撞到姑奶奶，你知道嗎？」我一腳踩在他胸口，叉起纖細的腰，挺起鼓鼓的胸脯，就對著他罵了起來，「什麼素質！什麼人品！在大街上就縱馬！傷到我一根汗毛，我就要你的命！」
那人被我一把抓下來，摔得懵了，一時間沒有回神，被我罵了好幾句。
等他回過神來，立刻抓住我的腳腕，用力將我一掀。
我裝作不吃力的樣子，向後飛去，果然落到一個懷抱裡：「姑娘，你沒事吧？」
獨孤鳴一手攬著我，笑得風度翩翩的樣子。
「我沒事。」我看了他一眼，就站起身來，叉起腰，朝對面罵道：「不要臉！打女人！孬種！你這種人娶不到媳婦生不了孩子！」
那人十分憤怒，想要打我，卻在看見我身後的人時，立刻跪下來：「少城主！」
毫無意外，我被獨孤鳴「救」了下來，並帶走了。
一路上，獨孤鳴都在問我，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之前怎麼沒在無雙城見過我，云云。
我猜想著，他未必是有那個心眼，以為我是探子，所以用言語試探我。更有可能是他看我長得漂亮，跟我搭訕，才說這些話。
「我叫仙仙。」我對他說道，「我不是無雙城的人，所以你當然沒有見過我。」
跟他說話時，我並沒有裝作什麼溫柔體貼的樣子。
看他這色兮兮的模樣，如果我真的溫柔體貼，下一秒就要吃虧了。
所以之前我把騎馬的男人拽下來，一通謾駡，就是為了讓他知道，我並不是個好脾氣的女人。
一路上他對我還算尊重，沒有動手動腳什麼的，只是老往我臉上看。
這讓我頭一回生出幾分「長這麼漂亮也不是太好」的念頭。
「哦？仙仙姑娘來無雙城是做什麼的？」獨孤鳴聽完我的話，才有了幾分認真的模樣。
「這個……」我故意猶豫了一下。
他的神情比剛才更加認真了，好像現在才考慮我是不是探子一樣，帶了幾分威脅的口吻，問我道：「仙仙姑娘是不方便說嗎？」
我心中暗歎，有子如此，獨孤一方還當什麼城主？蠢成這樣，早晚要被人幹掉的。
「是不太方便。」我小聲說道，瞅了瞅他旁邊的隨從，「如果你非要聽，就讓他們離得遠點，我告訴你。」
獨孤鳴聽後，立刻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開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他背著手站在我面前。
我咬了咬唇，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才說道：「我是來找我娘的。我娘生下我之後，就拋棄了我和我爹，我之前打聽到她在無雙城出沒，就來找找看。」
獨孤鳴瞪大眼睛：「找你娘？」
「是啊。」我一臉羞愧的樣子，「這是我們家裡的事，不太好說給外人聽。只不過，我一個人來到這裡，無親無靠。現在少城主這麼照顧我，很是熱心腸，所以我想……少城主能不能幫我的忙，找找我娘？」
獨孤鳴撓了撓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小事，小事一樁。你娘長得什麼樣，你還記得嗎？可以畫一張畫像給我，我叫下面的人幫你查。」
「那就太好了！」我驚喜地說道，「謝謝少城主，你真是個好人！」
他哈哈一笑，手伸出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仙仙姑娘還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在無雙城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那就太感謝了。」我把他誇了一頓，然後說道：「我娘跟我長得差不多。我聽我爹說過，我長得跟我娘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我不會作畫，勞煩少城主找人畫一幅我的畫像。」
「好，沒問題！」獨孤鳴說道，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輕輕捏了捏。
我立刻沉下臉，把他的手拍開。
「嗯？！」獨孤鳴拉下臉，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才不高興呢，仰起頭道：「少城主對我有恩，我願意報答少城主。但是無名無分，還請少城主放尊重一點！」
我又拿出了那副不好惹的樣子。
獨孤鳴有點不高興：「如果我不要別的報答，就要這樣呢？」
「那我不用少城主幫我了！我自己找！」我很決然地說道。
獨孤鳴不屑地說道：「就憑你？想在無雙城找人？也不看看我點不點頭！」
根據我看過的話本子，這幅情景就叫做惡霸強佔民女。
一般來講，民女會選擇反抗掙扎，大罵惡霸，然後被惡霸以強硬的手段拖走。
我長得這麼美，被拖著走很影響形象的。
於是我不敢置信地後退兩步，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他道：「你，你怎麼欺負人呢？」
獨孤鳴愣了一下。
「我今年才十六歲，從小被我爹捧在手心裡，沒有吃過一點苦，嗚嗚嗚……為了找我娘，我離開家，一路走來，我的腳都磨出泡了，嗚嗚嗚……吃不好睡不好，受了很多苦頭，現在連你也欺負我，嗚嗚嗚……」我捂著眼睛，就哭了起來。
能夠眼睜睜看著美少女哭泣，並且覺得暢快美好，非常享受的人，都是大變態。
獨孤鳴不是大變態，他只是有點好色。
所以他很快服軟了：「哎，你別哭了，我沒欺負你，我剛才跟你開玩笑的。你，你別哭了呀？」
「嗚嗚嗚，你看我年紀小，就欺負我，你是大壞蛋，嗚嗚嗚……」我捂著眼睛繼續哭。
獨孤鳴沒辦法了，他有點不自在地腳下動了動，幾乎是求饒地道：「我不欺負你，我剛才真的跟你開玩笑的，你不信的話，我發誓行不行，我絕對不碰你，我還幫你找你娘，好不好？」
「真的？」我放下手掌，用淚濛濛的眼睛看著他。
他連忙舉起手來：「我保證！一個字都不帶假的！」
「撲哧！」我立刻破涕而笑，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你是好人，是我不懂事，誤會了你，讓你丟面子啦，真的對不起。」
他連忙道：「沒事，不要緊，這都是小事，你不哭就好了。」
然後他吩咐下人帶我去客房，並囑咐道：「好好伺候這位姑娘洗漱！不可怠慢！明白了嗎？」
「是，少城主。」兩個婢女屈膝應道。
第359章
洗了把臉, 又換了身衣服，我才打開門，讓婢女帶我去見獨孤鳴。
「少城主。」我對他行了一禮, 「謝謝少城主的細心照顧。」
獨孤鳴大概被我剛才那一哭給弄怕了, 他臉上還有一點心有餘悸，此刻忙擺手笑道：「沒事, 你年紀這麼小，出門在外沒人照顧, 我既然是無雙城的少城主, 照顧你一點也無妨的。」
「謝謝少城主。」我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說道：「少城主安排我住在這裡，我很感激，並不想惹出什麼事來, 給少城主添麻煩。所以，少城主告訴我一下，哪些地方是我可以去的？」
大概獨孤鳴沒想到我這麼乖巧，他笑了一下, 才說道：「大部分地方你都能去，不能去的地方都有守衛看著，你不用害怕。」
「那就謝謝少城主啦。」我對他笑道。
說著話, 外面走進來一人，他穿著藍色的上衣，黑色的長褲，身形挺拔, 脊背筆直，一看就是個胸懷傲氣之人。並且他長了一張很帥氣的臉，大大的雙眼皮，圓圓的眼睛，非常出眾。
「少城主，這位是？」他看到我，皺了皺濃眉。
獨孤鳴就站起來，笑著說道：「斷浪，這位是仙仙姑娘，她來無雙城找人的，外面太亂了，我讓她暫住在府裡。」
「找人？」斷浪朝我看過來，濃眉依然擰著。
獨孤鳴點點頭：「正好，這件事你去辦吧。」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了，朝我看過來，「這是我手下很得力的人，我讓他幫你找人，可以嗎？」
「當然，謹聽少城主安排。」我乖巧地點點頭。
獨孤鳴很滿意，就看向斷浪說道：「她是來找她母親的，她母親年輕的時候，長得跟她一樣。所以，你就按照她的樣貌去找，找到相似的就帶回來，給仙仙辨認。」
斷浪看了我一眼，就點點頭：「是，少城主。」
「沒其他的事了，你下去吧。」獨孤鳴對他揮了揮手。
斷浪就抱了抱拳，下去了。
走之前，看也沒看我一眼。
但是他在晚上偷摸著翻窗進來了。
「你怎麼來無雙城了？」他關好窗戶，擰著眉頭問我。
我坐在梳粧檯前，正在一下一下梳著我如絲般順滑的長髮，偏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幫主讓我來問你，這段時間跟在獨孤一方身邊，學得怎麼樣？」
「哼，還用學嗎？」斷浪輕哼一聲，揚起了下巴，看向一旁說道，「他根本不治理城中事務！百姓在他的眼中，連草芥都不如！每天死多少人，他都不放在心上！」
之前在天下會，我扮作我爹的模樣接見他，就是說的這事。
打下無雙城很難，治理無雙城更不容易。所以我讓斷浪先來，跟在獨孤一方的身邊，看他是怎麼治理城池的。以及，城中有什麼密道，有多少守衛，有多少盟友，有多少敵人，這些都要一一掌握。
只有掌握了這些，他才能以年紀輕輕的身份，坐穩無雙城主之位。
「也就是說，你覺得跟在獨孤一方的身邊，學不到什麼了？」我問斷浪。
他沉吟了下，才說道：「我跟在他身邊的時日尚短，他對我的信任有限，有些東西並沒有交代給我。」
「如果我現在把獨孤一方殺了，你能治理無雙城嗎？」我梳好了頭髮，就把梳子放在桌上，站了起來。
斷浪擰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幫主讓我殺了獨孤一方。」我倚在桌沿上，看著他道，「你可能沒有很多的時間，去跟獨孤一方學習了。」
斷浪揚起頭道：「我不用跟他學習！我治理得了無雙城！」
「那好。」我點點頭，「你出去吧，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斷浪猶豫了下，卻沒有出去，而是上前兩步，來到我跟前：「幫主讓你來殺獨孤一方？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又不會武功，幫主怎麼會讓你做這樣危險的事？」
頓了頓，他又說道：「你不是幫主的人嗎？幫主怎麼捨得讓你來？」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道：「你也是幫主的人，幫主不也捨得派你出來了？」
「那不一樣！」他擰著眉頭說道，「你，你是女人！」
我眨著眼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皺著眉頭看我一眼，抿了抿唇，沒再說話，扭頭走了。
我原地站了半晌，才猜到了他的意思——大概因為我常常睡在幫主的房間裡，他以為我是幫主的女人？
嘿嘿嘿，我可不是幫主的女人，我是幫主的女兒。
我搖了搖頭，吹了燈，就睡下了。
很久沒有這樣安穩地睡過床了，以至於第二天我起得晚了。
「對不起。」我有點羞愧地在獨孤鳴面前低下了頭，「我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
「沒關係，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獨孤鳴笑著說道，「我還有事要辦，讓婢女陪著你吧。有什麼事，就找斷浪，或者等我回來找我。」
我點點頭：「好的，謝謝少城主。」
然後我沒有等到他回來。
他死了。
被聶風殺死的。
只見獨孤一方扒開獨孤鳴的屍體上的衣服，露出獨孤鳴的胸口，看到了神風腿留下來的痕跡，他又驚又怒又痛：「聶風！我要殺了他！」
「義父節哀。」斷浪在一旁扶住他，「你還有浪兒。浪兒會對義父盡孝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聶風為什麼來了無雙城？又是怎麼殺了鳴兒的？」獨孤一方抓住斷浪的肩膀，大聲問道。
斷浪低著頭答道：「我們沒看見。得到消息的時候，少城主已經死了。」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獨孤一方神情癲狂地大叫道，「來人！去給我搜尋聶風的下落！我要將他碎屍萬段，為我的鳴兒報仇！」
我瞥了一眼獨孤鳴的屍體。
真的很不好看。
死人的氣色，灰白灰白的，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下輩子投個好胎。」我在心裡默默地道，「找個不那麼寵你的爹。」
他純粹就是被獨孤一方給寵壞的，才這麼不知天高地厚，沒有雄心壯志，心性浮躁又為人自負。碰上一個不怕無雙城的人，性命就……
「是，義父。」斷浪安慰了獨孤一方幾句，就退下去了。
盛怒中的獨孤一方，掀桌子，踢板凳，發了很長時間的火。
然後他看見了我。
「你是誰？」他赤紅的眼睛盯著我道。
我低下頭答道：「我叫仙仙，少城主救了我，把我帶了回來。」
「你？哼！既然你是我兒子救回來的，現在他死了，你給他陪葬吧！」獨孤一方說著，就揮掌向我拍來。
我感受著他的掌風，心中泛起一絲疑惑——獨孤一方的武功，跟我爹差的有點遠？
按理說，身為一方霸主，獨孤一方即便打不過我爹，也不能比我爹差一個層次？我跟我爹交過手，我爹的武功是碾壓我的，但是獨孤一方……就好像餓了三天三夜的我爹，空有精妙的招數，卻使不出威風。
「我會給少城主陪葬的。」我後退兩步，躲過了獨孤一方的掌風，「但是要殺了聶風之後。」
但是又不能引起獨孤一方的注意，因此我並沒有全然避過。
於是，獨孤一方的掌風擦著我的裙子而過，勁道帶得我跌跌撞撞，歪在了柱子上。
獨孤一方本來很生氣，聽到這句話，他收回了手掌：「好！等給我的鳴兒報了仇，你就下去陪他！」
「來人！看著她！」獨孤一方下令道。
於是我就被兩個婢女攙扶起來，架著走了。
獨孤一方讓人把我關在屋裡，不許出去一步。
我想，他們家大概是沒有地牢，居然只把我關在房間裡，這待遇還真不錯。
想來他兒子剛死，沒太多精力放在我身上罷？
我推開窗戶，看向外面的院子。
我住在三樓的一間客房，窗戶外面就是院子，他們大概覺得我這種不會武功的女人，這樣看守起來就夠了。所以，外面的院子裡並沒有看守的守衛。
我坐下來，托著腮，慢悠悠地喝茶。
我在等聶風的消息。
他的任務是查清楚探子的下落，以及輔佐我殺掉獨孤一方。但是現在，他殺掉了獨孤鳴，所以……他大概認為，他是主負責人，我是配合他、輔佐他的。
這樣認為也沒錯，畢竟「我爹」吩咐他的時候，的確是這麼說的。
所以，他大概是想引獨孤一方出城，然後在外面佈置好陷阱，跟獨孤一方進行一戰。
我只需要等到獨孤一方的侍衛們「發現」聶風的行蹤，然後悄悄跟過去，來到聶風布下陷阱的地方，跟他一起殺掉獨孤一方。
但我沒料到，我猜錯了。
聶風出了岔子！
當晚，我就看到天空上炸開一朵煙花，那是天下會弟子的暗號。
天下會的探子都死光了，目前在無雙城的天下會弟子只有我和聶風，所以發信號的是聶風。
我立刻推開窗子，觀摩了外面的情形，然後悄悄躍下，出城而去。
第360章
我在城外的一個山洞裡找到了聶風。
他受傷了。
而且是傷在了胸口上, 看起來很嚴重。
「怎麼回事？」我走過去問道。
聶風苦笑道：「是明家的人。」
他對我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那天我們分開後，他便去查探子的下落，然後被一個女孩子伏擊了。
「那個女孩子很漂亮？」我問道。
聶風無奈道：「你聽我說完。」
「哦, 那你說。」
聶風又繼續講起來：「當時她身後有一頭大棕熊, 對她張開了口，所以我回擊過去的樹枝, 就打在了棕熊的身上。」
「哇！」我忍不住捧起了臉，「比話本子還好看哎！聶風, 幹得漂亮！」
聶風：「……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說什麼？！」我沉下臉, 「聶風, 你是來調查天下會的探子消失一事，肩負重要的任務。可你呢？別人要殺你，你卻看對方長得漂亮, 寧可受對方一箭，也要救對方的性命。你可真是好啊！」
聶風並不認帳，他說道：「就算她長得不漂亮，我也會這樣做。我總得知道, 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伏擊我？」
「說得也有道理。然後呢？」我問他。
聶風就繼續講了起來。
原來，守護無雙城的勢力, 還有一股，姓明。
很多年前，明家的老祖宗跟獨孤家的老祖宗有一段情緣，被獨孤家的老祖宗的妻子知道後, 非常怨恨，殺死了獨孤家的十幾口人並自殺了。明家的老祖宗非常後悔，發誓子子孫孫都要守護獨孤家，來償還血債。
這一代明家的子孫叫明月，是個女孩子，也秉承著守護獨孤家的信念，暗殺了天下會的探子，並重傷了聶風。
「明月是個好姑娘。」聶風說道，「我親眼見到她賣藝換錢，買了饅頭，給路上饑餓的百姓吃。」
我摸著下巴，在山洞裡走動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聶風問我。
「說什麼？」我來來回回地走動著，有點煩躁，「你受了重傷，等同於廢人，要殺獨孤一方，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來了。」
聶風有點不服氣：「我很快就好了！」
「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說道，「萬一你是硬撐，到時候扯了後腿，反而連累了我！」
聶風擰起眉頭道：「我就算死，也會保護你的安全！」
「才不。」我說道，「你先養傷吧，等我看看情況，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說完，我就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我停下來了：「有人來了！腳步很輕盈，像是個練家子！」
「難道是明月？」聶風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見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有一點蕩漾，不由得很好奇，那個漂亮姑娘長什麼樣？
於是我就沒有走，而是躲了起來。
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姑娘，大眼睛，翹鼻樑，櫻桃小嘴，臉頰紅撲撲的，可謂是精緻如畫。
我只看了一眼，就看呆了，完全明白聶風為什麼寧可自己受一箭，也要替她打走棕熊了。
明月姑娘走進來後，蹲在聶風的身邊。看著暈倒的聶風，很有些無措。想要碰碰他，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在心裡鄙夷，聶風可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明明他就沒事，偏偏要裝暈。
就見明月挽起了袖子，漲紅著精緻的小臉，伸手解他的繃帶。
「是你！」忽然，聶風睜開眼睛，抓住了明月的手。
我在心裡大喊一聲：「流氓！快放開那個姑娘！」
「我來給你除箭傷。」明月掙開自己的手，見聶風醒了，那份不自在反而就掩去了：「你中了我的鳳舞箭，如果沒有我的千年磁石，那些細如牛毛的小箭，就會在你的血液裡遊走，你就死定了！」
說著，她繼續解聶風的繃帶。
聶風按住了繃帶，不讓她解。
「怎麼？你不信我？」明月用她秋水般的大眼睛望著聶風，「你救了我一命，我雖然不相信你的理由，但我也說了，我現在不殺你。」
聶風這才坐起來，自己解開繃帶。
明月就用一塊巴掌大的磁石，放在他的胸前，對準那塊傷口。
以我的肉眼，隱約能看到有什麼從聶風的傷口跑出來，粘在了磁石上。
過了一會兒，明月收起磁石，站起身來：「好了，我走了。你快點離開無雙城吧，不然下次見到你，我可不會放過你了。」
「等等！」聶風在她背後叫道，「明月姑娘，無雙城的百姓們過的什麼日子，你也看到了，難道你要維護他嗎？不值得的。」
明月頓了頓，說道：「這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遺訓，明家子孫都要遵守的。」
「可是，不值得啊！」聶風苦口婆心地勸道，「獨孤一方掌權一日，無雙城的百姓們就多受一日的苦。那麼多老人、孩子，沒有衣服穿，沒有屋子住，餓著肚子躺在街上等死。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嗎？」
明月背對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腳步，快步走了。
「聶風啊聶風，你可真是卑鄙，居然引誘人家姑娘背叛祖訓！」就在這時，我從暗處走了出來，對聶風嘲諷道。
走出一段的明月，聽到聲音後，轉過身來：「你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是告訴你，聶風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你救。」我對明月笑著說道，「他殺了獨孤鳴，大概沒告訴你吧？」
明月一愣，隨即她急急走過來，站到我身前：「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點點頭，「不信你問他？」
明月立刻看向聶風問道：「你殺了獨孤鳴？」
聶風看向我，好像不太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猶豫了下，說道：「是。」
「你居然敢殺了他！」明月生氣極了，臉上又被紅暈佈滿，好看得不得了，「我要殺了你！」
她揮起一掌，就朝聶風拍去。
聶風就地一滾，躲過了她這一掌：「明月姑娘，你真的不值得為獨孤家效力。」
「人家老祖宗就是這麼規定的，值得不值得，用得著你說？」我在一邊煽風點火。
明月一掌接一掌的打向聶風，直到一掌拍中，把聶風打到了石壁上，撞得他口吐鮮血。
「仙仙，你要看著我死在這裡嗎？」聶風捂著受傷的胸口，看向我道。
我嘻嘻一笑，才上前去，攔住了明月。
「你們是一夥的！」明月生氣地看著我，揮掌就朝我拍來。
我就跟她過起招來。
她的武功還不錯，但是打不過我。
我可是用三成力道，就能打得聶風後退半步的。
於是我一邊跟她交手，一邊說道：「無雙城的百姓真是可憐啊！城主不體恤他們，視他們為草芥。守護者雖然心疼他們，卻礙于祖訓。這是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才投胎到無雙城啊？」
明月抿住了唇，氣勢弱了一瞬。
「不過，他們很快就解脫了。天下會將攻打而至，將無雙城屠戮一空，不留半個活口！」我緊接著說道，「希望他們下輩子投個好胎。」
明月被震驚到了，她甚至連招式都忘了，平白受了我一掌：「你，你說什麼？！」
好在我那一掌收了力，她只是身形晃了一下，並沒有受傷。
此刻臉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道：「你們為什麼那麼狠心？居然要全城的人性命？」
「咦，這跟你們明家做的事，有什麼區別嗎？」我詫異地看著她，「獨孤一方草菅人命，你們明家坐視不理，叫做鈍刀子割肉，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卻免不了痛苦，而且早晚也會死的。說起來，我們天下會的做法，比你們明家更慈悲啊？」
明月的臉色煞白，她嘴巴張開又合上，似乎被衝擊到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到最後，她只是大聲反駁道。
但是她的聲音雖然大，卻無力極了。
我便看著她，憐憫地笑了起來：「傻姑娘，你既要聽從老祖宗的遺訓，便守護到底才是。殺了我，殺了聶風，殺了所有天下會的探子，讓無雙城的百姓們在水深火熱中，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在痛苦和饑餓中死去。他們一定會感激你、感激明家，哪怕死後到了閻王爺跟前，也要誇你們呢！」
明月被我這樣惡毒的話，攻擊得嘴唇都發白了，她身子微微顫抖，踉蹌著後退幾步，整個人搖搖欲墜。
「明月！」聶風有些心疼，爬起來叫她的名字。
明月似乎回過神來，她眼睛裡水汪汪的，一滴淚珠不聽話地從眼眶裡跑了出來。她看了我一眼，扭頭就跑了。
「想要救人，一味做好人是不行的！」我在明月身後大喊，「你只有背叛祖宗遺訓，做個背信棄義的人，才能夠拯救無雙城的百姓！」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明月的身形也不見了。
我轉過身，笑吟吟地看著聶風：「哎呀，風堂主，這是怎麼了，看起來這麼狼狽呢？」
聶風咳嗽了幾聲，卻是坐起身來，對我抱了抱拳：「仙仙的口才，聶風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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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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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5
第361章
我笑嘻嘻的看著他, 並未把他的誇獎放在心上，只問道：「獨孤鳴當真是你殺的？」
從獨孤鳴的死亡時間來看，聶風已經受了箭傷, 不像是能夠一腳踢死他的樣子。
畢竟, 獨孤鳴再廢也是獨孤一方的獨子，從小悉心培養長大, 絕不會連重傷的聶風都打不過。
「是斷浪。」聶風說道，「獨孤鳴找到我棲身的地方, 要殺我, 被浪扭斷了脖子。」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 聶風的確跟獨孤鳴交過手，並且還用風神腿打中了他，但殺死獨孤鳴的人是斷浪, 這就解釋得通了。
「浪對我說，獨孤一方當著他的面，感慨獨孤鳴不堪重用，猶若扶不起的阿斗, 如果有朝一日，獨孤鳴真的不是那塊料，浪可以取而代之。」聶風說道, 「所以浪就把他殺了。」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他最後的「所以」兩字，用得真是妙。
斷浪免他死於獨孤鳴之手，他說是因為斷浪要取獨孤鳴而代之, 所以殺了獨孤鳴。
可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斷浪救了他的命，難道不是出於朋友之誼嗎？
「原來如此。」我沒有露出異樣，只是點了點頭，「獨孤一方在獨孤鳴的身上看到了神風腿的痕跡，認定是你殺了獨孤鳴，正在派人尋找你的下落。這裡離無雙城太近了，並不安全，你打算離開，還是怎麼樣？」
聶風不答反問：「仙仙覺得呢？」
「你問我？」我對他攤了攤手，「那可真是難倒我了。」
聶風笑著說道：「這怎麼會呢？仙仙如此聰明，一定有好辦法的。」
「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倒是有一個主意。」我轉過身，看向聶風說道，「你雖然重傷，並不是不能動。你找個地方，露點行蹤，叫獨孤一方知道。然後你逃回這裡，繼續養傷。我和斷浪出城，聯手制住獨孤一方。」
聶風沉吟了一下，說道：「辦法不錯。但是獨孤一方的武功高強，你和浪加起來……」
「這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把我察覺到的異樣告訴了聶風，「獨孤一方的武功，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厲害，比幫主差遠了，不知道是他隱藏了實力，還是其他原因？」
聶風抬頭看著我：「你打算跟浪聯手，試探他一下？」
「對。」我點點頭，「所以，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辛苦。」聶風搖搖頭，「我受了重傷，影響了此行的任務，正心中內疚。這樣的小事，我一定能辦好。」
三日後，獨孤一方的手下尋到了聶風的蹤跡。
「聶風！我要取你狗命！」獨孤一方立刻拿起無雙劍，帶上斷浪及手下，出城而去。
我尾隨他們出了城。
果然在城外的一片林中，發現了聶風的身影，他正被一群守衛打扮的人圍住。
我不由得瞪起了眼睛，怎麼聶風沒有逃掉嗎？
「聶風！你殺我鳴兒，我要取你狗命！」獨孤一方飛身下馬，拔出無雙劍，朝聶風攻去。
聶風一開始還能勉強抵擋，後來就擋不住了，開始連連退敗。
我歎了口氣，不得不現身出來，搶了一把劍，朝獨孤一方的背心刺去。
「是你！」獨孤一方看到我，瞪大雙眼，「賤人！你是跟聶風一夥的！」
我被他話裡的用詞弄得不太高興，就說道：「賤人罵誰呢？」
「賤人罵你！」獨孤一方怒聲喝道。
不遠處的斷浪，發出一聲悶笑，然後他也拔出劍來，卻是把獨孤一方帶來的手下都殺光了，然後跟我一起，朝獨孤一方攻去。
「浪兒？你跟這賤人是一夥的？」獨孤一方愕然地道。
斷浪便道：「是，義父，我是天下會的探子。負責打探無雙城的底細，以及……在您死後，接管無雙城。」
「啊啊啊！氣死老夫了！」獨孤一方聽聞之後，被刺激得眼睛都紅了，他周身爆出狂獵的氣勢，揮招朝我和斷浪打來。
我用心體會著他的功力，心中疑惑越來越深……若我全力以赴，一個人就能降住他。
這叫我想不通，鼎鼎有名的無雙城主，竟然是這個水準？比我爹相去甚遠！
但因為我還要有所保留，便只使出四五分的力氣，與斷浪一起，跟獨孤一方纏鬥。
打鬥了半日，只聽空中響起兩道破空之聲，卻是彈射出兩個人來。
一人頭髮花白，是位老婆婆。一人年輕漂亮，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明月姑娘。
「聶風！拿命來！」老婆婆揮起一掌，就朝聶風打去。
緊隨其後的明月，則是攔在了聶風的跟前：「姥姥！不能殺聶風！他是雄霸的三弟子，如果我們殺了他，城中的百姓就要遭受滅頂之災啊！」
「可他殺了少城主！」明姥姥怒聲斥道。
明月的眼眶紅紅的，說道：「姥姥，獨孤家不值得我們效忠啊！」
「你這個孽女！我就是這麼教你的？你，你簡直是大逆不道！」明姥姥氣得胸膛起伏，揮掌朝明月打去。
明月始終站在聶風的跟前，不讓明姥姥傷到聶風。
她的眼眶紅紅的，有淚光在她的眼眶裡閃動：「姥姥，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背棄祖宗遺訓。可是，姥姥，我寧可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我願意當這樣的壞人。」
她雖然目帶淚光，可是神情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是誰給你洗的腦？是誰？是聶風嗎？」明姥姥氣極了，大聲喝問道。
明月便道：「姥姥，我是為了無雙城的百姓，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過著那樣的生活，更不應該無辜喪命。姥姥，你原諒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就是死，也不會原諒你！」明姥姥決絕地道。
聽到這句話，明月眼底的淚光終於沒忍住，滑落出眼眶，她帶著一點哭腔說道：「姥姥，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要這麼做。」
她本來一直在讓著明姥姥，這時加大了力度，竟打得明姥姥節節敗退起來。
「你在看什麼？專心！」一旁的斷浪朝我喝道。
我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斷浪的方向，就見他身上掛了幾道彩，是剛才我光顧著看漂亮姑娘，在打鬥中分了心，他替我挨了幾下。
「知道了！」我說道。悄悄運起七八成的功力，繞到獨孤一方的身後，朝他要穴拍去。
斷浪看明白我的意圖，便在正面吸引獨孤一方的注意，終於給我一刹那的機會，拍中獨孤一方的要穴。
頓時，獨孤一方的口中噴出鮮血，踉蹌著向前一步。
「義父，對不住了。」斷浪說道，手中長劍一刺，戳進了獨孤一方的心口。
獨孤一方死不瞑目。
「義父，我會好好打理無雙城的。」斷浪蹲下去，為他合上眼睛。
我在一旁看著，斷浪對獨孤一方倒是有點感情。
想來獨孤一方對他的幾分真心，多多少少打動了他。
只不過，那幾分真心，還是太少了——只有獨孤鳴死了，獨孤一方才願意把無雙城交到斷浪手中，可是天下會卻直接把無雙城給斷浪。
兩相對比之下，獨孤一方的這點真心，就顯得不是那麼珍貴了。
「你要的人頭。」斷浪將獨孤一方的腦袋割了下來，又用衣服包好了，才遞給我。
我不禁對他露出一點贊許：「很好，你做得不錯，我會如實稟報幫主的。」
斷浪沒說話，只是淡淡點頭。
然後他轉身走向了聶風。
「你還好嗎？」斷浪問聶風。
聶風捂著胸口，點了點頭：「我還好。浪，恭喜你，你坐上了城主之位，真是再好也不過了！你終於熬出頭了！」
面對好朋友的恭喜，斷浪的臉上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他拍了拍聶風的肩膀：「謝謝！」
那邊，明姥姥發現獨孤一方死了，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
所有人都被她這一聲淒厲大喊，嚇得渾身一震。
「你們殺了城主！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明姥姥說完，飛身就要走。
我立刻提氣而上，截住了她：「不好意思，你走不了。」
我點了她的穴道，然後將她丟在地上。
「不要殺我姥姥！」明月飛奔過來，擋在明姥姥的身前。
我看著她帶著淚痕的精緻小臉，將劍往地上一杵，彎腰挑起了她的下巴：「你姥姥要殺我們，我不殺她，難道等著被她殺？」
「不會的。」明月眨著眼淚，目光堅定地道：「我會看好姥姥，不讓她有機會殺你們。」
我低頭看著她，她目光清明，神態堅毅，實在是個小可人兒。
「答應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反問道。
明月說不出話來。
「不過，我一向對長得好看的人狠不下心。」我嘻嘻一笑，放開了她的下巴，「你好好留在無雙城，輔佐斷浪一同治理城中事務，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就如同你之前背叛祖訓時說的那樣。若你做得到，我可以不殺你姥姥。」
明月立刻道：「謝謝姑娘！謝謝——」
「別謝我太早。」我打斷了她的話，「你姥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話落，我舉起掌，拍向明姥姥的丹田。
「好了，你帶她走吧。」我收回掌心，對明月說道。
明月看著武功被廢，神態萎靡的明姥姥，心疼得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她一言不發，背起明姥姥，起身就走了。
第362章
獨孤一方雖然死了, 但獨孤家的勢力並沒有瓦解。另外，聶風受了傷，就這樣上路的話, 說不定還得我照顧他。因此, 我就做主在無雙城修整幾日，再回天下會。
斷浪是獨孤一方的義子, 無雙城中無人不知，因此雖然有些人心存疑慮, 卻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他很快就成為了新城主。
本來斷浪要對外宣佈, 獨孤一方視百姓為草芥，幸得天下會的援助，才殲滅獨孤一方, 無雙城從此效忠天下會。
被我否決了：「不。你對外宣佈，是天下會的聶風殺了獨孤一方和獨孤鳴。你是獨孤一方的義子，立誓取聶風性命，為獨孤一方和獨孤鳴報仇。並對外做出, 與天下會勢不兩立的樣子。」
斷浪聽後，十分不解：「可是這樣一來，風就要擔負起無雙城盟友的追殺, 並且這樣一來，也會為天下會招敵。」
「所有不歸順天下會的勢力，都是天下會的敵人。」我對他說道，「你只管放出消息, 甚至可以舉辦一場英雄宴。但凡參加英雄宴，並且透露出與無雙城結盟的勢力，你盡數列成名單，送去天下會。」
斷浪頓時懂了我的意思：「好。」
「至於聶風……」我看了他兩眼。
斷浪很敏感，我口吻中的一點點異樣，他立刻察覺到了，擰起眉頭，帶著一點戒備地看著我：「你想說什麼？」
我便說道：「我知道你把他當朋友。他也把你當朋友，你們做了十年的好朋友。那麼，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當年被幫主收為徒弟的人是你，做雜役的人是聶風，這十年中，你會如何待他？」
「我一樣視他為我的好朋友！」斷浪答道。
我點點頭：「不錯，你和他一樣，視對方為朋友。那麼，在你四方征戰，為天下會立功的時候，你想起自己做雜役的朋友，會是什麼心情？」
斷浪目光一閃。
「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就會明白，聶風跟你的感情了。」我微微一笑，補上一刀。
可能他們兩個都沒有發覺，但的確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他們兩個中間，緩慢發酵。
在聶風看來，身為雄霸三弟子的他，跟一個雜役做朋友，而且是十年，他會覺得自己高貴、寬容；而對斷浪來講，他認為聶風很夠朋友，因為聶風的身份地位如此高，卻仍然不嫌棄他。
這是一段不對等的感情，即便他們不承認、不去想、不去看，也無法否認。
而且，這是一段放在身份、地位、權勢之後的感情——聶風絕不會為了斷浪而耽擱天下會的事，他只會把幫主、幫中事務放在第一位。
換了斷浪，也是如此。
「對了，還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對他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你要小心，聶風有可能取代你，成為無雙城的城主。」
「不可能！」斷浪立刻抬起頭，反駁我道，「風不可能做這種事！」
我輕笑一聲：「你也說了，他『不可能』做這種事，而不是『做不到』這種事。別急著反駁我，你最近忙著處理城中事務，接手各方勢力，所以沒注意一件事。」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才一字一頓地道：「聶風愛上了明月。」
「這跟風……搶奪無雙城，有什麼關係？」斷浪皺著眉頭說道。
我不由得輕笑一聲，覺得他可真是天真。
「明月是無雙城的守衛者，她絕對不會離開無雙城。聶風愛上了她，必然想要跟她廝守。但他又是天下會的神風堂堂主，不可能久居無雙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來做無雙城主，你去做神風堂的堂主。」我對他解釋道。
斷浪的眉頭一下子擰得死緊。
他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渾身緊繃起來，似乎在竭力忍耐什麼。
「你究竟是什麼人？」忽然，他抬起頭，敏銳的目光看向我，「你懂得這麼多，看得這麼透，武功不低於我和風，言語之中更加透出你才是此行的主事者。你不會是幫主的女人，你是誰？」
我嘻嘻一笑，背過手去：「你猜呀？」
斷浪仍是用那種銳利的眼神看著我：「幫主很信任你。無雙城的事，你甚至可以替他做決斷……」他目光微閃，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睛漸漸睜圓，露出幾分不可置信：「幫主幾次召見我，嗓音都很奇怪……是你？！召見我的人是你？！」
他猛地上前，鉗住我的肩膀：「你居然敢假扮幫主！你好大的膽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輕輕拂在他腕間的穴位上，使他不得不鬆開，然後撣了撣肩頭被他捏皺的衣服：「我教過你，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
他用那種震驚的、害怕的、不敢置信的、戒備的眼神看著我。
好像我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一樣。
「你不用想那麼多。」我擰了擰眉，多說了一句，「你只需要記住，是天下會給了你機會，給了你援助，讓你坐上無雙城主之位，揚你斷家的威名。」
天下會能給他機會，就能給別人機會。
如果他做得不夠好，完全可以換個人來做。
斷浪抿著唇，漸漸垂下眼睛。良久，他低低地道：「是。我記住了。」
「三天后，我跟聶風離開。你做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回稟給幫主，幫主會很欣賞你的。」我對他道。
斷浪仍然沒有抬頭，低低應了一聲：「是。」
他沒有再說什麼「聶風會被無雙城的盟友追殺」的話。
三天后，我和聶風離開無雙城。
走出城門時，聶風頻頻回頭，數次駐足。
「怎麼？沒籠住美人的心？」我笑著打趣他。
聶風看起來十分不舍，他望著城門裡面，目光仿佛要穿透一條條街道，一直看到明月的身上。
「我們走吧。」好半晌，聶風才回過頭，定了定神，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回到天下會後，我和聶風一起拜見了幫主。
我爹的腿腳早就好了，此刻坐在堂上，威風凜凜，氣勢迫人。
我心中松了一口氣，這才對嘛，一方霸主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獨孤一方看起來就跟個贗品一樣。
「拜見幫主。弟子幸不辱命，帶回了獨孤一方的人頭，以及無雙劍。」聶風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和一把劍放在了桌子上。
文醜醜很有眼力見地跑過來，揭開了包裹，露出獨孤一方為了防腐而撒了很多藥粉的頭顱。
「哎呀！」文醜醜嚇得跌在了桌子底下。
我忍不住笑起來：「醜醜，你好沒用！」
「姑姑啊，醜醜從小就膽子小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文醜醜縮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我更是忍不住笑起來。
他這麼有趣，難怪我爹喜歡他。
「不錯，你們做得很好！」我爹贊許地點點頭。
他聲音渾厚，底氣十足，說出話來別有魅力，叫人不由得心悅誠服。
我很喜歡聽我爹說話，尤其是他裝腔作勢的時候。
這讓我特別驕傲。
我笑嘻嘻地聽著，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爹。
只聽身邊的聶風說道：「多虧仙仙幫忙。她武功高強，頭腦聰敏，如果不是她，弟子完成不了任務。」
「風兒太謙虛了。」我爹笑了一聲，「你們旅途勞累，就回去休息吧。這一次，我要放你們一段時間的假，讓你們好好休息。」
「謝幫主！」我立刻道。
聶風張了張口，又閉上了，跟我一樣抱拳說道：「謝幫主！」
然後我就跟聶風離開了。
雖然我有很多話想跟我爹說，但現在顯然不是時機。
剛出了門，我就看見步驚雲站在外面。
「我要跟你比試比試！」步驚雲看也不看聶風，下巴對我抬了抬，直直對我說道。
我輕哼一聲：「憑什麼啊？你要和我比試，我就得和你比試啊？」
步驚雲不說話。
他直接打出一個手勢，醞釀起招式來。
這招式我很熟悉，是排雲掌。
也是我爹的絕學之一。
想當年，我爹也想教給我這個的，但我沒有學。
嗯，我爹的武功我都沒有學，因為出招都太慢了。
就像排雲掌，每次出招，都要醞釀好久，有這時間，早就被人偷襲好幾次了！
我總覺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大家練的武功總是叫我覺得不對勁。正如步驚雲的成名絕技排雲掌，出招如此之慢，卻沒有被人偷襲過，就是因為大家的招式都這樣慢！
我運起三成功力，朝步驚雲拍了過去。
步驚雲的起手式剛打起來，見狀立刻把未成形的排雲掌挪到身前，抵擋住。
然後他對我怒目而視，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麼不等我把招式醞釀完？
「哈哈哈！」我抱起手，嘲笑了三聲，才說道：「誰要等你把招式醞釀完啊？當然是誰快誰先發招！」
步驚雲咬著牙，臉色陰沉如水，他握著拳頭上前一步：「你敢不敢接我一招排雲掌？」
「你要用排雲掌打我？」我對他挑起眉頭。
步驚雲道：「對！」
「哼！」我對他翻了個白眼，拔腿就跑，「孔慈！救命啊！步驚雲要用排雲掌打我！」
我往孔慈的院子裡跑去。
我才不要跟他打。
步驚雲這個人，是個武癡。一旦他輸給了我，就會不停找我打，一直到打贏我為止。
我才不要當他的踏腳石呢。
「仙仙，你回來啦！」孔慈正在院子裡煮湯，滿院子都是香噴噴的味道，她看見我，很是高興，「我早就聽說了，你們殺了獨孤一方，尤其是風少爺，威名遠揚呢！」
我笑著抱住她：「孔慈！孔慈！你這是給我煮的湯嗎？我跟你說，步驚雲要用排雲掌打我，嚇死我了，你不要給他喝！」
才說完，步驚雲就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第363章
一刻鐘後。
「嗯, 好吃。」我抱著碗，吃著孔慈燉得鬆軟可口的雞肉，喝著香甜鮮美的雞湯, 舒坦得渾身毛孔都打開了, 「孔慈，你太厲害了, 我要跟幫主說，讓你來照顧我。」
步驚雲那個大黑臉、不會說話、就會嚇唬人的傻瓜, 當然沒有贏過我, 孔慈本來給他熬的雞湯, 都進了我的肚子。
沒有吃到雞湯，他本來就很生氣了，抱臂靠在院子裡的樹幹上, 一臉煞氣。
聽到這句話，他立刻看過來：「做夢！」
我理都不理他，眼巴巴地看著孔慈說道：「你不會拒絕我的吧？」
「仙仙，你不是跟我一樣, 也是婢女嗎？」孔慈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問道。
婢女怎麼伺候婢女呢？婢女只能伺候主子啊！
我呼嚕喝了一口鮮湯，說道：「我升官了！這次跟風堂主去辦事，幫主看我辦得不錯, 要獎勵我。我記得有職位、武功、院子什麼的。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來照顧我！」
「哎呀，仙仙，你別這樣！」孔慈聽後, 著急地道：「既然是幫主賞賜給你的，你怎麼能不要呢？特別是武功，幫主賞你的武功，肯定都是很厲害、很珍貴的！你想要吃我做的菜，每天來我院子裡就好啦，我做給你吃就是了。」
我微微轉頭，瞅了不遠處的大黑臉一眼，可憐巴巴地道：「可是雲堂主不願意啊，你看他，看我的眼神多麼仇恨。如果你被分到了我的院子裡，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
孔慈便安慰我道：「雲少爺就是這樣，他沒有惡意的，你不要擔心他，想吃的時候就來找我，我一定做給你吃。」
「那好吧。」我對孔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都聽你的。」
孔慈的臉上有點泛紅，她起身接過我的碗：「我再給你盛一碗。這一路上，你肯定沒吃好吧？」
「可不是嗎？」我立刻抱怨道，「風堂主簡直不把我當女孩子看，天天風餐露宿的，連客棧都不給住，我以後都不跟他一起出去了！」
孔慈便掩著口笑。
她笑起來好看極了，大眼睛彎彎的，像盛了一汪湖水，溫柔而包容。聽到聶風的名字時，更是閃閃發亮，就連笑容都甜了幾分。
我心中暗歎，狠心打碎了她的笑容：「不過啊，風堂主也是奇怪，明明走的時候依依不捨，張口明月、閉口明月，一副心都要碎了的樣子，結果回程的時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
「啊？」孔慈的手抖了一下，盛湯的勺子落進了砂鍋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連忙撿起來，匆匆給我盛了湯，走過來問道：「明月？她是誰啊？」
我喝了一口湯，緩緩說道：「是無雙城的守護者。我跟你說哦，明月長得可漂亮了，武功也好，為人俠義，她為了無雙城的百姓不惜背叛祖宗遺訓，特別讓人佩服呢！」
「她這麼好……」孔慈低下頭，有點失落的樣子。
我硬著心腸說道：「是啊！你不知道，當初她刺殺風堂主的時候，風堂主寧可中她的箭，也要為她擋住棕熊的攻擊，風堂主可喜歡她了呢！」
「風少爺一直是這麼善良。」孔慈揪著手指頭，低聲說道，隨即她勉強笑了笑，「這樣的女孩子，才配得上風少爺。」
「嗯，她的身份不錯，跟風堂主蠻般配的。」我一邊喝著孔慈的愛心雞湯，一邊往她的心上紮刀子。
孔慈的肩膀顫了顫。
「孔慈，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我裝作沒看見，又說道：「我跟你說，如果你要喜歡一個人，最好喜歡跟自己差不多的。身份般配，喜好相當，相處起來才不會累。如果你啊，不幸喜歡上不合適的人，一定要狠心斬斷情絲哦。」
話才說完，我就看見孔慈的眼睛裡掉下淚珠子來。
「啊，剛才有小蟲子飛進我的眼睛裡了。」孔慈連忙別過頭揉眼睛。
這時，步驚雲大步走了過來，扳住孔慈的肩膀，低頭看著她：「你別動，我來。」
他話語硬邦邦的，聽起來很凶很冷，但是動作卻很溫柔。
即便我不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孔慈是一片真心。
「嘻嘻，像是雲堂主，跟孔慈你就很配啊。」我端著碗，笑嘻嘻地說道，「你看，他性格冷漠，桀驁陰沉，捉摸不定，除了武功高，簡直一無是處。而你呢，性格溫柔，除了武功，什麼都會。仔細說起來，雲堂主是有點配不上你的，不過將就一下也可以啦。」
步驚雲轉過頭，冷冷地看我一眼。
孔慈卻嚇到了，她被步驚雲按著肩膀，還努力地擺手：「不是的，是我配不上雲少爺，雲少爺那麼好……」
「哎呀，你就別替他遮掩了，他什麼熊樣，大家還不知道麼？」我撇了撇嘴，「他也就是武功高，是天下會的堂主，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天底下大把的好男人，綜合評測起來比他強多了。也就是你性格溫柔，最好找個性格強勢的互補，所以我才說他勉強配得上你。」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清朗的笑聲：「我從不知道，原來雲師弟還有這麼低的評價？」
是秦霜。
在他身邊，跟著聶風，拳頭抵在唇邊，強忍笑意的樣子。
「我一直以為雲師弟相貌堂堂，武功高強，身為天下會的飛雲堂堂主，會是女孩子中意的情郎呢。」秦霜笑著說道，看了我一眼，「沒想到在仙仙姑娘眼裡，竟是這個樣子。」
我低頭喝湯，不說話。
秦霜卻是個暖場大王，沒人說話的時候，他總是有話說的，走到我跟前問道：「說起來，不知道仙仙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話落，聶風和孔慈也好奇地朝我看過來。
只除了步驚雲，因為他滿眼都是孔慈。
我喝掉最後一口湯，眯了眯眼睛，才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我不喜歡男人。」
「什麼？」秦霜驚訝地道，「仙仙為什麼不喜歡男人？」
我攤了攤手：「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我喜歡，配得上我的男人啊。」
秦霜：「……」
聶風：「……」
孔慈：「……」
步驚雲：「好了，孔慈，你眼睛裡沒有小蟲子了，不要再揉了。」
「可惜生不逢時啊！」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坐褶的裙子，感慨道：「如果幫主年輕二十歲，個頭再高一點，倒是配得上我。」
秦霜臉色微變，沉聲道：「仙仙，不要亂說話！」
聶風也一臉嚴肅地道：「雖然這裡只有我們幾個，但是這種話，仙仙還是不要亂說。」
孔慈更是嚇得白了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沖我揮手。
只有步驚雲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
看來，大家面子上還是很敬重我爹的。
步驚雲除外，他連面子都不做。
我在心裡給步驚雲又記了一筆，才撇了撇嘴說道：「我又沒說錯。像我這樣長得漂亮，腦筋聰明，又會辦事，潛力無限的美少女，當然要挑一個身份高、武功強、長得帥、性格好的男人了。可惜幫主差在了年紀和個頭上……」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是我爹啊！
話沒說完，就被沖過來的孔慈捂住了嘴，她蒼白著臉沖我搖頭：「仙仙！不要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連忙答應道。
孔慈這才鬆開我，心有餘悸地道：「你的膽子怎麼這樣大？連幫主的閒話都敢說。」
「我是功臣嘛。」我說道，「才立了功的功臣，幫主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頂多不賞賜我了唄。」
孔慈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搖了搖頭：「總之你小心一點，不要亂說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做了個閉嘴的手勢，「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孔慈這才臉色微松。
「聽風師弟說，仙仙的武功很好？不知道可否請教一下？」這時，秦霜笑著對我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啊。」
秦霜是個不錯的人，從來沒有得罪過我，我不至於不給他面子。
要知道，從無雙城回來後，我在天下會的名聲傳得很快，大家都知道我武功好。如果連切磋都不肯，就有點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
我拿出三成功力，和秦霜交手起來。
「仙仙注意，我要使出天霜拳了。」幾個拳腳來回後，秦霜退後，架起招式，對我提醒道。
我點點頭：「好的，我等你。」
然後我站在那裡，等他醞釀。
在他醞釀的過程中，我還吹了聲口哨，逗了逗樹上的鳥兒。
秦霜看了我一眼，問道：「仙仙，你不出招嗎？」
「出啊，這不是你還沒準備好嗎？」我說道。
秦霜：「……」
他沒說話，默默加快速度，把天霜拳醞釀完畢，朝我打來。
我直接聚集內力，蘊於掌中，朝他的拳風抵了過去。
「砰」的一聲，我們兩個同時後退。
他退了五步，我退了三步。
「我比不上仙仙姑娘。」秦霜特別誠實地道。
他臉上一點嫉妒、失落、消沉都沒有，仍然是那麼清雋溫柔，對我笑著抱了抱拳。
不等我說話，步驚雲走了過來：「我來！」
「略略略，誰要跟你打？」我對他做了個鬼臉。
步驚雲根本不聽拒絕，他直接醞釀起招式。
「排——雲——掌——」他一邊醞釀，一邊叫出招式的名字。
我跟秦霜比試，卻不跟他比試，他肯定不依的。
只怕我若是再拒絕，他會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盯著我。
算了算了，就給他一回臉。
不等他醞釀完招式，我就提起七八分功力，沖他的胸口拍出！
步驚雲見我揮掌過去，連忙挪過半成品的排雲掌，對上我的招式。
只聽「砰」的一聲，步驚雲的排雲掌被打散，他整個人被打得向後飛去，一下子撞破了身後的院牆。
這還不算，他的身形只是減慢了少許，接著繼續朝外飛去。
他飛了很久，直到撞斷了很多棵樹，才停了下來。
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過去。
肋骨盡斷，肺腑重傷。
聶風和秦霜都用震驚的眼神看著我。
我也睜大眼睛，一臉驚愕的表情，咬著拳頭道：「天啊！不可能！這是假的飛雲堂堂主吧？怎麼這麼不經打？不可置信！簡直碎三觀！」
第364章
我叫仙仙。
是天下會大總管文醜醜的姑姑。
我剛來到天下會不久, 就被幫主安排協助聶風去無雙城辦事。
我的武功很高，不輸于聶風。在我的大力協助下，聶風順利完成了任務。
作為天下會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的身上充滿了謎。
尤其我還睡過幫主的房間。
所以, 以秦霜、聶風、步驚雲等人的聰明，早就在懷疑我了。
他們肯定在琢磨, 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忽然出現在天下會？之前都在哪裡？做過什麼事？以後會是什麼地位？會取代他們嗎？還是會充當幫主的心腹？
我當然不會回答，一個都不。
並且我又拋出了一個更大的謎團——我的武功很高, 可以一掌打暈步驚雲！
雖然我死不承認, 大叫著「明明我只是稍稍贏了霜堂主一籌的！是步驚雲不經打！他肯定沒好好練功！要不然就是他故意不抵抗, 他想要栽贓我！」，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我的武功遠超步驚雲。
只有孔慈, 她雖然從小在天下會長大，卻著實在武學上沒什麼天賦，她看我跟秦霜打成平手，就覺得步驚雲肯定不是我打傷的。因此, 她只是不解步驚雲為什麼傷成這樣，卻沒疑心我。
她此時滿心都是焦急，拿著帕子, 擦著步驚雲口中不停溢出的血：「雲少爺？雲少爺？你醒醒？天啊，怎麼傷得這麼重？」
「不關我的事！」我站在一旁擺手，死不承認：「我哪有那麼厲害！」
聶風站在一旁，繃著一張臉, 聽到我的話，目光冷淡而戒備地看過來。
秦霜不在，他在探明步驚雲的傷勢後，就第一時間去請大夫了。
「大夫怎麼還不來？」孔慈淚眼朦朧地道，不停往外看。
「我去催一催！」我拔腿就跑。
真是個小可愛，給我脫身的機會。
路上，我遇到了秦霜和天下會的大夫。
秦霜看了我一眼，他不像聶風那樣冷淡，還對我點了點頭。
我也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跑走了。
我見了我爹。
「爹！」我進門就喊道。
我爹正站在窗前，手裡拿著一把寶劍，細細觀摩。
是無雙劍。
哦，我爹有寶劍收藏癖。
當年他找聶人王打架，就是想要雪飲刀。可惜聶人王被火麒麟拖走了，雪飲刀下落不明。
我爹還想要南麟劍首斷帥的火麟劍，可惜火麟劍也下落不明。
如今終於得到一把好劍，他很高興，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
「爹，我剛才給你出氣啦。」我跑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討好地道。
我爹垂下嘴角，威嚴地看著我：「你把雲兒打傷了，還有功了？」
「那當然！他對爹不忠心，我打他一掌是輕的！」我輕哼一聲，「若不是還用得著他，我還會再加兩分力！」
我爹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無雙劍插回了劍鞘裡，說道：「那天來行刺的黑衣人，已經查出來了。姓霍，是步驚雲的義父的孿生弟弟。當年霍家莊不受天下會的招降，我派人滅了霍家莊，他是其中的漏網之魚。」
步驚雲也是。
「看來是不死不休了。」我低下頭道。
那時候步驚雲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起碼懂事了，他肯定知道是誰殺了他義父。
另外，就算他不知道，霍步天的弟弟也告訴了他。看他的表現就知道了，他站在了霍家那一邊。
這並不出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別說我爹養了他十年，就算我爹把天下會給他，也沒有用——如果有人這麼對我，反正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定要報仇雪恨才行。
「現在無雙城已經歸降，我讓斷浪舉辦英雄宴，試探不肯歸降的各方勢力。用不了多久，名單就會送來。」我微微抬眼，看著我爹說道，「步驚雲重傷，正好不用他，讓秦霜和聶風去辦這件事。這樣一來，等步驚雲傷好，武林基本上已經是我們天下會的了。」
我爹挑了挑眉頭，示意我繼續說。
「到時候，步驚雲要號召力，比不過聶風和秦霜。要武功，才大傷初愈的他並不是聶風和秦霜的對手。他要報仇，甚至用不著我們出手，聶風和秦霜足以對付他！」說到這裡，我微微一笑。
「很好。」我爹點點頭，「幽若，你考慮事情越來越周全了。」
我驕傲地仰起頭：「我長大啦！可以幫爹的忙啦！」
打傷步驚雲，本來就不是我的一時興起。
他對我爹生了異心，留他不得。
斷浪的名單很快就會送來，這件事若不交給他辦，就必須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沒什麼比他重傷更好的理由了。
之所以推三阻四才跟他交手，就是為了讓我的目的不那麼明顯。
聽了我的話，我爹很高興，他大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好。幽若，爹現在就有個任務交給你。」
他讓我去找一個人——江湖第一相士，泥菩薩。
也是當年給他批命「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的那個人。
「好！」我點頭應下，「我找秦霜跟我一起。」
秦霜是個不錯的人。
但我還要再考察一下。
沒什麼比日夜相處更能看清一個人了。
走之前，我又看了看阿猛。
文醜醜把它照顧得很好，翠綠依舊，高大威猛。
「你不是看中了斷浪嗎？現在他在無雙城，你在天下會，以後還怎麼……」我爹在身後問道。
我摸著阿猛微涼而堅韌的身軀，隨口說道：「男人嘛，哪有爹重要？我還要給爹幫忙呢。」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雄霸的女兒！」我爹高興地道。
跟阿猛告別後，我就去找了秦霜。
「是師父吩咐的？好，我跟你去。」秦霜沒什麼異議。
我們兩個很快就出發了。
一路上，我發現秦霜真是一個——找不出缺點的人！
他很和氣，從來不跟我翻臉，不論遇到什麼問題，他總是好聲好氣地跟我說，徵求我的意見。
他很體貼，一路上對我頗為照顧，該住客棧就住客棧，該休息就休息，幾乎沒讓我感到不舒服。
他很聰明，就在各方勢力爭奪火猴時，他觀察入微，認出了喬裝的泥菩薩。
哦，火猴是泥菩薩養來救命止痛的。
泥菩薩這些年到處算命，洩露天機過多，遭到了天譴，以至於臉上長滿惡瘡，必須要火猴吸出來才行。
所以大家都知道，想要找到泥菩薩，先要抓到火猴。
就在各方勢力為火猴打得不可開交時，秦霜抓住了我，小聲說道：「讓他們搶。」
然後我就一直放水，眼睜睜看著其他人打成一團，邊打邊跑，很快離得遠了。
秦霜拉著我，沒有去追。而是走向不遠處的老樵夫和他的小孫女，拱了拱手，笑著說道：「老人家，麻煩您和我們走一趟吧。」
「不愧是智計無雙的秦霜，老夫佩服。」老樵夫摘下自己的偽裝，露出一張生滿惡瘡的臉。
他就是泥菩薩。
原來，就在剛才，他的小孫女認出了火猴，叫了一聲「火兒」。大家都沒注意，只有秦霜注意到了，由此判定老樵夫就是泥菩薩。
「過獎了。」面對泥菩薩的誇獎，秦霜謙虛地笑了笑。
我不禁對他好感大增。
聰明人很常見，但是這樣聰明而不賣弄的人，就很少了。
尤其，這個人沒有野心。
一路上行來，我觀察他的行事作風，發現他是個非常聽話，非常踏實的男人。
跟聶風的自由散漫以及步驚雲的桀驁不馴，正好相反，秦霜是個非常知足的人，他很明白自己的位置。
「這位姑娘的命格有些……」泥菩薩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
我趕在他開口前打斷了他：「這世上但凡我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你不用給我批命，我用不著！」
開玩笑，我爹是雄霸，我想要什麼得不到，用得著他給我批命？
泥菩薩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看向了秦霜。
秦霜笑著說道：「連仙仙都不要批命，我若要聽，豈不是顯得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上？我也不要了。」
泥菩薩大概見慣了求著讓他批命的江湖人，沒見過像我們這樣的。他愣了一下，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把泥菩薩送到我爹面前後，我和秦霜就退下了。
然後我拐了個彎，又偷偷回來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我爹問我。
我笑嘻嘻地道：「我好奇嘛，想聽一聽。」
雖然我對自己的批命不感興趣，但我對我爹的批命很感興趣。
尤其我爹很在意這個。
「不聽話！」我爹瞪了我一眼。
我嘻嘻一笑：「就讓我聽嘛，爹。」
我爹瞪了我一眼，就不再管我了，而是看向抱著小孫女，坐在一邊的泥菩薩。
「泥菩薩，好久不見，上次你為我批命，說中了我的上半生。這一回，你給我算一算下半生。」我爹說道。
他說話時，聲音低沉而穩重，充滿霸者的魅力。
我坐在一邊，托著腮，仰慕地看著他。
嗯，我只有坐著才能仰視他。
泥菩薩聽後，卻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他問道：「這位是幫主的女兒？」
第365章
「不錯。」我爹點點頭, 也朝我看了一眼，「怎麼？她聽不得嗎？」
「不是。」泥菩薩搖搖頭，遲疑了一下, 他說道：「幫主既然有了一個這麼好的女兒, 又何必再找我批命呢？」
「天倫之樂固然很好，但卻不是老夫的追求, 我以為泥菩薩知道！」我爹不大高興地看著泥菩薩說道。
泥菩薩連連擺手，解釋道：「幫主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 幫主有一個……」
他話沒說完, 異變陡生！
但見他生滿毒瘡的臉, 忽然受到衝擊似的，毒瘡全部爆裂，膿血一下子淌了滿臉！他痛得捂住臉, 猛地跪在了地上，痛叫出聲：「啊！」
「泥菩薩？你怎麼了？」我爹被這一變動給驚到了。
泥菩薩滿臉的膿血，痛得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手, 想要捂臉，又不敢碰。好久，他才哆哆嗦嗦地道：「幫主有此女兒, 得天下不難，守天下更不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爹神情一穆，走過去把他提了起來。
泥菩薩緊緊閉著眼睛，痛得聲音都變了腔調, 他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我的方向：「意思就是說，她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傷勢更嚴重了，整張臉顫顫巍巍，像要掉下來似的！
我爹皺起眉頭。
好一會兒，我爹放開了他：「請泥菩薩在天下會小住。」
話落，文醜醜立刻上前，把泥菩薩和他的小孫女帶了出去。
我爹慢慢走到我跟前，沉聲說道：「幽若，抬起頭，讓爹看看。」
我乖乖抬起頭，給他看。
心中暗罵，泥菩薩幹的好事，居然在我爹面前陷害我。
什麼「她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我之前不讓他批命，他記恨上了不成？對我爹說這樣的話，明擺著陷我於水火。
「剛才泥菩薩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有什麼看法？」我爹問我。
我眨了下眼睛，又撓了撓臉。
過了一會兒，我才不好意思地說道：「爹，這麼羞人的話，你讓女兒怎麼說得出口嘛？」
我爹皺了皺眉：「羞人？有什麼羞人的？」
「就是很羞人嘛！」我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人家說不出口啦！」
「抬起頭！」我爹沉聲喝道，「回答我！」
好吧，這就是一方霸主的威嚴，哪怕是他的女兒，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撒嬌的。
我只好抬起頭，看著他道：「泥菩薩擺明瞭誇我嘛！我長得漂亮，腦筋聰明，武功也好，能文又能武，爹有了我當助力，一統武林簡直是如虎添翼嘛！」
說到最後，我非常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
「幽若，你的願望是什麼？」我爹的表情未變，又問了我一句。
他一點兒也不被我的裝傻充楞收買。
在對待這種事情上，他格外認真。
「我要當武林公主！」我立刻說道，「我要有一個稱霸武林的爹，我要當獨一無二的武林公主！」
我爹聽後，目光更加深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道：「幽若，記住你的話，永遠不要變心！」
說完，他鬆開我，對我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他轉過身，背著手，望著十年前泥菩薩給他的批註，低低地念起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我上半生的命運，已經應驗了。下半生……」
他的身上湧出一股複雜難辨的氣息。
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哎喲，姑姑！」門口，文醜醜小跑著過來，差點撞上我。
我抓住他，問道：「泥菩薩呢？」
「姑姑要見他？我帶您去。」文醜醜很識趣，立刻在前面帶路。
他把我帶到泥菩薩的房間裡，才小跑著走了。
我走進去，看見泥菩薩躺在床上，口中發出疼痛的呻、吟聲，似乎極為難過的樣子。他的小孫女趴在床邊上，眼淚汪汪的。
想了想，我從袖子裡掏出之前斷浪給我編的巴掌長的小蚱蜢，在小姑娘的面前晃了晃：「喜不喜歡？想不想玩？」
「喜歡。」小姑娘抬起一張佈滿淚痕的臉，有點怯怯地道。
「這個給你玩，你去那邊，我和你爺爺說說話。」我說道。
小姑娘不答話，只是扭頭看泥菩薩。
泥菩薩便道：「去吧。」
小姑娘才接過蚱蜢，跑到一邊去玩了。
「泥菩薩，你好得很啊！」我站在床前，一掌拍在了床柱上。
話本子裡常寫，皇家無父子，為了皇位，各種勾心鬥角。
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可是我爹是典型的霸者，他是不容許任何人威脅他的江山的。
自從泥菩薩的那句話說出口，我就察覺到，我爹看向我的眼神帶了一點忌憚！
我好好的爹，就因為泥菩薩的這句話，開始忌憚我！
甚至想殺我！
——他問我的願望，並對我說：「永遠不要變心。」
人心易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變，那就是發下誓言的人即刻死去，將那一刻的真心定格成永遠！
「可是我不說的話，我和我的小孫女都會沒命的。」泥菩薩咳了兩聲，艱澀地道。
我冷哼一聲：「你老老實實給我爹批命，我爹怎麼會要你的命？」
泥菩薩沒說話，只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我。
我頓時一愣，不由得彎下腰，隔著被子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算出來什麼？！」
「我不能說。」泥菩薩搖搖頭。
我用力扣緊了他的肩膀，把他的骨頭抓得咯咯作響，才冷冷地道：「你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和你的小孫女！」
泥菩薩看了我兩眼，大概知道我說的可能是真的，便歎了口氣：「雄幫主的下半生，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那就是『成也風雲，敗也風雲』。大小姐認為，幫主聽了這句話，能留我的性命嗎？」
我不由得擰起眉頭。
成也風雲，敗也風雲。
聶風和步驚雲？
「風雲能助他打天下，也能讓他的天下夢成為一場空。」泥菩薩苦笑一聲，「幫主不會想聽到這種話的，所以我隱瞞了下來，請求大小姐看在我的小孫女的面子上，饒過我們一命吧。」
我冷笑一聲：「泥菩薩，你為了苟活，欺騙我爹，拿我當擋箭牌，你還有底線嗎？」
「我並沒有欺騙幫主。」泥菩薩咳了幾聲，斷斷續續地道：「那八個字，本來是幫主的命定下場，無可轉變。但是大小姐的出現，讓局面出現了一絲轉機。我，我只不過是隱瞞了前半句話，我不敢欺騙幫主。」
「即便不是欺騙，也是欺瞞！」我氣他拿我當擋箭牌，手下用力，抓得他的骨頭咯吱咯吱地響。
泥菩薩也算硬氣，雖然痛得冷汗都流了下來，卻是一聲不吭，只隱忍著道：「我縱意江湖半生，並無遺憾，死不足惜。但我的小孫女，她年紀還小，希望大小姐饒她一命。」
「哼！」我鬆開了他。
他現在天下會小住，我爹還會見他，如果被我爹發現我抓碎了他的肩膀，就不好解釋了。
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心酸。以我的身份，放在從前，捏碎個把人的肩膀，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偏偏現在……
「大小姐這樣身負大氣運之人，周邊全是貴人，遇難成祥，有何可愁？」泥菩薩笑了兩聲，看著我道。
我低頭瞪他：「那句話不過是我的一時狂言！你為何要陷害我？」
泥菩薩歎了口氣：「我怎麼敢陷害大小姐？那句話的確是我為大小姐披的命格。大小姐身負大氣運，前程一片坦蕩無憂，想要的都會得到，正是讓人羡慕的運勢。我只覺得奇怪，為什麼大小姐一時隨口之言，就能言中自己的命運？」
我撇了撇嘴。
「我不過是想著，我爹是雄霸，是要一統武林的霸主。我爹那麼疼我，這世上還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嗎？」頓了頓，我搬了個椅子，坐在泥菩薩的床頭，跟他閒聊起來。
泥菩薩便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過，大小姐說的話雖然是對的，但是因果卻是說反了。並不是因為你爹是一方霸主，你才會要什麼有什麼。而是因為你要什麼有什麼，你爹才會成為一方霸主。」
好吧，難怪大家都愛算命，原來被人捧著的感覺真的不錯。
我歎了口氣：「你真的沒騙人？」
「不敢欺瞞大小姐半個字。」泥菩薩說道。
我惆悵地托著腮，說道：「那你說說，風雲究竟是什麼來頭？以我這樣的大氣運，居然也只能讓我爹的命運出現一絲轉機？」
「風雲的運勢，非一般人可比。」泥菩薩鄭重地道，「何況，單看他們兩個人，天賦卓絕，天資聰穎，人格魅力無窮，假以時日，必定成長為叫人驚歎的存在。」
意思就是說，聶風和步驚雲也是命運眷顧之人，能夠幫助我爹稱霸，也能反了我爹。倒是我……
一個天真可愛聰明貌美的小姑娘，身懷大氣運，如果真心輔佐我爹，會讓風雲的造反成一場空？
這種猜測，讓我心裡有點微妙，不知是興奮，還是羞恥。
「請大小姐饒我和小孫女一命。」見我不說話，泥菩薩便掙扎起來，似乎要坐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動了，我會緘口的。」
然後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站起身離開了。
走之前，我把我的蚱蜢從小姑娘的手裡要了回來。
「哇……」小姑娘在我身後哭了起來。
泥菩薩艱難地哄著：「來，到爺爺這裡來。」
哼，改天叫她看看我的大蚱蜢，保管她饞得哭個三天三夜。
這不是我小氣，都是她爺爺不好，給她拉了仇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5
第366章
從泥菩薩那裡離開後, 我不住地想聶風和步驚雲。
聶風的運氣自不用說，這些年到處征戰，不僅沒有隕落, 反而成長起來。就說無雙城一行, 本來他是必死之局，可是明月居然饒了他一命。聶風的人格魅力, 叫人驚訝。就算沒有我，明月也會護著他, 最後就跟之前每次出任務一樣, 他完成歸來。
再說步驚雲, 他更是一個命運奇詭之人。要說他即將成為霍步天的義子，該是很好的命，偏偏就在當天, 霍步天一家被殺，他的前程就此破滅。但當時屠殺霍家莊的人，居然饒了他一命，還把他帶進天下會, 成了我爹的二徒弟。
這兩個人都是殺不得的。
命運之所以是命運，就在於它的無可改變。風雲二人既然是我爹稱霸途中的攔路虎，就必然殺不得。
不是不能殺, 而是殺不了。
「爹！」我又回到我爹那裡，甜甜叫了一聲，就上前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爹, 你以後要對我好一點！」
「嗯？」我爹用威嚴的口吻道。
我嘻嘻笑道：「我去問泥菩薩了。他說，爹要一統武林，九分靠實力，一分靠運氣。九分實力，在爹身上。一分運氣，在我身上。有了我的好運氣，爹打下武林會更容易。所以爹要對我好一點，這樣我永遠不變心，一直支持爹！」
我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幽深。
哪怕我是他的女兒，這一刻也被他嚇到了。
奇異的是，我並不怨他，反而有些被他迷住——這就是我爹！一個雄圖霸業的王者！他霸道，他冷酷，他強大！他心硬如鐵，他果決狠辣！他是無人能及的雄霸！
「爹，我就是撒個嬌嘛，你嚇唬我幹嘛。」我低下頭，把臉埋在他肩膀上。
過了一會兒，我爹才抬起手臂，拍了拍我的背：「爹對你還不夠好嗎？」
「夠，夠。」我連忙點頭，「爹，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唄。我想要孔慈，你把她給我好不好？讓別人伺候霜、雲、風三位大少爺去。」
我爹把我推開，好奇地問我：「你看上孔慈了？」
「她做飯超好吃！」我連連點頭，「而且她人特別溫柔，她還誇我是心地善良、體貼人意的好姑娘！」
我爹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好，好，你是我雄霸的女兒，你想要什麼，爹都給你。」
「嗯嗯。」我連連點頭，「我就知道爹最好了。」
我笑著退下了。
走出門後，我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我發現我是個很矛盾的人。
如果我爹更愛女兒，不要江山，我會很嫌棄，覺得他沒出息。
可是現在我爹更愛江山，其次才是我，我又覺得失落和難過。
「啊？」孔慈聽了我的話，驚訝地睜大眼睛，「仙仙，你真的讓幫主同意了？」
「當然。」我點點頭，餘光落在她身後。
步驚雲聽說我要帶仙仙走，不顧重傷的身體，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他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我打斷了：「雲堂主，以後會有別的人來伺候你，你保重喲。」
步驚雲的臉色難看極了，五官都扭曲起來了，額頭上的青筋更是跳了起來：「我不允許！」
說著，他就要拉孔慈。
我比他快一步，把孔慈拉到了身後，笑眯眯地道：「天下會是幫主說了算，雲堂主沒忘記吧？」
步驚雲一下子頓在了那裡。
他用那雙充滿冷酷和恨意的眼神看著我，嘴唇抿得緊緊的。
「瞧，他同意了。」我扭頭對孔慈笑道，「你不必擔心了吧，跟我走吧。」
我就拉著孔慈的胳膊，往我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我爹的腿已經好了，當然用不著我再扮演他，於是給我劃了個小院子住著。
「好啦，你以後就在這裡住下吧！」我放開孔慈，讓她挑自己的屋子。
孔慈還有點猶豫：「雲少爺還傷著……」
「大不了我讓幫主給他兩個婢女伺候。」我不以為意地說道。
孔慈的眉頭擰了起來，有點擔憂地道：「可是，雲少爺的脾氣，仙仙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人伺候，他……」
「他若是對那些婢女不好，就不讓人伺候他了，不就完了？」我揮了揮手，讓她別操心，「他又不是個孩子，自己知道怎麼樣才好，你不要為他操心了。」
孔慈就不說話了。
很快有人把她的東西都扛了過來，安頓好了。
「仙仙，你晚上想吃什麼？」孔慈是個非常盡職盡責的婢女，她既然來伺候我，雖然仍舊愁眉不展，卻是記得自己該做什麼。
我就點了兩樣小菜，然後在她做飯時，蹲在她旁邊，露出一副閒聊的架勢：「孔慈，雲堂主喜歡你，你喜歡他嗎？」
「仙仙，你不要亂說，我，我和雲堂主沒什麼的。」孔慈慌張地道。
我點點頭：「哦，既然這樣，那你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一邊說著，我一邊打量她的神色。
見她並沒有不情不願，也沒有怨恨我的意思，就大概明白了。她大概是從小照顧步驚雲，照顧出習慣來了。
「孔慈，雲堂主早晚要娶妻的，你也是，早晚要嫁人的。如果你不打算做他的妻子，就聽我的話，離他遠一點。不然，到時候雲堂主的妻子誤會你，跟雲堂主生氣，惹得他們夫妻不和，可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我笑著說道。
孔慈怔了一下。
「你說得對。」她垂著眼睛，輕聲說道，「我以前只想著，他一個人太寂寞了，如果有個人聽他說話，他會好過很多。可是我忘了，我不是那個一直陪著他的人。我應該離他遠一點。」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看著我誠懇地道：「仙仙，謝謝你，把我拉了出來。」
我朝她一笑：「不客氣，你不嫌我多事就好了。」
「怎麼會呢？我知道仙仙是為我好。」孔慈連忙說道。
她是個非常溫順，又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大概被我的外表所騙，以為我是什麼好人，開始跟我聊起她的心裡話。
「其實，我一直覺得虧欠雲少爺很多。他是個很寂寞的人，對別人都不假以辭色，卻對我很好。他常常會刻一些可愛的木雕，送給我做禮物。有時候被派去做任務，回來的時候也會給我捎東西。」孔慈的口吻帶著自責和內疚，「我這樣遠離他，總覺得虧欠。」
「可是你一直照顧他呀。」我偏頭看著她說道，「你雖然是婢女，可是婢女照顧人的方式和體貼程度，是不一樣的吧？換了其他人照顧他，未必做得這樣好。他對你好，本來就是因為你對他好。」
孔慈有點害羞，低下頭，訥訥地道：「不會的啦，我只是盡一個婢女的本分。」
「你完全不必覺得愧疚。步驚雲才應該愧疚，因為他從你這裡得到了遠遠超出一個婢女所能給的東西。」我耐心地跟她聊著。
「是這樣嗎？」孔慈好像有些不敢相信，「我，我真的不必感到愧疚嗎？」
「那當然。」我肯定地道，「你對他夠好了，甚至他常常提出一些你覺得為難的要求，你也沒有拒絕他，難道還不夠嗎？」
孔慈咬了咬嘴唇：「我是一個婢女，怎麼能拒絕雲少爺呢？」
「按理說是這樣的。」我見她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頭，就順著說了下去，「孔慈，你看看我，我本來也是和你一樣，是天下會的婢女，要伺候人，要聽別人的吩咐。可你看現在，我不用伺候人，還能讓別人伺候我。所以，你有沒有心動，改變自己的處境？」
孔慈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仙仙你武功好，人又聰明，跟我不一樣的，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做一些洗碗、做飯的活，我成不了你的。」
「沒有人天生什麼都會。即便是你敬仰的幾位少爺，也是從小刻苦練習，才能夠有今日的成就。」我扳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孔慈，你這麼好，不應該僅僅當一個婢女。想想吧，如果你走得更遠，站得更高，那麼你離自己喜歡的人就更近。」
孔慈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神有些慌亂，不敢跟我對視：「我，我不行的。」
「沒有行不行，只有想不想。」我放開了她。
她當了這麼多年的侍婢，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的，還要徐徐圖之才行，我現在只是把這個念頭種在她的腦子裡。
欲速則不達，她需要冷靜一下。
我起身離開了這裡。
等飯菜端上來的時候，我拉住孔慈的手：「來吧，一起吃。」
「不行的，我只是一個侍婢。」孔慈連忙擺擺手，掙扎著後退。
我緊緊拉住她：「孔慈，試著想一下，如果你不是一個侍婢，而是跟我一樣，是天下會的弟子，會是什麼感覺？」
不等她拒絕，我就硬拉著她坐下，給她遞了個碗。
「你再想想，如果有朝一日，你的身份可以與風堂主、雲堂主平起平坐，你們可以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我又誘惑她道。
她似乎被嚇到了，眼睛都睜得圓圓的，好一會兒沒動彈。
我很滿意，因為她沒有口是心非地跳起來跑走。
她肯定願意和聶風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
我給她盛了碗，又把筷子塞給她：「吃吧。」
然後自己也吃起來。
孔慈大概是受到了太大的衝擊，以至於整個人有點迷迷瞪瞪的，話也不知道說了。
直到聶風跑了進來：「孔慈！孔慈！」
第367章
「啊！風少爺！」孔慈似乎被什麼驚醒了, 連忙站了起來，手放在背後，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我有點不悅地看向聶風：「風堂主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指教？」
「雲師兄還病著, 你不能把孔慈帶走。」聶風說道，他走到孔慈的身邊, 「孔慈，跟我走吧, 雲師兄需要你。」
什麼叫王八蛋？這就叫王八蛋。
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很混帳的事。
「我, 我……」孔慈猶豫著道。
「雲師兄為了你, 不顧傷重的身體，下床去求幫主。可是他才走出院子，就昏倒了。」聶風低頭看著孔慈說道, 「他不能沒有你的照顧。」
孔慈的臉上有點發白，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幾乎就要答應了：「那，那我……」
「孔慈！」我沉聲叫了她一聲。
孔慈朝我看過來。
我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目光看著她, 然後往聶風的身上瞟了一眼：「如果你不敢拒絕自己不想要的，就沒有資格得到自己想要的！」
孔慈似乎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她身子晃了晃, 然後扶住了桌子。
「仙仙，你不能威脅孔慈。」聶風很嚴厲地看著我道，「你只是意義用事，用孔慈來氣雲師兄。但雲師兄已經被你打成重傷, 你還想怎麼樣？」
我端起碗來，慢條斯理地喝著湯：「我愛怎麼樣，是我的事，用你管？」
「你！」聶風氣得抿住了唇，「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很少氣成這樣。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臉上帶笑，陽光開朗，風趣活潑的那種模樣。
「風少爺，你不要誤會，仙仙是個好人，她沒有威脅我。」孔慈連忙替我辯解道。
聶風沖我冷哼一聲，然後看向孔慈說道：「孔慈，你就是太好心了，從不會拒絕別人。在你心裡，難道有誰是壞人嗎？」
「至少仙仙不是壞人。」孔慈搖了搖頭說道，她雙手攪在一起，似乎要鼓起勇氣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風少爺，我不想再伺候雲少爺了，可以嗎？」
聶風頗為驚訝地道：「為什麼？」
「因為，因為……」孔慈的臉上漲紅了，最終只是咬了咬唇，搖頭道：「總之，我不能再伺候他了。」
聶風不太理解，他皺起眉頭，張了張口，想要問什麼。
我打斷了他：「孔慈，趁著雲堂主重傷在身，不便見幫主，無法向幫主提出請求——娶你為妻，趕緊把你的心裡話說了吧。」我走到孔慈的身後，握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邊道：「你知道的，以雲堂主的身份，他一旦開了口，幫主是不會拒絕的。」
才怪。
步驚雲早就失寵了。
但現在我就是要這樣說。
「孔慈，你從小在天下會做婢女，從來沒有自己做主過，難道你的婚事，也要身不由己嗎？」我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聶風擰著眉頭說道：「仙仙，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壞事呀。」我抬起頭，沖他笑道，「你不是一直覺得，我不是什麼好人，專門幹這種邪裡邪氣的壞事嗎？我現在就在做，你覺得怎麼樣，要打斷我嗎？」
孔慈的肩膀繃得緊緊的，她渾身都在發熱，可見實在是緊張極了。
我又加了一把火：「孔慈，你要知道，雲堂主是那麼喜歡你。他肋骨盡斷，都敢出門找你。你猜，下次他還會不會這麼傻，自己走著去見幫主？如果下次他叫人抬著他去呢？你猜他什麼時候醒來？明天？還是今晚？」
孔慈被我嚇壞了，眼淚都落了下來。
她今天本來就受了很多刺激，又有我在一旁蠱惑，終於失去了平常心，變得緊張而焦急起來。她仰起頭，看著聶風，顫著聲音說道：「雲少爺，我喜歡的人，是，是你！」
「什麼？！」聶風猛地睜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勾了勾唇，用力按了按孔慈的肩膀，鼓勵她道：「大點兒聲，孔慈！再說一遍，你喜歡的人是誰？」
「是風少爺。」孔慈的身體輕輕顫抖著，她看著聶風，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深情，以及即將被許婚給步驚雲的恐懼和絕望，她加大了聲音：「我喜歡的人是你，風少爺！所以，不要再讓我去伺候雲少爺了！」
聶風似乎不敢置信，他整個人倒退了幾步，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一個字都沒說，他像見了鬼一樣，倉皇地逃走了。
等他離開後，孔慈才回過神一樣，她整個人發軟，開始往地上滑。
我輕而易舉地接住她，鼓勵道：「幹得漂亮！孔慈，就要這樣！說出你的心裡話，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孔慈還有些驚魂未定，她被我扶著坐在凳子上，好久才嘩嘩地流眼淚。
「我說出口了，仙仙，我說出口了，嗚嗚，我剛才說出來了……」她控制不住一樣的哭起來，「我再也沒有遺憾了，不管風少爺喜歡不喜歡我，我已經說出口了。」
然後她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風少爺是那樣自由瀟灑的人，只有明月姑娘才配得上他，我是配不上他的。可是我沒有遺憾了，我說出了我的心意。」
她就這樣又哭又笑的，很久都沒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我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她整個人像是被雨水洗過的石頭，散發出玉一樣的光澤。
好久，她才平靜下來。
然後她問了我一個問題：「仙仙，你，你怎麼知道我，我喜歡的人是風少爺？」
她這時反應過來了，剛才我的暗示是有點古怪的。
「嘻嘻，因為我聰明。」我歪了歪頭，沖她眨著眼睛說道，「我認識的你第一天，就知道你喜歡他啦。」
孔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羡慕地道：「仙仙，你可真聰明。」
「你只是當局者迷嘛。」我站起身，從櫃子上抓了一顆蘋果，放在口中吃起來，又拿了一顆遞給孔慈，「只要關心你的人，肯用心去瞭解你的人，都能很輕易發現的。」
孔慈大概不怎麼聽這種甜言蜜語，以至於她很容易就臉紅了，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道：「謝謝你，仙仙。」
「不用謝我。」我漸漸斂起笑意，用一種冷淡而高傲的眼神看著她，「其實，我不是個好人。我之所以這樣對你，都是有目的的。」
孔慈愣住了，她微微張開嘴巴，詫異地看著我。
我走到她身邊，俯身挑起她的一縷頭髮，輕笑一聲說道：「孔慈，有時候你要分辨出，什麼叫虛情假意，什麼叫真心實意。」
「像我這樣，嘴上說著為你好，實際上卻居心不良的人，就是虛情假意。像步驚雲那樣，雖然常常冷言冷語，反復無常，不顧及你的感受，總是強塞給你東西，但他對你卻是真心實意。」說完，我就放開了她，倚在桌子上，喀嚓喀嚓吃起蘋果來。
孔慈怔怔地坐在那裡，大眼睛裡滿是迷茫。
「如果你想配得上風堂主，想要跟他平起平坐，想要他尊重你、看重你、喜愛你，你就要明白這一切。」我緩緩說道，「孔慈，你現在練武已經來不及了，你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讓自己站得高，讓別人敬重你。」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了。
孔慈大概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她紅著眼睛敲開我的門，說道：「仙仙，該起床了。」
她手裡端著臉盆和毛巾，要伺候我梳洗的樣子。
「嗯。」我點點頭，讓她進來，然後坐到梳粧檯前。
孔慈的手很靈巧，她給我梳頭發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有種飄飄欲仙的舒服感。
就在我眯著眼睛享受這種飄飄欲仙時，孔慈說話了：「仙仙，我覺得你昨天說的不對。你對我不是虛情假意，你是個好人，因為壞人不會教我這麼多道理。」
「哦。」我無所謂地應了一聲。
透過銅鏡的反射，我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我記得我不僅拿自己做例子，還拿了步驚雲做例子。
心念一動，我就聞道：「那你覺得步驚雲對你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當然，背後說人壞話不大好。但你也要明白，跟朋友在一起，少不得背著人說一些不是那麼上得了檯面的話。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
「當然不是的。」孔慈連忙搖搖頭。
她咬著唇瓣，還有些猶豫。
「孔慈，如果你不跟自己的朋友說心裡話，那麼你很難得到朋友最貼切、最合適的幫助。」我又說道，「而且，很有可能你得到的是相反的幫助，把你往不想要的方向推去，越推……越遠。」
被我這樣一說，孔慈動搖了。
她咬了咬唇，說道：「雲少爺，他對我是很好的。他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人。可是，就像你說的一樣，他常常不顧及我的感受，不問我同意不同意，對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
聽到這裡，我終於按捺不住，勾起了唇角。
步驚雲！
用不了多久，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第368章
我爹很快再次召見了泥菩薩。
「上次你對小女的批命, 老夫不是很明白，還請泥菩薩說得仔細一點。」我爹說道。
泥菩薩便說道：「雄幫主擁有蓋世武功，文韜武略樣樣都強, 但是這世上不乏如雄幫主一樣的蓋世奇才, 卻只有雄幫主一手建立起了天下會，打下了鐵桶江山。只因為雄幫主比其他人多了一點, 那就是有一個好女兒。」
「可你上次為我批命，分明說的是『一遇風雲便化龍』, 怎麼如今又變成了小女？」我爹並不是很相信。
泥菩薩便歎了口氣：「我年輕時甚是心高氣傲, 雖然常常給人算命, 但心底深處卻並不敬畏此術，因此有些奧妙並不能參破，請幫主恕罪。」
說著, 他就跪了下來。
我爹便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上次只算出來風雲對我的幫助，卻沒有算出小女對老夫的幫助？是這樣嗎？」
「是這樣。」泥菩薩低著頭說道。
我爹點了點頭，又問了他幾句話, 得知雄圖霸業無礙後，就放他走了。
但是泥菩薩離開之後，卻留下了一封信。
我爹看後, 頓時怒不可遏：「這個泥菩薩！好大的膽子！」
「怎麼了，爹？」我裝作好奇地問道。
我爹氣得胸膛起伏，臉色都變了，幾乎是眉頭倒豎的模樣。
我上前接過了他手裡的信, 從頭到尾看了起來。
信上的字並不多，無非就是泥菩薩解釋說，他為了自己的小命，隱瞞了上半句批言，十分愧對幫主。但他不敢隱瞞，因此寫在信中，請幫主恕罪。
上半句批言是「成也風雲，敗也風雲」。也就是說，聶風和步驚雲能助我爹打僵屍，也能顛覆了他的江山。
我早知道這件事，因為這是我夥同了泥菩薩，一起定的脫身之計。
但我卻驚訝地叫了出來：「啊！竟然是這樣！」
「來人，追殺泥菩薩！」我爹沉聲吩咐道。
我立刻攔住他：「不要，爹！」
「嗯？」我爹對我怒目而視。
我便說道：「泥菩薩雖然膽子很大，敢欺瞞爹，但也算亡羊補牢，把批言寫全了。爹是一方霸主，何必跟他這樣的小人物一般計較？」
「沒有人敢欺騙我！」我爹沉聲說道，「我要他死無全屍！」
我對他吐了吐舌頭，把泥菩薩留下的信紙用內力震碎了，才道：「爹，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如何處置聶風和步驚雲嗎？」
面對不想回答的問題，轉移注意力是個不錯的辦法。
我爹常常用這招對付我。
大概我們一脈相承，對我管用的招數，對我爹也同樣管用。
聽了我的話，我爹立刻擰起眉頭：「聶風！步驚雲！」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總算保下了泥菩薩和他小孫女的命。
嗯……這封信是泥菩薩走之前，我逼著他寫的。因為我覺得，這種批言最好還是讓我爹知道為好。他處世經驗豐富，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要多，不應該瞞著他。
「爹，要不要殺了他們？」我試探著道，對我爹比了個手勢，「秦霜和聶風還有點用處，但步驚雲的用處已經不大了。」
我爹的眼中閃爍著精光，一時間沒有說話。
「不過，我覺得，如果他們真是命中註定要阻攔爹稱霸武林的絆腳石，輕易殺不了他們。」我又說道。
我爹冷哼一聲：「我雄霸要殺的人，還沒有活著的！」
「但是，這件事你不能親自動手。」我說道，「萬一漏了痕跡，對爹的威名有很大的影響。」
我爹便朝我看過來：「你去辦？」
「爹，我有個主意。」我說道，「我們以步驚雲為例，安排三場刺殺，若是都不能成功……」
那麼他們就是天之驕子，註定要攔在我爹稱霸的路上。
我們就不能以這種粗暴的方式跟命運對抗。
「你打算怎麼安排？」我爹無可無不可地道。
他心中自有衡量，此時聽我說，也不過是為了試探一番。
「步驚雲的殺孽深重，這些年屠過的城池不計其數，仇家遍佈各地。我們選取三個最厲害的仇家，悄悄放進天下會，對重傷的步驚雲進行刺殺，如何？」我問我爹。
我爹輕輕頷首：「可以。」
然後我就去安排了。
第一個刺殺步驚雲的是個婆子，她選擇了下毒。
但是不巧，那天步驚雲發脾氣，把下了毒的湯藥給摔了，沒喝到口中。
刺殺失敗。
第二個刺殺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武功不俗，趁夜刺殺步驚雲。
不巧的是，那天秦霜恰好路過，發現了刺客，並擒住了他。
「不用安排第三個了。」我爹找到我說道，「步驚雲，他果然是氣運驚人！」
他如今重傷臥床，要他的命都這樣難……就算有第三個，恐怕也一樣會失敗。
步驚雲的心思極深，接二連三的出岔子，他一定會聯想到其他地方。
既然殺不了，不如暫時按捺不動。
「那就不理他了！」我說道，「反正他也不能把爹怎麼樣！我可是要當武林公主的人，爹一定不會有事！」
我爹陰沉了好幾日的臉上，終於露出來一點笑容。他摸了摸我的頭髮，對我說道：「幽若，永遠不要背叛爹。」
「那當然！」我說道，「我可就一個爹！」
我爹哈哈大笑起來。
這件事看似過去了，但我和我爹都心知肚明，這件事遠遠沒有過去。
不久後，斷浪的名單送來了。
探子親手奉上，我爹掂著信紙的分量，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他打開掃了一眼，口吻輕蔑地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敢與我雄霸為敵，就要付得起代價！」
他叫來了秦霜和聶風。
「霜兒，風兒，這些勢力不肯歸順於天下會，甚至還要為無雙城出頭，與天下會為敵。」我爹讓文醜醜遞過去一串名單，然後說了三個字：「殺無赦！」
秦霜低頭應道：「是，師父！」
聶風卻是愣了一下，才應道：「是，風兒聽命！」
坐在一邊吃蘋果的我，看得清清楚楚，聽到「無雙城」三個字時，聶風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我爹也沒有漏過這一幕，他已經被我科普過聶風和明月的情感糾葛。
「風兒，我知道，上次說讓你歇息一陣，這麼快就食言了，讓你很失望。」我爹用和藹的口吻說道，「我向你保證，只要收服了這些勢力，武林中再無人敢反抗天下會，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絕不攔你。」
聶風連忙跪下道：「風兒不敢！」
「風兒快起來。」我爹對他抬抬手，笑著說道：「我聽仙仙說了，你心愛的女子在無雙城。等此事一畢，不管是你去無雙城也好，那位明月姑娘來天下會也好，都隨你們。我等你們之間的好事。希望你會是我的三個弟子當中，最快成家的一個。」
聽了這句話，聶風的臉上不可控制地露出喜色，他連忙磕了個頭：「多謝師父！」
「哈哈，快起來，快起來。」我爹笑著說道。
師慈徒孝，真是溫暖的一幕。
一旁的秦霜看著這一幕，臉上也露出單純的笑容。
我看得很是有趣。
跟步驚雲不一樣，聶風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異心。
那麼，他到底會因為什麼而背叛我爹呢？
「雲兒受了重傷，下不得床，此事就不勞動他了。」我爹又說道，他看了我一眼，「仙仙是罪魁禍首，既然是你打傷雲兒，就由你代替雲兒，跟隨霜兒和風兒一起出戰吧！」
我驚呆了。
他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幫主！」我努力咽下嘴裡的蘋果，站了起來，「我，我……」
我爹用威嚴的眼神看著我：「嗯？」
「仙仙……領命。」我只好跪了下來。
退下後，我還有點不高興。
我剛收服了孔慈，打算趁熱打鐵，教一教她的。我爹把我支走了，孔慈再被步驚雲哄走怎麼辦？她那麼不會拒絕人，又沒有我撐腰，肯定要被步驚雲欺負的！
想到這裡，我就很生氣，三口兩口啃完蘋果，把核丟到了一邊。
「仙仙看起來不大高興？」秦霜看過來問道。
我瞥了聶風一眼，說道：「上次跟風堂主出去做任務，沒得吃沒得喝，還要宿在荒郊野外，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聶風睜大了眼睛，很委屈地說：「那些鹵肉……」
「嗯？」我瞪了他一眼。
他想要辯解的話，就咽了下去。
「這次我們儘量準備充分一點，不會讓你吃太多苦頭。」秦霜笑著安撫道。
我點點頭，沖他一笑：「我相信你！上次跟你出去找泥菩薩，就過得很愉快！」
「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啊？」聶風對我說道，「我發現你總是針對我。」
我揚了揚眉頭：「沒有啊！我明明特別不喜歡雲堂主！」
所以步驚雲被我打成了重傷。
聶風大概想到這一點，他撓了撓後腦勺，很無奈地道：「雲師兄只是有些傲氣，並沒有什麼壞心，你怎麼那麼討厭他？」
「用你管？」我白他一眼。
聶風拿我很沒辦法的樣子，不說話了。
第369章
我們三個按照名單上的勢力, 一個個掃平過去。
這一戰，秦霜和聶風的威名更盛，我的名字也開始廣為人知。
大家都稱呼我為「雄幫主的四弟子」。
大概他們覺得, 除了雄霸, 沒有人能教得出這麼優秀的後輩？
剿滅最後一個勢力時，我們遇見了斷浪。
「哼, 天下會如此無道，必遭天譴！」斷浪扔下一句話, 就揮劍朝聶風攻去。
像模像樣的。
我在心裡暗暗評價。
他是「盟友」叫來的「幫手」, 還帶著一干無雙城的手下。
我扭頭看了一圈, 明月不在，就不關心了。
殺到最後，場中只有斷浪一個人還站著, 他跟聶風打得熱火朝天。
我和秦霜見他們一時半會兒打不完，就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看他們打。
「斷浪真是了不起。」秦霜說道，「他帶藝入會, 十幾年來沒有人教導，自學成才，居然也能跟風師弟打個不相上下。」
我點點頭：「是的, 頂著雜役弟子的身份，苦練武功十多年，不曾懈怠，這很難。」
過了一會兒, 秦霜才說道：「換了是我，一定做不到。」
他是個很誠實的人，我偏頭看了看他，心中更加高看他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斷浪和聶風才分開。
聶風笑著說道：「浪，你的武功精進得很快，已經和我不相上下了，恭喜你！」
斷浪的臉上卻沒有什麼笑意，他直直盯著聶風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成為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說到這裡，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就縱身飛起，很快不見了。
聶風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戰意，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對他消失的方向大聲說道：「好，我等你！」
任務完成，我們回到了天下會。
幾乎跟我們一起到天下會的，還有斷浪的信。
「劍聖……」我爹低頭看著信上的名字，臉上露出沉凝之色。
我有點驚訝，湊過去看了一眼。
原來，劍聖是獨孤一方的師兄，他得知獨孤一方被殺死了，立刻從閉關中出來，要來天下會找我爹算帳。
「劍聖的聖靈劍法，號稱天下無敵……」我有點擔憂地看了看我爹，「爹，你打不打得過他？」
我爹雖然厲害，但我可不敢說他是天下第一。
很簡單，他掌管著天下會，用來練習武功的時間並不算多。而其他的高手，都沒有權勢所累，能夠一心一意閉關練武。
我爹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說道：「那就等著瞧吧！」
劍聖的到來，僅僅比斷浪的信晚了半天。
他出現在天下會的練武場中，左右腋下各夾著一把大旗，朝我爹的龍座上彈射而去。
大旗是天下會的門面，代表了天下會的臉面，容不得有絲毫的損失。
秦霜和聶風一左一右飛起，沖向了兩杆大旗，一人抓住一杆，卸下力道，收好落地。
「哼，雄霸，你收了兩個好徒弟！」劍聖落在一座高高的石雕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我用手掌搭在眼前，遮住刺眼的陽光，眯起眼睛朝石雕上看去。
是一個頭髮花白，鬍鬚花白的老頭。
臉皮倒是緊致，不見皺紋。
於是我朝他喊了一聲：「劍聖，你平時如何護膚的呀？一把年紀了，臉皮這麼光滑緊致，教教我們唄？」
話落，天下會的弟子們都哄笑起來。
劍聖也朝我看過來，他的神情變得不悅，看向我道：「你就是最近風頭盡出的那個女娃娃？我知道你，有人在無雙城見過你。」
說完，他手掌舞動，幻化出無數道劍光，朝我刺來。
秦霜和聶風見狀，立刻要上前幫忙，被我爹揮手攔住了。
我拔出劍，迎上劍聖的招式。
劍聖果然名不虛傳，成名絕技《劍二十二》更是厲害之極，我要非常小心應對才行。
不過，劍聖沒有拿出太多力氣，他大概只是想教訓教訓我，叫我不要那麼狂妄無禮。因此，劍影雖然淩厲，倒也沒傷到我。
我抵住了他的劍二十二，並且毫髮無損。
「多謝劍聖指教。」我收起劍，抱拳對他行了一禮。
劍聖看了我兩眼，沒有搭理我，而是看向我爹說道：「雄霸，七日後，老夫要與你一戰，為無雙城報仇！」
說完，他離開石雕，飛身遠去。
等他走後，秦霜和聶風才跑過來，看著我問道：「仙仙，你沒事吧？」
「好著呢。」我說道，上前跑了幾步，來到我爹面前，「幫主，他的武功深不可測。」
我跟我爹交過手，知道我爹的大概水準。
這次跟劍聖交手，我覺得他不比我爹差，甚至……他比我爹還要高明一點。
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不能讓我爹沒臉，因此說得非常委婉。
「嗯。」我爹只是點了點頭，就看向了秦霜，「霜兒，你去昭告天下，務必讓每個門派都知道，七日後雄霸與劍聖有一戰。」
秦霜抱拳應道：「是，師父。」
「至於風兒，我之前答應過你，等你們回來後，就放你自由。」我爹伸出手，在聶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去追尋你想要的吧！」
聶風連忙道：「師父與劍聖決戰在即，天下會正是需要人手之際，風兒不能離開，風兒要與天下會共存亡！」
「好，好！」我爹非常欣慰，他看了看聶風，又看了看秦霜，捋了捋鬍鬚，笑著說道：「我收了兩個好徒兒啊！」
這一句誇得秦霜和聶風都有點受寵若驚。
「對了，你們離開了這麼久，一定想念雲兒了。他的傷好了一些，這兩日能夠下地走動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去看看他吧。」我爹又說道。
秦霜和聶風便一起抱拳道：「是，師父！」
「我也去！」我說道。
然後我們三個退下，往飛雲堂行去。
走出一段後，聶風才看向我道：「你不是不喜歡雲師兄嗎？怎麼還要去看他？」
「就是因為不喜歡他，才要去看他的啊！」我揚起下巴說道，「我要去氣他一頓，然後趁機找茬，再給他一掌！」
聶風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攔在我面前：「仙仙！你這樣是不對的！你不能這麼做！」
「風師弟，仙仙逗你呢。」秦霜笑著按住他的肩膀，「你怎麼當真了？」
聶風一愣，臉上爬滿愕然。他看了看秦霜，又看了看我：「你是開玩笑的？」
「不然呢？」我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幫主，甚至連一個堂主都沒混上呢，我能把他怎麼樣？我敢把他怎麼樣啊？」
聶風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誤會你了，對不住。」
「哼，我都說了，上次那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們偏都把我當妖魔似的！」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繞過他，快步朝前走去。
秦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啊，仙仙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有那樣深厚的功力，能夠一掌打暈雲師弟？風師弟，你不要想太多了。」
「哎，可是上次就我們幾個，沒有別人了啊？」聶風說道。
秦霜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說起了別的：「不知道孔慈怎麼樣了？她才調到仙仙那邊，仙仙就跟我們出任務了。等一會兒我們看完雲師弟，就去仙仙的院子裡看一看孔慈吧。」
「好啊。」聶風說道。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即將見到好朋友的開心。
等我們來到步驚雲的院子裡，就看到院子中央，兩個人抱在一起激烈地親吻。
或者說，其中一個人緊緊抱著另一個人，閉著眼睛用力地吻著。
因為被抱住的那個人，滿臉淚痕，雙眉緊蹙，顯然很不情願。
「孔慈！」
「雲師弟！」
「雲師兄！」
我們三個同時出聲喊道。
聽到聲音的步驚雲，猛地睜開眼睛，朝我們看過來，眼神極為不悅：「你們來幹什麼？」
「雲少爺，你放開我吧。」孔慈掙扎著道。
她本來就哭得一臉淚，被我們撞破，尤其是被聶風撞破，更是無地自容，臉色蒼白得厲害，又傷心又絕望的樣子。
「我不放！我永遠不會放開你！」步驚雲抓著她的手臂，深深地凝視著她道：「除非我死，孔慈！否則我不會放開你，你是我的！」
秦霜作為大師兄，最先開口問道：「雲師弟，你跟孔慈……」
不等他問完，步驚雲就打斷了他：「孔慈是我的！她會是我的妻子！」
秦霜就皺了皺眉頭，他看了孔慈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孔慈並不情願——沒有哪個女孩子被情郎吻住的時候，會哭得這麼厲害。
何況秦霜一向以觀察入微、心思縝密而出名。
但他一向是個體貼的人，既不想傷了兄弟情義，又不想讓孔慈沒了面子，就笑著說道：「讓女人哭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但步驚雲並不領情，他把孔慈緊緊地抱在懷裡，視線一轉，看向了我。
他的目光裡滿是敵意。
我不禁輕笑一聲，讚揚起來：「哇！堂堂天下會的雲堂主，竟然對一個小小婢女癡情至此，真是好魄力、好擔當、好勇敢、好深情！叫我們十分敬佩、百般羡慕、萬分感慨、忍不住拍手叫好呢！」
說著，我便輕輕拍起掌來。
「仙仙……」孔慈本來就哭著，聽到我這麼說，直接捂住了臉。
第370章
我朝她笑道：「孔慈, 你哭什麼？雲堂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快謝謝雲堂主！」
「我沒有, 不是……」孔慈拼命搖頭, 哭著想要解釋。
但步驚雲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孔慈！我一定會娶你的！我不介意你是一個婢女！」
「不要, 我不……」孔慈閉著眼睛搖頭，想要解釋。
但這次她又被打斷了。
這次打斷她的是聶風。
「雲師弟, 孔慈不願意, 你不能強迫她。」聶風一臉正氣地看著步驚雲說道。
「關你什麼事？」步驚雲抬頭嗆了他一句。
聶風的神情沉了沉, 鄭重地說道：「雲師兄，孔慈雖然是個婢女，但她從小照顧我們, 功勞和苦勞都有。你不能仗著自己地位高，就欺負她。」
「關你什麼事？」步驚雲還是那句話。
聶風頓時被噎住了。
「瞧見沒有？」我戳了戳身邊的秦霜，小聲說道：「動不動就打斷女孩子說話，不讓人把話說完, 這樣不把人放在眼裡，是註定要孤獨一生的。霜堂主，你可千萬別跟他們學啊。」
秦霜抿了抿唇, 點頭說：「我記住了，謝謝仙仙。」
「不客氣。」我轉過頭，朝前走去，看向步驚雲說道：「的確不關風堂主的事。因為孔慈是我的婢女, 這件事跟我有關。」
我走到孔慈的面前，拉下了她捂著臉的手，看著她滿臉的淚水，問她道：「我走之前不是囑咐你，好好待在家裡，等我回來嗎？你來這裡幹什麼？」
孔慈忍著哭意說道：「是雲少爺把我帶過來的。」
她咬了咬唇，伸出手腕，揭開袖子，露出一點發紅的痕跡。
「仙仙，我不想來的。」孔慈把那點發紅的痕跡給我看，眼眶裡滿是水光。
她不是沒有掙扎，而是根本掙不脫。
早就猜到是這樣。
「現在，把你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出來吧。」我拍了拍她的背，看向步驚雲的方向。
孔慈的身體僵了僵，咬著唇，沒有說話。
「你不說？那就是很喜歡雲堂主，想要嫁給他了？」我低頭看著她問道。
「不是的！」孔慈立刻搖頭，她看了聶風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然後低著頭說道：「我，我不想嫁給雲少爺。」
「大點聲！」我喝道。
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在場的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她說的話，在場之人一個字都不會落下。
但我還是捏著她的肩膀，嚴厲地看著她道。
重要的不僅僅是她說了什麼，還有她說話的態度！
「我……」孔慈咬了咬嘴唇，她不自覺地朝後退了退，離我近了一點，才看向步驚雲說道：「雲少爺，我不想嫁給你，求你放過我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對她的表現很滿意。
這個姑娘，就是太心軟，總也不想叫別人沒臉。可她應該想一想，別人給她臉了嗎？
像步驚雲這種人，就不該給他臉。
我把目光投向步驚雲，很高興看到他臉色黑如鍋底，揚起眉頭說道：「雲堂主還有什麼話說？我的婢女不喜歡你，你強行擄走她，莫非是對我不滿？」
「孔慈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聽不懂是不是？」步驚雲的目光兇狠，像要吃人似的。
我笑了笑：「我這個人呢，向來只聽得懂人話。畜生的話，我是從來聽不懂的。」
步驚雲頓時沉下臉，但是不等他開口，我就揮出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步驚雲重傷初愈，不是我的對手，被我一掌打飛，墜落在十幾步遠的地方。
我看著這個距離，心中暗暗點頭，力道控制的不錯，我應該給自己發朵小紅花。
然後我看向身後的聶風，歉然地道：「風堂主，對不起，我食言了。」
之前說好的，我是來看步驚雲的，趁機打他一掌什麼的，只是戲言。
但我現在打了步驚雲一掌。
聶風搖了搖頭，沒有怪我的意思。他走上前，扶起了步驚雲：「雲師兄，孔慈不願意跟你，你就不要強求了。」
步驚雲一把甩開他的手，抹了抹嘴角溢出來的血，朝我和孔慈走過來。
「放開孔慈！」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被逗得笑了起來，內力蘊於掌心，對準了他：「步驚雲，如果你有種問孔慈一句，願不願意嫁給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你，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可他問都不問！
從前不問，這次依然不問！
甚至就在孔慈說了不想嫁給他之後，他還是那句：「孔慈只能是我的！」
他就像只鴕鳥，不解釋，不接受，固執地只想要佔有！
我能不笑嗎？
這種豬一樣的對手，打起來簡直不要太輕鬆！
假如他換個做法，比如悲情地說：「孔慈，我喜歡你，我愛你，我離不開你，離開你我就要死了，你不要走，求求你，留在我身邊吧！」
或者深情地說：「孔慈，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我會對你好的，我這輩子保證不看別的女人一眼，以後不管幫主賜下什麼獎勵，我全都給你，我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榮譽！」
或者癡情地說：「孔慈，你是火，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我不能沒有你啊，孔慈！」
我大概還會怕他一下。
畢竟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他雖然做了霸道的、不可理喻的事，但他占了苦情這一條，就天然把自己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不要說孔慈這個心軟的姑娘了，就是聶風和秦霜，都要被他打動了！
不僅不會覺得他蠻不講理，相反他們還會同情他，把他當受苦受難的兄弟，要撮合他和孔慈呢！
「步驚雲！」我用輕蔑的口吻說道，「堂堂天下會的雲堂主，居然不知廉恥地幹起了強搶民女的勾當，天下會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大概這句話刺激了他，忽然他身上爆發出極大的勁道，以極快的速度醞釀起了排雲掌，朝我打來！
「排——雲——掌——」
這一招氣勢洶湧，遠遠超出他的正常水準！
「仙仙退後！」一道白色身影飛到我的面前，「雲師兄，我來跟你打！」
聶風替我接下了排雲掌。
「這裡沒你的事！」步驚雲朝他大聲喊道，「你要我說幾遍，不關你的事！」
他嘴上喊著，手中的力道絲毫不減。
聶風飛到半空，踢出了神風腿：「孔慈是我們的朋友！你欺負朋友，我不能不管！」
他們兩個都拿出看家本事，大打出手，卷起了一陣狂風，連腳下的石板都掀起來了！
我趁機拉過孔慈退後，來到秦霜的身邊。
「仙仙，對不起，讓你為我涉險了。」孔慈咬著唇，低頭小聲說道。
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我瞥了她一眼：「誰為你涉險了？跟你沒關係。是步驚雲冒犯了我的尊嚴。別說是你，今天哪怕是步驚雲從我院子裡順走一個碗，我都不與他干休的！」
聽了這句話，孔慈愣了一下，隨即竟然破泣為笑：「咱們院子裡一個碗都沒丟。」
「那就好。」我點點頭，看向身邊的秦霜，「霜堂主，我帶孔慈先回去了，你們兄弟慢慢敘舊。」
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剛剛飛到屋頂上打起來的聶風和步驚雲，拉著孔慈就走了。
我把孔慈帶回去後，仔細問了她最近的情況。
本來都好好的，她很聽我的話，沒有外出。可是自從步驚雲能下床之後，就開始騷擾她。今天更是把她抓走，在飛雲堂的外面就非禮她。
「沒事了，我回來了。」我摸了摸她的頭髮。
孔慈的眼眶裡蓄起了水光，點點頭：「嗯。」
然後她飛快眨去淚水，拉著我到院子裡，指著多出來的幾塊花圃說道：「仙仙你看，我種了很多花，有春天開的、夏天開的、秋天開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很用心地打理我的院子，不僅種了很多漂亮的花，還弄了一口大缸，養起魚來。
「仙仙，我還托人給你要了一隻小貓，你喜歡不喜歡？」孔慈跑進屋裡，不多會兒又出來了，手心裡捧著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小貓，非常興奮地看著我。
我心裡軟軟的，點點頭：「我很喜歡，花喜歡，魚喜歡，小貓也喜歡。」
「你喜歡就好啦。」孔慈松了一口氣，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你對我這麼好，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才好。」
我聽著，心裡便想，這姑娘可真傻。
「快給我燉點肉吃，我在外面吃了很多沒味道的菜，最想你做的飯了。」我摟著她嘻嘻笑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孔慈挽起袖子就出去了。
我抱著白色小貓，逗著它小巧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到一個時辰，外面傳來消息。
步驚雲被聶風打傷，口中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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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5
第371章
據說, 如果不是秦霜在場，聶風能把步驚雲的骨頭踢斷。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抱著小白貓, 在它的鼻尖上親了一口。
聶風並不喜歡步驚雲, 我剛剛意識到這一點。
他怎麼會喜歡步驚雲呢？
他雖然面面俱到，有「老好人」之稱, 但那不過是他的圓滑，或者說他天性中的與人為善。
這不表示他就沒有驕傲。正相反, 他爹是成名比我爹還早的北飲狂刀聶人王, 他娘是武林第一美女顏盈, 他自己是天下會的神風堂堂主，他是非常驕傲的一個人。
只不過他的驕傲被他壓在了心底，不像步驚雲那樣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他們兩個的作風截然不同, 他又怎麼可能欣賞步驚雲呢？
我覺得有趣，聶風戴在臉上的面具，又被我扒下來一層。
仔細想想，是我先入為主了, 以為我爹的三大弟子從小一起長大，南征北戰，必然是過命的交情。
但在這武林當中, 性命簡直再輕賤也不過了。別說是為了兄弟、朋友兩肋插刀了，就是路過不平、拔刀相助，為了陌生人喪命的高手，難道少了嗎？
如果沒有特別的變故, 以眼下的情形來看，聶風是絕不會背叛我爹的。
至少他不會因為步驚雲背叛我爹。
此時此刻，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聶風不需要太過擔心。
這不禁讓我回想起來，好像是第一次見面，聶風的那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我覺得他對天下會不夠衷心，因而不喜他。
現在想來，未免太武斷了——也許他看出來我並不是探子，或者他明白各司其職的重要性，冒然抓探子不是一個好主意？
這是很有可能的，畢竟他跟斷浪不一樣，斷浪從小做雜役，他卻南征北戰很多年了，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數不清。
我決定暫且放下對聶風的成見。
「孔慈，跟我去神風堂走一趟。」吃過飯，我就走出門。
孔慈有點驚訝：「仙仙，去神風堂幹什麼？」
「風堂主為了你跟雲堂主打了一架，他這麼維護你，我們不去感謝他一下，怎麼能行呢？」我說道。
孔慈似乎更驚訝了，她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仙仙，你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你不想去？」我有點惱羞成怒，瞪了她一眼。
孔慈連忙搖頭道：「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我現在有點……」
她吞吞吐吐的，神情尷尬，手指也無意識地絞動著。
我便明白了。
她喜歡聶風，卻讓聶風撞破她被別人強吻的一幕，這對她來說太殘酷了一點。
她沒辦法馬上面對聶風。
「這有什麼？」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為你出氣，你去感謝他，有什麼不對嗎？很簡單的一件事，你不要想複雜了！」
我看中的人，臉皮是一定不能薄的。
如果她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還能做什麼？
於是我半拉半拽，把孔慈帶出了門。
出乎我的意料，孔慈表現得非常好。
她見了聶風之後，行了一個婢女的禮，然後真誠地說道：「謝謝風少爺剛才維護我。」
她就像我對她說的那樣，把這件事看得很簡單，什麼女兒家的小心思，都被她鎖了起來，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
她落落大方的樣子，讓聶風也覺得自在。一邊請我們進去坐，一邊笑著說道：「孔慈，你太客氣了，你從小照顧我們，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呢？」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孔慈的口吻誠懇極了，然後她看了我一眼，「是仙仙特地帶我來感謝你的。」
聶風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打趣的笑容：「哦？這可真是讓我沒想到。」
「我不止是帶孔慈來感謝你的。」我一臉正經地說道，「我還是來道歉的。我又打了雲堂主一掌，出爾反爾，應該道歉。」
聶風撓了撓後腦勺，看著我說道：「仙仙，你突然變得這樣……嗯……講道理，讓我覺得很不適應。還有，你不必道歉，事出有因，你衝動也有情可原。」
我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坐下來，拿了只杯子在手裡把玩：「依我看，雲堂主是不會甘休的。以你跟他兄弟多年的瞭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叫他講講理，不要再纏著孔慈？」
聶風聽了這句話，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來：「你都知道他固執了，更何況我？他這個人，平時不要什麼，但是一旦對什麼上了心，就非要到手不可。」
孔慈就在我們旁邊站著，她聽到這些話，就有些不自在。想說什麼，又沒有立場的樣子。
我扭頭對她道：「孔慈，你好好聽著我和風堂主說話。你試想一下，如果是你的婢女被人欺負了，你要如何保護她、為她出頭？」
孔慈本來很局促不安的，聽到這句話，眼睛驀地睜大了。
聶風怔了一下，用異樣的眼神看我：「仙仙，你這麼說……是想做什麼？」
他大概看出來我對孔慈的不一般了。
不過我沒打算讓他看穿我的心思，我把話題引到了另外的方向。
「往小了說，孔慈很好，我不能讓雲堂主欺負她。往大了說……」我揚起了下巴，「天下會是個講道理的地方。雖然對外，天下會的行事作風霸道狠辣。但在我們天下會內部，每個弟子、每個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權利。雲堂主這樣霸道任性，是不可取的。」
聶風聽後，立刻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說得好！仙仙，原來你是一個這麼有想法的人！」
他用灼灼的目光看著我，好像剛認識我一樣，帶著欣喜和激動。
我把玩著杯子，微微揚起下巴，繼續說道：「如果我們內部亂為一團，都像雲堂主一樣，藉由高高在上的武功和地位，就隨意欺淩他人，誰還願意加入天下會？我們剛剛把最後一個反對天下會的勢力滅掉了，現在不是逞霸道的時候。」
我們應該給那些勢力一點甜頭，讓他們心中的屈辱感消退，變成：「不是我打不過天下會！而是我仁慈，不忍心弟子們喪命！天下會又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為了弟子們的前途，為了門派的發展，我才投靠天下會的！」
「說得好！」聶風一臉激動的樣子，他甚至站了起來，雙目灼灼地看著我道：「仙仙，我們現在就去求見幫主，把這些話說給他聽！」
他很支持這種人人平等的觀念。
我相信他是真心的，因為他平時就是這樣對待別人的，不管是老人、小孩，不管是強者、弱者，有時候對於敵人，他都會給予尊重。
我微微一笑，站了起來：「風堂主，你考慮好了？如果你認同了我的看法，那麼你就跟雲堂主再也做不回好兄弟了！」
「為什麼？」聶風怔了一下。
我揚起下巴：「步驚雲欺負了我的婢女！就是打我的臉！我不會善罷甘休！我要稟報幫主，步驚雲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他不配當飛雲堂的堂主！這個位子，該換人坐了！」
換誰坐？
天下會擺在明面上的弟子，除了霜、雲、風，就數我最有出息了。
這下不僅聶風愣住，站在一旁乖乖旁聽的孔慈，都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好一會兒，她才「啊」了一聲，雙手捂住了嘴巴。
「仙仙，你……」聶風擰起眉頭，有些難以接受的樣子。
我對他輕輕一笑：「風堂主，你可以把我剛才的話告訴雲堂主，看看他的意思是什麼？如果他還是要欺負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好，你先不要稟報幫主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聶風抱拳，對我拱了拱手。
能夠得他一個人情，可不容易。
回去的路上，孔慈跟丟了魂似的，眼睛無神，走路發飄。如果不是我拽著她，連地上的坑都不知道避。
我並不怪她，她表現得已經足夠好了，是我給了她太多的震撼。
「你好好休息。」我把孔慈送回院子裡，就出去了。
我去找了我爹。
「步驚雲喜歡孔慈，孔慈喜歡聶風。步驚雲強吻孔慈，被聶風撞見了，聶風斥他霸道，兩人打了一架。」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爹，「爹不用擔心聶風和步驚雲聯手背叛啦。」
我爹聽後，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難怪泥菩薩說，我有一個好女兒！」
「哎呀，爹！」我跺了跺腳，「說正事呢，別急著誇我嘛，說完再誇也不遲啊！」
我爹捋了捋鬍子，又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止了笑，看著我問道：「說罷，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第372章
「爹, 你把孔慈收為義女，怎麼樣？」 我抱住我爹的胳膊，搖晃起來, 「步驚雲敢欺負孔慈, 無非是瞧不起我。如果爹認了孔慈當義女，我看他還敢碰孔慈的一根手指頭？」
「好, 這個主意不錯！」我爹頷首道，眸光變得深沉, 「等到孔慈成為了我的義女, 我就可以把她許配給……霜兒！如此一來, 他們三個就再也抱不成團了！」
我立刻鬆開我爹的胳膊，擰著眉頭問道：「爹，為什麼要把孔慈許配給秦霜？」
會對我爹的江山有影響的人是聶風和步驚雲, 為什麼要把秦霜也扯進來？
「因為我要分化他們三個！」我爹的目光幽深極了，「僅僅是聶風和步驚雲翻臉，並不夠！秦霜從小照顧他們兩個，一定不希望他們兩個翻臉！有他在, 聶風和步驚雲和好是遲早的事！我要讓他們三個再也好不了！」
我擰起了眉頭，搖頭道：「不行！不能把孔慈許配給秦霜！」
「嗯？」我爹立刻朝我看過來，神情並不是很高興。
他做了太久的霸主, 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否定他。
但我並不怕。我是他的女兒，他能砍別人的頭、打傷別人，卻不會把我怎麼樣。
我認真地看著他道：「爹，這樣對秦霜不公平。他很好, 對爹很忠心，不應該這樣對他。」
秦霜這個人，聰明、體貼、謙虛、謹慎、本分，簡直沒有缺點，除了身高。
這樣好的一個人，我很不願意傷害他——孔慈不喜歡他，他們不會成為一對佳偶。
何況，步驚雲絕對不會看著他們兩個順利成婚，必定要鬧起來。這樣一來，不僅會傷了秦霜的面子，也會傷了他的心。
「你現在知道霜兒好了？」我爹冷哼一聲，「我之前就對你說過，霜兒很不錯，那時候你還嫌棄人家矮！」
「我現在也嫌棄他矮啊！」我詫異地道，「爹，我們在說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好不好？」
秦霜是個好人，但這跟我把他拉入待嫁人選，是兩碼事呀！
「總是你有理！」我爹沒好氣地看我一眼。
我見他又想亂點鴛鴦譜，連忙說起別的事情：「我想擼掉步驚雲的堂主之位！」
我把跟聶風說的話，重複給了我爹。
「步驚雲一定不會同意放棄孔慈。這樣一來，我就有理由跟他爭奪堂主之位。上次我把他打成重傷，他一定覺得是我做了不正當的手腳，並不懼怕我，不僅不會拒絕，反而想要光明正大地打敗我，洗刷恥辱。」
「但我是不會輸給他的！我會當上飛雲堂的堂主！到時候，他只是我飛雲堂的一個普通弟子！而孔慈是爹的義女，他一個普通弟子，有什麼臉求娶爹的義女？」
說到這裡，我不由得意地笑起來。
我爹看著我的目光，幾經變動，最終歎息一聲。
「爹，你怎麼啦？不誇誇我嗎？」我扯著他的袖子晃起來，「快誇我嘛！快嘛！」
我爹歎了口氣，輕輕撫上我的頭髮：「幽若，你是爹的驕傲！」
「那當然！」我高高揚起頭，非常驕傲地說，「爹，你也是我的驕傲！我覺得這輩子最驕傲的事，那就是我是雄霸的女兒！」
我爹哈哈一笑，在我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鬼機靈。」
「唉，不過我也知道，我沒什麼大本事，也就能收拾個把小人。」我歎了口氣，「換我坐在爹的位子上，既沒有爹的雄才偉略，也沒有爹的果斷狠絕，更沒有爹駕馭人的本事。所以，爹你一定要把江山收拾得好好的，交到我手裡的時候，我只要坐著就好了。」
我爹沒好氣地道：「我要給你一個爛攤子！看你怎麼辦！」
「爹你不會這麼狠心的。」我嘻嘻笑道，然後隨口說道：「可惜我沒有一個哥哥或姐姐。如果我有個哥哥或姐姐的話，就叫他們繼承爹的偉業，我只要當我的公主就好啦。」
我爹沒有回應我。
他的目光有些出神，深邃的眼睛裡仿佛閃過什麼。
「爹？爹？你在想什麼？」我看著他的樣子不太對勁，就扯了扯他的袖子，「難道我真的有一個哥哥或姐姐？」
我爹沒有回答我。
但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爹！我有個哥哥？是不是？還是我有一個姐姐？」我的內心是震驚的，這一刻，就連心跳都停了一下！
天啊！
泥菩薩果然沒騙我！
我果然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就連想要個哥哥姐姐這種事也是一樣！
「爹！快告訴我，是哥哥還是姐姐？他（她）現在哪裡？」我拼命搖著我爹的手臂問道。
我發現了我爹的大秘密！
那就是——我還有一個哥哥在世上！
本來我爹很不想說，但他熬不過我的撒嬌大法，又不好打我、罵我，最終被我給磨得說了出來。
「我要去找哥哥！」我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
我爹喊住我：「站住！」
「怎麼啦？」我已經竄出去好幾步，聞言又站住了，扭頭問道。
我爹沒好氣地道：「七日後，劍聖要跟爹決一死戰！你不等決戰完了再去嗎？」
為什麼要等決戰完了再去啊……
他又沒有危險。
泥菩薩都說了，能夠顛覆我爹的江山的人，只有聶風和步驚雲。
聶風現在好好的，不會反。
步驚雲現在重傷在身，他也不可能對我爹怎麼樣。
劍聖雖然很厲害，可他不會把我爹怎麼樣的。
「哦，那好吧。」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
到底是我爹和別人打架呢，我就這麼一走了之，不像是一個好女兒。
不就是七天嘛，我等得起！
在我掰著手指頭數了一根又一根，終於數到七根之後，決戰之日到了。
可惜我醒來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
「孔慈！」我急忙爬起來，「怎麼沒叫我？」
孔慈很快就走了過來，她很無奈地道：「我叫不醒你，仙仙。」
「好吧。」我也知道，我睡著的時候跟豬一樣。
一邊急忙穿鞋，一邊抱怨道：「都怪我昨天晚上太興奮了，睡得太晚了。」
想到過了今天就能去找哥哥，我就興奮得不行，結果大半夜沒睡著。
匆匆抹了把臉，又梳了梳頭，我就抓著孔慈往天下第一樓走去。
天下第一樓是天下會的核心重地，有什麼重要事情都會在這裡商談。
這座樓建得很高很高。
我爹說，這是因為「高處不勝寒」。但我覺得，僅僅為了防止什麼人都能上去，攔刺客都夠用的了。
比如前面那個花白頭髮的老爺爺，一步一個臺階，就走得非常吃力！
「前面的，你哪個門派的？怎麼來這麼晚？」我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拉著孔慈，沖走在前面的身影喊道。
這可是雄霸和劍聖的決戰！
哪個門派敢這麼怠慢？簡直是不把天下會放在眼裡！
但是當我走到他旁邊，卻不禁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劍聖？！」
這個老爺爺，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子，偏偏臉蛋光滑又緊致，不是劍聖又是誰？
「您怎麼還沒上去啊？」我驚訝地問他。
劍聖停下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了幾口氣，才看著我說道：「我大限已到，我，我……」
他說著說著話，眼白就開始往上翻。
我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你堅持住啊！別暈啊！」
「你不是雄霸的弟子嗎？」劍聖喘了一會兒，就醒轉過來了，他奇怪地看了我兩眼，「你不知道我是為了無雙城報仇來的？」
「嗨呀，我怕你報仇啊？」我不以為意地道，「我們幫主可是有泥菩薩批過命的，運氣超然。而且他武功蓋世，別說沒有幾個比得過他的，就算比得過他又怎麼樣？武功比得過，運氣也比不過！所以啊，劍聖你今天是必敗無疑！」
說到這裡，我示意了一下孔慈：「你去那邊攙著劍聖，咱們把他扶上去！」
早點打完，我就可以去找哥哥啦！
「等等！」劍聖掙扎著不讓我們扶，他憤怒地看著我說道：「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打不過雄霸？」
「沒有啊。」我說道，「您的武功比他好，這是一定的，我那天接您的劍二十二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過，打架不僅僅靠武功啦，也還靠運氣嘛！你打不過我們幫主的！」
劍聖聽後，直翻白眼：「你，你……」
「孔慈，快點！」我沖孔慈使眼色。
孔慈還有點懵，但她一向是個聽話的姑娘，又很善良。於是，她扶住劍聖的手臂後，就溫柔地說道：「劍聖大人，您不要著急，慢慢走，總能走上去的，大家都會等著你的。」
「你走開！老夫不用你們扶！」劍聖用力甩開了她。他從鼻孔裡噴了噴氣，就開始往上爬。
見他這麼倔強，我和孔慈只好放開他。
我們兩個走在他身邊。
反正他老人家還沒到，比賽沒有開始，不著急。
「劍聖，您是怎麼護膚的呀？您這一臉皮膚，簡直叫我們小年輕慚愧！」我一邊看著他光滑緊致的臉頰，一邊好奇地問。
劍聖：「哼！」
他不跟我說話。
「別藏私嘛！」我就勸道，「我又不要你的劍二十二式，我就只要你的護膚秘笈，難道還不能說啊？」
他仍然不理我。
「劍聖啊，您怎麼一個人來，您的弟子們呢？」我覺得非常奇怪，「怎麼都沒有來服侍您？該不會您一個弟子都沒有吧？」
劍聖停下腳步，他喘著氣看著我說：「老夫爬樓梯已經很辛苦了！你還要惹老夫說話！你不知道爬樓梯說話更累嗎！」
「我要扶你，是你不肯嘛。」我撇了撇嘴。
「雄霸真是有病，建這麼高的樓！」劍聖看著高高的第一樓，粗聲抱怨了一句。
他非常努力，非常努力地往上爬。
最終，他靠著自己的力量，爬上了天下會的第一樓！
「劍聖到！」我提前幾步爬上了臺階，等劍聖一到，立刻揚聲大喊起來，邊喊邊鼓掌。
前來觀戰的各大門派都等急了。
聞言立刻湧到了門口。
看到我鼓掌，大家也跟著稀稀拉拉地鼓起掌來。
我往人群裡看去，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斷浪。
他代表了無雙城而來。
不知道明月這次來沒來？
我往人群中看去，忽然眼前一亮！
那個穿著白色衣裙，梳著及腰長髮的姑娘，五官精緻，神態靈動，不是明月又是誰？
「明月！」我大叫一聲，立刻拋棄了劍聖，往人群裡跑過去。
一邊跑，我還不忘拉著孔慈，對她道：「孔慈，快看，那就是明月，她來了！」
第373章
「啊？」孔慈被我拉著, 往人群裡跑。
跑到一半的時候，明月看到了我，她圓圓的眼睛睜得大了, 像是小鹿一樣。她大概是太高興了, 嘴巴張著，居然後退了一步。
「明月！」我一邊喊著, 一邊對她招手。
明月的周圍有點擠，以至於她動了動, 居然被擠到後頭去了, 我只能看得到她的半張臉。
「真是的, 這是哪個門派的，這麼沒眼力見？」我瞪了一眼明月周圍的人，然後拉著孔慈擠進了人群裡, 抓起她的手，笑著說道：「好久不見，你更漂亮了呢！」
明月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但是不等我分辨出那是什麼表情, 她臉上就恢復了平靜，對我點點頭：「好久不見。」
「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明月！」我抓著明月的手, 扭頭對孔慈說道，「漂亮吧？風堂主可是對她一見鍾情呢！記得我給你講的大棕熊的故事嗎？現在信了吧？換了是我，我也選擇刺大棕熊！」
孔慈很好奇地打量著明月，然後她笑了笑, 說道：「明月姑娘，你好，我叫孔慈，是天下會的婢女。」
「你好，我叫明月。」明月對她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劍聖已經走到了大殿門口。
斷浪迎了上去，拱手道：「師伯！您來了！」
「呼……呼……嗯！」劍聖努力把身板挺得直直的，他看向從龍座上走下來的雄霸，揚起下巴說道：「雄霸！我來了！你今日就要死在我的劍下！」
我連忙鬆開明月的手，鑽了出去：「等一等！等一下！」
「怎麼了？」我爹剛要開口，聞言朝我看過來。
我拱了拱手，非常恭敬地道：「回稟幫主，劍聖大人的年事已高，他剛剛爬了這麼高的樓梯，體力有所不濟。我們天下會既然是仁義之師，理當讓劍聖大人休息一會兒，再進行比試！」
「又是你這個女娃娃！」劍聖朝我看過來，他擰著花白的眉毛，「我雖然大限將至，但我乃劍聖，豈會在意這一點點小節！」
我便沖他又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劍聖大人，您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劍聖，武功之高，無法想像。但高手之戰，往往會因為一點點小事，便顛覆了勝負。希望您謹慎以待，拿出最好的狀態跟我們幫主比武，這樣勝負出來後，才更加公正。」
「這就是雄幫主的四徒弟？」
「雖然是個女娃娃，倒比一般的男弟子強。」
「雄幫主真是會收徒弟啊！」
周圍來觀戰的各大門派，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劍聖！」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眾人抬頭看去，就見一名白衣青年背光而立，他骨骼清秀，氣質儒雅，一身雪白衣袍襯得他翩翩如玉，而腰間的黑色絛帶與腳下的黑色布靴，卻又襯托出他的瀟灑與豪氣。
他手中拿著一柄長劍，說明了他的劍客身份。
「英雄劍！」
「是英雄劍！」
「這小夥子年紀輕輕，怎麼拿著無名的英雄劍？他是無名的什麼人？」
周圍傳來一聲聲吸氣的聲音。
無名，號稱武林神話，有著無冕之皇的美名。
當年劍聖就敗在他的手下。
「這位小兄弟，你手裡拿的英雄劍，不知無名是你什麼人？」我爹開口問道。
「晚輩劍晨。」白衣青年抱劍行禮，「無名正是家師。」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青年，只覺得他一舉一動都好看極了，像一塊美玉一樣。
「原來是無名的徒弟。」我爹點點頭，「不知你今日來到天下會，所為何事？」
劍晨看了劍聖一眼，答道：「師父讓我來，為劍聖前輩收屍。」
「嘶——」周圍傳來一陣陣抽氣聲。
劍聖更是喝道：「我知道我今日必死！但你也不必急著為我收屍！我是大限將至而死，還是被雄霸殺死，還未知呢！」
「是晚輩說錯話了。」劍晨便朝劍聖拱手道歉。
我摸了摸下巴，剛才還覺得劍晨如一塊美玉，渾身散發著美麗的光芒，這時卻覺得……
「孔慈，我跟你說，像這樣的男人，是萬萬不能嫁的！」我溜回到人群中，來到孔慈和明月的身邊，「他看起來很美好，但是卻不中用！」
我握著孔慈的手，認真地說道：「這種人，如此不會說話，一看就沒經過什麼事。沒經過事的男人，一定要小心他們，因為他們一旦受到打擊和挫折，會變成更好的人，還是一蹶不振，可能性是一樣大的！」
孔慈張著嘴巴，呆呆地道：「啊……」
「明月你也……」我看了看明月，忽然笑起來，「你不用擔心，我們風堂主是經過事的男人，十多年的征戰，讓他成就了現在的模樣，他是不會變的了！」
明月沖我輕哼一聲，別過了頭。
然後我又聽到一聲輕笑，扭頭一看，是斷浪。
他抱著一把火紅的劍，就站在我們身後，此時眼角斜斜挑著，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輕笑。
「你過來。」我打量他兩眼，就對他招了招手。
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出現，為免一會兒他應對不及，我打算提點他一聲。
「什麼？」他收起笑容，皺起眉頭，走到我面前，彎下了腰。
我便十分感慨，需要彎下腰才能把耳朵附在我嘴邊的男人，他是第一個。
「不論劍聖是勝是敗，無雙城今日必定歸順天下會。」我在他耳邊飛快說道。
斷浪擰了擰眉，直起腰，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就走開了。
那邊，劍聖已經休息好了，他對我爹說：「雄霸！讓我們手下見真章！」
「好！請！」我爹對他做了個手勢。
然後他們兩個就打了起來。
大殿雖然很寬闊，但是對於他們這個級別的高手來說，還是有些局限了。
他們邊打邊飛，很快到了外面。
外面就寬敞多了。
他們從天上打到地下，又從地下打到天上，屋頂上的瓦片飛起來，石頭雕刻的圍欄繃碎了，樹木被摧殘得折斷，總之場面非常兇殘。
「哇！」我不由得心生羡慕。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哪像獨孤一方……
「獨孤一方和劍聖既然是師兄弟，為什麼劍聖這麼厲害，能夠跟我們幫主打成一團，獨孤一方卻被風堂主殺了呢？」我好奇地問明月。
她是無雙城的人，應該對獨孤一方比較瞭解才對。
「難道獨孤一方平時不怎麼練功？」我又問明月。
明月用她那雙小鹿一樣漂亮的眼睛看著我說道：「不是聶風殺的他！」
「哎呀，可是大家都說是風堂主呢。」我笑嘻嘻地看著她，「明月姑娘手裡有私料嗎？說出來聽聽啊？」
「無恥！」明月抿著小嘴，別過頭去。
然後她被孔慈扯了一下衣服：「明月姑娘，仙仙是個好人，你不能這樣說她。」
「你被她騙了！」明月抿了抿唇，看了我一眼，對孔慈說道，「她是個大壞蛋！」
孔慈便掩口笑起來，說道：「是你被她騙啦！她總是把自己弄得很壞，但那都是假像，她心底是很好的，她只是愛開玩笑。」
明月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到底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為她這麼說話？！」
「因為仙仙真的對我很好啊。」孔慈用她溫柔如水的大眼睛看著明月說道。
明月抿了抿唇，就把頭扭過去了，不再跟孔慈說話。
當然，也不再跟我說話。
畢竟劍聖和我爹打得那麼熱鬧，這種級別的決戰，等閒見不到的。
劍聖贏了。
他比我爹的武功高一點。
「雄霸，我要殺了你，為無雙城報仇！」說著，他指尖醞釀起一抹劍光，朝我爹刺去。
危急時刻，大家都湧了過去。
「師父！」
「幫主！」
秦霜和聶風擋在我爹的面前，看向劍聖說道：「想殺我師父，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劍聖指尖的劍光，慢慢熄滅了。
「多謝劍聖手下留情。」我爹撥開秦霜和聶風，看向劍聖說道。
但是劍聖沒有回答他。
「劍聖？」我爹叫道。
劍聖仍然沒有回應。
這下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了。
一道白色身影走到了劍聖的身邊，道了一聲：「得罪了。」
劍晨伸出手，在劍聖的眼皮上一抹，就把劍聖的眼皮合上了。
劍聖死了。
「我這就帶劍聖前輩下山。」劍晨一手抱著劍聖的身軀，一手握著劍，看向眾人說道。
我爹歎了口氣，對他擺了擺手：「去吧。」
一代劍聖，就這樣死了。
「幫主英明，文成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大聲呼喊道。
不僅是天下會的弟子，還包括了歸順天下會的各門各派。
所有人都看見，劍聖雖然打敗了雄霸，但是卻在緊要關頭，命歸西去。這說明雄霸的氣勢銳不可當，他是註定要統一武林的！
「嗯。」我爹點了點頭，「勞煩大家將此戰結果宣傳出去，揚劍聖的威名。」
說完，我爹就走向了斷浪。
「你就是獨孤一方的義子，南麟劍首之子，無雙城主斷浪？」我爹站在斷浪跟前說道。
斷浪的身軀挺得筆直，他說道：「我是斷浪，南麟劍首之子，也是無雙城主。」
他把那些稱謂換了一個順序，並且去掉了獨孤一方的義子這一條。
「好。」我爹點點頭，「劍聖已死，我命你率無雙城歸順天下會，你同不同意？」
斷浪抱劍跪下，字字鏗鏘：「幫主英明，文成武德，奉天承運，一統天下！」
天下會就此一統武林。
第374章
我爹說了幾句場面話, 就離開了，叫秦霜招待各派的弟子們。
沒有人敢說什麼，因為我爹現在是實打實的武林霸主, 任何人只有恭恭敬敬的份。
我卻有點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剛才跟劍聖交手，差點被劍聖殺死, 我怕他受了傷。
眼下這樣的時候，他就算受了傷, 也不會表現出一分一毫來。
好在文醜醜很貼心, 他跑前跑後地在我爹面前討好, 說一些吉祥話，哄得我爹時不時發出一聲笑。我就收回視線，往明月的方向走去。
她是無雙城的人, 身邊都是無雙城的弟子們，以及無雙城的城主斷浪。
孔慈也在她旁邊，溫柔地笑著，在跟她說話。
不一會兒, 聶風也過來了，他臉上掛著一抹拘束，稍顯羞澀地對明月說道：「明月, 你來啦。」
明月看了他一眼，就把頭扭過去了。
「路途遙遠，你累不累？」聶風一點兒也沒有尷尬的樣子，他始終用一張「你可以對我予以欲求」的臉, 對明月說道：「明月，你喝不喝水？要不我們去那邊走走吧？天下會有一些很好看的地方，還有練武場，地方特別大。」
孔慈就站在一邊，眼裡透著掩不住的羡慕和失落。
我走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
孔慈頓時紅了臉，她咬了咬唇，局促地道：「仙仙，你，你來啦。」
「明月遠來是客，我們請她吃飯好不好？」我笑吟吟地道，「孔慈，你做飯這麼好吃，我們請明月到我們院子裡吃一頓吧？」
孔慈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沒有什麼意見，相反還很好客地道：「好啊！明月姑娘，你跟我們來吧？」
「我不去。」明月脆生生地拒絕了。
我直接伸出手，摟過了她的肩膀：「客氣什麼呀？現在無雙城歸順天下會了，在天下會，就當成自己家一樣！走吧！」
明月想要甩開我，但她還沒甩開，孔慈就走到她另一邊，笑著說道：「我們院子裡可漂亮呢！整個天下會都找不出更漂亮的了！有各種花，有漂亮的魚，還有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你跟我們去看啊？」
她太軟和了。
以至於明月不好意思拒絕，半推半就的，就跟我們走了。
我用讚賞的目光看了孔慈一眼。
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能幹。
「浪，我們也去啊！」身後，傳來聶風透著興奮的聲音。
斷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秦霜因為要安排天下會的事務，還要招待各派弟子們，因此就沒有跟來。
「小白？小白？」一進了院子，孔慈就柔聲叫了起來。
小白是她送給我的貓，我取名叫小白。
這是一隻很聰明的小貓，因為它不愛親近我，卻特別粘著孔慈。
它很知道好賴。
聽到孔慈的聲音，它就從屋裡竄出來，跳進孔慈的懷裡，喵喵地叫起來。
明月好奇地去看，然後就被孔慈捏著小貓的爪子，給她打招呼：「小白，見過明月姑娘。」
「它叫小白啊？」明月招架不住孔慈的溫柔和熱情，也招架不住小白可愛的外表，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聶風是不肯離開明月超過三步遠的，也湊在那裡逗小白。
只有我和斷浪坐在桌邊，倒了杯茶喝著。
「它不喜歡你。」斷浪看了一眼被聶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白，肯定地道。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它得叫我一聲主子。」
斷浪輕哼一聲，不再說話，拿起杯子喝水。
「做城主的感覺怎麼樣？」我挑了挑眉問他道，「跟你想像中的一樣嗎？」
斷浪抬起一雙很神氣的大眼睛，看著我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想當城主了，會怎麼樣？」
「哦？你覺得當城主並不能揚你斷家的威名？」我反問道。
斷浪垂了垂眼，答道：「是。別人現在提起我，都是獨孤一方的義子，根本不是南麟劍首斷帥之子。」
「有得必有失。」我對他笑道，「總好過天下會的雜役斷浪，對不對？」
他到底年輕氣盛了些，又是苦日子過慣的，驟然被捧上了這樣高的地位，不僅沒有得到滿足，反而想要更多。
大概這城主之位得來的太容易了些。
「我想要像劍聖那樣，專心習武，有朝一日打敗天下無敵手，揚名武林。」斷浪握緊了手裡的長劍。
我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把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長劍上：「這把劍挺好看的，你哪里弄來的？」
「這是我們家的祖傳寶劍，火麟劍！」他皺著眉頭說道，一副我很沒有見識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哦。」
「你怎麼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盯著我說道。
我詫異地道：「說什麼？」
「你……」他抿了抿唇，「是你讓我做無雙城主的。現在我不想做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覺得他這個問題問的，真是很有意思。
「可我為什麼要說呢？」我托著腮，看著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氣臉龐，「小白不喜歡我，你已經看到了，難道你還以為我是什麼好人嗎？嗯？這樣沒好處的事，我怎麼會做呢？」
斷浪抿起了唇，他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我，臉上閃過氣惱、無奈、茫然等神情。
最終他什麼也沒再說。
「咦，這不是火麟劍嗎？」過了一會兒，聶風進來了，他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桌子上的火麟劍，驚喜地道：「你找到它啦？」
斷浪點點頭：「我去了一趟淩雲窟，在裡面找到了我爹的屍骨，以及這把火麟劍。」
「淩雲窟……」聶風低聲說道，「我爹也是死在那裡的。」
斷浪站起身，拍上了他的肩膀，低頭看著他道：「我陪你進淩雲窟，找到你父親的屍骸，拿回雪飲刀。」
「可是我爹臨死前讓我不要報仇。」聶風握著拳頭說道。
斷浪便勸他道：「他是讓你不要報仇。可我們現在不是去報仇，而是拿回雪飲刀，不是嗎？」
當年聶人王帶著雪飲刀，在淩雲窟上方與雄霸交手，卻在看到火麒麟沖出來後，為了保護幼小的聶風和斷浪，被火麒麟咬進了洞窟。
「好！」聶風點點頭，他雙眼晶亮地看著斷浪，「浪！謝謝你！」
斷浪微微勾唇：「客氣什麼？」
我覺得眼睛有點痛，便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出了這裡。
孔慈在院子裡支起了爐灶，開始做好吃的了。
明月在院子裡陪著小白玩耍。
小白很喜歡她。
我覺得這只貓真的很聰明。
「無雙城的百姓們過上好日子了嗎？」我走過去，問了一句煞風景的話。
聞言，明月頓時不笑了，她抱起小白，淡淡地道：「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大家有地方住，也沒有再餓死人了。」
「你滿意現在的狀況嗎？」我又問她。
明月立刻凝視著我：「你什麼意思？」
「就是聊聊天嘛，不要這麼緊張。」我對她擺擺手。
明月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她嚴肅地說道：「不！我不滿意！我所希望的生活，是每個人都有衣服穿，都有地方住，不挨餓，不受凍，家裡的孩子們也可以快快活活地玩耍，沒有一個小孩子是臉上掛著灰，哭著要饅頭吃的！」
「那你願意為此付出什麼代價？」我又問她。
明月垂了垂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你姥姥呢？」我忽然想起來，「你來天下會了，誰照顧你姥姥？」
話落，就見明月的肩膀微微一顫，她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抬起頭盯著我道：「她死了！」
「哦。」我點點頭，「她果然沒原諒你？」
明月似乎很憎恨我，但她顯然又明白這種憎恨是站不住腳的，因此她看著我的時候，神情總是十分矛盾。
就像這一刻，她明明瞪著我，但是語氣裡卻冒出來委屈：「嗯。」
「但你一定不後悔，是不是？」我對她笑了笑。
明月點點頭：「我不後悔。我為無雙城而生，我就是無雙城的守護者。只要無雙城的百姓們過得好，我就不後悔。」
「如果幫主讓你全權打理無雙城，你做不做得到？」我又問她。
明月一愣，她睜圓了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又驚訝又不解地看著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月，權力握在自己的手裡，難道不是更好嗎？」我並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只要你有權力，你想把無雙城怎麼樣，就把無雙城怎麼樣。你想讓人有飯吃，就讓誰有飯吃。」
明月擰起了眉頭：「可是斷浪是城主！他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要推翻他？」
「這要問你自己。」我對她眨了眨眼，「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我就走開了。
我要去看看我爹，他是不是受傷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以及，我得問他要個地址。
第375章
「仙仙！」剛出了院子, 聶風就追了上來，他的神情十分嚴肅，攔住我道：「你剛才那番話, 是什麼意思？」
我側過臉看他：「哪番話？」
「就是你對明月說的那番話, 你別裝傻，我都聽見了！」聶風嚴肅地看著我道, 「仙仙，你到底是誰, 你想做什麼？」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我一邊往前走著, 一邊側頭看聶風, 「斷浪無心打理無雙城，他只想閉關修習武功，以待有朝一日成為蓋世強者, 揚他斷家威名。難道你覺得，任由這樣下去，對無雙城的百姓們是一件好事嗎？」
聶風擰緊了眉頭：「可是明月……」
「明月怎麼了？你覺得她沒有本事打理一座城池嗎？」我不懷好意地問道。
只要他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輕視，我就會誇張成十分, 說給明月聽。
聶風立刻否決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怎麼樣？心疼她嗎？這樣的話，不如你去做無雙城的城主, 明月輔助你，讓斷浪跟你換一換，做神風堂的堂主？」我繼續不懷好意地道。
只要他敢去跟斷浪說，那麼他和斷浪之間的友情就完了。
聶風停下了腳步。
他這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而是非常正經地問我：「仙仙，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很重要嗎？」我也停下腳步，抱著手站在他面前，輕佻地笑道。
聶風的表情簡直嚴肅極了，他說道：「不要裝傻！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讓我說，我就說啊？」我對他翻了個白眼，「另外，你與其來找我說這些話，不如去找斷浪，讓他放棄重振斷家威風的想法，或者讓明月放棄守護無雙城的念頭！」
我的確不懷好意，怎麼了？
有本事他就別讓我得逞啊~
我所做的也不過是下個鉤子而已。上不上鉤，還不是看他們這些魚？
見他不說話，我就不理他了，抬腳往前走。
「你要去哪裡？」聶風飛快攔在我前頭。
「你看著這條路，通往哪裡？」我沒好氣地道。
除了見幫主，還能去哪裡？
「你不准去！」他伸手攔在我面前。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真覺得稀奇，上下打量他道：「我怎麼覺得，你這一刻被步驚雲附體了？聶風，我雖然沒有你的地位高，但你是攔不住我的。」
「仙仙，我們朋友一場，你不能這樣做。」聶風苦口婆心地勸道。
朋友兩個字，讓我心中動了動。
「你把我當朋友？」我問他。
「是。」聶風點點頭，「雖然你大概不怎麼喜歡我，但我們都是天下會的人，又一起征戰過，我把你當朋友！」
我便笑了笑：「我也把你當朋友。」
「真的？」他似乎不信，但還是擠出了笑容，「那你不會對幫主說那些話的，是不是？」
我翻了個白眼：「說什麼？」
「就是斷浪……明月……」聶風小心翼翼地道。
我冷笑兩聲：「等你什麼時候判斷出我是開玩笑還是正經話，再來對我說這些吧！」
說完我又要走。
聶風仍然攔在我身前，他兩眼亮晶晶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剛才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
但我沒必要跟他解釋。
「風堂主！」我不耐煩地看著他，「我要去見幫主，問他要一個人的位址，然後去找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有正經事！」
聶風連忙道：「你要找誰？我可以幫你！神風堂上下的弟子都可以幫你！」
我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
我到現在還是個光杆司令呢，我爹雖然寵愛我，但是並沒有給我安排手下。
當然，也因為我進天下會的時機不太好，大部分弟子都被霜、雲、風給瓜分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看了他一眼，就往前走去。
聶風跟在我身後。
「仙仙，你要找誰啊？」他很好奇地問道，「我很少見你這麼激動。」
我當然激動啦！
那可是我哥哥！
是我下半生無憂無慮的依靠！
「是一個大帥哥！」我摩拳擦掌地道，「他長得帥，人品好，武功高強！」
就是可能有點矮。
畢竟我們家的基因就是這樣的。
「哇！」聶風感慨道，「那我一定要認識一下。」
快到我爹房門口的時候，我叫聶風在外面站著：「你不許去，我自己去，出來後我跟你說。」
「好。」他笑著答應了。
看來只要不對斷浪和明月出手，他就還是很溫順的，我心想。
我進了門，就見我爹坐在他練功的檯子上，盤腿而坐，面色不是很好看。
「爹，你受傷啦？」我關好門，走到他面前，輕聲問道。
我爹沒承認，也沒否認，只說道：「劍聖這老匹夫！」
「不過，他雖然贏了，但卻成全了爹的威名。」我笑嘻嘻地坐在他腿邊，「大家都知道，武功高強又怎麼樣？膽敢對雄幫主出手，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我爹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泥菩薩的批言，倒是一向靈驗。」
此事有驚無險，可以算是因禍得福。
「爹，你把哥哥的名字和地址告訴我，我去找他。」我笑嘻嘻地對我爹道。
我爹看我一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那可是我哥哥呀！」我就說道，除了爹之外，我在世上的第二個親人，「我當然著急啦！」
我爹的目光幽深難懂：「你就不怕他回來後，跟你搶奪繼承人的位子？」
我笑了起來：「爹，本來就是他比我先啊，繼承人也要分先來後到的。他先來，當然他繼承。」
我很高興是這樣。
如果有個弟弟或妹妹，我還不開心呢，那代表我要照顧他們，他們拉屎我擦屁股。
現在好了，我拉屎，我哥給我擦屁股。
「唉，我雄霸一生追逐名利權勢，不成想我的一雙兒女，俱對名利權勢無所圖。」我爹歎了一口氣，就把我哥哥的資訊告訴了我，「他叫龍騰，在朝廷做捕頭，人稱捕神。不過，他現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但捕神的威名無人不曉，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個問題：「爹，你叫雄霸，我哥叫龍騰，我叫幽若……所以我們家到底姓什麼啊？」
「咳咳！」我爹忽然咳了起來，他對我揮了揮手，「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吧！」
我見他又來這一招，撇了撇嘴，沒有再追問，起身走了出去。
也許問哥哥會知道？
「仙仙，怎麼樣？」聶風見我出來，立刻迎上來。
我就說道：「他叫龍騰，在朝廷做捕頭，人稱捕神。不過，他既然到處抓壞人，應該不會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不用你幫我找了，我自己找吧。」
「天下這麼大，你這樣漫無目的的找，總是不方便的。」聶風笑著說道，「我叫神風堂的弟子去打聽一下，捕神現在何處，下一步要去往何處，你再奔著去，不是正好？」
我一想，這樣也不錯，就對他笑道：「那就謝謝你啦。」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嘛！」聶風笑著說道。
我看著他真誠而燦爛的笑容，心裡有一點恍惚，之前對他的防備和不喜，也在漸漸消散。
他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能對他保持長時間的冷淡和討厭，我想我是唯一的一個。
但現在就連我也撐不住了。
我心中暗暗警惕起來，聶風千萬不能反，不然就沖他的影響力，絕對是一大勁敵。
「聶風，你想不想讓明月留下來？」我對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聶風一怔，他有點猶豫地道：「你有辦法？」
「像我這樣的壞蛋，想要留下一個人，辦法多得是！」我甩頭道。
聶風笑了起來：「孔慈說你是面噁心善，我一直不信。不過，你的確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不過，為什麼呢？仙仙，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雲堂主有句話說的好——關你什麼事？」我瞪他一眼，就架起輕功，飛快離開了。
孔慈已經做好了菜，正往屋子裡端。
她看見我回來了，就笑著說道：「仙仙，你來的正好，快吃飯啦。」
明月抱著小白，跟在孔慈身後，像只小尾巴一樣，顯然被孔慈征服了。
但她看見我，連忙直起腰，走到一邊，露出一副冷淡的樣子。
但她紅彤彤的小臉，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愛極了，哪有半分冷淡和疏離？
這姑娘的演技一點兒都不好，跟斷浪比起來差遠了。
「那我可得好好吃一頓！」我挽起袖子，拿了筷子，就坐在桌前，「吃完這頓飯，我就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孔慈驚訝地叫了一聲，問我：「仙仙，你才回來沒幾天，怎麼又要走啊？」
「這次我要去辦一件大事！」我對她說道，「等我辦好了，我以後就不出去了，或者出去也能帶著你——」
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真是傻了。」
把筷子一撂，我就起身跑到孔慈面前，幫她端菜，笑嘻嘻地問她：「孔慈，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離不開你呀，你不知道外面的飯有多難吃，我一口也咽不下！」
「這……這樣好嗎？」孔慈猶豫著道，「我不會武功，怕扯你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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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5
第376章
我在心中思量起來, 帶孔慈去，或者不帶孔慈去，分別有什麼利弊？
帶孔慈跟我一起的話, 我的吃住就不用愁了, 孔慈這麼貼心，她會幫我打理好一切。
但她太善良了, 人又單純，帶上她的話, 有些事情我就不好做了。
至於她會不會武功, 倒是無所謂, 我有信心能護得住她。
只是，若不帶她跟我一起去，步驚雲再欺負她怎麼辦？我爹雖然答應收她做義女, 但步驚雲很顯然不會放在眼裡，他向來目中無人，秦霜和聶風又不一定每次都護得及時。
這樣想著，我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明月身上。
我有了一個主意。
「唉！」我重重地歎了口氣, 故意揚起聲音說道：「可若是不帶上你，那個人又欺負你，可怎麼辦呀？」
那個人是誰, 不言而喻。
孔慈咬了咬唇，小聲說道：「沒事的，仙仙，我能照顧好自己。」
頓了頓, 她又說道：「雲少爺總歸是講道理的，只要我跟他說，他不會再為難我了。」
瞧瞧，多傻的姑娘啊。
她分明知道步驚雲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可她為了讓我放心，就故意這樣說。
「誰要欺負你呀？」這時，明月抱著小白走了過來，她用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看著我們問道。
我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天下會有三個堂主吧？其中飛雲堂的堂主，步驚雲看上了我的婢女，要孔慈伺候他。上次我出去辦事，回來就發現孔慈被欺負了。風堂主還打了他一頓，可他不甘休，憋著勁兒要再來搶人呢。」
我這句話裡暗中透出來三個意思。
第一，步驚雲是堂主，孔慈是婢女，步驚雲以勢壓人。
第二，步驚雲被聶風打了，以聶風的人品，他如果教訓人，肯定是那個人不對。
第三，步驚雲強人所難、霸道蠻橫。
「什麼？居然有這麼可惡的人？」明月生氣地道。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但她太單純了，不比孔慈好到哪裡去，於是她一下子就被我話裡的意思給激怒了，「就沒人管他嗎？」
我歎了口氣說道：「怎麼管？他是飛雲堂的堂主，地位僅次於幫主。我是比不上他的，只能警告他不要亂來。風堂主倒是有資格跟他說話，可他根本不聽啊！」
「讓孔慈住到我院子裡去吧！」就在這時，聶風也回來了，他聽到了話尾，頓時明白了我們在說什麼，「雲師兄總不能到我院子裡要人。」
我沖他譏諷一笑：「你認真的嗎？」
「我……」聶風便語塞了。
「除非你每次都把他打得下不來床，不然他一定每天跑到你那裡去，你難道能次次護得住孔慈嗎？」我問道。
孔慈窘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忍著哭腔道：「對不起，都是我給你們惹的麻煩。」
「不關你的事！」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說過，這件事的根本原因就在於雲堂主以勢壓人、不講道理、霸道蠻橫。就算不是你，也有別人，所以你別往自己身上攬。」
孔慈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我倒想會一會這個步驚雲！」這時，精緻漂亮的明月姑娘，用她清脆的嗓音說道。
她像小鹿一樣漂亮的眼睛裡，閃動著憤怒的火焰，整個人神氣極了。
「他在哪？我去會會他！」明月把手裡的劍往上提了提，清聲說道。
聶風攔住她道：「明月，你打不過他的。」
「我不信！」明月說道。
聶風沉吟了下，說道：「雲師兄的武功跟我差不多。要不然，你先跟我打一場？」
「好！就讓我試試你們幾位堂主的武功！」說著，明月拔劍出鞘，對準了聶風。
聶風身上沒佩劍，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對準了斷浪：「浪，把你的火麟劍借我一用。」
斷浪想了一下，就把火麟劍拋了過去。
這一舉動，讓我重新思考起聶風和斷浪的友情。
「來吧！」聶風握著火麟劍，對明月說道。
明月便持劍朝他刺去：「你小心了！」
「來來，我們讓一讓。」我扯著孔慈後退到一邊。
聶風和明月交手，沒一會兒就結束了。
明月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比不上聶風，尤其聶風根本沒讓著她。
「哼！」輸了的明月氣呼呼地別開臉。
聶風把火麟劍還給斷浪，走過去哄她道：「你這麼年輕，又擅長歧黃之術，不是從小就練武功的，打不過我們也很正常。」
「你不用哄我！我知道我天資不行！」明月瞪了他一眼。
聶風連忙擺手道：「當然不是。你很聰明的，只是我們師兄弟常年征戰，戰鬥經驗比你豐富一點。假使你也常常動手，很快就能打過我的。」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要不然，你暫且留在天下會，我每天陪你打，一直到你能打得過我，怎麼樣？」
「我不要！」明月一口拒絕了。
「哎，你看看她的耳朵，是不是紅了？」我戳了戳孔慈，趴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孔慈本來很羡慕地看著他們說話，聞言就仔細看明月的耳朵，然後她微微睜大眼睛：「真的！她害羞了！」
「我覺得他們兩個有戲。」我說道，「郎有情，妾有意，多好啊！你覺得呢？」
孔慈抿唇輕笑，點點頭：「兩情相悅是天底下最美的事。」
「我們撮合撮合他們，怎麼樣？」我攬著孔慈的肩膀，對她說道：「讓明月留下來，你跟在她身邊，她會保護你的。這樣風堂主也會常來，不會讓步驚雲欺負你的。」
孔慈別過頭看我，她眼睛裡有些怔怔的：「仙仙，你都是為了我，是嗎？」
「你信嗎？」我笑吟吟地說道，「你不怪我故意撮合他們，奪你所愛嗎？」
孔慈搖搖頭：「風少爺不喜歡我，這個沒有辦法的。而且明月姑娘這麼好，我雖然難過，但我不怪任何人。」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過去對明月說道：「明月姑娘，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我認為在天下會待一陣子，會對你有所幫助。」
天下會在我爹的威懾下，文醜醜的總管下，井井有條。
明月待在這裡，會學到很多管理的技巧。
「算我請你幫忙。」我走到她身邊，戳了一下她懷裡的小白的耳朵，「照顧好孔慈。」
明月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要幫你的忙？」
「因為有好處呀。」我繼續戳著她懷裡的小白，笑吟吟地道：「風堂主說得對，你之所以打不過他，是因為你實戰經驗少。在天下會待著，你不僅有風堂主陪你練功，還可以時不時跟雲堂主打一架。用不了多久，你的武功就會大有長進。」
觀察著她的神情，我又加了一句：「明月，你以為憑你的武功，能守住無雙城嗎？」
無雙城現在只有斷浪和明月，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僅憑他們兩個，根本守不住無雙城——如果有人存心為難的話。
這基本上不可能，因為天下會已經統一了武林，沒有人這麼不長眼。
但騙騙明月還是問題不大的。
「雖然無雙城有天下會撐腰，但是遇見不怕死的，先屠了無雙城，再亡命天涯……就算事後天下會給你們報仇，但是無雙城已經滅了，是不是？」我壓低聲音，湊近她說道。
明月狠狠推了我一下，用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瞪著我道：「你又想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我攤了攤手，「而且，什麼叫『又』？我幾時騙過你？」
明月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嘻嘻，不用謝我。」我笑著說道，「等我走後，你住在我的院子裡就可以啦。」
明月嘴硬地道：「誰說我答應了？」
「孔慈，去打開阿猛的肚子，把酒拿出來。」我裝作聽不見，直接對孔慈道。
孔慈笑著點頭：「好。」
「阿猛？」聶風好奇地問了一句。
孔慈便解釋道：「是風少爺、霜少爺和斷城主編的那只蚱蜢啊。仙仙給它起名叫阿猛，常常往它的肚子裡放東西。這瓶酒呢，就是仙仙之前從幫主那裡……要來的。」
其實是順來的。
「你還留著？」聶風好奇地看著我道。
我立刻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不像是……嗯，會珍重這些東西的人。」聶風撓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哼了他一聲，又翻了個白眼。
「蚱蜢不是被你送給幫主了嗎？」就在這時，斷浪開口道。
我扭頭看他一眼：「不許我要回來啊？」
斷浪冷冷地哼了一聲，抱著火麟劍不說話了。
孔慈抱著酒出來，笑著說道：「風少爺，你總是冤枉仙仙，她可珍愛這只蚱蜢了，每天都要我給它擦灰、打蠟。不信你們去看，它身上一根草葉都沒掉，而且還綠油油呢。」
「真的嗎？我去看看。」聶風興奮地沖進了屋子裡。
然後就聽見「哇」的一聲驚呼，聶風沖了出來，他抓住斷浪往裡走：「浪！你快看看！跟我們編好的時候一樣！」
「我不去！」斷浪掙扎道，「你別拽我！」
「來嘛，看看嘛！」聶風非要拉他，「到底是我們一起編的呢，多有紀念意義。」
斷浪最後還是被他扯了進去。
等斷浪再出來的時候，臉上就帶了一點笑容，雖然還有些不情不願的。
「可惜那只小蚱蜢了。」我歎了口氣，「泥菩薩的小孫女看到這只大蚱蜢，饞得呀，哭聲快把房頂掀了。泥菩薩快要被她哭得暈過去了，我沒辦法，只好把小蚱蜢送她了。」
泥菩薩抱著哭得抽抽嗒嗒的小孫女，走得可狼狽了。
「大壞蛋！」明月哼了我一聲，「欺負小女孩！」
「我都送她一隻小蚱蜢了！」我睜大眼睛，不受這個指控，「明明是她欺負我，用哭聲打敗了我，搶走了我的小蚱蜢！」
明月頓了頓，說道：「你這麼大的人了，送小姑娘一隻蚱蜢有什麼？」
「大人和孩子是平等的呀！明月姑娘，你不能歧視大人！」我震驚地道，然後看向聶風，「風堂主，你一定要用你平等、博愛、仁慈的思想，好好感化一下明月姑娘！」
「你！」明月氣得臉都紅了。
聶風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明月你不要生氣，她只是在跟你開玩笑，你跟她相處時間長了就知道了，她總是這麼愛開玩笑。」
「哼！」明月別過頭不說話了。
我讓孔慈拿來碗，每人倒了半碗美酒，邊吃佳餚邊喝酒。
酒足飯飽時，秦霜來了。
「好啊，你們偷偷喝好酒、吃好菜，丟下我一個人！」秦霜不依地道。
孔慈便掩口笑道：「給霜少爺留了一碗呢。」
秦霜喝了酒，很高興，拉著聶風唱歌。
聶風也很高興，他看著明月的方向，一邊放聲歌唱，一邊把斷浪也拉進來。
三個人邊唱邊跳，映得天高地闊，雲朗風清。
第377章
帶著一點微醺的酒意, 我縱身上馬，沐浴著午後暖洋洋的陽光，離開了天下會。
秦霜、聶風、斷浪、明月、孔慈站在石階下, 為我送行。
馬兒踩著石板鋪就的地面, 發出噠噠的聲音。兩旁景色飛快後退，迎面拂來清爽的風,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遠行。
有一點緊張，有一點興奮, 還有大片大片的恣意和痛快。
這將是一場毫無憂慮的, 輕鬆暢快的遠行。
聶風和斷浪很快就會出發去淩雲窟, 找尋聶人王的屍骨以及雪飲刀。
孔慈跟在明月身邊，明月會保護她。一旦明月保護不了她，可以找秦霜求助。
步驚雲在天下會, 孤立無援，又陷入情愛的苦熬，沒有精力造反——他也不敢造反，因為他一旦造反, 就是天下會的叛徒，孔慈更加不會跟他。
聶風會尋到雪飲刀，明月會武功精進, 孔慈會變得越來越堅定，秦霜會一如既往的忠誠，天下會沒有什麼值得分心的事。
作為雄霸的女兒，名符其實的武林公主, 我可以恣意暢遊江湖！
不，我不僅僅是武林公主！
我哥哥是鼎鼎大名的捕神，我在朝廷裡也有人！
這讓我更快活了！
為了感謝我留下明月，聶風給了我神風堂的信物，讓我隨意支配神風堂弟子。
我很快找到了我哥哥。
他在一家酒樓的大堂裡，拿著一根粗長的鐵鍊，正在狠狠抽打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年輕公子。
「我給你半年時間，是讓你安頓家人，準備後事的！你居然去學了武功，想反抗我！罪加一等！」哥哥一邊抽打著年輕公子，一邊用冰冷堅硬的口吻說道。
我看得呆住了！
好高！
怎麼會這麼高！
比我高一個頭還要多！
這個身材結實又不誇張，個頭高挑，五官深邃，戴著半張鐵質面具，堅硬冷酷的男人，真的是我哥哥？！
他隨了誰啊？為什麼長得這麼高？
我心裡亂糟糟的，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他教訓那個年輕公子。
從他長得好高的震驚中回神後，我發現了另外一件事——他好帥呀！
身上斜挎著兩根金屬環，左右手腕上各套著十幾根圓環，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小麥色的肌膚，線條流暢又結實。
他臉上戴著半張鐵質面具，遮住了他的左半邊臉，整張面容一分為二。露在外面的半張臉，眉毛濃密而飛揚，眼睛狹長而有神，鼻樑高挺，嘴唇薄而有型。另外半張鐵質面具，冷酷邪魅，兩相映襯，顯得他神秘又迷人。
而他抽打年輕公子的過程中，衣衫微敞，露出來一截鎖骨，更是性感得不得了。
我有點想哭。
好希望他不是我的哥哥。
可是自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的血液就在叫囂沸騰，打心底生出一股親切感，告訴我一個慘痛的事實——他就是我哥哥。
我的親哥哥。
「嗚嗚嗚……」我捂住了心口。
好難過。
那個年輕公子很快被他打服了，他揪著那人的衣領子，押著往外走。
我忍不住站起來，跟了上去。
「這位姑娘，你跟了我三條街了。」龍騰在一個街角站定腳步，回頭看著我說道，「你是來找我自首的嗎？」
自首？
我眨了下眼睛，想起來他幹的行當了。
他是捕快。
專門抓犯罪之人的。
因為他的名氣太大，幾乎沒有他抓不到的罪犯，而且他又鐵面無私，非常公正，因此很多人都找他自首。
「我……」我本來想編個故事，讓他把我抓到他的黑煉獄裡去，但是我從小沒撒過謊，並不知道怎麼樣編故事，只好搖搖頭：「不是。」
「那你跟著我幹什麼？」龍騰問我。
我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小聲說道：「我在找我哥哥。我跟我哥哥失散十六年了。我覺得你長得很像他。」
「姑娘，你今年多大？」他問我。
我有點害羞地道：「我今年十六歲啦。」
他輕笑一聲，說道：「你今年十六歲，跟你哥哥失散了十六年，你根本就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姑娘，你到底跟著我有什麼事？」
在他跟我說話的時候，那個年輕公子一直不老實地在動，哥哥就在他腿上踢了一腳，讓他不敢妄動，然後才看向我。
「我真的在找我哥哥呀。」我誠懇地看著他說道，「我覺得你就是他。」
龍騰皺了皺眉，說道：「我不是你哥哥。我沒有妹妹。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妹妹啊？」我上前兩步，仰頭看著他說道，「說不定你爹你娘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又生了一個孩子呢？」
從這個角度，我能看到他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好想摸一摸啊。
他皺了皺眉頭，好像要否認，但是又想到什麼一樣，沒有立刻否認。
但是他只猶豫了一瞬間，就堅定地否認了：「我沒有爹，也沒有娘，更沒有妹妹。」
說完，他就抓著那位年輕公子，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毫不留情就走的背影，有點難過，有點失落。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我身邊，聲音很好聽，「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裡站了很久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白色衣衫，黑色腰帶和黑色靴子，一把江湖人都認識的劍。
是劍晨。
我抬起頭，就捶他：「用你管？你管我？誰叫你跟我說話的？不許躲！你站住！讓我打一頓！」
「姑娘，打人是不好的。」劍晨一邊別開頭，躲著我的拳頭，一邊勸道。
「我不高興！我就要打人！」我不僅打他，我還踢他，像我哥哥踢那個年輕公子一樣，往劍晨的腿上踢。
劍晨挨了一會兒，就不肯再挨了，他抓住我的手腕說道：「姑娘，你到底怎麼了？遇到什麼難事了嗎？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但是打人是不對的。」
我看了他兩眼，眨了眨眼睛，就落下淚來：「我哥哥不認我！他說他沒有妹妹！我好難過啊！」
說著，我就蹲下去，一邊抹眼淚，一邊拾了一根樹枝，在地上戳洞。
我的哥哥啊！
他那麼高！
那麼帥！
他是我的親哥哥！
可他不認我！
「姑娘，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哥哥在哪裡？我帶你去跟他說？」劍晨也蹲下來，安慰我道。
我哭著說道：「他是認真的。他說，他沒有爹，也沒有娘，更沒有妹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劍晨斟酌著問道，「你哥哥跟家裡有些誤會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爹不肯告訴我。我才知道我有個哥哥的。」
「……姑娘，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劍晨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立刻抬起頭：「你說什麼？！」
「我說，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劍晨往後仰了仰，才說道。
我立刻捶了他一下：「你才認錯人了！我沒認錯！他就是我哥哥！你不幫我就算了，你還說風涼話！」
「好吧，好吧，那你哥哥在哪裡，我帶你去跟他說？」劍晨好脾氣地說道。
剛出來混江湖的，都這麼嫩嗎？
我看著好脾氣的劍晨，覺得他跟聶風、孔慈有點像，都是那種善心氾濫的。
「你讓我打一頓，我就讓你跟我去。」我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說道。
劍晨：「……姑娘，我還有點事要辦，你自己去吧。」
「你想走？那你讓我打一頓，我就讓你走。」我說道。
我一直是個很好商量的人。
「姑娘，打人真的很不好的。」劍晨一邊說著，一邊後退了半步。
我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揚手就朝他打過去：「你這個負心漢！你拋棄我們娘倆！當初說好的海誓山盟呢？說好的愛我一輩子呢？你現在被有錢人家的姑娘看上了，你就不要我們娘倆了是吧？你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我打死你！」
劍晨一開始還躲，聽到後來就愣住了：「姑娘，我根本不認識你，我好心好意勸你，你怎麼……」
「負心漢啊！老天爺你長長眼啊！青天白日的，他就說不認識我啊！當初睡一個被窩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認識我呢？」我一邊打他，一邊哭著說道。
周圍很快聚集過來一群人。
「哎呀，這個男人看著衣冠堂堂的，怎麼幹得出這種事？」
「就是說，他媳婦兒多漂亮啊，他居然不要了，還要跟富家小姐跑！」
「富家小姐難道長得比這位姑娘還漂亮嗎？要說我，難得很！」
還有熱心的婆婆走上來，揮起粗糙的手，朝劍晨的臉上抓過去：「白眼狼啊！負心漢啊！你這種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我不是！我沒有！」劍晨一邊舉手擋著，一邊解釋道。
但他白生生的衣服上，還是很快沾滿了灰色的手掌印，還有黑色的腳印。不知道誰把地上的爛菜葉子也丟過來了，弄了他一身的狼狽。
第378章
「謝謝, 謝謝大家，這天底下還是有公道的！」我感激地沖大家拱手，「不過, 大家別打他了, 他畢竟是我孩子的爹，打死了他, 我孩子就沒爹了。」
「你這姑娘，心腸真是軟和, 難怪他欺負你。」
「就是啊, 你就打死他算了, 就你的模樣，還怕找不到男人嗎？」
幾個熱心腸的路人對我說道。
我堆起一個難過又深情的表情，拱手勸大家離開了。
然後看著劍晨, 挑了挑眉：「如果剛剛你讓我打，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講理呢？」劍晨低頭抓著身上的爛菜葉子，生氣地說道。
我仰頭沖他哼了一聲：「我樂意！」
說完，我背過身, 甩甩噠噠地走了。
打他一頓，心情好多了。
我追隨著哥哥的腳步而去。
我不會放棄的！
哥哥一定會認我的！
有神風堂的弟子做耳目，我很輕鬆就得到了哥哥的下落。
他去了一個小鎮外面, 緝拿一對隱居的父女。
準確來說，是緝拿那個父親。
神風堂的弟子很得力，把那對父女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彙報給了我。
父親叫于岳, 曾經是個鐵匠，有一身不錯的武功，以及一條特別強壯的左臂。
女兒叫于楚楚，長得很漂亮，有點傻氣。
于嶽年輕的時候，因為妹妹被縣太爺看中，一家人都遭了難，他一氣之下殺了縣衙一百多口人，犯下了大錯，我哥哥就是為這個抓他。
「你我三年之約已到，現在跟我走吧！」河邊，我哥哥和于岳不遠不近地站著。
從我的角度，正好看見他戴著鐵制面具的那半張臉，堅硬冷酷，有型極了。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麒麟臂的傳人。」于嶽的神情有點為難。
我哥哥立刻生氣了，口吻夾雜著怒意：「你是要反悔？」
「不是……我只是可惜我這條麒麟臂……」于嶽連忙解釋道，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臂，一臉為難和可惜。
我在不遠處的一棵竹子後面撇嘴。
不就是麒麟臂嘛？哪個男人沒有啊？偏他說得這樣寶貝似的。
我哥哥果然不被他打動，鐵面無私地說道：「我已經給了你三年的時間。我不可能再給你三年。」
于嶽歎了口氣，收起了自己的左臂，說道：「我也知道。捕神大人肯給我三年時間，已經是格外寬容了。我跟你走。」
「嗯。」我哥哥點了點頭，收起一身的怒氣。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茅屋裡沖出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大叫著沖我哥哥跑過去：「不許你抓我爹！我不許你抓我爹！你不許抓我爹！」
我一看，她揮舞著胳膊，看樣子是要打我哥哥？
「不許你打我哥！我不許你打我哥！你不許打我哥！」我氣壞了，立刻從竹子後面沖出來，擋在了我哥哥的面前。
于楚楚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問道：「你是什麼人？」
果然有點傻。
我都說了，捕神是我哥。
「我是捕神的女人！」我很驕傲地揚起下巴，強調了一遍。話一出口，才發覺不對，連忙改口道：「我是捕神的妹妹！」
于楚楚「哼」了我一聲，伸手推我：「你走開！你哥哥要抓我爹，你們都是壞人！」
「你爹才是壞人呢！他殺了縣衙一百多條人命！我哥哥是好人，所以才抓他的！」我大聲辯解道。
于楚楚紅了眼眶，她咬著嘴唇瞪我，說道：「反正不許你們抓我爹！」
「楚楚，爹是必須要跟捕神走的，這是爹的心願。」于嶽勸道。
「爹，你不要拋下我。」于楚楚哭著撲到他懷裡。
父女兩個就抱頭痛哭起來。
我撇撇嘴，一點兒也不心疼他們，只覺得他們不懂事，在這裡磨磨唧唧的，浪費我哥的時間。
「姑娘，我跟你說過，我沒有妹妹。」就在這時，站在我身後的龍騰開口道。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
所以聲音是從我的頭頂上傳來的。
頭皮上面有點麻酥酥的，我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然後轉過身，仰頭朝龍騰看過去。
「哥哥，你好高呀。」我仰頭看著他，忍不住說道，「比爹高，也比我高。哥哥，你真棒！」
龍騰：「……姑娘，我不是你哥哥，你走吧。」
「不。」我拒絕道，「我要跟在你身邊，直到你認我為止。」
龍騰露在外面的英挺濃眉，緊緊擰了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抱頭痛哭的于岳和于楚楚，就對我道：「你跟我來。」
然後他走向了遠處。
我連忙跟了過去。
「你說你是我妹妹。那我問你，我爹叫什麼名字？」他冷冷地問我。
我不由得抿嘴一笑，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見他不動，我又說道，「咱爹的名氣太大了，我不能說出口，不然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他擰了擰眉頭，才彎下了結實的腰，把耳朵湊到我面前：「你說吧。」
我用手捂住嘴巴，在他耳邊小聲地道：「雄霸。咱爹是雄霸。」
「你——」他猛地抬起頭，用愕然的眼神看著我，「你是雄霸的女兒？！」
我點點頭：「對呀。你離開家太久了，不知道我。」
說到這裡，我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你。半年前，我還被囚禁在天下會的湖心小築，十六年來沒見過外人，除了送飯的文醜醜。最近我才能出來了。哥哥，你一個人在外面逍遙快活，不知道妹妹過得多艱難？」
說到這裡，我就開始低頭拭淚。
「你居然真的是我妹妹……」龍騰直起腰，他的臉上透著一股茫然和震驚，「我居然多了一個妹妹。雄霸，他居然又生了一個女兒。」
所以說，我賣慘賣得有點早？
於是，我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抹眼睛。
直到龍騰從震驚中回神，低頭看著我，用一種冷然批判的語氣說道：「把你囚禁起來？哼，防止你看到他做的那些骯髒事吧？」
「啊？」我有點驚訝，仰頭看著他，「爹說是為了保護我，不讓壞人傷害我。」
龍騰不屑地嗤了一聲：「他就愛用這種話來騙人。」
這話我不知道怎麼接。
爹沒告訴我，哥哥是這樣的啊？
爹只跟我說，哥哥從小被送去昆侖山習武，長大後立志做一個造福百姓的人，所以就投效了衙門。這些年來，為了不惹麻煩，一直不跟天下會聯繫，也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看哥哥的樣子，很顯然他跟爹之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哥哥，你先處理于嶽的事，回頭再跟我仔細說，好麼？」我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扯到哥哥的袖子啦！
我又高又帥的哥哥的袖子！
「好。」龍騰點點頭，起身朝于嶽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斜挎在身上的兩根金屬環，說道：「哥哥，你這個金屬環看起來好酷。沉不沉？我幫你拿一個吧？」
「不用。」龍騰說道。
我上前扯他的袖子，又說道：「哥哥，你手腕上的金屬環也好帥，能讓我摸一摸嗎？」
龍騰停下腳步，低頭看了我一眼。
「哥哥……」我兩隻手抓著他的袖子，小幅度地搖起來，「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龍騰頓了頓，抬手擼了一隻金屬環下來，遞給我道：「送給你了。」
「謝謝哥哥！」我立刻高興起來，撲到他懷裡，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又結實，又纖細，形狀好，熾熱有力。
我抱了一下就鬆開了，按捺住撲通撲通直跳的心，把金屬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笑著抬頭看他：「哥哥，你真好。」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比爹好多了！他從來不送我東西！還經常要我送他！」
「等解決完于嶽的事，我請你吃飯。」龍騰摸了摸我的頭髮，就向前走去。
我跳起一步跟上了他：「哥哥，你能牽著我的手嗎？」
龍騰腳下不停，瞥了我一眼說道：「不能。」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你十六歲了，不是六歲了。」他答道。
「就因為這樣，你才更應該牽我啊！」我說道，「等我二十六、三十六歲的時候，豈不是更不能牽了？」
龍騰的腳步頓了頓。
「哥哥，你十六年來都沒看過我。你一個人在外面逍遙快活，不知道我一個人被囚禁在湖心小築，半步都不許踏出去，有多難過。沒有人跟我玩，爹也不來看我，就連每年過生日都是我一個人。從來沒有人牽我的手……」說著，我的眼眶就模糊起來。
然後左手被人牽了起來。
是一隻溫熱的、粗糙的、乾燥的、有力的大手。
我心裡一暖，悄悄回握住了他。
哥哥比爹好多了。
我開始期盼哥哥趕緊坐上天下會幫主的寶座了。
第379章
「不許抓我爹！」于楚楚哭得眼眶都紅了, 她抱住于嶽的胳膊，大叫道：「爹，你不要走, 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我撇了撇嘴, 鄙視地道：「你都十八歲了！還這麼纏著你爹！我今年才十六歲，都敢一個人出來走江湖了！」
于楚楚噎了一下, 說道：「關你什麼事啊！」
這句話讓我覺得耳熟。
我仔細打量著于楚楚，她口口聲聲「我不許」「你不要」, 這不跟步驚雲一個路數嗎？
我忽然對她起了一點興趣。
「你不要擔心啦。」我對她露出一個關懷的笑容, 「如果你怕沒有人照顧你, 不如我給你一個去處，保證你可以衣食無憂。」
不等於楚楚開口，于嶽立刻說道：「姑娘, 那就謝謝你了！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我跟天下會的風堂主有一點交情，我可以寫一封介紹信，讓風堂主把她安頓下來。」我笑著說道，「那裡還有我一個朋友, 叫孔慈，她人很好，一定願意照顧楚楚姑娘的。」
「不愧是捕神的妹妹, 如此熱心腸！」于嶽趕忙對我拱手，然後對於楚楚說：「楚楚，快謝過這位姑娘！」
于楚楚還是很不情願。
「爹是去坐牢的，不是去送死的, 你好好保重，我們還有相見的一日。」于嶽說道。
「好吧。」最終，于楚楚流著淚答應了。
好人做到底，為了讓于嶽放心，也讓于楚楚領情，我跟哥哥先安頓了于楚楚，又送于岳去黑煉獄。
「您放心，有我的親筆信，以及神風堂弟子的護送，楚楚姑娘一定會平安到達天下會的。」我對於嶽說道。
我寫信的過程中，于嶽是在一旁看著的。信上的字字句句都很誠懇，讓聶風好好安頓于楚楚，以及如果可能的話，讓孔慈帶一帶她，直到她熟悉了天下會的生活。
一來，坐實了「仙仙是好人」的標籤，孔慈會更加信任我、維護我。
二來，把于楚楚放在孔慈的身邊，總能讓步驚雲見到的，我很好奇男版步驚雲和女版步驚雲的碰撞。
另外，哥哥應該會覺得我是個好姑娘，(#^.^#)
「黑煉獄裡都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你害怕的話就在外面等我。」龍騰在監獄外面站住了腳步。
我搖搖頭：「不，我要跟哥哥一起。」
說著，我還牽住了他的手。
他往回抽了一下，沒抽回去，就任由我了：「那好。」
我們三個就進去了。
裡面陰森森，潮乎乎的，並不怎麼舒適。
「你就住這一間吧。」龍騰指著一間人比較少的牢房，對於嶽說道。
于嶽點點頭，在門打開後，就走了進去，然後對他拱了拱手：「多謝捕神。」
「嗯。」龍騰對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話，就牽著我走了出去。
一出去，我頓時感覺空氣都甜美了。
「哥哥，他們不會越獄嗎？」我想起來剛才看到有人打架，其中一人把另外一人的胳膊直接打折了，我哥哥視而不見地走過去，就覺得很好奇，「他們之中不乏武功高強之輩，一旦聯合起來，很有可能越獄的。」
龍騰答道：「我能抓他們一次，就能抓他們第二次。敢跑，下回可不是坐牢這麼簡單了！」
好霸氣！
我頓時覺得哥哥帥出了天際！
「可是這樣不會很麻煩嗎？」我有點心疼他，「直接廢掉武功不就好了，這樣他們根本不可能越獄。」
龍騰停下腳步，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睛盯住了我：「他們犯了罪，理應坐牢。但武功是他們辛苦練就的，不能輕易廢除。」
「哦。」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道：「只有犯了錯的人，才能夠判他們的罪！任何人在沒有犯罪之前，不應該做任何懲處！」頓了頓，他的口吻溫和下來，「雄霸是不是教你，把一切危難扼殺在繈褓中？」
我眨了下眼睛，然後點頭：「嗯！」
「不要跟他學！」龍騰嚴厲地對我道，「他就是個魔頭！他已經入魔了！滿心都是權力地位，無心無情！你跟在他身邊，遲早會變得和他一樣！」
我眨了下眼睛，小聲說道：「那我不回去了，反正他當上了霸主，更沒有時間陪我了。哥哥，我跟著你好不好？」
龍騰搖搖頭：「我也沒有時間陪你。」
「我知道！哥哥你很忙，你要抓壞人！」我連忙說道，「我可以幫忙！我也懂武功的，我不會拖你後腿的！哥哥，讓我跟在你身邊吧！你教教我怎麼為人處世，不然我就要變成跟爹一樣的大魔頭了！」
龍騰的表情立刻嚴肅下來，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然後他帶我去吃了飯。
「這是我第一次跟親人一起吃飯。」我捧起碗，抬起被大米飯的熱氣熏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龍騰說道。
龍騰的神情怔了怔，夾了一筷子菜給我，低聲說道：「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從前雖然忙碌，但是跟我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哥哥，你到底為什麼離開爹啊？」我便問道。
龍騰搖了搖頭：「回頭再說，這裡不方便。」
「哦。」我乖巧的點點頭，給他夾菜，「哥哥，你天天抓壞人，好辛苦，快多吃一點。」
龍騰笑了笑。
他是個冷酷、堅硬的男人，像鐵一樣剛強，就連他笑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軟下來多少。
可我就覺得他很帥！
我看著他，連菜都忘了夾，一口一口扒著米飯。
等吃完米飯，我才問他：「哥哥，我們的娘長什麼樣？是不是很高？」
龍騰看了我一眼，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兩個可能不是一個娘。」
「啊？！」我驚訝地看著他。
龍騰卻搖搖頭，沒有再說，只道：「但你是我的親妹妹，你記住這一點就好了。」
「哥哥，你告訴我嘛？」我忍不住道。
龍騰搖頭，低頭吃飯。
我卻呆呆的，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
我知道爹不是個貪花好色的人，因為他忙於權勢地位，身邊沒什麼女人。
哦，除了十幾年前，武林第一大美女顏盈，跟在他身邊一陣子。
也就是聶風的娘。
但顏盈很快就不見了，不知道去哪裡了。所以，我娘也有可能跟顏盈一樣，伺候過他一陣子，生下我就不見了？
要不然，怎麼解釋爹對龍騰那麼好，送他出去學藝，卻把我囚禁起來？
肯定不是一個娘生的！
而且我長得這麼矮！
「好希望你娘或者我娘紅杏出牆。」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龍騰抬起頭看我。
「沒什麼。」我連連擺手。
如果我們不是一個娘生的，那麼最好也不要是一個爹生的，這樣就可以……
嗚嗚嗚！
可他真的是我的親哥哥啊！
我的血液感受得到！這種親切就跟見了我爹一樣，是親近、溫暖的感覺！
等我回過神來，就看見龍騰把碗筷撥到一邊，把一塊羊皮鋪在桌子上，手裡捏著一根黑漆漆的木炭，在上面塗塗畫畫。
「哥，你在幹嘛呀？」我湊過去道。
龍騰頭也不抬地道：「我把于嶽的名字劃去。」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小字，隱約看得清時間、地點、犯案、名字等等。
「我抓人的時候，都會給他們三個月到半年不等的時間，讓他們安排好後事。然後約好時間和地點，再去緝拿。」龍騰對我解釋道，「我怕自己記混了，就用這個寫下來。」
「哥哥，你好聰明！」我連忙誇讚道，「不過，你的字寫得好醜哦。」
那上面的小字，歪歪扭扭的，黑成一團，虧得我眼力好才能認得出來幾個。
龍騰抬起頭看我一眼，不服氣地道：「難道你寫的很好看嗎？」
「對呀！」我點點頭，「我給聶風寫信的時候，你沒看嗎？多好看呀！」
龍騰可能真的沒看，他擰起眉頭，疑惑地道：「可是我們家沒有寫字好看的人啊！包括爹，他的字更醜！」
「不會啊！」我立刻說道，「爹寫的字可好看了！他屋裡貼著一副對聯，寫著『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字跡可好看了！」
「你親眼見他寫的？」龍騰不屑地撇嘴。
「沒有……」我小聲說道，「哥哥，你的意思是說，那不是他寫的？」
「當然！他的字比我的還要醜！」龍騰立刻說道。
他見我不信，就把羊皮紙卷起來，塞回了身上，起身對我道：「你跟我來！」
然後他帶我去了一家客棧。
進了房間，他把門一關，就摘下了戴在臉上的半邊鐵質面具。
「你看！」他回過身，把左邊臉龐給我看，「這就是他的字跡！」
我看著他臉上歪歪扭扭的字，念道：「雄霸之子？」
「對！」龍騰咬著牙，把面具又戴了回去，「這就是他親筆所書！」
的確挺醜的……
看來他房裡的對聯是別人代筆的了。
可是……
「他為什麼要在你臉上寫字啊？」我很不理解，「多難看呀！讓你怎麼見人啊！」
龍騰冷哼一聲，在桌邊坐下來：「他是故意的！讓我永遠記住，我是他的兒子！」
他對我招了招手，讓我也坐下，然後對我講述了他離開家的原因。
「他殺了舅舅！」
「他為了名利權勢，滿心猜忌，任何人都容不下！」
「我要離開他！我永遠不會認同他的做法！我也不要天下會！」
「他很生氣，用劍在我臉上刻字，讓我記住我永遠是他雄霸的兒子！」
我聽得呆住了。
倒不是心疼舅舅……反正那是不是我的舅舅還說不準呢……
「他怎麼能這樣！」我拍著桌子道，「居然在你臉上刻字！他太殘忍了！如果他敢這樣對我，我也不認他！」
我摸著自己漂亮光滑的小臉，一想到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雄霸之女」，就一陣寒顫！
「所以我絕對不會回去！」龍騰說道，「你也不要回去了，跟在他身邊，你會眾叛親離的！」
我輕輕點頭：「嗯，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龍騰又問我，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還沒問你的名字。」
我對他歪頭一笑：「爹叫我幽若。但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仙仙。」
「好，那我叫你仙仙！」龍騰對我露出一個帶了點溫暖的笑容。
我便問了他一個困惑了我很久的問題：「哥哥，我們姓什麼啊？你看，爹叫雄霸，你叫龍騰，我叫幽若……所以我們姓雄、姓龍、還是姓幽啊？」
不等他回答，我又說道：「是姓龍嗎？因為我之前問他姓雄還是姓幽，他總是拿話題岔開，不肯回答我。現在想來，他是怕暴露出你，才不告訴我的吧？」
「不是的。」龍騰搖了搖頭，「我還在他身邊時，他總是叫我龍兒。」
沒有人會拿姓氏做昵稱。
所以我們肯定不是姓龍。
「那我們姓什麼？」我托著腮，茫然地看著他道。
龍騰也一臉沉思地看著我。
我們一起思索起這個問題來。
第380章
「我試試你的武功怎麼樣。」
龍騰帶著我來到客棧的後院, 要跟我比劃比劃。
「好。」我乖巧地點頭。
我拿出三成武功，跟他比劃。
三成武功，是我經過試驗後, 得出的最適合的結論——再多的話, 就超出了天才的範疇，不太符合我這個年紀, 會引起震動的。
「你的武功不錯。」打了一會兒，龍騰很滿意地說道, 「接下來試試我的掌法。」
話落, 他揮掌朝我打來。
他在江湖中的出名絕技是鎖魂環、鎖魂掌, 但他的拳法、劍術也不錯。
他跟我打的興起，把他所會的招式，都跟我打了一遍。
然後他很欣慰地道：「仙仙！你很不錯！你才十六歲, 就有如此高強的武功，這很難得！」
這就是我的哥哥。
他一點兒也不嫉妒我，他只為我高興。
我感覺到血液的奔騰，呼嘯著沖刷著血管, 帶來一陣陣燙人的熱度。
「因為我從小被鎖在湖心小築啊。」我低下頭，小聲說道，「爹總不來看我, 我又見不到別人，只好練武打發時間了。」
龍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些都過去了, 你就不要再想了！」
「……嗯。」我點點頭。
我覺得哥哥很不解風情啊。
我明明是在撒嬌賣慘，求他關愛嘛。
他居然一本正經地叫我忘記那些事……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是單身吧？
「哥哥，你給我娶了嫂子沒有啊？」心裡想著，我就問了出來。
龍騰搖搖頭，冷淡地道：「沒有。我為了洗清一身原罪，投效朝廷，成為王法執行者，沒有時間照顧家庭。」
「洗清一身原罪？」我疑惑地問。
龍騰轉身看向遠處，沉聲說道：「雄霸殘忍霸道！殺人無數！為了他的鐵桶江山，做下無數孽行！身為他的兒子，哪怕我什麼也不做，已經背負了一身罪孽！」
我咬了咬手指，心裡作了難。
「不過，你是女孩子，你不用這麼想。」說完，龍騰轉過身來，看著我道：「何況，你被關在湖心小築那麼多年，也是受害者。」
我仰頭看著他鐵面無私的冷硬臉龐，心裡有一點點發虛。
「哥哥，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放下手指，背在身後，低下了頭道：「我不怨恨爹，也不覺得他做這些有什麼不對。我很高興他一統武林，成為霸主，這樣我就是武林公主，擁有超然的地位。我很喜歡這些。」
龍騰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走到我面前，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口吻嚴肅地道：「這不怪你，是爹從小把你教成這樣了。我相信你的本性是個善良心軟的好孩子。這樣吧，你跟在我身邊，由我來教導你。」
「啊？」我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嚴肅的臉龐，不知道說什麼了。
我沒想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實話，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回答？
「仙仙，相信你自己，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龍騰的眼中出現鼓勵的神采，「于嶽被我抓起來後，你擔心他的女兒無人照顧，特意寫信給聶風，讓聶風照顧她。你無意識中就會做一些體貼別人的好事，這正是你的善良之處。」
我背在身後的手，絞了幾下，然後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嗯。我會努力的。」
「既然你的武功不輸於我，甚至還比我高明一些，我就不擔心你的安危了。」龍騰說道，「從明天起，你就跟我一起去抓犯人吧！」
我點點頭，有點興奮地道：「好！」
這種事情我還沒做過呢！
一定很有趣！
「哥哥，你還會用鐵鍊子抽人嗎？」我想到第一眼見他時，他用粗長的鐵鍊抽人，就覺得很酷。
龍騰低頭看了一眼纏在腰間做腰帶的鐵鍊，拍了一下，說道：「這是最低級的武器了。只有對付那種武功薄弱的人，我才用這個。」
「哦。」我點點頭，又問他道：「對付武功特別高的人呢？」
龍騰抽出腰間軟劍，說道：「我會用劍。」
他的神情有一點複雜，因此我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爹傳給我一套劍法，斷劍訣。這套劍法很是厲害，只有遇到勁敵的時候，我才用它。」龍騰歎了口氣，把軟劍放了回去。
我見他心裡不好受，就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哥哥，爹雖然做了你不喜歡的事，或者說錯事，但他始終是我們的爹。」
龍騰反手抱住了我，在我的背上拍了拍。
這讓我受寵若驚，第一次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懷裡。
說真的，偎在爹懷裡的感覺，跟偎在哥哥懷裡的感覺，差太遠了！
哥哥又高又帥又年輕，身軀結實有力，我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額頭抵著他的鎖骨，這感覺真是又新奇又美妙！
「他始終是我們的爹。」龍騰在我頭頂上低低地歎氣。
我點點頭，連忙道：「對啊！只要我們不影響他的江山，他會很疼愛我們的！」
話落，就覺龍騰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然後他用譏諷的口吻說道：「是啊！只要不影響他的江山！」
我頓時想起來死在爹手裡的「舅舅」。
怎麼說呢，我是很理解哥哥的這種心情的。他太正義了，他看不慣那些手段。
就在這時，一隻白鴿撲棱棱地飛進了後院。
它的一隻腿上似乎綁著一卷紙條。
龍騰鬆開我，飛身躍起，抓住了那只白鴿，解下了它腳上的紙條。
「誰的信啊？」我好奇地走過去問道。
龍騰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字：「保護好她。」
「咦，這個字……」我看了看紙條，忍不住又看了看龍騰被鐵制面具遮住的半張臉，只覺得這四個歪歪扭扭的字，就跟他臉上的「雄霸之子」很像。
龍騰把紙條撕碎了，才道：「是他寫來的！他讓我保護你！」
說到最後，他的口吻軟和了一點，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他還是很在乎你的。」
「那當然！我可是爹的寶貝！」我驕傲地道，「他的江山想要坐得穩，還得看我呢！」
龍騰立刻擰起眉頭：「你什麼意思？你要幫他做什麼？」
「不是啊。」我連忙擺手，「我什麼都不必做，就能幫到他了。」
我把泥菩薩的批言告訴了他。
「他讓你『永遠不要變心』？」龍騰擰起眉頭說道。
我點點頭：「嗯。」
「哼！」龍騰的神情又變得冷硬起來，眼底還有著明顯的厭惡，然後他抓住我的手腕，說道：「你永遠不要再回那個地方去了！」
我乖巧地點頭：「嗯。」
跟哥哥在一起多好啊！
哥哥又高又帥又年輕！
哥哥還會牽我的手，跟我一起吃飯！
哥哥很快還會帶我去抓壞人！
龍騰很忙。
各路武林中人犯下的案子，普通的衙役都辦不了，只能由他來辦。
但是在平民百姓中犯下案子的江湖人，雖然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很厲害，在武林中人的眼裡就不夠看了。
完全是下九流。
我哥哥一般就是用鐵鍊子抽他們，偶爾使出鎖魂環打他們。
至於我，打壞人基本上用不著我出手，我很貼心地在一邊保護平民和人質。
反正這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又能叫哥哥高興，何樂而不為呢？
以至於時間久了，我也開始漸漸覺得，我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了。
「快跑啊！」
「火獸又來啦！」
就在我和哥哥的回途中，遇到一群形色驚恐的農人，他們衣衫襤褸，頭上臉上都是被火燒過的焦痕，正快步狂奔。
「發生什麼事了？」龍騰攔住其中一人問道。
那人匆匆答道：「火獸！是火獸！渾身冒著火！它又來禍害村民了！」
說完，他就掙開龍騰的手，飛快跑走了。
我和哥哥相視一眼，決定去看看。
我們很快發現了巨大的腳印，踩下一個個深坑，留下燒焦的痕跡。
「渾身冒火……巨大怪獸……莫非是火麒麟？」龍騰疑惑地道。
我也聽過火麒麟，聞言詫異地道：「火麒麟不是在淩雲窟嗎？這裡離那邊很遠啊？」
聶風的爹、斷浪的爹，都是被火麒麟給咬死的。
「淩雲窟恐怕只是它棲身洞府的一個出口。」龍騰沉聲說道，「火麒麟太危險了，仙仙，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
說完，他就往裡進。
「不要！」我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我要跟你一起！」
見他不同意，我又說道：「哥哥！我有泥菩薩批命的！他說我是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命格！爹的江山都要靠我來安穩呢，所以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行！」龍騰非常堅決地道，「那些江湖術士的批言，不信也罷！麒麟洞裡何其危險，你不能去！」
說著，他就把我往外推。
我的鼻子開始發酸，眼眶很快模糊了起來：「哥哥，你不要我了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哥哥，難道我這就要失去了嗎？」
「不是……」龍騰猶豫了一下。
我就開始撲簌簌掉眼淚：「爹最愛他的江山，其次才是我。哥哥最愛他的百姓，其次才是我。為什麼沒有人最愛我？」
說著，我就一陣心酸，蹲下去哭了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6
第381章
龍騰不是個混蛋。
所以他沒有在我哭鼻子的時候, 趁機走掉。
他遲疑了下，走回我身邊，蹲下來, 拍我的肩膀：「仙仙, 哥哥沒有不愛你。哥哥只是……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要洗清一身原罪，要報效朝廷, 要阻止殺戮，要保護百姓。」我抬起頭, 抓住他的袖子, 哭著說道：「我知道哥哥最愛的不是我。可是我還是想要哥哥。」
龍騰拍在我肩膀上的手掌僵了僵。
「哥哥, 你不要死。」我哭著抓緊他的袖子，「如果你死了，我就只剩下爹了。爹年紀大了, 他很快也要死了。到時候天底下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都不是最愛我的人，還會有人愛我嗎？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世上……嗚嗚嗚……」
龍騰拍著我的腦袋，笨拙地安慰道：「不會的，我不會死的, 我會小心的，我會活著出來的。」
「我不放心你，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撲進他的懷裡, 摟住他的脖子，哭著說道：「我的武功不比你差。如果你有危險，我還可以幫忙。我們兩個人進去，總好過一個人。」
龍騰還是不鬆口。
於是我就抱著他, 一直哭，一直哭。
他最後敗下陣來，答應了我：「好吧。那進去之後，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我保證！」我立刻舉起手道。
他便拉著我站起來，帶著我一起進了火麒麟的洞。
我抹了抹眼淚，又打了個嗝，心滿意足地牽著哥哥的手，進了幽深的洞穴。
火麒麟的洞穴很深，而且四通八達，有些道路甚至陡峭險峻，不知道通往哪裡，危險極了。
我們在裡面走了兩天，都沒有發現火麒麟的蹤跡，都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這是最後的乾糧和水了。」龍騰把硬邦邦的乾糧和水囊遞給我，「再找不到火麒麟，我們就出去。」
我點點頭，吃了一半乾糧和水，剩下的推給了他。
休息一會兒後，我們又尋找起來。
「哥哥，那裡是什麼，紅色的，一閃一閃？」我指著不遠處洞穴頂上的綠色藤蔓上，一閃一閃的小燈籠說道。
龍騰牽著我走過去，他長得高，一抬手就摘下來一顆。
放在眼下打量兩眼，疑惑地道：「難道是傳說中的血菩提？」
據說長在非常危險的地方，擁有療傷、生血的作用，常人吃了還能增加內力的血菩提。
「那我們快吃！」我飛身躍起，抓了一大把下來，塞到龍騰的大手裡，「哥哥，快吃，你吃了之後武力大增，以後抓壞人更容易了！」
龍騰低頭看著手裡的血菩提，搖了搖頭：「你也太貪心了，摘這麼多。」
「給哥哥吃，總比給壞人吃，要好得多啊。」我理直氣壯地說道，「哥哥，你快吃，變成絕世高手！」
龍騰搖了搖頭，但還是把手裡的血菩提吃了兩顆。
然後他渾身發紅，整個人汗如雨下，勉強說道：「我感覺到一股熱氣，流遍我的全身！」
我很緊張地看著他：「哥哥，你沒事吧？這是血菩提吧？不是毒果吧？」
我有點後悔，為什麼不自己先吃一顆嘗嘗？
「我沒事。」龍騰搖搖頭，然後他盤腿坐下，開始調理內息。
過了一會兒，他身上的熱度退去，睜開了眼睛。
「我感覺內力似乎增厚了。」龍騰說道。
我很高興，立刻又摘了一把：「給你！多吃點！你變成絕世高手，這樣你說什麼都算話！你還可以回到天下會，打敗爹，坐上幫主之位。到時候天下會的行事風格，全都有你說了算！」
龍騰本來伸出來的手，頓時又縮了回去。
他用一種極為深沉的眼神看著我說道：「仙仙，我永遠不會回天下會。」
「啊？」我呆呆地看著他。
他又說道：「那個寶座下面，屍骨累累，鮮血成河，我是不會坐上去的！」
說完，他站了起來，對我說道：「你也吃兩顆吧。」
「哥哥，你就算不回天下會，也要多吃點啊。」我不甘心地把血菩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說道：「這種果子，吃一次會有很好的效果，吃多了就跟普通水果一樣了，不信你試試？」
「哦。」我就吞了兩顆。
身體有點發熱。
但我伸出雙手一看，一點變紅的跡象都沒有。
仔細感覺一下，那種發熱之感好像也沒有了。
「好奇怪。」我說道，「哥哥，我沒感覺。」
龍騰也很奇怪，他說道：「那你多吃兩顆試試？」
我又吃了兩顆。
這下就連發熱的感覺都沒有了。
「不行，這種果子對我無效。」我搖搖頭。
龍騰有些失望，但他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經很好了，天下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此果對你無用也無妨。」
「嗯！」我彎起眼睛，「我並不在意的，哥哥。」
然後我把摘下來的其他果子包了起來：「剩下的出去後我送給朋友。我吃了沒用，他們吃著一定有用的。」
龍騰沒有阻止我。
我們裝了一些果子，就繼續尋找出口。
然後我們發現了一具被很多條鐵鍊鎖在角落裡的屍骨。
在他旁邊的牆壁上，還刻著六幅圖畫。
「這是什麼人，為什麼被鎖在這裡？」龍騰作為王法執行者的正義感和責任感又湧了出來。
他在周圍盤查了一會兒，最終斷定了這個人的身份。
因為在這個人的身邊，有一塊石板，他死前把自己的事都寫在了上面。
他叫聶英，以雪飲刀和傲寒六訣聞名江湖，在一次保護百姓對抗火麒麟時，他因為砍傷火麒麟而不幸飲下火麒麟的血，從此染上瘋病，時常心中湧動強烈的殺意，尤其是他的兒子出生後，這種瘋病發作得愈發頻繁。
他找到自己拜劍山莊的好朋友傲日，傲日決定用至寒之物為他打造一柄絕世好劍，一來可以斬殺火麒麟，二來可以抑制他體內的瘋病。
但是打造一柄絕世好劍並不是那麼快的，聶英沒等到，於一百年前自鎖於此，度過殘生。
「天啊！」我忍不住驚呼一聲，「原來是聶風的祖先！」
雪飲刀，正是聶風家的祖傳寶刀。
傲寒六訣，肯定也是他們家的祖傳武功了。
可我並未見過聶風用這個，他一直使我爹教給他的神風腿。
想了想，我將傲寒六訣的招式記在腦中。
「不知道聶風的體內有沒有瘋血？」我有點擔憂。
這擔憂來得莫名其妙，讓我不禁心想，是我真的把他當朋友了，還是被哥哥感化了，成為了一個善良淳樸的好姑娘？
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先出去。
「有動靜！」就在這時，龍騰按住我，將我帶到了角落裡，「那邊有奔騰聲和嘶吼聲！」
「難道是火麒麟？」我忍不住探頭去看。
我還沒見過火麒麟呢。
不知道長得威風不威風？
熾熱的氣息轉眼即至，一團巨大的火光出現在我們前面的空地上。
「嗷吼——」一雙銅鈴大眼瞪住了我。
龍騰立刻拔出劍來，把我塞到了他身後，他提劍就朝火麒麟刺去：「畜生！拿命來！」
「等等！」我拉著了龍騰，「哥哥，你先別打它，它，它好像會說話。」
就在這時，火麒麟的雙腳在地上踢踏了幾下，又叫起來：「嗷吼——」
「什麼？你能聽懂它說話？」龍騰退回來，一邊緊緊注視著火麒麟，一邊問我道。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如果那不是我的錯覺的話，火麒麟先後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見我娘了嗎？」
第二句是：「見沒見啊？沒見的話我走了！」
「我沒見啊。」我試探著說道，「你娘長什麼樣？跟你一樣嗎？我們只見過一隻火麒麟。」
火麒麟能夠聽得懂人話，它在地上踢踏了幾下，離我們近了一點，兩隻銅鈴大的眼睛盯著我，忽然「嗷吼」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
它剛剛喊的是：「娘！」
「我不是你娘啊！」我躲在龍騰的身後，連連對它擺手，「你看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火麒麟擺動著它巨大的腦袋，對我說道：「你就是！你就是！」
「我真不是！我沒有你這麼大的兒子！」我連連擺手道。
話落，只聽「嗷吼」一聲，火麒麟在地上踢踏了幾下，忽然火光縮小，洞裡熾熱的空氣也冷了下來。
滿身火光的火麒麟不見了，原地出現一隻棕紅色毛髮的小狗。
「這是？」龍騰愕然地看著前面。
我也很驚訝：「哥哥，它，它怎麼變成這樣了？」
「嗚嗷——」小狗沖我直叫，它在對我說：「娘，你看我現在不大了，我是你兒子了吧？」
它現在看起來跟小土狗一模一樣。
一身短絨絨的棕紅色皮毛，兩隻眼睛藍汪汪的，圓溜溜地看著我。
「嗚嗷——」它又叫了一聲。
不仔細聽，就跟「汪」似的。
我心裡不禁一動。
我也很想要個小寵物啊！
孔慈送我的小貓，根本不喜歡我。小貓太聰明了，它知道我不是好人，從來不親近我。
但是狗狗就不一樣了啊！狗狗是最忠誠的動物，它一旦認了主人，不管主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它都不離不棄的！
「你過來，我看看你。」我蹲下去，對小狗招了招手。
「嗚嗷——」小狗立刻撒開小腿朝我跑過來。
第382章
「小心！」龍騰攔在我身前, 他的劍尖指著小狗，渾身戒備。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仰頭看著他道：「哥哥, 它好像把我當成它娘了。它應該不會傷害我們的。」
就在我們說話時, 小狗已經沖了過來，一頭鑽進我的懷裡。
它的鼻子不停拱著我……的胸。
我立刻把它揪了出來, 嚴肅地看著它道：「我不是你娘！」
「嗚嗷！」小狗一邊眨著藍汪汪的眼睛，一邊用舌頭舔鼻子, 兩隻軟乎乎的小腿耷拉下來, 就跟小狗一模一樣。
沒有人看得出來它就是之前氣勢洶洶的火麒麟。
「你渾身的火呢？」我把它翻過來掉過去的看, 發現它和小狗簡直沒有兩樣。
「嗚嗷！」它叫道。
它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渾身火氣騰騰的。之前是吃多了東西，上火了，才一身的火氣。
「你吃什麼了？」我問它。
「嗚嗷。」它叫道。
純粹是叫聲, 沒有任何涵義。
它並不回答我這個問題。
但我好像懂了……它經常闖入鎮子上，把人嚇得到處跑，吃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嗚嗷。」它又叫道。
它說，現在不是本體狀態, 沒有火。
「你能隨時變成火麒麟的樣子？」我又問道。
「我之前為了找娘，才變成火麒麟到處跑。火麒麟個頭大，跑得快。但現在我找到娘了, 我就不跑了。」它回答道。
「你以後還會變成火麒麟的樣子嗎？」我繼續問它。
它舔了舔鼻子，努力朝我懷裡拱，急吼吼地說道：「娘，我餓了。」
「……我不是你娘！」我拎著它脖子後面的皮, 讓它離我遠一點，「叫姐姐！」
「嗚嗷！」它不肯。
我就嚇唬它道：「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哥哥把你的皮剝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指了指龍騰手裡的軟劍。
它擺了擺尾巴，圓溜溜的眼睛一眯，擠出一個輕蔑的神情來。
居然敢鄙視我哥哥！
我立刻出手，彈它的耳朵：「小鬼，你別想騙我，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它雖然裝得天真無辜，但是我怎麼可能被哄到呢？
這一招我也是玩慣了的。
何況它渾身破綻。
「嗚嗷。」它舔了舔鼻子，一臉天真無辜的樣子，好像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我冷笑一聲，提著它脖子後面的皮毛，做出一個把它扔出去的姿勢：「不說啊？那我可不管你了。」
「嗚嗷！」它立刻用前腿抱住了我的手，一根短短的尾巴也翹起來，努力勾我的手指頭，「從來沒有人聽得懂我說話。其實我知道我娘已經死了。你聽得懂我說話，我想跟著你。」
這幾句話還像樣。
我轉頭翻譯給了龍騰。
「你是說，它之所以到處跑來跑去，是為了找它娘？」龍騰走了過來，抬高我的手腕，打量著掛在我手腕上的小狗。
他一臉鄭重的表情：「仙仙，你該不會是想養著它吧？」
「有一點。」我老實地點點頭，「它不怕我，也親近我，跟別的小動物都不一樣。」
話落，小狗又在我的手腕上舔了一口，藍汪汪的眼睛討好地看著我。
「它畢竟是凶獸。」龍騰一臉沉凝地道，「如果你把它帶在身邊，就一定要看好它，別讓它威脅到別人。」
他用一種非常認真的神情看著我。
我懂他的意思。
「哥哥，我會好好看著它的。如果它不聽話，胡亂傷人，我一定不饒它。」我認真地回答道。
龍騰又看向我手腕上的小狗，問道：「可是你用什麼養它？它吃什麼？不會引起懷疑嗎？」
「嗚嗷。」小狗叫起來。
我便翻譯道：「它說它吃一頓可以頂半年。而且它才剛吃了不久，半年內不用吃東西。」
「那好吧。」龍騰用劍尖抵在了小狗的下巴上，眼神冷酷而強硬，「念在你有悔改之意，我暫時不殺你。你最好別被我抓到把柄，不然仙仙也護不住你！」
小狗低下了頭，低低叫了一聲：「嗚嗷。」
聽起來很內疚、很可憐吧？
但其實它說的是：「你哥哥好可笑啊！就他的這點武功，都不夠我一爪子拍的！還想要殺我？簡直笑死狗狗了！」
我很想打它一頓。
它仗著別人都聽不懂它的話，居然敢這樣鄙視人。
鄙視別人就算了，它居然敢鄙視我哥哥！
「既然你這麼識相，我就放過你。」龍騰把軟劍塞了回去，打頭走在前面，「火麒麟之害已除，我們出去吧。」
我抱著棕棕走在後面。
嗯，我給它起名叫棕棕。
因為它的毛是棕色的。
它不太願意，用犬牙磨我的手指，低低叫著威脅我。
我就說道：「不然叫你小紅？你的本體是紅色的，叫小紅也很合適。」
它就妥協了。
它是男孩子，不能接受女孩子的名字。
「不要讓別人知道它就是火麒麟。」走出洞後，龍騰嚴肅地囑咐我，「否則，江湖上恐怕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火麒麟很可怕，因此都避著它。
但現在火麒麟表現出一副可以被馴服的樣子，落在野心勃勃的人眼中，就要招禍了。
我懂這個道理，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哥哥！」
走出去後，龍騰見人就說：「火麒麟已經被高人打傷，沉眠在洞中，暫時不會傷人了，你們不要怕。」
很多人被火麒麟嚇得收拾行囊，拖家帶口，準備背井離鄉。
背井離鄉是很可怕的事，沒有人願意離開故土。
聽說不用走了，大家都很感激地道：「謝謝大俠！謝謝！」
「哥哥，我想離開一下。」回到鎮上，我對龍騰說道，「聶風的身體裡可能有瘋血，我要提醒他一下。以及，他家的傲寒六訣，我也要告訴他知道。還有血菩提，我不放心別人送，還是我自己跑一趟吧。」
龍騰點點頭：「好。」
他冷酷而神秘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絲不舍。
他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正相反，作為一個鐵面無私的王法執行者，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斷情了。
我很捨不得他，就說道：「哥哥，我們再一起吃頓飯吧？」
「嗯。」他沒有拒絕我這個要求。
我們很久沒正兒八經地吃一頓飯了。
吃飯的過程中，我們聽到很多江湖人在說「絕世好劍」。
不久前才在火麒麟的洞裡，聶英留下的遺跡中看到過這個，所以我和龍騰都格外注意了一下。
「拜劍山莊的少莊主給不少高手都發了請帖，邀請他們去參加劍祭。」
「拜劍山莊花了百年時間，打造這一柄絕世好劍，如今終於要完成了，不知道哪位高手能奪得寶劍？」
「在這之前，斷家的火麟劍和無名的英雄劍，都是世間頂尖的好劍。如今，這『絕世好劍』一出世，恐怕要奪得頭魁了。」
「只希望這絕世好劍千萬別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裡，不然江湖上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聽說雄霸的三位弟子都受邀參加劍祭。希望最終這把劍能夠被雄霸奪得，他已經是武林霸主了，就算奪得寶劍，也不會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換了別人，恐怕……」
我和龍騰相視一眼。
「哥哥，你……」
不等我說完，龍騰就打斷了我：「我不去！」他斟了一杯水，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然後說道：「雄霸出手，此劍的下落已經沒有疑問了。」
他很快就吃完了飯，然後站起身道：「你慢慢吃，我走了。」
「哥哥！」我叫了他一聲。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瀟灑，一點留戀和不舍都沒有。
我忍不住捂住了臉：「……可是我身上沒銀子啊。」
這難道要讓我吃霸王餐嗎？
我覺得龍騰單身到現在不是沒有道理的——根本沒有女孩子追他，哪怕他又高又帥又武功高強！
作為雄霸的女兒，到一個小鎮上的酒樓吃霸王餐什麼的，我丟不起這個臉。
我閉上眼睛，默默祈禱：「來個熟人吧！讓我碰見一個熟人吧！」
「咦？姑娘，又是你？」許願完畢，身前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
我抬頭一看，不由得笑了。
「劍晨公子，請坐。」我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按在了椅子上，「好久不見，你最近可好？」
劍晨猶豫了下，還是沒起身就走，他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問我：「你一個人吃這麼多？不會浪費嗎？」
「嗚嗚嗚！」我立刻捂著眼睛哭訴起來，「我本來在跟我哥哥吃飯的！可是他吃完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你找到你哥哥啦？」他的身軀微微繃緊，渾身透著戒備，口吻有一點小心翼翼。
他好像被我打怕了。
「嗯。」我對他微微一笑，「我哥哥認我了，他很好，還送給我一隻小狗。」
說著，我把一直趴在我腿上睡覺的棕棕抱出來，給他看。
「那真好。」劍晨一臉笑意地道。
他微微繃緊的身軀，也放鬆下來。
我見警報解除，就對他道：「上次的事，真是太抱歉啦，我不應該打你的。」
「沒事。」他臉上的笑容增大了兩分，「當時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
「你可真是個好人。」我一臉認真地看著他道，然後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你好像很喜歡穿白色衣服？這不是那一件了吧？那一件是不是被我弄壞了？」
劍晨擺擺手，讓我別介意：「洗不出來了，就被我丟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師父很有錢，一件衣裳我還不放在心上。」
「哇！」我用崇拜又羡慕的眼神看著他，「無名大師很有錢嗎？他一直隱居不出，怎麼賺到錢的？」
劍晨微微一笑，帶了點兒傲氣地說道：「我師父雖然隱居不出，但他有自己的產業，收入雖然不能算頗豐，但生活是無憂的。」
何止無憂啊！
他身上穿的白色衣服，這料子，這做工，簡直不要太好！
他說丟就丟，簡直土財主啊！
「不管怎麼樣，我打了你一頓，還弄壞了你的衣服，我應當向你賠禮道歉。」說完，我就喊小二，「把這幾個盤子撤下去，再上幾道招牌菜。」說完，我又問劍晨，「你喝酒嗎？」
劍晨搖搖頭：「我是練劍之人，不喝酒的。」
「是我疏忽了。」我歉然一笑，然後對小二說道：「來一壺好茶。」
「姑娘太客氣了。」劍晨就說道，「真的沒關係的。」
我對他微微笑道：「你覺得沒關係，是因為你心胸寬廣。我向你道歉，是因為我覺得對不住你。不能混為一談的。」
「姑娘真是恩怨分明。」劍晨以茶代酒，敬了我一杯。
飯後，劍晨攔著我要付帳的手，堅持說道：「沒有讓姑娘家付錢的道理。」
他非要付錢。
他真是個好人。
第383章
不過, 我也沒有占他的便宜。
我從行囊裡拿出一顆血菩提，遞給了他：「這個送給你。」
「這是……」劍晨接過去，他打量幾眼, 臉上就露出震驚之色, 「是血菩提？」
他還挺有見識的。
「嗯。」我點點頭，對他說道：「我打你、罵你、污蔑你, 你不僅沒有生氣，還請我吃飯, 我當你是朋友, 這個請你收下。」
劍晨稍作沉吟, 就反手把血菩提收了起來：「我劍晨交你這個朋友。」
我便對他一笑：「對了，我要去拜劍山莊，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姑娘要去拜劍山莊？」劍晨詫異地道, 「我也是。拜劍山莊有一柄絕世好劍要出世，師父要我把它帶回來。」
無名也要絕世好劍？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我挺想要那把劍的。我爹很喜歡刀啊劍啊這些，我想弄過來給他收藏。」
劍晨打量了我兩眼, 忽然問道：「我看著姑娘，越看越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是天下會的啦。」我笑了起來, 「那天劍聖來找我們幫主決戰，你也來了，我見過你，你大概也看見過我, 只是沒留心罷了。」
說真的，我長得這麼漂亮，他到現在才認出我來，我還覺得奇怪呢！
「原來如此！」劍晨垂下了頭，頗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起來了！的確見過你！」
因為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所以接下來很正當地結伴同行了。
我找到了神風堂的弟子，傳信給聶風，跟他說我也去拜劍山莊，並讓他一定要去。
「姑娘能夠指使神風堂的弟子？」劍晨問我，「不知道姑娘在天下會是什麼身份？」
他看起來只是好奇，就隨口問了出來。
我卻沒有藏著掖著，叫他低下頭，然後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是雄霸的女兒。沒有人知道，我只告訴了你，你千萬替我保密哦。」
劍晨是個君子，又跟我們天下會井水不犯河水，告訴他也無妨。
而且能不騙人的時候，最好不要騙人。
只有一個素來都很老實的人撒謊，才更不易讓人懷疑。
劍晨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好久才道：「原來姑娘是這樣的身份！那，你要絕世好劍，豈不是給雄幫主？」
「對。」我點點頭，想了想，又道：「我還要觀察一下我的一個朋友。如果他情況不妙，必須要用絕世好劍才能救命的話，這把劍是要給他的。」
劍晨便好奇地問我：「你那個朋友？是什麼狀況？」
「這個涉及到他的隱私，我不方便說。」我有些歉然地道，「如果他真的情況不妙，拿到絕世好劍，會有助於他的情況變好。」
劍晨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是個受到過良好教養的人，並不會亂問。
「到時候，大家各憑本事，我可不會讓你喲。」我偏頭對他一笑，「不管是為了我爹，還是為了我朋友，我都是一定要拿到絕世好劍的。」
劍晨笑了笑，說道：「師父讓我拿到絕世好劍，是為了避免這把劍落入心術不正之人的手中。姑娘如此恩怨分明，有情有義，若是奪得絕世好劍，當然沒有問題。」
我心中了然，他這是戒心已去，面上卻詫異道：「你對絕世好劍沒有興趣嗎？我聽很多江湖人討論，都很想要這把劍。」
「我已經有了英雄劍。」劍晨說道。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英雄劍，眼中閃動著淡淡的驕傲：「這是師父傳給我的，它比世界上任何一柄劍，都要更適合我。」
「你師父好厲害。」我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道，「他把你教得這麼好，翩翩君子，清雅如玉，那麼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難怪有著武林神話的名稱。」
劍晨的臉上開始放光，但他還謙虛了一下，說道：「我師父是很好，不過我……只是凡夫俗子一個，姑娘謬贊了。」
我見他實在喜歡聽這些話，就不動聲色地哄他。
等到達拜劍山莊的時候，他跟我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們到達的日子很巧，還有一天，絕世好劍就要問世了。
聶風、斷浪已經到了。
讓我驚訝的是，步驚雲也在。
他看起來冷酷極了，一張面癱臉，沒有什麼表情。
既不說話，也不看人，仿佛一座石雕一樣，坐在那裡誰都不理。
讓我好奇的是，聶風和斷浪也不跟他說話。
他們只是坐在一起，卻根本沒有絲毫交流——斷浪不理步驚雲，這很好理解，可是聶風一向是個面面俱到的人，為什麼也這樣？
我心中轉動了幾個念頭，面上卻露出幾分驚喜，對聶風和斷浪打招呼：「風堂主！斷城主！好久不見！」
「仙仙！」聶風看到我，很高興地樣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朝我走過來，「我剛才還在和浪說起你呢，沒想到你這就到了！咦，這位不是劍晨少俠嗎？你們一起來的？」
「是。」我點點頭，「他人很好，一路上很照顧我。」
「仙仙太客氣了。」劍晨笑著說道，抱劍對聶風道，「風堂主。」
聶風也抱拳道：「劍晨兄，謝謝你照顧仙仙。」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互相照顧是應該的。」劍晨說道。
斷浪也走了過來，他抱著火麟劍，上下打量我一眼，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
「明月她們沒來嗎？」我看向聶風問道，「我以為她會來瞧瞧的，有什麼劍能比得上她的無雙劍？」
無雙劍分陰陽雙劍，陽劍在獨孤一方手裡，被我們收繳了，送給我爹。陰劍在明家人手裡，現在被明月掌握。
「她沒有來。」出乎意料，聶風的神情淡淡的。他看了一眼我抱在懷裡的棕棕，頓時露出很感興趣的模樣：「你哪里弄來的小狗？這毛色真不錯。」
嗯，棕棕的皮毛很油光水滑的，雖然毛不長，但是看起來既健康又有活力。
「它叫棕棕。」我介紹給他認識，「小白不愛跟我，天天粘著明月和孔慈，但是棕棕不一樣，它可喜歡我了。」
我話剛落，棕棕就伸出頭，開始舔我的手，還要舔我的臉。
其實它最喜歡鑽我的胸，但是我私下裡教訓過它，所以它不敢在人前太過分。
「真的很可愛。」聶風伸出手，就要摸棕棕，「它看起來很小，也就三四個月大吧？」
三四個月？你家祖先聶英都比它小了不知道多少歲。
但我笑眯眯地回答道：「可能是吧？我不太懂這個。」然後我往行囊裡掏了掏，掏出兩顆血菩提，一顆給他，一顆給了斷浪，「這個療傷很好的。」
聶風不認得這個，驚訝地問道：「這是什麼呀？」
斷浪也不認識，疑惑地看著我。
劍晨在一旁很好心地解釋道：「這個叫血菩提。具有療傷生血之功效。常人服之，還可以增進內力。」
「這麼貴重！」聶風很感激地看著我道，「謝謝你，仙仙。」
我笑著說道：「不客氣，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呀。」
斷浪也對我道：「謝謝。」他把血菩提收了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提，為什麼我不給步驚雲？
劍晨倒是往步驚雲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他猶豫了一下，也沒問。
「對了，聶風，你跟我來。」我對他使了個眼色，叫他跟我到遠處去。
聶風跟在我身後，好奇地問道：「什麼事？」
「你的體內可能有瘋血。」我把在麒麟洞裡遇見的事，告訴了他，「我還記下了傲寒六訣，你現在要學嗎？」
聶風聽後，非常激動：「什麼？我體內竟然有瘋血？絕世好劍是為我們聶家人打造的？」
「是。」我點點頭，「你現在已經拿到了雪飲刀，那麼你要學傲寒六訣嗎？」
聶風想了想，對我道：「那就麻煩仙仙了。」
我便把傲寒六訣演示給了他，然後說道：「麒麟洞裡很繞，進去就很難出來，而且要到達同樣的地方太難了，我只好把傲寒六訣記了下來，我保證絕不會用你們家的武功。」
「仙仙，你能夠把這些告訴我，已經是非常大的恩情了。這點小事，你不要記掛在心上。」聶風很認真地道。
我聽得出他的真心，因此笑著說道：「既然是朋友，就不必言謝了。」
然後我們回到了席中。
拜劍山莊的少莊主傲天，向大家解釋了一下絕世好劍的來歷，並說出了「能者居之」的話。
他話音落下，步驚雲忽然飛身躍起，搶過了場中那把大劍，而後用內力一震。
頓時，劍身斷成兩截。
「這劍是假的。」步驚雲酷酷地道。
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
只有他一個人看了出來。
他說完，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眼冷酷而輕蔑。
聶風站在我身邊，他也看到了步驚雲的眼神，竟比我先沉下臉。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我坐到他旁邊，跟他閒聊：「我之前讓你照顧于楚楚，她怎麼樣了？在天下會還適應嗎？」
「她很活潑。」聶風露出少許笑意，「有孔慈照顧她，你還不放心嗎？」
「那就好。」我點點頭。
看來天下會發生了一些事情。
但聶風不是長舌婦，想聽他嘴裡聽到八卦，不太容易。
索性等拜劍山莊的事一完，我親自去看看就好了。
於是我不再套話，開始打量場中的其他人。
拜劍山莊不止請了天下會的人，還請了武林中其他的用劍好手，比如一個名號劍貪的人。聽說，他已經修到了飛仙境界。
但我並不懼怕。
泥菩薩說過，我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在步驚雲又一次看過來時，我對他露出一個冷淡而高傲的笑容。
第384章
明天才是絕世好劍問世的日子。
但今晚並不平靜。
很多人不遵守規則, 想要提前出手，搶奪絕世好劍。
我坐在客房裡，跟棕棕鬥著嘴, 就聽到外面掠過破空聲, 隱約還有兵刃相接的聲音。
「娘，你不去嗎？」棕棕仰在桌面上, 抱著自己的尾巴啃。
明明是一隻狗，偏偏學了貓的習性, 它的興趣還真廣泛。
「叫姐姐！」我伸出一根手指頭, 戳中它的肚皮, 把它按在了桌子上。
棕棕抬起它藍汪汪的眼睛，叫道：「娘。」
「姐姐！」
「娘！」
「我這麼年輕，你為什麼叫我娘！」我氣得使勁戳它。
棕棕一個打滾, 從我的手底下逃過了，它抖了抖身上的短毛，看著我說道：「你年紀很大了啊！我連你的零頭都比不上！」
「你胡說！」我瞪它，「我今年只有十六歲！難道你連六歲都沒有嗎？」
棕棕詫異地道：「不是啊, 我今年一百五十三歲。娘，你雖然看起來年輕，可你不年輕了啊,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你看出什麼來了！」我氣得抓它，「你少忽悠我！以為我看不穿嗎？你叫我娘，分明是占我便宜！你想得美！我跟你說，你以後就叫我姐姐, 不然我以後都不抱著你了！」
棕棕在桌子上跳來跳去：「嗚嗷——」
「你跟一隻狗怎麼也玩得這麼高興？」就在這時，一個冷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停下動作，抬頭看去，斷浪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就站在門口。
「進來。」我坐下來，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把棕棕抱在了腿上，「斷城主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棕棕在我腿上掙扎，低聲叫著：「娘，這個人聞起來很香，我想吃他。」
「吃個鬼！」我在它耳朵上彈了一下。
它被我彈了耳朵，就老實了。
因為過去的經驗告訴它，如果它再不老實，我彈的就不僅僅是它的耳朵了。
「別人叫我斷城主，你也叫我斷城主？」斷浪哼了一聲，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把火麟劍放在了桌上，目光直直朝我看過來。
我見他直直看著我，也不說話，頗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有點奇怪：「你找我什麼事？」
「天下會的事，你白天試探聶風，什麼消息也沒得到，你不問我嗎？」他說道。
我心中一動，覺得這小子實在是很聰明，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他幾眼。
他似乎更帥了。
仍然是那個髮型，短短的頭髮，發梢微卷，在頭頂上紮了一個小辮子，帥氣又俏皮。
一身勁裝，藍色短衣、黑色長褲、及膝黑靴，襯得他體態修長，幹練俐落。
他既不像聶風那樣總是穿著精緻的長衫，也不像步驚雲那樣披著酷酷的披風。
「你站起來。」我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有點疑惑，但還是站了起來。
「往後退一退。」我又對他點下巴。
他這下不耐煩了，皺起眉頭道：「幹什麼？」
「你退兩步。」我不解釋，只是吩咐道。
他便退後了兩步。
這下我看清了他的全身。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間。
他的藍色短衣用一條黑色布帶束著，顯得他腰身勁瘦有力，更顯得他的兩條腿又直又長。
「沒事了，你坐下吧。」我示意他坐回去，然後問道：「天下會發生了什麼事？明月為什麼沒來？孔慈和于楚楚還好嗎？」
斷浪並沒有多想，他走回來坐下，開始跟我彙報天下會的事。
「聶風和明月吵架了。他跟所有人都是朋友，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誰來找他幫忙，只要他有時間都會去。而明月的醫術很好，天下會很多弟子受傷後都會找她看，於是她也跟很多人成了朋友，不過她的朋友大多是年輕單身的男弟子。」
說到這裡，斷浪勾了勾唇，眉梢輕挑，神情帶了幾分嘲笑：「他們兩個為這個吵了起來。」
「喔。」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可真有趣。」
我知道他們兩個很般配。
男的有才有貌，女的也是有才有貌。
但是再般配的人也要吵架的。
「你看起來很高興？」斷浪看著我問道。
我點點頭：「對啊！」然後反問一句，「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一點也沒意思！」斷浪冷淡地道，他眉眼之間滿是不屑，「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簡直是愚蠢！」
我理解地笑了笑：「我懂。你還沒長大嘛。」
「你說什麼？」他立刻瞪我。
我就說道：「你不懂得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所以才會這麼覺得。事實上，談戀愛很有趣的。等過幾年你長大了就懂了。」
「無稽之談！」斷浪不屑地道，尖尖的下巴抬了起來：「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非常愚蠢！」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跟他爭論這個，又問道：「孔慈和于楚楚呢？」
聽到這裡，斷浪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于楚楚是你故意放進天下會來的？為了步驚雲？」
「斷浪，不要總是猜測別人的心思，有時候會讓對方感到不快的。」我斂了笑意，看著他道，「尤其是面對你有所求的人，更加不要試圖惹惱她，那對你沒有好處。」
斷浪輕哼一聲，抱起手道：「我沒有什麼要求你的。」
「哦。」我點點頭，「那你今天晚上來這裡，是想要幹什麼？」
斷浪擰了擰眉頭，似乎有些煩躁，隨即又變得冷淡下來：「孔慈沒什麼事。明月總是護著她，步驚雲很難接近她。而且明月的追求者們總是通風報信，步驚雲常常找不到她。但是于楚楚……」
說到這裡，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才繼續說道：「于楚楚就有事了。她很喜歡亂跑，並不怎麼聽孔慈安排，有一次她被醉酒的步驚雲抓住，步驚雲以為她是孔慈，差點把她……雖然聶風趕到很及時，但她還是受了驚嚇。」
「哦。」我微微擰眉。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我本來以為，于楚楚從小跟她爹隱居山林，性子野，人又傻氣，偏偏還伶牙俐齒，如果她撞上步驚雲，一定會吵起來。這樣一來，她就會為孔慈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
沒想到……
「後來呢？」我又問道。
一個姑娘撞上這種事，大概就此消沉了吧？
我本來是看上于楚楚的伶牙俐齒的，如果她消沉下去，這顆棋就沒用了。
「于楚楚喜歡上了步驚雲。」沒想到，斷浪給了我一個驚喜，他說話時，眼角眉梢都是輕蔑，「步驚雲之所以接下帖子，來到拜劍山莊，就是因為于楚楚總是去找他，他是躲出來的。」
我真是感到意外極了！
「哎呀！」我忍不住捏了捏棕棕的耳朵，笑出了聲，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步驚雲喜歡孔慈！並且酒後亂性！于楚楚居然喜歡他？」
斷浪挑了挑眉，一臉不屑的樣子：「你把步驚雲看得太低了。你瞧不上他，不代表別人也瞧不上他。實際上，喜歡他的女人有很多，都是看上他高大帥氣的外表，冷酷無情的性格，甚至就連他目中無人的狂氣也有人喜歡。于楚楚喜歡上他，有什麼奇怪的？」
「哦。」我揉著棕棕的耳朵，簡直不知道做什麼表情才好。
不過，想想也是，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步驚雲擁有出色的外表，擁有出色的身份，擁有出色的能力，聞名武林江湖，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別說他纏著孔慈了，他就算再纏著一百個女人，依然是魅力無邊的。
過了一會兒，我又問斷浪：「對了，聶風對步驚雲怎麼那麼冷淡？」
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坐在一起，連話也不說，不像聶風的為人。
斷浪就說道：「風看不慣步驚雲非禮了于楚楚，事後卻只說認錯了人，以及一句對不起，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他有一次為于楚楚打抱不平，但于楚楚不領情，反而維護步驚雲。為了這事，明月也臭駡了他一頓，他就不想管了。」
「哈哈哈！」我忍不住捶起桌子來。
他倒是想做好事、維護正義，可是人家不領情啊！
還害得他被心上人臭駡！
「劍池應該打起來了。」這時，斷浪站了起來，他把火麟劍抓在手裡，「聶風已經去了，步驚雲也去了，其他人也不會落後，你不去嗎？」
我打了個哈欠：「太晚了，明天再去也不遲。」
「明天就晚了！」斷浪皺了皺眉，「他們今晚就會打出一個勝負來！」
我沖他眨了眨眼：「相信我，今晚出不了結果的。」然後我對他揮了揮手，「我要休息了，謝謝你過來陪我說話。」
斷浪握了握手裡的火麟劍，遲疑了下，卻道：「我要毀了絕世好劍！」
「為什麼？！」我的困意一下子消了，驚訝地看著他道：「絕世好劍招你了？」
斷浪仰起下巴，倨傲地道：「我不容許天底下有任何劍勝過火麟劍！」
「哦……這樣啊。」我心中動了動，說道：「可是絕世好劍對聶風有大用。說不定，還會救他的命。」
斷浪擰起眉頭：「怎麼回事？」
「你考慮一下吧。」我沒解釋，只是對他眨了下眼。
斷浪垂了垂眼，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等他走到門口時，我又說道：「這把劍只能落在聶風手裡，或者我手裡。」
「什麼意思？你也要這把劍？」他轉過頭看我，眼中似乎有著不解，「那你為什麼不去搶？」
我對他微微一笑：「現在你還要毀了它嗎？」
他抿了抿唇，忽然瞪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我笑了笑，起身去關門。來到門口，探頭往外看了看，正好看到斷浪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腿長就是好啊。」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走得就是快。」
關門，上栓，抱起棕棕，上床睡覺。
我要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有力氣去搶劍。
至於絕世好劍今晚就會被搶走？
(*^__^*) 我就笑笑不說話。
第385章
我一覺睡到了天亮。
然後被胸前的重量給沉醒了。
我伸手一抓, 就抓了一把毛絨絨。
「棕棕！」我勉強睜開眼睛，「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棕棕的兩隻後腿踩在我的胸上，不停地踩來踩去, 好像這波瀾壯闊讓它站不穩似的, 嘴裡嗚嗷嗚嗷地叫道：「娘，我給你打探消息去了！你終於醒啦！快起床啊！」
「打探消息？你出去了？」我立刻坐起來, 揪著它脖子後面的皮毛，把它舉了起來, 「誰讓你自己出去的？你不能離開我身邊, 你知不知道？」
棕棕不屑地道：「是因為那個弱雞說的話嗎？娘, 你管那個弱雞說什麼？」
「你說誰弱雞？」我立刻惱了，一把將它甩了出去，「你給我滾！我不要你了！」
棕棕快要撞到門上時, 身體在半空中詭異地頓住，然後翻了個身，掉在地上。它甩著兩條小短腿，吧嗒吧嗒跑過來, 往床上一跳，討好地道：「娘，我有辦法讓他變得更厲害哦！」
「什麼辦法？」我低頭瞥它。
棕棕便道：「給他喝我的血！你們人類喝了我的血, 力量就會大增！」
「之前有人喝過你的血，然後他瘋了！」我瞪他一眼，「你想害死我哥哥是不是？」
棕棕又道：「有絕世好劍啊！給他拿著絕世好劍，不就可以了？絕世好劍採用至寒之物打造, 能夠壓制身體裡的火氣！」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心中一動。
這是個好辦法……但哥哥會接受嗎？
以他的身手，抓捕罪犯，綽綽有餘。
而他似乎並不想成為絕頂高手。
如果我強行改變了他……他會因此怨我吧？要知道他是那麼討厭算計。
而且他很敏銳。
作為一個常年抓捕罪犯的王法執行者，他的敏銳和心細，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我不可能算計了他，還能讓他毫不知情。
「你幹什麼？」就在我沉思時，棕棕又鑽到我懷裡，開始拱我的胸。我揪著它脖子後面的皮，把它提了出來：「你最近的膽子大了啊？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娘！」它撲騰著兩隻小腿，對我說道：「他們都受傷了！這並不是劍祭，而是祭劍！」
我頓時一凜：「什麼意思？」
棕棕便把它打聽的消息說了出來。
就在昨天晚上，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去了劍池，也就是錘煉絕世好劍的地方。
包括聶風、步驚雲、斷浪、劍貪、劍魔、少莊主、莊主夫人等。
於是劍祭儀式提前開始。
但劍魔打傷了步驚雲、斷浪、劍貪，用他們三個的血，澆灌給絕世好劍。
劍魔說，步驚雲心中有嗔念，斷浪心中有癡念，劍貪心中有貪念，分別是劍嗔、劍癡、劍貪。而貪、嗔、癡是佛門三毒，有這三種血液祭劍，絕世好劍的威力一定大增。
劍魔打傷了所有人，然後讓少莊主去奪劍。
「也就是說，所謂的劍祭，是一場陰謀？」我不自覺地抓著棕棕的毛，「什麼『能者得之』，根本就是個謊言，一切只是為了給少莊主鋪路？」
棕棕舒服地趴在我的腿上，咕噥著道：「是。」
「哈哈！」我一把掀開它，開始穿衣服和鞋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成全了誰，還未知呢！
等我洗漱整裝完畢，就抱著棕棕，往劍池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拜劍山莊的弟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看來昨天晚上果然發生了一場激戰。
等我來到劍池，就見場中立著一把巨大無比的黑色大劍，下方插在火焰中，頂部直直戳到了房頂上。在它周圍，密密麻麻排列著至少上百把黑色小劍。用鐵鍊串起來，全都跟那把巨劍鎖在一起。
「仙仙！你來了！」一個帶著點虛弱的聲音，充滿驚喜地響起。
是聶風。
我沒理會。
我轉動著視線，打量場中的情形。
眾人分成幾撥站著，中間隔著很長的距離，涇渭分明。
拜劍山莊是一撥，以劍魔為首，站在離巨劍最近的地方，商量著如何取劍。
步驚雲自己一撥，他受了傷，盤腿坐在一邊，但目光直直盯著巨劍。
劍貪一撥，也受了傷，他縮在角落裡，正憤憤盯著劍魔的方向。
鍛造者是一撥，他們批著禦火袍，擔憂地看著巨劍，好像擔心祖孫幾代人最得意的心血，找不到合適的主人。
聶風和斷浪是一撥，聶風站著，斷浪盤腿坐著，他們的氣色都不大好。
劍晨跟他們站得很近，看起來和他們是一波，但其實他和任何人都不是一撥。
「劍魔，你打傷我天下會的弟子，膽子不小！」我看向劍魔，冷冷說道。
劍魔是一個大鬍子的禿瓢，外形很是不雅，而且個子矮小，很辣眼睛。
但他的武功卻不容小覷，要知道他憑一己之力，就打傷了步驚雲、聶風、斷浪、劍貪等人。
劍魔朝我看了一眼，說道：「小丫頭片子，你是什麼人，敢這樣和老夫說話！」
「我乃天下會的副幫主。」我揚起下巴，對他說道，「你自刎謝罪，我饒你全屍！」
話落，所有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拜劍山莊的人都很驚訝，大概是因為我的大言不慚——畢竟，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自大狂妄的黃毛丫頭，而且還是走到哪裡都抱著寵物小狗的黃毛丫頭。
步驚雲、聶風則很驚訝，一個用冷冷的眼神看著我，一個用極其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斷浪和劍晨就淡定了許多，他們一個猜到了我是誰，一個親耳聽到過我說自己是誰。
劍魔哈哈大笑起來：「天下會的副幫主？竟然是這樣一個黃毛丫頭！看來天下會無人了！既然你上趕著送死，老夫便成全你！」
話落，他指尖一動，射出一道劍光，朝我的方向打來。
劍光的速度，快若閃電，眼睛幾乎捕捉不到。
他是一個實打實的高手。
我並不懼，甚至看也不看他，舉起手，大喊一聲：「絕世好劍，來！」
話落，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大家的臉色都很古怪。
尤其是劍魔，他哈哈大笑，腰都彎了下去，以至於射過來的劍光打偏了，撞在我身後的石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大塊碎石落下。
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百余柄黑劍齊齊顫動起來，發出了嗡鳴聲。
「絕世好劍要出世了！」鑄劍人驚訝地喊道。
就見一把黑劍忽然渾身冒出金光，然後「噌」的一聲，掙斷了鎖住它的鐵鍊，往我的方向飛來！
「絕世好劍！」少莊主、莊主夫人、劍魔、劍貪、鑄劍人等，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少莊主和劍魔的反應比較快，飛身朝絕世好劍抓去。
但他們沒有絕世好劍的速度快。
一眨眼的工夫，絕世好劍便落入我的手中，「嗡」的一聲，斂去了奪目的金光，變成了一柄黑漆漆的樸素長劍。
但我能感覺到它的不同。
它是溫熱的，好像活的一樣，我能感受到它傳來的親近之意。
「還我絕世好劍！」少莊主大怒著攻來。
我隨手劃出一道劍光，劈在他的身上。頓時，他深受重傷，倒飛出去。
劍魔又朝我抓來，兇神惡煞地道：「小丫頭！老夫小看了你！你乖乖把劍還來，老夫還能饒你一命！」
我理都不理，直接舞動著絕世好劍，迎上他的招式。
他很厲害。
但我也不比他差。
尤其我手裡握著絕世好劍。
是的，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癡迷一柄好劍了——真的會拔高實力！
劍魔死在了我的手裡。
我看了看聶風身上的劍痕，以及斷浪身上的洞，就提起劍尖，在劍魔的身上戳了起來。
「你是長輩，我留你全屍。」我一邊在他的屍體上戳洞，一邊說道：「但你傷我朋友，此仇必十倍報之！」
等我把劍魔的屍體戳得不像樣子，才收住了手。
拜劍山莊的人早就抬著重傷的少莊主退走了。
劍貪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溜了。
這裡只剩下天下會的人，以及劍晨。
「仙仙，你好厲害！」聶風一臉興奮地看著我道，「不過，你什麼時候成了副幫主？這樣大的喜事，怎麼沒跟我們說？」
我笑了一下，朝他走過去：「我一直就是。我怕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後，不肯跟我玩，就瞞著你們了。」
「怎麼傷這麼重？血菩提呢？怎麼沒吃？」我低頭看了一眼肩膀汩汩流血的斷浪，擰起了眉頭。
斷浪看了我一眼，說道：「這點小傷，用不著血菩提。」
「再好的藥，也沒有人的身體重要。」我掏出一顆隨身攜帶的血菩提，遞到了斷浪的嘴邊，「吃吧，等會兒肯定還有埋伏，你早些恢復，一會兒還有的打。」
斷浪看了一眼那顆血菩提，卻沒有接，低頭掏出自己的那顆，塞進了嘴裡。
我笑了笑，便收了起來。
「這就是絕世好劍？」這時，聶風打量著我手中的劍，不掩興奮地道：「氣勢內斂，樸實無華，但又散發出一股叫人不敢小覷的威勢，不愧是絕世好劍！」
我心念一轉，笑著把手裡的劍遞了出去：「給你。」
「謝謝。」聶風接過劍，打量了幾眼，又握著揮了幾下，才感慨地道：「真是一柄絕世好劍。」
然後他又遞還給我。
「幹嘛還我？」我詫異地看著他道，「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聶風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仙仙，這不是你為自己奪的劍嗎？」
我笑著說道：「不是啊！這是我為你奪的啊！我要來幹什麼？你最需要它！」
說到這裡，我稍微揚高了聲音：「有了他，你的性命就有救啦！」
一邊說著，我一邊用餘光注意不遠處的步驚雲。
步驚雲直直盯著絕世好劍，一臉的執著，絲毫不為我剛才的話所動容。
至於聶風……他的表情……
他大概是太感動了，以至於眼睛睜得可大可圓了，看起來蠢蠢的。
「仙仙，謝謝你！」聶風捧著絕世好劍，誠懇地道。
我彎起眼睛，笑道：「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嘛！」
這時，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個鑄劍人，他說道：「絕世好劍已認主，不可放棄，更不可贈送！」
「關你屁事？」我扭頭瞪他一眼。
就在這時，步驚雲忽然飛身而起，朝聶風手裡的絕世好劍奪來：「這把劍，我要了！」
聶風一怔：「雲師兄？你，也要這劍？」
「不錯！」步驚雲擺出一副打架的姿勢，「跟我打一場，誰贏了就是絕世好劍的主人！」
聶風把絕世好劍收起來，然後鄭重地道：「以前，雲師兄要什麼，我都不會和你爭。但這把劍是朋友送我的，我會用性命守護它。」
說著，他就要和步驚雲交手。
我覺得有趣，聶風說別的也就罷了，偏偏他開口就說了兩個字：「以前。」
真有意思。
我揉著棕棕的耳朵，退到一邊，觀看聶風和步驚雲交手。
斷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了，走到我身邊。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嘴巴動了幾下，最終閉上了口。
聶風和步驚雲打得激烈，誰都沒留手。
一個用神風腿，一個用排雲掌。
到最後兩人也沒分出勝負。
他們兩敗俱傷。
「你已經有了雪飲刀！」步驚雲一邊口吐鮮血，一邊執著地看著聶風，「絕世好劍是我的！」
聶風的臉上露出掙扎之色：「我……」
他回頭看了一眼被他放在地上的雪飲刀。
雪飲刀是一把神兵，與火麟劍齊名，都是世間頂尖的兵器。
「再來！」步驚雲執著地爬起來，又要跟聶風打。
他非要分出一個勝負不可。
「雲師兄……」聶風卻動搖起來。
他到底是一個善良的人，不忍心為了一把劍，就傷了兄弟情義。
畢竟兩人一起長大，他雖然不喜歡步驚雲，但深厚的情分是難以割捨的。
但他不得不割捨。
我露出一個殘酷的笑，隨即斂去。抓過絕世好劍，走向聶風和步驚雲。
「這把劍，我可以送給任何人，除了步驚雲！」我輕輕揮舞著絕世好劍，對聶風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聶風搖搖頭，他不解地問我：「為什麼？」
步驚雲用執著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步驚雲得到這把劍，是為了殺幫主！」說著，我把劍尖對準了步驚雲的胸口，「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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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06
第386章
話落, 眾人皆驚。
「不可能！」聶風第一時間說道，他看向步驚雲，向步驚雲確認道, 「雲師兄, 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步驚雲卻沒有否認, 相反，他揚起了下巴：「不錯！我要殺雄霸！」
他承認了此事。
「為什麼？！」聶風用不可置信的口吻道, 「師父把我們養大, 傳授我們武功, 對我們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背叛師父？」
斷浪也擰起眉頭，繃緊了臉, 神情嚴肅地看向這邊：「步驚雲，沒想到你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
「雄霸殺了一個比我父親還要親的人！」步驚雲一臉倨傲地道，他的眼中充滿了憎恨，「他殺了我的義父, 霍步天！」
我輕笑一聲，說道：「對！他殺了你的義父！然後在你義父的弟弟刺殺他時，因為你的私心維護, 饒了他一命！」
「你怎麼知道？」步驚雲猛地朝我看過來，伸手就要抓我的肩膀。
我用劍尖抵住他的胸膛，讓他離我一劍之隔。
沒有說話，只是沖他微微挑起眉頭。
步驚雲的眼底一片陰鶩, 問我：「你把霍烈怎麼樣了？」
他很聰明。
既然我知道了此事，那麼霍烈的下落，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凡是不肯歸順天下會的人，全都要死！」我說道，「霍步天死了，你仇恨幫主，理所應當！但你假意順從，潛伏在幫主身邊十年，吃天下會的、喝天下會的，還學了絕世神功排雲掌！」
說到這裡，我抬高下巴，輕蔑地看著他道：「步驚雲，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我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並不認為步驚雲做錯了。
如果有人殺了我爹，我也會這麼做。
而且只會比他做得更狠。
什麼養育之恩，都是狗屁。如果我爹不死，自然有我爹養育我。
但這並不妨礙我鄙視步驚雲。
立場不一樣。
「你到底把霍烈怎麼樣了？」步驚雲直直盯著我問道，全然不顧劍尖已經刺破了他的衣服，沒入他的血肉當中。
我的手便有點軟。
步驚雲就是個瘋子。
他不在乎名譽，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在乎兄弟的情誼，連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他什麼都不在乎。
除了霍烈。
我沒有對付過這樣的瘋子，一時之間，腦筋有一點打結，沒法做出恰當的回應。
但我抬高下巴，一臉輕蔑地看著他，並不讓自己看起來輸了氣勢。
「步驚雲，你無情無義，是個卑鄙小人，但幫主是一方霸主，他身份尊貴，心懷仁慈，自然不會跟你一樣！」心念轉動之間，我收回了長劍，「霍烈沒有死！他活得好好的！幫主那日放了你們一馬，就不會私下裡做動作！」
步驚雲「呸」了一聲，不屑地道：「雄霸就是一個卑鄙小人！」
「雲師兄！你不能這樣說幫主！」聶風聽不下去了，立刻斥責了他。
步驚雲看也不看他，只是盯著我問道：「霍烈現在哪裡？」
「他被幫主廢了武功，養在一處安全的地方。」我並沒有藏著掖著，而是把霍烈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幫主說了，師徒一場，他不想跟你鬧到生死相向的地步。你走吧，從此不再是天下會的人。但如果你再有不軌之心，就別怪他不念師徒之情！」
步驚雲冷冷地看我一眼，就捂著傷口，轉身走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
但他滿身的殺意，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還是會再出現的。
再出現的時候，就是他準備妥當，要刺殺雄霸的時候！
「雄幫主如此有情有義，實在讓人佩服。」就在這時，劍晨走了過來，感慨說道。
我垂了垂眼，一收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低聲說道：「都說幫主兇狠殘暴，但是如果他不這樣做，如何一統武林？偌大的武林沒有領頭人，紛亂不休，到處殘殺，又有什麼好處？幫主以殺止殺，一統武林，使得四方安寧，各幫各派不敢動作，大家吃得上飯，穿得起衣服，不比之前好嗎？」
當然不是這樣。
我爹就是兇狠、就是殘暴。
但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到了洗白的時刻。
作為他的女兒，作為武林公主，不管是出於孝道，還是為了我以後在武林中的話語權，我都要洗白我爹。
尤其我面對的是劍晨、聶風、斷浪，這三個聰明強大的年輕人，再過十年、二十年，他們就是現在的無名、劍聖、雄霸。
他們的理解與善意，至關重要。
「這些年來，我們奉師父之命，到處征戰……屠城屠得最多的，就是雲師兄。」聶風用複雜的口吻說道，「既然他經歷過同樣的事，並且深受其害，又為什麼要讓別人也遭受同樣的痛苦呢？」
劍晨便說道：「他已經入了魔。」然後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絕世好劍，說道：「幸而此劍未落入他的手中。」
「對了，聶風，劍給你。」我立刻把劍遞給了聶風。
聶風卻搖了搖頭，他收起了雪飲刀，低頭撫摸著刀鞘，笑了一下：「我還是用雪飲刀吧。」
「可是……」
「仙仙，我不一定跟我的祖先一樣。」聶風打斷了我，他誠懇地看著我道：「雪飲刀是我聶家祖傳寶刀，並不比絕世好劍差。何況，我修習的乃是刀法，並不適合用劍。」
劍晨說道：「既然這樣，仙仙，就由你來持有絕世好劍吧！它自行認主跟了你，就是跟你有緣，你好好待它！」
「是啊！」聶風笑著說道，一副心無芥蒂的樣子，「仙仙，你那時候舉起手說『絕世好劍，來』，然後絕世好劍就到你的手裡了，真是看得我心驚動魄！」
我撓了撓臉，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巧合啦！」
聶風不肯收絕世好劍，劍晨又勸我收，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這把劍，哪裡都好，就是有點沉。」我提起劍，在眼前打量著，「而且劍身寬大，明顯不是給女孩子用的。」
聶風打趣道：「我看你力氣挺大的，應該拿得動啊！」
「是拿得動，可是不好看啊！」我撅嘴道。
就在我的話剛落下，忽然劍身上響起「劈啪」裂開的聲音，頓時嚇了我一跳！
其他人也都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難道這把絕世好劍也是假的？」
頃刻間，劍身上面佈滿了裂紋，看起來要碎裂一般。
鑄劍人也看到了這邊的情形，連忙跑了過來，邊跑邊道：「不應該啊！此劍經受了百年的錘煉，不可能如此脆弱的！」
這把劍絕對不會是假的。
可它的確在碎裂。
蛛網般的裂痕出現在劍身上，並且越來越粗，顯然就要碎裂開來。
幾個眨眼間，第一塊碎片就從劍身剝離，掉在了地上。
很快又有第二塊、第三塊碎片掉落。
隨著地上的碎片越來越多，絕世好劍也變了一個模樣。
它變成了一把修長、纖細、漆黑無光、樸實無華的輕巧而鋒利的寶劍。
「天啊！」所有人都驚呼出聲，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手裡的絕世好劍。
我也有點驚訝，我只不過是隨口一說，誰知道它真的變成這樣？
泥菩薩的批言簡直靈得可怕。
我不由得舉起長劍，對著火光打量起來。
它微微顫動著，發出微微的嗡鳴聲，讓在場其他劍都飛起來，排成一排，彎下了腰。
除了英雄劍、火麟劍和雪飲刀。
這一刻，我有幾分恍惚，仿佛曾經也拿到過一把鋒利之極的劍，絕步天下。
但那把劍……應該是銀色的。
「這下仙仙稱心如意了。」聶風笑著說道，拱手朝我道：「恭喜副幫主。」
斷浪看了他一眼，也走過來，抱拳對我道：「恭喜副幫主！」
劍晨也笑著道：「恭喜仙仙。」
「謝謝！」我對他們笑彎了眼睛，「沒想到這把劍最後到了我手裡，謝謝你們的相讓。」
「怎麼是我們相讓？分明是你靠自己的本事取到了它。」聶風笑著說道。
這一行，我得到了絕世好劍，得到了聶風的友誼，得到了劍晨的認可，並且光明正大地把步驚雲趕出了天下會，還離間了他和聶風的兄弟情……簡直不要太順利呀！
我高興極了，反手把長劍背在身後，就往外走。
劍池外，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一襲結實酷炫的行頭，身上斜挎著兩根金屬圓環。袖子挽到肘間，露出小麥色的肌膚，結實有力的小臂上分別套著十幾根金屬圓環。
他背對著我，雖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
「哥哥。」我小聲叫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他的背影，我心頭隱隱浮現出一抹驚悸。
龍騰慢慢轉過身，堅硬冷酷的臉龐面向我，他緩緩開口說道：「我擔心你的安全，所以來看看。現在看來，我完全不必為你擔心。」
說完，他就轉過身，大步離去。
「你好自為之！」他說道。
他走得很快，身形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回蕩在我耳邊。
我的心都涼了。
「仙仙，那是誰呀？」聶風走到我旁邊問我。
劍晨也走過來，他用猜測的口吻道：「那是……你哥哥嗎？」
「哥哥！」我理也不理他們，拔腿就朝龍騰的方向追去，「哥哥，你聽我解釋！」
第387章
我心裡有點亂。
龍騰出現在這裡, 還特意等我，對我說「好自為之」，應該是聽到我在劍池說的話了吧？
劍晨、聶風、斷浪可能會相信我, 認為我是一個敬重朋友、有情有義的好人。但龍騰……他辦案多年, 心思細膩，又與我一脈相承, 一定看透了我的真實意圖。
「哥哥！」我運起輕功，朝龍騰離去的方向追趕而去。
最終我在拜劍山莊外的一片樹林中追上了他。
「哥哥！」我站在他身前, 有點局促不安地看著他。
龍騰微微低下頭, 狹長而深邃的眼睛盛滿了冷然, 開口道：「你追上來幹什麼？」
「哥哥，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小聲說道。
龍騰道：「不必！」
他這兩個字說得斬釘截鐵，語氣冷然而無謂。
我心裡有點難受, 張口想要辯解，又發現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根本不必。
我是什麼樣的人，在說了那些話之後, 已經昭然若揭。
他又不是傻子，既然聽到了那些話，我再做什麼狡辯, 都是無用功。
我只能拿出最後一招——
小聲啜泣起來。
「我本來以為你從小生活在湖心小築，無人教導，才會被雄霸教歪。」龍騰站在我前方，語氣冷硬地道：「但其實根本不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 但從此以後你不必再跟著我了，你並不需要我的教導。」
他還是給我留了幾分顏面的。
沒有直接說我跟爹一樣兇狠狡猾。
但我還是覺得難過，我是真的喜歡這個哥哥。
我從來沒有過哥哥。
因為心裡難過，所以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來。
「哥哥，我才十六歲，我還有救的。」見他抬腳要走，並不為我的眼淚所動容，我連忙抬頭說道。
龍騰的腳步頓住了，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仙仙，你十八歲了。」
我的哭聲頓時一噎。
「我問過雄霸。他說，你今年十八歲。」龍騰偏頭看了我一眼，「你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說完，他就毫不留戀地走了。
我伸手朝向他的背影，不死心地又問道：「那你送我的金屬環，你還要回去嗎？」
他理也不理我，架起輕功，去影無蹤。
我看著掛在我的手腕上，有點空蕩蕩的金屬環，只覺得難過極了。
哥哥對我很好。
他還特意去找雄霸打聽我的事。
他知道我其實十八歲了。
但他一直沒有拆穿我——直到現在。
「嗚嗚嗚……」我扔了絕世好劍，甩飛火麒麟，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起來。
即便這樣，哥哥還是把他的金屬環留給我了。
他還是認我這個妹妹的。
如果我有危難，或者需要幫助，就可以拿著這枚金屬環去找他。
他只是不願意再看到我了。
他對待我，就像對待爹一樣，心裡不喜歡，便遠遠離開。
「仙仙？仙仙？」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帶著一點關懷，「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是劍晨。
「你滾開！」我頭也不抬地吼道。
煩死了，居然給他看見我哭。
「仙仙，你沒追到你哥哥嗎？」劍晨沒有聽我的話，他還是留了下來，試圖開解我。
我一抬手，把絕世好劍抓在手裡，揮動手腕，把劍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再不滾，殺了你信不信！」
「仙仙，到底怎麼了？」劍晨一動不動，由著我把劍鋒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滿眼都是擔憂，「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他好像不相信我會一劍砍掉他的腦袋。
可我真的沒法砍掉他的腦袋。
哥哥會不喜歡的。
我扔了劍，繼續抱著膝蓋，嗚嗚地哭起來。
哥哥不喜歡我。
他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跟爹還是不一樣的啊！
我這麼漂亮，又年輕，還沒有在他臉上刻過字！
他為什麼不能把我帶在身邊？有我在的時候，他辦案更順利啊！
「如果你不高興，那你打我一頓？」劍晨有一點猶豫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頭也不抬地道：「誰要打你啊？你滾開！」
這個人，一點眼色都沒有的嗎？看著女孩子哭得這麼狼狽，很好玩嗎？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冷冷淡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關懷。
是斷浪。
我是不能把劍晨怎麼樣……但斷浪可以啊！
心中惡念一起，我抬起頭，指著劍晨，對斷浪說道：「他欺負我！」
「什麼？！」斷浪立刻拔出火麟劍，指向劍晨，「你敢欺負我們天下會的副幫主？你好大的膽子！」
劍晨立刻道：「我沒有！我來的時候，仙仙就在哭了。」
「就是他欺負我！」我立刻說道，「他對我用了迷藥，還試圖對我不軌！」
劍晨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仙仙！我什麼時候對你……」
「拿命來！」就在這時，斷浪眉頭一豎，冷喝一聲，拔劍朝他刺去。
劍晨不得不執起英雄劍，抵抗起來。
他是君子，下手留情，但斷浪招招狠辣，他很快就被壓著打，露了幾分狼狽。
「斷兄，我真的沒有對她做那樣的事。」劍晨試著解釋道，「你聽我說，行不行？」
斷浪揮舞著火麟劍，臉上不帶絲毫動容，一心一意要殺他。
我就坐在地上，看著他們兩個打鬥。
他們兩個的武功，相差不遠。但劍晨太嫩了一點，心腸也軟，不夠狡猾和狠辣。
他不像斷浪，是個心志堅毅，又下得了狠手的人。
「滾！」數十招過後，斷浪的火麟劍指著劍晨的脖子，冷冷地道。
劍晨的一身瀟灑白衣，沾了落葉和泥土，顯得很是狼狽。
他看了斷浪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收起英雄劍，轉身走了。
斷浪不會真的殺他。
他知道我只是要教訓一下劍晨，順便逼他走。
他太會揣摩人的心了。
「你也滾！」我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抱起棕棕，一通揉搓。
斷浪並沒有離開。
他抱著火麟劍，站在我跟前，居高臨下地道：「他好心好意安慰你，你卻污蔑他對你不軌，你這樣任性，就不怕他從此對你敬而遠之嗎？」
他猜到我是污蔑劍晨。
我抬頭瞥他一眼：「我沒污蔑他。你不要污蔑我。」
「哈哈！」他仰起頭笑了兩聲，不掩譏諷，「他是無名的徒弟，善良磊落，豈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誰把你弄哭的？」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透出一點好奇，試探地打量我。
「你既然知道我污蔑他，為什麼還幫我打他？」我垂下眼睛，掩住思緒。
斷浪輕笑一聲，答道：「你是天下會的副幫主，我怎麼會在外人面前叫你難堪？」
「你做得不錯。」我淡淡地道，看了一眼他周圍，問道：「聶風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神風堂弟子有事找他，他先離開了。」斷浪答道，「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天下會嗎？你奪了絕世好劍，拜劍山莊不會放過你，江湖中的其他勢力也會追蹤而來。」
我想了想，搖搖頭：「我不回。」左手抱起棕棕，右手提起絕世好劍，站起身來，看著他道：「你們回吧。」
說完，我抬腳就走。
斷浪在身後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
關他什麼事？
我理也沒理他，運起輕功，很快走遠了。
我找到天下會的分會，弄了點銀子，第一件事就是給絕世好劍打一把劍鞘。
「棕棕，你說我給這把劍起什麼名字比較好呢？」坐在客棧的客房裡，我把絕世好劍放在桌上，問趴在我腿上的棕棕。
棕棕不大喜歡這把劍。
它說：「它又陰又寒，討厭死了！」
這把劍本來就是取的至寒之物打造，為了給聶家人壓制麒麟血，以及殺死火麒麟的。
我便嚇唬它道：「哪天你不聽話了，我就用這把劍，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棕棕生氣了，張開嘴，用小小的尖牙咬我的腿。
它是個很有脾氣的小狗。
「問你呢，你說它叫個什麼名字比較好？」我戳了戳它的耳朵，「它長得這麼黑，叫他黑黑怎麼樣？」
棕棕沒所謂地道：「隨便啊。」
「不知道它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叫黑黑的話，好像不大好。」我又說道，「不如叫墨墨吧？這個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棕棕依然無所謂地道：「哦。」
它實在沒什麼感覺。
等墨墨的劍鞘打好之後，我就給它穿上了。
沉了一點，但是沒大礙，反正我拿得動。
但是就如斷浪所說，拜劍山莊的人很快就追來了，還有很多江湖人士。
我很煩，就罵他們道：「你們是有狗鼻子啊？怎麼到哪裡都被你們逮到？」
「副幫主，勸你把絕世好劍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簡直瞠目結舌：「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天下會的副幫主，還敢來搶我的東西？你誰啊？報上名來！我保證不殺你全家！」
第388章
「老夫無妻無子, 孤身一人！若能奪得絕世好劍，雖死足矣！」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哈哈大笑幾聲, 就朝我攻來。
其他人也一樣, 手裡握著兵器，朝我砍殺而來。
這些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為了絕世好劍，什麼也不顧。
我很想讓他們稱心如意, 送他們去見閻王。但最後我只重創了他們, 然後叫來天下會的弟子, 說道：「把他們綁了！送去京畿府衙！」
讓哥哥關他們十年八年的，哼！
但是麻煩越來越多。
沖絕世好劍而來的江湖人，簡直數不勝數——尤其在我不殺人的名聲傳出去後。
不管是江湖老手還是粉嫩新人, 都開始來找我。
簡直讓我目瞪口呆！
「把絕世好劍交出來！」又一行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了看前面，又扭頭看了看身後，以及左邊和右邊，發現自己被圍得水泄不通。
簡直煩死了。
我是一個尊貴的公主, 我只要吃吃喝喝玩一玩，偶爾出手顯擺一下我的聰明才智和蓋世武功，就足夠了。
這樣天天打打殺殺的, 不是我想要的啊！
所以說，我為什麼要離開天下會，離開威風霸氣的爹，離開貼心溫柔的孔慈, 離開漂亮可愛的明月？
為什麼？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我苦苦思索起來。
「喂！你聾了啊！」對面，一個拿刀的菜鳥沖我喊道。
他長得可真醜。
我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有沒有長得帥的啊？」我把棕棕放在肩頭，拔出了墨墨，「長得醜的滾開，我不跟醜八怪打！」
那些長得醜的頓時就生氣了，拿著刀劍就朝我殺過來。
「長得醜還敢學人家奪寶害命！」我擺出鄙視的表情，「我跟你們說，像你們長得這樣，一定是老天爺不愛的！既然老天爺不愛你們，又怎麼會讓你們奪得寶劍呢？我勸你們，省省力氣吧！回家種種地養養花，平平淡淡過一生不好嗎？」
但他們不僅沒有醍醐灌頂，反而惱羞成怒：「臭丫頭！你臨死了還嘴硬！」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圍在我身邊，忽然往地上摔了個什麼東西！
頓時，白色煙霧蒸騰而起。
我吸入了一點，頓時覺得眼前有點暈。
但很快這種暈眩感就消失了。
就如同血菩提對我不起作用一樣，迷霧彈對我也不起作用。
「看你這下往哪跑！」
「這小妞兒長得倒是挺有滋味兒的，別殺她，把她帶回去！」
我站在濃密的白色煙霧中，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是卻聽得到他們的狂笑聲。
以及一句句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我心中漸漸騰起冷酷。
我很久沒殺人了。
這是一群視人命為無物，視尊嚴為無物，心中只有殺戮和貪念的人。
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意義？
只會危害別人！
就在我慢慢轉動手腕，想要發出致命一擊時，眼前忽然浮現出龍騰的臉。
他面目堅硬，神情冷峻，似乎在說：「你沒有資格取他們的性命！」
他一向不支持私下鬥毆殺戮，哪怕對方做了極其惡劣的事。
他堅持秉公執法。
可是，他知道這些人對我起了多麼過分的念頭嗎？
我覺得委屈極了，完全有理由殺了這些人。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他抱住了我的腰，將我帶離了煙霧。
「你沒事吧？」一個關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又是你！」我瞪了他一眼，「你放開我！我不想看見你！」
是劍晨。
他笑了一下，說道：「絕世好劍剛剛問世，引得江湖中掀起風雨。你隻身一人在外，多有不便。如果你不想回天下會，不如到我師父那裡，暫避風頭，如何？」
「我上次那樣污蔑你！」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污蔑你了！又污蔑你了！毫無緣由地污蔑你了！」
劍晨笑了笑，說道：「那是因為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
「你為什麼要理解我啊？」我簡直不明白，「我是個任性的、自私的、不講理的人，你不知道嗎？」
劍晨又笑了笑，說道：「你上次那樣不開心，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們是朋友，我應當理解你。」
「……好吧。」我沒話說了。
他真是個好人。
我開始理解哥哥了，為什麼他希望我成為一個好人。
因為好人真的很厲害，他們能夠將別人的殺意化為無形，並且讓人感覺不到反感。
「霸者無雙，勇者無懼，仁者無敵。」我低聲說道，「難怪他能顛覆我爹的江山。」
我想到了聶風。
他和劍晨一樣，都是善良又仁慈的人。
不過，聶風的善良更加高貴。
劍晨的善良，是因為他從小受到教導，要做一個善良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善良，所以才善良。
而聶風，他天性便是如此。因此不管經歷多少殺戮，面對多麼冷酷的人，他總是仁慈的，從未變過一分一毫。就像他不喜歡步驚雲，明明自己需要絕世好劍來保命，但是面對步驚雲的咄咄相逼，他仍然動搖了，想要成全步驚雲。
如果不是因為我從中作梗，步驚雲和聶風早就成為了好兄弟！
沒有人能夠成為聶風的敵人！
我立刻警醒過來。
因為龍騰的離去，我鬱鬱不樂，肆意放縱，傷心難過得太久了。
這場自導自演的苦情戲該停下了。
還有很多事要做。
「謝謝你。」我抬起頭，認真地道：「上次污蔑你，很不應該，我很抱歉。」
劍晨笑道：「沒關係，我剛才說過了，我們是朋友，這點小事無須掛在心上。」
「那我請你吃飯？」我歪了歪頭，看著他說道。
劍晨想了想，道：「此處離中華閣不遠，不如你跟我去中華閣，見一見我師父？」
「見你師父幹嘛？」我眨了眨眼睛。
「我師父想看一看絕世好劍。」劍晨解釋道，「他雖然多年來隱居不出，但一直關心著世事。何況，這世上對絕世好劍不感興趣的人，實在是少。」
說白了，無名也想看絕世好劍。
「好。」我點點頭，答應了他。
然後我跟他去了中華閣。
我見到了無名。
無名是個中年人，他看起來比我哥哥的年紀要大一點，但又比我爹年輕很多。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布衣，整潔樸素，比他的徒弟劍晨低調得多。
「這位就是天下會的副幫主，仙仙姑娘？」無名見了我，很客氣，「請坐，冒昧把你請來，還請姑娘見諒。」
我笑著說道：「無名前輩太客氣了。」
我不是一個愛拐彎抹角的人，直接把墨墨拍在桌上，說道：「前輩請看吧。」
「多謝姑娘成全。」無名眼睛一亮，以一種謹慎而愛惜的態度，把墨墨捧了起來。
然後他抽出劍身，仔細打量起來。
「此劍氣韻不凡，不愧是絕世好劍。」無名看完了劍，就還給了我。
我隨意把劍放在桌上，點點頭：「是啊，所有人都來搶，煩死了！」
「姑娘能夠從這麼多人的搶奪當中，保得性命，並且不見受傷，實在叫人佩服。」無名說道。
我扭頭看了劍晨一眼，說道：「哪有前輩說的這樣厲害？說起來，今天如果不是劍晨兄，我就要被藥迷暈，被他們給帶走了！」
「哦？怎麼回事？」無名看向劍晨。
劍晨就解釋了一遍。
無名歎了口氣：「卑鄙無恥的人，總是不能絕跡。」
劍晨便道：「師父，不如請仙仙姑娘在我們這裡住下，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做打算？」
「好。」無名點點頭，「你來安排吧。」
不等劍晨說話，我就拒絕了他：「不用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打算回天下會了。」
一個人在外面闖蕩，剛開始的時候很有意思，時間長了就沒勁了。
我想孔慈做的飯了。
也想明月那雙小鹿般的眼睛了。
我還要密切留意聶風，免得他跟步驚雲攪合到一塊去。
這天下是我爹的。
如果我哥要，就是我哥的。
如果他們都不要，那就是我的。
輪不到別人。
「那真可惜。」劍晨有點惋惜地道，「中華閣徵收各地野味，廚子的手藝也很好，本來想請你嘗一嘗的。」
我聽到這裡，心中頓時一動。
「是真的嗎？」我抬起頭問道，「真的很好吃嗎？」
劍晨點點頭：「非常有名。」
「那……」我猶豫起來。
劍晨便道：「不如你在這裡吃一頓，怎麼樣？一頓飯的時間，我想你還是有的吧？」
「有！」我立刻點頭。
劍晨便對無名拱了拱手：「師父，那我去安排今天的午飯了。」
「去吧。」無名說道。
屋裡只剩下我和無名。
無名是前輩，而且他渾身散發著一種疏離感，我又沒有逗他的興致，就抱著棕棕玩。
沒想到無名忽然問了一句：「這是你的狗？」
「對啊。」我點點頭。
無名便伸出手來：「不知可否讓我一看？」
這動作，就跟我剛進來時，他要看墨墨的情形一模一樣。
第389章
我心中一頓。
無名該不會看出棕棕的來歷吧？
面上若無其事地問道：「無名前輩也喜歡小動物嗎？」
無名看著棕棕的目光十分深沉, 他說道：「這只狗，不是一般的狗。」
我撫摸棕棕耳朵的手，變得緩慢下來。
他果然看了出來。
不愧是武林神話。
我又想起當日劍聖找我爹決戰, 劍晨來給劍聖收屍的事——無名算到了, 劍聖必死。
他不僅有著高深莫測的武學修為，還通徹瞭望氣之術。
「它就是一隻普通的狗。」我笑著對無名說道。
無名本來一直盯著棕棕, 聞言一怔，抬起頭朝我看過來：「姑娘知道它的來歷？」
「嗯。」我點點頭, 「它就是一隻狗。」
無名便沉吟起來。
他看看我, 又看了看我放在桌上的墨墨, 最後又看向棕棕。
「姑娘，我恐怕你不能帶走絕世好劍了。」片刻後，無名看著我說道, 「這只來歷不凡的狗，你也不能帶走。」
我笑眯眯地道：「怎麼？無名前輩也看上我的劍了？」
「我已經不用劍很多年。」無名搖搖頭，「我留下此劍，只是因為姑娘身上的變數頗多, 為了武林的安寧，奉勸姑娘放棄此劍。」
我很想「呸」他一聲。
但是為了表現出武林公主的教養，我生生忍住了。
我抱起棕棕, 拿起它的狗爪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隔空拍他的臉：「告訴你哦，我得到墨墨以來，從沒有殺過一個人哦！你知道每天都有人跟我搶劍吧？有很多人對我起殺心吧？我可是一個人都沒殺哦！你說我不配用此劍, 那麼誰配？」
「此劍的出世，本身就是逆天！」無名沉吟片刻，說道：「不管是誰佩戴它，都會引起腥風血雨。」
「你的意思是說，它不該出世？」我不由得挑起了眉頭，「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讓劍晨去取劍，而不是去毀劍？說白了，你就是要奪劍！不必假惺惺了，想留下這把劍，就跟我比過！」
說不通，就打！
無名看了我一眼，問道：「你確定要跟我打？」
「我知道你是武林中的前輩，被譽為武林神話，有著無冕之皇的名頭！」我一邊說著，一邊挺起了胸脯，「但我不怕你！我雖然只是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小姑娘，可我很勇敢，我敢於和惡勢力做鬥爭！」
無名：「……小姑娘，我不是惡勢力。」
「你就是！」我斬釘截鐵地道，「你搶我的小狗，還搶我的寶劍，你就是超級無敵黑暗惡勢力！」
無名沉默了下，才道：「姑娘，你的狗，不是普通的狗，你的劍，也不是普通的劍。甚至你這個人，也不是普通的人。所以，不管是這只狗，還是這把劍，你都不能留在身邊。」
「那就不必再說了！」我站起身來，「放馬過來吧！儘管以大欺小吧！欺負我這個只有十六歲的才出江湖的小姑娘吧！」
無名已經站了起來，聽到這裡，他猶豫了下，又坐了回去。
「我讓劍晨跟你打。」無名說道，「我不會以前輩的身份欺負你。」
我冷哼一聲，揚起下巴道：「還以為你是什麼好師父呢！原來也只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你明知道劍晨打不過我，讓他上來，面對我一個天資過人的小姑娘，是想把他的自信和驕傲打碎嗎？讓他再也抬不起頭嗎？」
無名抬頭看我，說道：「你不一定打得過他。」
「如果我打得過呢？」我說道。
無名沉吟了下，說道：「那就只能我跟你打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帶著這只狗和這把劍離開的。」
「……」好吧，他果然是個老江湖，我這點把戲對他根本不管用。
算了。
「不必多說，來吧！」說著，我拔出了墨墨，緩緩散發出氣勢。
我拿出了十分功力。
「姑娘的武功修為，極是高深，很不符合你的年紀！」無名察覺到我的氣勢攀升，本來平淡的神情，變得慎重起來，他站起身說道：「劍晨的確不是你的對手。」
我冷哼一聲：「就在這裡打嗎？打壞了桌椅板凳不用我賠嗎？」
「我們去外面。」無名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打頭走在前面。
他的身法很快，幾乎是在我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走出了屋子。
我心中凜然，隱約覺得，我大概不是他的對手。
等到真正打了起來，這個預感就被證實了。
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武學修為極高，前所未見，比劍聖的修為還要高出不止一截。
而劍聖比我爹還要厲害，我爹比我厲害。
我很快敗了。
墨墨被無名抓在手中，嗡嗡顫抖著，想要掙脫開來，卻徒然無功。
「墨墨是個女孩子！」我朝無名大喊道，「你不要欺負她！你這個臭流氓！」
無名：「……姑娘，劍是不分性別的。」
「你胡說！」我說道，「劍有劍靈，墨墨的劍靈是個女孩子！你摸她腰了，你這個老流氓！」
無名抿了抿唇，伸手一抓，將墨墨的劍鞘抓到手裡。把墨墨收入鞘中，抓住了劍鞘。
「你以為隔著衣服摸姑娘，就不算非禮了嗎？」我又朝他大喊道，「掩耳盜鈴！欺世盜名！我鄙視你！」
無名的臉都黑了。
「姑娘，你很伶牙俐齒。」他看著我說道，「但伶牙俐齒是沒有用的。」
說完，他帶著墨墨，轉身走進了屋裡。
棕棕夾著尾巴，躲在我身後，兩隻前爪抱著我的腿，嗚嗷嗚嗷地叫起來：「娘，這個人好厲害，你要保護我啊！」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我彎腰把它撈了起來，塞進了胸口，我就不信，這樣無名還能把它抓走。
棕棕躲在我的胸口裡面，發出低低的嗚嗷聲，它掙扎了半晌，探出來一隻小腦袋，還有兩隻前爪，朝外面看去。
我走進屋裡，對無名道：「把墨墨還我！」
無名把墨墨放在桌上，轉頭看我，視線一下子落在我的胸口上，凝了一下。
「流氓！」我立刻叫道，「你往哪裡看呢？」
無名立刻抬起頭，說道：「姑娘，我已經說過，絕世好劍是不會還給你的。至於你的這只狗……」他視線往下移了移，隨即立刻抬了起來，「它本是凶獸，為禍武林，既然你能馴服它，便好好看護它，我不與你為難。」
他果然不抓棕棕了。
我頓時有點後悔。
早知道把墨墨也塞胸口了，這樣墨墨也能保住了。
可是把一柄劍塞胸口，難度有點大，這樣一想，也怪不得我。
「你要怎麼樣才肯把劍還我？」我認真地看著他道，「這把劍，我本來是打算獻給我爹的，但是我自己又很喜歡，所以想自己用。我不會用它來濫殺無辜，我想我之前的行為可以證明這一點？而且它既然出世了，不管在誰手裡，都會引來搶奪，不是嗎？」
「姑娘，你年紀輕輕，便武功奇高，又有凶獸在旁，這把劍對你而言，助力並不算很大。」無名也認真地看著我說道，「你不要再想了。」
我只覺得這個人太難說話了。
「你這個強盜！」我又罵起來，「這把劍是我奪來的，就是我的，你偏要搶走，還說這些假惺惺的話，真噁心！」
無名神色淡淡地道：「你就當是我搶你的吧。」
「這是不是說，只要我有本事搶回來，就還是我的？」我抬起下巴，倨傲地看著他道。
無名點點頭：「不錯。只要你有本事從我手裡搶走，我就歸還於你，從此不再難為你。」
「一言為定！」說完，我轉身就走了。
我找到了劍晨。
並且打敗了他，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拽到了無名的面前。
我用手掐著劍晨的脖子，對無名說道：「把劍還我！不然我就殺了他！」
無名頓時神情一凜。
但這時劍晨說道：「師父，她不會殺我的，她是個好姑娘——」
「是嗎？」我陰測測地看著他，手指加重了力氣，扣緊了他的脖子。
劍晨頓時呼吸艱難，憋得臉色都青了。
但他還是努力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你是個很重朋友之情的人。」
我只覺得挨了當頭一棒。
難道要我說，我曾經都是撒謊的嗎？
這樣一來，我不僅拿不回墨墨，還會失去劍晨的友誼。
「不過，師父，你為什麼要沒收仙仙的劍？」就在這時，劍晨轉頭看向無名，他雖然憋得臉都青了，但還是努力說道：「仙仙是個好姑娘，她重情重義，從不濫殺無辜，絕世好劍落在她手裡，並不會危害武林。」
我頓覺欣慰。
看來裝好人還是有用的，因為別人會因此為我說話。
我就看向無名：「聽到沒有？我是個好人！」
「恕難從命。」無名搖搖頭，看也不看劍晨，轉身進了屋。
我和劍晨面面相覷。
然後我鬆開了他。
「你演的一點都不像！」我氣憤地踢了他一腳。
劍晨很老實地挨了這一腳，然後說道：「不怪我。你看起來就不像個壞人，師父怎麼會信你呢？」
好像我們剛剛真的是在演戲一樣。
第390章
「你師父長得也不像壞人！可他搶了我的劍！」我氣憤地說道。
劍晨猶豫了下, 說道：「雖然我覺得師父這樣做不好，但他既然這樣做，我相信他一定有這樣做的道理。」
他就是個無腦師父控, 反正師父說什麼都是對的。
我不理他了。
我開始思索起其他的辦法。
比如說來點陰險的計策。
像什麼下毒啊, 美人計啊，栽贓啊, 陷害啊之類的。
但是這些念頭在我腦子裡劃過時，心裡卻湧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我想起了龍騰。
他一定不喜歡我用這樣的手段。
有點煩。
他都不愛我了, 我還掛念著他！
「給我紙筆, 我要寫信！」我對劍晨說道。
劍晨是個好脾氣, 哪怕我的語氣非常惡劣，他也絲毫不以為意，給我找了紙和筆, 還問我道：「需要我幫忙磨墨嗎？」
我忍不住瞅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好啊？」
「你是客人，我是主人，我理當讓你覺得舒服一點。」劍晨笑著說道，「而且你看起來就不像是有耐心做這些事的人。」
「如果你不說最後一句話, 我們還是朋友！」我瞪了他一眼，「快點磨墨！」
「好。」劍晨點點頭，開始磨墨。
等他磨好之後, 我就把他趕出去了。
我開始寫信。
我提筆寫道：「哥哥，自那日別後，已經過了許多天。不知道哥哥抓犯人還順利嗎？有沒有好好吃飯？你吃飯總是很快，那樣不利於身體, 如果可以的話，你吃慢一點。」
我絞盡腦汁，寫了大半頁的溫情話語。
然後筆鋒一轉，又寫道：「我遇到了很多奪劍的人。他們天天追我，弄得我吃不好、睡不好。他們說話也很不好聽，像什麼『小賤人』『小婊、子』，還叫我『快點跪下來伺候爺爺』。」
「不過也有誇我的，說我『這小妞兒細皮嫩肉的，上起來滋味兒一定不錯』。」我在最後寫道：「雖然這些人讓我很不高興，但我聽哥哥的話，一個都沒有殺。」
寫完後，我把信紙提了起來，看著漂亮的字跡，很滿意地眯起眼睛。
我吹幹了墨，小心折起來，找天下會的弟子送了出去。
我覺得他看到這些話，一定不會高興的。
因為他即便是冷酷無情、鐵面無私的捕神，他同時還是我的哥哥。
他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送出信後，我站在窗戶邊上，吹著淡淡的風。
我站了很久，心中都不能平靜。
其實龍騰有什麼錯呢？
他身為一個王法執行者，堅定地不肯濫用私刑，並沒有錯。
可我就是不高興。
我曾經有多敬佩他，現在就有多討厭他。
我現在有多討厭他，曾經就有多敬佩他。
他是我的哥哥。
在捕神的身份之外，他還是我的哥哥，一個漂亮的、單純的、無辜的、十六歲的小女孩的哥哥。他應該為我出氣，在別人欺負了我之後。
「唉。」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該不會連憤怒都不會有吧？
他做了十幾年的王法執行者，難道他沒有見過更不堪、更卑劣的人嗎？
他一定見過的，而且見過不少。可他始終守住底線，不曾殺過一個人，不曾行使過一次私刑。他是那麼的堅定，毫不動搖。
所以，即便他看到我的封信，也不會失去冷靜吧？
其實我不指望他憤怒到殺人。我只希望他憤怒，希望他因為這憤怒而生出想要殺人的念頭，卻又礙于王法，什麼也不能做，因而內心掙扎、糾結、愧疚。
我希望他難受。
這就是我的目的。
我只是想氣一氣他。
真心實意地想要氣一氣他。
龍騰沒有給我回信。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給我回信。
這讓我的心情很不好。
劍晨也因此挨了我很多頓打。
有一天，劍晨對我說：「仙仙，我師父說話算話，你只要能打敗他，從他手裡搶走劍，他就不會再為難你。你與其這樣焦灼不安，不如潛心練功，爭取早日打敗我師父？」
他才不希望我打敗他師父呢。
他只是忍不了了，想讓我不要再打他了，就給我找點事做。
可他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他。
我覺得他很可憐，就很好心地告訴了他真相：「我哥哥一直不回我的信，我才打你的。」
劍晨的表情……很讓人憐惜。
「你等著。」他說道，然後就走了。
他花了三天的時間，調查清楚了真相，然後告訴了我：「那天用迷藥圍攻你的人，被不知名高手廢了武功，並且打斷了手腳。」
我聽得呆住。
「應該是你的哥哥。」劍晨認真地說道，「他是關心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我不信會是龍騰。
他不可能為了我破例的。
而且，打斷手腳這樣殘忍的手段，並不像是他的風格！
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會為我這樣做呢？
我內心覺得不是龍騰，可又期盼是龍騰。
心中糾結的我，又按住劍晨，把他揍了一頓。
我在中華閣一待就是很多天。
一來，為了方便收到龍騰的回信，雖然他並沒有給我回信。
二來，為了奪回墨墨，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做到。
我時不時找天下會的弟子打探消息，也會給我爹寫封信，得知天下會無恙，一切都運轉順利，我便在中華閣安頓下來。
我不能離開。
我一定要帶走墨墨。
而且中華閣的菜是真的好吃，又很豐盛，什麼鹿啊，熊啊，各種野味都有，在天下會很難天天吃到這些。
還有劍晨天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我覺得中華閣是除了天下會之外最好的地方了！
「無名，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有一天，我找到無名，特別誠懇地說道，「你一定要活得很久，比我爹還久，這樣我爹死後，還有你養我。」
是的，我天天在中華閣白吃白喝白住。
無名從來不收我錢。
無名看了我一眼，說道：「命由天定，一切隨緣。」
「那你死後，中華閣是不是要給劍晨啊？」我想了想，又問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死了也無妨，劍晨這麼好，一定會繼續讓我白吃白喝白住的。
「姑娘，雄幫主日前派人送來了銀子，你可以想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無名說道。
我聽得一呆：「什麼？」
「你在這裡住下的消息，早已傳入了雄幫主的耳中。他怕你過得不好，送來了很多銀子。」無名說道，他的語氣很誠懇：「雄幫主對你很是疼愛，你確定要一直住在這裡，不回天下會嗎？」
我的心情就有點……
「想讓我走？你先把銀子還給我！」我伸出手道。
他想把我攆走，然後吞占我們家的銀票？他想得美。
無名聽後，沒有猶豫，立刻掏出一疊銀票給我：「雄幫主送來的銀子，皆在此處了。」
我接過來，點了一下數量，不由得心中感動。
爹對我真是好啊！
我都想插上翅膀立刻飛回去了！
「劍還我，我就走！」我把銀票塞到懷裡，對無名伸出了手。
他想把我騙走，然後霸佔我的墨墨？他做夢！
無名怔了一下，眼中有遺憾劃過，隨即搖搖頭道：「姑娘，我已經說過，除非你能打敗我，不然你不要想帶走絕世好劍。」
「你不還我劍，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我說道。
無名站起身道：「姑娘身份尊崇，既然願意留在中華閣，便是鄙閣的榮幸，我會讓劍晨好好招待你的。」
說完，他就走了。
他並不怕我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
說的也是，我不過是一個人、一張嘴，我又能吃他多少、喝他多少呢？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又開始給龍騰寫信。
我告訴他，我被一個黑暗惡勢力纏住了，他看上了我的美貌，用邪惡的手段把我留了下來，讓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又告訴他，那個黑暗惡勢力的年紀比他還要大，雖然容貌不錯、武功蓋世、個頭也還行，但畢竟是叔叔一輩的人了。
我還告訴他，我就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然後我把信送了出去。
沒過幾天，龍騰來了。
他親自來了！
「哥哥！」我跑著迎上前去。
龍騰接住我，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後看向不遠處：「就是他纏著你？」
「對，就是他！」我偎在他懷裡，指著不遠處的無名說道，「他覬覦我的美貌，不肯放我離去，深深糾纏著我，讓我痛苦極了！」
龍騰點點頭，把我推到他身後，然後走上前：「你，放了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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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8-7-7 11:06
第391章
無名負手而立, 面色平靜地朝我們看過來：「閣下誤會了，我並沒有抓著令妹。」
「他胡說！」我指著他，仰頭對龍騰道：「他奪了我的劍！就是絕世好劍！他的武功已經到達了天劍級別, 根本用不著劍！他分明就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想要把我留下來，才故意奪走我的劍, 以此吊著我！他是個壞人！」
龍騰便對無名說道：「把劍還給我妹妹！」
「閣下，此事有些誤會。」無名的神情依然平靜, 他淡淡地說道：「令妹手中已經有了絕世凶獸, 再給她一把絕世好劍, 恐怕這武林中要掀起腥風血雨，再難平靜。」
龍騰聽到「絕世凶獸」四個字，身體便繃緊了。他警惕地看著無名, 沉聲問道：「你知道棕棕的事？」
「不錯。」無名點點頭。
龍騰便沉默下來。
「絕世凶獸和絕世好劍，同時在一個人的手裡，必定會攪動風雲，掀起腥風血雨, 殃及無數的性命。」無名以一種悲憫的口吻說道，「如果劍在我手裡，我可以保證不殺一個人。但如果在令妹的手裡, 閣下以為，她能做到嗎？」
他不承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他舌燦蓮花，對我哥哥曉以大義。
可惡的是，我哥哥居然信了！
好吧, 他怎麼可能不信呢？
他又不傻。
「有些人找死，成全他們有什麼錯？」我揚起下巴，看著無名說道：「不想死的人，根本不會來奪劍。」
無名便道：「你怎麼知道，他們臨死之際，不會後悔呢？」
「後悔也晚了！」我說道，「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決定而付出代價！」
無名便用一種不贊同的眼神看著我。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我能看得出來他的不贊同。
他不想看到流血的場面。
「大不了……我儘量不傷他們的性命！」我又說道。
無名看了我一眼，這次他沒有對我說話，而是看向龍騰說道：「我聽聞閣下乃是鐵面無私的捕神，素來秉公執法，一向很佩服。我希望閣下能夠慎重考慮，這把劍的歸屬問題。」
「仙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過了一會兒，龍騰移開了視線，低頭看著我道。
他抓著我的手，帶著我離開了中華閣。
我很乖地跟著他走了。
「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裡？」走了很久，我們還在路上，我就好奇問道。
龍騰不答，只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村落邊上。
許多衙役正拿著鐵鍁，在地上挖坑。
他們棄了佩劍，脫了官帽，把衣擺撩起來塞在腰間，袖子也挽了起來，悶頭挖土。
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不遠處，一座座屍山，安靜而可怖地堆在那裡。
龍騰牽著我的手，拉著我來到屍山中，指著屍山對我道：「一共兩百三十九人，其中有老人三十八人，婦女六十一人，孩童二十六人。全部死於掏心之禍。」
其實我不想看，太血腥了，但龍騰非要我看。
於是我就看見，每個人的胸前都破了個洞，臟腑流在外面，一應器官都俱在，只除了心臟不見了。
他們的頭上、臉上、身上、手上，全是血。
衣服上、鞋子上，全是血。
地上也全是血。
衙役們挖完了坑，開始拖著一具具屍體，往坑裡搬。
有些人的腸子粘在別人的身上，衙役們一扯，那些腸子就被帶了起來。因為流在外面的太多，掉在了地上，滾了厚厚的泥土，拖著石子就入了坑。
「這些人，全都是一個叫李三的人所殺。」龍騰低下頭，看著我說道：「他擁有一身好武藝，在一日之間，便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屠殺乾淨了。」
我約莫明白了他要講什麼。
有能耐的人，如果變壞，造成的後果會是驚人的。
他無非是認同了無名的看法，認為我不該同時掌有棕棕和墨墨，免得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造成大片傷亡？
「哥哥，我不會放棄棕棕和墨墨。」我平靜地說道，「我會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變成殺人如麻的人，但我不會放棄我想要的東西。」
龍騰低頭看著我，神情格外嚴峻。
我又說道：「也許有一天，我會變成那樣的人。也許，我不會變成那樣。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得到棕棕和墨墨。」頓了頓，「大不了等到那一天，哥哥以捕神之名，將我抓起來就是了。」
我認為，能力是沒有錯的，行為才是錯的。
「哥哥，你說過的，任何人犯罪之前，不能給予懲處。只有他們犯下罪孽之後，才能給予懲處。」我仰頭看著他說道，「我得到了棕棕，得到了墨墨，可是我沒有作惡，為什麼要收走它們？」
龍騰沒有回答我，他移開了視線，看著不遠處的土坑和屍山，問我道：「你覺得，這個叫李三的人，該如何處置？」
「應該把他千刀萬剮！」我想也不想就說道。
如此心狠手辣的畜生，千刀萬剮都便宜了他！
「如果你見到此人，會殺了他，是嗎？」龍騰又問我。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會抓到他，把他交給哥哥。」
「可我想殺了他。」誰知，龍騰卻說出一句驚人的話，「我不僅想殺了現在的他。如果讓我回到過去，我會在他下手之前，就殺了他！」
我仰著頭，呆呆地看著他。
龍騰的情緒不太對。
他周身湧動著一股叫人難受的邪氣。
「哥哥！」我擰眉道，「你可以在他犯罪之後抓他！但你不能在他犯罪之前殺他！」
他怎麼變了呢？
龍騰卻沒有回應我的這句話。
他轉而說起了李三的生平：「李三今年四十餘歲，他從小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直到他十一歲那年，他的父親去世，他和母親相依為命。」
「他的母親長得十分貌美，在他的父親去世後，被村裡的一些男人覬覦。有一天，他撞見自己的母親被村長淩、辱，便去向叔伯求助。他的叔伯不僅沒有幫他，反而罵他的母親水性楊花，更有甚者，也加入了淩、辱的行列。」
說到這裡，龍騰頓了頓，他剛硬而無情的面孔，如石頭一樣冰冷。
「他反抗村長，反抗叔伯，被打斷了一條腿。他向所有人求助，所有人都不幫他。有人罵他母親不潔、該死，有人勸他早點離開這個骯髒的母親，始終沒有一個人幫他，直到他的母親不堪受辱，上吊自盡。」
我隱約猜到了真相。
應該是李三離開了村子，然後加入了什麼門派，或者得到了什麼寶物，擁有了高強的武功，所以才回來報仇了？
我猜想的不錯。
只聽龍騰接著說道：「李三離開了村子，他臨走之前，說了一句『你們這群沒有心的人，你們會遭到報應的』！他投效了一個幫派，但是他斷了一條腿，天資又不佳，並不受到重用。直到三十年後，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
「他得到了寶物？是嗎？」我仰頭看著他問道。
只有寶物，才能夠打破他平庸的資質，讓他擁有強大的力量，為他過去受到過的欺辱所復仇。
龍騰點點頭。
「他為母親報仇，這本來沒錯，可他殺了太多無辜的人。」我垂下眼睛，低聲說道：「哥哥，我不會像他那樣的。」
龍騰沒有接我的話，他轉而問我：「你現在還覺得他該死嗎？」
「嗯。」我點點頭，「他應該被千刀萬剮，他死不足惜。」
雖然李三的過去很可憐，但他不應該殺這麼多人，很多人是枉死的。
龍騰卻道：「我比他更該死。」
「哥哥？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怔怔地看著他，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
就聽他緩緩說道：「因為他得到的那樣寶物，是我給他的——那是一顆血菩提。」
我不由得怔住。
「他曾經在我危難之時，救過我的命。」龍騰說道，「所以我給了他一顆血菩提。」
我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攥住了，怔怔看著他蒙上一層陰影的面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該殺！」龍騰抬起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更該殺！」
他用的力氣很大，大得幾乎要把我的肩膀捏碎。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不再是之前的剛直不阿，不再是堅硬冷酷，而是充滿痛苦和掙扎，如岩漿一般翻湧而灼熱。
我總算知道他為什麼周身湧動著一股邪氣了。
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
他居然也跟此事有關。
龍騰的眼睛裡充滿了血色，他濃密而飛揚的眉毛緊緊皺起，帶了一點青色胡茬的下巴繃了起來，渾身散發著壓抑的、快要爆炸的氣勢。
第392章
「是我給了他血菩提！是我, 害了這兩百多條人命！」龍騰抓著我的肩膀，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他本來沒有能力殺死這麼多人！是我給了他機會！」
「他曾經救過我的命！我把他當朋友！可他從未對我說起過自己的過往！他一直是一個憨厚、沉默的好人！他本來已經忘記了這些仇恨, 甘於命運的平凡, 是我點燃了他復仇的火焰！」
我沉默著承受著肩膀上的疼痛。
因為我知道，這點疼痛, 比不上他心裡的半分。
他生而為雄霸之子，卻視此為與生俱來的原罪。他平生最大的心願, 就是維護治安、管理秩序, 把壞人依法處置, 保證百姓的安危，以贖生而為雄霸之子的罪。
可是如今，因為他的一念之舉, 間接害死了兩百多條人命。
「李三該死。」我說道。
我移開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屍山。然後又看了著腳下被血液染紅的地面，感受著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只覺得舌頭和腦袋都發僵。
「但你不該。」我又說道, 「哥哥，這件事上，你一點錯處都沒有。」
他給李三血菩提, 是他知恩圖報。
錯的是李三。
李三為母報仇，這份孝心本來沒有錯，但他行事太過殘暴，殺了太多無辜的人。
再是快意恩仇的人, 都沒有辦法道一個「好」字。
「可是，如果不是我，這兩百多人都不會死！」龍騰說道。
他鋼鐵一般堅毅的面容上，縈繞著壓抑暗沉的氣息。
他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
這一刻，我很想對他說：「哥哥，這就是命！命裡註定李三要為母親報仇！這都是上天的安排！而且，他是你的朋友，又救過你的命，你不能殺他！」
如果是我的朋友……好吧，我沒有朋友。那就換個說法，如果是我身邊親密的人，比如孔慈，做了這樣的事，反正我是不會殺她的。
雖然我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非常該死，但我不會殺她。
「哥哥，放棄秉公執法的執念，做個快意恩仇的人吧！」我很想這樣對他說。
李三母子受過那樣的侮辱和迫害，如果不是李三自己有本事，誰為他們母子報仇？
雖然李三行事殘暴了一點，但這種做法是沒錯的，江湖人就該如此快意恩仇！
我很想這樣對他說。
我很想讓他認可我的觀念，跟我站在一起。
這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把他拉回到我和爹這邊來。
可是看著他充滿痛苦和燒灼的血色眼睛，我說不出口。
他如此痛苦。
「哥哥，血菩提是我給你的，我是不是也該殺？」我抬起手，覆住了他按在我肩上的手。
「血菩提是棕棕的血液所化，棕棕是不是也該殺？」
「我們都是雄霸的孩子，雄霸生了我們這樣的兒女，是不是也該殺？」
「我們進火麒麟的洞，是為了救那些被火麒麟欺壓的百姓，那些百姓是不是也該殺？」
「收留了李三的門派，教給他武功的人，是不是也該殺？」
我一句一句地問他：「哥哥，有很多人跟這件事有關，他們是不是都該殺？」
我很想把龍騰拉下來。
拉到泥汙裡來。
讓他墮落、消沉，像我一樣，不遵守王法，不尊重生命，凡事憑藉自己的喜好和善惡，恣意妄為。
可如果他變得像我一樣，他就不是那個我敬佩的、崇拜的、喜愛的哥哥了。
我雖然討厭他、氣他、煩他、惱他，可我更敬佩他、崇拜他、喜愛他。
我拿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地重複給他聽。
「哥哥，你沒有錯。」
「欺辱李三母親的人有錯。」
「對李三母子落井下石的人有錯。」
「李三濫殺無辜有錯。」
「可你只是報答了朋友的救命之恩。」
「如果你覺得知恩圖報是不對的，那麼天下的人都忘恩負義，才是對的嗎？」
漸漸的，龍騰眼睛裡的血色淡去了。
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慢慢減緩了力道。
那些堅硬、剛正、無私的神色，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但是那些灼熱和痛苦，卻並沒有消失，而是被他壓在了眼底深處。
他聲音嘶啞地道：「我從沒想過會這樣。」
這次我沒有說話。
我只是走上前，抱住了他。
他的本意是沒錯的，但結果卻並不是讓人滿意的。
他會一輩子都為這件事而感到愧疚。
我沒辦法安慰他，只能給予他支持。
「我沒有殺他。」過了很久，龍騰才恢復平靜，「我把他送進了府衙。」
他指的是李三。
他仍然是那個剛硬、正直、堅毅的捕神，他始終鐵面無私。
我由衷感到敬畏。
他是一個太可怕的人。哪怕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仍然恪守底線。
我不禁笑了笑，說道：「哥哥，你知道嗎，之前那些欺負了我的人，被神秘人廢掉了功力，還被打殘了。劍晨居然對我說，是你做的。怎麼可能嘛？哥哥才不會知法犯法。」
但是龍騰聽後，卻並沒有否認。
「哥哥？」我一怔，仰頭看著他道，「你……難道，真的是你？！」
他在怒極、悔極、恨極之時，都沒有殺掉李三！
卻在我去信之後，為我而動手？
龍騰微微擰起眉頭：「的確是我把他們的武功廢掉的。但我沒有打殘他們，是誰幹的？」
誰幹的？我完全沒有興趣知道！
說不定是那些人作惡多端，被仇家趁機一窩端了呢？
我在意的是龍騰前面的那句話！
他說，他廢掉了他們的武功！
我張大嘴巴，抓著龍騰的袖子，磕磕巴巴地道：「哥哥，居然，真的是你？」
龍騰點點頭：「是我。」
他的口吻沒有懊惱，也沒有悔恨，更沒有愧疚，而是一片平靜。
好像他接受了這樣的事。
接受了自己知法犯法，邁出了不該邁的那一步。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心裡酸酸的，澀澀的，又暖暖的，甜甜的。
我以為他不愛我了，還寫信去氣他。
「哥哥……」我的喉嚨都哽住了，眼眶熱熱的，「你為了我這樣，我真高興。我不該高興的，我知道我不該高興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好高興。」
龍騰什麼都沒說，只是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們站在那裡，看著衙役們把一具具屍體搬入坑中，填上土。
一個個土丘，連成一大片。
空氣中是濃濃的血腥味，不知道何時飛來一隻只烏鴉，在天上盤旋不去。
這種場面非常可怕，它讓人打從骨子裡就發冷，一種莫名的敬畏從心底升起。
所有思緒都化為了空白，我不能夠思考，不能夠判斷，什麼善惡、什麼是非，這一切都成了空，我滿心所想的只有兩個字——作孽。
我從沒有如此清楚地意識到兩件事：
第一，快意恩仇很容易濫殺無辜，造成無辜的犧牲。
第二，擁有強大的能力，真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夕陽西下，晚風微涼，我們才折返。
「哥哥，我會把墨墨要回來。」路上，我對龍騰說道。
他帶我來看這些，恐怕原意便是讓我知道，擁有可怕的力量，是多麼危險的事。只不過，後來他沒有管住自己的心魔，才耽擱了那麼久。
但我是要重新提起來的。
「我也不會把棕棕交給任何人。」我又說道。
龍騰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道：「仙仙，如果你持有絕世好劍，又攜帶火麒麟，你能保證不像李三一樣，犯下這種滔天大罪嗎？」
我想了想，搖搖頭：「不能。」
我不能確保以後會發生什麼。
我只能說，我非常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龍騰停下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我。
我也認真地看著他。
「仙仙，你記得我曾經跟說的話，並且還用那些話來勸我。」龍騰有一點猶豫，「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跟我……」
「不，哥哥。」我搖搖頭，打斷了他。
我明白他要說什麼。
他大概想說，我還有得救，還是有一點道德感的，可以跟著他做王法執行者。
「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一個好人，我也不會用好人的道德來約束自己。我是雄霸的女兒，是武林公主，我有權利恣意妄為，我也喜歡恣意妄為。」我說道。
我們是不同的人。
註定了要走不同的路。
唯一同行的機會，還被我剛才推開了——我從來沒想過跟他走一條路，從來沒有。如果非要同行，也是他走到我的路上來，而不是我走過去。
「我雖然不恥雄霸的殘忍和狠毒，但我沒辦法否認，他把你教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龍騰居然說道，「你很勇敢、很堅韌，不為外物所動搖，你的內心強大，甚至超過了我。我很欣慰，也很高興，因為你會讓自己過得很好，而且會活得很久。」
我怔怔地看著他：「哥哥，你不怕我亂殺人啦？」
「仙仙，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躋身于一流高手嗎？」龍騰沒有回答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然後他不等我回答，就說道：「爹教給我祖傳劍法，斷劍訣。我一直練不好，因為練這套劍法，需要斷情斷義。」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向遠處的山脊：「我一直以為，我雖然不能斷義，但至少可以斷情。直到遇到你，我才發現，我既不能斷情，也不能斷義。」
我動了動嘴巴，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一直不希望你跟雄霸一樣，但是我又覺得……你像他，比像我要好。」龍騰說道，他忽然停下腳步，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仙仙，你還年輕，不要殺人。你不知道，很多人老去之時，會無比後悔，曾經殺了那麼多人。」
我認真地點點頭：「我會記住的。」
第393章
我們回了中華閣。
進去後, 龍騰對我道：「你外面等我，我有幾句話跟無名前輩說。」
「嗯。」我點點頭。
龍騰進去了。過了很久，他才走了出來。
他的手裡拿著墨墨。
「哥哥？！」我驚訝地看著他。
龍騰把墨墨交給我：「拿著吧。」
「這真的不是你偷來的嗎？」我忍不住問道。
他都肯為了我教訓無賴了, 偷個劍什麼的……也是可能的吧？
「胡說八道。」龍騰訓斥道, 「是無名前輩認為你有資格持有這柄劍。」
我拿著墨墨，感受著墨墨傳來的雀躍, 心情也很好，聞言撇撇嘴：「我有沒有資格, 他憑什麼說？」不過, 我很好奇：「哥哥, 你怎麼說服他的呀？」
我天天跟無名磨嘴皮子，他就是不肯鬆口。龍騰進去了一會兒，就讓他鬆口啦？
龍騰背過手, 答道：「我告訴他，你想要的都會得到。比如變化成棕棕的火麒麟，比如變細變輕了的絕世好劍。」
「他信啦？」我問道。
龍騰答道：「絕世好劍的變化，劍晨是看在眼裡的。」
原來如此。
他就算不信我們, 也會信劍晨的。
所以說，他知道我是個很有運氣的人，早晚守不住墨墨, 索性還給我啦？
「算他識相。」我說道。
因為天色晚了，所以龍騰也在中華閣住了下來。
他把我帶到他房間裡，猶豫了一下，把面具摘下來：「仙仙, 你能把這幾個字弄掉嗎？」
我看向他的左臉，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巨醜無比的四個字：雄霸之子。
「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不等我開口，龍騰就拿起面具，重新蓋在臉上。
他難得有幾分局促。
「哥哥，你別急，我試試看。」我按住了他的手，把那半張鐵質面具拿下來。
龍騰閉上了眼睛。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不僅身軀繃得緊緊的，就連臉上的肌肉都有細微的抽搐。
我看著他深邃的五官，硬朗的線條，心裡又發酸起來。
真討厭，這麼帥的男人，為什麼是我哥哥？
我伸出手心，按在他的臉上。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讓哥哥臉上的字消失吧！」
念完之後，我偷偷睜開一隻眼，把手挪開一點點。
下一刻，我的眼睛睜大了。
我把整只手挪開，仔細看著龍騰的臉，發現上面光滑一片，半點傷痕都沒有！
那四個字消失啦！
天啦！
如果我許願讓他的臉上長出金子來，是不是也能成功？
「哥哥，你怎麼想起來要把這幾個字去掉啊？」我沒讓他睜開眼睛，而是肆無忌憚地欣賞著他的帥臉。
龍騰抿了抿唇，說道：「我想見雄霸。」
「啊？」我很吃驚，「你要見爹？」
而且還是用沒有字的臉去見爹？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龍騰點點頭：「我很多年沒見他了。」
頓了頓，他又道：「他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就像你說的那樣，是他讓四方平靜，少了殺戮。未來的幾十年，只要他還在，武林中都不會起紛爭。」
「而且，他能夠教出你來，未必就是我想像中的……」說到這裡，他遲疑了，然後閉上了嘴巴。
他大概想說，雄霸未必就是他想像中的那麼壞？
他可真傻。
爹那麼壞。
但我卻笑著說道：「對啊！爹很好的！他殺人都是不得已的！而且，他是個梟雄，這世道不允許英雄稱道！所以爹雖然殺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龍騰點點頭。
我笑著拍起手來：「你要去見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過了一會兒，等我欣賞夠了他帥氣的臉，就說道：「哥哥，你睜開眼吧，你臉上的字已經消失啦。」
龍騰一怔，眉頭微擰，有點不相信地道：「真的？」
「真的！」我說道，拉著他到鏡子前，「你睜開眼，看一看就知道啦！」
龍騰慢慢睜開眼睛，他看著鏡子裡的面孔，面露愕然：「居然真的沒有了？」
他摸著自己光滑的左臉，站在鏡子前，表情複雜極了。
似哭，似笑。
「仙仙，你的能力……太令人起疑了。」過了一會兒，龍騰轉過身，看著我說道：「你再把那幾個字變回來吧。」
我愕然地道：「為什麼啊？」
「我只是想氣一氣爹。」龍騰說道，「但是如果因此而暴露了你，就太不划算了。」
這種積年的舊傷，不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我卻辦到了，這很不尋常。
因此龍騰堅持，非要我把那幾個字重新弄出來不可。
我把手貼在他臉上，不僅沒有把那幾個字弄出來，反而把他的臉弄得白皙又光滑。
「你在幹什麼？」龍騰瞪著我說道。
他本來擁有小麥色的肌膚，加上他五官深邃，眉眼淩厲，看起來特別硬朗。
可是我把他的臉變白了，就讓他的淩厲減少了幾分，平添了幾分尊貴，更加帥得叫人沒法直視。
「我沒辦法呀。」我哭喪著臉道，「我只會得到我想要的。我一摸上你的臉，我就想讓它變得更好看。」
龍騰一臉無語地看著我。
「好吧。」最終，他妥協了，「謝謝你，仙仙。」
我見他終於不怪我了，也很高興：「不客氣！」
第二天一早，我們向無名和劍晨辭行。
劍晨有點不舍地道：「不知什麼時候還會再見到你。」
「你想挨打的時候，就去天下會找我呀！」我沖他歪頭一笑。
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是一天被我打三頓，比吃飯都準時。
劍晨笑了笑，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希望姑娘好好運用這把絕世好劍。」無名背著手，一臉嚴肅地對我道。
「略略略。」我對他做了個鬼臉。
然後我看見了他的褲子，鬼臉頓時就僵在了臉上。
天啊！
黑色皮褲！
無名穿著黑色皮褲！
我感到自己的三觀都要碎了！
我從第一眼見到無名開始，就一直見他穿著樸素的布衣，我還以為他多麼樸實無華，低調內斂！
誰知道他穿著皮褲！
像步驚雲那樣的皮褲！
難怪劍晨臭美又騷包，有這樣的師父，他怎麼可能樸素得起來？
大概是見我的眼神一直盯在他的褲子上，無名扯了扯長衫下擺，試圖蓋住褲子。
但他穿衣服的時候，總喜歡把下擺系得斜一點，剛好露出一側的褲子。因此，不管他怎麼扯，都還是露出來一道黑色皮褲的影子。
我恍然大悟！
他一點都不樸實無華！
他只是裝著樸實無華的樣子，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等著出風頭！
「仙仙！」龍騰在一旁喊我，「該走了！」
我才收回視線，對無名露出一個「我懂了」的眼神，然後說道：「無名前輩，劍晨兄，我們要走啦，感謝這陣子你們的照顧，希望有機會你們一起來天下會，我也會好好招待你們的。」
我和哥哥同時抱拳，說道：「後會有期！」
然後就離開了中華閣，踏上回天下會的路。
「爹看到你，肯定會大吃一驚！」我對龍騰說道，「你別摘下面具，等見到了他，再摘下來，叫他吃驚！」
龍騰點點頭：「好。」
他就一直戴著面具了。
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他戴上面具的樣子，看起來更酷。
但這種實話我是不會告訴他的。
他已然相信我不會騙他，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但我很高興有這種變化。
他對我更好了。我說牽手就牽手，我說背我就背我，我要玩他的金屬環，他也二話不說，摘下來就叫我玩。
我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飛起來了！
然後更叫人開心的事情發生了。
我看到了明月！
「明月！」我們在一家客棧吃飯時，就看到隔壁桌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烏髮如瀑，擁有一張巴掌大的精緻小臉，以及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的漂亮姑娘，就走過去跟她打招呼，「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呀？怎麼就你自己？」
她詫異地看著我道：「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明月。」
「嗨呀，你別逗我了，就你這雙漂亮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第二雙。」我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看她點的菜，「不過，你戴著面紗幹什麼呀？吃飯多不方便呀？」
我見桌上只有一雙筷子，就沒動，順手捏了一塊黃瓜吃，邊吃邊道：「你不會還生我氣吧？孔慈怎麼沒把你哄好啊？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再生我氣的話，我回去就要罰孔慈了啊！」
「姑娘，你仔細看看，我不是你要找的明月。」就在這時，她微微摘下了面紗，露出半張臉。
我看著她右邊臉上的小拇指甲蓋大小的心形圖案，不由得驚羨起來：「不錯啊！明月，你化妝很有一手啊！這個心形圖案塗上去，更漂亮了！」
第394章
「姑娘, 我真的不是明月，這個……也不是畫上去的。」坐在對面的姑娘，臉上露出一點難堪, 但還是溫柔地道：「這是我的胎記, 要不然，你摸摸看？」
我伸向黃瓜的手, 頓時停下來。
我有點怔怔地看著她。
我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可能真的認錯人了！
明月是不可能對我這麼溫柔的！
她大概會叫我滾？
「啊……」我訕訕地收回手，「對不起啊, 你跟我的朋友真的很像。不僅長得像, 聲音也很像, 就像一個人一樣。」
這個姑娘很好脾氣地笑了笑，說道：「我看出來了。」
「你是不是有一個姐姐或者妹妹啊？不然的話，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像的兩個人呢？」我好奇地看著她道。
漂亮姑娘搖搖頭道：「沒有。」
「還是說, 你爹或者你娘在外面生了一個，沒告訴你？」我又問道。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訓斥：「仙仙！不要亂說話！」
龍騰在訓我了。
「我沒亂說啊！咱倆不就是這樣嗎？」我不服氣地道，然後對漂亮姑娘說道：「我哥哥之前就不知道還有我這個妹妹！是我找到他, 他才知道，原來爹又生了我的。」
然後我笑著對她道：「你叫什麼名字啊？我覺得你說不定就是明月的姐姐或妹妹呢！」
「我叫夢。」她很好脾氣地說道，「應該不是。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人, 沒有聽說過還有姐妹。」
我點點頭，並不強迫她，又問道：「夢，你從哪裡來, 要到哪裡去？」
「我？」夢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隨便走走。我一直是形單影隻，沒有什麼人陪著。這次出來，就是想散散心。」
我一聽，頓時來精神了！
「那你跟我走吧？」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我帶你見明月啊！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哦！你想不想見見？這個世界上有個人和你長得一樣！聲音也一樣！」
夢聽後，臉上閃過猶豫之色。
「嗨呀！我不是壞人！」我立刻說道，「天下會，你知道吧？我是天下會的婢女，我旁邊那個，是天下會的重要人物！我們都不是騙子！」
夢往旁邊桌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龍騰帥氣的臉上，她仿佛被什麼燙到了一樣，連忙收回來。
「你剛才說，你是天下會的婢女？」夢看著我，好奇地問道：「你長得這麼漂亮，卻只是一個婢女嗎？」
我點點頭道：「是的！不過，那是以前！我這次出來辦事，辦得很好，幫主一定會給我升職的！」
「這樣啊，那你真厲害。」夢笑了笑，「我聽那位公子剛才叫你仙仙？這是你的名字嗎？」
我見她這樣好相處，連忙叫小二過來，點了幾個菜。
我還叫龍騰也坐過來，但他搖搖頭，並不坐過來。
於是我和夢兩個人邊吃邊聊。
「對！我叫仙仙！」我一邊吐出雞骨頭，一邊說道，「仙女的仙哦！是不是很好聽？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呢！幾乎跟我的相差無幾呢！」
「咳！」隔壁傳來龍騰的咳嗽聲。
夢低下頭，掩口輕笑起來：「仙仙不僅人長得漂亮，名字也好聽。」
她很喜歡我的外表。
最終，她臣服在我甜美的外表和善良的心靈下，決定跟我們同行，去天下會看看。
她是一個溫柔、善良、博學的女孩子，可愛得不得了。
可惜她非常介意自己右邊臉頰上的那一小塊胎記，總覺得自己醜的很。
「明明就很好看啊！」我說道，「而且顏色這麼漂亮，用胭脂根本調不出來的！我就算想畫成你這樣，都沒有辦法的！」
夢就對我說道：「你不要學我，這並不好看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安慰。」
「你太沒見識啦！」我撇撇嘴，「你沒見過更難看的呢！」
像我哥哥那樣，臉上用劍劃了四個歪歪扭扭的大醜字，才真的叫難看呢！
「不說這個了，我們說點別的吧！你說你在小島上一個人過了很多年？你平時都幹什麼啊？」
「看看書，彈彈琴，寫寫字。」夢說道，「很無趣的。」
我深有同感：「我也是！我十六歲之前也被關在一個小島上，我爹一年到頭都不來看我，過生日都是我一個人過，只有下人給我送飯的時候，我才能找到人跟我說說話。」
「啊？你怎麼也是這樣？」夢很驚訝地看著我，「我爹倒是沒有關我，他要練功，常年不在家，所以我一個人住，但我還有個叔叔，偶爾可以出來走一走。可是你爹為什麼把你關起來啊？」
我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身體不大好，常常莫名其妙會昏迷，一昏迷就是幾個月，所以他把我關起來吧。」
「啊，那你現在好了嗎？」夢很關切地看著我道。
我點點頭，笑著說道：「好啦！我這兩年都沒昏迷過了！」
然後我們開始交流起來一個人過日子的心得。
「你看過那麼多書？」夢很羡慕地看著我，「我只有一些武學、醫術的書看。」
我嘻嘻笑道：「其實有很多是我自己寫的。我閑得無聊，就自己編故事，寫完之後就給自己催眠，讓自己忘記這個故事，醒來後拿起來，就可以津津有味地看很久。是不是很機智？」
夢看著我的眼神怔怔的，她握住了我的手，說道：「仙仙，我今年十九歲，你呢？」
「我？我十六歲。」我說道。
就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龍騰朝我看了一眼。
我瞪了他一眼。
他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那我叫你一聲妹妹好了。」夢握著我的手，眼神出奇的溫柔，「仙仙妹妹，等你以後有空了，可以找我玩啊。我住的那個小島，雖然偏僻，但是位置很好，風景很優美。常常有鳥兒過來玩耍，夏天還會有螢火蟲飛過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立刻點頭：「好啊，夢姐姐！」
夢有著孔慈的溫柔，還有著明月的美貌，簡直完美極了！
我們一路上都過得很開心。
「捕神！我終於找到你了！」路過一個小鎮時，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走到龍騰的跟前，伸出雙手，「你抓我吧！」
龍騰微微擰眉，看著他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犯了什麼案子？」
等那個人說清楚後，龍騰便道：「我現在沒有時間。你自己去黑煉獄報導吧。」
「是！」絡腮鬍子就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走出去很遠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還能看到絡腮鬍子。他就站在路邊，伸長了脖子，看著我們的方向。
「哥哥，他看你的眼神滿是仰慕呢！」我戳了戳龍騰，「你就回頭看他一眼嘛，他好可憐。」
龍騰冷冷地看著我道：「好好走路！」
「哦。」我就收回了手。
然後我走到夢的身邊，對她說：「你看我哥哥！就是這麼冷漠！年過三十還沒有娶到老婆！我覺得他會孤獨終老的！」
夢低下頭，她的耳朵有點紅紅的：「不會吧？龍公子一表人才，氣質尊貴，有大將之風，怎麼會娶不到老婆呢？」
我搖搖頭道：「他很不解風情的！空有一副好皮囊！」
夢微微偏頭，看了龍騰一眼，然後飛快收回來，小聲問我：「你哥哥就是捕神嗎？那個以鐵面無私聞名的捕神？」
「對！」我點點頭，然後有點驚訝地道：「你也聽過嗎？」
夢點點頭：「有一點耳聞。我聽說他非常的鐵面無私，江湖中的罪犯們對他都是又敬又怕。還聽說，會有人主動找他投案。沒想到是真的。」
「我哥哥超厲害的！」我拍著胸脯說道，然後歎了口氣，「可惜他不解風情，冷冰冰的樣子，把女孩子都嚇跑了，沒有人追他。」
夢又往龍騰的方向看了一眼龍騰，然後勸道：「不會的，你不用擔心，龍公子這麼好，他一定會有一個好歸屬的。」
說著，她的耳朵更紅了。
好看極了。
可惜龍騰那個不解風情的，目不斜視，根本不往這邊看一眼。
我有點氣，但還是要為他操心，就跑過去道：「哥哥，把你的圓環給我玩一下啊。」
龍騰看了我一眼，就摘下兩根碩大的金屬圓環給我，然後說道：「你小心一點，別弄斷了。」
「哥哥，你說什麼呢？我是個女孩子，弱不禁風的，怎麼可能弄斷呢？」我跺了跺腳，就拿著兩根圓環，跑到前面去玩了。
一會兒當皮筋跳，一會兒又當呼啦圈在腰上轉，一會兒又丟出去，讓棕棕咬回來。
總之我是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了。
可惜，龍騰是真的不解風情，我在前面玩了那麼久，他也一句話不說。
還是夢先開了口：「龍公子，你為什麼一直戴著面具呢？」
「叫我龍騰就行。」龍騰冷冷地道。
過了一會兒，夢便輕聲叫道：「龍騰公子。你一直戴著面具，是有什麼苦衷嗎？」
龍騰回答道：「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兩個人之間又安靜下來了。
我都替夢感到尷尬。
不過，尷尬習慣就好了。
我始終在前面跟棕棕玩著，把空間讓給他們兩個。
果然，時間長了，他們兩個也能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幾句了。
「等見了那個人之後，我就會把面具摘下來了。」龍騰說道，「我要給那個人一個驚喜。」
「哦？不知道是什麼人？」夢問道。
龍騰答道：「我爹。」
「啊？這是什麼緣故？」夢好奇地道。
龍騰又不說話了。
哎喲，這個不解風情的人！
我都替他著急！
就在這時，路邊的樹林裡鑽出來一行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副幫主！把絕世好劍交出來！」打頭的那人說道。
又是來搶絕世好劍的。
「你問我要絕世好劍？我問誰要去啊！」我橫眉豎目，沖他凶道：「早被人奪走了，你不知道嗎？」
「你可是天下會的副幫主，武功高強，連劍魔都被你殺死了，誰能從你手裡奪走？」那人說道。
他是不是傻？
他既然知道我能殺死劍魔，還敢來問我要絕世好劍？
他就不怕落得跟劍魔一樣的下場嗎？
「無名啊！武林神話無名啊！你們不知道嗎？」我一臉氣憤地說道，「他奪了我的劍，還把我囚禁了一個多月，我不僅失去了絕世好劍，還失去了……嗚嗚嗚！你們問我要絕世好劍，我找誰講道理去啊？」
「那你腰上掛的是什麼？」那人不信，指著我腰間說道。
我便拔出腰間的劍。
是一根銀色軟劍。
「看見沒有？是絕世好劍嗎？」我把銀色軟劍朝他們晃了晃，「認不認得啊？別說你們不認得啊？如果你們認為它是絕世好劍，我這就給你們啊！」
對面的人遲疑了。
他們相視一眼，然後問我：「真的被無名搶走了？可是無名不是在二十年前去世了嗎？」
「他去世了？你是不是傻？他的徒弟也去拜劍山莊奪劍了！如果他去世了，誰幫他養徒弟啊？哦，他徒弟還帶著英雄劍呢！使的莫名劍法！如果無名死了，誰教給他的啊？我說你們從哪個山旮旯裡出來的啊？消息這麼落後！」我氣憤又鄙夷地道。
他們聽後，就沖我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打擾了。」
然後就散了。
「仙仙，你是天下會的副幫主？在拜劍山莊奪到絕世好劍的人就是你？」就在這時，夢走到我身邊，驚訝地問道。
過去這麼久，我是天下會的副幫主，並且奪得絕世好劍的消息，早就傳遍了。
甚至還有人說：「就是她！抱著棕色小狗的年輕女子！」
我不喜歡藏頭露尾，始終用自己這張絕世容顏招搖過市，所以到哪裡都會被認出來。
於是我和哥哥調換了佩劍。他拿著墨墨，我拿著他的軟劍，遇到人就來這麼一招。
來找我們的越來越少。
可能他們都去找無名了吧。
第395章
夢問我, 是不是天下會的副幫主？
「不是啦。」我選擇了否認，「我是吹牛的，那時劍魔欺負我們天下會的弟子, 我如果不吹出一個厲害的身份, 是沒有資格跟他交手的。沒想到大家信以為真，還傳出去了。」
夢很為我擔心, 就問道：「那你回了天下會，幫主會不會治你的罪啊？」
「不會！」我搖搖頭, 「我得到了絕世好劍, 算是立了大功, 幫主會賞我的！而且，我本來就立了很多功，是幫主一直不賞我, 讓我頂著婢女的身份，害得我常常被人欺負。尤其是飛雲堂的堂主步驚雲，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這次回去，我一定要幫主給我個副幫主的位子坐坐！」
夢的神情還是有些擔憂。
但是在我的勸說下, 她就不怎麼問了。
我們來到了天下會。
數月未歸，我發現天下會的氣氛更好了。
大家的臉上少了疲憊，多了安寧和放鬆。還有弟子笑著追婢女, 或討好，或作弄，輕鬆玩鬧著。
應該是我爹統一了江湖，武林中比較平靜, 少了打打殺殺，因此大家很放鬆。
「姑姑！您回來啦！」文醜醜揮著那把從不離手的羽毛扇，小碎步跑過來，對著我討好地笑：「幫主早就在等著您啦！快跟小的來！」
然後他看了一眼龍騰，眼睛閃了閃，最後討好地拱了拱手，叫道：「公子回來啦！」
「你認得我？」龍騰看他一眼。
文醜醜便笑著說道：「小的不曾有福分見到公子，但公子既然是跟姑姑一起回來，小的便斗膽猜了一下。」
「嗯。」龍騰點點頭。
他身高腿長，步子一邁，很快把我們甩下了：「我去見他！」
我和文醜醜的腳步都停下了。
「那我們等等？」我看著文醜醜說道。
文醜醜揮著羽毛扇，說道：「公子的意思是讓我們等等。」
「誰要等他？」我翻了個白眼，拉著夢的手，就說道：「我們走！」
文醜醜邁著小碎步跟在我們後面，他好奇地道：「明月姑娘怎麼戴上面紗了？您這身段和氣質，擱在天下會，沒有第二份。就算您遮了面紗，大家也都認得出來呀！」
「這是天下會的大總管，文醜醜。」我對夢解釋道。
夢便說道：「文總管誤會了，我不是明月姑娘，我叫夢。」
然後，她更好奇了：「我們真的長得很像嗎？仙仙看見我第一眼，就把我認成了明月。」
「哎呀！何止是像啊！您這一開口，聲音就跟明月姑娘一樣！」文醜醜說道。
他這樣一說，夢更加好奇了。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跑了過來，他有一張精緻的娃娃臉，眼神清澈而溫暖，渾身透著一股叫人放鬆的溫和氣息，但眉眼之間卻散發出叫人不敢小覷的英武之氣。
他站在夢的面前，笑著說道：「明月！我終於找到你了！」然後他才看見我，笑著說道：「仙仙，你也回來了，太好了！」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明月。」夢又解釋了一遍，「我叫夢。」
聶風就愣住了。
他看著夢，撓了撓後腦勺：「明月，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可是，那你也別不認我啊。」
「我真的不是明月，公子認錯人了。」夢好脾氣地說道。
聶風仔細打量了她兩眼，然後說道：「明月，你別這樣，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這樣溫柔，我很不適應。」
「風師弟！我找到明月了！」就在這時，秦霜的聲音傳來，轉瞬間就來到了跟前，對聶風說道：「她在那邊的小樓裡，你快點過去吧，不然她又跑了……」
然後他看到了夢，頓時愕然：「明月？你怎麼在這裡？你剛剛不是在那邊？」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又轉過頭看夢，一臉愕然。
「我不是明月。我叫夢。」夢只好又一次解釋道。
「哎呀！看來真的不是明月姑娘！」這時，文醜醜揮了揮羽毛扇，驚呼一聲：「我到現在才信了，這不是姑姑和明月姑娘逗我們玩！」
聶風的神情就很尷尬，他後退一步，撓著後腦勺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然後他運起輕功，很快就不見了身影：「我去找明月！」
「仙仙，你回來了！」這時，秦霜看著我說道，他一臉的驚喜。
「嗯！」我點點頭，「走吧，都一起來，到我院子裡。」
然後我們就一起同行。
進了院子，就見孔慈端著一隻簸箕，在曬著什麼。
看到我，她驚喜地站起來：「仙仙！你回來了！」
她放下簸箕，用手帕擦了擦手，才跑過來，抓住了我的手：「太好了，你回來了！你瘦了，是不是沒吃好？」
「有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明明在中華閣吃胖了的，看來是這一路行來，又瘦了。
於是我恬不知恥地道：「是啊！在外面根本吃不好！我好想你啊，孔慈！」
我一把抱住她，狠狠往懷裡擠。
大家都這麼歡迎我，讓我高興極了。
我讓大家排排坐，然後說道：「我要開始發禮物了！」
「是什麼？」大家都很好奇。
我從包裹裡拿出血菩提，挨個發起來。
「這個呢，受了傷可以吃，恢復很快。」我一邊發，一邊說道，「沒受傷的呢，吃了可以加深功力。」
文醜醜一個，秦霜一個，孔慈一個，夢一個。
秦霜還是很有見識的，他握著血菩提，詫異地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聖果血菩提？」
「對！」我點點頭，「看我對你們好吧？大老遠背過來的呢！」
雖然並不沉。
秦霜便一臉誠懇地道：「謝謝你，仙仙，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哎呀！連我也有嗎？謝謝姑姑！姑姑真是仁義大方，宅心仁厚，重情重義！」文醜醜握著血菩提，簡直笑得看不見眼睛，「醜醜何德何能，有這樣一個姿色無雙，翩然若仙，武功蓋世，天資聰穎，又滿心記掛著我的好姑姑！」
我便又拿出一顆血菩提，遞給他道：「你是我的侄兒，叫我一聲姑姑的，呶，多給你一個。」
「謝謝姑姑！」文醜醜接過去，立刻又誇讚了我一通。
秦霜猶豫了下，看向我問道：「我現在再誇你，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我哈哈大笑起來。
秦霜也只是隨口一問，他並不是貪圖這些的人，眼睛裡滿是笑意：「看來仙仙這次出門，收穫頗豐。」然後他又看向我站在我肩頭上的棕棕，問道：「你養了只小狗？」
「是啊！」我點點頭，把棕棕抱下來，「它叫棕棕，是個活潑伶俐的小狗，最主要的是忠誠，它最喜歡我了，從來不跟別人！」
秦霜好奇地道：「是嗎？我試試。」
他說著，就伸手要抱棕棕。
結果棕棕「嗚嗷」一聲，對他咧開了嘴，齜出了牙。
「看來它不喜歡我。」秦霜說道，又看向了孔慈，「孔慈一向受小動物喜歡，不如孔慈試試？」
孔慈也好奇地看向棕棕，伸出手來：「棕棕，我抱抱你可以嗎？」
但棕棕看了一眼她的胸口，扭頭就往我懷裡鑽：「嗚嗷！」
它說：「娘，她的胸口好平啊，我才不要她抱。」
我還能說什麼？
我只好原諒它啊！
「孔慈，你別傷心，它就是這樣，只喜歡跟著我。」我便安慰孔慈道。
孔慈並不傷心，她甚至還笑著，說道：「小白有脾氣，不好親近，我一直覺得內疚。這下好了，有棕棕陪著你。」
她真是個好姑娘！
我們說著話，聶風和明月也來了。
「明月，你看，那就是夢姑娘，長得和你一樣！」聶風帶著笑意和討好的聲音響起。
明月沒說話。
她直直往院子裡走來。
她看向坐在板凳上的夢。
就在這時，夢若有所覺，也站了起來。
她們兩個面對面站著，互相打量對方。
風吹過，拂開夢臉上的面紗，露出她的模樣。
明月的眼睛微微睜大：「啊！」
「你好，你就是明月吧？我是夢。」夢先開口道。
明月朝前走了兩步，來到明月跟前，眨著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夢，你真的跟我長得一樣！」
「不，不一樣。」夢抬起手，摸上右邊臉頰，「我這裡有一塊胎記。」
明月便往她摸的地方看，然後她好奇又有一點羡慕地道：「你的胎記真漂亮。」
「謝謝。」夢笑了笑。
她們兩個很快熟悉起來，開始聊了起來。
「什麼？你也是被她騙來的？」明月聽到夢是跟我來的天下會之後，立刻擰起眉頭，一臉氣呼呼地道：「她最壞了！她還愛騙人！她就是個大魔王！你一定要小心她！」
夢很詫異地道：「仙仙是個好姑娘啊，為什麼你說她是大魔王？」
「她都是騙你的！」明月拉著她的手，直跺腳道：「她說什麼你都不要信！她居心叵測！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我就吃了她的虧！」
聽到這裡，我笑吟吟地走過去，胳膊搭在夢的肩膀上，看向明月說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吃什麼虧了？」
明月張了張口，沒說出來。
「你啊，就愛吃醋。」我笑了笑，扭頭對夢說道，「明月那番話，不是真心的。她只是想我跟她一個人好，所以到處對別人說我是壞蛋，想讓你們都離我遠遠的，這樣我就只能跟她一個人做朋友了。」
「你胡說！」明月氣紅了臉，小鹿一樣的眼睛瞪著我道。
我笑嘻嘻地對她伸出手：「明月，我很喜歡交朋友，但是不管我交多少朋友，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在我的手心裡，躺著一粒血菩提，「這個送給你，我的朋友都有這個禮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6
第396章
明月收下了那顆血菩提。
她咬了咬嬌豔的紅唇, 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有點彆扭地道：「謝謝你。」
「不客氣。」我笑著說道，「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我相信你們有了好東西也不會忘了我的, 是不是？」
明月想了想，點點頭：「是。」
她可真老實。
聶風也笑著點頭：「那當然。可惜我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仙仙的眼光又這麼高。」
「風堂主，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草編的涼席呢。」我扭頭瞥了他一眼。
聶風的眼睛立刻睜大了, 臉上冒著興奮的光：「有！給你編好了！就在你屋裡呢, 不信你去看？」
「真的？」我不信他, 扭頭看向孔慈。
孔慈掩口笑了一聲，說道：「是的。不過，是斷城主編的, 風少爺拔的草。」
我便跑到屋裡去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阿猛，它仍然高大威武，通體翠綠，一看就被照顧得很好。
然後我移動視線, 落在床角處，那裡捆著一卷涼席，整整齊齊地放著。
我解開繩子, 把它鋪開來，發現編得異常精緻。表面光滑，紋理清晰，漂亮極了。
「斷浪呢？」我扭頭問孔慈。
「斷城主在閉關, 已經好幾天沒出來了。不過，知道仙仙回來了，他應該快出關了。」
我很驚訝：「他沒回無雙城嗎？」
他可是無雙城的城主。
這樣天天在外面，不會影響他打理城中事務嗎？
「仙仙是不是在想，斷城主不在無雙城，誰來打理？」孔慈走過去，重新捆起涼席，笑著說道：「其實，我們幫主也是不怎麼打理幫務的，那些瑣碎的事情都有文總管來安排，只有少數需要幫主過目、拿主意的，文總管才會遞上去。無雙城也是一樣，斷城主和明月姑娘出來之前，就已經把城中事務打理好了，而且一直有飛鴿往來，不會耽誤事情的。」
聽到這番話，我簡直是大大驚訝。
並不是因為斷浪和明月異地打理無雙城，而是因為孔慈居然說得出這番話。
「孔慈，你好厲害！」我握住她的肩膀，頗為驚喜地道，「這些事情你都懂得，你簡直太厲害了！」
孔慈頓時紅了臉，她低下頭說道：「這些沒什麼啊。我不過是聽到斷城主和風少爺偶爾說話，才想到的罷了。」
只聽斷浪和聶風的偶爾說話，就能理解到這一步，她可真是個人才啊！
「你真棒！」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孔慈，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一直在我這裡！」
孔慈掩口笑道：「我不會走啊。」
我們說著話，明月和夢就走了進來。
「喂，你們看個涼席，怎麼這麼久啊？」明月說道。
這口吻一聽就是她。
但是她們兩個一起走進來，相似的身高，相似的身材，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氣質，還是叫人驚歎。
「可惜我沒有一個長得跟我一樣的姐妹。」我歎了口氣，「孔慈，你也沒有吧？」
孔慈猶豫了一下。
這一瞬間的猶豫，讓我立刻敏感起來，瞪著她道：「你不會也有吧？？」
「是啊。」孔慈睜著她溫柔的大眼睛，看著我說道：「我有一個同胞妹妹，她叫丁寧，長得跟我一樣。」
我：「……你們都是壞人！」
只有我沒有！
我現在要一個跟我長得一樣的姐妹，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想要。
我有一個哥哥了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猜測起龍騰和爹的見面。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說到哪裡了？
我隱約覺得他們的談話不會太友好。
我還是不去攙和了，免得到時候他們都拉我站隊。
那就太為難了。
「我去做飯。」孔慈提著裙子走出去，「不知道夢喜歡吃什麼？我多準備一點。」
「不必客氣的，我吃什麼都行。」夢連連擺手。
「沒事啊，這個不麻煩的，你說幾樣嘛。」孔慈溫柔地看著她道。
她簡直是天下第一溫柔的姑娘。
就連夢都扛不住，很快臣服在她的溫柔笑容裡，報出兩道菜名。
然後孔慈驚訝地道：「這也是明月喜歡吃的呢！」
明月也很驚訝，她握著夢的手，問道：「你還喜歡吃什麼？」
她們兩個交流了很久，發現口味簡直有八成相似！
然後她們兩個手拉著手，高興地在院子裡轉圈圈。
我揉了揉眼睛，把視線移開了。
「我去拿酒！」文醜醜揮著羽毛扇，笑得賊兮兮的，「我偷偷藏了兩壇好酒，這就拿過來，回頭大家可別說出去啊！」
秦霜攔住他道：「你從哪裡偷藏的？是不是從幫主那里弄來的？」
「哎喲，霜堂主，這您就別計較了。」文醜醜告饒地道。
秦霜便是一笑：「好，等我喝了，就不計較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文醜醜的肩膀，「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兩個便去拿酒了。
明月和夢已經手拉著手跑走了，原因是明月說自己有幾套新衣服，要分給夢穿。
聶風似乎有點寂寞，他轉身道：「我去找浪！仙仙回來了，他一定很開心！」
然後他也走了。
我便挽起袖子，跟孔慈去了廚房。
「仙仙，你不必跟過來的，我自己就可以。」孔慈見我要下手洗菜，連忙攔住我道。
我便說道：「沒人跟我玩啊，我閑著也是閑著。」
「那你站在那裡，我跟你說話，好不好？」孔慈仍然攔著我，不想讓我做。
我反正也不是很想做，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一邊跟她說話。
比如幫主的身體怎麼樣，幫中忙不忙，弟子們都能穿上鞋了嗎，云云。
沒想到孔慈居然都能答得上來。
「我雖然不知道仙仙你要幹什麼，但我覺得你好像很希望我懂得多一點，所以平時就有留意這些。」孔慈背對著我，非常利索地砍瓜切菜，口中溫柔地說道。
我很高興她意識到了這一點，以及願意做這些。
「孔慈，你介意自己變得忙碌起來嗎？」我就問她，「像文總管一樣忙，可能不會需要你天天下廚房了。」
孔慈很驚訝，她轉過身來看我：「仙仙，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並不是說立刻就這樣。但是，過上幾年，或者更久一點，你可能會做文總管現在做的事。」我說道。
孔慈驚訝極了，她手裡的刀都掉了下來，整個人慌張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不是讓你去搶文醜醜的位子，你不要害怕。」我連忙安撫道，「你也知道，文總管的年紀比你大，他雖然現在正值壯年，但是他也要老去的，到時候天下會由誰來打理呢？我想把你調到文總管的身邊，協助他打理天下會，等他想要頤養天年的時候，就由你來接這個位置。」
其實，這些話不應該對她講。
至少現在講還太早了。
但她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如果我不說，她根本不會想這些事。就算她留意天下會的一些細節，也只是想著我可能會想聽，並不會主動的去站在高處思考問題。
我想要她一點一點改變。她做了太久的婢女，想要她扭轉心態，需要不短的時間。所以我得提前和她講，讓她有充分的時間，一點一點把自己的心態扭轉過去。
不能太急躁，那樣會出亂子，對她的成長也不好。
就像她做了十幾年的婢女，沒有比她更好的。那麼她跟在文醜醜身邊，轉變了觀念之後，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比她更好的總管。
「孔慈，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不會強迫你。」我見她面露踟躕，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孔慈猶豫了下，她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撿起手裡的刀，繼續做起飯來。
她的動作又快又流暢，根本看不出異樣。
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她下意識的動作，她的腦袋裡肯定有一場風暴。
「雲少爺已經離開了天下會，他不會再回來了，是嗎？」忽然，孔慈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讓我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我點點頭：「是。」
孔慈便不說話了。
過了很久，她把所有的菜都燉在鍋裡，才擦了擦手，來到我面前。
她溫柔的大眼睛裡滿是認真，看著我說道：「仙仙說的那些事，我不是很感興趣。但我也不知道我對什麼感興趣，我覺得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如果仙仙希望我那麼做，那我就做。」
這個答案讓我十分驚訝。
但是仔細想一想，我又能夠理解她。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著強烈的目標、熱忱的興趣的。
比如我爹，比如劍聖，他們這些人有著強烈的追求，或者是權勢，或者是武學。
但是也有一些人，比如孔慈，比如聶風，他們沒有強烈的追求，只想開開心心過日子。
我爹需要聶風幫他打天下，聶風就一心一意幫他打天下，哪怕需要殺很多人。
三位元堂主需要孔慈照顧，孔慈就一心一意照顧他們，哪怕需要殺很多可愛的小兔子、小雞。
但聶風是開心的，孔慈也是開心的。
「好！」我站起來，按住孔慈的肩膀，「謝謝你，孔慈，如果你願意這樣做的話，簡直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孔慈的臉上就露出一點羞澀的喜悅。
第397章
斷浪被聶風叫來了。
剛出關的他, 看起來精神奕奕，他見了我，點了點頭：「副幫主回來了。」
「我們都叫她仙仙, 只有你叫她副幫主。」聶風笑著搗了搗他, 「怎麼這樣見外？一會兒仙仙要生你氣了。」
斷浪笑了笑，說道：「副幫主英明睿智, 心胸寬廣，豈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生氣？」然後他朝我看過來, 「我沒說錯吧？副幫主？」
他的眼睛又大又亮。
他是我見過的眼睛最大的男青年。
聶風、秦霜、步驚雲、劍晨跟他都沒法比。甚至我哥哥, 都沒法跟他比。
他的雙眼皮特別大, 眼仁的形狀也很好看，有點像貓，驕傲又明亮。
「仙仙, 你看什麼呢？」聶風走到我跟前，一隻手在我眼前揮了揮，「看得這麼入神？」
我便收回視線，看著他道：「你沒發現嗎, 斷浪好白啊！」
「啊？」聶風聽後，便朝斷浪看過去，他舉起自己的手, 走過去跟斷浪露在外面的皮膚比了比，然後驚訝地道：「原來是真的，浪，你白得就像個女孩子。」
斷浪反手給了他一肘子。
「天啊, 斷城主真的好白，仙仙不說，我們還沒有發現。」孔慈也驚呼起來，「他竟然比我還白。」
嗯，斷浪的膚色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白。
只有我、明月、夢比他白，其他人都比他黑。
秦霜笑起來：「孔慈，很可惜，你要跟我們歸為一隊了。」
孔慈做出捂臉哭泣的動作，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斷浪一直繃著臉，濃眉擰了起來，不很高興地看著我們。
尤其是我。
「你打算一直在天下會了？」我就問他。
他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答道：「不，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你要走？為什麼？」聶風的臉上不見了笑意，他有些著急地問道。
在他想來，斷浪離開天下會，一定是要回無雙城。而斷浪一走，明月也沒什麼理由留下來。那樣的話，他的一腔情意就無處安放了。
「留在天下會，已經不能使我進步！」斷浪抬起下巴說道，他的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全然是認真，「我要成為劍聖那樣的高手，就不能故步自封！我要走遍天下，打遍高手！」
我拍了拍掌：「不錯！有志氣！」
「我恐怕沒有精力打理無雙城了。」斷浪看著我說道，「我很抱歉。」
我微微點頭：「沒關係，我會讓幫主另外派人打理無雙城。」
現在跟之前不同了。
之前獨孤一方剛死，他的盟友們蠢蠢欲動，需要一個衷心的人坐鎮無雙城，給天下會做橋樑。現在中原武林一統，沒有人再敢跟天下會作對，只需要找個有一點本事，又不會太有野心的人去打理，就足夠了。
「明月，不好意思，我之前騙了你。」說到這裡，我站起來，對明月說道：「其實不需要你的武功修煉多高，才能守護無雙城。因為沒有人敢打無雙城的主意。我之前那麼說，只是想讓你留下來，替我保護孔慈。」
明月撇了撇嘴，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冰雪聰明，怎麼可能想不到？
「謝謝你肯留下來。」我對她認真地道。
明月撇著嘴，揪著衣帶，道：「孔慈是我的朋友，我才保護她的，跟你沒關係。」
我看著她，忍不住笑了。
然後看向一臉焦急的聶風，說道：「風堂主之前就說，厭倦了打打殺殺。現在天下一統，武林平靜，如果風堂主想要歸隱，是個好時機。」
不等他說話，我緊接著又道：「這並不是過河拆橋，請風堂主不要誤會。因為神風堂的堂主依然是你，只不過你不必日日坐守在天下會，可以跟明月姑娘四下走走，享受兩個人的生活。」
聶風的臉上頓時迸出驚喜。
「誰要跟他四處走走了？」不等聶風說話，明月先紅了臉。
聶風則喜道：「我當然不會誤會！有副幫主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他高興極了，身形一動，就來到明月的身邊，握著明月的手，說道：「月！我好高興！我們可以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你走開！」明月捶他。
但是大家都笑起來。
「副幫主給他們都安排了前程，不知道我這個天霜堂的堂主，副幫主有什麼安排呢？」秦霜笑著問我道。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啊？你可是幫主最信任的人，而且辦事牢靠，恐怕你不能歸隱了。另外，飛雲堂的事務，在雲堂主離開之後，一直是你在打理，你就繼續兼顧天霜堂和飛雲堂吧。」
「怎麼風師弟能夠退隱，我卻要多幹一倍的活？」秦霜不樂意地道。
我笑嘻嘻地道：「我管不著啊，我就是這麼一說，具體怎麼樣，還是幫主來定的。」
秦霜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我索性又把孔慈的事安排給文醜醜：「醜醜啊，以後就麻煩你把孔慈帶在身邊吧，讓她做一個副總管。」
「啊？！」文醜醜很驚訝，「可是這樣一來，誰來伺候姑姑啊？」
「她不是還有一個妹妹麼？調上來看看。」我說道。
文醜醜立刻應道：「好嘞！」
他答應得太快，以至於大家都看他。
文醜醜立刻用扇子捂住了嘴，笑著說道：「好嘞，小的這就去稟報幫主。」
但剛才那一瞬間的古怪氣氛，卻並沒有因此而散去。
我看見聶風、秦霜的眼睛裡都閃過什麼。
我並沒有刻意去解釋。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掩飾自己的霸道和狂妄。這麼久了，他們應該知道我的「霸道」和「狂妄」，是有原因的——我在天下會的地位，在幫主面前的地位，比他們想像得要高。
聰明人不必說透，到這裡就可以了。
孔慈把飯菜端了上來，文醜醜也開了酒，大家一邊吃，一邊喝，聊著分別以來發生的事。
「孔慈，你在看什麼？」我見孔慈往門口的方向看了好幾回了，就問道。
孔慈想了想，說道：「是楚楚啊。她早上出去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話才落下，聶風和明月都不說話了。
秦霜喝酒的動作頓了頓，卻什麼也沒說，繼續吃起菜來。
斷浪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夢有點奇怪，就問道：「楚楚？是誰啊？」
「哎喲，一個不懂事的婢女，夢姑娘不要理她。」文醜醜招呼道，「來，吃飯，喝酒，我給姑姑再倒一杯。」
文醜醜說著，就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酒。
然後他才走回去，把孔慈叫道一邊，訓斥道：「我知道你好心腸，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提她做什麼？」
「那我不提了。」孔慈小聲答道。
文醜醜卻沒放過她，又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楚楚是姑姑讓你照顧的，所以你就要特別照顧她？」
孔慈點頭：「是啊。」
「你動動腦子，如果姑姑真的喜歡她，回來之後會一個字都不提？」文醜醜繼續訓道，「血菩提啊，連我都有，一人一顆，單單她沒有，你還不明白嗎？」
「姑姑是好心，碰到孤苦伶仃的人就讓她來天下會，並要你照拂。可也只是照拂一下而已，一個人能過什麼樣的日子，要看她自己的手段。既然姑姑不把她當成自己人，你也要分得清親疏，明白嗎？」文醜醜有一點凶地道，「孔慈，你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清親疏！」
孔慈老老實實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文總管提點。」
「嗯，算你還有的救。」文醜醜搖著扇子，很得意地又回來了。
我收回視線，端起了酒杯。
文醜醜很精明，他懂得我多給他的那一顆血菩提的價值，他會好好帶孔慈的。
等到我們吃完飯，于楚楚回來了。
「是你！」她進門後，一眼就看見了我，「你回來了！」
她小跑著上前，抓住我問道：「我爹怎麼樣了？」
「楚楚姑娘，好久不見。」我對她客氣一笑，然後答道：「你爹在黑煉獄，應該過得不錯。我哥哥特意照拂他，給他找了一間犯人少的牢房住著，你就放心吧。」
于楚楚的眼眶頓時紅了。她癟了癟嘴，又問道：「那步大哥呢？你把步大哥趕到哪裡去了？我每天在飛雲堂等他，他都不來。」
我想了想，說道：「楚楚姑娘，步驚雲不是我們養的雞啊鴨啊的，我們是沒法把他趕去哪裡的。只是他犯了忌，不能再入天下會了。到底去了哪裡，我們也不知道。」
于楚楚的眼眶裡泛起了淚花，氣苦地看著我道：「你們為什麼要趕他走！他為天下會立下汗馬功勞，你們這是過河拆橋！」
「楚楚姑娘，其中有些內情，你並不瞭解，不應該說這樣的話。」聶風出聲道。
于楚楚便看向他道：「那你知道？你告訴我啊？到底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回來？」
「聶風！我們走！」然而，明月叫了一聲，就把聶風叫走了。
我笑著說道：「楚楚姑娘，我們都不欠你的。而且有些事情，不適合讓你一個婢女知道，你明白嗎？」
「你以為我想做一個婢女啊？」于楚楚睜大眼睛看著我道，「我才不稀罕在天下會做一個婢女！」
說完，她就走進屋裡。
沒一會兒，她就收拾了一個包袱出來。
「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現在我要走了。」于楚楚對孔慈說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看也沒看我一眼。
「楚楚……」孔慈叫道，想要對她說什麼。
我打斷了她，轉頭看向秦霜說道：「給她二十兩銀子，派兩個弟子跟著她，直到她安全落腳。」
「是。」秦霜點點頭，就去辦事了。
第398章
吃飽喝足, 我有點犯困。
不過，我還不能睡。
「孔慈，你給夢安排一個房間。」我伸了個懶腰, 對孔慈說道, 「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一下。」
孔慈點點頭：「好。」
「把這裡當自己家哦。」我對夢眨了眨眼, 就走了。
斷浪跟在我身後。
「你把絕世好劍給無名了？」斷浪問我。
我瞥他一眼：「你覺得呢？」
「這不像你的脾氣。」斷浪擰著眉頭說道，他往我腰間看了一眼, 「但絕世好劍不在你身上。」
我笑了一下：「我想要的東西, 沒有人能拿走。」
卻沒跟他解釋, 絕世好劍到底在哪裡。
「我明天就走。」斷浪又說道，「走之前，我想跟你打一場。」
他的口吻十分認真。
我不由得看過去道：「你想和我打？」
「我不是劍魔的對手。但劍魔被你殺了。」斷浪說道, 「我和聶風討論過，他認為你的武功深不可測，可能不低於幫主。」
這個聶風……猜的倒是准。
「可以。」我點點頭，「那你晚上來找我。」
斷浪猶豫了一下, 說道：「我用火麟劍，你用什麼兵器？」
「我用絕世好劍。」我對他眨了眨眼。
斷浪頓時愣住，站在了原地。
我沒等他, 直接去了天下第一樓。
「爹！哥哥！」我見門開著，便跑了進去。
我爹和龍騰坐在桌邊，正在下棋。
我很好奇，走到龍騰身後。
「哎呀, 哥哥，你別跟他下啦。」我看了兩眼，就說道：「爹老奸巨猾的，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別跟他玩了。」
「幽若！」我爹抬起頭，怒視著我，「你一回來，就這樣跟爹說話？」
我笑嘻嘻地跑到他身邊，抱住了他的胳膊：「爹，我想你啦！謝謝你給我送銀子，我在中華閣吃的住的可好啦，都胖了一圈呢。」
「哼！」我爹還是不高興。
我又說道：「爹，你不知道，無名有多可惡。要不是哥哥，他都不肯放我回來呢。我又打不過他，唉！」
我爹看了我一眼，說道：「他二十年前就打遍八大派，打敗劍聖，天下無敵手。你想打過他，我看是……」
說到後面，他只是搖頭。
「你等著！我閉關一年，明年就去找他決戰！」我立刻說道。
我爹仍是搖頭，說道：「幽若，你太狂妄了。」
「爹，我習武也不過兩三年而已。」我對他說道，「你別忘了，過去的十幾年中，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我爹怔了怔，開始思考起來。
「無名乃是百年難見的天才，可是我兒幽若也不差。」我爹沉聲說道，「如果你能打敗他，爹以你為傲。」
我嘻嘻一笑，說道：「爹，你可以更驕傲一點的。」
「喔？」我爹仰頭看我。
我就說道：「無名也叫你一聲爹，你覺得怎麼樣？」
我爹的身子晃了一下，瞳仁睜大了：「幽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啊！」我點點頭，「你看，他天賦超絕，人長得也算帥，個頭、武功、名望、家境都不錯，配得上我的。」
雖然年紀有點大，但是比我爹年輕多了，只比我哥哥大一點而已。
而且，他妻子去世後，他一直潔身自好，品行真的不錯。
如果能讓他叫我爹一聲岳父大人，我覺得我們一家人都會很有面子！
那可是武林神話呢！
「仙仙！別胡鬧！」就在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龍騰呵斥了我一句，「無名前輩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豈是你這般戲說的！」
我爹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下，也說道：「幽若，爹知道你心氣高，但無名先生不是你能想的。」
「那你倒是給我找個男朋友啊？」我撅起嘴道，「我這麼大了，人家在我這個年紀都談過戀愛了，就只有我……」
我爹指了指龍騰，說道：「沒有啊，你看龍兒，他三十好幾了，還沒成家呢。」
我也看了龍騰一眼，就見他面無表情，低下頭喝茶。
「爹，你不會想讓我跟他一樣吧？」我想了想，問道。
我爹搖搖頭，拉著我坐在一邊，說道：「幽若啊，你看看年輕的這些俊傑，不都很好嗎？你看不上霜兒、風兒，可你看看斷浪、劍晨，這些後生也不錯。如果你都看不上，也不要著急，你還年輕，再找找看。」
「那好吧。」我只好說道。
我爹讓人把棋盤收起來，然後我們一家三口開始了拉家常。
我們聊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爹，我和哥哥姓什麼啊？」
龍騰也抬頭看向我爹。
我爹看了我們一眼，捋了捋鬍子，高深莫測地道：「你們想姓什麼，就姓什麼。」
我撇了撇嘴：「說了等於沒說。」
他總是對此避而不提，我已經習慣了，也就不問了。
我以後都不會問了！
「龍兒，你這次回來，多住一陣子吧？」我爹看向龍騰問道。
龍騰點點頭：「行。三天后，我再走。」
爹和我都噎了一下。
「哥哥，三天太短啦！」我說道，「至少要住三個月！」
龍騰低頭喝茶：「五天，不能更多了。」
「一個月，不能更少了！」我說道。
「五天。」龍騰說道。
不管我怎麼勸，他都不肯鬆口。
最後我決定，到第五天的時候，我許個願就好了。
然後我就不再勸他了。
我們一家三口拉了一下午的家常。雖然偶爾有尷尬，但整體來說還算是其樂融融。
我很知足。
到了晚上，我們吃了一個團圓飯。
還喝了酒。
爹這裡的酒，比文醜醜拿來的好喝一點。
我不由得多喝了幾杯。
走的時候，我的腳步都有點發飄了。
龍騰要送我，被我拒絕了：「有人接我！」
我說著，就指著外面的一個高挑人影道：「斷浪，過來！」
斷浪就走了過來。
他懷裡抱著劍。
看到我，他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對啊。」我點點頭，「你聞到啦？」
他擰著眉頭說道：「一個拿劍的人，怎麼能喝酒？」
「你從不喝酒嗎？」我好奇地問他。
斷浪微微揚起下巴：「我從不喝酒！」
「哦。」我點點頭，指了指身前，「你蹲下，背我回去。」
斷浪還沒說話，龍騰就開口了：「仙仙，我背你。」
「不要。」我對他揮揮手，「你跟爹徹夜長談吧，我不耽誤你們，我知道我在的時候，你們有很多話都不會說。」
然後我抓過斷浪，把他按下去，騎在了他的脖子上。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
龍騰在身後訓斥道：「仙仙，你下來！」
「不用啦，斷浪背得動我的，你就放心吧。」我轉過身，對他揮了揮手。
然後我坐在斷浪的脖子上，等待啟程。
過了一會兒，斷浪站起來了，背著我下了樓。
「斷浪，你怎麼長這麼高啦？」我看著高高的地面，疑惑地道：「我哥哥背著我的時候，地面好像沒有這麼遠。」
斷浪抓著我的膝蓋，穩步走著，並不回答。
「你怎麼不說話呀？」我又問他。
他仍是不說話。
走到一片竹林的時候，我看著滿地的樹影，忽然來了興致。
我從斷浪的肩膀上一躍而起，折了根竹枝，落下地來，開始舞劍。
舞了一套劍法，我才停下來，看著斷浪道：「厲不厲害？」
「這，這不是劍聖的聖靈劍法嗎？」斷浪不可置信地道，「你怎麼會？」
「那天他和我爹決戰，我看到的啊。」我詫異地道，「你不是也在嗎？你不會嗎？」
斷浪沒說話。
他站在那裡，下頜緊繃，久久不言語。
「你不是要和我比劍嗎？」我用竹枝戳他，「我耍完了，該你了！」
斷浪看了我一眼，大眼睛裡閃過思索，然後縱身折了一根竹枝，也耍起劍招。
我蹲在一邊，看著他耍劍。
他真是帥氣啊，身條修長，體態勻稱，帥得添一份則多，減一分則少。
「這裡不對。」我見他出了錯，便拿起一粒小石子，彈了過去，「你要轉過身，手臂抬高，再耍一遍。」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斷浪耍出的聖靈劍法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才站起身道：「我一遍就耍出來了，你要耍好幾遍。你輸了。」
斷浪沒說話，他扔了竹枝，走到我面前，蹲了下去。
我又騎在他的肩膀上。
「駕！」我拍了拍他頭頂上的小辮子，說道。
斷浪扶著我的膝蓋，背得我很穩，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的。」
我笑嘻嘻地道：「不可能的。」
「一定會的！」他堅持說道。
我就不說話了。
快到院子門口時，斷浪把我放下了：「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哦。」我搖晃了兩下，站穩了。
我其實沒喝醉，只是有一點腳步虛浮而已。
「你……」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我垂在背後的長髮，然後他像是被燙了手一樣，飛快收了回去。
「我走了！」他又看了我一眼，便轉身沒入了黑暗。
我打了個哈欠，轉身走進了院子。
第二天，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我趴在床上，感受著棕棕在我背上跳來跳去，一點兒也不想起。
「浪走了。」我聽到外面的聶風在說話，「他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
不知道明月還是夢的聲音，說道：「江湖雖大，但有緣終能再見的。」
我仔細思索了下，這話很溫柔，應該是夢。
但仔細一想，明月在聶風的面前也會溫柔一點，總之不像在我面前似的那麼凶。
所以到底是明月還是夢，我也分不清了。
我看著床邊，阿猛依然站在那裡，身軀高大威猛，通體碧綠，威風極了。
不久後，我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姐姐，副幫主還沒起嗎？什麼時候叫她呀？」
「你不要叫她，她睡不醒的話，你叫不起來的。」孔慈溫柔的聲音響起來，「等她睡醒了，自然就起來了。你去把那邊收拾下，一會兒我們在那邊擺飯。」
「好的。」那個陌生的，有點甜美的聲音說道。
是丁寧？
我一下子想起來孔慈說的雙胞胎妹妹。
這給了我起床的動力。
我立刻掀飛了棕棕，麻利地套上了衣服。
第399章
一轉眼, 一年過去了。
明天是丁甯和秦霜成親的日子。這一晚，我們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一個男人也沒叫, 關上門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我和風成親的時候, 別的都還好，只有仙仙不老實, 她……」說話的是明月。
她在半年前就和聶風成親了，然後搬離了天下會。明天是丁甯和秦霜成親的日子, 不管聶風還是明月, 都和他們關係很好, 因此就趕回來了。
「她怎麼啦？」丁寧見她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便好奇地問道。
明月的臉上有點紅，她抿著櫻桃小嘴, 狠狠瞪我。
我嘻嘻一笑：「我沒怎麼啊，明月一有點什麼就往我身上推，你們還不知道麼？真要她說，她又說不出來, 她只是習慣性地賴我罷了。」
「是這樣嗎？」丁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明月。
「當然不是！」明月氣呼呼地說道，她一把抓過丁寧, 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說著說著，丁寧的耳朵就紅了，臉上也紅了一片。
「咳，我會注意的。」丁寧等她說完, 便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朝我看了一眼。
她眼睛裡浮起了水光，害羞帶怯的模樣，說不出的漂亮。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夢開口問道。
她一臉的好奇。
夢是最有良心的了，最起碼比明月有良心一百倍。她自從來到天下會，就沒有離開過。還把自己的書和養的鴿子搬來了，跟我住在一起。
她和明月一樣，精通歧黃之術，加上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溫柔，在天下會非常受歡迎，好多弟子們尊敬她、愛慕她，動不動就來找她看傷。
「咳，這種事情，你們就不要問了。」明月清了清嗓子，故作成熟地道，「等你們要成親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們。」
說到這裡，她又瞪了我一眼。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啊？」我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坐好，張口就道：「我在她和聶風的交杯酒裡下了藥，他們兩個滾床單滾了一晚上，第二天下不來床唄。」
「啊！」
孔慈和夢都驚呼起來。
明月和丁甯就滿臉通紅，一個用力瞪我，一個害羞地低頭。
「嘻嘻，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都是女孩子。」我笑嘻嘻地道。
明月使勁瞪我：「我們的確是女孩子。至於你，可就不知道了！」
「你真是胡說。」我挺了挺胸，「貨真價實的女孩子，你仔細看看哦。」
明月抿起了嘴，扭過頭不理我了。
她拉著丁寧，開始傳授起新婚經驗。
「夢，你什麼時候成親啊？」孔慈拿著一隻梨子，很秀氣地啃著，看向對面的夢問道。
夢連連擺手：「我不知道啊，我還沒有喜歡的人呢。」
「你別害羞了，我們都知道你養的鴿子裡面，有一隻會替你送信出去，然後帶信回來。」孔慈笑著說道，「那個人是誰啊？」
夢的眼神直飄，她抓起一縷發梢，在手指上無意識地卷著：「啊？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對著我們，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你不想在成親的頭一天晚上，我們也聚在一起給你慶祝啊？」孔慈笑著說道。
夢被她這樣一說，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我，我……」
「我」了幾聲，一句話都沒憋出來。
我倒是知道她在跟誰通信，但這時我也不好說。
她和他都不許我說。
「真好，你也有喜歡的人了。」孔慈見她實在害羞，也就不問了，轉而看向我說道，「仙仙，你這一年哪兒也不去，隔三差五地閉關，不太像你的性子。你不想找一個喜歡的人嗎？」
這一年來，我幾乎沒踏出過天下會。除了聶風和明月成親時，我去他們的新家溜達了一圈，就再也沒出去過了。
我可是在我爹面前吹過牛逼的，要用一年的時間打敗無名，當然要刻苦練功。
何況，在經歷了絕世好劍的一場爭奪後，我對行走江湖的興趣銳減了很多，覺得哪裡都不如待在天下會好。
「其實我有一個目標。」我咬著酒杯，微擰眉頭。
就是我爹不同意。
「誰啊？」她們都好奇地看過來。
尤其是明月，她放開了丁寧，目光凝聚在我的臉上，脆聲問我：「你有喜歡的人？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他是誰？」
我被她逗得「撲哧」一笑：「我就說你最喜歡我，你還不承認。這下露餡兒了吧？」
明月拿起一隻蘋果，就朝我丟過來：「你少來了！我只是好奇罷了！」
我接過蘋果，就咬了一口：「他啊，很有名氣。武功蓋世，長得不錯，性格好，除了有點騷包，外加滿口仁義道德，別的都好。我打算等丁寧和霜堂主成親後，就去找他。」
說到這裡，我握了握拳頭：「我要打敗他，然後把他拖進天下會！」
她們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異口同聲地道：「仙仙，你居然會喜歡滿口仁義道德的傢伙？」
「我沒說我喜歡啊。」我睜大眼睛看著她們，「我只是覺得，他的容貌、身份、地位、武功這些，配得上我。」
她們便面面相覷起來。
過了一會兒，明月說道：「你不喜歡他，就不要招惹他，跟不喜歡的人過日子，非常難受的。」
「我沒有不喜歡他。」我說道，「他很配得上我。」
「不是這個意思。」明月皺了皺眉，精緻的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認真，「仙仙，如果你要跟一個人在一起，一定是因為喜歡他才行，不要因為別的，比如身份、地位這些。」
「可是他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容貌、沒有武功，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他呀。」我睜大眼睛看著她說道。
明月頓時語塞。
「不是，你有哪裡弄錯了。」明月皺起眉頭，她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是又理不清的樣子。
我便對她嘻嘻一笑，喀嚓喀嚓啃起蘋果。
孔慈卻好奇地道：「仙仙，怎麼一直沒聽你提起過，這個人是誰啊？」
「猜不到嗎？」我扭頭看著她道。
孔慈想了想，說道：「武功蓋世，有名氣，這樣的人選，我知道一些。長得好，性格好，我也知道一些。但是滿口仁義道德，又很『騷包』的，我就猜不出來了。」
我哈哈一笑，說了出來：「是無名啦！」
「啊？」她們全都驚訝不已。
「你瘋了！」明月睜大眼睛說道，「那可是武林神話！」
丁寧也呆呆地道：「他在二十年前就很出名了，比你大好多呢。」
夢卻擰著眉頭說道：「恐怕你們的輩分不太合適呢。」
「對啊，他是我們的前輩！」明月說道。
「不是。」夢搖搖頭，「他比我們矮了一輩。」
話落，就連我也安靜下來，直直看著她。
更別說明月了，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我覺得能塞得下去一顆蘋果。
「此話怎講？」我問夢。
夢便說道：「無名的師父劍慧，是我師伯的弟子。我和劍慧是一輩的，無名比我矮一輩。你們和我交好，是我的朋友，那麼就和我一樣，比無名長一輩。」
說到這裡，她認真地看著我道：「仙仙，我覺得你們不合適。」
我簡直忍不住，一把摟過她，哈哈大笑起來：「夢，你簡直是我的小寶貝兒，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無名比我矮一輩！
過了明天，我就去找他，叫他把我奉若上賓。
夢有點害羞地說道：「而且，你怎麼會喜歡上他？他搶了你的絕世好劍，這麼可惡，你應該討厭他才對呀？」
現在江湖上都傳遍了，無名沒有死，夥同弟子一起，哄騙了我的絕世好劍。
這一年，無數高手找上門去，一次次把中華閣打得稀巴爛，中華閣一度開不下去了。
我爹仁慈寬厚，仗義疏財，讓天下會的弟子抬了一擔銀子送去，幫中華閣收拾門面，才重新開張。
「其實，這是個誤會。」我一手摟著夢，一手拿著蘋果啃，「無名呢，他也是為我好。他擔心我持有絕世好劍，會不得安寧，就替我保管。你看，他這一年不安生吧？」
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孔慈在旁邊點頭道：「他真是個好人。」
「是啊，他是個超級好的人。」我也點了點頭，「他很配得上我的。」
除了年紀比我大一點。
但也不算很大，因為他雖然二十年前就出名了，但他是少年成名的。如今不過三十來歲，蓄了一點鬍子，臉上連一道皺紋也沒有，顯得成熟又英俊。
當然，再過幾年，他就顯得大了。但沒關係，面子重要。
能夠把武林神話娶到手，超有面子的。
「咦，光說我們了，孔慈有沒有心上人啊？」這時，夢看向孔慈問道。
孔慈垂下眼睛，掩口笑道：「我有啊。」
「是誰啊？」大家都激動地問她。
孔慈便朝我看過來：「是仙仙啊！」
「切！」
「不說就不說嘛，幹嘛把仙仙拉出來，辣得我耳朵痛。」
我就不高興了，看向明月說道：「我怎麼啦？我年輕貌美有學問，武功高強有身份，孔慈喜歡我不應該嗎？」
「可你是個女人啊！」明月說道。
我笑嘻嘻地摟過孔慈，說道：「對啊，我這麼好，如果我是個男人，你們都得愛上我呢！」
丁寧和夢都笑而不語，只有明月撇嘴：「我說不過你。」
總算岔開了孔慈的心事。
她一直喜歡聶風，從來沒有變過，但是她學會了掩飾，從不讓別人看出來。
至少，明月就沒有看出來。
我們吃吃喝喝到大半夜，才稍微睡了個囫圇覺。
不等天亮，就爬了起來，給丁寧梳妝打扮，伺候她嫁人。
這一天，陽光明媚，風清雲朗，樂鼓齊天，笑聲傳遍了天下會。
風光得意的新郎官牽著嬌羞美麗的新娘子，在幫主的主持下，完成了婚禮儀式。
聶風拉著秦霜喝酒，非要喝個不醉不休。
斷浪不喝酒，他接過秦霜的活，招待各方賓客。
今天他穿了一件紅色短衣，仍舊是黑色長褲，及膝長靴。為了顯示喜慶，他今天把紮小辮子的頭繩換成了紅色。
我遠遠看著他身高體長，進退有度，禮貌又得體地招待著各方客人，無形中散發出尊榮與貴氣，幾乎想不起來當年他赤著腳跪在我面前，求我給他一次機會的情形了。
第400章
斷浪的變化很大。
他離開了一年, 在江湖上闖蕩，時常會有消息傳來，他又打敗了哪個高手。
而他打敗的高手裡面, 不乏作惡多端的惡棍, 因此逐漸有了俠義之名，大家都說斷家後繼有人, 斷帥昔日的威風有望重振。
很少有人稱呼他為無雙城之主了，更加沒怎麼有人提起他是獨孤一方的義子這件事。他花了一年的時間, 就把他不想要的名頭抹去了, 這份心機和手段, 很是了不起。
他安頓好了客人，四下張望了幾眼，最終對上我的視線。
「好久不見。」他走到我面前, 低頭對我說道。
離得近了，我才發覺他的變化之大，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
他身上的青澀氣質，已經褪去大半, 一股陌生的、成熟的、沉穩的氣度，開始在他身上展露頭角。
那種混合了青澀和成熟的氣質，讓他迷人極了。尤其他頭頂上紮的小辮, 一如既往的帥氣和俏皮。
「好久不見。」我對他點點頭。
他摸了摸腰間的火麟劍，才說道：「我昨天才趕回來，一直在跟風他們說話，沒有來得及見你。」
「嗯。」我點點頭, 「見過幫主了嗎？」
他答道：「見過了。」
「你有時間見幫主，卻沒時間見我，看來我這個副幫主的威嚴還太小啊。」我淡淡說道。
然後我就看見他皺起了濃眉，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氣惱，握在火麟劍上的手指也握緊了。
我心中暗笑，還是這麼不禁逗嘛。
「開玩笑的。」我對他眨了下眼睛，「我聽到你傳來的消息了，這一年在外面做了很多事，風頭很盛。沒少吃苦頭吧？」
他握著火麟劍的手指便鬆開了，皺起的濃眉也鬆開了，又變得自信飛揚了：「算不上吃苦，但是比不得在天下會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瞧著你的氣息內斂，內力渾厚，比聶風和秦霜都要高出一截。」我打量了他一點，贊許地點頭：「恐怕他兩人如今比不得你了。」
斷浪揚起了下巴：「他們兩個，一個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一個被俗務纏身，怎麼有時間和精力去提高實力？」
只有他，心無旁騖，在江湖上闖蕩，一日千里。
「打一場？」我見他如此自信飛揚，不由得想試試他，如今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斷浪立刻說道：「好！」
然後我們兩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切磋了一下。
他真的進步很大。
一年前，他跟我使出三成功力的時候打平。
現在，他跟我使出兩成功力的時候打平。
→_→
因為我的進步比他更大。
天分太高，我有什麼辦法？
「我會打敗你的！」收招後，他已經沒有了剛才那股意氣風發的模樣，又變成了一年前的樣子，不服輸地看著我。
我笑嘻嘻地道：「不可能的。」
他有點生氣，揮劍掃向地上的落葉，砍了好幾劍，身上那股不甘之氣才平復下來，把火麟劍收入鞘中。
「我已經超過了聶風和秦霜！」他握著火麟劍，站在我身前說道：「總有一天，我也會超過你的！」
我看著他繃緊的下頜，一臉嚴肅的神情，想了想，說道：「好吧，是有可能的。」
我並不像他一樣充滿了鬥志。
可能打敗無名之後，我就不再苦練武功，而是到處玩耍作樂了。
而斷浪卻會一直突破自己，直到打敗我。
這樣一想，如果我活到很老很老，他還是有機會打敗我的。
「你加油！」我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抿了抿唇，點點頭：「我會的。」
他的目光有些躲閃，好像不敢看我似的，而且白皙的臉皮微微泛紅。
我沒在意，邀他一起回去。
就在我們走到一半時，忽然發現一道身影，從我們頭頂飛速躍過。
身形之矯健，絕對是一流高手。
「是誰？」斷浪立刻拔出火麟劍，跟了上去。
我也跟在了後面。
追趕了一路，我和斷浪一前一後截住了此人。
「步驚雲？」我看著這個穿著無袖緊身衣和黑色皮褲，一如既往系著華麗披風的高大青年，有點驚訝地道：「好久不見，你終於練成絕世神功，打算找幫主報仇了嗎？」
斷浪冷冷地道：「步驚雲，你不會得逞的！」
「你們讓開！」步驚雲比他的口吻還冷，「我不想對你們出手！」
斷浪冷哼一聲：「想對幫主不利，先過我這一關！」
說完，他就拔出火麟劍，朝步驚雲攻去。
步驚雲的手裡也拿著一把劍，但他面對斷浪的攻擊，卻沒有拔劍，而是用劍鞘抵擋，並且非常不屑地道：「手下敗將！」
「當年是幫主叫我讓你，不然你以為你會贏嗎！」斷浪一邊說著，一邊加大了攻擊力度。
他的招式淩厲而兇狠，數招過後，步驚雲不得不拔出劍來，但他嘴上卻道：「戰敗者總愛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藉口！」
斷浪很生氣，招式更加淩厲了。
但是這一年以來，不僅他一心一意地提升武功，步驚雲也很努力。
兩個人打了幾十招，都沒有分出勝負。
再打下去，恐怕要有人過來了。
今天是秦霜和丁寧的好日子，我不想叫他們看見掃興的事。
因此我縱身而起，一掌擊落了步驚雲。
「你？！」被擊落後，步驚雲一手撐劍，單膝跪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拍了拍手，對他說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來的這把寶劍，也不知道你的劍法是誰教的，但你今天註定不能報仇了。」
「斷浪，點他穴道。」我偏頭對斷浪說道。
斷浪也被我那一掌給震驚到了，他眨了幾下眼睛，才回過神，走到步驚雲身邊，點了他的穴道。
「帶上。」我說道，抬腳往前走去。
我帶著他們到了我的院子裡。
「步驚雲，你這一年來，始終不肯接受楚楚姑娘，莫非還忘不了孔慈？」關上門後，我坐在院子裡，看著步驚雲問道。
斷浪踢他膝蓋，叫他跪下，但他骨頭硬得很，就是不肯跪。
我也不是很想看他跪下，就對斷浪揮揮手，叫斷浪放開他。
「你怎麼知道？！」步驚雲直直盯著我問道。
我微微一笑：「你忘了這天下是誰的？」
自從天下會一統武林，到處都是天下會的耳目，他的行蹤又算得了什麼秘密？
不僅是他，就連于楚楚的下落，也一直在我的掌握中。
當年，我雖然任由於楚楚離開了天下會，卻一直讓弟子們注意她的行蹤。一發現步驚雲的蹤跡，便讓弟子們暗中協助，引導她找到步驚雲。
步驚雲並不想跟她在一起，總是甩脫她。但是有人相助，于楚楚總是能夠找到步驚雲。一來二去，步驚雲也就不費力了，開始定居下來，並默許于楚楚跟他住在一起。
只不過，他們兩個始終不曾親密，因為步驚雲心念孔慈，以及復仇之事，並無心它顧。
「你把楚楚怎麼樣了？」步驚雲緊緊盯著我問道。
我能把于楚楚怎麼樣？她一個沒有武功的小姑娘，我豈會欺負她？
因此我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你一直沒有來找孔慈，是已經忘了她，還是打算殺了幫主之後，再帶她走？」
說著，我盯緊了步驚雲的眼睛。
他雖然是個面癱臉，但人的情緒在遇到重要事情時，總會有波動的。
我就察覺到了步驚雲的情緒波動。
很不錯。
「你換一身衣服，再化個妝，叫人認不出你來，我帶你去見孔慈。」我站起身說道。
步驚雲警惕地看著我：「你打的什麼主意？」
「當然是壞主意。」我驚訝地看著他，「怎麼，你以為我會成全你嗎？不要這麼天真，做好心理準備，不然你會崩潰的。」
說完，我就叫斷浪取了一身他的衣服，給步驚雲換上。
沒辦法，比步驚雲的個頭高的，就只有斷浪了。聶風和秦霜的衣服，他都穿不了。
然後我親手給步驚雲化了妝。
沒弄太帥，只是叫人認不出他來而已。
「跟我來吧。」我對他道。
步驚雲還想掙扎，我就轉身道：「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你不跟我來，我的邪惡計畫就無法實施了？還是說，你一點兒也不想見孔慈？」
「你到底想怎麼樣！」步驚雲恨恨地看著我道。
我微微一笑：「你來了就知道了。」
孔慈跟在文醜醜的身邊，居副總管一職，從一開始的面嫩、青澀、軟弱，到現在的俐落、明察秋毫、信手拈來，成長很多。
既有文醜醜用心教導的緣故，也有她本身聰慧上進的原因。
總之她現在招待著賓客，安排著禮節和場地，指揮著雜役和婢女們各司其職，做得非常好。
她的臉上帶著光彩照人的笑容，和一年前雖然溫柔如水、但卻抹不去的卑微，有著天差地別，仿若兩個人。
步驚雲一時間沒認出來，怔在了那裡。
「怎麼樣？」我站在步驚雲的身邊，輕聲笑道：「她還是你喜歡的那個孔慈嗎？」
我這句話純粹就是問的多餘。
因為步驚雲看著孔慈的方向，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他的胸膛激烈起伏著，就連呼吸聲都粗重了很多。
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握了起來，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動。
「你覺得她過得好不好？」我用邪惡的語氣問道，「你想不想看見她這一身總管的衣服被扒下來，戴著的明珠和銀飾也被摘下來，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變得跟枯草一樣，穿著破舊雜衣，坐在冷冰冰的河邊，洗著臭烘烘的衣裳？」
步驚雲立刻扭過頭，緊緊盯著我問道：「你想說什麼？」
「其實呢，我剛才說的下場，還是比較好的，因為至少她還活著。」我對步驚雲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如果你殺了幫主，你覺得以天下會的勢力，你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呢？跟你有關的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我微微傾身，盯著他道：「他們會受盡折磨！而後死於非命！」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步驚雲攥著拳頭，沖我吼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7
第401章
「哈哈哈！」我仰頭笑了起來, 「步驚雲，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還說這種可笑的話？」
步驚雲繃緊了臉, 仇恨地看著我。
「讓我猜一猜, 你現在最恨的人是誰？是殺了你義父的幫主，還是打算折磨孔慈的我？」我背著手, 圍著他轉了兩圈，「我以為你會更恨幫主, 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對不對？」
他張口「呸」了我一聲：「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他話剛說完, 就被斷浪用劍柄在他臉上砸了一下：「步驚雲，注意你的言行！」
步驚雲立刻扭過頭，用輕鄙的目光看著他道：「斷浪,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成了一個女人的走狗！你爹知道的話，一定會氣得從墳墓裡跳出來的吧？」
「你沒有當過走狗嗎？」斷浪並不生氣，而是揚起尖尖的下巴，看著步驚雲說道：「至少我沒有給殺父仇人做走狗。」
這下換成步驚雲動怒了, 他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澎湃的怒氣，高大的身軀都顫抖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只見他舉起雙臂, 大叫一聲：「啊——」
他竟然衝開了穴道！
「去死吧！」步驚雲揮掌朝我拍過來。
我閃身避過他這一掌，重新點了他的穴道。
然後我皺了皺眉。
步驚雲爆發起來真可怕。
他剛剛攀升的氣勢，足足有我的五成功力。
難怪他被泥菩薩批言為可以推翻我爹的人之一。
「我不想跟你說那些虛的。」我背著手，站在步驚雲的面前, 看著他道：「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刺殺幫主，失敗身死，跟你有關的人都被你連累。第二，你放棄報仇，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追求孔慈。」
就在我說第一個選擇的時候，步驚雲還一臉不屑。可是等我說完第二個，他的神情就變了。
「你又打什麼主意？」他緊緊盯著我道。
我微微一笑，說道：「姐妹們都成家了，只有孔慈還孤單一個，作為她的好姐妹，我很看不下去，你理解吧？」
「哼。」步驚雲一臉不屑地道，「你不用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孔慈有你這樣虛偽惡毒的姐妹，簡直是不幸！」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可是，誰來拯救這個不幸的姑娘呢？」
說著，我朝不遠處看去。
很巧，孔慈被一個不小心的雜役撞到了，差點摔倒。而路過的一位賓客，則接住了她，並跟她在路邊客氣地交談起來。
遠遠看去，男的謙遜有禮，女的溫柔可親，倒是養眼。
「我很糾結。到底是讓孔慈淒慘而死呢，還是把她嫁給一個醜陋、年老、卑鄙、惡毒的老男人，讓她給那個老男人生兒育女來得好？」我摸著下巴，佯作思考的模樣，「她這樣溫順，就算那個男人多麼差勁，她也會溫柔地照顧他一生吧？」
「你敢？！」步驚雲朝我吼道，「我跟你拼了！」
他一臉激動的神情，渾身氣勢又開始攀升，好像要衝破穴道，跟我同歸於盡。
「步驚雲，孔慈都是被你連累的，你知道嗎？」我對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本來沒她什麼事。可是你把她放在心上，還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很難不利用她。」
步驚雲睜大眼睛，一臉怒氣地看著我，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步驚雲，你真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抬起下巴，看著他說道：「到底是為你義父報仇重要，還是把霍家的香火傳遞下去重要？你就那麼想讓霍家的香火斷絕，讓霍家劍法失傳嗎？」
他瘋狂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你是霍家唯一的後人，你真要眼睜睜看著霍家的香火滅絕？」我壓低聲音，不懷好意地道：「要不然，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放下仇恨，追求孔慈，跟她生幾個孩子，全都姓霍。等孩子們長大成人，你再自盡，到地下向你義父懺悔，如何？」
步驚雲的眼睛裡閃過掙扎，他看向我道：「你這個魔鬼！」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你來找我。」說著，我伸手為他解穴。卻在手指離他半寸距離時，又停了下來，「你不要試圖擄走孔慈，她不喜歡你。而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讓她認不出你來，這樣她就會接近你，跟你發展感情。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說完，我解開了他的穴道。
步驚雲繃著臉，看了我一眼後，就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孔慈。
她還在跟那位客人說話，而且看起來頗為投機，她已經笑了好幾次了。
步驚雲癡癡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縱身離去。
「副幫主的智謀，真是讓屬下自愧不如。」斷浪的聲音響起來。
我轉過身，看向他說道：「你還當自己是我的屬下？」
「是。」斷浪低頭說道。
他看著我的時候，總是七分仰慕，三分不服。
他既崇拜我，又想超越我。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我淡淡地道，「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屬下。」
他大驚，抬起頭道：「副幫主？！」
我看著他睜大的眼睛，吃驚的神情，以及絲絲的不安，卻找不到當初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給他機會時的無助和渴望了。
他已經長大了。
我對他淡淡點頭，然後轉身走了。
但他卻跑到我前面，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想說什麼？」我抬著頭，挑眉看著他。
他站在我面前，緊緊握著火麟劍，身體繃得很緊，整個人透著一股難掩的緊張氣息。
「我……」他的嘴唇動了動，喉結明顯地滑動，臉上漸漸漫上一點紅暈，「那我以後，能叫你仙仙嗎？」
我忍不住笑起來：「當然可以啊！我們是朋友嘛，你可以跟聶風、秦霜他們一樣，叫我的名字。」
他眼裡露出一點失望，但隨即掩去了，然後走到我身邊，說道：「仙仙，你放走了步驚雲，他會不會來抓孔慈？需要派人守著嗎？」
「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守著她。」我說道，「步驚雲這個人，桀驁不馴，從來不聽人勸，難保不會來劫人。」
斷浪點點頭：「好，交給我。」
他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於是我們又去了熱鬧的前面，招待賓客。
「咦，夢呢？」我晃了一圈，卻不見夢，就找到孔慈，問道：「夢哪裡去了？」
孔慈也張望了一圈，搖搖頭：「我好一會兒沒看見她了。」
「我去找找。」我說著，就一路抓著天下會的弟子問，然後找了過去。
我在一處假山後面見到了她。
她身前兩步遠處，站著一個高大的英俊男子。穿著款式威風的袍子，身上挎著兩根金屬圓環，小臂上各戴著十來根金屬手環，腰間還掛著一把軟劍，周身散發著無形的剛直氣息。
我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們兩個可真是好！
來了也不跟我說，偷偷在這裡約會！
「你不跟仙仙打個招呼啦？」夢輕聲問道。
「我還有事，不能久留，看你一眼就走。」龍騰說道。
我更氣了！
他倆不僅偷偷約會，還根本沒打算告訴我！
虧我還在孔慈面前給他倆隱瞞！
那次，龍騰來到天下會，住了半個月就走了。他走後，我就找夢借鴿子，時常寫信給他。然後唆使夢，也給他寫信。一來二去，他倆漸漸熟悉起來了，開始書信往來。
有一次，龍騰大概是太忙了，所以疏忽了，給夢的信上，寫了我的名字。於是我就看到了他寫給夢的信，知道他倆發展出了感情。
夢很害羞，讓我幫她保密。我也很怕這個到手的嫂子長翅膀飛了，因此對天發誓，不告訴別人，就連孔慈都沒說。
誰知道，他倆這樣子對我！
「要不然，你還是去看看仙仙吧？」夢輕聲說道，「她很想你，每天都念著你。」
「天天通信，有什麼好念的？」龍騰說道，「看到你沒事，我就心安了，我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哎！」夢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真的不能再待一會兒了嗎？」
龍騰回過身來，他抬起手，摸了摸夢的臉頰，聲音放柔了幾分：「現在武林很平靜，犯事的人越來越少，最多再有兩年，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到時候……」
「我明白。」夢害羞地低下頭，並鬆開了他的衣角。
龍騰道：「等我。」
「嗯。」夢點點頭，「那你保重，一切小心。」
她眼睛裡的情意快要化成水滴出來了。
「哼！」我一聲冷笑，走了出來。
誰知，龍騰看到我，卻鬆開夢的手，運起輕功，縱身而起！
幾個兔起鶻落，他就不見了！
我驚呆了！
「仙仙，你別生氣。」夢有點尷尬，但還是勸我道。
「我怎麼能不生氣？」我說道。
我簡直要氣死了好嗎？
「他太過分了！」我說道。
有這樣當哥哥的嘛？
「你以後不許再跟他通信了！」我抓住夢的手，「直到他功成身退，否則不許跟他聯絡！」
「好，好，我不跟他寫信了，你不要生氣了。」夢連連說道。
「哼。」我還是很生氣。
第402章
丁甯和秦霜洞房時, 我沒有去鬧。
丁甯是個好姑娘，自從孔慈做了副總管後，就由她照顧我的生活, 她又體貼又細心, 就跟她姐姐一樣，我不能欺負她。
秦霜也很好, 他是個如玉君子，對我爹衷心, 對我們這些朋友也很仗義, 我也不能欺負他。
所以我沒有去鬧。
我只是讓棕棕去聽壁角了。
棕棕回來後, 就跟我彙報：「那個男人好油膩哦。他對丁寧說，『我可能不夠浪漫，不夠細心, 但我會努力盡一個丈夫的責任，我希望等到我們白髮蒼蒼的時候，你能夠說一句，這輩子不後悔嫁給我』。」
「嗨呀！」我忍不住捶了下床。
油膩個鬼啊！
明明是甜膩啊！
我下意識就想, 抄下來寄給龍騰，讓他跟夢成親的時候，也這樣說？
可是龍騰來看夢, 都不來看我，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一定不想得到我的幫助了。
分享給誰好呢？
爹年紀大了，他沒有找女人的打算, 他是用不著了。
聶風？他和明月甜膩膩的，也用不著。
「唉！」我只好抱起了棕棕，對它說道：「如果你遇到一隻漂亮的母麒麟，就把這句話對它說，它一定死心塌地跟著你哦！」
棕棕搖了搖尾巴，並沒有接話，反而說道：「娘，他們都說我不長個子，非常奇怪。我要變大一點嗎？」
過了一年，棕棕還是小奶狗的模樣，一點都沒變。
「不用。」我說道，「你已經很奇怪了，就這麼奇怪下去吧。突然變大，他們才要問呢。」
棕棕便搖著尾巴道：「好，我聽娘的。」
睡到半夜的時候，卻出了事。
劍晨來了。
他形容狼狽，面帶倉惶，似乎還受了傷。
「發生什麼事？」我驚訝地道。
劍晨便道：「我和師父得到霜堂主成親的消息，就準備了禮物，前來道喜。半途中，遭到了埋伏，師父被抓了，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我大吃一驚：「什麼？你師父被抓了？」
以無名的武功，誰能抓他？！
「本來師父是不會敗的！但對方用了卑鄙的詭計，對他下了毒！」劍晨氣憤地說道。
我不由得擰起眉頭。
「是什麼人？」我問道。
劍晨便道：「是無神絕宮的人。他們來自東方，武功高絕，又擅使詭計。」
「這樣啊。」我點點頭，心下十分凜然。
中原武林已經被我爹統一了，風平浪靜的，怎麼突然鑽出來一個無神絕宮？還把無名這樣的高手給抓了。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我見他這樣，就叫他等一等，進去取了一顆血菩提出來，「快吃了，一會兒就好了。」
當初摘的血菩提，送給朋友一部分，其他的都剩下來了。
沒辦法，我吃了又不長內力，而我這一年來在天下會閉關，也沒有受傷，根本用不著。
劍晨接過血菩提，卻愣了一下，然後他收進了懷裡：「這樣貴重的東西，還是不用吃了。」
我看著他帶著點珍重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他是無名的徒弟，從小就衣食無憂，過著人上人的奢侈生活——我還記得我使計弄髒了他一件上好的白色衣衫，他洗不出來，就直接丟了。
他這樣一個不把俗務放眼中的人，受了傷卻捨不得吃一顆血菩提？
而且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恢復實力，去救無名嗎？
「你過來。」我對他勾了勾手指。
劍晨詫異地走過來：「仙仙，怎麼了？」
「我不高興了！」我說道，忽然捏起拳頭，朝他捶過去。
劍晨一閃身，避過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
劍晨似乎很驚訝，他問道：「仙仙，你到底怎麼了？如果有不高興的事，你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這句話很符合劍晨的脾氣。
以前的劍晨的脾氣。
如今的劍晨，早就被我打習慣了，根本不會躲。
「你是誰？」我揮掌拍了過去。
劍晨的眼睛裡閃過驚訝：「仙仙，我是劍晨啊！」
「你不是他！」我說道。
用了兩成功力，跟他交手起來。
這一交手，他的破綻就更明顯了——他使的武功，我完全沒見過！
他不是劍晨！
「被你看穿了！」他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索性在臉上一撕，撕下來一塊膠皮，露出本來面目。
是一個皮膚白皙，五官英俊，但是有一點邪氣的青年男子。
就在露出真面目的一瞬間，他的氣勢陡然攀升，竟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
「你是無神絕宮的人？」我不得不拿出三成功力，跟他交手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才是無神絕宮的人。
「不錯！」他並沒有否認，「我是無神絕宮的大公子，絕心。副幫主，你就別抵抗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說著，他扔下一個銀色圓球，在我腳邊炸開。
雖然我躲得很快，但仍然感到巨大的能量衝擊而來，頓時有一瞬間的頭暈。
如果我的實力果真是表現出來的這樣，現在我應該被炸暈了。
我的思緒飛快轉動起來。
劍晨很有可能被抓了，這個叫絕心的男人知道了他的目的，扮作他的模樣，潛入了天下會。
可他為什麼抓我？
我可以抓住他，嚴刑逼供，問出他的目的，以及劍晨的下落。
然後救出劍晨，救出無名。繼而摸清無神絕宮的底細，壓制無神絕宮，叫他們臣服天下會，並還中原武林一個平靜。
那樣我就牛逼壞了。
可是我要那麼牛逼幹什麼呢？
太牛逼的話，會沒有朋友的。
而且，我這麼年輕，就擁有這麼高超的武功，傳了出去，就會像二十年前的無名一樣，被綿綿不絕的高手找上門來，最終被逼得詐死退隱。
還有，我爹有可能會忌憚我。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體一直很好，再坐二十年龍椅沒問題。我這麼厲害的話，他肯定會忌憚我的。我又不能一掌打死他，然後讓龍騰坐上去。要知道在我觸及他的權力之前，他一直對我沒話說，是個很好的爹。
再說了，我還不一定能從絕心的口中問出來呢，萬一他是個硬骨頭呢？
我很快被自己說服了。
我裝作被炸暈的樣子，倒在了地上。
我打算將計就計，裝暈被抓，這樣就有很大的概率，會被關在跟劍晨同樣的地方。
多好玩呀！
「哼，什麼副幫主，如此無用！」我聽到絕心不屑地道，他彎腰把「昏迷」的我扛在了背上。
我睜開半隻眼睛，虛弱地伸出手道：「棕棕！棕棕！」
「嗚嗷！」棕棕趴在床底下叫道。
它說，娘你放心地去吧，我會乖乖待在家裡的！
我有點生氣，這臭小子，明知道我是讓它跟上來，偏偏這樣說！
回頭再收拾它！
「怎麼還有一隻狗？」這時，絕心發現了棕棕，「狗的鼻子靈敏，會循著主人的氣味而去，這只狗不能留。」
說完，就朝棕棕的方向揮出一掌。
揮出一掌後，他轉身就走。大概他覺得，一隻狗而已，不可能躲得過他這一掌。
然後他就背著我走了。
我趴在他的背上，偷偷睜開眼，看著地面離我的距離，判斷著他的身高。
比斷浪矮一點，大概跟步驚雲差不多。
哎呀！
步驚雲！
我跟他還有一個約會呢，就在三天后！
我不能就這麼跟絕心走！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裝作剛剛醒轉的樣子，說道：「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起來。
「這麼快就醒了？」絕心停下腳步，抬起一隻手，就要點我的穴道。
但我一掌按在他的肩上，從他的身上躍下。
「哥，你怎麼還沒搞定？」就在這時，不遠處跑來一個靈活的少年，他用非常張狂的語氣說道：「我都已經把步驚雲抓到了，你還在跟一個女子糾纏不休！」
咦？
他抓了步驚雲？
我看了不遠處的少年一眼，卻覺得這少年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感，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見過。
不管怎麼樣，他既然抓了步驚雲，三天后的約定是肯定不會有了。
我可以繼續玩了。
心思轉動之間，我裝作被炸後虛弱無力的樣子，雙腳一絆，又倒在了地上。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絕心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一把提起我，「走！」
不遠處有一輛馬車。
裡面傳來楚楚的哭聲：「對不起，步大哥，都是我連累了你。」
「你不要哭了。」步驚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然後我也被推上了馬車。
「是你？」步驚雲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怎麼也被抓來了？」
我歎了口氣：「誰讓我棋差一招，輸給了別人呢？」
「你？輸給了外面的人？」步驚雲擰著眉頭，一臉的不信。
我對他眨了眨眼：「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這是真的。」
步驚雲打量了我幾眼，然後閉上眼睛，倚在馬車的車廂上，不說話了。
楚楚看了我兩眼，問道：「為什麼他們沒給你綁鐵鍊子？」
她和步驚雲的手腳上都被綁了鐵鍊子。
「可能因為我長得漂亮？」我仔細想了想，這樣說道。
楚楚瞪了我一眼，隨即她就氣悶地坐了回去，說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沒有武功，輕易被抓住了，步大哥也不會束手就擒。」
她一邊說著，一邊氣恨地撥弄著捆著手腳的鐵鍊。
這是為了困住她，以制約步驚雲。
她知道，才會這麼鬱悶。
第403章
馬車軲轆轆地前行, 車簾偶爾被風吹起，露出外面深重的夜色。
絕心和絕天騎在馬上，行在馬車旁邊。
絕天是絕心的弟弟, 是無神絕宮的二公子。
這名字一聽就是兄弟倆。
哪像我和龍騰, 聽起來毫無關聯。
我心裡有點怨念，好歹我爹給我起名叫鳳舞, 聽起來也像龍騰的妹妹嘛？叫什麼幽若，一點氣勢都沒有。
「喂, 你們是姓絕嗎？」我掀起了車簾, 朝外面說道。
絕心和絕天的側顏都很不錯, 但他們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沉穩內斂，一個靈動俊秀。
「是啊！」回答我的是絕天, 他是一個真正的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量還沒有長成，猶帶著濃濃的孩子氣, 聽到我問他，就說道：「我爹叫絕無神，是無神絕宮的主人。他武功高強, 英明睿智，很快就會佔領中原武林！」
「真好。」我不禁羡慕地道，「我就不知道我姓什麼。」
絕天擰了擰眉頭，看向我道：「喂！我在說我爹會佔領中原武林！」
「我聽到了啊。」我說道, 「讓你爹加油，要知道我們天下會的幫主可是很厲害的，恐怕你爹很難達成所願。」
絕無神？聽都沒聽過，能厲害到哪裡去？哪像我爹，可是成名多年了。
不過，他長得這麼帥氣，這麼可愛，我還是不欺負他了。
「哼！雄霸算什麼？我爹一招就能把他打趴下！」絕天揚起下巴，驕傲地道。
車廂裡，一直閉目養神的步驚雲，口中溢出一聲冷哼。
不光我不贊同，就連步驚雲都很不屑呢。
「那你爹很棒棒哦。」我對絕天鼓了鼓掌，以示鼓勵。
「絕天，不要和他們說話！」就在這時，絕心看了我一眼，然後收回視線，淡淡地道。
「哦。」絕天就點點頭，不跟我說話了。
可是我很無聊啊。
就又跟絕天說道：「二公子，你長得好俊秀啊，我總覺得你很眼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絕天聽到這裡，就有點興奮，立刻忘了他哥的叮囑，扯了扯馬韁，往車廂靠過來：「我長得像我娘。我娘曾經是中原武林中的第一美人哦，不過你應該沒見過我，這是我第一次來中原呢。」
我把車簾扒到一邊，探出腦袋，跟他聊了起來：「不會吧？中原武林的第一美人叫顏盈，十幾年前就掉下淩雲窟，身消玉隕了啊？」
「你胡說！我娘活得好好的！」絕天立刻擰起眉頭，生氣地說道。
我連忙點頭：「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我只是很驚訝。原來顏盈沒有死，而是被你爹救了啊。」
「不是我爹救的。」絕天說道。
他還想再說什麼，被絕心打斷了：「你跟這群俘虜說這些幹什麼？」
「告訴他們也沒關係，反正他們又跑不了。」絕天不以為意地道，轉頭繼續跟我聊起來，「我娘是被一個叫破軍的人所救。破軍這個人，也喜歡我娘，可惜他為了求得我們無神絕宮的殺破狼，就把我娘獻給了我爹。」
我驚呼一聲，掩住了口：「天啊，這麼薄情的男人，幸好你娘沒跟他，而是跟了你爹。」
「那當然！我爹可是蓋世英豪！」絕天驕傲地道。
我擰了擰眉，看向了不遠處的絕心，說道：「你娘是十幾年前從中原武林消失的，可我看你哥哥，卻二十多歲了吧？他未老先衰嗎？」
聽到這裡，絕天立刻哈哈笑了起來：「不是，他就是二十多歲了，他是我爹之前的妻子所生，我跟他不是一個娘。」
他好像很高興我拿他哥哥打趣，笑得前仰後合，一點心機都沒有。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然後敬佩地道：「絕天，你好幸運，有兩個哥哥。一個同父異母，一個同母異父。」
「等一下。」絕天不笑了，他擰起眉頭，「你說什麼？什麼兩個哥哥？」
「你不知道嗎？」我驚訝地道，「原來你娘沒告訴你？她曾經嫁給北飲狂刀聶人王，生下一個兒子叫聶風。後來才跟了你爹，生了你。我跟你說，你同母異父的哥哥，聶風也很厲害哦，他的風神腿簡直絕了。而且他半年前成親了，可惜你來得晚，沒有趕得上。」
「不可能！」絕天立刻說道，「聶風不是我哥哥！」
他好像受到了刺激一樣，帶著一點孩子氣的臉上，露出了憤怒和茫然。
「聶風不可能是我哥哥！」他又重複了一遍，「不然的話……」
「住口！」就在這時，絕心開口了，他警告地看了我一眼，「你給我住口！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再說話！」
然後他看向絕天，說道：「我早就說了，讓你不要跟他們說話！」
「可是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絕天指著我說道，「難道還能是假的嗎？」
絕心瞥了他一眼，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去跟爹說，也不要問你娘。」
「我偏要問！」絕天說完，一夾馬腹，飛快躥了出去，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絕心並不去追，反而勾了勾唇角。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趴在車窗上，探頭看著外面，「我只是很無聊，想找人聊聊天。他走了，你陪我聊一會兒嗎？」
絕心並不像絕天那麼好忽悠，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就把頭轉過去了。
「還是你靠譜。」我忍不住讚歎道，「你弟弟被寵壞了，一點城府也沒有，又沉不住氣，早晚要栽在你手裡的。你爹想要把無神絕宮傳給他，我看是難了。」
絕心聽到這裡，微微轉頭，朝我看過來：「你說，我爹要把無神絕宮傳給他？」
「對啊！」我說道，「很明顯嘛，他一臉沒心機的樣子，又活潑又單純。不像你，一臉精明隱忍，一看就是謀算東西的好手。要知道，只有沒人疼的傢伙，才會事事需要謀算。有人疼的，只要高高興興就好了，想要什麼，別人都會送到手裡來，才不用費心思。」
絕心的臉色難看得不像話。
但他冷哼一聲，說道：「你不必挑撥我們，我不上你的當。」
「大公子這話說的，真是冤枉人。」我說道，「你們本來就隔閡很深，豈用我來挑撥？真是的，不聊就算了。」
我就把車簾放了下去。
車廂裡，步驚雲正在看著我。
于楚楚也在看著我。
「你很會套話。」步驚雲說道。
我輕哼一聲：「怎麼樣？羡慕嗎？佩服嗎？」
步驚雲別過頭，不說話了。
「喂，你還是不要亂說話了，你現在是俘虜，再這麼囂張下去，小心他們對你不利啊！」于楚楚睜大眼睛，有點緊張地看著我說道。
我有點驚訝，笑了一下，說道：「謝謝你，不過我不害怕，我長得這麼漂亮，一般人都捨不得對我動手的。」
步驚雲撇了撇嘴，翻了個身，把臉扭到于楚楚那邊去了。
于楚楚側了側身子，給他讓了讓位置，對我說道：「不會吧？我也很漂亮啊。可是你看，他們就沒有對我手下留情，還把我捆起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向我示意了下捆著她手腳的鐵鍊。
步驚雲的身子動了動，從于楚楚那邊收回來，坐得直挺挺的。靠著車廂壁，繃著臉，一言不發。
「你是蠻漂亮的。」我說道，瞅了步驚雲一眼，「可是架不住有人拖你後腿啊。他這麼不討喜，誰跟他在一起，都要被討厭的。」
步驚雲立刻朝我看過來。
「我又沒說錯。」我才不怕他，瞪了回去。
于楚楚立刻說道：「沒有啊，步大哥很好的！我雖然跟他在一起，但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愛，沒有被人討厭！他們鎖住我，一定是為了制約步大哥，不是因為我不可愛！」
「說得有道理！」我立刻給她豎起大拇指，「那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
于楚楚低下頭去，小聲說道：「我會的。我一定不會拖步大哥的後腿。」
我發現她還是蠻可愛的。
然後我們就來到了無神絕宮——的大牢。
「磨蹭什麼？快進去！」絕心推了我一把。
我不悅地看著他：「你這麼粗魯，不懂得憐香惜玉，會孤獨終老的！」
「哼，等我成了無神絕宮的……」他說到半截，立刻止住了，片刻後才道：「到時候，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你也說了，到那時候，才有女人跟你。」我冷哼一聲，「我看你這輩子是孤獨終老定了！」
他被我激怒了，使勁推了我一把，完全不顧我正在下臺階。
「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步驚雲托了我一把，上前跟絕心對峙起來。
絕心眯了眯眼睛，「哦」了一聲，說道：「你為這個女人說話？怎麼，你的心上人不是于楚楚嗎？」
「你不要亂說話啦，我才不是……才不是步大哥的心上人。」于楚楚紅著臉，低頭扭著衣角，小聲說道：「步大哥的心上人，另有其人的。」
絕心看了看于楚楚，又看了看步驚雲，又看了看我，他冷哼一聲：「都下去！乖乖蹲在牢裡！不然有你們好看！」
然後我們三個就被關了進去。
「劍晨！」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刻對他揮手，「你果然被抓來啦！」
劍晨的身影在地上動了動，過了很久才掙扎著爬起來，他抬頭看見我，驚恐地道：「仙仙！你怎麼也被抓來了？」然後他看向絕心，大聲說道：「你快放了她！不然我跟你不客氣！」
「你能跟我怎麼不客氣呢？」絕心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就站在這裡，你倒是來對我不客氣試試？」
劍晨氣得抓著牢門，口中又溢出血來。
第404章
「喂, 把我的血菩提還我！」見劍晨受了嚴重的內傷，我伸出手，對絕心說道：「那是我給劍晨的, 你揣了一路, 該還給我了！」
絕心在懷裡掏了掏，把血菩提掏了出來。他舉在眼下, 打量了兩眼，說道：「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很不凡啊？」
「是血菩提啦！」我說道, 「吃了它, 可以恢復很重的傷勢。而沒有受傷的人吃了它, 就會增加內力。很是不凡的，你快還給我吧。」
一個有些氣苦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仙仙, 你告訴了他血菩提的妙用，他怎麼會還給你？」
「不會吧？」我扭頭看了劍晨一眼，「無神絕宮的大公子，要什麼樣的寶貝沒有啊, 豈會貪圖我這一顆血菩提？」
說完，我回過頭，看著絕心說道：「不過, 如果大公子沒有見過血菩提，很是想要的話，只管拿走就是了。但是你得給我一點傷藥，作為交換, 我給我的朋友吃。」
「說得好，我們無神絕宮要什麼寶貝沒有，豈會貪圖你這一點小便宜？」絕心說道，手一拋，就把血菩提拋給了我。
我接住血菩提，笑著說道：「謝謝你。回頭我出去了，再取一顆血菩提送你，我有好多呢。」
絕心抿了抿唇，說道：「哼！你休想出去了！」
他一甩袖子，就轉身走了。
等他走後，我把血菩提遞出去，給隔壁的劍晨吃。
我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裡，緊挨著劍晨，手一伸就能透過木柵欄的間隙，伸到他那邊去。
「謝謝你，仙仙。」劍晨接過血菩提，臉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我連累了你，害得你也被抓了進來，真對不起。」
「沒事，我們是朋友嘛。」我說道。
他完全不必道歉，因為我是自願進來的。
我在天下會閉關了一年多，無聊透頂，本來就打算出來透口氣，這一行權當旅遊了。
但我不能告訴他，就讓他以為我是一個仗義的小夥伴吧！
「話說，無神絕宮到底是幹什麼的啊？」我問劍晨。
劍晨回答道：「我知道的不多。但他們這次好像來勢洶洶，想要佔領中原武林。而且他們手裡有一卷名冊，列著中原武林近二十年來的所有高手，要把這些高手一網打盡！」
「哇哦。」我忍不住感歎，「這下他們老絕家往後數十代，都不愁沒有夢想了。」
劍晨：「……仙仙，你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愁眉苦臉的。」我聳了聳肩，「我們天下會的雄幫主，可是氣運滔天，多少大大小小的勢力，都被他打了下來？不差這一個。」
劍晨好像被我安撫到了，總算沒那麼憂心了。
他吃下血菩提，開始運功打坐。
「師父會來救我們的。」過了一會兒，他收功睜眼，對我說道：「只是，消息傳過去，要很久之後了，恐怕要連累你跟我一起在這裡坐牢。」
我擺擺手：「不要緊的，這裡地方寬敞，空氣流通也好，還有你陪我說話，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伙食怎麼樣？
如果伙食不好的話，就再做打算。
我開始和劍晨聊起分別一年多以來的事情。
「這一年來，你師父挺爽的吧？」我問劍晨。
劍晨愁眉苦臉地道：「怎麼會呢？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跟我師父打架。不知道是誰散出去的消息，說我師父抓了你，從你手裡得到了絕世好劍，來問我師父索要。還有很多年前的仇家，也都找上門來了。」
「是我啊！」我驚訝地道，「就是我散出去的消息，他們找上門的時候，沒說嗎？」
劍晨愕然地道：「怎麼是你？為什麼？」他很不解地樣子，「你為什麼要散播這種消息？絕世好劍不是被你帶走了嗎？」
「是被我帶走了，可是你師父說，劍在我手裡，容易招惹仇殺，我又年輕氣盛，萬一控制不住自己，會造成殺孽的。我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一個好主意，那就是我默默使用絕世好劍，把盛名讓給你師父。這樣我有劍，你師父有名聲，一舉兩得。」我解釋說道。
劍晨繃起了臉，眉頭擰得緊緊的：「他們是說了，但是我和師父沒有相信，一直以為是別人污蔑你。沒想到，你……你……」
「不用謝。」我笑著對他擺擺手，「我知道你師父很寂寞，特地給他找點熱鬧，算是我在中華閣吃吃喝喝那麼久，對他的報答。」
「這根本不是報答！」劍晨直直看著我，臉上掩不住的生氣，「我師父為了躲避仇殺，二十年前就退隱江湖，他不喜歡紛爭！你說出那些話，讓他這一年來都沒有安寧，你害苦他了！」
我詫異地道：「不會呀！他怎麼會想要安寧呢？你是不是誤會了？」
我開始給他列舉證據。
「如果他真的寧靜淡泊，就不會開設一家中華閣，每天嘩嘩嘩的白銀進賬，還時刻掌握著江湖消息。而是隱居深山，粗茶淡飯，不問江湖事。」
「如果他真的甘於寂寞，就不會在布衣之下穿著皮褲，穿皮褲的人都很愛炫，比如關在我們對面的步驚雲。所以你師父一直在等著出風頭，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認，便默默等待風頭找上他。」
「喂，這關步大哥什麼事？」對面的牢房裡，于楚楚不高興地朝我喊道。
我沒理她。
我繼續掰著手指頭，對劍晨列舉證據：「你看，你師父吃好的、穿好的、動不動就插手江湖事，還把你教育得這麼好，又打扮得帥帥的放出來，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英雄劍的傳人，暗示大家他根本沒有死，怎麼可能真的想要退隱？」
劍晨呆住了。
他滿臉的愕然，嘴巴動了動，好久才說道：「竟然是這樣嗎？」
「當然啊！」我立刻點頭，「你啊，就是太實誠，你師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劍晨聽後，滿臉的愕然。
很久之後，他臉上的愕然被愧疚替代：「都是我不孝！我如此愚鈍，讓師父失望了！」
他懊悔地低下頭，狠狠捶了一下牢房的門。
「沒關係，這不怪你。」我安慰他道，「你師父的心啊，像海底的針那樣深，怎麼能怪你？你看不穿他，是因為你太善良、太單純了。」
劍晨還是很羞愧，一直低著頭。
「喂，你別聽她胡扯！」對面，步驚雲朝這邊說道，「那個女人滿嘴謊言，你要是信了她，才是大傻瓜！」
「你不要因為我說你穿皮褲等於愛炫，你就記恨在心啊！」我抬頭朝他看過去，「我說錯了嗎？你不僅穿皮褲，你還天天系著大披風，每次到哪裡都一臉目中無人的樣子，臉上寫著『我跟你們都不一樣』，就等著別人注意你。這不是愛炫，又是什麼？」
步驚雲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我才不屑與一群蠢貨為伍！」
「你瞧瞧，這是真正的清高，真正的寧靜淡泊嗎？」我扭過頭，對劍晨道。
劍晨看了步驚雲一眼，然後他沉默地搖了搖頭。
我便又朝步驚雲看過去：「要麼，你就承認你是愛炫，要麼，你就承認自己蠢，選錯了寧靜淡泊的方式，惹得人家都仇殺你！」我轉動著目光，落在於楚楚的身上，「瞧瞧吧，楚楚被你連累得多慘！一個姑娘家，手上腳上都被捆著鐵鍊，你羞愧不羞愧！」
步驚雲氣得胸膛激烈地起伏著：「你——」
「步大哥，你不要聽她說，我一點都沒關係的，我不怕被連累。」于楚楚立刻上前，抱住步驚雲的手臂說道。
我叉著腰，一臉勝利的樣子看著他：「步驚雲，你最好老實一點！」
我不找他的茬，他就知足吧，居然還敢來挑我的理！
步驚雲被我氣得不行，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嘴皮子利索的人，氣得厲害了也只是說道：「你厲害，還不是被抓來了？」
「我樂意！」我叉著腰道。
他一下子被我氣得不想理我了。
于楚楚便忙不迭地哄他。
我得說，于楚楚真是個厲害的姑娘，步驚雲這樣心思深沉的男人，也能被她的喋喋不休給哄得順了氣。
很快他就不氣了，坐在地上，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于楚楚坐在他旁邊，挨著他的胳膊，一臉歡喜的樣子。
我看了幾眼就失去了興趣，轉而看隔壁的劍晨。
「喂，你還沮喪呐？」我對他道。
劍晨搖了搖頭。
但他臉上寫滿了沮喪。
「哎呀，我跟你說個好玩的，你知道我是怎麼被抓來的嗎？」我就跟他嘮嗑，「絕心扮作你的樣子，對我說你是來給霜堂主送禮的，但是卻被無神絕宮的人劫了，我差點就信了！」
劍晨立刻被挑起了興趣，他緊張地看著我：「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露出破綻了唄！」我說道，「血菩提嘛，你又不是沒吃過，他卻一臉很寶貝地樣子放起來，我估計他是不認得這東西，怕有毒，所以不吃。沒想到就這樣漏了破綻，被我一試探，就漏了餡兒。」
當我說到「我捶他，他居然躲開」的時候，劍晨沒忍住，笑了起來。
「仙仙，你真聰明。」他看著我說道，臉上寫滿了真心實意。
我喜歡別人誇我，於是我也回敬了他一句：「那是因為你心眼好啊，人又大度，不跟我的無理取鬧計較。換了別人，再裝也不像的！」
他更高興了，臉上浮起淡淡的光彩，剛才因為無名而起的一點落寞，一掃而空。
第405章
待在地牢裡, 分不清白天還是晚上。
但是通過送來的牢飯，還是能夠大致判斷一下。
被抓進來的時候是清晨，當時並沒有送飯過來, 現在送來的是第一頓飯, 也就是午飯。
所以現在是中午。
「這是給豬吃的嗎？」我盤腿坐在地上，戳著盤子裡軟爛的菜。
不管顏色還是賣相, 都太難看了，讓人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扭頭看隔壁的劍晨, 他也端著盤子, 下不去口。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難吃的菜。」劍晨說道, 「這簡直是對食物的侮辱。」
我深以為然：「就是！」
扔了盤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對面牢房裡的情形。
步驚雲端著盤子, 正在狼吞虎嚥地吃著。
他就這麼餓？
於是我就朝他喊道：「步驚雲，那些飯夠不夠你吃啊？不夠的話，我把我這份也給你？」
步驚雲從盤子裡抬起頭，朝我看過來：「你被關著, 我也被關著，你怎麼送過來？」
「簡單嘛。」我說道，「你把盤子放好了, 別晃。」
說完，我就拾起盤子和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朝步驚雲的盤子裡甩過去。
那一筷子菜從我這邊牢門的縫隙裡飛出去, 穿過了步驚雲的牢門的縫隙，精准地落在了他的盤子裡。
甚至沒有挪動他盤子裡原有的菜，力道控制得分毫不差。
「怎麼樣？」我得意地道，「你要不要啊？我把其他的也給你？」
步驚雲低頭看著盤子，沒說話。
「喂，你要不要吃啊？」我又問道，「我可是一筷子都沒動呢，你不用嫌棄。」
步驚雲抬起頭來：「你沒受傷？」
「啊？」我眨了下眼睛。
步驚雲不等我說話，接著說道：「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你的武功的確比我高出很多，說一句高深莫測，也並不為過。你怎麼會被他們抓進來？你想做什麼？」
「我……」我又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他聰明，沒想到這麼細微的線索，都能被他察覺到。
果然，身為我爹得意的三大弟子之一，步驚雲又豈是等閒之輩？
「你是故意被抓進來的，想要探他們的底細？」步驚雲又說道，這一句幾乎是肯定的口吻了。
隔壁的劍晨也朝我看過來：「真的是他說的那樣嗎，仙仙？」
「沒有啊。」我攤手否認，「我哪有那麼厲害？我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天真少女，你們把我說得太厲害啦。」
「不對！」于楚楚看過來道，「你去年就十六歲了，今年是十七歲才對！」
「胡說！」我突然覺得于楚楚一點兒也不可愛了，「就是十六歲！你不要污蔑人！」
「我沒有污蔑你啊。去年你和你哥哥抓我爹的時候，你自己說的，你十六歲就離開家門闖蕩江湖了，今年不是十七歲，又是什麼？」于楚楚說道。
「你記錯了！」我理直氣壯地道。
步驚雲看了我一眼，扭頭對於楚楚道：「楚楚，別理她！」
于楚楚便很聽話地別過頭，不跟我說話了。
步驚雲又看向我：「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咦？」我驚訝地道，「步驚雲，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步驚雲面不改色，繼續說道：「我求你離開的時候，把楚楚帶出去。」
「步大哥！」于楚楚立刻放下盤子，抱住了他的手臂，「我不要離開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走，我也不走！」
步驚雲道：「我當然不會留下來。但是你跟著她，會安全一點。」
「我不要！」于楚楚搖頭，「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我覺得眼睛很痛，耳朵也很痛。
不經意間扭頭，發現劍晨正看著對面，一臉出神的模樣。
我便對他道：「你也很羡慕嗎？」
「啊？」劍晨回過神來，看著我道：「羡慕什麼？」
我便說道：「羡慕他們談戀愛啊。」
劍晨笑了笑，低下了頭：「我現在只希望趕緊出去，把這件事告訴師父，告訴他中原武林又要起浩劫。」
「說真的，你年紀也不小了，差不多該娶妻生子了。」我托著腮，好奇地問道：「你想沒想過，以後找一個什麼樣的姑娘成家啊？」
劍晨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沒想過。」
「你臉紅了，一定是在撒謊。」我指著他道。
劍晨本來沒臉紅的，被我這麼一說，臉皮頓時爆紅：「我，我……」
「算啦，你不說就算啦。」我看著他漲紅的臉，好奇地道：「那我猜一猜好了，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呢？首先，長得要漂亮。其次，性格要溫柔。要很體貼，很懂事，很能幹，做一手好飯菜，能跟你說得上話，懂得越多越好，紅袖添香什麼的不能差……」
劍晨連連擺手：「不是，沒有那麼多，你說的太誇張了。」
「不是嗎？」我詫異地道，「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這樣的。」
反正我很喜歡。
「我師父說過一句話，凡事求盡，緣分早盡。你說的那些，每一樣都很好，但是合在一起就太苛刻了。」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他真是很單純，什麼都當真。我只不過是逗他玩，他也入了心。
於是我也只好正經起來，說道：「你師父說的有道理，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真要是追求那樣，又吃力又討不了好。」
「是，就是這個意思。」劍晨點頭道，好像很高興我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
然後他害羞一笑，說道：「我喜歡的姑娘，不用長得太好看，但是一定要善良。」說到這裡，他看了我一眼，「就像你一樣善良。」
我怔了一下，隨即連連擺手：「你太高看我啦！」
他卻正經地道：「沒有，我說的是實話。你雖然偶爾脾氣刁蠻了一點，但你事後總是會認錯。而且你心地善良，熱情仗義，又很聰明，仙仙，你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我捂住了臉：「沒有啦。」
他誇得我臉都紅了。
對面傳來一聲冷哼：「有些人，瞎了眼，錯把魚目當明珠。」
劍晨立刻反擊道：「總好過有些人，眼未瞎，心卻盲，不識明珠真面目。」
我很少見他這樣硬氣的樣子，頓時覺得新奇，放下捂住臉的手，給他鼓掌起來：「說得好！」
我們在這裡胡吹亂侃，直到地牢的門又開了。
「聶風明月？秦霜丁寧？你們怎麼也被抓了？」我詫異地看著走進來的四個人，睜大了眼睛。
聶風看到我，卻很高興地道：「仙仙，你果然在這裡！」
「我想離她遠一點，請問可以待在那邊的牢房嗎？」站在他身後的明月，指著最邊上的一間牢房，對絕心問道。
是絕心把他們抓進來的。
「哼，事真多！」絕心並沒有給她通融，反而把他們關在了離我很近的地方。
明月小聲咕噥：「這下耳朵要不得清靜了。」
絕心不理會，邁著大步，離開了牢房。
「哎呀，坐了一路的馬車，累死了。」聶風最先坐在地上，然後抓了一把稻草，鋪在身邊，「月，快坐。」
明月就坐在那一堆鋪得厚實又平整的稻草上，滿臉甜蜜地道：「嗯。」
秦霜卻脫下外袍，裹住了一大堆稻草，鋪在地上：「寧，你坐這裡。」
丁寧羞紅著臉，坐了下去：「謝謝。」
「你我夫妻一體，何須如此客氣？」秦霜溫柔地笑著，把她攬在了懷裡。
我不禁捂住了眼睛。
就聽明月說道：「你好笨！你怎麼沒想到？」
聶風連忙說道：「月，你坐我腿上來，我腿上又溫暖又結實。」
這下我連耳朵也捂上了。
「孔慈？！」就在這時，一個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步驚雲從地上跳起來，抓著牢房的門，看向丁寧的方向，「你，你和他……」
聽到這裡，我連忙睜開眼睛，朝他們看過去。
就見秦霜摟著丁寧，有點驚訝地看著步驚雲，說道：「雲師弟？你也在這裡？」然後，他才解釋道：「這是丁寧，是我的妻子，她是孔慈的妹妹。」
然後他又對丁寧介紹道：「這是雲師弟，是曾經飛雲堂的堂主，叫步驚雲。」
「我知道他。」丁寧說道，「我聽明月說過，他是個壞人，總愛強迫我姐姐。」
說到這裡，她用厭惡的眼神看向步驚雲。
她雖然跟孔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脾氣是有一點差別的。孔慈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丁寧卻有一點炮仗脾氣，不能點，一點就著。
而且愛恨分明，眼睛裡揉不得砂子。
「事情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記著了，好嗎？」秦霜卻是個好脾氣，聞言便溫聲勸解道。
丁寧才收回視線，說道：「好吧。」
「來，我們吃這個。」秦霜掏了掏口袋，「臨走之前，我從床上抓了一把桂圓和花生，正好墊墊肚子。」
丁寧頓時羞紅了臉。
他們才新婚呢。
秦霜剝著桂圓和花生，跟丁寧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來。
他們兩個恩愛得簡直就是模範夫妻的範本，不光我看得眼熱，就連聶風和明月都目瞪口呆。
「你怎麼不想著拿點吃的？」明月捏起拳頭，在聶風的肩膀上捶。
聶風便解釋道：「都怪我太激動了，我一聽說仙仙被抓了，我太興奮了，只想著趕緊來看看，就忘了。」
「我也是。」明月歎了口氣，也不捶他了，偎到他懷裡，「手疼，你身上怎麼那麼硬啊，快給我揉揉。」
聶風連忙捧過她的手，又吹又揉，使出渾身解數地討好起來。
「等等！」我覺得有點奇怪，「你們不是被抓進來的嗎？怎麼這麼開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7
第406章
我感到不解極了。
我開心, 是因為我是故意被抓進來的，想打探一下無神絕宮的底細。他們幾個這麼開心，是為什麼？
話落, 就見聶風看過來道：「因為你在這裡啊。」
「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解地道。
聶風便笑了起來：「他們來的時候, 我跟他交過手，武功的確不錯, 但最多比我高一點，比起你來卻差得遠了。所以我想, 你是不可能被抓進來的。若說他們使了詭計, 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什麼意思？」我隱約覺得他下面的話不太好聽, 就使勁瞪著他。
聶風笑道：「我不信有人使詭計會超過你。」
這到底是誇我聰明，還是什麼？為什麼我覺得古怪，並沒有被誇讚的喜悅？
「是啊。」秦霜抬起頭, 也看過來道：「我跟風師弟是一樣的。我跟他們交手時，發覺不對勁，才想跟過來看看。何況，你都來了, 指定不會有危險。說不定，還會很有趣。於是裝作不敵，被他們抓了進來。」
我驚訝極了, 把他們都打量一遍：「所以，你們都沒有受傷嗎？」
「沒有啊。」聶風搖搖頭。
秦霜跟著搖頭：「裝作受傷很簡單，他們那麼自負，根本猜不到我們是假裝的。」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到底是對我的信任, 還是他們盲目的愚蠢？！
就在這時，地牢的門又打開了，這次是小帥哥絕天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
這些人渾身髒汙，身上掛著血跡，一看就是實打實的受傷了。
對比起來，我、聶風、秦霜，身上乾乾淨淨的，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我還有點擔心被發現破綻。但絕天路過我們，根本目不斜視，絲毫不覺得我們會完好無損。
我只好放下心來。
「咦，傲天？」我看著其中一個穿戴打扮很不凡的年輕男子，不由得叫出了聲。
傲天是拜劍山莊的少莊主，當初因為我奪走了墨墨，一直追殺我。後來我躲進了中華閣，才沒有再見到他。
此時，見他也被抓來了，我特別驚訝，就看向絕天說道：「你抓他幹嘛呀？他的武功這麼差，你們無神絕宮也抓？說真的，你們是不是要把會武功的人都抓起來，哪怕是三腳貓的功夫？」
「你說什麼？誰是三腳貓的功夫？」傲天頓時生氣了，朝我走過來。
絕天在後面踢了他一腳：「老實點！」然後才朝我看過來，說道：「我父親就是這麼吩咐的，我只是照辦。」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絕天把傲天關進了牢房，往回走的時候，他繞到我這邊，往地上看了一眼，說道：「這些飯，你沒吃啊？」
「不好吃。」我搖搖頭，然後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道：「你們無神絕宮是不是很窮啊？我們天下會給犯人吃的，至少是一葷一素，兩菜一湯。你們給犯人吃的……說真的，都是我們喂豬的。」
絕天皺了皺眉頭，俊秀的小臉上露出一點不悅，還有點疑惑地道：「真的嗎？你們天下會給犯人吃那麼好？可是我怎麼沒聽說？」
「我騙你幹嘛？」我說道，「當然，你要是覺得我騙你，可以不信，反正這種飯我是不會吃的。」
絕天猶豫了下，說道：「那你等著，我出去問問看。」
「好。」我點點頭，然後在他走之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立刻掙開了：「你幹嘛？」
「看那邊。」我對他努努嘴，「聶風，你看見了吧？就是那個頭髮有點枯黃，長了一張精緻的娃娃臉，跟你有三分相似的那個男人。對，就是他。」
絕天立刻朝聶風看過去。
「跟他關在一起的那個漂亮姑娘，就是你嫂子。」我又說道，「你不過去那邊跟他們打個招呼嗎？」
絕天本來一臉的反感和抵觸，聽到「嫂子」兩個字，就有點變了。
「誰要跟他打招呼？」絕天說道，「我不認識他！」
說完，他就大步走了。
然後地牢裡忽然寂靜下來。
聶風直直看著我：「仙仙，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哥哥嫂子？」
「想知道啊？」我抱著手臂，往他旁邊瞥了一眼，「你讓明月求我，並且讓她誇我長得漂亮，我就告訴你。」
聶風頓時一噎。
明月則朝我瞪過來：「你的臉皮能不能不要這麼厚啊？想讓我求你，門都沒有！」然後她看向聶風說道，「風，你不要理她，等我們出去後，什麼都會查清楚的！」
聶風聽後，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嗯。」
但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昭示著他的掙扎和忍耐。
「他是你娘跟絕無神所生。」就在這時，另一間牢房裡的步驚雲開口了，「你娘沒有死，她被人救了，嫁給了絕無神。」
聶風聽後，整個神情都變了。
他一向是溫和的、仁慈的，但是這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被冷漠和怨憤所替代。
而他周身的袍子，也無風自鼓，一股氣流圍繞他卷起，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風？你怎麼了？」明月有點擔憂，「你娘沒有死，這是好事啊，你不要不開心，好不好？」
聶風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因此而減緩，他僵硬地說道：「你不知道。我寧可……寧可她死了。」
「啊？」明月怔住，「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聶風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如果不是她，我爹就不會死！」
當年，顏盈拋夫棄子，只為追隨更強的男人——那時候，最強的男人是我爹，雄霸。
顏盈主動跟隨我爹，但是聶人王深愛著她，生怕她在我爹那裡受氣，就答應了我爹的邀戰，取回了封印的雪飲刀，在樂山大佛頂上跟我爹決戰，想要回顏盈。
其實我爹抓了顏盈，只是想激聶人王跟他一戰。他想打敗聶人王，拿到雪飲刀——他有神兵收藏癖。
顏盈得知真相，受不了屈辱，跳下懸崖。而聶人王跟我爹一戰，尚未決出勝負，就被半路跑出來的火麒麟給抓走了。
這筆賬，都被聶風算在了顏盈的頭上。
我仔細想了想，還有點凜然。幸好聶風沒有跟我爹翻臉，不然這筆賬，也會算我爹一筆。
「可是，你娘也不想的啊。」明月勸著聶風，「而且她到底是你娘啊。我想要娘都沒有，你娘還活著，你卻不開心。」
聶風聽出她語氣裡的傷心，繃緊了臉，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歎了口氣，把明月抱在懷裡，說道：「她有了新的家庭，更不會記得我了，我還記得她做什麼？」
「不會的。」明月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他。
我揉了揉眼睛。
我開始懷疑他們來的目的？
在家裡關上門卿卿我我不好嗎？
為什麼要出來傷害單身狗？
「你還我絕世好劍！」就在這時，一個激烈的大吼聲傳來。
我扭頭一看，是傲天。
他關在不遠處的牢房裡，兩隻手抓著柵欄，沖我吼道。
我正要說什麼，卻被劍晨搶先了：「少莊主，你誤會了，現在絕世好劍已經不在仙仙的手裡，而是被我師父無名掌管。」
他說得一本正經，好像真的一樣。
「不可能！」傲天卻斬釘截鐵地說道，「絕世好劍已經認主，不會在別人手裡，一定還在她的手上！」
說著，他就伸出手，朝我指過來。
「絕世好劍真的被我師父取走了。」劍晨又說道，「你找錯人了。」
傲天冷哼一聲，說道：「那天絕世好劍出世時，她伸出一隻手，大喊一聲『絕世好劍，來』，絕世好劍就跑到她的手裡去了。絕世好劍身懷靈性，既然認了主，絕不會更改。你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劍晨頓時語塞。
「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傲天見他不說話，更加趾高氣揚。
劍晨便道：「以少莊主的武功，是保管不了這把絕世好劍的，何不就此放棄呢？」
「你懂什麼？」傲天說道，「沒有這把絕世好劍，我們拜劍山莊就無法崛起！我需要這把絕世好劍，讓拜劍山莊崛起！」
劍晨還想說什麼，我阻止了他：「你不要再勸他了。他自己沒本事讓拜劍山莊崛起，就把一切希望壓在絕世好劍上面，這樣他就可以說，不是我沒本事，是搶劍的人太多。這樣他就可以掩蓋自己沒本事的事實。既然這樣想會讓他好過一點，我們又何必拆穿他呢？」
「說的也是。」劍晨想了想，點點頭，「那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勸他了。」
然後他很真誠地看著我說道：「仙仙，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我微微一笑：「你過獎啦。」
地牢裡陸陸續續地進人，大部分我都不認識，只有秦霜見多識廣，時常跟新人們打招呼。
「雄幫主的三位弟子和副幫主都被抓來了？」有一個老者驚訝地道，「看來無神絕宮的實力非同小可！我們中原武林，即將淪落啊！」
他不停歎氣，憂愁極了。
「斷浪呢？他還沒有被抓進來？」就在這時，有人發現了，眼中冒出希冀的神色：「斷浪乃斷帥之子，手持火麟劍，一年之中，懲奸除惡，打敗無數武林高手。也許，他會來救我們？」
劍晨義正言辭地道：「我師父無名和天下會的雄幫主都沒有淪落，無神絕宮想要稱霸中原武林，還早著呢！」
話音剛落，地牢的門又開了。
第407章
走進來的是絕心。
他跟絕天長得一點都不像, 雖然他們的身體裡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但他的身上完全沒有絕天的那股靈秀勁兒。
他走進來後，就在走道裡來回走動著, 背著手, 高高揚著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就連他說話的口吻, 也是高高在上極了：「現在，就只剩下無名和雄霸, 沒有在這裡了。」
我覺得他們老絕家就是這點好, 那就是把孩子養得特別自信。不像我們老X家, 只有我爹自信，我和哥哥都是謙虛又低調。
「嗨，好久不見。」我抬起手, 跟絕心打了個招呼，「有件事想跟大公子請教一下。」
絕心背著手，朝我看過來：「你說。」
「我想問一下，你爹是叫絕無神嗎？」我問道。
絕心傲然揚起下巴：「當然。」
「可是, 你們的行宮為什麼叫無神絕宮，而不是絕無神宮呢？」我有點不解地問道，「你爹到底叫絕無神, 還是無神絕？」
絕心愣了一下，隨即他皺起眉頭說道：「你怎麼這麼多事？看來在牢裡太清閒了！」
他伸出一隻手，就要打我一掌似的。
我連忙躲開了：「你不要囂張了，我們幫主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他會把你爹打得落花流水, 一敗塗地！」
「可笑！」絕心揚著頭道，「我爹的殺拳，還從來沒有人破解！」
「原來你爹的絕招叫殺拳啊？」我說道，「那你爹會輸得很慘的。」
然後我就給他解釋起來：「按照武功絕學的命名規範，越厲害的招式，名字越長。比如我們幫主的三分歸元氣，長吧？一共五個字呢！像一般的武學，只有三個字，像什麼排雲掌啦。厲害一點的呢，有四個字，比如聖靈劍法啦。像我們幫主，可是五個字哦！」
我伸出五根手指頭，對他晃了晃：「足足五個字哦！」
絕心看著我，不屑地冷哼一聲：「什麼三個字五個字的！一派胡言！」
「你別不信啊！」我認真地道，「越厲害的招式，取名越霸氣！就好像沒有人會把天下無敵的招式取名叫『吃饅頭拳』『烙餡餅腿』這種，對不對？都要起的很威風的！而威風程度，跟名字的長度，是成正比的！」
絕心看了我一眼，他思索了一下，說道：「那是在你們中原！在我們東方，越厲害的招式，名字越簡單！字數多的，反而要次一些！像我們無神絕宮的最高武學殺拳，就是最厲害的。次一點的，像殺破狼，就會傳授給外來者。」
「哦！」我點點頭，「我記得殺破狼，就是你們教給破軍的那個，還從他手裡換回了顏盈，對不對？」
絕心冷哼一聲：「你的記性倒是不錯！沒錯，就是那個殺破狼！不過，你也別小瞧了它，破軍學了十年，才把殺破狼練得融會貫通。就憑這一招，他就能打敗無名！」
「不可能！」劍晨在一旁插話道，「沒有人能打得過我師父！師父號稱武林神話，有無冕之皇的稱謂，早在二十年前就打遍天下無敵手！」
絕心看他一眼，忽然勾起了唇角：「哦？是嗎？那這樣的話，說不得我們就要使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了。」
說著，他就朝關押劍晨的牢房走去。
「你要幹什麼？！」劍晨退後兩步，戒備地道。
絕心打開了牢房的門，走了進去：「既然你說破軍不可能打敗無名，那麼我們就要確保破軍萬無一失了。」
說著，他揮掌就朝無名打了過去：「你！要為我們辦事！」
劍晨一下子被他打中胸口。
「啊——」劍晨發出一聲痛叫。
絕心大笑起來：「何必掙扎呢？遵從你自己的心！只有聽從我的吩咐，它才不會痛！」
劍晨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叫聲，同時響起的，還有稻草在地上發出摩挲的聲音，那是劍晨在地上打滾。
他抱著心口，在地上滾來滾去。就在他滾到我這邊時，我看到他的心口處，白色的錦衣爆破開來，像是被人一把揪扯爛了，露出大片肌膚。
「啊！」我不由得捂住嘴巴，驚呼一聲，看向絕心道：「你這個流氓！你居然用抓奶龍爪手這種下流功夫！」
絕心擰起眉頭，朝我看過來：「什麼抓奶龍爪手，這是我自創的武功，舍心印！」
「舍心印？」我驚訝地道，「還是你自創的？你這麼厲害嗎？」
連我都沒有自創過武功呢！
他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不錯！」絕心揚著下巴，眼中滿是驕傲，「中了我的舍心印，就會痛不欲生，除非聽我的話！」
這麼厲害？
我不信。
我有點想試試。
可是看著劍晨胸口上破的很厲害的衣服，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打破他的衣服幹嘛？你看他的胸都露出來了！」我用譴責的目光看著絕心，「大流氓、人渣、敗類，占男人便宜，呸！」
絕心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好，既然你還有力氣為他打抱不平，那就跟他一樣，吃我的舍心印！」
說著，他舉掌朝我拍過來。
「你是天下會的副幫主，雄霸一定非常信任你，由你來對付雄霸，他一定不會提防。」絕心一臉驕傲的神情，口吻輕蔑地道：「到時候，劍晨對付無名，這樣中原武林的兩大絕頂高手，就都在我們無神絕宮的手掌心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哈哈大笑。
這下我相信他和絕天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了——這弟兄倆儘管長得不像，卻都有著把自己家的事兒往外掏的習慣。
「我就知道，你看我貌美如花，想占我便宜！」我環抱著胸口，不停躲著，一邊氣憤地看著他道，「什麼舍心印！吹牛！你想摸我胸，你直說嘛，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敢做不敢當！可恥！」
絕心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住口！」
他對我喝道。
然而就在這時，地牢的門開了。
一抹紅光朝這邊刺了過來。
我很熟悉這抹紅光——
「放開她！」斷浪冷冷地道。
他手持火麟劍，一瞬間躍近了，劈開我和劍晨的牢門，冷冷地看向絕心。
不僅他來了，夢也來了。她不知從哪里弄了一把袖珍型大砍刀，提在手裡，對著無神絕宮的嘍囉們就砍。
她雖然身形纖細，大砍刀也很袖珍，但被她耍起來，卻是威風又淩厲。
我從來沒見過夢使武功，這是第一次，頓覺驚訝無比：「夢，你的武功好高啊！」
刀法精妙，勁風淩厲，不低於聶風他們！
「不要多說了，仙仙你沒事吧？」夢一路殺到我跟前，摘下黑色紗巾，露出精緻的臉龐。
我搖搖頭：「沒事，幸好你們來得快，不然我就要受侮辱了。」說著，我放下抱胸的手，指著絕心，氣憤地道：「那個大色狼，剛剛打破劍晨的衣服，摸了劍晨的胸，現在還想摸我的！」
「啊？！」夢睜大了眼睛，她往劍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見劍晨破碎的胸前，以及露出來的烏青的肌膚。她信了，臉上寫滿怒氣，提起袖珍型大砍刀就朝絕心攻去，「人渣！敗類！居然敢欺負仙仙！」
斷浪也很生氣，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怒氣，招招淩厲而兇狠。
兩人夾擊，很快把絕心打得狼狽不堪：「這就是你們中原人的行事作風嗎？以多對一，不知羞恥！」
「總好過你們無神絕宮，動不動就砸什麼雷火彈！」我說道，「斷浪，夢，你們小心一點，別讓他又使暗器。」
斷浪答道：「知道了。」
這時，聶風站起身來，一腳踢碎了牢門，牽著明月走了出來。
秦霜也一拳打碎了鎖鏈，摟著丁寧走了出來。
「你們？你們怎麼會？」絕心看到這一幕，驚訝得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聶風好脾氣地解釋道：「我們是假裝受傷，故意跟你來的，就是為了看仙仙在搞什麼鬼。」說著，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對絕心道：「你該不會以為，她是真的受傷了，才跟你來的吧？」
「什麼？！」絕心便朝我看過來，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被聶風的話動搖了心神，一下子分了心，被斷浪找準時機，一腳踢在胸口，頓時倒飛出去，撞在了牆上。
斷浪並沒有就此甘休，而是走過去，舉起火麟劍就朝他的手砍下去。
「你不能砍我！」絕心叫道，「我是無神絕宮的大公子！你敢砍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斷浪輕哼一聲，說道：「你爹算什麼東西？」
不過，他還是收起了火麟劍：「你的血，髒了我的劍！」
他抬起腳，狠狠踩在了絕心的手臂上，只聽一聲清脆的骨裂聲，絕心的右手就斷了。
「廢物！」斷浪輕蔑地道。
他把火麟劍插入鞘中，走到了我身邊。
「仙仙，你沒事吧？」他站在我面前，低下頭問我。
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動著亮晶晶的東西。
或許在他看來，這是一場英雄救美？
我很想告訴他，他想多了。
但是看著他滿懷希冀的亮晶晶的大眼睛，我有點捨不得說實話。
於是我對他笑了笑：「斷浪，謝謝你來救我。」
「不客氣。」他立刻笑了起來，聲音放得很輕，「我一聽到你出事了，立刻就趕來了，幸好你沒事。」
說著，他的眼神又變得兇狠起來，扭頭看了絕心一眼：「我殺了他！」
話未落，他就把火麟劍拔、出來一部分。
「不要殺他。」我按住了他的手：「把他帶上，他是無神絕宮的大公子，應該知道不少秘密。」
就在我按上他手背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的臉皮漲紅了。
他的皮膚白，臉上稍微有點泛紅，就很容易看出來。
他的睫毛顫啊顫，襯得他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清水裡的黑寶石。
我心裡不由得傾斜了下——如果找他談戀愛的話，會比跟無名談戀愛要甜蜜吧？
無名的年紀到底大了一點，而且性格過於沉穩，指望他像秦霜和丁甯、聶風和明月那樣跟我秀恩愛，不太可能。
「那我不殺他。」斷浪緩緩抽回自己的手，扭頭看向絕心：「我這就把他帶上。」
說著，他走到絕心的面前，點了絕心的穴道，把絕心提了起來。
「我們走吧。」我說道。
跨過被劈碎的牢門，邁步走在前頭，往外行去。
斷浪抓著絕心，夢扶著劍晨，聶風牽著明月，秦霜攬著丁寧，跟在我的身後。
「喂！等等！」有個聲音在後面叫道，「還有我們啊！你們把我們忘了！」
聲音清脆而甜美。
第408章
被于楚楚一提醒, 我陡然想起來，還沒把她和步驚雲救出來呢。
但這很重要嗎？
我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
「喂！」身後傳來步驚雲的聲音, 「你答應過我的, 要帶楚楚離開這裡！」
這裡有人叫「喂」嗎？
反正我不叫。
我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名字，它叫做仙仙。
「仙仙！」步驚雲又叫道, 「我不復仇了！你帶楚楚離開！」
我立刻頓住腳步。
我倒退回他的牢房門口，問他道：「你剛剛說什麼？」
步驚雲的臉上滿是掙扎和痛苦, 他的眉頭皺著, 拳頭握得緊緊的, 身軀都在顫抖。
他艱難地道：「我不復仇了。你帶楚楚走。」
「你為了于楚楚，不復仇了？」我看了于楚楚一眼，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你確定嗎？」
步驚雲抿了抿唇，說道：「我不是為了她。我為了誰，你心知肚明。我答應你了，我不復仇了, 你別難為她。」
「所以說，你用一個不復仇，換我兩個條件？」我問道, 「你只能選一個。是讓我不要為難孔慈，還是帶走楚楚？」
步驚雲咬著牙，臉頰旁邊的咬筋都出來了。他看著我，滿眼燒灼的怒火, 像要把我千刀萬剮。
「好啦，逗你的。」我對他眨了眨眼，「既然你不是我們天下會的敵人，我當然願意救你出去啦。」
這麼多人聽著，我相信他不會出爾反爾。
說完，我就伸手捏斷鎖鏈，打開了牢門：「快出來吧。」
「步大哥，我們快出去！」于楚楚抱起步驚雲的手，兩個人走了出來。
步驚雲的腳步有些踉蹌，他擰著眉頭說道：「飯菜裡可能有藥物，我感覺手腳發軟。你們沒事嗎？」
「我沒吃啊。」我聳了聳肩。
劍晨說道：「我也沒吃。」
「我們還沒來得及吃。」聶風和明月說道。
「我們自己帶了。」秦霜和丁寧說道。
步驚雲：「……」
「我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非要吃的。」我便說道，「手伸過來，我幫你們把手銬腳銬弄開。」
步驚雲便把手伸了過來。
我幫他和于楚楚把手銬和腳銬弄開，然後一起出了地牢。
「不把其他人也放出來嗎？」劍晨問我。
我便說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絕無神的底細，不方便立刻跟他杠上。這樣一來，他還是會執行他的計畫。就算我們把他們放了，他們還是會被抓的。不如就在這裡，省得來來回回折騰。」
「你說得有道理。」劍晨說道。
聶風和明月找了兩輛馬車，一路有驚無險地出了無神絕宮。
等來到安全的地方，我便叫停了馬車：「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你要去做什麼？」聶風驚訝地看著我道。
斷浪道：「我跟你一起！」
「我要去會一會絕無神。」我說道，「我想看看，他的殺拳到底有多厲害？」
也算是為我爹打前鋒。
斷浪道：「我跟你一起！」
他連著說了兩遍，每一遍都很認真。我看了他一眼，就點點頭：「也好。那你躲在暗中，不要出來。一旦我有個閃失，你就負責把我救走。明白嗎？」
斷浪點點頭：「明白。」
然後我們兩個下了車，往無神絕宮的方向折返。
一路上，斷浪異常安靜，只是緊緊跟在我身邊，像我的影子一樣。
我偏頭看他，發現他神情專注，俊臉掩在昏暗的光線裡，只露出繃緊的側臉，線條美好，帥看得不像話。
我有一點心動。
找個年輕英俊又聽話的小夥子談戀愛，還是很美好的吧？
很快，我們來到無神絕宮的外面。
我雙手叉腰，在無神絕宮的外面站定，朝裡面喊道：「絕無神！聽說你的殺拳很厲害！出來跟我比劃比劃！」
想跟絕無神交手，根本不必進去找他。
他自己就會出現。
話落不久，果然一群鬼叉羅就出來了。
在他們前面的，是小帥哥絕天。
「你怎麼從地牢裡出來了？」絕天問我。
我便說道：「沒辦法啊，你們無神絕宮的飯太難吃了，我只能出來找點吃的。對了，你不是說去問問嗎，以後給不給改善伙食啊？」
「啊？」絕天愣了一下，才說道：「是不是把伙食改的好一點，你就回牢裡去？」
我搖搖頭：「當然不。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了。」
「哼，差點上了你的當！」絕天說道，他提著刀朝我攻來，「既然你不肯回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年輕秀美，人又可愛，還是聶風的弟弟。
我沒有對他出狠手，只是擒住了他，並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朝裡面喊道：「絕無神！你兒子在我手裡！不想斷子絕孫的話，快點滾出來！」
我話落不久，絕無神就出來了。
他是一個長得精瘦的男人，留著濃密的小鬍子，跟獨孤一方有點像，但是比獨孤一方看起來精明而強悍，氣勢也遠遠勝過。
「哼！把我兒子放了！」絕無神從天而降，落在我面前，精明的眼睛朝我看過來。
我把絕天往前一推，然後說道：「借你刀用用，一會兒還給你。」
話落，我就提著刀，朝絕無神砍過去。
我拿出了三成功力。
並不是我瞧不起絕無神，而是我沒必要暴露自己的實力。
我只是來試探一下他的深淺，並不妄圖打傷他、抓住他、擊斃他什麼的。
「哼！居然能從地牢逃出來，還敢抓了我兒子，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絕無神說道，揮起他的拳頭，朝我打過來。
他的拳風剛猛無匹，揮過來的時候，嚇了我一跳！
我沒見過這麼剛猛的打法！
我所見過的高手，第一個是我爹，他用的三分歸元氣，並不是剛猛的招式，而是偏陰柔一些。第二個是劍聖，他的風格就像劍，非常淩厲。第三個是無名，他的招式中庸而平和，讓人不自覺就輸給他。
我不敢大意，使著輕巧靈便的身法，避開跟絕無神正面交鋒。
很快我就發現，他不僅拳法剛猛，而且速度還很快！
這是一個成熟的絕頂高手。
如果我只用三成功力，不出十招，就會被他打敗。
我才驚覺，絕無神的實力果然非同尋常，已然不輸于我爹。
我這兩年沒有跟我爹交過手，並不知道他如今武功如何，但我能感覺到，絕無神的武功並不比我爹差。
絕天之前說的，絕無神武功蓋世，即將佔領中原武林，恐怕不是說笑的！
如果他們逐個擊破，把我爹和無名分別抓住，中原武林真的要淪陷了！
「小丫頭，能在老夫手中撐過十招，你可以笑傲中原武林了！」絕無神狂妄地大笑道。
我暗中把力道提至五成，朝他手臂上砍去，卻發覺刀口猶如砍在石頭上一樣，絲毫砍不動，反而震得我手疼！
「哼，我爹是不滅金身，區區凡鐵，想要傷到我爹，簡直是做夢！」不遠處，絕天輕哼一聲，驕傲地說道。
凡鐵傷不到他？
我又砍了絕無神幾刀，一下都沒見血。
這下我信了。
「哼！」絕無神冷哼一聲，揮舞著一雙鐵拳，朝我砸過來。
我趁勢後退，並將借來的長刀往絕天的方向一擲，大聲說道：「多謝二公子借刀！」
絕無神頓時分心，往後看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的功夫，我朝暗中的斷浪比了個手勢，趁機逃走了。
「天兒，你沒事吧？」身後傳來絕無神關切的聲音。
絕天答道：「我沒事，爹。她剛才把刀擲過來，剛好丟在刀鞘裡，我一點事都沒有。」
「哼，算她跑得快！」絕無神又說道，「去叫絕心，他怎麼管的地牢，為什麼讓人跑了？快讓他去追！」
絕天便道：「是，爹，我這就去找哥哥。」
聽到這裡，我們便離得遠了，開始聽不真切了。
「你沒事吧？」斷浪在我身邊關切地問道。
我搖搖頭：「沒事。」
我們很快追上了聶風他們。
「絕無神的武功高強，堪稱絕頂高手。」我對他們說道，「能夠打敗他的，只有無名或者幫主。」
絕心聽見了，不顧斷掉的手臂傳來的痛楚，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冷笑：「無名和雄霸也不是我爹的對手！你們死心吧！」
「嘴倒是挺硬的。」于楚楚看了他一眼，然後捏起拳頭，朝他眼眶上砸了過去：「就是你們這些人，弄得武林中人心惶惶，過不上安穩的日子！」
絕心只斷了一條手臂，另一條手臂還好好的，他舉了起來，擋住于楚楚的拳頭。
就在這時，步驚雲一把攥住他那只完好的手臂，用力一捏！
「啊——」絕心發出一聲淒慘的痛叫聲。
于楚楚嚇了一跳，連忙躲進步驚雲的懷裡。但隨即，她又壯起膽子，一拳捶在絕心的眼眶上：「讓你囂張！壞人！」
辣眼睛。
我連忙收回了視線。
只見劍晨一臉憂心地道：「無神絕宮派了破軍去找我師父？破軍是我師父的師兄，也是我師祖唯一的兒子。他當年一招之差，敗給了我師父，便從此隱匿。如今又去找我師父決戰，我有點擔心。」
「我們先回天下會。」我說道，「把無神絕宮的事情報告給幫主，然後我跟你去中華閣。」
劍晨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嘛。」我下意識地道。
這句話很好用，以至於我想也不想就說出來了。
從前不覺得什麼，但是這一次，我忽然感覺到旁邊有兩道視線不太對。
扭頭一看，斷浪繃著臉，用冷淡而帶著敵意的眼神看著劍晨。
我不由得心中一動。
第409章
我覺得斷浪可能對我有點意思。
我開始仔細回想起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想了一會兒後，我發現好像就是從這一次他回來後，看著我的眼神就有了一點變化。
比如, 我一逗他, 他就緊張。不僅緊張，還會有一點氣惱。
還有那次, 我對他說，我沒什麼可教他的了, 叫他以後不必當自己是我的屬下。他特別緊張, 又有一點期待地問我：「那我以後, 可以叫你仙仙嗎？」
如果他心底坦蕩蕩，對我沒有絲毫想法，他就會和聶風他們一樣, 坦然地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多此一問。
而且他還會臉紅。
我的猜測變成了七八分的肯定——他的確對我有點意思。
這讓我的心情有一點說不出的些然。
我當成孩子的那個少年，他長大了。他不再那樣尊敬我、仰慕我，他開始試著和我平起平坐, 甚至更多。
「劍晨，你胸口還痛嗎？」我看了斷浪兩眼之後，就收回視線, 轉而朝劍晨看了過去，關切地問道：「絕心說，他對你用了『舍心印』，你有沒有感覺到特別不舒服？」
劍晨搖搖頭, 回答道：「我沒事。」
他雖然這樣說著，但我聽著，他的聲音很是虛弱，有種強裝鎮定的味道。
看來事實並不是他說的這樣。
「斷浪，給絕心吃一粒我們天下會獨有的毒、藥。」我扭頭對斷浪說道。
斷浪立刻上前，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喂到絕心嘴邊時，他又放回去一粒，一邊往絕心的嘴裡塞，一邊說道：「這是我們天下會的獨門秘藥，你只要吃上一粒，此生不得自由！」
說著，他邪氣一笑：「不知道是你的舍心印厲害，還是我們天下會的秘藥厲害？」
「你到底給我吃的什麼？！」絕心被迫咽下一粒藥丸，神情就有點變了。
我示意斷浪下去，然後對絕心說道：「沒什麼，等發作起來，你自然就知道了。」
然後我抱著手，好整以暇地倚在車廂壁上，開始閉目養神。
我對斷浪很滿意。
他很懂我的心思，並且足夠機靈。
說起來，我一直對他很滿意，甚至有一點讚賞。不管是他做十年雜役，卻不放棄練武，還是他明明有無雙城主的位置可以坐，卻斷然放棄。
他天真，熱忱，聰明，上進。
除了不像無名一樣，少年成名，打敗天下無敵手，被譽為武林神話。
「哼，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麼毒、藥，只是你們嚇唬我的吧？」就在這時，絕心輕哼一聲，說道。
我依然閉著眼睛，靠在車廂壁上，懶洋洋地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他猜對了。
那就是一粒普通的止血藥丸。
喂他吃下，就是讓他心存顧慮。
但又不能對他說出切實的作用，畢竟說多錯多，他又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不如這樣故弄玄虛，說不定他還顧忌一點。
一路平靜，我們回到了天下會。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把前後稟報了一遍，然後踢了踢跪在地上的絕心，「這是無神絕宮的大公子，他很不受寵，我估計絕無神只把他當成一條狗，既要他咬人，又不給他地位。但他知道很多事情，爹可以從他嘴裡問一問。」
我爹點點頭：「好，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我打算即刻啟程，送劍晨回中華閣，提醒一下無名前輩。」我又說道。
我爹點點頭：「好，你去吧。」
我想了想，上前走了幾步，來到我爹跟前，小聲說道：「步驚雲已經放棄了復仇，不足為懼。另外，我給絕心吃下了毒、藥，為了防止他不聽話，爹再給他補一粒。」
我爹聽懂了，點點頭：「我明白。你儘管放心地去吧。」
「好。」我便離開了。
回到我的院子裡，開始收拾衣物。
「棕棕？」我本來打算抱著棕棕一起，卻到處也找不見它，不由很是奇怪。
「見到棕棕了嗎？」我出了院子，抓到一個天下會的弟子，就問道。
這一年來，棕棕跟在我身邊，幾乎沒有弟子不認得它。
「小的在那邊花園裡見過它。」
我便去花園裡找了。
果然在那裡找到了棕棕。
它圍著一條比它大一圈的紅毛小狗，跑前跑後的，嗚嗷嗚嗷直叫。
它說：「紅紅！你理一理我嘛！你覺得我不帥嗎？我跟你說，我可帥了！而且我娘是天下會的副幫主！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頓時睜大了眼睛。
怎麼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談起戀愛來了？
只有我一個還單著嗎？
「棕棕！」我叫道，「難怪你不跟我去無神絕宮，原來你在這裡泡妞！」
棕棕看到我，就顛顛地跑過來：「娘，你看，那是紅紅，她長得多好看啊！」
「可她是一條狗。」我說道，「物種不一樣，也能談戀愛嗎？」
棕棕便道：「它不是狗，它跟我一樣，是火麒麟變成的！」
「真的嗎？」我不禁好奇地道。
那條紅毛小狗，怎麼看都是一隻狗啊？
棕棕點頭：「真的。」然後它跑到那條小紅狗的旁邊，咬了咬小紅狗的尾巴，「紅紅，你跟我娘打個招呼。」
小紅狗扭頭沖他叫：「汪汪！汪汪汪！」
它很生氣棕棕咬它尾巴。
「棕棕，它是一條狗。」我認真地看著棕棕說道，「你真的要跟它談戀愛嗎？」
棕棕卻道：「它是害羞了！它肯定是火麒麟！」
然後就不理我了，圍著那條小紅狗跑來跑去，獻殷勤去了。
我很鄙視它這樣不挑食的品性。
一點都不像我。
我扭頭就走了。
「仙仙，我跟你一起去吧？」斷浪在院子裡等著我，他跟著我走進了屋裡，「劍晨受了傷，武功也不濟，他保護不了你。」
我背包袱的動作一頓。
他真的以為，我是被他救出來的啊？
「秦霜和聶風，你也看到了，很靠不住。」我對他說道，「你留下天下會，當我的眼睛和耳朵，等我回來後，有什麼消息向我彙報。」
他的臉上有一點不情願，說道：「你之前說，我不是你的屬下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幫我了？」我抬頭看著他道。
他抿了抿唇，搖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想跟你去。」說到這裡，他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在外面闖蕩了一年，很明白怎麼照顧自己，我也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的。」
我有一點小小的心動。
說真的，雖然他不像無名那樣少年成名，橫掃武林高手，但他長得帥呀！帶在身邊，也很有面子的！
但我還是拒絕了。
「你幫我照顧阿猛吧。」我笑著說道，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丁寧也成親了，我恐怕她想不起來照顧阿猛。你有時間就來給阿猛清潔一下，打打蠟，別讓它枯萎了。好不好？」
斷浪偏頭瞥了一眼站在我床頭的阿猛。一年多過去了，它依然威風挺拔，只是身上的顏色有著少許消退，不如之前那樣碧綠了。
「好吧。」他不情不願地說道。
他垂下眼睛，露出一點倔強的神色來，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是很明顯地看出他不高興。
我想了想，說道：「要不，我給你摸一下我的頭髮？」
他立刻抬起頭來。
「上次你好像很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我說道，「這次給你摸。」
上次是送他離開天下會時，他猶猶豫豫地摸了一下我的頭髮，才剛摸上去，就被燙了手似的收回去了。
說著，我就把背後的長髮抓到了面前，舉到他眼下：「摸吧。」
斷浪微微撅起嘴。
他好像有些生氣，眉頭都皺了起來。
「怎麼不摸啦？」我仰頭看著他道。
他抿了抿唇，然後抬起手，在我的頭髮上摸了一下。
好像履行任務似的，動作乾巴巴的，一點都沒有摸到心愛之物的那種驚喜感、享受感。
明明我的頭髮如絲般順滑，手感好得不得了。
「那我走了。」我見他沒興趣，就把頭髮扔回了背後。
「哎！」他伸手抓我，「你，你……」
我站在那裡，仰頭看著他，等著他說後面的話。
「你路上小心。」他擰著濃眉，大眼睛裡透著一股氣惱，「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知道。」頓了頓，「就算我照顧不好自己，還有劍晨呢。」
他一下子生氣了，沖上前來，抓住了我的肩膀：「他有什麼好的？！武功差，人又蠢，還沒用！」
他的濃眉擰成了一團，大眼睛裡滿是氣憤，還有一點點戾氣，好像要把他口中那個「武功差，人又蠢你，還沒用」的人殺掉似的。
我差一點就繃不住，要笑了出來。
我仰頭看著他，很認真地道：「斷浪，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他一怔，臉上漸漸彌漫起紅暈。
喉結滑動了幾下，他的聲音有一點僵硬，低著頭看我，輕聲問道：「誤會什麼？」
「誤會你喜歡我。」我說道，「誤會你想和我談戀愛。」
他的臉上一下子爆紅。
他的皮膚很白，這樣紅著臉，憑添了幾分豔麗，說不出的好看。
「我，我……」他的眼睛裡閃起了水光，「你，你沒誤會，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並沒有笑，而是嚴肅地看著他道：「可是之前你對我說，談戀愛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想談戀愛。」
他一下子愣住了。
臉上的熱度，也唰的一下褪去了顏色。
「你要不要仔細考慮一下，是做一個舉世無雙的蓋世強者，還是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談戀愛這種事情上面？」我仰頭看著他說道。
斷浪的嘴唇動了動，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怔怔的，像是受到了刺激，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脆弱，風一吹就要折斷似的。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背著包袱，轉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他卻又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扭頭一看，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但他的眼睛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你還記得那句話！過去那麼久了，你還記得！你也在意我，是不是？」
第410章
在意又怎麼樣呢？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更在乎什麼。
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撥開他的手，就離開了。
我跟劍晨離開了天下會。
離開之前，我們去地牢拜訪了絕心。
「我可以給你舍心印的解藥。」他說道, 「你也給我解藥, 平等交換，如何？」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恐怕是你佔便宜吧？你給劍晨下了舍心印, 無非就是打到了他的心臟，讓他受了傷。等到傷勢痊癒了, 他也就不受你控制了。你卻不一樣, 你中了毒, 自己是沒辦法解毒的，只能——」
說到後面，我用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他。
「你太小看我了！」絕心冷哼一聲, 「我自創的舍心印，還從來沒有人解開過！如果沒有我的解藥，他就會痛楚難當，逐漸走向凶邪嗜殺, 失去本性！要不要解藥，你自己看著辦！」
他雖然被囚於牢中，但仍然不掩傲氣, 半點不肯服軟。
「這麼厲害？」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你給多少人下過舍心印啊？成功率有多少？真的沒有人自愈過嗎？」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並不回答我。
「這不對啊。」我趴在牢門上, 跟他探討起來，「你只不過打傷了他的心臟，並沒有把什麼東西種進他的身體裡，卻是怎麼改變他的本性的呢？是什麼原理啊？你給我講講唄？」
他冷哼一聲，傲然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東西種進他的身體裡？我把我的一絲內力種了進去！」
「那如果你給很多人下舍心印，到最後豈不是把你自己的內力吸幹了？」我好奇問道。
他冷冷地看著我道：「你以為什麼人都配讓我下舍心印嗎？我只會給那些有利用價值的人下舍心印！」
「這樣啊……」我吸了口氣，「說實話，如果不是你太流氓，非要摸胸才能下舍心印的話，我很想試試的。」
但我是個女孩子啊。
女孩子都很害羞，他又是個大男人，這就不大合適了。
「我還有一把血菩提呢。」我扭頭看向劍晨，「我都帶上了。路上給你吃，一天吃兩個，看看能不能解了舍心印。」
劍晨一本正經地道：「我沒事！我不怕！這點疼痛沒關係！不要浪費血菩提了！」
「怕什麼？吃完再去摘唄。」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我們走吧。」
劍晨便跟在我身後，離開了大牢。
絕心在身後喊道：「你們不可能解掉舍心印的！」
「劍晨！你給我跪下！」
「劍晨！回來！」
他在我們身後大聲喊叫。
劍晨好像很受影響，痛得嘴唇都白了。但他努力忍著，雖然腳步踉蹌，卻是沒回頭。
「是個漢子！」我讚賞地拍著他的肩膀，「不愧是英雄劍的傳人！」
劍晨便沖我勉強一笑：「我不會屈服的！」
我們便上路了。
路上，我給他吃血菩提，一天兩顆。
吃到第三天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菩提起了作用，他胸口處被絕心打出來的烏青就消退了。
等回到中華閣，他已經全部好了。
「師父！」劍晨走到中華閣的大門前，很是激動，扔下我就沖了進去。
但無名不在中華閣。
掌櫃的告訴他：「破軍來了，把東家叫走了！」
他指著滿屋子的桌椅殘骸，以及碎掉的酒罈子，說道：「這都是破軍幹的！他為了逼出東家，把店裡的東西都破壞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搖頭歎氣，撥拉著櫃檯上的算盤珠子：「本來以為退隱江湖後，能夠安安生生過日子。可這三天兩頭的砸店，賺多少銀子夠貼的？錢全讓鎮上的木匠、泥瓦匠賺走了！」
他不說我還沒注意。這一說，我才發現鎮上多了好幾間賣桌椅板凳、賣瓷器的店！
「我們去找師父。」劍晨卻不在意這些，轉身沖出來，就往外奔去。
他從小不愁銀子，這些東西在他眼裡，都如浮雲一般。
我也不在意，反正賺的賠的都不是我的銀子。
我們在鎮子外面的一片樹林裡找到了無名和破軍。
他們還沒打起來。
但是看樣子就快了。
他們面對面站著，中間隔著一丈遠的距離，周圍的落葉全都被無形的勁風卷起，在兩人周圍飄動。
「這十八年來，我晝夜顛倒，苦練殺破狼，我一定會打敗你的！」破軍說道。
他是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但是身板特別筆直，還穿著一身紫色的緊身皮衣，背後交叉背著兩把長劍。說話時，語氣激昂，很有氣勢。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我跟你打賭，他肯定打不過你師父。」我戳了戳劍晨，小聲說道。
劍晨說道：「那當然，我師父是最厲害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見他沒理解，就解釋道：「練武功是講究技巧和方法的。像他這樣，晝夜顛倒，平白浪費時間，能練好才怪了。」
話落，忽然一股勁風襲來，直沖我的面門。我側身躲過，看向勁風襲來的方向，叫道：「喂！你幹嘛偷襲我！」
「老夫教訓你這個信口雌黃的黃毛丫頭！」破軍很凶地看著我道。
我不解道：「我幾時信口雌黃了？」
「你剛才說老夫的話，以為老夫聽不到嗎？」他冷哼一聲。
我才明白，原來他把我和劍晨說的悄悄話聽走了。
而且他不認同我剛才說的話。
我便說道：「我說錯了嗎？白天比晚上的時間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尤其到了夏天，白晝最長的那一天，比夜晚多一個半時辰呢。你晝夜顛倒的練功，不是偷懶就是傻！」
話落，破軍的臉上就漲得紫紅，跟他身上穿的皮衣差不多一個顏色了。
他打理得很有型的鬍子翹了翹，說道：「老夫說錯了！老夫是不分晝夜練功，不是晝夜顛倒練功！你這個丫頭，好生伶牙俐齒，揪著老夫的一點口誤說事！」
「口誤是小事嗎？練功的人，假如心思不夠細膩，可是致命的！一旦看錯了功法，走火入魔是小的，武功盡廢才有你哭的呢！」我又說道，「不給你說了，你們快打吧，打完了我們跟無名前輩還有事要說呢！」
我對他揮了揮手，然後拉著劍晨後退了幾步。
「破軍，來吧！」無名對他做了一個手勢，「就讓我們繼續二十年前的那一戰！」
破軍說道：「二十年前，我沒能勝你，這次我一定會贏的！萬劍歸宗，只能是我的！」
「不可能。」無名只是淡淡地道。
他們兩個很快打了起來。
「萬劍歸宗是什麼？」我好奇地問劍晨。
劍晨便對我解釋道：「是劍宗的一本武功秘笈。也是所有劍手，最渴望的無上武學。」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口吻中難掩嚮往。
「好想見識一下。」我說道，「打敗他們兩個，就能得到嗎？」
「你……你想幹什麼？」劍晨愣了一下，問我道。
我便說道：「你看，絕無神的武功那麼高，又有不滅金身，我們想要打敗他，太難了。我倒是有絕世好劍，但我沒有至高的武功心法，很難取勝。如果我得到萬劍歸宗，不就解決啦？」
劍晨想了想，說道：「你也可以把絕世好劍借給我師父，讓我師父跟絕無神去決鬥。」
我被他噎住了。
有時候老實人氣起人來，也挺厲害的。
「可是你師父老了。」我說道，一點也不管良心傳來的刺痛感，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武林遲早要交給更年輕的人來守護。他擁有萬劍歸宗，能守護武林一時，可早晚要傳授給更年輕的人。」
劍晨的臉上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師父可以傳給我。」
「……」我有點生氣了，推了他一把：「我們不是朋友了！」
我把他當朋友，才跟他說這些話。
要不然早就上去搶了。
他還不知足，惹我生氣！
就在這時，無名和破軍的決鬥也到了尾聲。
破軍敗了。
「不可能！我苦練十八年的殺破狼！為什麼會敗給你？！」破軍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無名。
無名的手裡拿著他從破軍那裡搶來的劍，劍尖指著破軍，聲音裡罕見地帶著怨恨：「你殺我愛妻，今日我就讓你抵命！」
「等等！」我伸出手去，阻攔道：「私下殺人是不對的！你應該把他交給官府！」
說完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我到底說了什麼。
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破軍這種級別的高手，黑煉獄怎麼可能關得住？這不是給哥哥找麻煩嗎？
我連忙補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把萬劍歸宗交給我，我就讓你殺了他，給你妻子報仇。」
無名朝我看過來，他的目光深邃而寧靜，看了我一會兒後，他反手扔了劍。
「你是師父唯一的兒子，我不殺你。」他對破軍伸出手，「把另一半鑰匙交出來吧。」
破軍冷哼一聲，臉色難看極了。但還是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扔給了無名。
「你走吧。」無名接過鑰匙，就收了起來，對破軍說道。
破軍站起來，一臉不甘地走了。
「師父！」就在這時，劍晨連忙走過去，對他說起了無神絕宮的事。
無名一臉沉凝：「絕無神，他果然捲土重來了！」
「師父，你認得他？」劍晨問道。
無名點點頭：「十年前，他曾經踏足中原，被我打退了。沒想到，他死心不改，又回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07
第411章
「無名世侄, 等你拿到萬劍歸宗之後，就把它交給我吧。」我走到無名身前，背著手, 看著他語重心長地道, 「我有絕世好劍，配上萬劍歸宗, 一定能夠打敗絕無神，把他趕出中原！」
無名微微擰著眉頭, 看著我道：「你叫我什麼？」
劍晨也一臉愕然, 朝我看過來道：「仙仙, 你剛剛叫我師父……世侄？」
「對啊。」我點點頭，有點驚訝地道：「怎麼，我沒告訴你嗎？」
劍晨搖搖頭：「沒有啊, 這是怎麼回事？」
「那我來跟你們講講吧。」我挺直胸膛，揚起了下巴，看著他們兩個說道：「我嫂子的師伯的弟子，是劍宗的宗主劍慧, 也就是無名的師父。如此算來，我嫂子就是無名的師叔。我雖然年齡略小了一些，也該叫無名一聲世侄, 才算合乎禮數。」
劍晨一臉不敢置信地道：「那我豈不是要叫你一聲……師叔祖？」
「不錯。」我微笑點頭，用憐愛的目光看著他。
劍晨好像不能夠接受似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說道：「可是, 你與我是朋友，我們應當是平輩相交！」
「我們可以平輩相交。但著實論起來，我比你長了兩輩。」我依然用憐愛的眼神看著他道。
「夠了。」就在這時，無名淡淡地開口，「我不管你是誰，但你不是劍宗的人，不能習得萬劍歸宗。你走吧，我不會把萬劍歸宗的秘笈交給你。」
說完，他便轉過身，信步離去。
「師父！」劍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我，然後追著無名的背影離去了，「師父，絕無神在大肆抓捕中原高手，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去阻止這件事？」
無名道：「你先跟我去取萬劍歸宗，然後我們再去會一會絕無神。」
「是，師父。」劍晨答道，然後他又問道：「那仙仙怎麼辦？她跟著我們一起嗎？」
無名不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輕功運起，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劍晨沒有跟上去，而是站定腳步，轉身走了回來。
「仙仙。」他走到我面前，神情認真，「我要跟師父去取萬劍歸宗，不能陪你一起回天下會了，你一個人上路，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淡淡地道：「你師父的待客之道，真是叫人長見識了。一來，我是他的長輩。二來，我曾經給他那麼好的機會，讓他再現風光。他見了我，連一句客氣話都沒有，真是好大的威風。」
「這……」劍晨頓時怔住了，他一臉想要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的樣子，「仙仙，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說道，「但你師父，可真就對不起我了。」
說完，我扭頭就走了。
「仙仙，你要去哪裡？」劍晨在我身後問道。
我說道：「去一個可以洩憤的地方。」
不要萬劍歸宗也行。
誰會萬劍歸宗，誰去打絕無神好了！
但無名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可是不願意的。
劍晨不太放心，跟在我身後。
我來到了無名的妻子的墳墓前。
「仙仙！」劍晨一臉驚愕地看著我，「你，你該不會要掘我師母的墳吧？」
我瞥了他一眼：「你的想像力不錯啊！」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我只是想在無名的妻子的墓碑上加幾個字來著！
「我……」劍晨頓時語塞，但他隨即站在了墓碑前，一臉誠懇地勸我道：「仙仙，我師母已經入土為安了，你就不要打攪她的平靜了。有什麼，你沖著我師父來，好不好？」
我一指旁邊：「你讓開。」
「仙仙，你不要這樣。」他站在那裡不動。
我冷哼一聲，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幹什麼？」他說道，「仙仙，我不會讓你破壞我師母的寧靜的。」
我見他死心眼，就走了過去。
他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微微踮腳，望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你阻止不了我的。」
然後我就抬起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仙仙，你！」他一臉愕然地看著我，「你放開我！」
我立刻放開他的肩膀：「放開就放開，有什麼了不起？」
「我是說，你解開我的穴道！」他又改口道。
我沒理他。
繞過他，走到墓碑前。想了想，並起兩根手指，在上面書寫起來。
上面刻著的字，本來是「無名愛妻潔瑜之墓」。
被我加了幾個字，就變成了「懦弱自私虛偽膽小的無名愛妻潔瑜之墓」。
我仔細想了想，這樣容易引起歧義，讓人以為懦弱自私虛偽膽小的人是潔瑜。
於是我在「無名」兩個字後面，加了個小喇叭，並在小喇叭裡又補了幾個字。
這樣念起來，就變成了「懦弱自私虛偽膽小的無名，不配擁有的愛妻潔瑜之墓」。
我讀了幾遍，覺得沒有歧義了，就滿意地收回手，吹了吹指尖上的石屑。
「你做了什麼？」劍晨是背對著墓碑的，看不見我做的事情，他很著急地問道。
我解了他的穴道，說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師父？！」劍晨看完之後，頓時生氣了，一臉不解又失望地看著我。
他眼中的失望讓我有些不快。
於是我冷笑一聲：「這就受不了了？我告訴你，你去讓無名過來，乖乖跪下給我磕三個頭，叫我一聲師叔！不然的話，我就按照你的建議，開始掘墳了！」
「你不能這樣！」劍晨大聲說道。
我冷哼一聲：「我為什麼不能？你想攔我？你攔得住我嗎？」
他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眼睛睜得圓圓的，眉尖簇了起來，驚愕地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仙仙，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直接拍出一掌，在墳丘旁邊轟出一個坑，然後看著他道：「再磨蹭，下一掌就落在她的墳丘上！滾！」
劍晨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喃喃地道：「我不信，你不是這種人。對，你不是這種人。一定是師父，是師父惹你生氣了。等他來了，向你道歉，你就不生氣了。對，你只是生氣了。」
然後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地跑走了。
我撇了撇嘴，在旁邊找了塊空地坐下，打開包袱，拿出一顆血菩提吃了起來。
血菩提雖然對我不管用，但是解渴還是可以的。
我一口氣把剩下的血菩提全都吃光了。
然後拍了拍手，回憶著剛才無名和破軍的交手過程。
破軍就不用提了，他的殺破狼雖然還不錯，但比我還差點。
我仔細回想著無名的招式，他的招式一如他本人的性格，寧靜而深邃，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一年前，我敗在他的手中。
一年後，我恐怕還是要敗在他的手中。
我對自己的勝算把握不到三成。
但我還是要跟他打一場。
臨戰經驗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而我缺少這個。
不多時，無名回來了。
他身後跟著氣息有些不穩的劍晨。
「仙仙，我師父來了。」劍晨對我提醒道。
我從地上站起來，看著無名說道：「劍晨告訴你了吧？給我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師叔，我就不跟你計較。」
無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他亡妻的墓碑前，他看著上面多出來的幾個字，低低念道：「懦弱自私虛偽膽小。不錯，一個字都不差，這正是我。」
然後他看著後面補充的那一句，凝視了一會兒，伸指抹掉了「不配」兩個字。
他低聲說道：「我雖然配不上你，更連累你早早喪命，但我不想看到這兩個字。潔瑜，如果有來世，我還是會娶你。」
劍晨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師父，您把那八個字也抹掉吧？」劍晨指了指首碼的幾個字。
無名搖搖頭：「這幾個字，不必抹。」
然後他朝我看過來：「仙仙姑娘，你如此挑釁於我，恐怕並不只是想要我對你磕頭道歉吧？你想做什麼？」
這個老江湖，他一下子看穿了我的把戲。
「我想跟你打一場。」我揚起頭道，「你要打敗我，並且不能打傷我。」
無名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可以打敗你。但拳腳無眼，我並不能保證不打傷你。」
「你傷我一分，我就傷你愛妻的墳墓三分。」我對他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他周身的氣勢頓時變了。
他並不是一個脾氣特別好的人。
如果他是，當年就不會年輕氣盛，一下子力挫八大派高手。而且，在他愛妻死後，未得到切實的證據之前，就殺死了八大派的掌門。那些掌門，可都是冤死，因為真正殺他愛妻的人是破軍。
他本性是一個脾氣暴躁、果決兇狠的人，哪怕他裝得寧靜深邃的樣子。而且他的退隱，在我看來更是一種狡猾極了的手段——他打也打夠了，殺也殺夠了，遍天下都是他的仇人，他除了退隱，還能如何？
「好，那我就試試。」無名說完，就朝我攻來。
我們痛痛快快打了一架。
或者說，我痛痛快快地展示了我閉關一年的成果。
無名就有點束手束腳了，因為我的威脅。
打了很久，我敗了。
無名折了一根竹枝，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如果那是一柄劍，他再刺入三分，我就死了。
「不錯。」我拍了拍掌，「不愧是武林神話，這份深厚的功力，無人能及。」
無名臉色淡淡，收了竹枝。
「你有兩個選擇。」我對他說道，「第一，叫我一聲師叔；第二，跪下來給我磕頭，叫我一聲師叔。」
無名擰起眉頭，不悅地看著我。
他沒說話，但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顯示著，他成名多年，就連我爹都是他的晚輩，他怎麼可能叫我一聲師叔？
「你知道我們天下會的勢力吧？」我問他道，「你也知道我在天下會的地位吧？如果我想，你妻子的安寧，恐怕就維持不下去了。」
我不會守在這裡，那樣太傻了。
但我可以叫天下會的弟子們隔三差五來搗個亂——
他肯定不會允許，而是派人守在這裡，或者他親自守在這裡。
但這樣一來，他三五不時就要過來看一看，那樣會佔用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他不會願意的。
「師叔。」
過了一會兒，他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你說什麼？大點兒聲？」我側了側耳朵，「我聽不見。」
他便提高了一點聲音：「師叔！」
「還是聽不見！」我抱起手，揚起下巴道。
這下他不出聲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運氣內勁，大聲叫了一句：「師叔！」
林子裡的飛鳥都被他這一聲給震飛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世侄乖。」
第412章
我回到了天下會。
進入天下會的勢力後, 路過的弟子們紛紛向我行禮，我略略點頭，便運起輕功, 往天下第一樓而去。
我得找我爹詢問最近發生的一件大事——武林至尊失蹤了。
武林至尊, 掌管著整個中原的權威，是我哥哥投效的朝廷的掌權人。
他的失蹤, 非同小可。
來的路上，我聽說了這件事後, 立刻找到天下會的弟子, 打探消息。隱約聽說, 至尊疑似被絕無神抓走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絕無神野心勃勃，很有可能殺了至尊，自己上位。
或者, 更聰明一點，讓至尊退位讓賢，他名正言順地當上至尊。
「幫主在閉關。」房門前，文醜醜攔住了我。
我微微皺眉：「閉關？」
「是。」文醜醜引著我到一邊, 對我說道：「幫主最近有感功力要精進，在大小姐走後不久就閉關了。」
我點了點頭，露出一點高興的表情：「那太好了。爹的武功越高強, 絕無神就死的越快。」
其實我爹不該對上絕無神。
因為他已經是中原武林的霸主了，是一個旗幟一般的存在，不能敗，只能勝。
萬一他對上絕無神, 卻敗給了絕無神，後果很可怕——雄霸的武功不是第一，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厲害。
這容易讓人產生異樣心思，那就是雄霸是可以打敗的，只要打敗了他，就能做中原武林的霸主。而且，生出這種念頭的人會非常多，到時候武林的平靜就會再次被打破。
所以，他不出手才是最好的。
但即便他不出手，仍然要閉關練功，萬一不得不迎戰，就必須保證勝出。
「帶我去關押絕心的地牢。」我對文醜醜說道。
既然我爹在我走後不久就閉關了，而且至尊也被抓了，看來是沒有時間和精力打理天下會的事務。
文醜醜猶豫了下，說道：「絕心他……逃走了。」
「什麼？！」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絕心跑了？從天下會的大牢裡跑了？」
天下會的大牢可不是吃素的！
尤其絕心是絕無神的兒子，地位非同一般，必然有重重守衛，他怎麼可能跑的？
「他狡猾極了，趁幫主閉關之際，就打傷守衛，逃了出去。」文醜醜說道。
我忍不住道：「胡鬧！」
堂堂天下會！
鐵桶一般的天下會！
竟然讓一個斷了手，吃了毒、藥的犯人跑了？！
「是。」文醜醜有些尷尬地道。
就在這時，我爹的房門打開了，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是幽若回來了嗎？」
「爹！」我立刻轉身，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跑了過去，「我回來了！」
「嗯。」我爹點點頭，慈愛地笑著，對我招手：「來，有什麼話，進來說。」
我便跟他走了進去。
「爹，至尊被絕無神抓走了！」我說道，「您閉關閉的怎麼樣，接下來還閉關嗎？我們要趕緊救出武林至尊啊！」
一定不能讓絕無神當上武林至尊。
我爹看向文醜醜，問道：「至尊被抓走了？什麼時候的事？」
文醜醜連忙道：「就是前不久發生的事。幫主閉關後，小的不敢打擾幫主，因此就沒有將這件事稟報給幫主，小的該打。」
「以後發生這種大事，一定要稟報給我，知道了嗎？」我爹沉著臉道，「自己下去領罰！」
文醜醜苦著臉道：「是，幫主。」
「爹，不怪文總管，他也是不想打擾爹閉關。畢竟，至尊被抓什麼的，哪有爹閉關重要？」我說道。
我爹的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笑著說道：「還是爹的幽若貼心。」然後他眼神一掃，看向文醜醜道：「還不謝過大小姐？」
「醜醜謝幫主開恩，謝大小姐開恩。」文醜醜立刻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我看見他扣在地板上的手指都發白了，心裡有些憐憫。
「你起來吧。」我掃了他一眼，然後對我爹說起了此行的情形，「無名打敗了破軍，得到了萬劍歸宗的鑰匙，現在應該取到了萬劍歸宗。等他練成之後，就會對付絕無神。我們可以拭目以待，不必立刻跟無神絕宮對上。」
讓無名去對付絕無神。只要絕無神死，無神絕宮就散了——絕心和絕天，不足為懼。
我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萬劍歸宗？我聽過這本秘笈，那是天下劍手都夢寐以求的無上絕招。」
「聽說是的。」我點點頭，「不過，爹的三分歸元氣也不差。」
我爹搖了搖頭，說道：「天下間，沒有不敗的武功，哪怕是爹在練的三分歸元氣。」
他的口吻，好像萬劍歸宗比他的三分歸元氣要厲害。
但我卻從他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認同。
他並不是真的這麼想。
當然我也沒必要拆穿他，轉而說道：「那我現在帶人去無神絕宮，把至尊救出來？」
「你剛回來，一定累了，不用這麼急。」我爹摸了摸我的頭髮，憐愛地說道。
我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說道：「不累啦，一路行來，我半玩半歇的，一點都不累。」
「幽若，你是爹的乖女兒，是金枝玉葉，不必這麼跑來跑去的。」我爹又說道，「武林中的事，哪怕是天大的事，也有男人們去操心。你看，你最近累的，眼圈都黑了。」
我聽到他說「天大的事也有男人去操心」，還有點不以為然。當聽到「黑眼圈」，立刻捂住了臉，驚恐地道：「真的嗎？」
「是真的。」我爹憐愛地道，「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這件事爹交給別人去做。」
我點點頭：「那我回去休息了！」
然後飛奔回了院子。
剛進門，就遇到了斷浪。
他很驚喜地站在我面前：「仙仙，你回來了！」
「嗯。」我點點頭，「我現在要睡覺了，先不和你說話，等我睡醒了再說！」
斷浪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跟我說，但聽到我這麼說，就點了點頭：「好。」
我沖進屋裡，關上門，一頭紮進了被窩。
我一直睡到夕陽西下才醒。
醒來後，我立刻跑到鏡子前，開始照鏡子。
但光線不夠亮，我看不清自己眼底下有沒有黑眼圈。
「斷浪？斷浪？」我打開門，就叫斷浪的名字。
他很快就跑過來了：「仙仙，你醒了？」
他的大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帥氣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喜悅，好像看見我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讓我焦慮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緩解。
「斷浪，你看我有黑眼圈嗎？」我踮起腳，把臉抬起來，指著自己的眼睛下面，問他道。
他看著我的眼睛，眼神有點閃爍：「沒，沒有啊。」
「你看清楚了嗎？」我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往面前扯了扯，「你看仔細點兒，到底有沒有？」
他被我扯得一個踉蹌。
然後帥氣的臉龐一下子在我眼前放大。
我才發現這小子的皮膚好得不得了。白皙光滑，毛孔都看不見。除了下巴處，那裡有明顯的胡茬痕跡，昭示著他是個成熟的男人。
我看著他線條鋒利的側臉，在心中補了一句，男青年。
他還是個風華正茂的男青年，輪廓清晰而分明，離中年發福還很遠。
我不由得在心中勾勒起他發福之後的模樣。但他現在實在太帥了，以至於我完全無法想像他變成那般模樣。
「你，你，沒有黑眼圈。」斷浪幾乎是有些局促地道。
他白皙的臉上透出薔薇一般的粉色，給他的容顏憑添三分豔麗。
「你知道什麼叫黑眼圈嗎？」我盯著他粉豔的臉問道。
他的眼睛裡閃著水潤的光，好像很緊張地樣子：「仙仙，你臉上什麼都沒有。」
「是嗎？」我聽他這麼說，就鬆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思索起來。
說真的，我才十六歲，再怎麼作也不會出現黑眼圈啊？
年紀小就是有這點好處的。
也許我爹在騙我。
當然，也許是睡一覺補回來了，畢竟我可是心想事成的小能手呢。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的，他呢？」斷浪清了清嗓子，問道。
我走到桌邊坐下，說道：「誰啊？劍晨嗎？他跟他師父辦事去了。」
「他就讓你一個人回來？」斷浪擰起了眉頭，跟著走過來。
我見他站在那裡，像個下人似的，就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怎麼？我一個人就回不來了？」
「不是。」他擰著眉頭，一臉不悅地道：「他居然不陪你回來，我對他太失望了。」
我看著他一臉氣憤的樣子，不似作偽，不由得好奇：「我以為你不喜歡他。怎麼，他現在離我遠一點，你居然不高興嗎？」
「我……」他立刻坐直了，抿了抿唇，揚起下巴道：「我當然不高興！他對你不好，我就不高興！」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隻手托腮，歪著腦袋看他：「他對我好，你就高興了？」
這次，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觀察了我一眼，思索了一下，臉上露出一點笑意，揚著下巴說道：「你對他不好，我才高興。」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手，往我擱在桌面上的手磨蹭過來。
我垂下眼睛，看著他一點一點挪動。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手時，我漫不經心地收了回來。
「咳。」他清了清嗓子，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他很聰明，沒有纏著我問，而是很快收拾好了尷尬，轉而說起正經事來：「幫主閉關後，絕心逃跑了。他逃跑時，恰好我遇到了他，立刻跟他交手起來。但就在我就要抓到他時，一個神秘人出現，救走了他。那個神秘人的功夫，深不可測，我遠遠不是對手。」
「是絕無神？」我問道。
斷浪搖搖頭：「應該不是。絕無神並不喜歡這個兒子，他真正寵愛的是顏盈生的小兒子絕天。何況，看著身形，也不太像。」
「難道是無神絕宮豢養的高手？」我不由得猜測道。
若是這樣，還真麻煩。
斷浪已經是年輕一代中的頂尖高手了。可以這樣說，除了無名、絕無神、我爹這樣的人物，斷浪算得上數一數二的。
若是他遠遠不及，那一定是我爹那個層次的。
第413章
「我闖蕩江湖時, 遇見過一兩位隱世高手，他們遠居深山，不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但是武功深不可測。」斷浪說道, 「我想，武林中一定還有很多這樣的隱世高手。」
救走絕心的那人, 說不定就是這種不為人知的隱世高手。
「可是，絕無神才剛到中原不久, 他怎麼拉攏的這些人？」我托著腮, 「要知道, 既然是隱世高手，肯定厭倦了武林中的紛爭，不願意出來管閒事, 也不愛爭名奪利。」
絕無神想要拉攏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斷浪也回答不上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那個人的武功，真的非常之高。」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不再說這件事。
反正我爹說了，不用我管這些事，我可以放鬆放鬆。
「棕棕呢？」我左右看了一眼, 「你有沒有見棕棕？它最近怎麼樣？」
這只火麒麟跟在我身邊一年多，乖得不像話，除了每隔半年就偷偷帶它去吃一頓，就再也沒有要我操心的了。
因此, 漸漸我就不再拘束著它了，它要跑出去玩，我也由著它。
「它最近跟一隻紅色的小狗玩在一起。」斷浪說著，抬起明亮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這時應該在花園裡。」
我有點興味，便問他：「我走之前，它就在追求那只紅色的小狗，它追上沒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斷浪說道，「我只見它們常常一起玩。想必是……追到了吧？」
我不由得笑了一下。
然後又有點憂傷起來。
就連棕棕都有女朋友了，我卻還沒有男朋友。
「仙仙？」斷浪輕聲叫我，「我……」
我抬眼看向他，聽他準備說些什麼。
卻在這時，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仙仙，你回來了！」聶風牽著明月，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
我感覺到桌面一顫，似乎被人捶了一下。扭頭一看，斷浪皺緊眉頭，嘴唇抿得緊緊的。
「想我了啊？」我收回視線，站起身，對聶風和明月笑起來。
聶風點點頭，真誠地道：「是啊！」
「你呢？」我又問明月。
明月說道：「誰想你啊？見不到你才好呢，那麼煩！」
「你們成親那天，喝的那種酒，你還想再喝一次嗎？」我眯起眼睛，朝她看過去。
明月紅了臉，瞪著我道：「你敢！」
「哈哈！」我不由得笑起來，她實在太漂亮了，哪怕是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你們怎麼在天下會？沒回去啊？」
聶風說道：「武林之中將有大事發生，我們怎能置身事外？」
「絕無神來者不善，你們肯留在天下會，就最好了。」我說道，環顧四周一圈，問道：「對了，夢呢？怎麼沒看見她？」
我回來半天了，還沒見到夢。
明月頓時一臉笑意，說道：「她啊！跟一個男人約會去了！」
「討厭！」我跺了跺腳，「又背著我！」
明明她答應我，再也不給龍騰寫信的！
還是說，她果然沒給龍騰寫信，於是龍騰急了，來看她了？
我有點興奮，便問明月：「他們去哪裡約會了？」
「你想幹什麼？」明月警惕地看著我，「你不要打擾人家的好事，我才不告訴你。」
我撇撇嘴：「你們一個個的都成雙成對了，只有我還形單影隻，我不跟你們玩了，都走，走走走！」
一邊說著，我一邊轟人。
聶風便笑道：「仙仙，最好的人選就在這裡，你卻不看一眼，還怪我們成雙成對的饞你。」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斷浪身邊，把斷浪一把扯了起來，拍著斷浪的胸膛說道：「看，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武功高強，一表人才，還曾經做過無雙城的城主。闖蕩江湖一年，打敗無數高手，人稱『劍帥』，你怎麼不考慮一下？」
斷浪本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還掙扎著不讓他碰。聽到這裡，立刻不掙扎了，臉上還有點發紅。
「你不要亂說！」斷浪看了他一眼說道。
但這句話一點氣勢都沒有。
「你被人叫作『劍帥』？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點驚訝地道。
斷浪朝我看過來，他努力保持一臉淡然的樣子，說道：「這都是江湖人給我起的稱謂，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沒說。」
「你長得這麼帥，又用著火麟劍，這個稱謂的確蠻適合你。」我笑著說道。
聶風很興奮地道：「是啊！你看浪這麼好，你怎麼不考慮他一下？我跟你說，浪對你癡心一片，你錯過了他，可就難找到更好的了！」
聽到前面，我還挺高興的。
可是聽到最後一句，我就不大高興了。
看著聶風，似笑非笑地道：「哦？是嗎？那就拭目以待。」
讓他看看我能不能找到更好的！
話音剛落，聶風還沒反應過來，斷浪卻聽懂了。他一下子拉下了臉，給了聶風一掌，然後怒氣衝衝地走了。
「浪！你幹什麼去！」聶風朝著他的背影叫道。
明月走過來，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笨死你算了！你說那句話幹什麼？這不是幫倒忙嗎？」
明月很生氣，一直捶他。
聶風不敢還手，由著她捶，老老實實地道：「我沒想到會這樣。」
辣眼睛。
「秀恩愛，分得快！」我沖他們冷哼一聲。
明月抱住聶風的手，也沖我哼了一聲：「風，我們走，不要管她，讓她一個人孤獨終老去吧！」
說完，兩個人手挽著手，趾高氣昂地走了。
氣得我……
我去找了孔慈。
還好有孔慈和我一樣。
但我萬萬沒想到，孔慈也要背叛我了。
「公子，我真的不認得你，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孔慈站在一條小路上，對身前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說道。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墨綠色錦袍，劍眉星目，容貌很是俊朗。他神情急切，似乎恨不得沖上去抓住孔慈似的，說道：「你認得我！我是阿猛啊！你每天給我說話，還給我擦身子，你都忘了嗎？」
「阿猛是副幫主的一隻蚱蜢，我給你解釋過了，你不要用這種可笑的理由纏著我了，好嗎？」孔慈的聲音雖然溫柔，但拒絕的口吻卻是堅定的。
男人便道：「阿猛就是我啊！我跟著師父練魔刀，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都失去意識，那半年裡我就附身在阿猛的身上，你每天摸我的頭，摸我的臉，還摸我的身上，你怎麼能不認呢？你還扒開我的肚子，從我肚子裡拿東西！」
孔慈的臉漲得通紅：「我不認得你！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我不會放棄的！」男人在她身後說道，「你看光了我，摸光了我，你就要對我負責！」
孔慈的腳步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
我站在不遠處，目瞪口呆。
「什麼人？」這時，男人轉過身來，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從樹後走出去，說道：「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第一邪皇的弟子，獨孤猛。」他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偷聽我說話？」
姓獨孤？
「獨孤一方是你什麼人？」我問道。
他答道：「獨孤一方是我爹！」
「天下會的聶風殺了你爹，你不為你爹報仇，反而整日纏著一個女子？」我上下打量著他，「你有什麼目的？」
「哼，聶風殺的那個蠢貨，豈是我爹？」獨孤猛不屑地道，「我爹乃是蓋世強者，多年前便在一場決戰中，被冰封而亡。聶風殺的那個蠢貨，不過是我爹的替身！」
我不禁恍然大悟！
難怪當日交手時，我總覺得獨孤一方的武功配不上他的盛名，原來是個替身！
「我是天下會的副幫主。」我對他微微一笑，「你好，獨孤公子。」
獨孤猛有點驚訝地看著我：「孔慈說的副幫主，就是你？」
「不錯。」我點點頭，「孔慈照顧的那只蚱蜢，就是我的。怎麼？你每日站在我床前，卻不認得我？」
獨孤猛說道：「我豈是那種窺探女子隱私的人？況且，我當時正在入魔，意識時而混沌時而清醒，根本不曾見過你。唯一有意識的時候，就是孔慈觸摸我的時候。」
「哦。」我點點頭，又上下打量他一眼，「那日幫助絕心逃跑的人，是你？」
斷浪說，救走絕心的人不是絕無神。
而天下會的高手，聶風、秦霜又不會做這種事——就只有這一個嫌疑了。
「絕心是誰？」獨孤猛擰著眉頭，「我不認識他，你說的那回事，我不知道。」
他長著一張俊朗的臉，看起來很是驕傲。
接著他又說道：「我來到天下會，只是為了孔慈，其他事情我一概不參與。」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那祝你好運。」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了。
我的臉上一片平靜，但我的內心淚流成河。
我覺得孔慈也快要擺脫單身了。
這個世界對我有著如此大的惡意——大家都談戀愛，就我單身！
回到院子裡，我就把阿猛丟出了屋子。
雖然獨孤猛說他不曾窺探過我，但是一想到這件事，還是讓我不自在。
我再也不往屋裡放東西了！
「仙仙！」就在我剛把阿猛丟出去時，忽然斷浪回來了，他看著這一幕，愕然極了，緊接著臉上漲得通紅：「你不要它了？！」
第414章
斷浪跟我鬧起來了。
他不能接受我把阿猛丟出去。
他一直說：「你以前很喜歡它的！」
「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編它！」
「你是不喜歡它, 還是不喜歡我？」
「是不是聶風說的話，讓你生氣了？」
「難道你喜歡劍晨那個廢物？他有什麼好的？他哪裡比得上我？」
「你說啊！」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盯著我, 「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好凶哦。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凶的樣子。
他以前在我面前都是很尊敬、很聽話的樣子, 就算偶爾露出一點不甘心、不服輸，卻從來沒放肆過。
所以我才知道, 他凶起來的時候，紮在頭頂上的小辮子, 是會豎起來的。
可愛極了。
「你過來。」我對他勾了勾手指。
他擰著眉頭, 往我身前走了兩步。
我踮起腳, 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拉了下來。
一邊撥拉著他頭頂上的小辮子，一邊解釋起來：「第一刀皇的弟子獨孤猛, 在練魔刀的時候，魂魄出竅，附在了阿猛的身體裡。那半年裡，一直是孔慈在照顧阿猛, 獨孤猛醒來後，就找到了天下會，找到了孔慈。」
說到這裡, 我才問他：「你覺得，我應該把阿猛繼續留在屋裡嗎？」
「那個混帳！」斷浪氣得臉通紅，「我去殺了他！」
說著，他立刻站直身體, 握著火麟劍，風一樣的沖出去了。
我不由得一笑。
想了想，我跟了出去。
在天下會找一個穿著墨綠色錦袍，高大威武的男人，並不難。
斷浪很快找到了獨孤猛，二話不說，拔劍就刺。
那個男人身上佩戴著一把大刀，見狀就拔了出來，迎上火麟劍。
他們兩個打得很激烈。
斷浪的武功，我自然是清楚的，他在盛怒之下，發揮出來的實力更勝一籌。
而獨孤猛竟然不遜色於他。
第一邪皇嗎？我心中暗道，能夠教出這樣厲害的徒弟，看來很了不得。
「是魔刀？」忽然，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是夢回來了，她看著正在交手的獨孤猛和斷浪，大聲說道：「別打了！是自己人！都別打了！」
我有點詫異，就問她道：「什麼自己人？獨孤猛是自己人？」
「對！」夢點點頭，「他是我世伯第一邪皇的弟子，當然是自己人啊。」
說到這裡，她拔出自己的袖珍大砍刀，也加入了戰鬥，試著阻止兩人：「不要打了！是自己人啊！」
她握著袖珍型大砍刀，和獨孤猛的大刀碰撞上，並不遜色。
「你是……第二刀皇的女兒？」獨孤猛跟她交手了幾個回合，便驚訝地道。
夢點點頭：「對，我爹是第二刀皇。這裡是天下會，是自己人，你們不要再打了。」
「不是我要跟他打。」獨孤猛說道，他看向斷浪，「是他不分青紅皂白，見我就打。」
夢便看向斷浪：「斷浪，你為什麼打他？」
「哼！」斷浪保持著進攻的姿勢，冷冷地看著獨孤猛：「他每天在仙仙床頭，偷窺仙仙！」
夢驚呼一聲，看向了獨孤猛：「你真的做了這種事？」
「我沒有！」獨孤猛立刻說道，「那是個誤會！」
經過一番解釋，夢才明白了這件事的經過。
「他說的是真的。」夢解釋道，「練習魔刀，必須要入魔。我世伯邪皇當年入魔時，神志不清，殺死了自己的家人。獨孤猛只是魂魄出竅，算是好的了。」
她睜著那雙小鹿一樣的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和斷浪，帶著一點懇切地道：「仙仙，斷浪，他不是故意的，你們原諒他好嗎？」
「我本來就沒介意的。」我立刻說道，抬手一指斷浪：「是他。」
斷浪沒有反駁。
夢便看向了斷浪：「斷浪，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什麼也沒看見。」
「哼。」斷浪才收回火麟劍，放回鞘中。
這件事便說開了。
「夢，你說的第一邪皇、第二刀皇，是怎麼回事？」我扯了夢，問她道：「我怎麼沒聽說過？」
夢便說道：「當年我爹、邪皇伯伯、豬皇叔叔，曾經是世交。他們打了一場，邪皇伯伯是第一，就叫做第一邪皇。我爹是第二，就叫做第二刀皇。豬叔叔是第三，就叫做第三豬皇。後來，他們為了爭這個第一的姓氏，鬧得僵了，不再是朋友。而且都避世隱居，不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你才沒有聽說過。」
「還能這樣，自己給自己加姓？」我有點驚訝，「那要是我姓第一，你爹、邪皇、豬皇，豈不是都要跟我姓？」
夢搖搖頭：「不是的。誰的武功天下第一，才能姓『第一』。而且，一旦被打敗，就再也不能姓『第一』了。」
「你們隱居的人真會玩。」我不由得說道，「那我要是打敗了邪皇，豈不是叫第一仙仙？不過，這樣不好聽啊。」
或者我爹叫第一雄霸，我哥哥叫第一龍騰？
都好難聽哦。
「夢，你的名字怎麼那麼好聽啊？」我看著夢說道，「第二夢，簡直好聽極了。」
夢抿唇笑了起來：「沒有你的名字好聽啊。你人又好看，名字又好聽。」
但我並沒有被她哄好。
我輕哼一聲，陰著臉問她：「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啊？我……」她一下子局促起來。
「你是不是去見龍騰了？」我問道，然後冷哼一聲，「他對不起我就算了，你也這樣！」
夢頓時急了，抓著我的手，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他來找我了，我就忍不住想去見他。」
「哼！」我還是很生氣。
我現在看見所有談戀愛的人都生氣。
包括談戀愛的狗。
於是棕棕終於想起我來，跑來跟我撒嬌的時候，就被我一腳踢飛了：「我不想看見你！滾！」
然後棕棕就滾走了。
我更生氣了。
無名很討厭，連萬劍歸宗都捨不得給我，我是不可能再給他機會了。
劍晨一直以為我是好人，跟他做小夥伴還可以，談戀愛就算了。
單身的還有誰？
絕心？他雖然長得帥，武功又高，可他自創出了舍心印這種功夫，專門抓人胸，太猥瑣了。
絕天？他很可愛，就是年紀有點小，我要是跟他談戀愛的話，還得等他兩年。
好像我不得不和斷浪談戀愛一樣！
我偏不！
過了兩天，聶風來找我。
「至尊被絕無神抓走了，天下會一直沒有動靜，是幫主另有打算嗎？」聶風問我道。
我有點驚訝：「怎麼可能沒動靜？幫主已經派人去救了啊！」
「派人？派誰？」聶風問道。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嚴肅而凝重。
這是他很少露出來的一面。
我不禁也凝重起來：「難道沒有嗎？」
「霜師兄沒有接到任務，我也沒有。」聶風說道，「也許幫主找另外的人去做這件事，可是無神絕宮一直沒有傳來消息。」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去問問幫主。」我說道。
聶風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我來到天下第一樓，問我爹：「爹，至尊救出來了嗎？」
「幽若，爹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麼又操心起來了？」我爹一臉慈愛地看著我道。
我撇了撇嘴：「我閑著也是閑著嘛！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我的黑眼圈早就消掉了。爹，你有沒有其他事交給我辦啊？」
閉關了一年，我閑得骨頭發酥，只想找點事情做。
「爹這裡還真有一件事情，找不到人去辦。」我爹說道。
我頓時眼前一亮：「什麼事？」
「這件事很危險，爹本來不想讓你去做。」我爹說道。
我拍著胸脯道：「爹，你忘了嗎，泥菩薩說我是遇難成祥的命，你有不方便的事，儘管找我！」
「可是……」我爹還有些猶豫。
我纏了他一會兒，他終於松了口，說道：「爹想讓你去找龍脈。」
「龍脈？」我驚訝地道。
我爹就對我講了龍脈的事。
龍脈蘊含了天地靈氣，能使萬物馴服，擁有了它，全天下盡在掌握。
我有點不解，我爹已經統一了中原武林，還要龍脈幹什麼？
但是既然有事情做，我當然不會拒絕。
「我這就去！」我拍著胸脯道，「爹，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把它給你帶回來！」
我爹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幽若，那就辛苦你了。」
他給了我一張地圖，上面畫著龍脈所在的位置：「龍脈在樂山大佛中。想要進去，必須入淩雲窟。而淩雲窟中又有火麒麟把守，非常危險，爹給你調一幫好手，保護你的安全。」
火麒麟？這可真不用怕。
「讓斷浪跟我去吧。」我說道，「不用帶太多人，那樣會引起注意的，咱們悄悄把龍脈帶回來就好了。」
我爹欣慰地道：「還是幽若聰明。」
「對了，拯救至尊的事……」
不等我說完，我爹就說道：「你放心好了，爹豈會不管至尊？」
「那我走啦！」我帶著地圖，高高興興地走了。
出了天下第一樓，我遇見了聶風，就對他道：「幫主說了，會儘快派人營救至尊。」
「派誰？」聶風問道。
我想了想，搖搖頭：「幫主沒說。不過，你不用擔心，幫主既然說了，就肯定會辦。」
「希望如此。」聶風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笑意。
第415章
我叫上斷浪, 往淩雲窟而去。
他爹就葬在淩雲窟，他每年都會去祭拜。我帶他去，他很高興。
一路上, 不管是打尖還是住店, 他都安排得很好。
就像他說的那樣，跟我出門, 他一定會把我照顧好的。
我們一路順利，到達了淩雲窟。
「這裡面有火麒麟。」斷浪說道, 「你走在我後面, 這樣安全一點。」
他並不知道棕棕就是火麒麟, 早已經被我收服，這裡面根本沒有火麒麟了。
但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走在了他的身後。
可是, 當他試圖抓我的手的時候，我卻把手撇開了。
我就不跟他好。
我不信除了他之外，我就找不到男朋友了。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有點失望。
但我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指著前面道：「快走吧！別磨蹭了！」
他才收回視線，轉過身去。
我們按照地圖的位置，來到了龍脈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 都沒有碰到火麒麟，斷浪又是松了口氣，又是失落。
「那裡就是龍脈！」斷浪指著下方說道。
一大片空地之處，臥著一條盤龍, 化為了石塊。不知道是真龍化石，還是石雕真龍。
龍首前方，坐著一具屍骨。
「脊骨怎麼不見了？」斷浪打量了一會兒那具屍骨，卻是擰起了眉頭。
脊骨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龍脈。
我沒有說話。
我隱隱約約想起來一些畫面。
在我十六歲之前，我常常無緣無故地昏迷，甚至長達數月。
但我並不是沒有意識的，就和獨孤猛一樣，我的意識其實是漂離了我的身體，來到了外面，也就是魂魄出竅。
我記得這個地方。
那裡本來有一根脊骨。
但是被我吃了。
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我是一隻狗，不知為何飄到這裡，餓極了，就把那根脊骨吃掉了。
「我下去看看。」斷浪說道，「你在這裡等我。」
然後他便飛身躍下，往龍首對著的屍骨而去。
片刻後，他降落在屍骨旁邊，低頭打量著周圍，並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圈。
仍然沒有發現龍脈。
他擰緊眉頭，架起輕功，飛了回來。
「我們來遲了一步。」斷浪降落在我旁邊，口吻很是凝重。
何止是來遲了一步……根本就是來遲了很多年。
我總算明白泥菩薩為什麼給我那樣的批言，原來是我無意識中把天地靈脈給吃了。
但我已經吃下了，吐不出來了。所以，我爹想要龍脈，恐怕是不行了。
不過他還有我嘛？沒什麼要緊的。
「我們回去吧。」我說道，轉身往外走去。
斷浪跟在我身後。
回去的路上，他很是不樂，覺得自己沒有完成任務。
我看不得他皺著眉頭的樣子，便勸他道：「這其中說不定有我們不知道的變故，怪不得我們，你又何必怪自己呢？」
「我不明白，我們一路行來都很低調，為什麼還是被人搶了先？」他很是不解地道。
我覺得他實在是太實誠了。
給他一件任務，就非要辦好不可。
完全不像聶風，盡人事聽天命，從來不難為自己。
就像初遇的時候，斷浪以為我是探子，抓著我審問，聶風卻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稍微走了個神，便清醒過來，抓了顆肉包子給他：「倘若龍脈被人拿走，肯定有風聲傳出來，到時候我們再奪回來不就是了？」
這個武林當中，是沒有什麼秘密的。
比如當時絕世好劍出世的時候，不管我走到哪裡，都有人搶奪。
如果龍脈真的被人得手了，肯定也會漏出風聲來。
當然，這只是說給斷浪聽的，實際上龍脈不可能再有風聲出來了——它已經被我吃了。
斷浪接過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他吃東西的時候，腮幫子鼓了起來，把他帥氣的臉頰撐得圓潤，竟有點不像他，倒是頗可愛。
我看著看著，就有點心動，想去捏一把。
但我努力忍住了。
我就不和他好。
大概是我的忽冷忽熱太過反復，斷浪終於忍不了了，他一把按住我擱在桌子上的手，盯著我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關你的事。」我說道，想要抽回手，卻發現他按得很緊，我竟然抽不出來。
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的手指生得很好看，形狀修長，皮膚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看就很有力。
「你撒謊！」他說道，「你也喜歡我，是不是？是聶風說的那句話，所以你一直不肯承認，是不是？」
他敏銳極了。
他的每個字都說中了要點。
這樣聰明的男人，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猛地一用力，抽回了手，起身走開了。
斷浪緊緊跟在我身後，一直來到我的房間門口，他抵住了房門，不許我關上。
「你說清楚！」他一手握劍，一手撐著房門，帥氣的臉龐上寫滿了固執，「你為什麼不接受我？」
很簡單啊。
我就是想作一下。
就連孔慈都有兩個追求者，而且還都是猛打猛追的那種，我才就一個，我怎麼甘心？
我只好使勁作，把他當成兩個人，作出雙份的了。
「我就不說！」我一掌拍在他胸口上，把他打退了兩步，然後關上了房門。
我才不怕他討厭我。
如果他敢討厭我，我就去跟絕心請教舍心印，然後拍在他心臟上，讓他一生一世都聽我的話。
小作一下，心情好轉幾分，我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接下來的日子，嘗到了作的甜頭，我隔三差五就作一下。
斷浪一開始很莫名其妙，還會心情不好，有時候委屈得眼眶裡都滾動著水光。
但次數多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僅不難過，反而高興起來。每當我作的時候，就百般哄我。
他長得帥，說起甜言蜜語的時候，更加讓人信服。
但我始終不鬆口，一直說：「我才不喜歡你！」
他並不往心裡去，反而笑得異常燦爛。
直到我們回到了天下會。
「你說，龍脈不見了？」我爹聽完我的彙報，用他充滿威嚴的眼睛看著我。
我沒告訴他，龍脈是被我吃了。
因為我也不是很肯定——龍脈可是有形有體的東西，我當初只是魂魄出竅，如何吃得下去呢？
「是的，我們到那裡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龍脈。」我說道，然後勸他道：「說不定這只是一個騙局？並沒有什麼龍脈？再說了，爹已經是武林霸主，又有我在身邊，哪裡還需要龍脈？」
但是我爹聽後，神色並未舒展。
他很不樂。
「竟然沒有龍脈。」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好像這是一件極大的事，讓他無法釋懷。
我見他這樣，心裡有點不舒服。就算他心裡在意，至少在我面前，也收著點吧？不然的話，把我置於何處？
但隨即我就把這點不舒服按捺下去了，他畢竟是我爹，又一向有雄心壯志，我應該理解他。
「爹，至尊還沒救出來嗎？我和斷浪一路行來，就見武林中人心惶惶，大部分高手都被抓進了無神絕宮。」我說道。
情勢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峻了。
我爹並沒有立刻回答我，他皺著眉頭，仿佛在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對我揮揮手：「幽若，你一路行來，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
剛剛被我壓下去的那點不舒服，又冒出頭來。
他又讓我去休息。
我本來不應該多想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對勁。
「爹，我不累。再說了，武林中現在不平靜，不是偷懶的時候。要不然我今天夜闖無神絕宮，把絕無神的小兒子絕天抓來，要脅絕無神放了至尊和眾多高手？」我說道。
絕無神很喜愛他的小兒子。看樣子，他以後是要把無神絕宮給絕天繼承的。
因此，他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爹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幽若一心替爹分擔，爹又怎麼忍心回絕你的好意呢？但你剛回來，風塵僕僕，爹實在心疼得很。不若你歇息一日，好好休整，明日做這件事。」
「好！」我點點頭，應了下來。
第二天，我叫了斷浪，往無神絕宮行去。
我們兩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無神絕宮，一路來到絕天的房間，卻不見絕天的人影。
找了一個鬼叉羅打聽，卻是今天一早，絕天被絕無神派出去辦事了。
「應該昨天來的。」我忍不住懊惱。
要是昨天晚上來，肯定就把絕天抓住了。
誰知道這麼巧！
「那我們現在回去？」斷浪問我。
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武林高手們都被關在地牢，每天送的飯裡有麻骨香，吃了就會渾身無力，憑我們兩個，是救不出來的。
「我們走。」我說道。
我們兩個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出去。
路上，我悄悄許了個願——我想抓到絕天。
為了表示真心實意，我許願的時候，在最後加了三個字——是真的。
然後，我們在半路上遇到了辦事回來的絕天。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迎面撞見絕天的時候，斷浪立刻拔出火麟劍，朝絕天刺了過去。
絕天往後一退，指揮著鬼叉羅們：「給我上！」
斷浪的武功在年輕一代中是拔尖的，沒用幾招，就幹掉了鬼叉羅。
「好啊！」絕天冷哼一聲，「看來，小爺不出馬，你是不知道小爺的厲害了！」
說完，他手掌一翻，狠狠往地上一摔！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大片煙霧彌漫出來。斷浪躲閃不及，中了招。
絕天趁機逃跑。
剛好撞在我的手裡。
「小帥哥，別急著走啊，姐姐有事請你幫忙。」我抓著他的衣服後領，笑吟吟地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5
第416章
絕天撞在我的手裡, 卻不肯服輸，靈秀的小臉上滿是倔強，揮著拳腳, 還要跟我過招。
我見他實在有趣, 便鬆開他，陪他玩了一會兒。
絕天的武功也不錯, 一看就是天分和勤奮都有的男孩子。
「哼，又是你！」他打不過我, 氣得直瞪我。
我便說道：「你好無情啊, 這麼久了, 都不來天下會看我們。你不看我們就算了，連你哥哥都不看。他可是很想你呢。」
「呸！」絕天說道，「誰想他？他才不是我哥哥！我娘只有我一個兒子！」
我不由得笑了：「你真是傻。多一個哥哥不好嗎？有哥哥, 就有嫂子。有嫂子，就會有小侄子和小侄女。等你爹死後，你坐上無神絕宮的主人，他們就是你的人脈和靠山啊。」
「我不需要！」他揚著下巴, 一臉不屑的樣子。
我摸了摸下巴，問他道：「你真不要？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要，我可就不讓你了, 我就讓他們全都加入天下會，和無神絕宮作對了？」
「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他對我冷哼一聲，「就算我要，你也不會給吧？說這麼多, 逗我玩呢！」
我嘻嘻一笑，點了他的穴道：「不全是逗你玩。你要是乖一點呢，滿足你也沒什麼。現在麼，你還是幫我一個忙吧。」
我對斷浪示意了一下，叫斷浪帶著他，我們折回了無神絕宮。
「絕無神，你出來！」我站在無神絕宮的外面，朝裡面喊道，「你兒子絕天在我手裡，我勸你趕快放了至尊和武林高手們，不然我就叫你痛不欲生！」
絕無神很快出來了。
「我兒子呢！」他對我怒目而視，「你把我兒子弄哪裡去了？」
我說道：「當然藏起來了！難道我要帶在身邊，讓你搶走麼？我可告訴你，我跟我的同夥說好了，一刻鐘內你不放人，他就砍斷你兒子的一隻手。再過一刻鐘，就砍斷另一隻手。如果他的手砍完了，你還不放人，就開始砍腳了！」
「你好大的膽子！」絕無神頓時怒吼一聲，雙手握拳，朝我打來。
他大概是想擒住我，用我換絕天。
我豈能叫他得逞。
「你真要和我打？」我問道，「如果一刻鐘內你擒不住我，你兒子就要少一隻手了。」
絕無神自負之極，說道：「老夫抓住你，用不了一刻鐘！」
然後便揮著他的絕招殺拳，跟我交手起來。
上次我跟他交鋒，只用了不到五成功力，遠遠不及他。
這一次，我提到了八成功力。
而且，那次跟無名交手後，讓我面對高手之時，更為遊刃有餘了——我不必跟高手硬碰硬，我只要不被打中就好了。
一刻鐘的時間，轉眼即過。
絕無神不僅沒有拿下我，甚至沒有使我受傷。
他惱怒極了，精明的眼睛直直瞪著我，像要把我碎屍萬段。
「只要我把這根信號彈放出去，一會兒你兒子的手就掉下來了。」我掏出一根信號彈，對絕無神說道，「你還要再打嗎？」
絕無神練的是至剛至猛的殺拳，他的脾氣也是剛猛霸道，面對我的挑釁，他氣得不得了。
但他畢竟是一方霸主，這點城府還是有的，很快冷靜下來，對我說道：「我記得你。上次你跟我交手的時候，留力了！」
「不錯。」我點點頭，「其實這次交手，我仍然留力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把信號彈上上下下地拋動著：「絕無神，你還要不要你兒子了？還是說，你在拖延時間，已經讓鬼叉羅去搜索周圍了？我勸你省省力氣，我既然敢一個人來，就不會被你抓到把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好！我就放了至尊和那群廢物！」
話落，他手一揮，吩咐道：「把至尊和地牢裡的那群廢物帶出來！」
「還有解藥。」我說道，「一群手腳酸軟的傢伙，我可帶不回去。」
絕無神答應了我。
很快，至尊被放出來了。
一起出來的還有眾多高手們。
「都吃瞭解藥嗎？」我問道，「你們在這裡打坐，等解藥起效了，我們再走。」
說著，我就看了絕無神一眼：「免得有些人拿錯了藥。」
「小丫頭，你敢小看老夫！」絕無神冷冷地說道。
我笑道：「不是，我只是有感而發。你們無神絕宮出來的破軍，粗心大意得不得了，萬一拿解藥的那個人也是這樣，豈不是壞了？」
「你連破軍也知道？」他看著我的眼神少了幾分輕蔑。
我點點頭：「不巧，他和無名世侄交手的時候，我也在場。他敗在無名世侄的手裡，無名世侄當時就要殺了他，為愛妻報仇。我想著破軍到底是無神絕宮出來的，就向無名世侄說了一聲，讓他饒了破軍一命。不過，你要是不感激，也沒關係，我做事向來不求回報。」
「你叫無名世侄？你是什麼人？」絕無神卻看著我道，眼中閃過訝異，「你不是天下會的副幫主嗎？」
果然，他一點都不感激我救了破軍。
但我也不在意，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我不是那種做好事非要求回報的人。
於是我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不可說，不可說。」
過了一會兒，高手們漸漸開始站起來了：「解藥是真的，我們已經恢復了力氣。」
「好，那你們可以走了。」我說道。
他們兩兩相視一眼，然後看著我道：「不知恩人的姓名是？我等來日必有重謝！」
「我是天下會的副幫主。」我說道，「你們不必記我的名字，記住天下會就好了。」
然後我對他們揮了揮手：「都回去吧。」
「慢著！」絕無神卻道，「我兒子呢？我兒子來之前，一個都不許走！」
我便把信號彈掏出來，往天上一放。
「你！」絕無神頓時大驚，「我已經把人放出來，你為什麼還要放信號彈！」
「這是讓我的小夥伴把你兒子放掉的信號彈。」我見他這麼驚訝，就解釋了一句，「絕天怎麼說也是我們天下會的神風堂的堂主的同母異父的弟弟，我怎麼會砍他的手，嚇唬你罷了。」
很快，斷浪帶著絕天來了。
「爹！」絕天奔向了絕無神，「不能放他們走！」
我對他眨了眨眼：「絕天，你該不會要你爹做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哼，我爹只說放了他們，沒說放了他們之後，再抓回來！」絕天說道。
他還挺機靈的。
「這是不是說，以後你最好別出無神絕宮，不然我還可以再抓你？」我說道，「雖然聶風是你的哥哥，我看在他的份上，不會對你太惡劣。但小懲大誡，還是不用顧及他的面子的。」
絕天還想要說什麼，被絕無神打斷了：「好了，天兒！」
絕無神還是很看得清局面的。
我能夠牽制住他，斷浪的武功又不低，而且這麼多高手在這裡，無神絕宮不見得能佔便宜。
「你們走吧！」絕無神說道。
我們便一起離開了無神絕宮。
高手們各自散了，只有傲天，他沒有走，而是問我：「絕世好劍在哪裡？」
「你找死？」斷浪抬起手，把火麟劍橫在他的脖子上。
傲天一下子被嚇到了，他嘴唇動了動，只是說道：「你要保護好絕世好劍！不然我們拜劍山莊跟你沒完！」
放完狠話，他才走了。
「蠢貨！」斷浪對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
他很喜歡罵別人沒用、蠢貨之類。
可能因為他太聰明了。
「你們是天下會的？」至尊跟在我們身邊，說道：「麻煩你們派人送我回宮，我要發起號召，全中原與絕無神為敵！」
我點點頭：「好。如果至尊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在我們天下會做客一陣子。我有個朋友，武功不錯，江湖人稱他『捕神』，是個非常衷心的捕快，到時候由他護送至尊回宮。」
「龍騰？我知道他。」至尊微微點頭，「如果有他護送，我就放心了。」
我和斷浪帶著至尊回到了天下會。
我叫斷浪帶至尊去休息，然後去找了我爹。
「爹！」我興沖沖地道，「我把至尊救回來了！還把高手們都救出來了！我厲不厲害！」
我爹愣了一下，問我道：「你把至尊救了出來？還有各路高手們？」
「對。」我點點頭。
我爹的眼裡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
「好。」我爹點點頭，「做得不錯，幽若。」
但是我卻不如剛進來的時候那樣興奮了。
我爹並不高興。
至少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樣高興——好像我做的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而是……
我不由得回想起我爹眼中劃過的那個眼神。
其實我不是看不懂，我只是不願意相信。
「幽若，你從小就身體不好，爹不得不把你養在湖心小築。」我爹走過來，摸著我的頭髮，慈愛地說道：「但是你這兩年一直沒有再犯病，爹雖然高興，卻也有些憂慮。唯恐你勞累過度，再犯了病。不如，你這陣子便好好休養吧？」
我一怔，仰頭看著他：「爹？」
「幽若，再大的風雨，都有人來扛，你是我雄霸的女兒，是金枝玉葉，爹捨不得你這麼勞累。」他看著我的眼神，滿滿都是慈愛。
但我卻覺心頭微涼。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仰頭看著他：「爹，你有事瞞我？」
之前被我忽視的種種異狀，此刻都在我的心頭一一劃過。
從絕心的逃跑開始。
然後是我從中華閣回來後，他讓我休息。
再後來我被聶風提醒，問至尊之事，他就讓我去取龍脈。
等我從淩雲窟回來，要抓絕天，他讓我休息一晚再行動。就是這一晚，耽誤了時機，絕天被派出去辦事了——如果不是我許願，根本見不到絕天，也救不出至尊和眾多高手。
他一直在支開我。
我不由得想起，在我和斷浪出發去取龍脈之前，我對聶風說幫主會派人救至尊，聶風說：「希望如此。」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聶風比我發現得早。
「幽若，每天跟斷浪談談情、說說愛，不是很好嗎？」我爹滿臉慈愛地看著我，「你是個女孩子，爹只希望你開心。其他事情，都有爹處理。爹向你保證，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落定。到時候，你想要什麼都有。」
第417章
他的暗示如此明顯, 我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我想說：「好的，爹，我都聽你的。」
我還想說：「我年紀不小了, 其他人都談戀愛了, 就剩我了。我這就去找斷浪談戀愛，這段時間什麼都不管了。」
我很想這樣說。
這樣一來, 我們就還是一對親親愛愛的父女，父慈女孝。
毫無芥蒂。
但那只是表面上。
因為我的心底已經生出芥蒂來了。
「爹, 我不明白, 你能給我講一講嗎？」我仰頭看著他, 帶著虔誠和渴望。
我決定問出來。
也許是我誤會了呢？若因為我的誤會，就讓我們父女生出芥蒂，那就太不划算了。
我爹也看著我, 慈愛的目光下，蟄伏著濃濃的野心和權欲。
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歎了口氣，說道：「幽若, 你這麼聰明，你不該問的。」
話落，他拍了拍手：「出來吧。」
從內室走出來一個人, 個頭高高的，容貌英俊，但是眉眼之間滿是邪氣。
他走到我爹面前，單膝跪下, 叫道：「義父。」
「絕心？」我看著跪在我爹面前的男人，腦子裡有點懵。
下一刻，又不覺驚訝了，好像早就猜到了這一幕。
我爹說道：「這是我下的一盤棋。」
他伸展雙臂，揚起頭，滿臉傲然：「一盤大棋！」
從始至終，這都是他的計畫。
絕無神進駐中原，看起來野心勃勃，強勢之極，實際上只不過是我爹的一顆棋子。
他利用絕無神的野心，摧毀中原高手的信念，毀掉武林至尊的權威。然後再把絕無神幹掉，在天下人的呼聲之中，坐上武林至尊之位。
沒有人會不服他，因為他手握龍脈，具有馴服天地萬物的靈氣的龍脈。
聽完他的解釋，我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我沒有取回龍脈，他會那麼失望。
「絕心是我安插在無神絕宮的內應，他會把我想要絕無神做的事，通過各種手段影響絕無神。然後，等絕無神一死，他就是無神絕宮的主人。」我爹又說道，「絕心很好，人聰明，又有本事，我就認他做了義子，還將把三分歸元氣傳給他。」
絕心立刻磕頭：「多謝義父！」
「你都不教給哥哥！」我瞪大眼睛，怒視著他，大聲道：「哥哥只會一個屁也不是的斷劍訣！你居然教給一個外人，而不是哥哥！」
三分歸元氣是他的絕學，他從來沒教給過任何人。沒教給秦霜、聶風、步驚雲，沒教給我，也沒教給龍騰。
可他現在說，他要教給絕心！
「幽若，不得無禮！」我爹看著我道，目光帶了一點警告，「心兒對我非常忠誠，又認我為義父，我便教給他又如何？」
我握著拳頭，不說話了。
「心兒，你先下去。」我爹說道，「你出來得夠久了，該回去了，別讓絕無神起疑。」
絕心站起身道：「是，義父！」他說著，偏頭看了我一眼，說不出的挑釁，「心兒這就退下，請義父保重身體，將來才能穩坐至尊之位，享受萬民臣服！」
「哈哈哈，好，有心兒的心機和智謀，這一天不會遠了。」我爹對他笑得慈愛，「下去吧。」
絕心這才走了。
我站在屋子中間，看著地面，一句話也不說。
我很生氣！
「幽若，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我爹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不過是爹的一顆棋子，怎麼比得過你和龍兒，是爹的血脈呢？」
我還是不說話。
扭了扭身子，不讓他碰。
「唉！」我爹歎了口氣，「你壞了爹的大事，爹都沒有凶你，你還要跟爹生氣，叫爹哄你嗎？」
我仰頭看著他道：「如果你不瞞著我，早點跟我說，我怎麼會壞你的事？」
我怎麼知道他要做武林至尊？
他一直給我的感覺就是，他要統一武林，成為霸主。
「幽若，爹不希望你的手上沾滿血腥。」我爹沉聲說道，「這件事，勢必會造成許多殺戮，你是個女孩子，爹只希望你快快樂樂的，不希望你染指這些事。」
我不能接受這個解釋，就說道：「我殺的人還少嗎？當時獨孤一方死後，他的諸多盟友都起來反抗，是我和聶風他們去擺平的。那幾個月，我殺了多少人？」
「正是因為如此，爹才不想讓你插手。」我爹用他飽含威嚴的目光看著我，「龍兒也不希望你的手上沾滿太多血液。」
我心頭一頓。
繼而漸漸變得冰涼。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我可以認為他是關心女兒。
偏偏他這樣說，讓我覺得，他為了讓我相信他，找盡了藉口——龍騰可能說過這樣的話，但這並不是他如此做的理由。如果他是一個在意兒子說什麼話的人，當初就不會殺掉小舅子，並在兒子發現後，在兒子臉上刻了字，把兒子趕出家門。
他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他是一個關心女兒的慈父。
這洽洽說明，真相並不是如此——越沒有什麼的人，才會越強調什麼。
我的眼眶頓時模糊了。
我應該說：「謝謝爹，我知道了，都是我不懂事。」
可我說不出口。
我不要虛假的感情。
我也不想要虛假的爹。
「爹，你為什麼要瞞我？」我睜大眼睛，看著他說道，「我是你的女兒，我對你從無二心，你為什麼要瞞我？」
我要他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
「幽若，你怎麼突然變笨了？」他說道。
眼中的慈愛，漸漸褪去，露出龐大的野心和狂熱的權欲：「不要再問了，幽若，爹難道會害你嗎？」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大聲說道，「你不相信我為了你，可以做一切，是不是？」
他看著我，沒說話。
「你承認了！」我大叫道。
臉上一熱，淚水滾落眼眶。
「幽若……」他伸出手，似乎想為我擦眼淚，但我躲開了他，並且扭頭就跑。
我不想再看見他了！
我一氣之下，跑回了湖心小築。
我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我爹居然不相信我！
他不僅不信我，被拆穿後，還想繼續騙我！
我傷心極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應該有一個很疼我的爹，很寵我的娘，我應該像個小公主一樣，快快樂樂的生活，要什麼就有什麼。
可我一生下來就沒見過娘，見到爹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我都沒有抱怨，反而給他找各種各樣的藉口，還勸自己不要怨恨。長大後，為了得到他的寵愛和信任，為他辦各種事。
可是現在——
我懷疑我是被抱來的！
他其實不是我親爹！
我撲在床上，哭了個天昏地暗。
不久後，我爹來了。
「幽若，你還在生爹的氣嗎？」我爹走到床邊坐下，把我抱了起來，「爹向你道歉，你不要哭了，哭得爹心裡都疼了。」
我見他道歉，心裡更委屈了，哭著說道：「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瞞我？雖然我沒想過自己以後會繼承至尊之位，可是這種好事，我肯定不會拒絕的呀。至尊聽起來，比天下會的幫主要霸氣多了。你到底為什麼要瞞我呀？」
我爹是武林至尊！
聽起來比霸主要厲害多了！
等他一死，至尊之位就是我的，這種好事，誰會拒絕呀？
我如果知道他的計畫，肯定更加給他賣命的，所以他為什麼瞞著我？
「都是爹不好，爹錯了，爹不該瞞你。」他一下一下輕撫著我的頭髮，對我道歉。
我心裡舒服多了，只是哭得久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總是打嗝。
「那你哄我睡覺。」我抓著他的袖子說道，「你從來沒哄過我睡覺，人家的爹都會哄孩子睡覺的。」
他笑著說道：「好，好，爹哄你睡覺。」
我趴在床上，看著他。
他伸出手，輕輕拍我的背，嘴裡還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我心裡漸漸暖了起來，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沉浮在混沌之間，聽到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幽若，你千萬不能變心。」
這句話在我的耳邊沉沉浮浮，反復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坐了起來！
屋裡已經沒有人了，我爹已經走了。
我回想著那句「幽若，你千萬不能變心」，只覺得後背發涼。
他到底還是最愛權勢。
「哇——」我又哭了起來。
這次哭得更傷心了。
「仙仙？你怎麼了？」一道身影飛快來到床前，聲音帶著焦急和擔憂，「誰欺負你了？你怎麼哭了？」
我拼命捶他，哭著說道：「他不愛我！他只是哄我！」
「誰？！」斷浪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氣，「誰哄你？！誰？！」
我哭著說道：「我爹！」
他渾身迸出的怒氣，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慢慢坐下來，試探著把我抱在懷裡。
他一下一下撫摸著我背後的頭髮：「幫主哄你？他怎麼哄你了？」
我哭著不說話。
這種難堪又傷心的事，我怎麼說得出口？
我爹並不愛我，他急匆匆趕來安慰我，只是為了哄我，讓我不要變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我以為他是因為愛我、擔心我、怕失去我，才來哄我。
原來他只是怕我變心。
我滿腹的委屈，又說不出口，在斷浪的懷裡哭得停不下來。
第418章
「仙仙, 不要哭了，你還有我。」斷浪在我耳邊說道。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道：「你？你還不是一樣？」
我爹最愛權勢, 其次才是我。
龍騰最愛正義, 其次是夢，第三才是我。
斷浪早就說過了, 他要重振斷家威名，談戀愛在他眼裡就是屎。
「我跟他不一樣！」斷浪握著我的肩膀, 把我從他懷裡推出來, 他低頭看著我的眼睛, 激動地道：「我不會欺騙你，我會把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我冷笑一聲，抹了抹眼淚, 看著他道：「你不要重振斷家威名了？你不要潛心習武，獨步天下了？」
「仙仙，那不衝突的。」他說道。
不衝突？
不衝突才有鬼了！
「我不信！」我看著他露出一個冷酷的表情，「除非你自廢武功, 不然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爹也說愛我！
還不是為了權勢，為了不知道的東西, 不相信我、騙我？
連我爹都會如此，別人我就更信不過了！
斷浪愣住了。
「仙仙……」他擰起眉頭，「沒了武功，我什麼都不是了。」
他就跟天下會的普通弟子一樣, 隨便有點修為的人，都能把他踩在地上，要他的命。
「我會保護你的。」我說道。
他仍然擰著眉頭，不肯鬆口。
「哼，你也是一樣！」我一把推開他，「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我連推帶踹，把他趕了出去：「滾！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然後我就關上門，把自己關在了屋裡。
我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兜瓜子，攥在手裡，又摸了本話本子，坐到窗戶前，一邊吃，一邊看起來。
這個話本子講的是妖精的故事。
有一個小白狐，是九尾一族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她爹是狐王，她娘是王后，只有她一個女兒，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的疼，要什麼給什麼。
小白狐很不上進，天天瘋玩瘋跑，交了很多小夥伴。大家都喜歡她，沒有人敢欺負她，也沒有人敢惹她生氣。
她在快樂中一天天長大，長成一個貌美出眾的大白狐，有很多人追求她，為了她打破頭。
我看著看著，眼淚就流了出來，瓜子也吃不下了，伏在窗臺上又哭了起來。
我也想要那樣的爹和娘。
我也想要那麼多的追求者。
可我只有一個把權勢看得比什麼都重的爹，還有一個並沒有為我打破頭的追求者。
我不想再看了，抓起那本話本子，就撕了個粉碎。
「騙子！」我把碎屑撒向了湖中，「全都是騙子！」
我轉身進了屋，翻箱倒櫃，找出來兩身衣裳，就包在了一起。
我要離家出走。
我要投奔無神絕宮。
我要讓絕無神拿我做要脅，看我爹選誰？
我背起包袱，就要走，剛出了門，就見文醜醜劃著船過來。
「大小姐！」文醜醜遠遠就沖我喊，「不好啦，大小姐！」
什麼不好啦？
誰不好啦？
我站在湖邊沒有動，等他划船過來，就看見船身裡躺著一個人，胸前滿是血跡。在他胸前，橫放著一把通體火紅的劍。
「他怎麼了？」我指著緊閉雙眼，昏迷不醒的斷浪，問文醜醜。
文醜醜把船靠岸，然後扶著斷浪往岸上走：「他啊，不知死活，居然刺殺幫主！要不是幫主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剛才那一掌就把他殺了！」
文醜醜一邊說著，一邊打哆嗦。
「他刺殺我爹？」我不敢置信地道，「他為什麼刺殺我爹？」
文醜醜說道：「誰知道呢？他拿著火麟劍，瘋了似的闖進來，對著幫主就打，哎喲，嚇死醜醜了。」
我見他扶著斷浪很吃力，就好心地接過火麟劍，幫他減輕一點負擔。
「幫主好生氣的，可是幫主說，他是大小姐重用之人，如果把他殺了，大小姐一定會不高興的。」文醜醜扶著斷浪，一直到屋裡，把他放下來，才又說道：「幫主那麼疼大小姐，怎麼捨得讓大小姐生氣？因此雖然自己氣得不行，還是留了斷浪這小子一條命。」
我摸上斷浪的脈象，發現他果然身受重傷，但又傷不致死，只是一段時間起不來床罷了。
「哦。」我垂著眼應了一聲。
文醜醜便又說道：「大小姐，您還生幫主的氣呢？要小的說啊，幫主對您已經是深為寵愛了——」
「你不要說了。」我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聽。」
文醜醜猶猶豫豫的，還想說什麼，我直接伸出手，往門口一指：「你走。」
「大小姐……」文醜醜卻沒有走，他猶豫了下，又說道：「幫主這樣的身份和地位，您不是不知道，他做這樣的事，是有原因的啊。」
我更煩了。
「我知道。」我說道，「他有這樣做的理由，我也有生氣的理由，是吧？總不能因為他有理，我就不能生氣了吧？」
沒這樣的道理啊！
我被欺瞞、哄騙了，還不能生氣啊？
「大小姐，您何必如此呢？」文醜醜一臉苦口婆心地勸起來，「生氣對您的身體不好，您既然知道幫主有這樣做的理由，又何必難為自己呢？」
「憋著才對身體不好呢！」我說道，「你不必勸了，我就是要生氣，我還要生很久很久的氣！你走吧！」
我不想再聽他說話了，推著他，把他攆走了。
甚至，我還朝小船拍了一掌，助他走得更快些。
然後我才回到屋裡。
斷浪身上的血跡已經幹了，衣服上皺皺巴巴的，看起來很是落魄。
他嘴唇發白，臉色發灰，姿色大減。
就連頭頂上的小辮子，都看起來少了幾分神氣。
可惜血菩提都被我吃光了，一顆也沒有了，他如果想通過受傷來討我歡心，這份苦頭是吃定了。
這讓我的心情好轉了兩分。
於是我又扒出來一本話本子，嗑著瓜子，在窗臺旁邊看起來。
直到床上傳來動靜。
「你醒啦？」我收起話本子，走到床邊，看著他道：「你受傷很重，痛不痛啊？」
他好像不是很清醒，看著我的眼神很茫然。過了一會兒，他眼睛裡漸漸放出亮光來，掙扎著要坐起來：「我沒事，不疼！」
「哦。」我見他不疼，就又坐回了窗邊，「那你躺會兒啊，我再看一集。」
我一看就到了晚上。
天色暗了，我揉著眼睛，合上話本子。
好歹在天黑前看完了。
「你餓不餓啊？」我走到屋裡，見斷浪靠著床頭坐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很懵，就抓了把瓜子給他：「沒別的吃的了。我現在失寵了，幫主連飯也不給我送。」
斷浪接過瓜子，就低頭剝了起來。
「說吧，為什麼刺殺幫主？」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問道。
他低著頭剝瓜子，語氣波瀾不驚地道：「誰欺負了你，我都要找回來的。」
「哪怕是我爹？」我問道。
他答道：「哪怕是你爹。」
我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你得罪了我爹，以後還想不想娶我啊？」我就笑著問他。
他並不驚慌，很冷靜地回答：「只要你喜歡我，我就能把你娶到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抬起來頭，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我。
因為重傷失血，他的眼窩有點深，看起來很憔悴。但是大眼睛依然明亮，不減分毫。
「哦。」我從他手裡捏了顆瓜子，嗑了起來。
想套我話，哪有這麼容易？
如果受一次傷，就能娶到我，那我這輩子不知道要嫁多少回？
「之前搶我絕世好劍的人，被打斷了手腳，也是你幹的吧？」我問道。
他點點頭：「嗯。」
「為什麼？」我湊過去看他，「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他臉上泛起一點薄薄的血色，抿著唇不說話。
正該表白心意的時候，他又端著了。
「他們不能欺負你。」過了一會兒，他說道。
他已經把瓜子都剝完了，一小撮瓜子仁，聚在他的手心裡，遞給我。
他一顆也沒吃，全給我留著了。
見他這麼識相，我也不好不給他面子，就去接。
但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指尖，說道：「誰也不能欺負你。」
我的指尖被他握住，觸到他有些發燙的掌心，抽又抽不出來，就說道：「你現在就在欺負我！」
「我不會欺負你的。」他說道。
「你這就是欺負！」我指了指他握著我的手，指責道。
他猶豫了下，就鬆開了手。
我從他的手心裡撿瓜子仁吃，一邊吃，一邊悄悄戳他的掌心。
他好像覺得癢，好幾次想縮回去，都忍住了。
我的心情又好了兩分。
所以，談戀愛真的治百病啊！
「那天救走絕心的人，是幫主。」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道。
我捏瓜子的動作一頓。
「我們抓絕天的時候，絕天正好被派出去辦事了，如果不是我們恰好路上遇到他，此行就是失敗的。」他又說道，「幫主不想讓你管這件事。」
他又猜到了。
「幫主把你支開，讓你去取龍脈。」他繼續說道，「幫主已經統一了武林，地位僅次於至尊，他在這種時候取龍脈，只有一個原因。他，想當至尊。」
他猜得分毫不差。
「你是因為這個，跟幫主吵架的嗎？」他慢慢伸出手，試探著碰我的臉，「幫主是一方霸主，一代梟雄，他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至於瞞著你，可能是擔心你會反對他，畢竟這樣有些大逆不道。」
第419章
文醜醜勸我的時候, 我只覺得煩。
斷浪勸我的時候，就好多了。
「你該不會是跟我爹演的苦肉戲，故意受傷, 好來勸我的吧？」我瞥了他一眼, 「這樣又能討好我爹，又能討好我, 你算盤打得不錯啊！」
「我沒有！」他立刻說道。
但是對上我的眼睛，卻說不出解釋的話來。
我吃完瓜子, 就拍了拍手, 站了起來。
「我沒有！」他抓住我的手腕, 仰頭看著我，又說道，「我沒有跟幫主串通, 你要相信我，仙仙！」
我輕哼一聲：「可是我覺得你有！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
「你不能因為我聰明，就誣賴我！」他緊緊擰著眉頭。
我甩開他的手：「哼！放開我！」
「我不放！」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腕, 「我沒有！我沒有那樣做！」
我便朝外頭一指：「文醜醜送飯來了！你不想吃飯啦？」
「那我跟你一起去。」他說道，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但就是不鬆開我的手。
我把他按了回去：「別以為這樣就能占我便宜，哼！」
我抽回了手，就往外走。
文醜醜劃著船靠近了，提著一隻食盒, 往岸上走。
「大小姐！」離得還遠，文醜醜就揮著扇子跟我打招呼，「您餓壞了吧？哎喲，都怪小的，給您送飯送遲了！」
我接過食盒，就把他攆走了：「明天早點來！」
「大小姐，您……」
他還想跟我說話，我卻不跟他說，把他推回船上，就送了他一股掌風。
小船載著文醜醜，很快駛向對岸。
「大小姐，您要放寬心啊！」文醜醜站在船上，扶著船杆，沖我大喊道。
寬心寬心，寬個屁的心！
我提著食盒回去，打開一看，飯菜倒是精緻，數量也不少。
「吃飯了。」我端了一碗米飯，上面布了菜，坐在床邊，「你受傷了，別動，我喂你。」
斷浪受寵若驚地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我來！」我瞪了他一眼。
他就不動了，乖乖坐著，讓張口就張口，讓吃就吃。
我很耐心地喂他吃完一碗飯，然後才拿過自己的那一碗，吃了起來。
「仙仙，要不，我喂你吧？」斷浪帶著一點試探地問道。
我瞪他一眼：「不用！」
他頓時不敢說話了。
我往嘴裡扒著飯，吃著吃著，又想哭了。
「仙仙，你怎麼又哭了？」斷浪嚇壞了，連忙跪坐起來，拍我的後背。
我一邊哭一邊道：「想哭，不行啊？」
我爹居然讓文醜醜給我送飯。
他自己都不來。
不知道我還在生氣嗎？
他太不稱職了！
「仙仙，幫主不是不愛你。」斷浪在我耳邊低低地勸道，「只是，人總是這樣，得到了一樣，才會想要另一樣。」
我抬起朦朧的眼睛看他：「你是說，我爹已經有了我，才會更想要別的？」
「不是。」他搖搖頭，臉上帶了一點憐憫，「幫主得到了天下，才會想到你。」
我怔了一下。
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到天下之前，親情對我爹而言，是多餘的。
只有得到天下之後，他才會想要天倫之樂，想要我跟他一起分享。
我很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你不是也一樣？」我抹了一把眼淚，看著他道：「你已經揚了斷家的威名，打出劍帥的名號，才來追求我！」
斷浪拍在我背上的手，停了下來。
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我推開他，又開始扒飯。
「仙仙，這兩件事，對我來說，是同樣重要的。」他的口吻帶著認真，「我要揚斷家威名，要劍帥的名聲動天下，可是我也想要你。」
我輕哼一聲：「你想得美！」
「仙仙……」他有點無奈地道，「難道一個什麼野心都沒有，平平無奇的男人，你才能看得上嗎？」
「當然不是！」我放下碗，擦了擦嘴，說道：「我要一個名揚天下的人，放棄一切！否則，不足以打動我的心！」
他一臉愕然地看著我：「為什麼？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我喜歡看別人為我放棄一切！」我叉腰看著他，「怎麼，不行啊？你做不做得到啊？做不到就滾啊！」
問我圖什麼？
我什麼也不圖啊！
我什麼都有，我還圖他什麼？
我自己開心就好了！
「我做不到。」過了一會兒，他從床上走下來，穿上鞋，拿起火麟劍，往外走去。
「慢著！」我說道。
他轉過身來，大眼睛看著我，裡面閃動著一絲希冀。
「把飯盒帶走！」我指著一旁的碗筷和飯盒，對他說道：「叫文醜醜明天多燒兩個菜！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眼睛裡的光，頓時熄滅了。
他收了碗筷，放進飯盒裡，然後提起飯盒，轉身走了。
但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把飯盒往地上狠狠一扔，轉身走回來，抓著我的肩膀，狠狠盯著我：「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喂我吃飯？」
「我樂意，不行啊？」我拍開他的手，「要滾快滾！別在這裡礙眼！」
「從來沒有人喂我吃飯！」他反手抓住我的，「就連我爹都沒有！你是第一個喂我吃飯的人！我不滾！我不會走的！」
說著，他的嘴角就流下了血跡。
大概是氣血翻騰得厲害，牽動了內傷，他不住地咳起來，越來越多的血從他的嘴角流下，沾在他的胸前。
「你髒死了！」我擰著眉頭推他，「你走開！」
「你不許嫌棄我！」他抓著我的手，像鐵箍一樣，怎麼都甩不開，「我不會走的！」
說完，他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的手抓著我的，根本扯不開，我不得不扶住他，免得自己被墜倒。
我把他丟到了床上。
看著他胸前斑駁的血跡，想了想，我扒了他的衣服。
沒有扒鞋，怕聞到什麼不好的味道。
他赤著上身，躺在我的床上。
胸前肌肉壁壘分明，腹部線條很是誘人，我很不客氣地摸了兩把。
然後我才給他蓋上被子，轉身走開。
我來到窗邊，推開窗戶，被冷風吹在臉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安靜的夜色。
氣也撒過了，作也作過了，理智回到了我的腦海中。
我爹是肯定不會害我的。
他看重權勢沒有錯，他一直是這樣的人。他瞞著我也沒什麼，反正我也不是什麼都跟他說——我吃了龍脈，又點化了火麒麟，都沒有告訴他。
他不告訴我，肯定有著我不能知道的緣故。他怕我不同意，怕我會壞了他的事。
到底是什麼緣故呢？
他是一個那麼洞察，那麼透徹，那麼機敏的人，他十分瞭解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說得對，不問才是最好的。
只有不知道，我才能快快樂樂地做雄霸的女兒。
畢竟，我始終比他多了兩分良心。
第二天，我醒來後，把自己好好梳妝打扮了一下，才去看斷浪。
他已經醒了，正在下床穿鞋。
見到我，他眼睛一亮：「仙仙？你，你醒啦？」
「對呀。」我對他溫柔一笑，「你也醒啦？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比昨天好一點？」
他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我，我好一點了，謝謝你照顧我。」
「怎麼還穿著這身衣服？」我看了一眼，說道：「快脫了，髒兮兮的，穿身上不舒服。」
他猶豫了下，說道：「可是我沒有別的衣服。」
「沒關係，這裡就我們兩個，沒別的人看你，你脫了吧。」我說道，「等一會兒文醜醜來送飯，就給他帶走，讓他幫你洗一洗。」
他猶豫著，還是不脫。
我就笑著走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道：「怎麼？你害羞啊？」
「不是。」他立刻搖頭。
「那是什麼？」我仍然仰著頭，眨著眼睛問道。
他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說道：「我怕唐突了你。」
「沒關係，反正昨天已經唐突過了。」我說道。
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只好脫了下來。
像昨天一樣，赤著上身，只穿著褲子和鞋子。
「哎呀，都青了，我爹下手真重。」我看著他胸前的幾塊淤青，皺起了眉頭，「你坐下，我給你擦藥。」
他連忙拽住我道：「不用！我沒事！」
「客氣什麼？」我說道，就翻箱倒櫃，拿出幾瓶藥膏來，「快坐下，我給你擦一擦。」
「我自己來就行！」他連忙攔道。
我仍然笑著說道：「我昨天那樣凶你，很是對不住，就讓我為你做點事，當成賠禮道歉嘛？」
說著，我不容他反駁，往手裡倒了藥酒，就抹在他的胸膛上。
他灼熱的肌膚被冰涼的藥酒一刺激，就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我一本正經地給他塗著藥，感受著他結實緊致的肌膚，塗了一層又一層。
遇到凹凸不平的地方，還會格外多擦幾下。
到後來，他臉上通紅，騰地站起來：「我，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失陪一下。」
他急匆匆跑走了。
我終於沒忍住，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果然，就像我爹說的那樣，談談情、說說愛，多好啊！
為什麼要勞心勞力地打天下呢？
過了一會兒，文醜醜送飯來了。
「大小姐！」文醜醜提著飯盒走近了，「醜醜給您送飯來了！」
我站起身，指著桌上：「放著吧！」
他便把飯盒放那了，打量了我幾眼，笑著說道：「大小姐睡得可好？」
「幹什麼？」我瞥了他一眼。
文醜醜立刻說道：「哎喲！幫主可就睡得不好了！一整晚都唉聲歎氣，夜裡起來了好幾回！我看哪，就是心疼大小姐，又不知道如何跟大小姐解釋，唉！」
「得了。」我說道，「他是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嗎？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我已經不生氣了。」
文醜醜立刻高興地道：「那就好！要我說，父女之間，哪有那麼大的氣要生？這下可好了，哎喲……哎喲！斷浪？！你怎麼穿成這樣？！誰叫你光著膀子的？你的衣服呢？！」
「被我脫了。」我說道，「你快走吧，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快走快走。」
一邊說著，我一邊攆文醜醜。
文醜醜大驚失色：「大小姐，您要做什麼？使不得……使不得呀！」
「什麼使不得？做什麼使不得？」我說道。
文醜醜扒著門框不肯走，急急說道：「大小姐，您不能因為跟幫主置氣，就，就亂來呀！您是金尊玉貴之體，怎麼能……」
「金尊玉貴之體就不能划船啦？誰說的啊？」我反問道。
文醜醜一愣：「划船？」
「是啊！」我說道，指著外面晴好的天色，碧綠的湖泊，說道：「這麼好的天氣，當然要划船賞景了！怎麼，使不得嗎？」
文醜醜用扇子捂著嘴，尷尬地笑了幾聲，說道：「使得！使得！」
但是他瞅著斷浪的上半身，還是有點猶豫，就問道：「大小姐，這斷浪也太放肆了，怎麼能不穿衣服就跑出來？」
「他哪有衣服啊？你昨天送他來的時候，連身衣服也不帶來，都怪你！」我說道。
文醜醜立刻告饒：「小的這就去拿衣服！這就去！」
然後他急匆匆地乘船走了。
「哼。」我輕哼一聲，扭頭看向斷浪，「快吃飯，吃完有事做呢。」
他看我一眼，問道：「做什麼？」
「畫畫！」我說道，「我今天心情好，我要畫畫！」
他點點頭，拿起筷子和碗，在對面擺好，然後又拿起一對筷子和碗，擺在自己面前。
「一起吃？」他看向我說道。
我見他乖覺，就坐到他對面，拿起筷子吃起來。
吃完飯，我就讓他坐在花廊下，擺出一個相當帥氣的姿勢，說道：「就這樣，別動，我要開始畫了！」
「我沒穿衣服，這樣不好吧？」他猶豫著問道。
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畫的就是你沒穿衣服的！你穿了衣服，我還不畫呢！」
他很不自在的樣子。
但是又拿我沒辦法。
直到文醜醜來了，將一包衣服遞給他：「快穿上吧，雖然是中午了，但是湖風吹著還挺涼的呢，呵呵呵。」
斷浪接過來，就去穿衣服了。
文醜醜走到我面前，看了幾眼我畫的畫，立刻拍掌叫好：「好畫！好畫呀！看這筆觸，功力深厚！看這人物，纖毫畢現！這神情，這姿態，簡直栩栩如生呀！」
「我跟你說，這還不是我畫的最好的呢。」我笑著說道，「我畫的最好的，是一件衣服都不穿的那種。明天我讓斷浪把褲子也脫了，再畫一幅，保證比這一幅還好！」
「大小姐，這，這，使不得呀！」文醜醜嚇得都快昏過去了。
第420章
我見他當真, 不禁笑了起來。
我沒有解釋，強行把他攆走了。
等文醜醜走後，斷浪穿好衣服出來了。
穿上衣服的他, 少了幾分局促, 又變得聰明起來。
他站在我身前，問我：「你也喜歡我, 是不是？」
「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我反問道。
他揚著下巴說道：「你肯定喜歡我！」
我見他說得那麼肯定, 心裡有點高興, 但還是傲著一張臉, 說道：「那你肯不肯為我自廢武功？若你不肯，我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他不說話。
垂著眼睛看我。
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出兩排陰影，好看得不得了。
「你跟我在一起, 肯定是為了出名！」我又說道，「你想像劍聖那樣，以高絕的武功出名，這輩子都難了。所以你就想跟我在一起, 做雄霸的駙馬，這樣一下子就出名了！」
他這下有點氣惱了，擰著眉頭說道：「你非得這樣嗎？」
「哪樣？」
「故意曲解我的心意！」
「誰曲解你了？」
「我不是為了名聲才跟你在一起的！」
「你就是！」
「我沒有！」
他氣鼓鼓地看著我。
真的太可愛了。
我差點就忍不住, 要去撥弄他頭頂上的小辮子。
「你怎麼證明你沒有？」我把兩隻手背在身後，揚著下巴，非常倨傲地道。
他輕哼一聲，說道：「就算跟你在一起, 我也不會荒廢武功！我已經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了，等我創出自己獨有的絕招，我自然就揚名天下了！」
「在這之前，你不怕別人提起你，說你是『雄霸的女婿』？」我好奇地問道。
他揚著下巴道：「我做了十年的『雜役斷浪』，難道還怕再做十年的『雄霸的女婿斷浪』嗎？總有一天，別人提起我們，是斷浪夫婦，而不是仙仙夫婦！」
「你想得美！」我哼他一聲。
但是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真的是很可愛啊。
有野心，有目標，但是又不會像我爹那樣，非要得到不可，甚至為此不惜犧牲別的。
他兩者都要，而且會聰明地在其中做適當的妥協，比如他願意分出大把時間放在無聊的談戀愛上面。
「你接受我啦？」他上前半步，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
聰明如他，一下子就分辨出我的喜怒。
我白他一眼：「你想得美！想追到我，再加把勁吧！」
我才就一個追求者。
不好好折磨他一頓，對不起我的美貌和身份。
我們兩個在湖心小築每天鬥鬥嘴，劃划船，下下棋，作作畫，過著不問世事的日子。
但有些事情，並不是我不想知道，就能不知道的。
一天，明月來了。
「你爹怎麼那麼狠毒啊！」她見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驚呆了：「我爹？誰？」
「幫主啊！」她睜著那雙小鹿般的眼睛，看著我說道：「還裝什麼啊？誰不知道似的。」
我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雖然隱約猜到他們都知道了，但是就這麼被說出來，還是有點涼颼颼的。
「我爹幹什麼了？」我把她接到屋裡，給她倒茶。
明月憤憤地道：「他讓人在無神絕宮的周圍布上炸、藥！等無名前輩跟絕無神決鬥之時，就點燃炸、藥，把他們全炸死！」
說到這裡，她拍了下桌子：「無名前輩是武林正道人士，他為什麼要如此？！為了保證絕無神必死，就要犧牲掉無名前輩嗎？」
我心中悚然一驚。
我頓時明白，我爹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的手段有點超標。
但我覺得，他殺死無名的原因，一定不是明月說的這樣，為了保證絕無神必死。
恐怕，他是想一石二鳥。
他坐上武林至尊之位之後，一定不想看到有人能夠威脅他的地位，哪怕那個人並無威脅之心。
難怪他要瞞著我，曾經我還想讓無名當駙馬呢，他一定怕我不忍心，所以不告訴我。
「這……不會吧？」我作出一副不解、不信的樣子，「你從哪裡聽來的？」
明月說道：「我聽丁寧說的。丁甯聽秦霜說的。秦霜親耳聽到的！」
我：「……」
這兩對夫妻還真是親密，什麼都能分享。
「真的啊？該不會是秦霜聽錯了吧？」我說道。
明月瞪著我道：「怎麼可能聽錯？以秦霜的縝密，他豈會不打聽清楚再說？他早就抓了埋火、藥的人，問清楚了！」
這下我沒法抵賴了。
只好義憤填膺地道：「天啊！我爹怎麼這樣！他昏了頭了！」
「幫主這樣做是不對的！」明月氣呼呼地道，「你要不要管管啊？你不管的話，風和秦霜就要插手了！到時候，你可別幫親不幫理啊！」
幫親不幫理？那肯定的啊！
我當然要幫我爹！
「聶風也知道啦？」我驚訝地道。
明月道：「那當然！我知道後，立刻就跟風說了！」
「你還跟誰說了？」我又問道。
「這件事是能亂說的嗎？」明月瞪了我一眼，「就我們四個知道！現在加上你，也就五個人！沒別人了！」
當初在無雙城，我忽悠她幫理不幫親，為了大義和百姓，毅然決然地違抗祖宗之命。
現在她拿這一招來對付我了。
「你讓我想想。」我歎了口氣說道。
「不能再想了！」明月說道，「再想下去，就來不及了！兩天后，無名和絕無神就要決鬥了！」
看來我在湖心小築的這幾天，外面發生了很多事。
「你想讓我勸幫主？」我說道。
「對！」
我有點頭疼。
如果只有秦霜和丁寧，還好說一些。要麼滅口，要麼捆起來，日後哄一哄。他們總不至於為了無名，就跟我爹對著幹。
但是裡面有聶風，就讓我很頭大。
泥菩薩的批言還是很准的，尤其當年步驚雲重傷之際，派了兩個殺手殺他，都被他躲了過去，可見他們兩個多麼難搞。
殺聶風，是不可能的。捆他倒是行，但過後就不好收拾了。
萬一激起他的抵觸心理，他再聯手步驚雲搞事，就麻煩了。
「那好吧。」我說道，「我去勸勸他。」
殺無名，不急於一時。
先解決了絕無神，把至尊之位搞到手。至於無名，什麼時候殺不行？
於是我就往天下第一樓跑了一趟。
但我沒對我爹說，他的計畫都被人發現了。我只是去作了一通，問他為什麼都不來哄我，並且順手摔了幾個花瓶。
然後我就走了。
勸他放棄計畫？
他才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我有別的法子，但不能告訴明月，這一趟就是走給她看的。
出來後，我就告訴明月，一切搞定。
明月抓著我的手，認真地對我說道：「仙仙，你辛苦了！你這麼好，一定會有好報的！」
「應該的！」我義正言辭地說道。
回去後，我就許了個願。
下一場大雨吧，把火、藥都澆透，這樣就炸不起來了。
果然，在無名和絕無神決鬥的前一晚，下了一場巨大的雨，並且下了一整夜。
可惜的是，我爹也因此犯了關節炎，兩條腿疼得站不直。
於是，當弟子高高興興地來通報：「無名打敗了絕無神！絕無神被親生兒子殺死！」他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只是勉強道：「好，好。」
無名打敗了絕無神，用萬劍歸宗破了他的不敗金身。
絕心趁機殺死了絕無神。
這一幕被絕天看到了，他非常憤怒，跟絕心打了起來。絕心的武功較高，絕天打不過他，差點被殺死。危急關頭，是聶風出現，救下了他。
在同母異父的哥哥的幫助下，絕天殺死了同父異母的哥哥，當上了無神絕宮的主人。
無神絕宮臣服於天下會。
沒過多久，至尊病重，他說：「我本領不濟，無法守護中原武林，現讓位於天下會的幫主雄霸，相信他會守護武林的安危。」
我爹就當上了武林至尊。
他很高興，說道：「原來這就是當至尊的感覺！」
但他高興了沒幾天，就悵然地道：「原來這就是當至尊的感覺。」
他不再快樂。
有一天，他對我說：「幽若，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中原武林之外，一定有更遼闊的天空。」
他把至尊之位傳給了我，然後便帶著文醜醜，飄然遠去。
我當上了武林至尊，在我十六歲的這一年。
同年，我迎娶了劍帥，作為我的男人。
劍帥是個很愛吃醋的男人，又很喜歡粘著我，我被纏得無心打理事務。
於是我把權力下分，讓我的親友們幫我打理。
聶風成為天下會的幫主，替我打理天下會。
龍騰成為朝廷的大總管，幫我打理政務。
我只要跟斷浪吃吃喝喝，玩玩耍耍，沒羞沒臊地過日子。
我的朋友們也過得不錯。
孔慈當上了天下會的大總管，並且跟獨孤猛成親了。
棕棕追到了那只紅色的小狗，狗生圓滿。
無名過上了真正的隱居生活，在人煙之外守著他妻子的墳墓過日子。
劍晨無心打理中華閣，浪跡天下，尋找他夢想中不太漂亮又很善良的姑娘。
至於步驚雲，他已經不在世上了。世上只有一個叫霍驚雲的男人，娶了一個叫于楚楚的姑娘，生了一大堆孩子，過得捉襟見肘，不得不每天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維持生計。
這一生，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過得風光無限，快樂至極。
（本卷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5
卷七：誰年輕時沒愛過個把人渣
第421章
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個把人渣？
誰？
站出來！
不要大意地加入我們移花宮吧！
「靠智慧躲過人渣摧殘的, 將會進入我們移花宮，成為智囊團！」
「靠運氣躲過人渣禍害的，將會進入我們移花宮, 成為吉祥物！」
「不管是智囊團還是吉祥物, 在我們移花宮，都會受到良好的待遇！一年四季, 每季都有兩套仙女才能穿的飄飄長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現摘的鮮花戴, 不帶重樣的！」
「來吧！加入移花宮吧！」我站在高臺上, 振臂高呼。
台下, 一群穿著灰撲撲的舊衣裳的女孩子們，瑟瑟發抖。
沒辦法，這時候穿得這樣單薄, 就是會冷。
但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這年月，很多人穿不起衣服鞋子，赤著腳到處跑。還有很多人被親爹親娘賣掉，淪落到見不得人的地方。
有一次我跟憐星去殺臭男人, 就遇到一幫賣良為娼的，口口聲聲說：「老子賣的人比雞還多！」
然後他被憐星一招爆頭了。
不久後，就有人站了出來：「我運氣好, 隔壁的人渣竹馬對我不軌的時候，我突然來月事躲過了！」
隨即又有人站了出來：「我有敏銳的眼光，我早就看出我表哥是個靠不住的，他怎麼哄我都不上當！」
也有人原地不動：「我沒有認出那個畜生, 嗚嗚嗚……」
「宮主，我們被人渣傷害過的，移花宮不收嗎？」有個姑娘含著眼淚問我。
我朝她看過去，溫柔地說道：「收，當然收。被人渣傷害，又不是你們的過錯。我將親自傳授你們武功，帶領你們殺光天下負心漢！」
「多謝宮主！」
嘩啦啦，大大小小的姑娘們都跪下了，求我收她們入宮。
「帶走！」我一揮袖袍，豪爽地道。
身後，憐星小聲跟我算帳：「姐姐，咱們這半年收了三百多名弟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這就算了，關鍵是住的地方也快不夠了。」
「擴建嘛！」我不以為意地道。
我們移花宮又不是沒有錢。
只要有錢，什麼辦不到？
哦，叫燕南天那個臭男人回心轉意，是辦不到的。
但其他的都能辦到。
我們帶著幾十個女孩子回到移花宮，先讓宮女們帶她們下去梳洗。
等到收拾乾淨了，再全都帶了上來。
「想要進我們移花宮，首先對著這個畫像上的男人吐一口唾沫！」我指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對大家說道，「如果有人吐得准，正好吐在他的臉上，今晚賞一根雞腿吃！」
女孩子們聽罷，紛紛上前。
但是來到畫像前，卻都猶豫了。
畫上的男人，濃眉大眼，氣勢凜然，手裡握著一把重劍，淩厲之氣仿佛要破畫而出。
別說她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便是我站在畫前，也要被震懾得失了神。
「大宮主，這個男人是什麼人？」有個小姑娘問道。
「他叫燕南天，曾經是我的愛人。」我看了一眼畫上的男人，對大家笑了笑，「他長得很好看吧？」
有人點了點頭，有人面露猶豫，並不敢回應。
我也不以為意，往常招新人進來，也都是這樣的。
於是我繼續說道：「這個男人，就是我遇到的那個人渣。」
「不會吧？！」一陣陣的抽氣聲響起。
「燕大俠名滿天下，是個大英雄，怎麼會是人渣？」有人不信地道。
聽到這種質疑聲，我心裡便高興了。
她們越敬仰燕南天，等到聽完我說的話，就會越厭惡他。
「你們覺得我怎麼樣？」我反問大家。
她們紛紛說道：「大宮主貌美如花！」
「大宮主氣度非凡！」
「大宮主武功蓋世！」
「大宮主心腸好，收留我們這些可憐人。」
我對她們微微一笑，又問道：「你們會對我始亂終棄嗎？」
「怎麼會？」
「瞎了眼的人才會不要大宮主這樣的美人！」
「膽大包天的人都不敢對大宮主始亂終棄！」
「可是燕南天對我始亂終棄！」我說道，「曾經，他愛慕我的容顏，殷勤地追求我，摘花給我戴，說甜言蜜語給我聽，深情似海。」
「可是，他把我追到手後，就變了！那些花前月下，那些山盟海誓，他全都忘了！甚至，他還說出『我要追求俠義和武功，不得不放棄兒女私情，從此你我一刀兩斷，你忘了我吧』這種話。」
我微微垂首，掩住自己眼中真正的情緒：「跟我在一起，他就不能行俠仗義了嗎？跟我在一起，他就不能追求武功了嗎？他要跟我分手，卻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不肯拿出來，如此敷衍我！」
說到這裡，我抬起頭來：「你們說，他不是人渣，又是什麼？」
「人渣！」
「敗類！」
「什麼燕大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無恥之徒！」
大家的臉上都湧出氣憤。
這次再也不怕畫像上透出來的威嚴，紛紛跑上前，往畫上吐唾沫。
個子矮一點的，就蹦起來，努力往他的臉上吐。
「不錯！你們都很好！」我露出滿意的神色，大手一揮，說道：「晚上都加一根雞腿！」
「謝大宮主！」
這群剛入宮的女孩子們，紛紛歡呼起來。
我很高興。
等到她們的情緒稍微平復一點，就對她們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們招入宮中嗎？」
大家安靜下來，仰著頭聽我說話。
「我曾經受到過人渣的傷害，傷心欲絕，因此我不希望別人也受到這種傷害。」我說道，「傷害我的那個人渣，武功高強，名滿江湖，我打不過他，無法為自己討回公道。但是你們不一樣，天底下只有一個燕南天，其他男人都是凡夫俗子。」
說到這裡，我抬起下巴：「所以，我要教你們武功！讓你們有自保之力！讓你們有能力為自己討公道！就算你們鬥不過別人，也不必怕，你們身後站著一整個移花宮！站著我！」
「移花宮萬歲！」
「大宮主萬歲！」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我很滿意：「起來吧，以後大家就是姐妹，要像家人一樣相處。」
女孩子們便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有個小姑娘說：「等我長大後，就為大宮主報仇！」
她的眼神很明亮，神態很堅定。
其他人也說：「對！等我們學好武功，一起為大宮主報仇！燕南天武功高強又怎麼樣，我們人多！」
孺子可教啊！
我心裡滿意極了，面上卻很凝重，看著她們說道：「燕南天是天縱之資，武功高強，江湖上沒有人抵得住他一劍。你們往後見了他，都離他遠遠的，以免傷亡。你們都是我移花宮的弟子，性命珍貴，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
聽了這番話，大家臉上都變得潮、紅一片，激動得眼睛發亮。
「我們的命是大宮主救的！就是大宮主的！」一個姑娘說道。
其他人紛紛應和。
我用感動、欣慰的眼神看著她們，說道：「很好，從今往後，大家就在移花宮住下，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我會派人引導你們，根據每個人的天賦不同，分別教導你們。大家互相協助，一起把我們的家建設得更好！」
「是！」所有人都應道。
我有點累了，便對她們揮了揮手：「好了，下去休息吧。」
眾人便散了。
憐星沒有走，站在一邊問我：「姐姐，要回房休息嗎？」
「嗯。」我點點頭，一拂袖袍，往房間行去。
憐星走在我身後，說道：「姐姐每次接了新人進來，都會不開心。既然如此，下次就讓我一個人去吧？」
「我沒有不開心。」我說道，「我只是想起燕南天，心中不平。」
憐星便道：「姐姐的武功比以前精進了很多，再對上燕南天，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我沒說話。
一路走到房門口，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在我的房間裡，也掛著一幅畫。
畫上是燕南天。
他被釘在一根木樁上，腳下堆著一圈柴火，正在被熊熊烈火灼燒。
「他早晚會被燒死的！」我看著那副畫，冷冷地道。
自從他跟我分手的那天起，我就決意不讓他好過。
這個臭男人，居然敢跟我分手。
我要搞死他！
「姐姐，咱們每次招新人進來的時候，都會對外宣揚燕南天的畜生不如，他的名聲很快就會臭掉的。」憐星說道。
我冷冷哼道：「只是臭了名聲，算得了什麼？」
燕大俠可不會把臭名聲放在眼裡。
我最終目的，是叫他後悔。
「你出去吧。」我對憐星揮了揮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憐星便出去了。
我站在房間裡，看著牆上的畫，心情有些低落。
燕南天……
其實是我追的他。
當初，我見他長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皮膚又黑，看起來就是個老實人，就撩撥他，讓他跟我在一起。
沒想到，他只是長得老實，本質上並不是個老實人。
他跟我花前月下了一陣子，就說：「我的追求是武功和俠義，不是兒女私情。」
呸！
早怎麼不說？
我真的喜歡上他了，他才這麼說！
我要叫他後悔！
第422章
當初, 跟燕南天分手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寫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摞復仇計畫。
像是一劍殺了他, 把他釘在牆上做壁畫, 像是把他關在蛇窟裡，讓他被萬蛇啃噬而死, 像是打斷他的手腳，讓他一輩子做廢人。
但是都不解恨！
最後我決定, 打碎他的信仰！
他不是要追求武功和俠義嗎？我就讓全天下的人都鄙視他、厭惡他、嫌棄他, 寧可死也不要他救！
是的, 燕南天說的是真的。
他的確是為了追求俠義和武功，才跟我分手的。
而不是我對姑娘們說的，他連一個像樣的藉口都不肯找。
但別人不知道啊！
這個理由聽起來就很扯啊！
畢竟我是一個大美人, 同時也是一個絕世高手。跟我在一起，既能行俠仗義，也能共同鑽研武學，他完全沒必要跟我分手。
所以我一說出去, 大家都覺得他是個人渣、敗類，是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我要閉關一陣子，大概三個月左右。」我對憐星說道, 「這段時間就麻煩你打理宮中上下了。」
壯大移花宮只是外在手段，最根本的還是把武功提上去。
憐星點點頭：「你就放心吧，姐。」
然後我就去閉關了。
我練的武功叫明玉功，只要練到最高層, 就能把燕南天打成狗。
我現在練到第七層，還有兩層就到巔峰了。
三個月的時間，眨眼即過。
我練到了第八層，順利出關。
出關後，我發現宮裡多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叫江楓，人稱玉郎江楓，是燕南天的義弟。
「大宮主，事情是這樣的。」憐星身邊的侍婢月奴，對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那天憐星和月奴出去散步時，遇到一樁劫財害命的事件。江楓在緊急關頭出現，救下了那個商人。
但那個商人在他報出名號之後，卻非常鄙夷地道：「原來是燕南天的義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燕南天那種人渣的義弟，能是什麼好東西？被你這種人救，我不如去死！」
說完，他把脖子朝前一送，讓劫匪殺他。
聽到這裡，我有點吃驚：「真的是這樣？」
「真的。」憐星笑著說道，「這兩年咱們不停招收弟子，勢力已經很大了。每次去收保護費的時候，都會把燕南天的事說出去，已經很多人知道他做的事了。」
真是不錯。
我很高興，又問道：「後來呢？」
「後來，劫匪沒有殺那個商人，反而對他說『看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而且如此有骨氣，算了我不殺你』，他不僅沒殺人，並且把搶來的錢財還回去一半。」
「江楓覺得受辱，就跟幾個劫匪打了起來。他的武功雖然勝過劫匪，但是他缺乏江湖經驗，反而被劫匪撂倒了，還受了重傷。」
「我們救了他。」憐星說到這裡，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姐姐恨透了燕南天，一定不想他好過。所以我們抓了他的義弟，想把他怎麼樣，全憑姐姐一句話。」
我對這件事的發展和結果，感到非常滿意。
「很好！」我說道，「你們都做得很好！以後多出去走走，遇到這種事情，就回來講給我聽，我很喜歡聽！」
憐星和月奴都笑了。
我去看了江楓，這個與燕南天齊名的男子。
江湖上都說，沒有人擋得住燕南天的一劍，也沒有人抵得住玉郎江楓的一笑。
江楓的美貌和燕南天的武功，在江湖上齊名，並列第一。
我好奇極了，帶著憐星和月奴去見了江楓。
江楓還昏迷著，他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一看就很虛弱。
我仔細觀察他的眉眼，並不覺得他有多好看。
難道是他的氣度？
可是他眼下昏迷著，看不出氣度如何。
「你們覺得他好看嗎？」我扭頭問憐星和月奴。
憐星垂下眼睛，沒說話。
月奴卻羞紅了臉，不敢看我。
我頓時有點明白了：「原來他真的很好看啊。」
奇怪的是，我並不動心。
我不禁有點擔憂，難道跟燕南天分手後，我的心理出現了什麼問題？
我以後都沒有辦法心動了嗎？
這個念頭嚇到了我。
我還年輕，而且這麼漂亮，我不能不談戀愛啊！這樣大好的天賦，如果浪費了，會遭天譴的！
「等他醒來，就叫我。」我看了江楓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我打算從江楓身上試試。
畢竟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還是很有可能動心的。
過了兩三天，江楓醒了。
「是你救了我？」他問道。
睜開眼睛的江楓，比昏迷的時候，好看了幾倍。
他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睛，裡面仿佛盛滿了一閃一閃的星星，帶著渾然天成的情意。
「不是我。」我說道，「是我妹妹救了你。」
我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身後的憐星。
「我們救了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站在床邊，看著他說道。
江楓想了想，勉強坐了起來，答道：「我家中尚有薄財，願以此答謝救命之恩。」
「可以。」我點點頭，「你的書童也在我們宮中，一會兒你吩咐他，叫他回家拿錢吧。」
江楓的臉上劃過一抹愕然，隨即感激地道：「多謝姑娘救了我們主僕，在下立刻叫書童回去取謝禮。」
他很會說話。
文質彬彬的，很是討喜。
我挺喜歡他的，可惜不是對燕南天的那種喜歡。
不過，感情嘛，是可以培養的。
我又關照了他幾句，就出去了。
我叫了江楓的書童，問他：「你們家有多少錢啊？」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抓了我們在這裡？」書童叫江琴，長得眉清目秀的，眉眼之間還有點倨傲，聽到我這麼問，他不服氣地道。
還算他聰明，知道是被我們抓來的。
「我們是壞人。」我說道，「給我說說，你們家的家財如何？不要妄想騙我，不然要你的命！」
一邊說著，我一邊拂袖，打了他一掌。
我輕飄飄一掌，就把他打飛了，他跌落在柱子上，撞得半天爬不起來。
「我說，我說。」他看向我的眼神帶了驚恐。
等他說完，我不由得露出一點笑意。
江楓家很有錢啊。
「把那些古董啊、字畫啊、田產啊，都變賣了。」我說道，「什麼絲綢啊、香料啊，也都變賣了。總之能變賣的，都變賣了，除了宅子。」
江楓還有家人，我不能把他弄得家破人亡，不然說出去不好聽。
我們移花宮可是做正經事的。
「是，是，小的知道了。」江琴連連答道。
我點了兩個靠譜的弟子，護送江琴回去，然後對憐星道：「等江楓的謝禮送來，你就給弟子們置辦衣物、鞋襪、吃的、用的。如果要擴建，就拿去蓋房子。總之這些錢不用心疼，花完了我們再去掙。」
「是。」憐星點點頭。
「辛苦你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打理宮中上下，我去閉關了，這次仍然是半年。在我出關之前，不要讓江楓離開，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姐。」憐星答道。
然後我又去閉關了。
我要衝擊明玉功的第九層。
但這次我失敗了。
沖關的要緊時刻，我走神了。
我幻想著把燕南天打成了一條狗，開心得不行，結果凝的氣一下子散了。
「可惡！」我氣衝衝地出了關。
我打算拿江楓撒撒氣。
心裡有氣卻不撒出來，是很傷身的。
移花宮的弟子都是自己人，是不能動的。
江楓是外人，又是燕南天的義弟，拿他撒氣正好。
於是我一路往江楓的院子行去。
沒想到，路上卻聽到了一段閒話。
「大宮主說的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燕南天那個人渣的義弟，果然也是人渣！」
「明明是我們二宮主救了他，他卻天天跟二宮主的侍婢粘在一起！」
「不要臉！」
「忘恩負義的東西！」
「二宮主冒著被大宮主教訓的風險，救了他的命，他傷好了還不走，賴在我們移花宮！」
「真想毒死他算了！」
我有點吃驚。
弟子們看起來很討厭江楓？
這是為什麼？
江楓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為什麼弟子們沒有被迷惑？
可是看憐星和月奴的樣子，都很喜歡他啊？
「姐，你出關了？」很快，憐星接到消息，趕了過來。
我對她點點頭：「我失敗了。」
「怎麼會這樣？」她有點擔憂地道。
我仔細打量了她兩眼，發現她的氣色比之前好多了，眼角眉梢泛著情意，正是春心萌動的模樣。
「憐星，你是不是喜歡江楓？」我想了想，直接問了出來。
憐星的眼神頓時閃爍起來：「沒，沒有，姐，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呢？」
「跟姐姐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我走過去，攬住了她的肩膀。
我這個妹妹，生來有點殘疾，從小就是個細膩敏感又乖戾的性子。越不叫她幹什麼，她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扭頭就去幹了。因此，我總要順著她、哄著她，她才不會跟我拗著幹。
第423章
「姐姐, 我沒有。」憐星低著頭說道。
我微微一笑，用公平客觀的口吻對她說道：「憐星，你要知道, 雖然江楓是燕南天的義弟, 但他未必就是燕南天那樣的負心漢。我跟燕南天濃情蜜意那麼久，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江楓跟燕南天在一起才多久, 豈能事事知他？」
憐星便有些意動。
「姐姐是不會攔著你談戀愛的。」我溫柔地說道，「如果你喜歡江楓, 就把他留下。他長相俊美, 家有薄財, 性格又好，配得上你。」
憐星的臉上微微泛紅：「姐，我不會喜歡他的, 他是燕南天的結拜兄弟，就憑這一點，我就不會喜歡他。」
「別這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有過一段失敗的感情, 但姐姐就沒有灰心喪氣，還是相信天底下有真愛的。等姐姐練好了明玉功，就會出去談戀愛。你也不要有陰影, 看到好男人就上！」
憐星終於藏不住了，臉上滿是薄紅。
她喜歡江楓。
我沒有表示反對，而是微笑著鼓勵她，要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
我拉著她一起, 去了江楓的房間。
才到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江楓的咆哮聲。
「我已經上繳了家財！為什麼還不放我走？」江楓的聲音充滿怒氣，「我能去的地方，只有這間屋子，只有外面的花園，其他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你們這是軟禁！」
月奴的聲音便響起來：「公子，你不能出去，你會有性命之憂的。」
「性命之憂？誰要殺我？」江楓怒道。
屋裡傳來一聲悶響，好像身體撞在了柱子上。
接下來月奴帶著哭腔說道：「公子，這裡是移花宮。我們大宮主和燕大俠有一段情仇，你既然是他的義弟，大宮主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她要利用你，來報復燕大俠。」
聽到這裡，我就沉下了臉。
「砰！」憐星一掌打開了房門，她走了進去，冷冷地看了月奴一眼，然後才看向江楓說道：「跟姐姐無關，都是我的主意。我想要你留下來，你不能走。」
我也跟著走了進去。
看到我，月奴臉色煞白，立刻跪在地上：「大宮主！」
「月奴，誰教你的這些話？」我低頭看著她道。
月奴臉色煞白，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砰砰磕頭。
「你愛上了江楓，為了獲得他的信任和依賴，不惜詆毀移花宮，詆毀我。」我又說道，「你自己下去領罰吧。」
月奴頓時哭了出來：「大宮主，饒命啊！」
「月奴！」就在這時，江楓撲了過來，仰頭瞪著我道：「不關月奴的事！是我逼她的！」
我看著他道：「我知道是你逼她的。你對她咆哮，你還把她撞在柱子上。但這點逼迫手段，不足以讓她背叛移花宮。她的忠心早已不在，我移花宮不要這樣的弟子。」
說到這裡，我很失望地道：「江楓，你儀錶堂堂，風度翩翩，怎麼能對女人動手呢？」
對女人咆哮、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怎麼算都稱不上好男人。
我微微轉動餘光，看向一旁的憐星。
果然，憐星的眉頭微微皺起。
我有點高興。
我一點兒也不想叫憐星跟江楓在一起。
但我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動手腳，江楓自己就露出馬腳來了。
「你要殺她，先殺我！」江楓擋在月奴的身前，非常高傲地看著我道。
我挑了挑眉。剛才他還凶月奴、推月奴，怎麼這會兒又肯為月奴去死？
被江楓護在身後的月奴，則是感動得流下眼淚：「公子，不值得，我不值得你這樣。」
磨磨唧唧、黏黏糊糊、沒頭沒腦。
我移開了目光，對憐星道：「月奴是你的人，江楓也是你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憐星垂下眼睛。
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她是個心腸很軟的人，並不像我這樣冷酷。雖然她的內心陰暗乖戾，但她很少將那些念頭付諸行動。
「把他們關入大牢吧。」思索片刻，憐星抬起頭來，她看了月奴一眼，又看了江楓一眼，「分開關，把他們隔開。」
跟我所料不差，她捨不得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話落，門外便湧進幾名弟子，把月奴和江楓拖了出去。
「不要傷心。」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江楓並不喜歡月奴，你想想看，我們還沒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凶月奴、推月奴。他之所以這樣，只怕是為了逞一時英雄。你也知道，他是燕南天的義弟，如果不是都愛逞英雄，他們也成不了結拜兄弟。」
我做出一副勸慰的態度，實際上卻在說江楓的壞話——他打女人，而且跟燕南天一樣，遲早要變成負心漢。
憐星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她不太喜歡把自己的真實心意表露出來。
我猜她還是喜歡江楓。
她這個人，非常固執，認定什麼就不會回頭。
「宮裡情況怎麼樣？」我轉而問了別的。
憐星便答道：「宮裡上下都好。這段時間，我跟往常一樣，帶著人又去收了幾個門派的保護費，順道殺了一些臭男人。」
「辛苦你了。」我對她說道，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眼，說道：「你是移花宮的二宮主，是我唯一的妹妹，怎麼打扮得這麼樸素？你瞧月奴，她梳的髮型、戴的花、擦的脂粉，都比你要好。你這樣，如何和她爭？」
憐星抬起下巴，冷冷地道：「我是主子，她是侍婢，我做什麼要放下身段和她爭？」
「你啊。」我搖搖頭，歎了口氣，「不說這個了。我閉關這麼久，你有沒有想我啊？走，我們去喝點酒，吃一頓。」
憐星點點頭，臉上不再繃著了。
我們兩個喝了點酒，吃了美食，聊了聊天。
喝得有點醉醺醺的時候，憐星說道：「姐，移花宮的勢力發展得很大了，弟子們也都爭氣，很快就沒有門派能跟我們比肩。我記得你當初說，建立移花宮，就是為了報復燕南天。照這麼下去，很快燕南天就不是你的目標了。到時候怎麼辦？」
她想得很遠。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
「憐星，你看看我，我是那種放不下的人嗎？」我對她一笑，「燕南天得罪了我，我找他報仇，這是肯定的。但我對他的情意，早就沒有了，沒有愛，也沒有恨。建立移花宮，早已經不是我當初說的，為了對付燕南天。」
憐星半趴在桌子上，含著酒杯，眨著一雙星眸，迷惑地看著我。
「咱們每次去招弟子，多少人吃不起飯，穿不起衣？能夠收容她們，給她們一個家，我越來越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我說道，「很好的事。我打算一直做下去。」
憐星的眼睛裡冒出來崇敬：「姐，你真偉大。」
「那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啊。」我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如果沒有你幫我，我一個人怎麼撐得起移花宮？」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天色不早啦，我送你回去吧。」我站起來，扶她起來。
我一直把她送回了屋，還擰了毛巾給她擦臉，把她哄睡了才離開。
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站在燕南天的畫像前，冷冷一笑。
借著微微的酒意，我去了大牢。
「是你？你來幹什麼？」江楓見到我，立刻站起來，抓著牢門，緊緊盯著我道。
我抬著下巴，上下打量他。
燕南天那個人渣的義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且憐星對他動了心，我就不會再對他起心思。
「來嚇唬你的啊。」我對他挑了挑眉頭，露出一個惡劣的表情：「我要用你引燕南天來，讓他對我下跪，對我求饒，對我認錯。我要他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承認自己是個人渣。怎麼，你怕不怕？」
江楓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你這個惡婦！」
「等他不得不跪下，做完我要他做的事，我就當著他的面，把你殺了。」我饒有興致地道，「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江楓抓著牢門，用力搖晃起來：「你這個惡婦！瘋婦！有種你現在就把我殺了！」
「我怎麼會殺你？我還要用你來引誘燕南天呢。」我不以為意地道。
「你做夢！」他瞪著我道，「我寧可死，也不要成為大哥的負累！」
他說著，就露出一臉決然的表情。
看起來就要自行了斷似的。
我輕輕笑了起來：「你隨意。等你死後，我就找個跟你身量差不多的男人，易容成你的樣子，然後抓在手裡，威脅燕南天。反正麼，你也不用說話，燕南天認不出來的。」
「你這個惡婦！瘋婦！毒婦！」江楓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
我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這個瘋婦！瘋了！這裡所有人都瘋了！」他氣急敗壞地捶著牢門。
我立刻不笑了，凝重地看著他道：「瘋了的人只有我一個，你不要一竿子打翻所有人，你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嗎？」
他怔怔地看著我。
「沒想到聞名江湖的玉郎江楓，不僅凶女人、推女人，還一口氣罵幾百個女人是瘋婦。」我撇撇嘴，拂袖離去，「江湖傳聞不可信，不可信啊！」
離開地牢後，我的酒意就清醒了大半。
其實我本來就沒喝醉。
真正醉的人是憐星。
她眼看著江楓對月奴的維護，怎麼可能不傷心？傷心的人，才容易醉。
「你找個機會，讓月奴偷偷逃出去。」我找到一個素來信得過的弟子，對她吩咐道，「不要太刻意，讓她以為她是靠著自己的計謀逃出去的。如果她要救走江楓，可以攔，但不要用力攔，讓他們逃走。」
第424章
這個弟子是移花宮的智囊團的帶隊人, 名叫芍藥，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子。
她聽懂了，點點頭：「是, 大宮主。」
「不要讓二宮主知道。」我又吩咐道。
芍藥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質疑, 乾脆地道：「是，大宮主。」
我對她點點頭, 然後拂袖走了。
喝了點酒，我有點困, 回屋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 我被敲門聲吵醒。
「什麼事？」我坐起來問道。
門外的人是憐星, 她說道：「姐，月奴和江楓趁我們不備，逃走了！」
果然逃走了？
我抓過衣服, 披在身上，頃刻間出了房門。
「逃走了？！」我一臉沉怒，「不知好歹！」
憐星的神色不大好看，隱隱有些懊惱, 似乎在責怪昨日的醉酒。
「他們跑不遠。」我說道，「讓弟子們大力搜！」
然後我叫來芍藥，對她道：「三天之內, 把月奴和江楓找到帶回來！」
芍藥應道：「是，大宮主！」
第三天，芍藥押著月奴和江楓回來了。
「大宮主，月奴和江楓帶到。」
我對芍藥點點頭：「好, 你辦的不錯，下去吧。」
她是真的辦的不錯。
我說三天，她就在第三天帶回來。
換了別人，不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月奴，江楓。」我走下臺階，來到兩個人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江楓一臉傲然和不服，月奴則是一臉豔色。
看來這三天內，他們果然成了好事。
男人和女人成了好事，又在情濃之時，為對方做什麼都不奇怪。
這更方便我利用。
「想過自己的下場沒有？」我移動視線，落在月奴的臉上。
她很叫我失望。
她是個漂亮又聰明的弟子，所以才調到憐星身邊伺候。當年也是我和憐星救下的窮苦女子，移花宮養了她這麼多年，她說背叛就背叛，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月奴知罪。」她並沒有狡辯，而是磕頭認了錯。繼而，她起身，偎在江楓的懷裡，「但月奴不後悔。能跟公子在一起三天，月奴此生足矣。」
我微微挑眉。
這個女人，倒是聰明。她知道我是不可能饒她了，便在江楓的心上刻下一道，叫江楓永遠記得她。
果然，她話落下，江楓立刻被激怒了，仰頭看著我道：「邀月，你要把我怎麼樣都行，但你要放了月奴！」
「可以啊。」我說道，「你求我啊。」
說著，我微笑著看著他：「好好求我。求得我高興了，我就放了月奴。」
頓了頓，我補充了一句：「不然，我有一百種法子，叫月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這惡婦！」江楓睜大眼睛，看著我道，「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婦人？你真是太狠毒了！難怪……難怪燕大哥不要你！換做任何男人，都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你傷害到我了。」我認真地看著他，語氣鄭重地說道：「江楓，你立刻道歉！」
江楓梗著脖子，滿臉輕蔑，抿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說。
月奴拼命扯著江楓的袖子，臉色蒼白如紙，急急說道：「公子，你快道歉！快道歉啊！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
「我沒說錯什麼！」江楓傲然地說道，「月奴，你不要怕！我們不能助長她的氣焰！反正她不會放過我們的，何必對她卑躬屈膝？」
月奴聽到這句話，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喃喃道：「你這樣說，是因為你不知道她的手段。你不知道……」
她話沒說完，忽然一道勁風打過來，把她打得向後倒去。
「賤婢！」憐星走過來，冷冷地道。
她的目光在月奴的臉上一掃，便落在江楓的臉上。目光閃了閃，她站在江楓面前，說道：「你要跟她在一起，是嗎？」
「不錯！」江楓答道，「我愛月奴，我要跟她生同衾死同穴！」
憐星皺了皺眉，問道：「明明是我救了你，為什麼你愛的人是她？」頓了頓，她又問道，「是不是因為，我身懷殘疾？」
「不是。」江楓搖搖頭：「我只愛月奴，沒有理由。這就是愛情，說不出所以然。」
說著，他扶起月奴，把月奴抱在懷裡。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目光相觸，說不盡的情意。
「真是情比金堅啊！」我撫掌讚歎起來，「自從燕南天傷害了我，我便不再相信愛情。但是你們這樣情比金堅，我真捨不得殺你們。」
江楓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懷疑：「毒婦，你又要幹什麼？」
又叫我毒婦。
真以為我好欺負啊？
我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才好整以暇地道：「我本來想把你們兩個折磨至死的。但你們之間的感情，打動了我，所以我打算饒你們一命。」
「哼！」江楓卻冷哼一聲，「恐怕你不是想饒我們一命，而是不得不饒我們一命吧？你還要用我威脅燕大哥，是不是？」
我嘖了一聲，說道：「江楓，你為什麼非要曲解我的好意呢？我是真的想留你一命。畢竟，殺了你，然後找人易容成你，高明點的根本不會被人看出來，甚至……」
說到這裡，我移動目光，落在月奴的臉上：「甚至不會被月奴看出來。」
「你敢？！」江楓頓時拔高了聲音，他緊緊盯著我，同時把月奴抱在懷裡，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把他們分開似的。
「所以，我分明是一片好心，你卻這樣曲解我的意思，真是太讓我受傷了。」我搖搖頭，「本來還打算給你們撥一間院子住的。但我太傷心了，你們還是住大牢吧。」
說完，我便對外面道：「來人！把他們兩個押下去！」
「不要！」
「月奴！」
他們兩個抱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你們兩個能不能站起來啊？」我擰起眉頭，「我沒說把你們分開關押，你們這樣抱在一起，弟子們很難把你們押下去的。不要給別人帶來麻煩，行不行？這麼基本的為人處世的道理，你爹你娘沒教你嗎？」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的失望：「傳言誤我！還以為玉郎江楓是人品一流，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沒想到……」
「你！」江楓漲紅了臉，他咬著牙瞪了我一眼，拂袖道：「我不跟你這毒婦理論！」
聽聞不必分開關押，他們兩個就分開了。被弟子們押著，帶了下去。
等他們離開後，我才看向憐星。
憐星垂首不語，安靜得厲害。
想了想，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楓是個好男人。他不是負心漢。雖然他愛的人不是你，但你沒有愛錯人。」
憐星抿著唇，好一會兒，才說道：「姐，他都沒對我笑過。」
「什麼？」我一怔。
憐星抬頭朝我看過來，她輕聲說道：「世人都道，沒有女人抵得住玉郎江楓的一笑。可是，他都沒對我笑過，我已經愛上了他。」
「這不怪你。」我想了想，說道：「都怪他太好看了。就像當年，燕南天什麼也沒有做，我就愛上了他。」
憐星憂傷的目光，慢慢變得茫然：「是這樣嗎？只是因為他好看嗎？」
「是！」我肯定地道，「換張面孔，依然是那種情形，你還會救下他嗎？還會對他不能自拔嗎？」
憐星怔怔的，不說話。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到了年紀。」我又說道，「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對男人動心。你只是恰好到年紀了，又遇到了長得這麼帥的男人。不要難過，長得帥的男人不止他一個，過陣子我們一起出去，找好看的男人。」
憐星的臉上閃過猶豫，說道：「姐，我真的還能再愛上別人嗎？」
「那當然！」我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用振奮的口吻說道：「我們都還年輕！愛上別人很容易！只要那個人長得帥、人品好、武功高、有家世，還是很容易的！」
憐星臉上的鬱色褪去大半。
她好像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
她還是太害羞了。
我猜她想問我，什麼時候出去找男人啊？
於是我就說道：「很快了！我不打算跟燕南天死磕了！他算個屁啊！等我把消息放出去，借著江楓的手，折磨他一頓，這事就了了！」
「真的？」憐星立刻問道，「姐，你真的放下了？」
我露出一個不以為意的表情，說道：「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了。我也不是那麼恨他。我沒有那麼恨他。你看這些年，我閉關練功，招收弟子，有多少是為了他？他真的不算什麼。」
「姐，你不恨他就好了。」憐星看著我，一臉認真地道：「其實仇恨別人，難過的是自己。我一直不希望你恨燕南天，因為那樣最難過的是你自己。」
她說得對。
燕南天才不知道我恨他。
他根本就把我忘了，一心一意地行俠仗義去了。
我恨他，只是我吃虧。
可是不恨燕南天，我幹什麼呢？
挺無聊的吧。
恨燕南天，已經變成我消遣的方式。
但這種話不能對憐星說，她本來就是一個敏感又乖戾的女孩子，我不能再給她增加更多的陰暗了。
「讓你擔心了。」我拍了拍憐星的肩膀，對她一笑。
第425章
我對憐星說, 我不恨燕南天。
不恨才怪。
我恨死那個人渣了！
我叫人放出風去，他義弟江楓在我手裡，叫他看著辦。
但燕南天一直沒有出現, 到處都沒有他的消息, 有人說他去了塞外。
我不急。
他早晚要出現的。
因為每年的八月十五，他必定要出現, 去太白居跟江楓約會。
這一天是他們的結拜紀念日。
我就說這個男人是個人渣吧？他跟我在一起，都不跟我搞相愛紀念日, 卻跟江楓搞什麼結拜紀念日, 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早晚會知道的。
閉閉關, 招招弟子，收收保護費，臭臭燕南天, 大半年時間很快過去。
月奴也快生了。
是的，月奴懷孕了。
不枉我給她和江楓製造逃跑的機會，讓他們產生激烈而火熱的感情。也不枉我把他們關在一起，讓他們耳鬢廝磨。
她終於懷孕了。
而且看肚子還不小, 不像是一個崽。
在月奴四個月的時候，我就把他們從地牢裡挪了出來，關在一個院子裡。
畢竟我們移花宮是正經門派, 才不會虐待孕婦。
八月十五，燕南天果然來了移花宮。
「邀月！你放了我義弟！」燕南天持著一把重劍，從空中落下。
「砰」的一聲，地上的塵土被震了起來。
我看著他, 多年不見的前男友。
他同以前一樣，仍然是濃眉大眼，虎背熊腰，氣勢淩厲。不一樣的是，沒有我的督促，他刮鬍子沒有那麼勤了，嘴邊一圈黑乎乎的胡茬，使他看起來更顯得皮膚黝黑了。
而且，他的頭髮也長了。分手時，他的頭髮剛剛過肩膀一點，現在已經及腰了。
看著看著，我漸漸擰起眉頭，捂住了鼻子。
「燕南天，你多久沒洗澡了，隔著一丈的距離，我都聞到臭味兒了！」我用力揮著手，扇著面前的空氣。
燕南天微微擰眉，說道：「邀月！你不要岔開話題！我義弟呢？」
他每句話都很短。
每句話的意思都很明確。
而且語氣強硬。
「燕南天，你是來救人的，還這麼囂張？」我挑起眉頭，對他說道：「你是不是想帶江楓的屍體走啊？」
燕南天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你放了我義弟！不然別怪我不念舊情！」
「嘶！」我嚇了一跳，「你還念舊情的嗎？真的嗎？」
我以為他早就斷情了呢！
「這樣的話，那倒是好商量了。」我笑了起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沐浴，我讓宮女采最香的花瓣給你，讓你洗得乾淨淨、香噴噴。你好好伺候我一晚上，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明天就把江楓放了。」
說到這裡，我加重了語氣：「我會把他毫、發、無、損地放了！」
燕南天用他深邃的眼睛看著我，目光有些氣憤，還有些無奈。
他握緊重劍，手指和劍柄摩挲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邀月，你到底想怎麼樣？」他有些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很簡單。」我挑起眉頭，「當初你那樣傷害我，這口氣我一直沒出，很不得勁。你讓我把這口氣出了，什麼都好說。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來。」
燕南天擰著眉頭，問道：「你怎麼樣才能出氣？」說著，他拔出重劍，反手一轉，把劍尖對準他自己，「刺我一劍？斬我一臂？夠不夠？」
我一下子火了。
「燕南天，你肯讓我刺一劍、斬一臂，到底是因為你心存愧疚，還是為了救江楓？」我逼視著他問道。
他面色不變，仍然是正義凜然，回答道：「既有對不起你的原因，也有救江楓的原因。」
我擰著眉頭。
因為他的這句話，心裡的不快去了一半。
他不說謊的。他這樣的人，不屑說謊。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是真的。
可我還是不痛快。
我好容易見了他一面，豈能這樣就饒過他？
「當年的確是我對不起你。」見我不說話，燕南天又開口了，「如果這樣能讓你出氣，你就來吧！」
他揮了揮手裡的重劍，對著自己的方向，示意我可以給他一劍，隨便捅、隨便削。
無聊。
誰要捅他？
「你等我一會兒啊。」我說道，「人有三急，我一會兒出來跟你說。」
他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好。」
等我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抓了江楓，並且把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邀月！你！」看見這一幕，燕南天瞪大了眼睛，「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啦？」我揚起下巴，「我沒說三急過後，不把江楓帶過來啊？」
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整個人繃得像一塊鐵板，從牙縫裡擠出來：「你放了我義弟！」
我被他逗笑了。
多可愛啊。
這樣簡單的一個人。
情緒單純，心腸火熱，簡單而熱烈的燕南天。
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如果他沒有跟我分手多好，我可以倚在他寬厚的胸膛裡，每天逗他玩。
可惜他不識趣。
「放了他可以。」我說道，「你跪下來，對我說你錯了、你後悔了、你不該拋棄我，然後承認自己是個人渣、敗類、禽獸，騙了姑娘的身子，就跟人家分手的大渣男！」
江楓聽到這裡，立刻怒吼道：「不要！燕大哥，你不要為了我對這個女人下跪！」
有他什麼事？我有點煩，就點了他的穴道。
然後對燕南天道：「你最好快點。要知道，我的耐性可沒有多少。」
燕南天直直看著我，他的臉上並沒有多少難堪的神情，仍然是那樣剛直而凜然。
「好！」很快，他點了頭。
把重劍往地上一扔，跪了下來。
他生得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這一下「撲通」跪下來，震起了地上的塵土。
「我錯了！我不該拋棄你！我是個人渣、敗類、騙了姑娘的禽獸！」燕南天說道。
他毫不遮掩、毫不瑟縮、毫不羞愧，甚至可以說是大義凜然。
他並不後悔跟我分手。
哪怕我因愛生恨，要找他麻煩，他也不後悔。
他要做的事，從來不後悔。
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等會兒。」我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點人過來。」
然後我傳音到移花宮的各個角落：「所有人！來花園集合！」
「等人到齊了，你再說一遍哈。」我不好意思地道，「不然說出去，大家都不信的。」
燕南天的眉頭擰了起來，不解地看著我：「邀月，你想幹什麼？」
「我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燕南天對我道歉了。」我彎起眼睛，笑得開心：「我移花宮弟子數百名，她們的見證，等同於天下人的見證。」
等她們把這一幕收入眼中，我就把她們都派出去，到外面收一趟保護費，順便把此事宣揚一下。不到一個月，整個江湖都會傳遍此事。
聽到這裡，燕南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簡直就像塊鐵疙瘩。
他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我說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麼要弄得全天下都知道？」
「因為這樣解氣啊。」我很乾脆地說道，「至少可以讓我出一半的氣了。」
燕南天聽罷，頓時怔住：「才一半？」
「嗯。」我點點頭，「我很生氣的，你一定要知道，你當年深深地傷害了我，我特別特別傷心，非常非常難過，這一口氣折磨了我很久很久，我整個人憔悴不堪，沒一天好過的。」
燕南天皺著眉頭，一臉不解以及不敢置信：「至於這樣嗎？我只不過是跟你分手而已，又沒有把你怎麼樣？」
「什麼叫『只不過』分手而已？你知道分手對我是多大的傷害嗎？」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大聲說道：「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明明是你傷害了我，你還覺得沒什麼？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多痛苦，你一點都不體諒，還怪我小題大做？」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擺了擺：「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這樣做，未免有點過分……」
「我不管！」我把劍鋒往江楓的脖子裡割了割，「你要麼就答應我！要麼就等著給江楓收屍吧！」
「別傷害我義弟！」燕南天立刻說道，他皺緊眉頭，看著我道：「邀月，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哪樣？」
「你以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但現在，我在你身上看不見一點熟悉的樣子。」他說道。
「因為我們分手了啊。」我說道，「你知道分手是什麼意思嗎？分手就是，我們沒關係了！你不是我的什麼人，我當然不必對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我只對我喜歡的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至於其他人，沒必要！」
他臉上一怔。
「而且，我從來沒有變。」我揚著下巴，驕傲地道：「我一直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你還沒有來得及瞭解全部的我，就跟我分手了。」
他的怔忪更明顯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6
第426章
很快, 移花宮的弟子們都到了。
院子裡，站得滿滿騰騰。
牆頭上、屋頂上、樹梢上也站滿了人。
我對燕南天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好了, 可以了, 你開始吧。」
隨著進來的人變多，燕南天的臉色也由鐵青、脹紅, 變為了泰然自若。
不愧是名滿江湖的大俠，這份定力就不是常人能及。
說真的, 如果不是他先提出分手, 跟他談戀愛將是我人生中非常得意的一件事。
「撲通！」燕南天雙膝一沉, 跪了下去。
他直直看著我，說道：「我對不起你，邀月！我不應該拋棄你, 這都是我的錯！我是個人渣、敗類、禽獸，請你忘記我吧！放下仇恨，好好過日子，我不值得你怨恨！」
「這就是燕南天啊？」
「是啊, 就是那個欺負了大宮主的渣男。」
「大宮主為什麼不殺了他？」
「莫非大宮主不能忘情？」
「聽說燕大俠是大宮主的初戀，初戀總是叫人難忘的。」
「噓，不要說了。」
我聽到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聲。
燕南天應該也聽到了, 但他面色不變，仍然是那副正氣凜然的模樣：「邀月，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要折磨你自己了！過去那麼久了，你也該放下了！」
「你讓我放下？」我問道。
「是。」他答道。
「你不救你義弟了？」我又問道。
他怔了一下，才問道：「你此話何意？」
「你對我下跪道歉，只能換你義弟的性命，並不能叫我忘記你。」我說道，「如果你想讓我忘記你，現在這樣……遠遠不夠。」
燕南天的濃眉又擰成了鐵疙瘩。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對我伸出手：「把我義弟放了！」
「你不要我忘記你了？」我挑了挑眉，看著他問道。
燕南天一臉無動於衷：「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阻止不了。」
「還挺聰明嘛。」我笑了起來，把江楓往前一推，「還給你。」
他就是這樣好玩，一逗就中招，但是急了又總能拆穿我。
「義弟！」燕南天抓住了踉蹌的江楓，激動地道：「你沒事吧？」
江楓搖搖頭：「我沒事，大哥，謝謝你來救我，我連累你了。」
「不要這麼見外！」燕南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走吧！」
「等等！」江楓卻拉住他，然後轉身看向我，「邀月，把我夫人放了！」
我撩起一縷碎發，掖在耳後，懶洋洋地抬眼看過去：「你夫人？誰啊？」
「月奴！」他道。
「月奴？月奴是我移花宮的宮女啊！」我詫異地道，「她是我妹妹的貼身婢女，什麼時候成你夫人了？」
江楓頓時急了：「月奴已經跟我結為夫妻，並且懷了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夫人！」
「天啊！」我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嘴，「我們移花宮好吃好喝地招待你，沒有因為你是燕南天的義弟就薄待你，你卻輕薄我移花宮的宮女，還讓她懷孕了？」
周圍響起遠遠近近的抽氣聲。
有人小聲說道：「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樣？欺負我們移花宮沒人嗎？」
我認出了這個聲音，是芍藥。
她聰明又有趣。
燕南天皺起眉頭，問江楓：「義弟，這是怎麼回事？」
「月奴跟我情投意合，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江楓一臉認真地看著燕南天，說道：「大哥，我不騙你，是邀月耍花樣！」
燕南天就朝我看過來：「邀月，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你抓了我弟妹，就快點放了她！」
「你弟妹？我可不知道什麼弟妹！」我拔劍出來，「但我知道，這裡有一個登徒子，輕薄了我移花宮的宮女，欺我移花宮無人！」
說罷，我揮劍朝燕南天刺去：「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燕南天的義弟，果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燕南天翻身躲過，俯身抓起地上的重劍，「鏘」的一聲拔出，抵住了我的劍：「邀月！你不要鬧了！我義弟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我冷哼一聲，「他說他跟月奴是情投意合、真心相愛，還讓月奴懷了孩子，我只問一句，他們拜天地了嗎？廣告親友了嗎？擺酒席了嗎？就這麼無媒苟合，還說什麼真心相愛？如果他江楓娶的是公主，還敢這麼怠慢嗎？」
說到後面，我拔高了聲音：「無非就是不把我移花宮的弟子當人看！什麼玉郎江楓，我呸！無恥之徒！」
燕南天的氣勢頓時弱了三分。
「大哥！不是這樣的！」江楓連忙說道，「她把我和月奴關起來，不放我們走，我們試著逃走，她就把我們抓了回來！」
我冷哼一聲：「我告訴過你，我要用你引燕南天來，讓你不要跑。我好吃好喝招待你，怠慢過你嗎？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嗎？你要娶月奴，只要真心實意，我豈會不答應？你自己無恥，還誣賴我們移花宮的宮女！」
燕南天即便氣勢弱了三分，也比我高明一籌。
這個無情的男人，他自從跟我分手後，武功一日千里。
可惜我的明玉神功沒有練成，打不過他。
又一招被擋住，我索性收了劍招，飛身後退，大聲說道：「來人！把月奴叫來！」
「大哥，等月奴來了，你就知道了！」江楓很高興，他走到燕南天的身邊，說道：「月奴很漂亮，很聰明，溫柔體貼，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燕南天微微點頭。
過了一會兒，月奴來了。
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被兩名弟子扶著，有點吃力地走過來。
「月奴，你來說，是江楓強迫你的，還是你們情投意合？」我看向月奴問道。
月奴臉色一白。
她看著江楓的方向，嘴唇動了動，眼淚就滾落下來：「是，是他逼我的！」
「什麼？」江楓頓時愣住，朝月奴走去，「月奴，你在說什麼？」
月奴的眼淚嘩嘩地落下，她往後倒退著，顫聲說道：「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喜歡！都是你強迫我！還有這孩子，這孩子……我寧可不要！」
「月奴……你怎麼能這麼說？」江楓身形一晃，臉上的血色褪去，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月奴，「難道，是邀月逼你的？是不是？她威脅你了，是不是？」
月奴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但是這次她沒有否認。
「邀月！你到底對月奴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江楓扭頭看向我。
我冷冷地道：「真是惡人先告狀！你這份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叫人歎為觀止！」
「分明是你顛倒黑白！」江楓瞪大了眼睛，氣憤地說道：「我和月奴好好的，我們夫妻恩愛，有情有義，馬上還會有孩子，她怎麼可能……孩子？！你用孩子威脅她，是不是？！」
挺聰明嘛。
難怪天下的女人都為他神魂顛倒，就連憐星都不例外。
他不僅長得帥，腦子也不錯。
「月奴是我移花宮的弟子，小時候被我救下來，養在移花宮，傳授她武功，給她吃住，移花宮就是她的家。」我平靜地說道，「而你，江楓，你看看她的肚子，你算算孩子懷上的日期，你來移花宮不到十天的時間，她就懷上了孩子！」
說到這裡，我抬起了下巴：「那時候，你是我移花宮的犯人。月奴怎麼可能愛上一個犯人，而且還交出自己的身子？江楓，這話說出去，你自己信不信？」
「你……你不懂愛情！」江楓說道。
我勾了勾唇：「究竟是我不懂愛情，還是你玉郎江楓其實是個餓中色鬼？見到月奴美貌溫順，便強迫於她？」
就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月奴已經哭得睜不開眼。
江楓連忙上前，一把推開扶著月奴的弟子，把月奴攬在懷裡。
而月奴抓著江楓的衣裳，嘴巴幾度張開又閉上，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哭得厲害，快要昏過去似的。
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賤人，為了一個男人就背叛我，她既然做得出來，就要承擔得起後果。
「邀月。」就在這時，燕南天開口了，「不管怎麼樣，她已經懷了我義弟的孩子。如果她願意跟我義弟走，你就放了她，如何？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欠我一個人情？
他之前欠我的還沒還清呢！
我掃了他一眼，就看向月奴問道：「月奴，你自己說，你要不要跟他走？」
「我……」月奴哭得說不出話來。
江楓握著她的手，深情地道：「月奴，跟我走！」
「我，我不能……」月奴艱難地搖頭，抽出了自己的手，並把他推開了，「你走吧！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會跟你走的！」
江楓不敢置信地道：「為什麼？月奴，你我情投意合，你為什麼不跟我走？就算邀月威脅你，但我們早就許過生死，只要生同衾死同穴，一切都是值得的！何況，大哥在這裡，他會替我們做主的！你有什麼不敢說的？」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月奴當然不敢說。
她是在移花宮長大的，她知道我的手段。
雖然我總是說「移花宮是做正經事的」，「我從來不強人所難」，「我是個正派人」，但得罪我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甚至不用我出手。聰明如月奴，清楚地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
她怎麼敢違背我的話呢？
我讓芍藥對她說，只要她敢跟江楓走，她、江楓、他們的孩子，這一生都會遭到移花宮的追殺！
就算他們隱姓埋名，也沒有用！
遠走塞外，也沒有用！
移花宮的追殺將會如跗骨之蛆，跟隨他們一生，直到他們死！
第427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江楓和月奴沒有那麼渣啦，你們不要太站女主的視角啊，女主是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的攪事精，一分錯誇成十分那種。
「啊——」突然, 月奴抱著肚子，痛苦得皺起了五官。
她要生了。
人算不如天算。
我有點懊惱，卻不得不暫時跟燕南天放下恩怨, 先把月奴扶下去, 找人幫她生孩子。
畢竟我們移花宮是名門正派，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叫人拿住話柄。
「月奴！月奴！」江楓在屋子外面, 焦急地走來走去，不時往屋裡看一眼。
屋裡傳來月奴的痛叫聲。
雖然她已經很壓制了, 但聽起來還是很嚇人。
「女子生產, 都是這樣的嗎？」燕南天走到我身邊, 低聲問道。
我抬頭看他。
他可真是心寬。
是什麼讓他覺得，我這個被他甩掉，對他充滿仇恨的前女友, 會跟他好好聊天呢？
不過，我看著他堅毅黝黑的臉，深邃而明亮的眼珠，他此刻就如孩童一般, 帶著天真和好奇，還有一絲驚色。
可能他覺得，像月奴那樣嬌媚的女子叫得這麼慘, 很可怕？
他這樣可愛，叫我又恨他，又忍不住喜歡他。
「或許吧？」我對他勾了勾手指，「你低頭。」
他雖然疑惑, 但還是彎下了腰。
我一踮腳，就把手臂搭他脖子上，笑著說道：「要不我們也試試？」
「試什麼？」他一臉不解地道。
「生孩子啊。」我拍了拍他的臉，「我沒見過別人生孩子，不知道是什麼樣。不過，你可以讓我懷孕，等我生孩子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一把甩開我搭在他脖子上的手，飛也似的退開，站在一丈之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你，你——」
「你」了一會兒，他臉上的懼意才消失了，變得無奈起來，「邀月，你不要這樣，我們已經分開了。」
我聳了聳肩：「開個玩笑，你也這樣大驚小怪。」
然後我便轉身走了。
走了沒多遠，燕南天跟了上來。
他走在我旁邊，看了我一眼，問道：「你真的不能忘了我嗎？」
哎喲！
我差點要笑出來！
他以為自己多大的臉？
我斜了他一眼，說道：「可以啊。」
「真的？」他立刻露出高興的樣子。
我冷哼一聲：「你給我個孩子，我就不要你了！」
「邀月，別開玩笑。」他皺起眉頭說道。
我撇了撇嘴，想說「我沒開玩笑」，又覺得沒意思。
我懶得跟他鬥嘴了。
我只想上他。
「不怕告訴你，月奴不跟江楓走，就是被我威脅的。」我站定腳步，回身看著他說道：「她敢跟江楓走，我就派移花宮弟子追殺他們一家三口！哦，也有可能是一家四口，畢竟她的肚子那麼大！她為了江楓，為了孩子，當然不敢走！」
燕南天睜大眼睛，一臉憤然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啊。」我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燕南天，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我收拾不了你，還收拾不了你身邊的人嗎？怎麼樣，你現在後悔了沒有？」
「我不後悔！」他凜然說道，「我不後悔跟你分開！」
我撇撇嘴：「誰說這個了？我是問你，是不是後悔跟江楓結拜了？」
因為他和江楓結拜，江楓才受此牽累！
話落，燕南天渾身迸出濃烈的怒氣，一雙濃眉擰成了鐵疙瘩：「你想怎麼樣？不管你想怎麼樣，你都不能那麼做！」
「我這個人，其實很心軟、很好哄的。」我抓起一縷髮絲，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你伺候我幾天啊，把我伺候爽了，我就放了他們。我不僅放了江楓，我還放了月奴，包括他們的孩子。並且，此生此世都不再找他們的麻煩。」
說到這裡，我踮起腳尖，用發梢掃他的臉：「怎麼樣？重情重義的燕大俠，肯不肯為了義弟一家幾口的性命，賣身給我呢？」
「你！」他一把推開我，氣得胸膛激烈起伏，整個人好像要炸了似的。
「我移花宮數百名弟子，個個訓練有素，身懷絕技。有他們在，我相信你義弟的後半生，會過得非常精彩。」我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容。
叫他跟我分手！
叫他甩我！
再甩我一個看看啊！
「你簡直卑鄙！」他瞪著我說道。
我冷笑一聲：「我卑鄙？燕南天，別說得自己是什麼貞潔烈夫一樣！你沒跟我上過床嗎？是我勾引你的嗎？你自己動情撲上來的吧？又不是沒幹過，裝什麼純情？」
我腳尖一點，來到他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得他低下了頭：「今天晚上！洗乾淨！來我房間！」
輕哼一聲，我甩開了他，轉身離去。
敢不來的話，他知道後果！
傍晚的時候，月奴生了。
她生了兩個男孩。
「是雙胞胎！」江楓驚喜地道，他一手抱著一個兒子，樂得像個傻子似的，「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
不少弟子們都擠在外面，好奇、羡慕地看著那兩個孩子。
就算她們討厭江楓、不喜月奴，但是看著兩個孩子，仍然很喜歡。
小孩子是無辜的。
就連我也很喜歡這兩個小傢伙。
但江楓不讓我碰，他防賊似的防著我：「不敢勞動大宮主！」
「如果你死了，月奴也死了，燕南天也死了，你會勞動誰給你帶孩子呢？」我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看著他道。
江楓頓時變了臉。
「夠了！」燕南天警告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我便對江楓一笑：「好好看著月奴，好好看著你們的孩子，這樣美好的時刻還能持續多久，可是說不好呢。」
說完，我便大笑著離去。
「大宮主不過是嚇嚇他，瞧他那副熊樣，膽子都被嚇破了，真不知道月奴看上他什麼！」
「當局者迷吧。咱們知道大宮主是好人，不會真的把他怎麼樣，但他就不一定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宮主對他倆多好啊，白吃白喝白住的，除了偶爾嚇唬他們兩句，動過他們一根手指頭嗎？」
「就憑燕南天對大宮主做的事，憑江楓的卑劣，大宮主殺了他們都不為過！」
身後傳來弟子們的說話聲，我輕輕勾了勾唇。
「姐。」憐星的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她朝我走過來，問道：「你只是嚇唬江楓和月奴，還是真的打算殺了他們？」
我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
她一般不過問我的決定，都是我說什麼她做什麼。但是當她問出來的時候，就代表她要插手了。
我知道她的脾氣。
而且，她既然這樣問了，就是認定我是這樣想的了。
我反問她道：「你希望我怎麼做？」
憐星怔了一下，然後垂下眼睛，說道：「姐，你依然恨燕南天，是嗎？」
「我不恨他。」我平靜地道，「其實，說出來你大概不信，我從始至終沒有恨過他。」
憐星果然不信，她抬起頭，愕然地看著我。
「我恨他什麼呢？他只是先提出了分手，要去做別的事情。」我走到長椅前，拂了拂灰塵，慢慢坐下來，「他並不是故意傷害我，要我難過、要我難堪。他只是更在意他自己，把我放在了後面。這是人之常情，我恨他做什麼呢？」
憐星不信，她走過來，低頭看著我說道：「可是這兩年來，你一直……」
「我一直把他掛在嘴邊，是不是？」我對她微微一笑，「他是個英雄，是個真漢子，他值得被我提起，不是嗎？」
憐星猶豫了下，說道：「哪怕每次提起，都是詆毀？」
「哈哈。」我掩口笑了起來，對她眨了眨眼，「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你瞧，他都不在意的，因為他知道這是我對他開的玩笑。」
憐星似乎很是不解，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好久才道：「愛情，到底是什麼？你和燕南天，我不懂。江楓和月奴，我仍然不懂。」
「愛情是說不清楚的。」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憐星，每個人的愛情都不一樣，你不一定要理解旁人的愛情。你只要懂你自己的心意，就足夠了。」
憐星輕輕點頭：「我記住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站起身來，對她說道。
但憐星卻又叫住了我：「你對江楓和月奴……」
「我不恨燕南天。」我轉身對她說道，「你覺得，我會因為燕南天，就恨江楓和月奴，恨到殺死他們一家四口嗎？」
憐星搖搖頭。
我們兩個並肩回房。
「姐，既然你不恨燕南天，為什麼還要留下他？」路上，憐星又問我。
我答道：「我決定和他做朋友。」
「朋友？」憐星很驚訝。
「對，朋友。」我點點頭，「我打算和他一笑泯恩仇。今天晚上，我還會邀請他到我的房間裡，切磋切磋武藝。」
憐星頓時笑了：「姐，你不恨他就好。恨一個人，會變得不快樂。我不希望你不快樂。」
我對她笑著道：「我們都是成年人啦，都很忙的，誰有那麼多閒工夫去恨人？」說完，我補充一句，「我和燕南天切磋的時候，動靜可能有點大，你不要擔心，聽到什麼都不用進來，我不會有事的！」
第428章
晚上, 燕南天來找我了。
堂堂一代大俠，敲我房門的時候，左顧右看, 像做賊一樣。
我打開門, 抱著手，倚在門框上, 笑吟吟地對他道：「這麼晚了，燕大俠來敲我的門, 不知道有何貴幹？」
「你知道的。」他沉聲道。
我掏了掏耳朵：「哦？是嗎？我怎麼覺得, 我什麼也不知道呀？」
「邀月！」他擲地有聲地叫我的名字, 左右看了一眼，小聲道：「我們進去說！」
我咬著手指，歪頭看他：「這……不大好吧？大半夜的, 孤男寡女，叫人看見不好。」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他的聲音夾雜著幾分惱羞成怒。
要不是天太黑，他的臉也黑，我估摸著能看到他發紅的臉。
我嘻嘻一笑, 仍然倚著門框不動：「我叫你來幹嘛呀？」
他這下真的怒了，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屋裡推, 然後邁開大步走了進來。手一揮，屋門就關上了。
「這麼迫不及待？」我哼了一聲，「洗乾淨了嗎？我跟你說，我可是有潔癖的, 你別在外面沾了什麼塞外的風沙，髒了我的床單。」
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他就自在了很多。臉上不再羞怒了，很坦然地道：「我洗了三遍！洗乾淨了！不信你聞！」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臂伸出來，遞到我鼻子下方。
我聞了聞，只有花瓣的香味兒，早先那股汗臭味兒一點都沒有了。
而且，他不僅洗了澡，還換了衣服。
是我早先讓婢女準備好的，一身寶藍色的綢緞長袍，給貴公子穿的。
穿在他身上，並不掩他的英雄氣概，反而給他添了幾分彬彬有禮。
哦，對了，這身衣裳用的綢緞還是江楓家的。
叫江琴的那個書童，很是有趣，我叫他把江家的東西全都變賣了，他居然留了幾匹上好的綢緞，還說：「這樣好的東西，外面都是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的，大宮主不如留著自用？」
我就讓婢女收了起來，還贈了他幾十兩銀子，以及一本中等武功秘笈。
這樣知情識趣的書童，留著一定有用。
「不錯。」我點點頭，「看來你很用心。」
很用心地把我的話聽了進去。
「哼。」他輕哼一聲，別開了臉。
我走到床邊坐下，見他還是站在屋子中間，並且仰頭盯著屋頂看，就問道：「你在磨蹭什麼？你該不會忘了怎麼做吧？」
「怎麼可能？」他磨磨蹭蹭地轉過臉來，看著我說道：「邀月，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我見他到了這時候還裝模作樣，就冷聲道：「不一定啊。你可以走啊。你走吧。」
「那我義弟……」他猶豫著道。
「你義弟啊？」我想了想，說道：「殺了他，倒是可惜。」
「你不殺他了？」他立刻露出喜色。
我點點頭，說道：「他長得這麼帥，殺掉太可惜了。而且我妹妹也喜歡他。不如留他一命，讓他伺候我們姐妹兩個。這天下間，比他好看的男人也沒有了。有月奴和他的兩個孩子在我們手裡，不怕他不聽話。」
燕南天的臉色一下子黑如鍋底。
「胡鬧！」他厲聲斥道，「你簡直胡鬧！」
我輕解衣裙，只著了輕紗裡衣，倚在了床頭：「你走吧。」
然後揮了揮手，把帳幔放了下來。
我蜷起一條腿，手指在膝蓋上輕點。點到第十下的時候，帳幔被掀開了。
燕南天蹬掉鞋子，就上床來。
他黑著臉，一聲不吭。
我揮出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
這一掌用了我七成的功力，燕南天淬不及防，就被我打得飛了出去。
但他畢竟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半空中硬生生刹住了去勢，「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他人高馬大的，沉沉墜在地上，發出的動靜很是驚人。
我暗暗僥倖，幸好早先給憐星說好了，叫她聽到什麼動靜都別管。
「你幹什麼？」他黑著臉問我。
我輕哼一聲，把帳幔拉好：「我說了，你走吧。」
「我……我不走！」他說道，又走到床頭，拉開了帳幔。
他一臉怒氣，濃眉擰著，明亮的眼睛裡閃動著火光。
我摸了摸下巴，問他：「你洗完澡，還刮了鬍子？」
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剛見到他的樣子了，只有下巴上還有一點青色的胡茬，但已經是刮得很乾淨、很用心了。
這讓他看起來很年輕。
又年輕又健壯。
我心底躍躍欲動，面上卻一派冷淡。
他擰著眉頭：「嗯。」
「哦。」我換了個姿勢，側身躺著，一手支著腮，仰頭對他道：「你走吧。我說了，我不要你伺候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問道。
我嘻嘻一笑：「本來麼，你好好伺候我一晚上，也就沒事了。但你非要惹我生氣，所以我們得來點前奏。」
「什麼前奏？」他沉聲問道。
我往地上瞄了一眼：「你跪下，我要騎在你背上，你像牛一樣馱著我在屋子裡爬一百圈，這事就了了。」
燕南天抿起了唇。
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用那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看著我。
看我？再看我也不會鬆口的！
我輕哼一聲：「你答應不答應？怎麼？你義弟一家四口的命不要了？還是說，堂堂江湖第一高手，燕大俠徒有其表，連這點體力都沒有？」
他瞪了我一會兒，就說道：「來吧！」
一把甩開帳幔，挽起袖子，跪在了地上。
兩手撐著地面，像一頭牛一樣，拱起了背。
我笑吟吟地下床，坐在他的背上：「好啦！開始吧！」
他低著頭，一聲不吭，馱著我就開始繞著桌子轉。
「一圈。」
「兩圈。」
「三圈。」
「……」
「五十六圈。」
「五十七圈。」數到這裡，我拍了拍他的背，「停一下。」
他便停了下來。
「我換個姿勢。」我說道，然後由跨坐改為盤腿坐，「好啦，繼續。」
頓了頓，他才重新馱著我繞著桌子爬。
「累不累啊？」我見他一直不說話，就問道，「累的話，就求我啊，你求我一句，我就放過你。」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了，說道：「我不認為求你有用。」
「那是別人。」我說道，「別人求我，不一定有用。你求我，就一定有用。」
他停了下來。
扭過頭，看著我道：「邀月，你這樣報復我，你開心嗎？」
「開心。」我點點頭。
他面色平靜地道：「你開心就好。」
然後他轉過頭去，繼續爬動起來。
我坐在他的背上，看著牆上掛著的他的畫像，他被釘在一根木樁上，被烈火灼燒。
我承認，我有一點不開心。
他為了江楓，竟然願意如此低聲下氣。
但那只有一點點。
一想到這個甩了我的男人，此刻像牛一樣任由我擺佈，我就開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讓他甩我！
被我報復了吧！
再甩我一個看看啊！
哼！
報仇的感覺如此美妙，我高興極了，彎下腰，抱住了他的脖子：「燕南天！我好高興！真的，我好高興！」
一邊說著，我一邊把臉貼在他的脖子上，蹭啊蹭。
我感覺到他背上一僵。
我才想起來我們今晚還有重頭戲要做。
於是我的一隻手就移了下去，鑽進他的衣服裡面，摸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渾身繃得緊緊的。
很快就蒙了一層薄汗。
「燕南天，你累不累？」我用袖子給他擦汗，「如果累的話，就停下來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你太累，不能把我伺候好，我會不高興的。我不高興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他一下子停下來。
他的確很累了。
鬢角都被汗水打濕了。
我從他的背上滑了下來，跪坐在他的身邊，歪頭看著他。
「你真的要這樣嗎？」他看著我，眼睛裡有點無奈，「邀月，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撅起嘴，偎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小聲道：「我沒辦法啊。我一直不能突破明玉功的最後一層。我每次閉關的時候，就會想起你拋棄我的事。不把這口氣出了，我的武功就不能更進一步。」
說到這裡，我仰起頭，睜大眼睛看著他道：「燕南天，你為了武功更進一步，可以背叛我、背叛愛情。我為了武功更進一步，只是算計你，讓你跟我好一晚上。不管怎麼說，我也不如你過分，對不對？」
他沉默了。
「好。」他說道。
他站起來，把我抱起來，走向床邊。
我們兩個度過了美妙的一晚。
精疲力竭之際，我枕著他的肩膀，手臂抱著他寬闊的胸膛，雙腳纏著他結實的大腿，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這一晚上，我都睡得很好。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燕南天還沒醒。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幾乎佔據了大半張床，睡得正酣。
我枕著他的手臂，蜷在他身邊。
他就像一隻大狗熊，我就像一隻小綿羊。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於是我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把匕首，對準了他的臉。
但是就在我將要下刀之際，他猛地睜開眼睛，精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幹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底的睡意還沒有褪盡，臉上已經露出戒備來。
我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你醒啦？那你不要動，會有點疼，但是一會兒就好了。」
第429章
「邀月, 你要幹什麼？」燕南天緊緊握著我的手腕，沉聲喝道。
我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
不是多大的事。
我只是太喜歡他了，就想在他身上留點屬於我的印記。
比如在他臉上刻幾個字。
像「邀月的男人」, 「邀月的前男友」, 「邀月的燕南天」，「永遠屬於邀月的燕南天」, 「只屬於邀月一個人的燕南天」，等等。
「我從來沒刻過。」我偎在燕南天的身側, 看著他說道：「可能刻得不太好, 有點醜。所以, 我刻字數最少的吧？就刻『邀月的男人』怎麼樣？」
刻太多字的話，我怕最後血糊糊的一片，看不出字樣來, 那就失去了意義。
「你胡鬧！」他坐起身來，從我手裡奪過了匕首，反手扔進牆裡。
好巧不巧，他把匕首扔進了牆上掛著的畫像裡。
他自己的畫像。
架在火堆上被燒的畫像。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 「燕南天，你對你自己，比我還狠！我只是把你釘在木樁上, 讓火燒你！但你有可能被人救走，或者下一場雨把火熄滅！你倒是好，直接把刀紮在胸膛裡，一點活路不給自己留！」
燕南天看著那副畫, 露出一點愕然：「你，你畫的嗎？」
「嗯。」我點點頭，「我當初十分生氣，就把你畫了下來，每天看著你被火燒，我才心裡安慰一點，勉強能度日。」
我開始對他吐苦水，當年分別後，我有多難過，夜夜以淚洗面，夜不能寢，食不下嚥，衣頻寬了好長一截。
「足足寬了這麼多！」我比出很長的長度，「我暴瘦！你知道嗎！瘦得不成人樣！醜死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作孽！燕南天，你簡直作孽！把我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拋棄！你作孽哦！」
燕南天沉默了。
他總是理虧的。
而且他是個大男人，他總是不好和我理論的。
很久後，他歎了口氣。
「邀月，我對不起你。」他看著我，認真而誠懇，「但武功和俠義才是我的追求，我希望你……如果有可能的話，也不要把愛情放在第一位。至少，你值得更好的。」
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臉。
對上他認真而誠懇的眼神，我的心裡有點軟。
「不會有人比你更好了。」我緩緩摸著他的臉，看著他深邃而明亮的眼睛，輕聲說道：「我可能會愛上別人，但一定不會比愛你更多。」
他是個英雄。
他簡單而正直，熱烈而純粹，他就像一團火，讓我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就算他不愛我。
「我……」他的眼神閃了閃，有掙扎和痛苦在他的眼睛裡劃過，「邀月，我……」
「噓。」我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不要說。燕南天，什麼也不要說。」
我低下頭，耳朵貼著他的胸膛，聽著胸腔裡傳來的清晰有力、有點急促的「咚咚」聲。
「燕南天，你答應我吧，好不好？」我抱著他的腰，小聲說道，「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我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
他沉默著。
「我不刻你臉上呢？」我仰起頭，小心翼翼地道：「我刻在你的胸膛上，好不好？沒有人會看見的。」
他對上我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好吧！」
「耶！」我立刻歡呼起來。
我赤著腳下床，跑到對面的牆壁下麵，踮起腳，拔下了匕首。
我看了一眼被釘在木樁上的人，他的胸口上破了一個洞。
我微微勾唇，移開了目光。
握著匕首，噔噔跑回床上，跪在燕南天的身側。
「你要躺著還是坐著？」我睜大眼睛，興致勃勃地問道。
他靠在床頭，說道：「我坐著吧。」
「要不要我點你的穴道？」刀尖觸在他胸口時，我看見他的皮膚收縮了一下，立刻停了下來，抬起頭問道。
如果他動一下，我的筆觸就會歪掉，到時候就不好看了。
「不用。」他沉聲說道，「你來吧。」
我湊過去，在他臉上「叭」的親了一下，才說道：「那你忍著疼哦，我會快一點的。」
然後我就在他的胸膛上刻起字來。
「邀月的男人」，我刻的是這幾個字。
別的都好，就是「邀」字太難刻了，我刻了好幾回，都刻的不好。
我不得不挪動地方，換個地方重新刻。
「挺好看的。」就在我又感到失望，打算換個地方刻時，燕南天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嘴唇有點發白，「真的，挺好看的。」
我還有點不信：「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哄我的吧？」
「是真的！」他一臉認真地道，「我覺得很好看！我很喜歡！」
「那就好。」我高興地笑起來，「我就怕你不喜歡。畢竟是刻在你身上的。只要你喜歡，我就繼續刻。」
於是我接著剛才的「邀」字，繼續刻了起來。
日上三竿時，我終於把「邀月的男人」五個字刻好了。
就在我欣喜地收起匕首時，燕南天披衣下了床。
他甚至都沒有擦胸膛上的血跡。
「邀月，你我之間的事，就此一筆勾銷。」他穿好衣服鞋子，站在屋子中間，一臉鄭重地看著我道。
說完，他不等我回應，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仿佛多跟我待一刻，都會影響他追求武功和俠義似的。
「咚咚咚。」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姐，是我，憐星。」
我整了整衣襟，說道：「進來。」
憐星走了進來。
她的眼神帶著一點好奇：「姐，我看到燕南天從你的房間裡走出去。昨天晚上，你們……」
「我們切磋到很晚，太累了，就睡了。」我說道。
她臉上浮起一點薄紅，幾次把視線移開，最後又落在我的臉上，支支吾吾地道：「是真的嗎？你們只是切磋？沒有和好嗎？」
「我們不可能和好的。」我下床穿衣，「他追求的是俠義和武功。而我，追求的是武功與和平。」
「和平？」憐星不解地道。
我點點頭，系好衣帶，打開房門，指著外面說道：「你瞧，移花宮的弟子穿的衣服鞋子，頭上戴的花，是不是過得很好？但是像她們這樣，有吃有喝有穿的人，還太少了。我希望有一天，每個人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憐星似乎被我震驚到了。
「姐，你真的要……」她不敢置信地道。
我看著外面忙碌的婢女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說道：「盡人事，聽天命。」
「我會傾盡全力幫你的，姐。」憐星鄭重地看著我道。
我對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
然後我們去了江楓和月奴的院子。
燕南天已經在那裡了，他懷裡抱著一個嬰兒，正在逗弄著。
「邀月。」見到我，他對我點了點頭。
我對他回以點頭，然後說道：「江楓，月奴，你們可以走了！」
「真的？！」江楓似乎很不敢相信，一臉驚喜的表情，「你真的肯放我們走？」
我點點頭：「燕南天為你們求情。別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給。他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你們走吧！」
「好，那我這就收拾東西！」他很高興，沖進了屋子裡。
他和燕南天一人背了兩個大包袱，手裡各抱著一個孩子。
月奴剛生了孩子，不便負重，什麼也沒拿。
「多謝大宮主。」月奴想向我跪下，但被江楓攙住了。江楓朝我看過來，說道：「月奴剛生完孩子，大宮主會體諒的。」
我輕輕頷首：「對，快扶好月奴，她剛生完孩子，最好別累著。」
「既然如此，多謝大宮主這些日子的照顧。」江楓這時才信了我要放他們走，一臉掩不住的高興，沖我抱了抱拳，「日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開口，我江楓定當盡力！」
月奴也一臉感激地看著我，還有點羞愧：「月奴對不住大宮主，多謝大宮主寬宏大量，放過我們。」
燕南天也用明亮的眼神看著我。
「沒什麼。」我說道，「畢竟相識一場，你們也沒有害我，這事就算了，不用再提了。」
他們都很高興。
「你們走之前，把賬算一下吧。」我又說道。
江楓一怔：「賬？什麼賬？」
「你在我們移花宮，又吃又喝又住了十個月，不會想就這麼算了吧？」我詫異地看著他，「還有孩子，昨天的接生錢，不給就算了。但是為了給月奴續力，切了一根百年老山參，這個錢得給吧？」
江楓睜大了眼睛。
「另外，你娶了我們移花宮最漂亮最聰明的弟子，彩禮錢得給吧？好歹我們養了月奴這麼多年。」我掰著手指頭，繼續算道，「其實，月奴是我們移花宮的弟子，要出宮的話，得給一筆贖身銀子的。但是她畢竟伺候我妹妹好多年，看在這個情分上，我就不收了。」
我掰著手指頭，一筆一筆跟他算：「還有你們身上背的這些個包裹，裡面都是衣服、首飾、吃食吧？這些也要算銀子的。另外，移花宮周圍沒有人煙，你們兩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剛生產的女人，還有兩個孩子，得弄輛馬車吧？馬車也要算錢的。」
江楓一臉不能相信的表情：「我不是給過你錢了嗎？當初我剛來到移花宮，把身家銀子都給你了！」
「那不是你的救命錢嗎？」我比他還不敢置信，「當初你差點死在劫匪手裡，是我妹妹救了你，你為了感激救命之恩，把家財獻上了。怎麼，你現在不認了嗎？」
第430章
江楓睜大眼睛,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他的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好幾次之後, 他才用憤然的口吻說道：「你, 你簡直，簡直財迷心竅！」
「江公子, 你這話說得叫人聽不懂。」我淡淡地道，「我向你討債, 你說我財迷心竅。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時候, 怎麼不說自己吃迷心竅、喝迷心竅、住迷心竅、用迷心竅？」
說到這裡, 我輕哼一聲：「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之前別人說，我還不信, 現在麼，我可是信了！」
江楓目瞪口呆，一臉著急要解釋的樣子，又說不出什麼來, 很快就急得一臉大汗。
「邀月，我義弟欠你多少銀子？我替他還。」就在這時，燕南天開口道。
我瞥了他一眼, 掩口笑起來：「哎呀，不愧是燕大俠，如此有情有義。」然後我視線一掃，提高聲音道：「芍藥！過來算帳！江公子到底欠咱們移花宮多少錢？」
芍藥很快過來了。
她手裡拿著一把算盤, 一邊撥打著，一邊說道：「江公子在移花宮住了三百零七天，每天三頓飯，穿的衣物、用的手紙、使的皂粉等，都是上好的，平均每天排泄一次，為了保證江公子住的舒服，每天都有人打掃……算下來，光是日常用度，每天一兩銀子二錢。」
「月奴懷孕期間，幾次胎像不穩，我們給她請了大夫，吃保胎藥吃了兩個多月，藥材裡有人參等上等藥物，花了三十五兩六錢。」
「江公子為了討月奴歡心，經常從花園裡採花給月奴戴。這些花都不是普通的花，都是我們從各地採集來的奇花異草，每朵花的價值都在十兩銀子以上。按江公子每天摘兩朵計算，一共摘了六百一十四朵，算下來就是六千一百四十兩銀子。」
「……」
「燕大爺和江公子身上背的包裹，裡面都是咱們移花宮的藥材、布料、首飾、手紙、皂粉等，每個包袱差不多十兩銀子，算下來是四十兩銀子。」
芍藥劈裡啪啦地打著算盤，抽空往月奴的頭上掃了一眼，又說道：「月奴頭上戴的珍珠銀簪、珍珠耳墜，都是我們移花宮的財產，算十五兩銀子。」
「江公子和月奴曾經逃跑過，打壞了牢門三扇，打傷了弟子十七名，損壞寶劍、衣物十七套，這些加起來要八十四兩銀子。」
「……」
芍藥的手很快，劈裡啪啦打算盤的聲音，在院子裡清脆地響起。
最後，芍藥給出一個最終數字：「一共是一萬一千四十六兩五錢銀子。」
「辛苦你了。」我對芍藥點點頭，然後看向燕南天說道：「咱們朋友一場，那五錢銀子的零頭我就不要了，一共是一萬一千四十六兩。拿來吧。」
我伸出手，手心朝上，對著燕南天的方向。
燕南天背著兩個包裹，手裡抱著一個孩子，高大的身形僵硬得像石頭一樣，半天也沒擠出一個表情來。
「怎麼？燕大爺沒聽清嗎？」我偏頭看了芍藥一眼，「芍藥，再給燕大爺算一遍！」
芍藥把算盤一晃，全都歸零，乾脆俐落地道：「是！」
「不用了！」燕南天一擺手，他的臉色難看極了，從懷裡摸了摸，摸出兩錠銀子，有點尷尬地道：「我這裡有二十兩，你，你先收著。其他的，我以後慢慢還。」
我看著他的手，沉默片刻，抬眼看著他的臉：「燕南天，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不是。」他有點踟躕地道。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最好是在跟我開玩笑！這麼多銀子，你不還我就走了，我上哪兒討債去？你，曾經背叛我。江楓，拐我移花宮侍婢，還不承認自己用了銀子。月奴，為了男色背叛移花宮。你們三個，我一個都信不過！不把銀子還上，一個都別想走！」
「你就是不想放我們走！」江楓怒視著我道，他一臉氣憤的表情，「說了那麼多，這都是你的藉口！虧我還差點相信你，以為你是個好人！」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拔出劍來，說道：「我要是壞人，早就把你們這兩個姦夫淫、婦一劍殺了！養了你們十個月，好吃好喝地供著，把兩個小崽子都供出來了，沒想到卻供出了兩個白眼狼！」
「錢我不要了！」說到這裡，我舉劍朝江楓刺去，「你們把命還給我！」
江楓連忙抱著孩子閃避，但還是遲了，劍尖在孩子的臉上劃了一道寸許的口子，呼嚕嚕流出血來。
「邀月！你！」江楓大急，「你竟然對孩子出手！」
傷了孩子，我也很懊惱，就說道：「我明明對你出手！誰知道你這麼不要臉，居然用孩子做擋箭牌！」
「不要！我的孩子！」月奴掙開扶著她的弟子，跑向了江楓身邊，她看著孩子臉上的血口，眼淚一下子下來了。她轉過身，對我跪下了：「大宮主，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把我殺了吧，求你放了玉郎和孩子吧！」
說著，她就對我磕起頭來。
「月奴！你起來！不要跪她！」江楓連忙扶她。
月奴掙開他，說道：「你不要管我！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就讓我死了吧，以消大宮主的心頭之恨！」
說著，她就拔下頭上的簪子，往脖子上刺去。
燕南天彈出一縷指風，打斷了她的自盡，看向我說道：「邀月，這麼多銀子，我們一時半會兒還不上。你說吧，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好歹是相愛過一場，他還是懂我的。
當我提出不可能做到的要求時，就代表我要搞事情了。
「我移花宮上上下下幾百人，如果都像江楓一樣，白吃白喝白住，使勁糟蹋東西，到最後不用還錢，只用一命相抵，那我這移花宮就沒法管理了！」我說道，「要麼，他還錢。要麼，他死！」
說到這裡，我的目光掃過江楓、月奴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他們一家四口，都得死！」
「好，我們還錢。」燕南天說道，「這二十兩銀子，你先收著。震遠鏢局的總鏢頭之前找我，要我對付十二星宿，並答應給我一筆酬金。我因為要跟義弟見面，就推遲了。我現在就去，等我拿到酬金，就來還你。」
這還像話。
「好。」我點點頭，「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我對芍藥示意了下，她就上前，從燕南天的手裡接過二十兩銀子。
「江楓，月奴，你們兩個從今天開始，不得離開我移花宮的視線。要住哪裡，隨你們的便。」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十年內，你們還清所有銀子。我看在相交一場的份上，不要你們還利息。但如果十年後你們還不上，一家四口的人頭，就來抵債！」
月奴一下子昏了過去。
「月奴！月奴！」江楓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抱著月奴，氣得眼睛都紅了，他看著我道：「你就是個魔鬼！魔鬼！」
我撥了撥碎發，對他的污蔑不以為意，轉身道：「來人！看著他們！別讓他們偷偷跑了！」
「是，大宮主！」
我一拂袖子，背著手，悠悠然走出院子。
「姐，這麼多銀子，就算給他們十年，他們也還不上啊。」憐星在我身後說道。
我淡淡地道：「還不上就死！」
「姐，你真的要殺他們？」憐星的口吻有些不忍。
我站定腳步，轉過身，看著她道：「那你想怎麼樣？任由他們欠錢不還？如果人人都效仿他們，我移花宮還怎麼運轉？」
憐星垂眸不語。
「憐星，難道你想看見他們開開心心，相親相愛地生活在一起嗎？」我一轉口風，說道：「月奴是你的婢女，她明知道你的心思，還是毅然決然地愛上江楓、拐走江楓。而江楓呢，你救了他的命，他有什麼表示嗎？如果不是我要他的謝禮，恐怕他什麼表示都不會有！你甘心看著他們兩個做了這些事之後，遠走高飛，相愛到白頭嗎？」
憐星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我不會要他們的命。」我說道，「我要他們一家四口，賣身為奴！」
燕南天當天就走了，他接了震遠鏢局的委託，去對付十二星宿。
月奴昏倒了，江楓和兩個孩子沒法走，再次住了下來。
「一應吃、喝、拉、撒、穿、用，全都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對下麵吩咐道。
我們已經損失了一萬多兩銀子，不能損失更多了。
他們要生活，就自己想辦法。
月奴剛生了孩子，要吃好東西進補，不然身體會虧損，而且也沒有奶水。
兩個孩子餓得嗷嗷直哭，江楓求到我面前來：「請給月奴和兩個孩子一點吃的吧。」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對他說道。
江楓立刻跪下了，說道：「請大宮主恕罪，之前都是江楓得罪，大宮主寬宏大量，還請不要和孩子計較。」
「我給你指條路吧。」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宮外後山上，有野雞和野兔出沒，你自己去打獵吧。打得著，打不著，看你的運氣。」
江楓紅著眼眶，起身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6
第431章
過了一會兒, 憐星來了，她一臉懇切地對我說道：「姐，你不管江楓和月奴就算了, 但不能不管兩個孩子啊, 他們是無辜的。」
「你去看了？」我問道。
憐星答道：「是，我去看了, 兩個孩子餓得直哭，可憐極了。」
「你覺得月奴不可憐嗎？」我不答反問, 「她剛生了孩子, 正是身體疲憊之際, 卻連一口熱水、一口熱飯都吃不上，她不可憐嗎？」
憐星垂下眼睛，不言語。
「這世上可憐的人有很多。」我站起身, 走下臺階，「我不可能每個都救。」
「可他們只是孩子。」憐星說道。
我來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憐星, 要讓我可憐這兩個孩子，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是我的人，我才可憐他們。」
「你想把他們從江楓和月奴的手裡奪過來？」憐星詫異地道。
我便說道：「如果他們是江楓和月奴的孩子, 那麼他們十歲之前都要跟著江楓和月奴還債，如果十年內還不上，他們兩個都要死。但如果他們是我移花宮的人，不僅可以吃好、喝好、穿好、住好, 長大後還能跟我學武功，更不用因為還不上債務而死。」
憐星怔住了。
「你好好考慮。」我對她說完，便轉身走了。
當天晚上，芍藥來見我，說道：「江楓獵了一隻野雞，但他不會殺雞，也不會去毛，更沒有鍋灶。最後月奴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用泥巴糊著野雞，刨個坑埋土裡，上麵點上篝火。他們兩個吃了一隻雞做晚飯，但月奴還是沒奶水，兩個孩子餓得快不行了。」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你下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跟我說。」
芍藥行了一禮，便下去了。
我躺在床上，聞著枕頭上燕南天留下的味道，有點嫌棄，直接把枕頭扔了。
我往外看去，目光落在正對著我的那副畫像，燕南天被綁在木樁上被火燒，在他的胸口破了一個鋒利的洞。
我揮起一掌，打在畫上。
頓時，畫框碎裂，畫像也碎成一片一片。
我滿意地收回手。
我已經不想看見他了。
仇也報了，肉也吃了，我現在對他沒有任何想法。
躺在床上，我在心裡算著賬，一萬多兩銀子，燕南天出去辦事，要多少次才能把這些錢掙回來？
恐怕他要跟江楓一家四口一樣，賣命給我移花宮十年。
想想就開心。
我美美地睡了一覺。
等我起床後，打開門一看，屋外跪著月奴和江楓。
他們兩個的懷裡各抱著一個孩子，月奴的臉上滿是淚水：「求大宮主收留這兩個孩子。」
我低頭看著他們的懷裡。
江楓抱著的孩子，小臉上一片乾淨。月奴的懷裡，抱著一個左臉上有劍疤的孩子。
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很不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烏青，看起來就要死了。
「憐星都跟你們說了吧？」我看著月奴說道，「如果要我收留這兩個孩子，你們此生不能再認他們，更不能對他們說出身世。」
江楓猛地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憤恨：「大宮主好狠的心腸！」
「玉郎！」月奴忙制止他，然後抬起臉，感激地道：「好，我們知道了，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多謝大宮主慈悲。」
她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對我磕了三個頭。
她總算有點腦子了。
在激情褪去後，面對現實的生活，她終究還是變乖了。
「你們要記住，這是你們求我的。」我說道，「別等到燕南天來了，又說是我逼你們的。」
「不會的！」月奴連忙說道，「我和玉郎，連自己都養不活，如何能養活兩個孩子？還要多謝大宮主慈悲，肯給他們一條活路。」
我很滿意，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他們了。」
說完，我自己抱過了一個孩子，然後對不遠處的憐星說道：「過來，抱孩子。」
憐星走過來，抱起了江楓手裡的那一個。
「你們走吧。」我抱著孩子，對江楓和月奴沒有絲毫興趣，頭也不抬地道：「早點把身子養好，大筆的債務還等著你們還呢。」
月奴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才拉起江楓，攙扶著走了。
「怎麼？還愛他愛得無法自拔？」我扭頭看了憐星一眼。
憐星的神色有點複雜。
「姐，難道我當初愛上的，真的只是他的外表？」憐星看著江楓的背影，茫然不解地道。
這時的江楓，因為沒有替換的衣服，穿著一件佈滿褶皺的、被刮出幾道破口的、沾著一道道黑灰的外衫。頭髮因為沒有精心梳理，已經開始打縷了，並且毛糙得不行，一點絲滑的柔順感都沒有。
而他的眼睛，也通紅一片，不復往昔的深情明亮。眼角下帶了一片烏青，使他看起來風采不再。
可以說，此時的江楓，比憐星初識的江楓，憔悴、落魄了不止十倍。
「不要難過，這很正常。」我安慰道，「年輕的女孩子，就是容易愛上長得俊美的異性。」
憐星沉默了很久，然後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嬰兒。
「姐，我們給他起什麼名字？」憐星很快被小孩子吸引了注意，不再鬱鬱，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孩子，又看了看她懷裡的孩子，想了想道：「一個孩子臉上有劍疤，一個孩子臉上什麼也沒有，那就一個叫小劍，一個叫無缺吧。」
「叫小劍不好聽。」憐星抱著無缺走過來，看著我懷裡的孩子，想了想道：「他臉上的這道疤，仔細看去，有點像遊動的魚，不如叫他小魚兒吧？」
我沒所謂，就點點頭：「好，那就叫小魚兒。」
我們兩個抱著孩子，叫侍婢們煮了米粥，撇了上面的清湯，喂給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吃了東西，臉色就好看一點。
我和憐星把他們兩個並排放在床上，他們很快睡著了。
憐星看著他們的眼神，柔軟而憐愛，摸摸這一個，又碰碰那一個，簡直愛不釋手。
「去買只羊，弄點羊乳給孩子喝。」過了一會兒，她扭頭吩咐道。
侍婢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兩個孩子有米湯吃，有羊乳喝，很快就被養得白白胖胖。
他們繼承了江楓和月奴的容貌，都是精緻可愛的孩子，叫任何人都生不出討厭他們的心思。
「大宮主，二宮主，剛剛我看到江楓和月奴在門外探頭探腦，好像是想看望孩子。」一個侍婢進來稟道。
我頭也不抬地道：「叫他們滾。」
「是。」侍婢便下去了。
憐星怔了怔，沒有說什麼，抱著小無缺，逗著他笑。
「這幾日，江楓和月奴過得怎麼樣？」我叫來芍藥問道。
芍藥答道：「江楓每天出去打獵、采果子，兩個人一天至少能吃一頓飯，但因為沒有鍋灶，經常喝生水，常常腹瀉。有弟子看他們兩個如此艱難還互相扶持、恩愛，便悄悄贈了瓦罐，他們現在能喝得上熱水，有時候還能煮個湯了。」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憐星起身跟了過來：「姐，你要去做什麼？」
「給弟子們講講課。」我說道。
我把弟子們都招齊了，對她們道：「我聽說，有人在幫江楓和月奴。你們同情江楓和月奴，我非常高興，因為你們是一些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弟子們沒有說話。
「不過，你們無意中也破壞了一件好事。」我又說道，「江楓和月奴之所以恩愛，就在於他們的生活艱苦。江楓越難、越顧家，就說明他越愛月奴，月奴才更感激、更動容、更愛他。你們現在減輕了江楓的艱難，怎麼能讓他們生出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真愛呢？」
話落，有個弟子站了出來，跪下道：「弟子知錯！是弟子年輕不懂事，犯了大錯，險些誤了別人的愛情！」
「快起來。」我柔聲說道，「你的心意是好的，沒有人會怪你的。」
等她起來後，我微微一笑，說道：「你們被我招進來時，有的人受過傷害，有的人還沒有談過戀愛，但是都畏懼男人、視男人為虎狼。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看看江楓和月奴，這世上還是有真愛的。如果有人能夠像江楓一樣，願意為你們去死，願意放下身架為生活奔波，那他就值得你們愛！」
「如果哪天，你們愛上了一個男人，千萬不要像月奴一樣，私下逃跑。」我又說道，「儘管稟告給我，如果他對你們是真愛，我和二宮主、所有移花宮的弟子，都會真誠地祝福你們！」
話落，所有弟子們都跪下了：「多謝大宮主恩德！」
從這一天開始，再也沒有弟子偷偷給江楓和月奴送東西。
還有人在江楓喝雨水、吃糊飯時，滿眼鼓勵地對他道：「加油！你們要相愛到白頭哦！」
半個月後，燕南天回來了。
他把一小包銀子扔到了桌上：「這裡是二百兩銀子，是震遠鏢局給我的酬金，拿去抵我義弟欠下的債。」
「好。」我頭也不抬地道。
我忙著塗紅紅的指甲，沒空搭理他。
這是一個吉祥物弟子偶然間在山中發現的顏色，紅得非常純正，我喜歡極了。
燕南天站了片刻，就轉身走了。
走之前，他說：「我弄到銀子，就差人送來。」
第432章
燕南天沒有再來過。
或者說, 他沒有再來見我。
每次來移花宮，他都是放下銀子就走，頂多看一看江楓和月奴, 再看一眼孩子。
我也沒見他。
我忙著衝擊明玉功的最後一層, 這一次我一定要通關。
可能是報了仇的緣故，心中的那一口鬱氣泄掉了, 這一次閉關我沒有分神，一口氣突破了。
我練成了明玉功的最後一層。
我可以跟燕南天平分秋色了。
「都會跑啦？」出關後, 我看到在院子裡跑跑跳跳的小魚兒和無缺, 有點驚訝地道。
我這一次閉關, 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時間。
「姐，你出關啦？」憐星抬起頭看我。
她穿著一身白色衣裙，一頭烏黑秀髮松松挽起, 只用幾顆明珠點綴。明明是極簡單的打扮，但是卻顯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美麗。
她的臉頰透著光，整個人神采奕奕，溫柔與愛意從她的骨子裡透出來, 使她看起來美麗極了。
「是。」我不由得笑起來，「我成功了，我練到了明玉功的最後一層。憐星, 你看起來很好，這兩個孩子讓你很開心，是嗎？」
憐星的臉上本來就帶著淺淺的笑，聞言增大了笑容, 說道：「無缺和小魚兒都很乖，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們。」
「你現在看起來，比當初愛上江楓的時候，還要漂亮。」我走到她身邊，彎腰摸了摸兩個小孩子的腦袋，「原來愛情不是天底下最美好的東西。」
憐星微微一笑，說道：「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都是很美好的。」
兩個孩子很喜歡她，圍著她轉，跑著笑著。小魚兒還總是捉弄她，抓著她長長的頭髮往嘴裡咬。
無缺就老實了很多，他會護著憐星，不讓小魚兒捉弄她。
「還這麼小，就已經知道欺負人和護著人了？」我有點驚訝。
憐星笑著說道：「是啊，他們還不會跑的時候，就已經有自己的性格了。小魚兒要調皮一點，無缺更貼心一點。」
我蹲在她身邊，對小魚兒勾了勾手指：「小魚兒，過來。」
小魚兒歪了歪頭，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並不邁步。
「小魚兒，這是你大姑姑，叫大姑姑。」憐星握住他的手，把他牽到跟前，「來，叫大姑姑。」
小魚兒歪頭看著我，忽然咯咯一笑，撲上來抓我的頭髮。
他好像對長頭髮格外感興趣。
我怎麼可能叫他抓。
他別想碰到我的一根頭髮。
我不僅打掉了他的手，還凶道：「敢碰我的頭髮，就把你殺了！」
「姐！」憐星皺起眉頭，不贊同地道：「你幹什麼嚇唬他？」
「不嚇唬他，他不知道害怕。」我說道，把長長的柔順的頭髮披在背後，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小魚兒不知道是被我打痛了，還是被我嚇到了，一臉欲哭的表情。
無缺這時候走到小魚兒的面前，小小的身影面向我，睜大眼睛看著我，非常義正言辭地道：「壞人！」
「哎喲！」我驚訝地道，「不錯啊！這脾氣，很像江楓啊！不對，更像燕南天！」
憐星把小魚兒拉到面前，很溫柔地給他揉小手，並不搭理我。
「憐星，你可別把這兩個孩子養得跟江楓或者燕南天似的。」我偏頭看了她一眼，「我對這兩個孩子可沒什麼感情。養著他們，也不過是當年看他們無辜，一時善心發作罷了。如果礙了我的眼，我可不會手軟。」
憐星不笑了，神情有點淡淡：「我知道了。」
我一聽，就知道她不以為意。
她總是這樣，我吩咐的事，她從來不拒絕，哪怕是不情願的事。但一扭頭，她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陽奉陰違地厲害。
我決定多找幾個人來教孩子。
不然真的給她養出江楓第二、燕南天第二了。
畢竟這兩個孩子的血液裡就流著那樣的血液，不使勁掰一掰，肯定要長直了。
我得讓他們長歪。
我不再看她和兩個孩子，起身去找了芍藥。
「這一年來，江楓和月奴怎麼樣？」我問道。
芍藥答道：「他們兩個在後山開闢了一塊地，種上了莊稼，月奴自己紡線織布，已經能夠自給自足了。」
「他們還了多少錢？」我問道。
芍藥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一文錢都沒有還上 。」
「呵！」我冷冷一笑，「把我移花宮當成養老的地方了？你去帶幾個人，把他們住的地方砸了！吃的穿的都燒了！當我移花宮好欺負的？居然如此懶散！」
芍藥乾脆利索地應道：「是！」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我背著手，跟在了後頭。
眼看著她帶著幾個弟子，沖進江楓和月奴住的院子，踢碎了瓦罐，砍爛了桌子凳子，就連紡織機都打翻了，屋裡所有能打壞的東西都打壞了。
江楓護著月奴，一臉氣憤地道：「你們幹什麼？誰讓你們來的？你們憑什麼這麼做？」
「是我讓她們來的。」我慢慢走了過去，揚著下巴，看著他和月奴，「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男耕女織、談情說愛的地方？我看你們過得很逍遙自在啊？欠我移花宮的銀子，不打算還了是吧？」
就他們這一臉恩愛的表情，我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得到——他們一定是想著，還不上就不還了，能夠夫妻在一起十年，死後兒子又不用跟著受罪，這輩子值了。
「從今天開始，江楓你出去做事，我不管你是去當打手、當保鏢、扛麻袋、拾糞球，每個月還的銀子不能低於一百兩！不然的話，你夫人可就……」說到這裡，我移動視線，落在了月奴的臉上，「或者，你有更好的主意？」
月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她嘴唇顫抖著，拽著江楓跪下，說道：「回大宮主，之前都是我身體不好，玉郎才沒有出去做事。從明天開始，他就出去做事，只是每個月一百兩銀子，是不是有點多？懇請大宮主慈悲，減一減數額吧？」
「我還不夠慈悲嗎？」我挑起眉頭，看著她道：「你們可是生了兩個兒子，吃的、穿的、喝的，生了病請的大夫，包括以後給他們請師父教他們念書識字、教他們武功，哪一樣不要錢？我已經給你們儉省了很多吧？」
月奴的嘴唇哆嗦著，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只是磕頭謝恩。
江楓看著我的眼神帶著不甘和憤怒，但他也學乖了，不敢跟我嗆聲。
我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芍藥，派人看著他們。」我對跟上來的芍藥說道，「別讓他們這麼懶懶散散的，太不像話了。也別叫他們跑了，江楓和月奴至少要有一個待在移花宮，另外一個不許出去。」
「是。」芍藥說道。
「另外，月奴的布紡的不錯，給她買一台好點的織布機，每天紡兩匹布出來，紡不出來不許睡覺。」我又說道。
「是。」芍藥答道。
閉了一年關，我閑的身上要長毛了，就帶了一隊弟子，出去收保護費。
現在我們移花宮的勢力已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了，很多門派都不敢惹我們，我們往門口一站，他們就乖乖把保護費交上來了。
後來我們被農戶們攔住了，一群赤腳漢子拿著鋤頭和斧頭，還有人拿著木棍，攔在路中間說道：「你們太過分了！每年收那麼多租子！還給不給我們活路了！」
「我們收的保護費比例很高嗎？」我扭頭問一個智囊團的帶隊弟子，「我怎麼記得之前定的比例，只是農戶們每年收成的三成？」
「對，一直是三成。」那個智囊團的弟子答道。
但前面攔路的漢子卻道：「呸！我們每年收成的七成都會被收走！你們這些貪得無厭的惡棍！」
我驚呆了：「七成？！」
「不可能！」智囊團的帶隊弟子叫海棠，聞言反駁道，「我們只問眉山派收了三成！」
「可眉山派收我們七成！他們說，這七成都是給你們的！」攔路漢子們說道。
我不禁怒道：「豈有此理！」
竟然敢如此污蔑我們移花宮！
當我們移花宮好欺負的嗎！
「來人，跟我返回眉山派！」我舉手一揮，大步走在前面。
有這群農戶們作證，眉山派還想要狡辯，最終辯無可辯，承認了他們的罪行。
「你們這群惡棍，欺壓百姓，罪無可赦！」我說道，「來人，把他們的武功廢了，貶為農戶！」
移花宮接手了眉山派的地盤，拆掉了眉山派的匾額，換成了移花宮眉山分支，由移花宮的弟子坐鎮，從此保護百姓不受強權欺壓，過上了風調雨順的日子。
同年，曆山派、巨鯨幫、斧頭幫也被發現惡行累累，被行俠仗義的移花宮剷除。
接下來的兩年，移花宮發現了大量欺壓百姓的門派，均在百姓們的幫助下，一一剷除。
移花宮成為江湖上最大的門派，也是最正義的門派。
很多人家送閨女進來，想要成為移花宮的弟子。至於男孩，就努力成為移花宮的打雜的。
但大家都知道，移花宮本部是不接受任何男孩子的。
除了小魚兒和無缺。
他們長大了。
而在一個不恰當的時機，他們見到了江楓和月奴。
第433章
「大姑姑, 那個男人說他是我爹，是真的嗎？」無缺跑到我面前，仰著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 看著我問道。
在他身後, 是眼珠子亂轉的小魚兒。
我剛剛收保護費回來，劍上的血跡還沒擦乾淨, 就一邊用軟布擦著，一邊說道：「咱們宮裡就一個成年男子, 他叫江楓, 住在西邊的一個小院子裡, 除了鬍子拉碴一點，長得還不錯。如果你說的是他，那就是了。」
「啊？！」無缺非常震驚, 「竟然是真的嗎？他真的是我和小魚兒的爹？可是為什麼我們一直沒見過他？」
我把長劍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就遞給一旁的婢女，讓她們幫我收起來。
坐在寶座上，看著他和小魚兒問道：「你們覺得呢？」
兩個孩子今年六歲, 穿著一樣款式的綢緞衣服，用嵌著金絲銀絲的發帶綁著烏黑的頭髮，膚色雪白, 五官精緻，可愛極了。
他們分別站在我的左手邊和右手邊，一個擰眉不解，一個滿含困惑。
「他說, 他是我們的爹，看著我和無缺的眼神，就像狼盯著肉一樣。」小魚兒睜著一雙機靈的大眼睛，說道：「可我從來沒見過他，我不相信他是我爹，所以我沒叫他。」
我看向無缺：「你叫了嗎？」
「我也沒有。」無缺搖搖頭，「大姑姑，他真的是我們爹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沒有見過他？我們的娘是誰？為什麼我們沒有爹，也沒有娘，只有大姑姑和小姑姑？」
我想了想，說道：「你們現在年紀還小。我怕我說了，你們不理解。打算等你們再大一點的時候，才告訴你們。」
「我們都六歲了！」小魚兒鼓起胸膛，倔強地道：「我們現在就想知道！」
「大姑姑，可以告訴我們嗎？」無缺也說道。
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道：「你們想好了？可能我說的話，不是你們想聽到的。你們可能會傷心，會難過，不一定會快樂。」
「我們想知道！」小魚兒和無缺異口同聲地道。
這兩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卻是天生聰穎。跟他們說什麼，他們都能聽得懂。
我一想，反正他們也見了江楓了，這樣藏著掖著，反而不好。
就對他們說了真相。
「他們養不起你們，就把你們送人了。」我說的簡單而直白。
但又非常殘忍。
而這樣殘忍的理由，讓小魚兒和無缺都不能相信。
「他把我們送給了大姑姑和小姑姑？」無缺擰著眉頭問道。
我點點頭：「是。那天早上，我一起床，就看到門外跪著兩個人。你們的爹抱著無缺，你們的娘抱著小魚兒，求我收下你們。」
「可是，就算是這樣，為什麼他們後來都不看我們？」無缺又問道，「都在移花宮，住得這麼近，為什麼他們不來看我們？」
我直接答道：「是我不讓他們來的。」
「為什麼？！」兩個孩子都瞪大了眼睛。
我的眼前浮現出當年發生的一幕幕。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我說道。
我把當年江楓如何被劫匪打成重傷，憐星救了他，把他帶進移花宮救治，但是江楓和月奴產生情意並私奔的事，說了出來。
以及我請江楓在移花宮住下，借此引燕南天來，江楓並不願意配合，後來不得不配合，但是作天作地，又吃又喝又拿，並且毀壞了無數奇珍異草。
「我不喜歡他們。」我很坦白地對小魚兒和無缺說道，「所以我不讓他們見你們，我怕你們變成他們那樣的人。那樣的話，我連你們也不會喜歡了。」
小魚兒和無缺都不說話了。
「如果你們想見他們，就去見吧。」我站了起來，「他們雖然做事不太妥當，但也都改了，這些年一直努力做事還債，而且相愛是沒有錯的。」
小魚兒低著頭，揪著手指頭不說話。
無缺仰起頭問道：「大姑姑，他，他真的每天都揪花嗎？」
「是。」我點點頭，「他每天都會摘至少一朵花。有時候高興了，就會摘下一捧。」
無缺擰起了眉頭，一臉的不樂。
他是個愛花的人。從小，他就喜歡花，在花園裡跑來跑去。每一朵花他都記得，並且會跟憐星說哪一株花又開了一朵，哪一株花新長出來一個花苞，哪一株花生病了，愛惜得不行。
他從來不摘花，也不讓別人摘花。有時候小魚兒調皮，摘了花撕著玩，他就會跟小魚兒生氣。
「你們可以去看看他們。」我低頭看著兩個黑黝黝的腦袋頂，說道：「因為，很快你們就沒時間想這個了。」
兩個黑黝黝的腦袋頂，一下子變成兩張玉雪可愛的小臉。
兩個孩子一起仰起頭來，睜大眼睛看著我，驚奇地問我：「大姑姑，為什麼？」
「因為我要給你們找師父。」我露出一個微笑，彎下腰道：「他們要教你們念書識字，還要教你們練功習武。你們每天都會很累，可能還會痛得鬼哭狼嚎，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說完，我哈哈大笑著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我聽到小魚兒輕哼一聲：「我才不會哭！」
然後無缺也道：「我也不會！」
哼。
天真。
我會給他們找天底下最可怕的師父。
說起來，自從有了兩個孩子，憐星就不怎麼幫我幹活了。移花宮的擴大、立威，全都是我在弄。她就待在宮裡，天天養孩子。喊她出去做事，她都是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從來不去。
而且，她心軟又溺愛，兩個孩子都六歲了，連基本功都沒打好，只會哼哼哈嘿使幾招花拳繡腿。
不能再叫他們這樣下去了。
尤其他們見到了江楓和月奴。小孩子天性就傾慕自己的爹娘，這個很難阻止，我必須把他們隔開。
當天晚上，芍藥來回稟。
「小少爺們去見了江楓和月奴。」芍藥說道。
「結果呢？」我問道。
「不歡而散。」芍藥答道。
過程是這樣的——
無缺問江楓：「你當年為什麼要采那麼多花呢？」
江楓答道：「因為你娘戴上花很漂亮。」
「可是，采下來的花，很快就死了。」無缺不解地道，「不采的話，它們會活得很久。」
江楓說道：「那只是一朵花而已。」
然後無缺氣得扭頭跑掉了。
小魚兒又問江楓：「你是出生在巨富之家的公子，以你的眼力，應該知道那些花很名貴，可你為什麼還要采它們，你不怕賠不起嗎？」
江楓答道：「孩子，那只是一朵花而已。再名貴的東西，也只是物件，比不上人。」
小魚兒就說：「可是你因此欠下巨額債務，不得不把我和無缺送人！因為花，你拋棄了我和無缺！我和無缺還比不上花嗎？」
江楓：「……」
他沒答上來。
小魚兒也氣跑了。
再後來，小魚兒和無缺隔三差五就會去看他們。
芍藥覺得有趣，就來回我。
比如有一次，無缺問月奴：「娘，你明知道小姑姑喜歡爹，卻還是跟爹私奔了，你們為什麼要私奔呢，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嗎，難道你們也知道這樣不好？」
月奴張了張口，想說出真相，最後什麼都沒敢提，只是低頭垂淚。
還有一次，小魚兒問江楓：「爹，你當年很英俊嗎，為什麼小姑姑和娘都喜歡你？」
江楓答道：「全天下的女人，沒有不喜歡我的。」
小魚兒便道：「那為什麼沒有人來救你？全天下的女人，每個人借給你一兩銀子，就足夠你還清債務了！」
江楓答道：「無功不受祿！她們便是給我，我也不要！孩子，你要記住，錢債易還，人情難還！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欠人的情！」
「所以，真的有女人借給你銀子是嗎？」小魚兒問道。
江楓：「……」
最近的一次，無缺問他們：「爹，娘，你們還了多少銀子了？你們會在十年內都還清嗎？還清之後，你們是不是就把我和小魚兒帶走了？」
江楓怒視著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聽你的口氣，你不想回來了？你已經被養得貪慕榮華富貴了嗎？」
「爹，你在說什麼？」無缺擰著眉頭說道，「我只是捨不得大姑姑和小姑姑。」
月奴連忙把他抱過去，勸道：「你爹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太想你們回來了。」
但無缺在她懷裡並不開心，很快就掙出來跑走了。
他一直跑到憐星那裡，鑽進憐星的懷裡，很久很久都沒出來。
後來他哭著對憐星說：「小姑姑，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憐星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慰道：「就算我只是你的小姑姑，等你長大後，也可以常常來看我啊。」
小魚兒和無缺自從五歲後，就兩個人單獨睡了。
但是這一天，無缺非要跟憐星睡。
小魚兒則很奇怪，他跑到了我屋裡，要跟我睡。
「不行！」我拒絕了他。
但他根本不聽，像只小猴子一樣，竄到我床上。
把鞋子一踢，就爬了上去，笑嘻嘻地道：「小姑姑是無缺的，大姑姑是我的。」
「你們都是我的！」我挑起眉頭，「而我，不是任何人的！」
他撇了撇嘴，不敢跟我頂嘴，枕著手臂，小大人模樣地看過來道：「大姑姑，你給我和無缺請的師父呢？怎麼還沒到？」
「那個書生，半路上生病死掉了。」我不高興地道，「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趕個路而已，居然就死了！」
我給他們兩個請的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居士，曾經在朝廷為過官的，很有學問。
我讓兩個弟子去請，誰知道半路上淋了雨，發起高燒，一病就死了！
第434章
「看來你們兩個註定要目不識丁了！」我把小魚兒翹起來的二郎腿打下去, 「躺好，哪裡學的壞習慣？」
小魚兒才乖乖躺好了。
但是他像一條蟲子一樣，扭來扭去, 不肯好好睡覺。
「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扔出去啊？」我一巴掌按在他的胸膛上, 把他摁在了床上。
小魚兒便道：「大姑姑，我睡不著, 你跟我說說話吧？」
「不想跟你說話。」我閉著眼睛道。
小魚兒道：「為什麼？大姑姑，因為我和無缺最近跟他們走得近, 你已經開始討厭我們了嗎？」
「我本來就不喜歡你們。」我說道, 手掌上移, 按在他左臉上，「這塊劍疤，還是我留下的, 你知道嗎，你差點就死在我劍下了。」
小魚兒撲棱坐起來：「大姑姑，你曾經想殺了我是嗎？」
「也不是。」我說道，「我本來想殺了你爹, 因為他欠錢不還，並且說我鑽錢眼裡了，我很生氣, 沒想到劍尖劃到了你臉上。」
小魚兒沉默了。
他又趴了回去。
我扭頭看了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得到身側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這個孩子，天生就很機靈。
他不像無缺那樣，簡單得叫人一眼望到底。他雖然還是小小年紀, 已經有點叫人猜不透心思了。
「我以後都不見他們了。」忽然，小魚兒說道。
我有點驚訝，問道：「為什麼？」
「不想見就是不想見。」小魚兒抓起被子，蒙過頭頂，不再說話了。
我想了想，把被子拽了下來。
但他又拽了回去。
他非要蒙著頭睡。
「喂，我要放屁了。」我對他說道，「如果你還是不掀開被子，記得捂住鼻子啊。」
他一下子把被子掀開了，像一隻活潑好動的小狗，爬坐起來：「大姑姑，你也會放屁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放屁啊？」我說道。
他很好奇地道：「如果說小姑姑會放屁，我信。可是大姑姑你看起來就像，就像，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怎麼也會放屁嗎？」
我被逗得笑了起來，很想說：「我不僅會放屁，還會拉屎。」但是想了想，我忍住了，只是說道：「你也說了，我只是像仙女，並不是真正的仙女。只要是人，吃五穀雜糧，都會放屁的。」
「哦。」他有點新奇地道，然後乖乖趴下了。
他好像精神很旺盛，還想跟我說話，被我直接點了睡穴。
一點也不想跟小孩子說話。
我把他放平，蓋好被子，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趕在小魚兒醒來之前，就起床了。
我可不想被他醒後纏上。
這個孩子非常難纏。
他膽子大，臉皮厚，腦筋又靈光。凶他不怕，打他不記恨，總是精力旺盛地跑來跑去。不像無缺，只要給他擺出一個凶巴巴的臉色，立刻就乖巧聽話了。
我打算叫芍藥過來，請另外一個教書先生來。
當初給兩個孩子請先生時，我打聽了滿天下的先生，做了個名單，既然排名第一的這位死了，就請排名第二的來好了。
但是芍藥到來的時候，神情卻有點猶豫，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我直接問道。
芍藥猶豫再三，還是說道：「燕大俠出事了。」
「哦？」我挑了挑眉，「出了什麼事？」
芍藥便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江楓和月奴看到小魚兒和無缺後，特別特別想還債，達到了一種空前絕後的渴望。於是江楓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把老宅賣掉。
他的家人已經走光了，就在知道他欠了移花宮一萬多兩銀子後，他的家人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除了他的書童江琴，一個人留在那座宅子裡，每日打理。
江楓認為江琴非常忠心，於是寫信給江琴，讓江琴把老宅賣掉，再打理家裡其他的產業，然後帶著銀錢來投奔他。
沒想到，江琴賣了宅子後，卻卷錢逃跑了。
這件事被燕南天知道了，非常氣憤，就去追江琴，最後追到了惡人谷。
悲劇發生了。
他被惡人谷的四大惡人給幹掉了，成了無知無覺的活死人。
「他怎麼這麼廢啊？」我聽了這個事情，非常不能相信，「他可是天下第一劍，數一數二的高手，居然折在四大惡人的手裡？」
芍藥說道：「燕大俠不是那種心腸詭譎之人。他胸懷磊落，才會中了四大惡人的詭計。」
「然後呢？他死了嗎？」我又問道。
芍藥說道：「他被惡人谷的十大惡人之一，神醫萬春流給救了下來，當作藥人。」
「這樣啊……」我想了想，站起身，「我要去惡人谷一趟。」
我得去看看，誰把我前男友打成廢人的？
「大宮主要把燕大爺救回來嗎？」芍藥猶豫了一下，問道。
我對她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救他？看我心情。」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我要收服四大惡人，讓他們教小魚兒和無缺。
我一點兒也不想讓小魚兒和無缺長成正直善良的大好人。
至於他們打壞了我的前男友？小事一樁。
我心情很好地出門了。
我來到了惡人谷。
這裡非常荒涼，周圍都是亂墳巨石，在一大片荒蕪的地上，豎起一個高大的架子，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惡人谷。
很多江湖人得罪了太多仇家，就會躲進惡人谷。好像是約定俗成，沒有人來惡人谷找茬，但是惡人谷裡的人也不敢出來，怕露面後再被仇人追殺。
這樣說的話，燕南天是第一個敢殺進惡人谷的人。
他的勇氣值得肯定。
但他的結局這樣悲慘，也說明了惡人谷的不好惹。
「杜殺、屠嬌嬌、李大嘴、哈哈兒！」我站在惡人谷的大門前，「出來！」
不多時，四道身影從穀內飛出，站成一排，落在我的前方。
「你是誰？」個頭最高的男子問道。
我朝他看過去。
他的個子很高，穿著一身素色布衣，但是乾淨筆挺，一看就跟普通的江湖人不一樣。他生著一雙劍眉，還有狹長而冰冷的眼睛，有著挺拔的鼻樑，五官冷峻而有型。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惡人谷裡還藏著如此絕色？！
隨即，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胸脯鼓鼓的，曲線妖嬈。她穿著一身華麗精緻的綢緞裙子，一頭烏黑發亮的秀髮用心地梳成精緻的髮型，五官豔麗，但是眉眼之間又有一絲掩不住的英氣。
我的目光又掃過另外兩個人，一個有著大得不尋常的嘴，手裡拎著把殺豬刀，另外一個是個光頭，脖子上掛著一串珠子。不太出眾，應該是李大嘴和哈哈兒。
那麼，個子高挑的絕色美男子就是杜殺，豔麗英氣的豐滿女人就是屠嬌嬌。
「我是邀月，移花宮的大宮主。」我慢慢拔出劍來，「就是你們打傷了燕南天？」
四個人立刻神色一凜：「你是來為燕南天報仇的？」
「不。」我否認道，「雖然他曾經跟我相愛一場，但我們早就分手了，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打傷他便打傷他罷，我是不會為他尋仇的。」
四人臉上的神情並沒有放鬆，杜殺的戒備尤其明顯，他冷冷地看著我道：「那你來幹什麼？」
「把你們打一頓，然後帶走。」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很乾脆地說出了我的目的。
四人相視一眼，然後齊齊喝了一聲，朝我攻擊過來。
杜殺用的是一把銀色鐵鉤。
屠嬌嬌用的是一把黑色鐵扇。
李大嘴用的是殺豬刀。
哈哈兒沒用兵器。
我跟他們鬥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比我和燕南天還是差的遠了。
看來果真如芍藥所說，他們是靠著陰謀詭計才幹倒燕南天的。
我把他們四個打成了重傷，才收了劍。
他們四個狼狽地躺在地上，或捂著胸膛，或捂著手臂，一時間都爬不起來，只用憤恨的眼神看著我。
我對他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死。第二個，跟我回移花宮。」
沒有人願意死。
他們選擇第二個，跟我回移花宮。
「帶上燕南天。」我說道。
但是燕南天是萬春流的藥人，要帶上他的話，萬春流也得帶上。
我瞥了萬春流一眼，他好歹是個神醫，帶上他的話，我不算吃虧，就說道：「那好吧。雖然我們移花宮不收男人，但是你也算靠本事吃飯的，就為你破例好了。但你進了我移花宮，可是要幹活的，不然不給飯吃。」
萬春流給了我一個白眼：「我萬春流乃一代神醫，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那你去還是不去？」我問道。
他撇撇嘴：「我去。」
然後我們一行人就出發了。
萬春流用一個板車拉著燕南天，杜殺四人空著手。
「我要你們四個幫我帶兩個孩子。」我說道。
屠嬌嬌瞥了我一眼道：「你不是開玩笑嗎？我們這樣的人，哪能帶孩子？不給你帶出個混世魔王就不錯了！」
「我就是要你們給我帶出兩個混世魔王。」我說道，「你們要是給我帶出兩個正直良善的好孩子，我可是要殺了你們的！」
屠嬌嬌很感興趣，就湊近我道：「為什麼？你跟那兩個孩子有仇啊？」
「不，我跟他們的爹娘有一點過節。」我說道。
屠嬌嬌就用扇子掩著口笑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如果真叫我幫你帶孩子的話，那孩子得叫我一聲師父，以後繼承我的衣缽。不然的話，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帶的。」
「沒問題。」我說道。
這時，杜殺看了過來，說道：「我們幾個，在江湖上都是惡名赫赫的大惡人，仇家無數。我們住進移花宮，不會給移花宮帶來麻煩嗎？」
「移花宮乃是江湖中的名門正派，浩氣蕩然，你們這樣的惡人進了我移花宮，只會被洗淨濁氣，變成好人。」我說道，「江湖雖大，還不容許人回頭是岸了？沒有人會來找你們麻煩的。」
聽到這句話，杜殺就收回視線，不說話了。
但是屠嬌嬌卻咯咯笑個不停，從黑色鐵扇後面露出來的一雙妖嬈眼睛，滿是興味：「妹子，你真對我胃口。」
「我對你沒胃口。」我說道，目光在杜殺的側影上移動了兩個來回。
鄭重聲明，我只對男人感興趣，對女人沒有一丁點兒興趣。
第435章
但我沒想到的是, 屠嬌嬌居然是個雙性人。
原因是李大嘴走到我身邊，擠眉弄眼地道：「我說大宮主美人兒，你可要小心了, 這個屠嬌嬌可是雙性人。她啊, 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如果她對你有興趣, 那你可就……」
就在他擠眉弄眼的時候，屠嬌嬌合起鐵扇, 重重地敲在他的頭上：「就你話多！」
她沒有否認。
這讓我好奇極了——雙性人, 到底長得什麼樣？
但是扒了她的衣服去看, 又非常不禮貌。於是我想，改天有機會請她一起洗澡好了。
我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打頭走在前面, 帶著他們回了移花宮。
「大姑姑，你回來了！」剛進了移花宮，小魚兒和無缺就跑了上來。
好幾天不見，他們似乎很想我, 沖上來一邊一個抱住我的手臂，搖晃起來。
我看著他們兩個精緻可愛的臉龐，也很高興, 露出一個微笑說道：「我去給你們找師父啦。看看我身後，這四位就是你們未來的師父。」
小魚兒和無缺不約而同地「哇」了一聲，仰起頭看向杜殺他們。
「姐，這是什麼人？」憐星走過來, 看了杜殺他們一圈後，問我道。
我從兩個小鬼的懷裡抽出手，對她道：「進去再說。」
一路上，兩個小鬼在我們周圍跑來跑去，還問躺在板車上的人是誰？
「是江楓的結拜大哥，也是江湖第一劍，燕南天。」我抽空答道，「他為了幫忙償還你們爹娘欠下的債務，常年在外面奔波，這一回為了追回你們家逃奴卷走的銀兩，被打成了活死人。」
兩個小鬼一下子不跳了，也不笑了，呆頭鵝一樣站在了那裡。
「姐！」憐星不贊同地看了我一眼，「你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他們還小。」
我瞥她一眼：「那你等他們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至少要等他們長大了。」憐星道。
「多大叫長大？」
「至少也要二十歲，不，十六歲。」憐星說道。
「那這十六年間，你打算怎麼欺騙他們？」
「我……」
「這兩個小鬼，聰明絕頂，尤其是小魚兒，恐怕你是瞞不住的，只能說謊騙他們。但我想，哪怕你費盡心機，也無法騙他們到十六歲。與其如此，早早告訴他們，有什麼不好？」我淡淡地道。
至於兩個小鬼可能受到的傷害？這又不是我的錯。
不是我讓江楓欠錢的，也不是我打壞燕南天的。
而且他們兩個在移花宮嬌生慣養了六年，每天有無數宮女和弟子陪他們玩耍，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精貴之極？說是小皇帝過的日子也不差了，我可沒有一丁點兒對不住他們。
「大姑姑，他……」
「他還會好起來嗎？」
小魚兒和無缺跑到我身邊問道。
「不知道。」我說道，「但這位長鬍子伯伯叫萬春流，是當世神醫，他能夠讓必死的燕南天留一口氣，就有可能救活他。」
無缺怔怔的。
小魚兒卻道：「那我能跟這位神醫伯伯學醫嗎？」
「你要學醫啊？」我挑了挑眉，低頭問他。
小魚兒點點頭，說道：「我這麼聰明，如果我也學會了神醫伯伯的醫術，就能跟神醫伯伯幫忙了。」
他眼睛裡閃著堅毅的神采，很有一種大義凜然和負責的神態。
「大姑姑，我也要學！」就在這時，無缺也說道。
他和小魚兒一樣，神情都很認真。
我很欣慰。
我的大筆銀子沒養出兩個爛人。
我對他們兩個，雖然沒有太大的善意，但也沒有什麼惡意。不管怎麼樣，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我的確不想他們兩個長成燕南天、江楓那樣的人。正直、善良這些品質，我寧可他們擁有的少一些。
但是他們可以壞，卻不能沒有擔當。
像燕南天這樣，為了讓江楓和月奴過得好一點，也為了讓他們過得好一點，常年在外面奔波，如果他們不感到愧疚，我可是會失望的。
「那要看他肯不肯教你們了。」我看了萬春流一眼，「我只給你們請了這四位師父，萬神醫可沒答應。」
話落，兩個小鬼就跑到萬春流的身邊，以小魚兒為主，無缺為輔，不停地叫「伯伯」，又甜又脆，問他救過多少人，治過多少病，讚美他的鬍子有型，最後表達出想跟他學醫的意願。
萬春流一開始還冷著臉，神態高傲，到後來就扛不住了，說道：「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我這裡瞧瞧。」
小魚兒和無缺就歡呼起來。
屠嬌嬌走到我身邊，碰了碰我的手臂，說道：「哎，你家的這兩個小鬼，我很喜歡。」
「是吧？」我微微一笑，「沒有人不喜歡他們。」
這樣聰明可愛的孩子，哪個人能不喜歡？
「你們幾個，要好好教導他們，千萬別讓他們長成正直善良的好人。」我對屠嬌嬌說道，「我說到做到。真的長成那樣，我一定會殺了你們，以殘忍的方式。」
屠嬌嬌咯咯笑了起來。
「大姑姑，我們要把燕伯伯送到哪裡去？」走到半路，小魚兒跑到我身邊問道。
我說道：「送到你們爹娘那裡。」
「為什麼？」小魚兒不解地道，「他們那裡陰暗潮濕，又狹小又敗落，燕伯伯在那裡得不到很好的照顧。」
我停下腳步，彎下腰，掌心按住了他的腦門：「那你告訴我，我要把他安置在哪裡？」
「在我院子裡吧？」 小魚兒眨著眼睛說道。
我微微一笑：「然後呢？誰來照顧他？你的宮女們？」
「嗯。」小魚兒點點頭，「還有我和無缺，也會照顧他的。」
「我想，你搞錯了兩件事情。」我微微扣緊了他的腦袋，「第一，你的宮女們雖然照顧你，但她們不是你的人，而是我的人。我讓她們照顧你，她們就只能照顧你，不能照顧別人。第二，你和無缺要跟師父上課了，沒有時間照顧燕南天的。」
小魚兒似乎不明白，擰著眉頭，露出困惑的樣子。
「我收留你們，願意養你們，不代表我願意養別人。」我鬆開了他的腦袋，拍了拍他水嫩的小臉，「如果你以為，我會看在你們的面子上，養你們的伯伯，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我堅持要把燕南天送到江楓和月奴那裡。
說什麼都是虛的，我只是為了看江楓臉上露出痛悔的表情。
這才是我的目的。
其他都是小事一樁。
「大哥？！」等江楓看到燕南天的樣子，整個人就呆住了，他的嘴唇顫抖著，臉色灰敗極了，「怎麼會這樣？他怎麼了？」
我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他啊？他為了追卷款潛逃的江琴，被人傷害成了這樣。」
江楓的嘴唇嚅動著，最後只是仰天發出一聲痛悔的大叫聲：「啊——」
「這幾年來，他每年都會送來近千兩銀子，事到如今，已經還上了六千兩。」我低頭看了燕南天一眼，「你們兩個加起來，還上的銀子才不到兩千兩。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怕十年之約到來時，你們還不上啊。」
江楓和月奴並不很會賺錢。
江楓是富商家的公子，他倒是會做一點生意，但到手的錢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騙走一部分。
月奴的武功一般，賺錢的本事也一般，她的聰明都在拴住男人和經營家庭上面，幫不上忙。
如果不是燕南天這麼能賺，我不會容許他們兩個沒用的傢伙在移花宮住下去。
「現在，燕南天傷成這樣，要吃藥、要請大夫，這筆錢從哪裡出？」我不懷好意地問道。
江楓似乎聽不到，他痛悔地大叫一聲過後，就跪在了燕南天的身邊，涕淚交加。
「無缺，你那邊有多少銀子？」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扭頭一看，小魚兒勾著無缺到了一邊，兩顆小腦袋碰到一起，在說悄悄話。
無缺說道：「銀子？什麼銀子？」
「哎呀！燕伯伯要抓藥治病嘛！我們要湊銀子給他！」小魚兒跺了下腳，「沒有銀子，總有寶貝吧？大姑姑和小姑姑平時給我們的衣服、珠寶、玩具，我們兩個湊湊？」
無缺有點猶豫：「可是大姑姑和小姑姑會發現的？」
「發現了再說！先給燕伯伯治病！」小魚兒說道。
無缺就點點頭道：「那，那好吧，一會兒回去後，我把我屋裡的東西都給你送過去。」
兩個孩子在那邊籌錢，兩個大人卻跪在燕南天的身邊，哭得停不下來。
我不由得撇撇嘴。
「我們走。」我一揮袖袍，就轉身走了。
憐星跟在我身後。
杜殺等人也跟了上來。
小魚兒和無缺慢了一步。
他們兄弟兩個商量好了之後，就到江楓和月奴身邊，說道：「你們兩個，好好照顧燕伯伯，錢的事情我們兩個想辦法。」
江楓詫異地道：「你們兩個孩子，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不用你管！」小魚兒說完，就拉著無缺跑走了。
他們兩個很快跟了上來。
「大姑姑，是誰把燕伯伯害成這樣的？」兩個孩子在我一左一右小快步跑著，仰頭問道。
杜殺他們聽到這句話，都朝我看過來。
憐星也朝我看過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6
第436章
是誰把燕南天害成這樣的？
我朝杜殺他們看了一眼, 勾了勾唇，說道：「就是我給你們請的四位師父啊。」
小魚兒和無缺大吃一驚。
「什麼？」小魚兒皺起了眉頭，「大姑姑, 你是不是騙我們的？」
「我騙過你們嗎？」我說道。
無缺仰著頭道：「可是, 你為什麼要請燕伯伯的仇人給我們做師父？」
憐星和杜殺他們都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好像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實話實說？
「就算我說了，你們聽得懂嗎？」我低頭看了兩個小鬼一眼。
小魚兒不服氣地道：「你先說說看？你不說, 怎麼知道我們不懂？」
「你就這麼跟我說話？」我淡淡地道。
小魚兒鼓起了嘴，過了一會兒, 他搖著我的手道：「大姑姑, 你告訴我們嘛, 求你啦。」
我這才滿意了，說道：「原因有幾方面。第一個，他們能打得過天下第一劍, 鼎鼎有名的高手燕南天，說明他們有本事，我要給你們請師父，就要請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可他們是壞人！」小魚兒和無缺紛紛扭頭, 憤怒的眼神看向杜殺他們。
屠嬌嬌很壞，還朝他們兩個眨了眨眼，氣得小魚兒和無缺一齊怒視她。
「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了。」我說道, 「我要把你們兩個，都教成壞人。」
「為什麼？！」小魚兒和無缺都大叫起來。
「難道你們要做好人嗎？」我反問道。
「當然啊！誰不想做好人？」無缺說道，「我們要和大姑姑和小姑姑一樣，做大好人！」
「誰說我和你們小姑姑是好人？」我挑眉問道, 「你們見過多少人？走過多少地方？知道我和你們小姑姑做什麼事嗎？數過我和你們小姑姑殺過多少人嗎？」
兩個孩子都答不上來。
後來無缺倔強地道：「可是大家都說你們是好人！我們移花宮是名門正派！」
「那如果我告訴你們，我和你們小姑姑都是壞人，移花宮其實是魔門邪派，你們會怎麼樣？」我停下腳步，彎下腰，把兩個孩子拽到我身前，一手捏住他們一個人的脖子，「想過沒有？」
兩個孩子被我掐著脖子，很快臉上就紅了，他們一邊掙扎著，一邊說道：「不可能！大姑姑和小姑姑不是壞人！」
「姐，你嚇唬他們幹什麼？」憐星看不過去了，她最心疼兩個孩子，上來就推我。
我扭頭瞪了她一眼：「讓開。」
「你要把兩個孩子掐死了！」她不僅不站開，反而開始用力推我。
我冷笑一聲：「你最好別惹我生氣！」
我很少在外人面前不給她臉。
因為她是我妹妹。
「還有，我就算掐死他們兩個，又怎麼樣？」我說道，低頭掃了一眼小魚兒和無缺，「我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我當初收留他們，不為別的，就因為我高興。我現在殺死他們，也只因為我想。」
說著，我一手提著一個，把他們舉了起來。
「想不想死？」我冷冷地道。
小魚兒和無缺都一臉吃驚和不解，努力掰著我的手，踢著兩條小腿：「大姑姑？」
他們兩個很信任我。
到現在都不相信我會殺了他們。
這真奇怪。
明明我很少給他們好臉色看，每次都愛答不理的。
我鬆開手，任由他們兩個掉在地上。
接連兩聲「撲通」，兩個孩子掉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憐星連忙上前，挨個扶起來。
「憐星，你為什麼每次都先扶無缺，後扶小魚兒？」我微微挑眉，看向憐星問道。
憐星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睛裡滿是冷色：「那為什麼你每次一個都不扶？」
「我一個都不扶，是因為我一個都不喜歡。」我背著手說道，「你每次先扶無缺，是不是因為你最喜歡無缺？」
憐星的臉色難看極了：「你一定要這樣傷害他們嗎？」
小魚兒和無缺的臉色已經有點異樣了。
他們都是聰明絕頂的孩子，回想著以往的事情，都有些不自在，一個心虛，一個難受，並不看對方的眼神。
「說實話為什麼會傷人呢？」我輕輕反問，「不過，你不想提，那就算了。」
話鋒一轉，我看向小魚兒和無缺：「你們兩個，要麼現在死在我手裡，要麼就老老實實跟四位師父學習，長成一個大壞人！」
說著，我抬起手，掌心醞釀起了濃濃的內力。
小魚兒和無缺的臉上都有些驚惶。
再聰明的孩子也是孩子，不懂得大人的詭譎手段，尤其我剛才差點掐死他們。
「大姑姑不是壞人！」小魚兒站了起來，眼神堅定地看著我，「大姑姑不會故意找壞人教我們的！既然大姑姑不說，我就自己找真相！」
說著，他的目光在杜殺四人的身上一一掃過。
無缺還在猶豫。
「我……」過了一會兒，無缺也想答應。
但憐星站起來道：「我不同意！」她看著我，口吻非常認真，「我不同意四大惡人教導他們！」
「你打算怎麼不同意？」我問道。
憐星拔出劍來：「姐，你明明可以給他們找更好的師父！你教，或者我教，都可以！最不濟，也可以從江湖中找世家名門的師父來！為什麼非要四大惡人？你就算恨燕南天、恨江楓，這麼多年過去，也該放下了！」
「我為什麼恨燕南天？為什麼恨江楓？」我淡淡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小魚兒和無缺都仰頭看著我們，滿臉茫然。
杜殺他們也在看。其中，屠嬌嬌一臉興味的表情，不能更明顯。
丟人都丟到外頭來了，憐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
我很不高興。
「燕南天欠我的，我早就討了回來，我還有什麼可恨的？至於江楓和月奴，他們跟我移花宮只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怎麼談得上恨呢？」我微微挑眉，「你說說看？」
憐星張了張口，沒說出來。
「隨你怎麼說！」隨即，她就一臉堅定地道，「從小到大，我總是說不過你！你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不過，你想叫小魚兒和無缺成為大惡人，我不同意！」
我輕笑一聲，抬起下巴，看著她道：「那你想怎麼樣？我也給你兩個選擇好了。第一個，你帶著小魚兒、無缺、江楓、月奴、燕南天，離開移花宮，從此不再是移花宮的人！第二個，聽我的。」
一個個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還敢跟我甩臉子！
都是我平時的脾氣太好了！
「移花宮也有我的一份！」憐星的臉色極為難看。
我一下子拔出劍來：「有本事你就把你那份拿走！」
我倒要看看，她這幾年沉浸在孩童繞膝之中，長了多少本事！
憐星頓了一下，就拔劍朝我刺來。
我提劍反擊，一招就把她震開。
我們兩個交手起來，從初時的試探，到後來的敵對，越打越急，越鬥越狠。
到最後，憐星開始跟我拼命。
我見她如此，便也不客氣，運起十足的力道跟她鬥。
她一下子敗落，從空中落下，重重地倒在地上，口中溢出血來。
「鏘！」我收劍入鞘，對四周的弟子說道：「從今往後，移花宮只有大宮主，沒有二宮主！」
弟子們靜了片刻，紛紛跪下來道：「是，宮主。」
連「大」字也沒有了。
移花宮只有一位宮主，那就是我。
「芍藥晉升總管。」我淡淡地道，「把弟子憐星手裡的權力都收回來，由芍藥、海棠、薔薇分別處理。」
芍藥、海棠、薔薇三人出列，跪下領命：「是，宮主。」
我低頭看向憐星：「你選擇第一個，還是第二個？」
「我還能選哪個？」憐星口中溢出血，目中滿是怨恨、不甘。
她沒得選。
選第一個，她們都活不了。哪怕我不出手，養燕南天、兩個孩子的錢，就能耗死她。
「你想選哪個，就選哪個。」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給她面子，連臺階都不給她遞，非要她選出來一個。
既然她要跟我鬥，連面上的敷衍都不做了，我又何必給她這個臉。
「小姑姑，嗚嗚嗚……」無缺抱這憐星的脖子，哭得一臉淚。
「為什麼……」小魚兒的臉上也掛著淚，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哭了，呆呆地坐在那裡，一臉的不解，「大姑姑回來了，這不是好事嗎？我們有師父了，不是應該高興嗎？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候，屠嬌嬌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嬌笑道：「這就是給你們上的第一課，叫做『世事無常』，哪怕最親密的人，也有可能反目。」
「不錯。」這時，杜殺也站了出來，他本來就生著一張冷峻的面孔，此時板著臉，更顯得如冰塊一樣寒冷，「你們一定不能心軟。不管對著任何人，都要心硬如鐵。雖然我們是你們的師父，但是你們長大後，仍然可以殺了我們，為燕南天報仇。」
李大嘴磨著刀，也出列道：「我會教給你最好的殺人剝皮的功夫。我會讓你學會欣賞，如何從一個活人的身上，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當著他的面烹飪吃掉，那滋味兒，美味極了！」
但他話沒說完，就被屠嬌嬌搗了一肘子：「你噁心不噁心？我們自己都吃不下去！」
小魚兒和無缺聽得目瞪口呆。
但還沒完。
他們很快就陷入另一個爭執中。
「你們兩個是江楓和花月奴的兒子，所以要跟他們的姓。」我說道，「所以，你們兩個人，一個姓江，另一個姓花，你們自己挑吧。」
第437章
江小魚和花無缺。
或者, 花小魚和江無缺。
「不能都姓江，或者都姓花嗎？」小魚兒問道。
我輕笑一聲，說道：「若是都姓江, 或者都姓花, 叫你們的爹或娘心裡怎麼想？」
小魚兒和無缺就垂頭喪氣地道：「哦。」
「別磨蹭，快點選。」我催促道。
小魚兒和無缺都看向對方, 說道：「你先挑。」
「不，你先挑。」
「你先挑。」
「你先挑。」
他們兩個推了一會兒, 最後無缺說道：「那好吧, 我先挑。我想姓花, 我喜歡花。」
「我也喜歡花。」小魚兒說道。
無缺的眼睛微微睜圓了，嘴巴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他們都想姓花。
這兩個孩子, 都不怎麼喜歡他們的爹。
雖然也不喜歡他們的娘，但相對他們的爹，要好一些。
無缺又是個愛花的人，從小就喜歡在花園裡跑, 這個姓氏對他而言更特別一點。
兄弟兩個為了一個姓氏，爭執不下。
「姐，你為什麼要這樣？」這時, 憐星捂著胸口站起來，她臉色蒼白，眉眼無力，但是倔強地看著我道：「只是一個姓氏而已, 為什麼要讓他們兄弟失和？」
「你以為只是一個姓氏嗎？」我說道，指著小魚兒和無缺，「從小到大，他們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一樣不是備著雙份，讓他們兄弟兩個一碗水端平？現在可以這樣，等他們長大呢？這世上的好東西，總有一些是獨一無二的，到時候給誰？」
憐星說道：「這次給小魚兒，下次給無缺，不就行了？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不必那麼計較。」
「不必計較？你說得輕巧！」我抬起下巴，輕蔑地道：「那你願意接下來的六年裡，每次小魚兒和無缺摔倒了，都先扶小魚兒嗎？畢竟，前面的六年，你都是先扶無缺的。」
憐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你這樣比較有意思嗎？」
「當然沒意思！」我說道，「因為小魚兒和無缺很快就長大了，誰也不會跌倒，所以你就算想扶小魚兒，你也沒機會了！你欠小魚兒的，永遠都沒辦法補上了！」
憐星立刻扭頭看向小魚兒。
小魚兒一貫很機靈的臉上，此時木呆呆的，好像聽不懂我們在爭執什麼。
「我會在其他地方補給他的。」憐星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我愛他們兩個，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
是人就有私心。
私心常常作祟在凡人看不見的地方，想要一視同仁？怎麼可能！
但我懶得和她扯這個。
「誰擁有那件獨一無二的東西，你說了不算！」我淡淡地道，「他們兩個要得到什麼東西，沒必要按你的規矩來！」
「那又憑什麼按你的？」憐星反問道。
「不按我的，就得死！」我冷冷地道。
「你只會用這個！」憐星一下子被戳中了痛點似的，整個人激動起來，「你為什麼非要把打打殺殺放在嘴邊？不死人就解決不了問題是嗎？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我反問道。
她憤怒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整個人身上的氣勢漸漸褪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她捂著胸口，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
無缺看著她的背影，似乎很想追上去。
小魚兒也看向憐星的背影，卻是抓住無缺的手臂，說道：「先把姓氏選出來！」
「你想姓花，那你就姓花好了！」無缺推了小魚兒一把，「我叫江無缺！」
然後他看向我道：「大姑姑，小姑姑受傷了，我去看她。」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朝著憐星離開的方向跑走了。
「哼，你能大方讓我，我就不能讓你嗎？」小魚兒沖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我才姓江，我是一條魚，魚就應該生活在江裡，我叫江小魚，你才叫花無缺！」
但是無缺跑得很快，一會兒就跑遠了，小魚兒不得不邊追他邊喊。
他沒有向我辭別。
我不由得輕笑一聲，不僅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
憐星更疼愛無缺一些，雖然她努力一碗水端平，但是個人的喜好是沒辦法掩飾的。由此，無缺在她面前隨意一些，很少露出拘謹的樣子。在我面前，才恭敬守禮。
小魚兒不同。雖然我對他們兩個都不疼愛，一樣的冷淡，但小魚兒不知道為什麼，在我面前沒大沒小的時候，反而比在憐星面前多。
人應該對自己親近的人更體貼守禮，但事實上相反，人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特別隨意，在不親近的人面前才守禮。
「大宮主這一手，真是叫人佩服。」這時，李大嘴走到我身邊，拱了拱手。
他長得很兇惡，大眼睛、大嘴巴，就像吃小孩子似的。
「以後叫我宮主。」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們的住處，會有人安排的。」
說完，我拂袖離去。
我回到屋裡，讓宮女給我準備了浴桶和熱水，好好泡了個澡。
氤氳的水汽和芬芳的花香，讓我的心情逐漸展開。
這幾年，憐星不做事，卻頂著二宮主的名頭，支使起人來十分順手，做了許多我不喜歡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比如，當初讓宮女給江楓和月奴送東西，就是她示意的。還有後來，她多次叫人給江楓和月奴行使便利。
我一直裝作不知道，沒有跟她算帳。
她從小就是這樣，很有自己的主意，有想法也不愛跟我說，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吩咐她的事，只有合她心意的，她才會辦。不合她心意的，她全都出工不出力。
如今更是膽子大了，不單單是背地裡違背我了，甚至敢當面頂撞我了。
沒關係，她不跟我一條心，我就找跟我一條心的人辦事。
至於小魚兒和無缺，我是一定要交給四大惡人來帶的。
再叫憐星養下去，不知道養出兩個什麼東西來。
我花了那麼多銀子在小魚兒和無缺身上，就是為了把他們兩個培養成移花宮的接班人。
我和憐星會老去、死去，移花宮的弟子們怎麼辦？這麼大的勢力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若是因為我和憐星的死去，就讓移花宮的勢力風雨飄搖，讓弟子和宮女們下場悲慘，絕不是我所願意看到的。
我寧可養出兩個有擔當的魔頭，也不願意養出兩個軟善的大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大俠連自己的命都照顧不好，參考燕南天，哪還有性命和手段維持偌大的移花宮？
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把憐星和兩個孩子分開了。
晚上，芍藥來找我。
「宮主，二小姐生病了，兩位少爺也生病了。」
二小姐？那就是憐星了，她受了內傷，多半是發燒了。
至於兩位少爺，今天白天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們兩個一定受了驚嚇。再怎麼聰明，還是兩個孩子。
「我們宮裡不是來了一個萬神醫嗎？叫他去給二小姐和兩位少爺看一看。」我說道，「尤其是兩位少爺，務必明天就要好起來，不許耽誤明天上課。」
「是。」芍藥應聲退下。
第二天早上，江楓和月奴求見我。
「大宮主，我們想離開移花宮。」江楓說道，「我要殺了江琴那個叛徒，為我大哥報仇，還要奪回我江家的財產，為我大哥治病。」
我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兩個這幾年來一直不覺得錢是什麼要緊事，哪怕吃穿上面緊一點，也都不放在心上。自從見到小魚兒和無缺，他們兩個第一次認識到了錢的重要性。如今，是第二次。
「連燕南天都折了，你們兩個就算去，也是白去。」我拒絕了他們出宮的提議，「你們兩個如果死了，誰還我移花宮的三千多兩銀子？」
江楓頓時急了，直起身子說道：「大宮主！我大哥如今生不如死，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這樣下去！我一定要找到江琴，為我大哥報仇！如果大宮主怕我們兩個都死了，沒有辦法還債，那我一個人去，讓月奴留下來！」
「你讓月奴一個人照顧燕南天？」我看了月奴一眼，然後不懷好意地道：「她可是個女人，是燕南天的弟妹，你覺得她每天給燕南天脫光了擦身子，伺候燕南天吃喝拉撒，很合適是不是？」
月奴的臉上頓時漲得通紅。
江楓也愣住了。
「如果你覺得合適，那就這麼辦吧。」我覺得很有趣，就改了口，「你去吧，有月奴的悉心照顧，燕南天一定不會有事的。」
江楓漸漸也面紅耳赤起來。他的嘴唇嚅動著，說不出「那我走了」的話來。
「怎麼？」我驚奇地道，「你又覺得不合適了嗎？是不放心嗎？你怕月奴對燕南天做出什麼事來，還是怕燕南天醒來後對月奴做出什麼事？」
「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楓氣急敗壞地道。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究竟你在猶豫什麼，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何必如此氣急敗壞呢？」
好好的一個玉郎江楓，瞧瞧他現在淪落的境地，真是——
大快人心呀！
「玉郎，我……」月奴猶豫著張開了口，她扯了扯江楓的袖子，說道：「要不然，我去追殺江琴？他不過是你的書童，沒什麼本事，而我還有一些武功底子，我去也行的。」
「不，不行。」江楓不同意。
我坐在寶座上，看著他們兩個商議，興味極了。
第438章
江楓既想殺了江琴, 為燕南天報仇，追回被江琴卷走的銀兩。
又不想讓月奴一個人留下來，貼身伺候燕南天。
更不想讓月奴一個人去, 他自己留下來照。
他們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 跪在那裡，爭執不下。
「月奴, 你怎麼不哭了呢？」我看了一會兒，非常感興趣地問道, 「以前你跟江楓遇到困難時, 你總是喜歡哭的。而且你長得漂亮, 哭起來梨花帶雨似的，特別容易叫人心軟。」
今天她怎麼不哭了呢？雖然聲音帶著哭腔，眼睛裡卻一滴淚都沒流。
江楓朝我看過來, 面上隱隱帶著憤怒：「那是因為前幾年她日夜不分地紡布繡花，壞了眼睛！」
「哦，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好了, 沒事了，你們繼續爭。」
我沖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管我, 繼續爭執好了。
他們兩個卻不爭了。
江楓猶豫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十分懇切地道：「大宮主，你和我大哥曾經是一對愛侶, 一日夫妻百日恩，請你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救他一命吧？我和月奴去找江琴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大宮主派人照顧我大哥，行嗎？」
「那他拋棄過我、背叛過我，你怎麼不讓我看在往日的仇怨上，殺了他呢？」我微微挑眉，輕聲問道。
江楓立刻挺直了上身，說道：「我大哥縱然對不起你過，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大宮主早已經報了仇，揭過了這茬，不是嗎？」
「你記得倒是清楚。」我輕笑一聲，抬起下巴，看著他道：「但你怎麼只記得我跟他的仇怨消了，卻不記得我跟他的恩情也消了呢？」
肯把燕南天跟四大惡人一起帶回來，沒讓他孤零零地死在惡人谷，就算我仁義了！
還叫我出錢出人照顧他？當我是好人啊？
「大宮主……」江楓還想說什麼。
我不耐煩聽，打斷了他：「要麼你們找人照顧他，要麼你們自己照顧他，跟我沒干係！」
我還要看杜殺他們給小魚兒和無缺上課，才沒有時間搭理他們。站起身，一拂袖袍，大步走了。
我來到了杜殺他們給小魚兒和無缺上課的地方。
芍藥很會辦事，特地收拾出來一間寬敞的院子，給小魚兒和無缺上課用。
我到的時候，就看見小魚兒和無缺並排坐在一張條凳上，仰頭看向前方。
在他們前方，是四大惡人，正在輪流給他們上課。
第一個上場的是杜殺。
他的左手跟別人不一樣，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根兇惡的銀色鐵鉤。此刻，用鉤子指著小魚兒和無缺，一臉冰冷地道：「做人，心腸要硬，六親不認！」
「人家打你一拳，你要給他一刀！」
「人家殺你的狗，你要殺他全家！」
小魚兒和無缺第一次聽這樣的話，全都目瞪口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第二個上場的是屠嬌嬌。
她仍然穿著那件華麗的綢緞裙子，但是面孔卻不是那張豔麗中帶著英氣的美貌面孔，而是一張平庸的鬍子拉碴的男人臉，而且她說話的聲音也是男人的聲音：「看人不能只看外表，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
說完，她抬手在臉上一撕，撕下來一張面具。
她擅長易容，剛才那是她的偽裝。
接下來是李大嘴，他拎著那把從不離手的殺豬刀，用那張吃小孩的兇惡臉龐說道：「見人要笑，然後把刀刺進他的胸膛！」
「任何甜言蜜語都能說，但是真話不能說。」接下來是哈哈兒，「什麼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
四個人輪流上陣，給兩個孩子傳授做惡人的訣竅。
小魚兒和無缺都有點不適，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隱隱透著抵觸。
「聽懂了嗎？」杜殺一臉冰冷地道，「聽懂了就背一遍！」
但是小魚兒和無缺都不肯背。
「我只說一遍。如果你們記不住，我不會說第二遍。」杜殺冷冷地道，「我只教天資聰穎的孩子，不教笨蛋！」
「我們才不是笨蛋！」小魚兒揚著頭說道，「我不想學你說的那些！」
「為什麼不想學呢？」我走了過去，來到他們面前，「是覺得不對嗎？」
小魚兒和無缺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朝我跑過來，叫道：「大姑姑！」
兩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這會兒全然忘了我昨天掐著他們的脖子，差點把他們掐死的事了。
「大姑姑，為什麼別人殺我的狗，我卻要殺他全家呢？這不對！」小魚兒說道，「大不了，我也殺了他的狗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蹲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
「無缺，來，打我一下試試。」我在兩個孩子的臉上掃了一遍，最後看向無缺，用鼓勵的眼神對他道。
無缺愣了一下，搖搖頭：「無缺不敢造次。」
「沒關係，是我讓你打的。」我溫柔地笑道。
無缺這才伸出手，小小地在我手心裡打了一下。
我對他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怕我嗎？」
無缺被我摸著腦袋，臉上有點發紅，他搖搖頭：「不怕，無缺不怕大姑姑。」
「那我們再玩一次好嗎？」我笑著說道，「來，再打一下。」
無缺點點頭：「嗯！」
然後他用力地在我的手心裡打了一下。
這次他用力很大，把我的手心打得往下垂了垂。
「無缺也伸出手來，大姑姑也打你的手心好不好？」我一臉笑意，溫柔地說道。
無缺的臉上紅紅的，他用力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手心：「大姑姑，你也打我。」
然後我在他的手心打了一下。
我沒有用多少力氣。
比他打我的力道還輕些。
無缺大概從來沒有跟我這麼親近過，他一臉的雀躍，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帶著說不出的孺慕。
我對他微微一笑：「來，繼續跟大姑姑玩。」
「嗯！」無缺應道，然後抬起小手，在我的手心裡「啪」的打了一下。
他大概以為我在跟他玩遊戲，漸漸放開了拘謹，這一下比剛才還重些。
打完後，他把自己的手心也伸出來：「大姑姑，該你啦！」
我笑了笑，抬起手，卻是擰起一團內力，猛地朝他的胸口打去！
「砰！」無缺倒飛出去，撞在了院牆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隨即，他張開口，「哇」的吐出一口血，便掉在地上，昏死過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魚兒也呆住了。好一會兒，才飛奔過去：「無缺！」
「今天的課就到這裡。」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淡淡地道：「叫萬神醫來，把他治好，明天繼續上課。」
說完，我拂袖離開。
四大惡人全體寂靜無聲，整個院子裡只有小魚兒驚慌的哭聲。
我回到院子裡，剛坐下沒過多久，憐星就來了。
她傷得不輕，臉色透著蒼白，就連腳步都有些虛浮。
一路走來，她推門進屋，對我怒目而視：「無缺怎麼你了？他還只是個孩子！你為什麼要打得他重傷？即便他聽課不認真些，你也不該這樣打他？還是說你記恨我疼無缺多一些，故意打他給小魚兒出氣？你說啊？你說話啊！」
我等她咆哮完了，才淡淡地道：「都不是。」
「那是什麼？」她來到我身邊，憤怒地看著我。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不禁有些不喜：「憐星，你當真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嗎？你以為我是隨便拿孩子出氣的人嗎？這麼多年來，咱們一起長大、練武、建立移花宮，走到了今天，你一點兒也不瞭解我嗎？」
她被我問得一怔。
「連你也想不通，恐怕小魚兒和無缺也想不通了。」我站起身來，「那我這一課就白給他們上了。」
我走出房門，往小魚兒和無缺的院子裡走去。
四大惡人都在，擠在臥室裡，正在低聲說話。看到我們進去了，全都站了起來。
「宮主！」他們一起叫道。
我對他們點點頭，往裡面走去。
床邊，萬春流垂著眼皮，正在給無缺扎針。
小魚兒跪坐在床裡面，臉上滿是淚痕，緊張地盯著無缺，生怕他有個閃失似的。
「大，大姑姑？」無缺已經醒了，他看到我，頓時一個激靈，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因著他這一動，萬春流的針就紮偏了，不得不重新給他紮。
「怕我了？」我走過去，站在床頭。
無缺因為我的靠近，不停往裡挪動，似乎怕我怕得厲害。他抿著嘴唇，並不跟我說話。
「打傷了你，我向你道歉。」我說道，「大姑姑不該對你動手，大姑姑錯了。」
無缺愣了一下，睜大眼睛朝我看過來。因為這句話，他好像沒那麼怕我了。但是緊接著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瑟縮了一下。
我看向床裡頭的小魚兒，又看了一眼無缺，說道：「這一課，就是教給你們，為什麼別人殺你一隻狗，你就要殺他全家。」
「如果無缺打我一下，我不還手，他不會怕我。再有下一次，他打我打得更重。」
「如果無缺打我一下，我也打他一下，他仍然不會怕我，反而躍躍欲試，期待下一次。」
「如果無缺打我一下，我把他打成重傷，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永遠都會怕我！」
說到此處，無缺又一次渾身激靈，完全是下意識的。
「這就是我給你們的解釋。」我移開目光，平靜地說道：「你們兩個，其中一個人將會是移花宮的繼承人。如果兩個都優秀，那麼兩人一起執掌移花宮。但只要你們繼承了移花宮，我希望你們牢記這句話——有人殺我移花宮一條狗，你們就殺他全家！「
只有這樣，才沒有人敢在移花宮的頭上撒野！
第439章
「你們從小在移花宮長大, 移花宮對你們如何？」我背著手，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無缺，以及跪在床裡頭的小魚兒, 「你們願不願意看到移花宮的弟子被殺？那些曾經照顧你們吃飯、喝水、穿衣、陪你們玩耍的姐姐們, 如果有一天被人殺了，你們願意嗎？」
小魚兒和無缺都搖搖頭。
「這個江湖上, 並不都是好人。多得是邪惡之徒，他們殺人可能為了奪財, 可能為了劫色, 也可能只為了高興。」我淡淡地道, 「所以，他們殺人的方式也不一定是痛快的。可能是割斷手筋和腳筋，把人扔在山谷裡, 讓人被豺狼撕咬，或者活活餓死。也可能活剝人皮，再把沒了人皮的人架到太陽底下，活活烤死。也可能……」
說到這裡, 小魚兒和無缺都受不住了。
小魚兒「哇」的一聲吐了，無缺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你們願意見到這一幕嗎？」我問道, 「那些陪你們長大的姐姐們，如果有一天被人這樣欺負，你們願意嗎？回答我，願意嗎？！」
小魚兒一邊吐, 一邊哭：「不願意。」
無缺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我看了他很久，他才終於擠出三個字來：「無缺也不願意。」
「很好。」我點點頭，「移花宮的弟子們，現在沒有人敢欺負，因為他們知道，邀月是個陰險狡詐、兇殘狠毒的大惡人，沒有人敢惹移花宮。我希望你們兩個長大後，能夠成為我這樣的惡人，或者比我還兇惡，讓所有人聽到移花宮的名頭，都不敢起一點兒歹心。」
小魚兒擦著眼淚，不停點頭：「我知道了，大姑姑。」
無缺也嚅動著嘴唇，說道：「我記住了，大姑姑。」
「乖。」我微微點頭，然後俯下去，摸了摸無缺的額頭，「這次是大姑姑錯了，不該打你這麼重。但你們幾位師父好言好語地教你們，你們不聽，我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如此。」
無缺點點頭，乖乖躺在床上，任由我摸他的額頭，再也不瑟縮了，說道：「我知道了，我不怪大姑姑。」
「嗯，你好好養傷。」我直起腰來，「還有，你們兩個，以後好好跟幾位師父學習。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別怪我不客氣。下一次，我可不會道歉了！」
小魚兒和無缺都乖乖點頭：「記住了，大姑姑。」
我一拂袖袍，轉身走了。
兩名宮女進去收拾狼藉了。
憐星沒有跟出來，在屋裡勸慰無缺。
但無缺說道：「我沒事，小姑姑，你不要擔心我，大姑姑都是為我好，是我和小魚兒不聽話，大姑姑才打我的，我以後都聽大姑姑的話。」
聽到這裡，我勾了勾唇。
孩子嘛，就得打，不打不聽話。
從此往後，兩個孩子每天跟杜殺等人學習做壞人的技巧。我給他們請的教書先生也來了，教給他們念書識字。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中，兩個孩子每天天剛亮就起床，很晚了才上床睡覺。聽芍藥說，他們每天晚上都是沾枕即睡，再也不要人哄。
這也導致他們半個月都沒有去看江楓、月奴和燕南天。
「今天放假。」我來到上課的院子裡，對大家說道，「小魚兒和無缺很辛苦，幾位師父也辛苦，以後每隔十天放一天假。」
「大姑姑萬歲！」小魚兒和無缺都歡呼起來。
幾位師父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
「今天放假，你們有什麼打算啊？」我低頭對兩個孩子笑道。
他們兩個如今很親近我。
無缺也是，好像一點兒也不記恨我之前打傷他，比從前更親近我了。
「玩！」小魚兒說。
「看花！」無缺說。
我微微一笑，挨個摸了摸腦門：「不去看看你們燕伯伯啊？」
「啊……」兩個孩子都愣住了，隨即有些心虛，「我把他忘了。」
燕南天一開始的時候，每年還回來那麼幾次，到了後來根本不回來，只讓人把銀子送來。小魚兒和無缺早就忘了他長什麼樣，對他的印象也不深。雖然感激他的恩情，但是每天累成這樣，很自然把他忘在腦後了。
「很好。」我說道，「一會兒你們去看他的時候，就這樣在他耳邊說。如果他還有知覺，一定會氣得醒過來的。」
小魚兒和無缺都吐吐舌頭。
「大姑姑，你以前跟燕伯伯談過戀愛，是嗎？」小魚兒的膽子比較大，他抓著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著，很好奇地仰起頭問我。
我瞥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叫談戀愛嗎？」
「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樣，男人和女人每天黏在一起，就叫談戀愛。」小魚兒說道。
我輕哼一聲：「你們這兩個小鬼頭，今年才六歲，我不和你們說這個。」
「說嘛，大姑姑，談戀愛好玩嗎？」小魚兒搖著我的手問道，「我和無缺都很好奇，談戀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大人都看得很重？」
「不說。」
「說嘛，大姑姑，還是你也不知道？」小魚兒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無缺，你看，大姑姑也不是什麼都懂的，她一點兒都不可怕。」
無缺仰頭看著我，眼睛裡滿是孺慕，說道：「大姑姑肯定知道，她只是不想告訴你。」
「哼，她肯定不知道。」小魚兒說道。
兩個孩子在我兩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吵得我頭大。
憐星到底是怎麼受得了他們兩個的？
「呀，這裡有一朵小花！」忽然，無缺撒開我的手，跑到前面的一塊大石頭下蹲下去，盯著陰影裡的一朵幽藍色的小花，臉上滿是喜悅，「大姑姑，我可以把它移到花圃裡嗎？」
「可以。」我說道。
然後無缺就喊來幾個宮女，幫忙鏟土搬動，把這朵小花移到花圃。
小魚兒很興奮地在周圍跑來跑去，一會兒幫忙，一會兒搗蛋。
他們兩個都忘了燕南天。
忘了這是要去看望燕南天。
小孩子啊……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過我也沒有提醒他們，而是在一旁看著他們玩鬧。小孩子的快樂非常有感染力，我只是看著，都覺得開心很多。
等到移完花，兩個孩子身上已經不再是乾淨整潔，而是灰撲撲、髒兮兮的。
他們兩個也不是很介意，尤其是小魚兒，他從不介意自己身上變髒，反而玩得更瘋了。
一直來到燕南天的床前。
萬春流在照顧他。
他的五臟六腑全都被打壞了，一般人早就死了，他卻還撐著一口氣，就是不肯咽。
「燕伯伯……」兩個孩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趴在他身體兩側，在他耳邊說話。
「燕伯伯，你快點好起來吧，你是天下第一劍，武功這麼高強，等你好起來了，就教我們練武啊。」
「燕伯伯，我剛剛發現了一朵小花，很漂亮，栽到花圃裡了，等你醒來後，我帶你去看。」
「燕伯伯，你放心，等我們長大後，一定殺了江琴給你報仇。」
「對，我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找一萬隻蜜蜂蟄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猛地抬起頭！
剛剛畫風還很正常，一團孩子氣的，怎麼一下子就染了魔頭的氣息？
四大惡人的教學效果這麼好嗎？
還有，他們為什麼會認為，害了燕南天的是江琴，而不是四大惡人？
我仔細盯著小魚兒和無缺，發現才過去十天而已，兩個孩子的眉眼之間已經染了邪氣。
太出乎意料了。
我覺得自己機智極了，簡直幹得漂亮。要想把兩棵好苗子養歪，一定要從小抓起。
小孩子的是非觀是很模糊的，從小給他們扭曲掉，長大後就很難掰回來。
又過了兩個月，杜殺來找我。
「是不是我們怎麼教小魚兒和無缺，你都不管？」杜殺進門就問。
我點點頭：「是。但是有一個前提，他們不能死。」
杜殺沒說話。
「怎麼？你要做什麼？」我很好奇，就問道。
杜殺說道：「我要把他們兩個和一對成年灰狼關在一起，給他們兩個每人一把刀。要麼，他們死。要麼，狼死。」
「你覺得他們兩個的武功，已經可以對付成年灰狼了？」我問道。
杜殺的臉上冷冰冰的，一點表情都沒有：「在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手裡活下來，才叫真本事。」
也就是說，兩個孩子是打不過一對成年灰狼的。
「好。」想了想，我同意了。
這件事看的是潛力。
如果兩個孩子的潛力好，他們就能活下來。
如果他們的潛力不好，早點死了也沒什麼不好，總比他們長大後折了好，最起碼我還有機會再培養兩個。
「你同意了？」杜殺跟我確認。
我點點頭：「同意。」
我不僅同意了，我還在外面圍觀了。
房子裡關著一對成年灰狼，發出低低的咆哮聲。
杜殺非常無情地抓起小魚兒和無缺，丟進了房子裡：「殺死它們！或者被它們殺死！」
兩個孩子害怕極了，拍著門道：「放我們出去！杜伯伯！大姑姑！放我們出去！」
我理都不理。
杜殺也不理。
但是屠嬌嬌、李大嘴、哈哈兒、萬春流，就很心軟，一直在旁邊鼓勵他們。
很快，房間裡響起搏鬥聲、碰撞聲，還有怒吼聲、慘叫聲。
兩個孩子沒占到什麼便宜。
足足過去半天，裡面的動靜才小了下來。
等到徹底沒動靜了，杜殺朝裡面喊：「小魚兒，無缺，你們還活著嗎？」
回應他的是一個微弱的扣門聲。
第440章
門打開後, 露出裡面慘烈的場景。
兩頭狼和兩個孩子，都是血淋淋的，渾身看不出個好模樣來。
不同的是, 兩頭狼死了, 兩個孩子還活著。
但也跟死差不遠了。
「救他們。」我看向萬春流，下巴朝屋裡點了點, 示意道。
萬春流的身上背著藥箱，顯然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聞言, 他大步跨進門內, 蹲下去, 探手檢查兩個孩子的情況，然後從傷最重的無缺開始治療。
等到給無缺上藥包紮完畢，憐星聽到消息, 趕了過來。
她急急沖進屋裡，看了一眼無缺，又看了一眼小魚兒，身子晃了晃, 臉色變得蒼白。隨即，她轉身沖到我面前，揚手就朝我的臉上打下來。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 盯著她道：「你做什麼？」
「我沒想到你這麼過分！完全不顧兩個孩子的死活！」她對我大叫道，美眸中蘊滿了怒意，還帶著一點憎恨。
我覺得她可能把兩個孩子看得比我還重。
這樣想著，我就問了出來：「如果是我被人傷成這樣, 你也會這樣生氣嗎？」
憐星被我問得一怔。隨即，她掙開自己的手，說道：「以你的武功，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說的也是。」我點點頭，不再理她。
憐星又跑進屋裡，來到無缺面前，握住無缺的手，低聲叫他的名字。
無缺傷得最重，他已經昏迷過去了，不論憐星跟他說什，他都沒有給予一絲回應。
但小魚兒還有一點意識。在被萬春流上藥時，他身上不時抽搐一下，嘴裡喊疼。
他還喊：「大姑姑！」
「他在叫你。」屠嬌嬌走到我身邊，碰了碰我。
我點點頭：「聽見了。」
「那你不過去看看他？」屠嬌嬌說著，目光往憐星和無缺那裡看了一眼，「無缺身邊有二小姐，小魚兒身邊可沒有呢。」
自從被我挑破之後，憐星對無缺和小魚兒的偏心越來越明顯了，有時候甚至不加掩飾。
小魚兒又是個機靈的孩子，他察覺出來了憐星對待他和無缺的不同，但他從來不在憐星面前哭鬧，反而纏著我多一些，這就導致憐星越來越忽視他。
我還是不動。
「喂，你不是這麼狠心吧？」屠嬌嬌擰起眉頭，抖開鐵骨扇子搖動起來，「女人太狠心的話，可是會老得很快的。」
我扭頭瞪了她一眼。
然後邁進屋裡，走到小魚兒身邊。
「大姑姑？」小魚兒半睜著眼睛，似乎看到了我，伸手要夠我的裙子。
我提著裙子，避開了他的手：「別碰我，你手髒。」
「哼！如此狠心絕性之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萬春流抬頭看了我一眼，冷哼說道。
我才不搭理他。
如果我是那種在意別人說什麼的人，根本沒有今日的邀月，也沒有今日的移花宮。
「你今天表現不錯。」我低頭看著小魚兒，對他說道：「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玩。」
小魚兒痛得有些糊塗了，不如往日那麼機靈，他眼睛裡泛起了茫然，好一會兒才露出幾分驚喜：「去玩？去哪裡玩？」
「我帶你出去收保護費。」我說道，「順便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山，看看外面的水，看看外面的人，看看外面的事。再逛逛酒樓，買買東西，。」
小魚兒半睜的眼睛，漸漸睜大了，瞪得圓溜溜的，甚至放出光來：「大姑姑，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騙我？」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大姑姑從來不騙人！太好了！我要出去玩了！啊——萬伯伯，你輕點！」
就在他興沖沖的時候，萬春流趁機給了他幾針。
我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也就不擔心了，轉身走了。
路過杜殺的時候，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眉眼之間盡是冷意，仿若冰雪覆蓋，沒有絲毫人間男子該有的模樣。
我暗歎一聲，擦過他走了。
雖然他長得很美，但他的性格實在不是我的菜。
我對這種冷美人沒感覺，我更喜歡那種熱烈的、真誠的、像太陽一樣散發出光芒的人。比如，燕南天。
雖然他有點渣，人也有點頑固，但他渾身散發出暖融融的熱度，簡直讓我癡迷。
想到這裡，我就帶上弟子，去了江楓和月奴的院子裡。
「大宮主？」江楓和月奴一起迎了上來。
我挑起眉頭，問道：「你們兩個現在都不出去掙錢了？是打算賴帳賴到底了啊？」
「我大哥傷重至此，我和月奴實在不放心。」江楓回答道。
他這樣做，倒是情有可原。
畢竟他和燕南天情深義重，而且燕南天變成這樣，少不了他的干係。
「來人，把他搬走。」我扭頭對身後的弟子道，然後對江楓和月奴道：「你們兩個都出去掙銀子，我會派人照顧燕南天。」
江楓聽後，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拱手彎腰：「多謝大宮主！」
月奴也福了福身：「多謝大宮主！」
「以後不要叫大宮主。」我淡淡地提醒道，「移花宮已經沒有二宮主很久了，你們再不改口，我會當你們挑釁。」
江楓和月奴都是一怔：「二宮主？她怎麼了？」
「她違背我的命令，被我貶為普通弟子。」我解釋了一句，就轉身走了。
至於背後傳來的驚呼聲，全然不理會。
我讓弟子們把燕南天搬到了我的院子裡，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間。
關上門，我走到床前，看著雙眼緊閉的燕南天，慢慢坐下，托起了腮。
「你說說你這樣，叫我怎麼辦？」我歎了口氣，「唯一讓我覺得有趣的人，卻變成了活死人。」
無聊死了。
江楓和月奴把他照顧得很好，頭髮經常洗，鬍子經常剃，大概身上也常擦，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極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著燕南天的臉，低聲道：「你知道嗎？今天小魚兒和無缺差點死了。把你打成廢人的四大惡人，被我接進了移花宮，我叫他們做兩個孩子的師父，教兩個孩子怎麼做一個大惡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戳的，燕南天的眼睫毛好像顫了一下。
我立刻停下說話，觀察起他的眼睛。
他該不會要醒了吧？
他這樣硬朗的漢子，聽李大嘴說，被打廢筋脈時，他一聲都沒吭。萬春流也正是被他的俠義和血性吸引，想要救治他。我問過萬春流，他說只要燕南天不死，就有醒過來的機會。
我當時嘲笑他說：「你這不是廢話嗎？他要是死了，當然就不會醒過來了。」
然後萬春流更不待見我了。
不過，話說回來，燕南天在移花宮的各種藥物的外泡內服下，身體是在慢慢恢復的。難道，他已經恢復了意識，聽到了我的話？
這讓我有一點興奮，就趴在他耳邊繼續說道：「他們兩個被教得很好，很出息，才六歲而已，就能幹掉一頭成年灰狼！」
我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盯著他的臉，果然見他的眼瞼顫了一下，不由得更加興奮。
「杜殺想的這個主意可真好！如果兩個孩子沒潛力，現在就死了也好，省得浪費我的精力，可以早早再找孩子培養。不過，他們兩個潛力很好，雖然幾乎差點死掉，但是到底沒有死，死的是兩頭灰狼。」
這一次，他的手指頭輕輕動了一下。
「你不知道，屋裡的血腥味，真是濃哦，熏得我都沒法聞。裡面全是血，狼身上被兩個孩子砍得一道道的，兩個孩子身上也全是抓痕，小魚兒還被抓了臉，破了幾道大口子，差點把眼睛抓瞎。無缺要好一點，只是被抓了滿身的傷，雖然肚子都被掏破了，但是臉上一點事都沒有。」
我極盡細緻地描述著剛才看到的情形，想要刺激燕南天，但是讓我失望的是，他漸漸沒了反應。
真氣人！
我在他臉上戳了一下，就起身走了。
跟我不一樣，憐星是真的把兩個孩子當成親生的，整整一天都待在兩個孩子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
就連晚上，她都不肯走。
芍藥回稟我說：「二小姐哭了很久，她好像不太贊同宮主這樣教兩位少爺，屬下聽著她似乎在說，要帶兩位少爺離開移花宮。」
「她這樣做，就是想不開了。」我淡淡地道，站了起來，「跟我去二小姐那裡。」
我帶著芍藥去了憐星的屋裡，然後讓人喊她回來。
等她的時候，我在屋裡走動著，四下打量。
她的屋子收拾的風格，非常閨閣少女。顏色多是嫩黃和淺青，樣式多帶流蘇的花邊，看起來非常年輕。
我走到一個青色花瓶前，探頭往裡看了看，便伸手去掏。
掏出來一遝銀票，以及一塊絲帕。
絲帕有點舊了，上面繡著一片楓葉，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放下我的東西！」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隻素手搶走了我手裡的東西。
我轉過身子，看向憐星，說道：「你來得挺快嘛，我以為你還要再磨蹭一會兒。」
「誰讓你動我東西？」憐星睜著她漂亮的大眼睛，非常不高興地看著我。
我聳了聳肩：「就動你東西怎麼了？你打我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6
第441章
「我不跟你吵架！」她冷冷哼了一聲, 「你來幹什麼？」
「來給你最後的忠告。」我背過手，看著她道：「如果你能殺了我，並且叫移花宮的弟子都不服我, 那麼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如果你做不到這兩條, 或者只能做到其中一條，我都建議你不要輕舉妄動。」
天下雖大, 卻也逃脫不了我邀月的手掌心。
憐星警惕地看著我，她把絲帕和銀票收入懷中, 才道：「我又做什麼了？你何出此言？」
「我不想說你做了什麼事。」我說道, 「你畢竟是我的妹妹, 能給你留面子的時候，我盡力不打你的臉。但你也要知道，這幾年你惹惱我了, 尤其上次你居然對我拔劍相向。所以，你自己小心一點，別讓我殺你。」
憐星垂下眼睛，抿起了唇。
「小魚兒和無缺是我的人, 我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叫江楓和月奴生個孩子，抱給我來撫養。」我對她說起當年的計畫。
包括我故意放走江楓和月奴, 讓他們逃亡三天，生出火熱的感情。怕他們矜持，又把他們關在一個牢房裡，保證他們歡好。
憐星睜大眼睛, 愕然地看著我。
「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我平靜地道，「江楓和月奴都有一副好皮囊，又都不是愚笨之輩，他們兩個生的孩子，一定不會差。另外，他們身後站著燕南天，只要這個孩子成了移花宮的人，燕南天就不會坐視不理，等我死後，移花宮不會後繼無人。」
憐星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她不解又震驚地看著我：「你那麼早就打算好了？」
「可以這麼說。」我點點頭。
她渾身一震，後退兩步，看著我道：「你，你，你太可怕了！」
「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我，除非你有完全的把握。」我對她輕笑一聲，揚起了下巴，「你想要小魚兒和無缺都有命在，就教他們武功，教他們活命的法子，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教導中，應付得來。」
憐星睜得大大的眼睛裡，滿是茫然。
「你好好考慮。」說完，我轉身走了。
如果她真的帶走了小魚兒和無缺，出了移花宮的大門，我不會猶豫。
我唯一的心軟，就是給她一個痛快，不會折磨她。
她是我的妹妹不假，但她已經對我拔劍相向過一次，那一次我沒殺她，給了她一次機會。
我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
從憐星的院子裡出來後，我到花園裡走了走。
滿目的奇花異草，在夜色中輕輕搖動，沒有了白日裡的明媚嬌豔，顯得幽暗魅惑。
我坐在亭子裡，看著這些花草，忽然有些興致，就對芍藥道：「拿點酒來。」
「是。」芍藥應聲退下了。
我屈起一隻手，撐著腮邊，靜靜欣賞著花草。
卻聽到不遠處傳來放浪形骸的大笑聲。
隱隱聽得到是女人和男人交雜的聲音。
移花宮裡的男人，江楓是不可能大笑的，我就沒聽見他大笑過。
那就是屠嬌嬌她們了。
等芍藥拿來了酒，我就提在手裡，對她道：「你退下吧，我去走走。」
「是，宮主。」芍藥毫無意義，立刻退下了。
我提著酒，循著笑聲發出的聲音而去。
腳步停在了四大惡人住的院子外面。
我叫人給四大惡人收拾了一座院子，住著他們四個。
萬春流不在這裡，他喜靜，住得遠。
我在四大惡人的院子外面站著，聽著裡面傳來的說笑聲。
「這移花宮可真好啊！」
「來了這裡，再也不愁被仇家找上門來了！」
「是啊，邀月宮主這樣有手段，誰敢找上門，祖宗八輩的墳都要被挖了！」
「本來還以為要在惡人谷那種地方終老，誰知道峰迴路轉，咱們都出來了！」
「而且還將有兩個弟子，繼承咱們的衣缽，長大後禍害武林！」
「哼，那也要有命才行。就杜老大的這種法子，兩個孩子很快就要夭折了。」
說話聲到這裡就停下來了。
就連推杯換盞的聲音也不見了。
我猜他們都在看杜殺。
「死了就說明你們沒緣分。」杜殺冷冷地道。
屠嬌嬌不服氣地道：「小魚兒多聰明啊！無缺那孩子的天分也好！你弄死了他們，咱們上哪裡再去找這樣的弟子？」
「不會少了你們的弟子。」杜殺的口吻仍然是冰冷的。
他很少說話。
每次開口，也都是很簡短。
「說得也是。邀月宮主是不會讓移花宮後繼無人的。」屠嬌嬌似乎抖開了摺扇，在身前扇著，「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尤其是小魚兒，多機靈啊，長大了一定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大惡人，甚至比咱們青出於藍！」
她說到後面，又是歡喜，又是驕傲，好像那一天已經在她眼前似的。
「你又不是真正的女人，這麼喜歡孩子，可真奇怪。」李大嘴陰陽怪氣地說道。
「她畢竟有一半是女人嘛。」哈哈兒接話道。
兩個人一起攻擊屠嬌嬌，也占不到便宜，因為屠嬌嬌敢拿扇子打他們的頭：「找死是不是？」
他們四個親如一家，又歡騰又熱鬧，我很喜歡。
總比我和憐星好。
我和憐星可從來沒這樣過。
這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陰沉冷漠的人吧。兩個本來就冷冰冰的人，是沒有辦法取暖的。
「吃的什麼，這麼香？」我提著酒罈，走了進去，「我有好酒，你們要不要？」
見我進去，四人全都站了起來，叫道：「宮主！」
其中，屠嬌嬌更熱情一些，她笑得一臉燦爛，還來拉我的手：「宮主，這麼晚了怎麼來了？」
「循著香味兒來的。」我也笑道。
屠嬌嬌便指著桌子上的菜說道：「這全是李大嘴做的！他做菜是一把好手！用他的話說，只有會吃的人才會做菜。他吃過天下美味無數，就沒有他不會做的菜。宮主想要吃什麼？這就叫李大嘴去做！」
我想了想，就點了兩個菜。
「好嘞！」李大嘴把殺豬刀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燒雞不要切，我要看到整只的。」我對他的背影說道。
李大嘴頭也不回地道：「您請好吧。」
屠嬌嬌已經搬了凳子過來，並且叫哈哈兒和杜殺往一邊擠，給我留出足夠的空。
她很有眼力見。
「這陣子教兩個孩子，你們辛苦了。」我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等兩個孩子學成了，我就給你們一大筆銀子，以及每人一塊移花宮的腰牌。到時候，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屠嬌嬌掩口笑著說：「宮主這不是過河拆橋吧？如果到時候我們還想留在移花宮呢？」
「我說了，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答道。
屠嬌嬌的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那我想去皇宮，也去得嗎？」
「皇宮沒有移花宮漂亮，你不見得喜歡。」我想了想，說道，「不過，如果你想去的話，儘管去好了。如果有人為難你，你就把我的名字報出去。」
屠嬌嬌頓時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那就謝謝宮主啦！」
她的話很多，也很有趣，哈哈兒常常捧她，兩個人跟我說著話，時間過得很快。
沒一會兒，李大嘴就端著兩盤菜來了。
濃郁的香氣飄散出來，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味道比移花宮的廚子還要棒！
等我擼起袖子，揪下一根雞腿開始啃的時候，簡直就忍不住哼出了聲！
「太好吃了！」我睜大眼睛，瞪著李大嘴道：「我後悔了！你們四大惡人，其他三個想去哪裡都行，李大嘴必須留下來！他要做我的御用大廚！」
李大嘴坐下來，看向屠嬌嬌：「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什麼去哪裡？誰要走？」
屠嬌嬌笑著把我們剛才說的話，給他重複了一遍，然後說道：「宮主這是誇你手藝好呢，還不謝謝宮主？」
「謝宮主！」李大嘴便道，「不過，我做的人肉更好吃！可惜移花宮沒有屍體，不能做來給宮主嘗嘗。」
他一臉失望的樣子。
我一隻手拿著雞腿啃，一隻手對他胡亂擺了擺：「人肉不好吃，我不吃。」
「咦？宮主吃過人肉？」屠嬌嬌湊了過來。
「沒有。」我搖搖頭，「想也知道，人肉肯定不好吃啊。」
「這是為什麼？」哈哈兒也湊過來問道。
我見他們都一臉好奇，就放下雞腿，給他們比劃道：「你們想啊，什麼最好吃？雞肉、魚肉、牛羊肉、豬肉好吃。這些肉是什麼肉？是吃草的動物的肉！」
「像吃葷的動物，比如說貓啊，狼啊，豹子啊，這些都不好吃。人吃的最雜，肯定比這些動物還難吃。」說完，我重新拿起雞腿，啃了起來。
屠嬌嬌一臉恍然大悟：「難怪人肉不好吃！看來還是宮主懂得最多！」說著，她看向李大嘴，「你以後別弄人肉給我們吃了！一點都不好吃！我們都不喜歡吃！」
「那，那算了。」李大嘴結巴著道，「反正在移花宮也沒有屍體，以後你們就是想吃，也吃不著了。」
他們說話的工夫，我已經吃完了一隻雞腿，吐出一根乾乾淨淨的大骨頭，和一根亮晶晶的小骨頭。伸出手，去擰另一隻雞腿。
四人都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屠嬌嬌掩著口道：「沒想到宮主吃東西的樣子如此豪放。」
第442章
「豪放？」我扭頭看了屠嬌嬌一眼。
難不成還要讓宮女把燒雞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再用筷子夾著吃啊？
那叫宮保雞丁，不叫燒雞。
屠嬌嬌立刻湊過來，攬住我的肩膀, 嬌笑著道：「是這樣, 我們一直覺得宮主是個高貴冷豔的人，就算吃東西的樣子也是矜貴的, 沒想到宮主吃雞時如此不拘小節。」
「你們想多了。」我說道，把另外一隻雞腿擰了下來。
吃燒雞的正確姿勢, 就是擼袖子上手撕, 大口大口地咬！
香酥的雞腿在我手裡, 胖乎乎的，顫巍巍的，斷口處露出來白色的嫩肉, 紋理分明，看得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立刻送到嘴邊，狠狠咬下一大口。
「啊……」我只覺得舒坦得骨頭都酥掉了。
李大嘴的手藝可真棒！
「李大嘴, 我要賞你。」我實在忍不住對他的喜愛，朝他看過去道：「你想要什麼賞賜？」
李大嘴用殺豬刀剔著牙，想了想, 說道：「宮主給我一具屍體吧，我想吃人肉了。」
「滾！」他話音剛落，就被屠嬌嬌搗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 剛才宮主說人肉不好吃，我們也不喜歡吃，你做了給誰吃啊？給你自己吃嗎？你一個人吃的完嗎？一個人的身上有那麼多肉，吃不完就浪費了。為了你一個人的口腹之欲，特意去殺一個人，你作孽不作孽？」
「哦，我忘了。」李大嘴惆悵地道，「我剛才好像說，我以後也不吃人肉了？唉。」
「小意思。」我一邊咬著雞腿，一邊淡淡地道，「大人身上的肉太多，吃不完？那就吃小孩子好了。宮裡可是有兩個白嫩嫩的小孩子的，嬌生慣養的，肉質應該不錯。你們好好教。什麼時候弄死了，就給你做人肉吃。」
李大嘴剔牙的動作一頓，緊接著捂著嘴痛呼起來：「哎喲，我的嘴！」
從他的嘴裡，呼啦啦流出血來。
他剛才不小心把嘴唇劃破了，襯得他本來就異常大的嘴巴，更加可怖，好像剛吃過小孩子一樣。
但我眼瞧著他僅僅是嘴硬，實際上是個再膽小不過的人。
「哈哈，吃什麼人肉，人肉哪有雞肉好吃。」屠嬌嬌笑著說道，招呼我吃菜，「宮主嘗嘗這個。我給宮主倒杯酒，宮主喝一杯。」
我一邊吃燒雞，一邊喝酒，只覺得快活極了。
「屠嬌嬌，現在我也不想讓你走了。」我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說道：「你長得好看，人又識趣，要不然你就留下來，在移花宮陪我一輩子吧？」
屠嬌嬌笑得眉眼彎彎：「好啊！這是嬌嬌的榮幸！」
她笑得異常燦爛，就好像真的這樣想似的。
但我可沒忘了燕南天是怎麼成為一個廢人的。這幾個人哪怕看著再無害，也是兇惡狡詐之輩。
吃的喝的差不多，我就站起身：「謝謝幾位的款待。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我送宮主！」屠嬌嬌跟著站起來，扶住我的手臂，熱情地道。
李大嘴和哈哈兒也站了起來：「宮主慢走。」
杜殺也站了起來，說道：「屠嬌嬌，你送宮主回去後，就早點回來。」
「知道啦。」屠嬌嬌不耐煩地擺擺手，就扶著我的手，笑著送我出去。
她對我異常熱情。
我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但我想，她大概對我沒有惡意。畢竟，這裡是移花宮，而我是邀月。他們正是因為被我帶來，才得以離開惡人谷，能夠再光明正大的過日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們一定不願意得罪了我，再被江湖追殺，不得不躲進惡人谷。
這就夠了。
我跟她一路說笑著，回到了院子裡。
屠嬌嬌很體貼，一直把我送到屋裡，還要幫我卸釵環、脫衣服。並且，她口中說道：「宮主真是漂亮，這容貌真是叫天上的仙子看了也忍不住要嫉妒。可惜我屠嬌嬌男不男、女不女的，不然一定要追求宮主這樣的大美人！」
我被她哄得很開心，倚在床頭笑個不停，任由她幫我卸釵環、脫衣服。
「宮主，等小魚兒和無缺的傷勢痊癒之後，你是不是要帶他們出去玩？」屠嬌嬌問道。
我點點頭：「是。」
「那，能不能也帶上我們？」屠嬌嬌湊過來，笑得眉眼彎彎，滿是討好地道：「我們這些年沒敢出惡人谷一步，憋都憋死了，好想光明正大地出去看看。」
「你們不會背著我做壞事吧？」我半抬起眼皮道。
屠嬌嬌連連擺手：「怎麼會？我們現在是洗心革面了，不會出去做壞事的。」
「那好吧。」我就答應了。
「謝謝宮主！」屠嬌嬌連忙道，她高興得不得了，又說道：「我怕宮主一覺醒來後就忘了，那我不走了，我就守在門外。等明天早上宮主醒了，我再提醒宮主一句。」
她說的這樣坦蕩蕩，叫人生氣都生不起來。
「罷了，你跟我睡一起吧。」我抬起手，指了指床裡面，「床大得很，睡三四個人都綽綽有餘。」
屠嬌嬌更高興了，連連應道：「是，是，謝謝宮主。」
熄了燈，我們兩個並排而眠。
屠嬌嬌穿著肚兜和褻褲，我看得到她弧度驚人的胸前，以及豐腴的身軀，實打實是個女人。
那麼，帶有男人特徵的地方，應該在那裡了。
昏暗中，我的視線往下挪了挪，看了一會兒後，暗中歎了口氣。
看不見。
算了，我堂堂移花宮的宮主，怎麼能幹偷窺這種事呢？
睡覺睡覺。
為了避免睡夢中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來，我特意往外挪了挪，離她遠了一點。
但屠嬌嬌卻出聲道：「宮主離我這麼遠，莫非是怕我晚上對宮主不軌？」
「不，我怕我對你不軌。」我翻了個身，面向她說道。
屠嬌嬌立刻咯咯笑了起來，她往我這邊湊了湊，壓低聲音，用一種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說道：「宮主想不想知道我那裡長什麼樣？」
我心中立刻一緊！
想！
當然想啊！
我沒見過又是男人又是女人的人！
但不等我開口，忽然房門被敲響了，杜殺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屠嬌嬌？你該回去了。」
「討厭！」屠嬌嬌氣呼呼地道，坐起身來，往外喊道：「我不回去了！宮主留我住一晚！」
門外，杜殺的聲音頓了片刻，才說道：「你確定嗎？」
「當然！」屠嬌嬌說道，她伸手推了推我，「宮主，你跟他說，是你留我的。」
我便往門口的方向說道：「沒事，讓嬌嬌陪我住一晚。」
門外便沒聲音了。
「哼，真煩人。」屠嬌嬌重新躺下來，蓋上被子，開始跟我抱怨，「杜老大最煩人了。」
我有點好奇，就問道：「杜殺的武功最高嗎？我當時跟你們交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啊？為什麼你們讓他做老大？」
「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啦。」屠嬌嬌解釋道，「並不是因為他武功好，才讓他做老大的。而是因為他塊頭大，胃口大，我們才讓他做老大的。」
「哦，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回想起來，杜殺的身量是比他們幾個都要高，已經直逼燕南天了。不過，他不像燕南天那樣虎背熊腰的，他的身材更為均勻。這麼說吧，燕南天看起來就像個野漢子，杜殺看起來更像是個武公子。
「杜殺在成為四大惡人之前，是什麼來頭？」我有點好奇，就問屠嬌嬌。
他看起來非常高傲，氣度也不像是野路子，腦筋聰明，心狠手辣，總覺得他應該有一點特別的過去。
「宮主打聽他幹什麼？他可不是個好人，宮主別對他有興趣。」屠嬌嬌說著，就打了個哈欠，「快睡吧，明天還要教兩個小鬼頭。」
然後她便睡了過去。
還發出微鼾。
我撇了撇嘴，也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的時候，就見屠嬌嬌已經在穿衣服了。明亮的光線透過窗子，穿過帳幔，打在屠嬌嬌的胸前。那樣白嫩、嬌軟、弧度驚人的地方，隨著她穿衣服的動作，顫巍巍的，顛顛欲墜。
我看得移不開眼。
現在我有點可惜我不是男人了。
如果我是男人，就可以伸出手去捏一把了，她只會罵我流氓，而不會斥我變態。
「宮主，您還記得昨天晚上答應我的事嗎？」屠嬌嬌朝我偎過來，用她顫巍巍的地方輕輕蹭我的胳膊，「您說，等到小魚兒和無缺的傷勢痊癒了，就帶我們一起出去玩？」
我沒吭聲。
等她開始抱著我的胳膊擠的時候，我就感到了那種堪稱絕妙的體驗。
爽夠了，我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記得。」
「謝謝宮主！」屠嬌嬌高興地跳下床，打開門往外跑去，「我去跟大嘴他們說這個好消息！」
我看著她跑出去的身影，只覺得高興極了。
她真可愛。
以至於江楓和月奴不打招呼，留書一封就離開的事，也沒能破壞我絲毫的好心情。
信上寫的很簡單，大意就是說，他們感謝我照顧燕南天和兩個孩子，他們夫婦兩人要出去找江琴那個叛徒了，欠我的銀子這輩子還不上，下輩子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我。
他們還給小魚兒和無缺留書一封，大意是叫他們聽我的話，好好學習，但是不能成為大惡人，以後要做俠義心腸的大俠客，像燕南天那樣的人。
我撇了撇嘴，讓人把這幾封信送給小魚兒和無缺。
芍藥在我身邊，輕聲說道：「已經把他們放走了。接下來，要派人給江琴送信嗎？」
第443章
是我讓芍藥放江楓兩人走的。
這樣說也不對, 應該是江楓兩人要逃跑，我沒有讓弟子們阻攔。
所以他們是逃犯。
「不用。」我說道，「以江楓他們的本事, 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江琴, 讓他們慢慢找。」
我縱容他們離開移花宮，就是不想他們再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也不想他們在兩個孩子面前晃來晃去。
這兩個人信裡寫的很清楚，不想讓小魚兒和無缺長歪。如果再留他們, 勢必要干涉我對兩個孩子的教育。
走了最好。
十年八年的不要回來。
「派弟子暗中保護, 別讓他們死了。」我說道。
讓他們找江琴玩去, 玩個十年八年的，不要回來給我添亂。
「是。」芍藥應道。
處理完宮務，我去看了看兩個孩子。
他們昨天剛剛跟狼搏鬥完, 受了重傷，今天只能趴在床上聽教書先生念書識字。
我才走進去，兩個孩子就看見了，全都是眼睛發亮, 大叫道：「大姑姑！」
「這麼開心？」我挑了挑眉頭，「傷口不疼啦？」
小魚兒大叫道：「大姑姑來看我，我就不疼啦！」
無缺趴在一旁, 只是眨著眼，並不說話。他的眼睛裡亮晶晶的，看著我的時候，就像一隻乖巧的小動物。
難怪憐星疼他, 這個模樣的確挺招人疼的。
「可我並不是來看你們的。」我移動視線，落在小魚兒的臉上，「你疼不疼，不關我的事。」
小魚兒撇撇嘴。
無缺卻捂著嘴笑起來。
我有點驚訝，就看過去問道：「無缺，你笑什麼？」
「我剛才和小魚兒打賭，說大姑姑一定不會承認來看我們，小魚兒說，只要他哄的大姑姑開心，大姑姑就會承認。」無缺答道。
我有點沒話說。
這兩個孩子太鬼了。
「我不是來看你們的，沒有什麼承認否認一說。」我強調道。
不強調一遍，就中了他們的陷阱了。
兩個孩子卻並不傷心，臉上依然精神的很。
小魚兒還說：「知道啦，大姑姑，你總是口是心非，我們不會怪你的。」
「還學會用成語了？」我扭頭看向現在一旁安靜當擺設的教書先生，說道：「先生辛苦了。想吃點什麼，中午給你加餐。」
「多謝宮主。」教書先生姓劉，聞言抱起手沖我作揖。
他有點怕我。
可能當初請他來的時候，手段有點粗暴。
到現在他額頭上的淤青還沒消退乾淨呢。
「給你們的信看了嗎？」我又扭頭看向兩個孩子，「信上叫你們成為大俠、好人，你們願意嗎？」
兩個孩子相視一眼，低下了頭。
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無缺摳著枕頭，有點不滿地道：「大俠？好人？像他們一樣嗎？他們連我和小魚兒受傷了都不知道，也不來看我們，只顧著報仇。如果大俠就是為了兄弟連孩子也不要，這種大俠我們不會做的。」
小魚兒接話道：「我們不是不願意他們為燕伯伯報仇。就連我們自己，也想為燕伯伯報仇的。可是，他們……他們眼裡根本沒有我們。」
我很意外他們說出來這樣的話。
「他們應該不知道你們受傷了。」想了想，我這樣說道，「你們也知道，我不喜歡他們，宮裡的人很少給他們提供方便。所以他們不知道這件事，也是有可能的。」
「算了。」小魚兒撇撇嘴，「我們是要成為移花宮接班人的人，反正不會成為他們說的那種人。」
我很高興他們兩個有這樣的覺悟。
走過去，一左一右，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在我手下，兩個孩子相視一眼，又嘿嘿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麼？」我問道。
小魚兒仰起頭道：「大姑姑，你還不承認你是來看我們的嗎？」
我沉下臉。
小孩子真討厭！
我在兩人的腦袋上用力摁了一下，轉身走了。
身後是兩個孩子得意的笑聲。
等兩個孩子的傷勢好的差不多，我就信守承諾，帶他們出宮玩了。
同行的還有四大惡人。
憐星也跟上了。
她最近很乖覺，不怎麼惹我生氣了。
小魚兒和無缺也不想離開她。
我想著，有憐星在，兩個孩子就不會太糾纏我，也很痛快答應了。
憐星一路上照顧兩個孩子，甚至還聽進去了我的話，開始教兩個孩子行走江湖的經驗。
「這裡是江湖上常見的蒙汗藥，毒、藥，你們聞一聞，摸一摸，一定要記清楚了！」
「有很多喜歡抓小孩子的壞人，你們兩個如果走丟了，記得用這個聯繫我們。」
「如果暫時聯繫不上，一切以保命為前提，別人的性命都不必放在眼裡，你們兩個才是最尊貴的。」
小魚兒和無缺一開始還很興奮，後來就說：「知道啦！記住啦！小姑姑你好囉嗦！」
「對你們不敬的人，動手剁手，動腳砍腳，動嘴割舌頭！記住了嗎？」最後，憐星又說道。
兩個孩子相視一眼，說道：「小姑姑，原來你真的也不是好人啊！」
這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除了憐星。
她臉上沒有什麼笑容，俯身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臉，說道：「記住我的話。」
「嗯。」兩個孩子乖乖點頭。
兩個孩子第一次出遠門，非常興奮。無缺每天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乖乖巧巧，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不管是什麼人見了，都免不了多看他幾眼，贊一聲「好孩子」。
小魚兒就不一樣了，他的口味跟別人不同，他用一顆珍珠跟路上的小乞兒換了一身衣裳，穿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裝成小乞丐的樣子，四下裡逗人。一旦別人攆他、凶他，他就要使壞。或者往人身上放癢癢粉，或者放咬人的毒蟲，把對方折騰得慘不忍睹，他才甘休。
「這位漂亮的姑姑，行行好吧，給一口飯吃吧。」折磨完了別人，他又回到我們身邊，卻是抱住了我的腿，跪下來哭天搶地的，喊道：「這位姑姑，你長得這麼漂亮，花容月貌，一定是好人，就給我一口吃的吧。」
他到處搗蛋，弄得一頭一臉的灰，手上也髒的不行，一下子就把我的裙子弄壞了。
我垂下眼瞼，見他玩的這麼高興，就打算配合配合他。
「哪裡來的小乞丐？居然弄髒了我的裙子！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我要把他的皮扒下來，做成抹布，天天擦我的鞋！」我沉聲喝道。
旁邊的無缺嚇得仰起臉，眼睛睜得圓圓的，滿是驚愕。
小魚兒也驚到了，呆了一下，才說道：「不要扒我的皮，這位漂亮的姑姑，我的皮不夠白，您看這位小公子的皮怎麼樣，白嫩細滑，一定會把鞋擦的很乾淨。您扒他的皮吧，以後我每天給您擦鞋。」
他一雙手抓住了無缺的衣服，一下子就把無缺的衣服弄髒了。
無缺不高興地甩他：「你幹什麼？鬆手！我不跟你胡鬧！」
小魚兒更來勁了，一個勁兒誇無缺的皮膚好，還說肚皮上那一塊最柔軟，剝下來一定很好用。
他又跑到李大嘴的身邊，說道：「這位伯伯，您的刀借我一下，我去剝個皮，回來就還給您。」
李大嘴哈哈一笑，說道：「借你可以，但我有個要求，你把他身上最嫩的那塊肉割下來，我要下酒！」
小魚兒一口答應了，好不爽快。接過李大嘴的刀，就朝無缺砍過去。
氣得無缺臉都變了，不停地喊，叫他停下。
兩個孩子打鬧起來，圍著我們轉，活潑伶俐的樣子，逗得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過了幾日，小魚兒不滿意了。
他說道：「我和無缺天天跟在你們身邊，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就算作惡，也沒有人敢反抗，太無趣了。」
「那你想怎麼樣？」我問道。
小魚兒一把拽過無缺，說道：「我要跟無缺單獨出去，扮成兩個走丟的孩子，看看有沒有人欺負我們。」
「那你們去吧。」我並未覺得不妥，只說道：「叫小姑姑跟你們一起，暗中保護你們。」
小魚兒看了憐星一眼，說道：「那我不叫小姑姑，小姑姑不許出來，你答應我們，我們才帶上你。」
這還討價還價起來了，我忍不住笑了，扭頭看向憐星。
「我答應。」憐星說道。
一行三人就跟我們分開了。
過了半日，三人才跟我們匯合。
小魚兒和無缺嘰嘰喳喳的，笑得好不快活。
「大姑姑，那個人可真笨，他以為我和無缺是普通的小孩子，被我一腳踢到襠部，疼得快死啦！」小魚兒哈哈大笑道，「我還往他身上撒了半包癢癢粉，有他受的了！」
我在跟李大嘴說，下次吃飯的時候，讓他去廚房單獨給我弄兩道菜。剛說到半截，不是很想搭理他，就隨口道：「那你很棒。」
「耶！大姑姑誇我了！」小魚兒很高興，蹦蹦跳跳就跑了。
他們兩個玩起來就刹不住，後來無缺也跟著學壞了，他們兩個一起出去騙人。
無缺穿戴得乾淨整潔，但是裝作一臉茫然害怕的樣子，站在路中間。總有些壞心眼的，想要拐騙他，最後都被一臉感激笑容的無缺捅了刀子。
小魚兒喜歡扮醜扮窮，一旦別人嫌棄他，他就要搞事情。
一路行來，兩人惡作劇的手段，已經直逼四大惡人的水準了。
「他們才六歲！」屠嬌嬌驚呼道。
六歲的小魚兒和無缺，已經露出魔頭的潛質。
十六歲的小魚兒和無缺，就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大魔頭。
第444章
「哈哈哈！笑死我了！」十六歲的小魚兒, 已經長得高高大大，他穿著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隨意綁著頭髮, 站在院子裡, 笑得前仰後合。
他左邊臉上有一道劍疤，但這絲毫無損他的帥氣, 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異樣的魅力。
此時，他捂著肚子, 笑得渾無形象：「那個大笨蛋, 真以為自己多厲害, 我稍微使了點計謀，他就自己點了自己的穴道，任由我宰割了。」
在他旁邊, 站著同樣十六歲的無缺。
無缺跟他的身量差不多，稍微比他矮一點點，穿著一身精緻飄逸的白色長衫，手裡拿著一把摺扇, 完美無缺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父親以為我好說話，就來求我，我只不過稍微表示了一下為難, 他就自己把家底送上來了。」
「哼，早送上來不就得了，偏偏要我們去討，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知道我們移花宮的威風！」小魚兒笑完了，就一抹鼻子，揚起帥氣的臉龐，哼了一聲。
有個幫派這幾年不怎麼繳保護費，每次派弟子去收，他們都推三阻四。於是，我就叫小魚兒和無缺走了一趟。
他們兩個順利完成任務，我並不奇怪。但我很好奇，小魚兒怎麼折磨他們的？
這個孩子，從小鬼點子就多。
「你是怎麼給他顏色看的？」心中好奇，我便問了出來。
小魚兒哈哈一笑，兩隻手握住了褲腰帶，往上提了提，說道：「我把褲腰帶解下來，在他臉上撒了一泡尿！我那天走路走多了，沒有喝水，一泡尿下去，他的臉全黃了！」
說完，他笑得更加得意了。
無缺站在一旁，抖開了雪白的紙扇，扇面上寫著四個大字，「無缺公子」，襯得他玉樹臨風，高貴凜然。
這兩個孩子日漸長大了，性格也更加分明。一個邪氣不羈，壞在臉上。一個翩翩風度，壞在心裡。
無缺的原話是：「小魚兒壞在臉上，別人都怕他。我壞在心裡，別人都不知道，對我沒有戒心，更有利於我做事。」
有小魚兒的遮掩，無缺在外的形象一直是翩翩公子，溫柔善良好說話。大家都知道，一旦惹了移花宮，只要找到無缺公子，就還有得挽回。殊不知，全落入無缺的圈套。
這兩個孩子的成長，好得出乎我的意料。每次看到他們，我都非常欣慰，大筆大筆的銀子沒有白花。
不過，此時看著他們朝陽一般明媚的容顏，小白楊一樣挺拔的身形，渾身散發出的幾乎有形的蓬勃朝氣，我不禁有點恍惚。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們兩個都十六歲了，那我……該是多大了？
我想起來前幾日梳頭時，在發間揪出來的一根白髮，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再看笑得燦爛，鮮妍明媚的少年，更覺刺眼。
「你們做得很好。」說完，我就對他們揮揮手，叫他們下去了。
無缺收起摺扇，對我拜了下去：「無缺告退。」
小魚兒卻吊兒郎當地朝我走過來：「大姑姑要回房間了嗎？我送你回去啊？」
「不必。」我說道。
但小魚兒卻不理會，走上來，就扶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話：「大姑姑，我還沒跟你講完呢，我們這一路遇到好多好玩的事……」
我被他吵得腦仁疼，又見他黏得緊，便不客氣地對他揮出一掌：「你敢不聽我的話？」
小魚兒側身一躲，就躲了過去，一臉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地道：「大姑姑的話，當然是要聽的，我怎麼敢不聽大姑姑的話呢？不過，大姑姑啊，我這一路真的遇到好多好玩的事，這江湖裡的人都太笨了，我隨便動個心眼，就把他們當猴子耍……」
他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小時候，我還能趁他不備，點他的穴道。但隨著他長大，武功越來越好，我想要偷襲他，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他學會了四大惡人的武功，也學會了移花宮的武功，人又聰明有悟性，儼然已經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
但他實在太吵了，我煩不勝煩，就又朝他揮掌。
小魚兒全然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跟我過招，打了幾十個回合，被我一掌拍在胸口，倒飛出牆外。
但我一點兒也不高興。
我打敗他又怎麼樣？他這麼年輕，他甚至不需要打敗我，他只要熬死我就好了，我總是要比他早死的。
我心中煩厭，回到屋裡，便坐在梳粧檯前，盯著裡面的人影，發起呆來。
我今年多大了來著？
銅鏡裡面的人影，依然看得出花容月貌。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眼角的細紋。但是伸手去摸，還是能感受到不一樣。
跟年輕的時候不一樣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發洩，憋著是非常傷身的。
「叫杜殺過來！」我走到屋子門口，打開房門，朝外面吩咐了一聲。
弟子應聲而去：「是，宮主。」
不一會兒，杜殺來了。
「你叫我什麼事？」他站在我面前，垂眼看著我問道。
過去了十年，他的臉上也帶了一點歲月的痕跡。
少了幾分彈性，少了幾分緊致，多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深沉。
「衣服脫了。」我視線往下一掃，對他說道。
杜殺微微擰眉：「現在是白天。」
「白天就不能脫衣服啊？」我又把視線移上去，跟他對視道。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轉身就走。
「站住！」我叫道。
他腳步一頓，繼而前行，根本不聽我的命令。
我更生氣了，起身朝他抓去。
他被我抓住了臂膀，眉頭擰得更緊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叫你來還能幹什麼？」我扣著他的臂膀，往下一扯，就把他的衣裳扒了下來，露出半邊身子。
我摸了上去，感受著他肌膚的溫度和紋理，仔細摸了一會兒，發覺跟十年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十年，並不是非常可怕。
至少還有很多東西是沒變的。
摸著摸著，我就有了點想法：「我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生氣。」
說著，我就拽著他，往床邊走去。
他掙扎了幾下，沒掙脫開，就被我摁在了床上。
我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胸膛上有幾道猙獰的傷口，從右肩一直到左胸下方，差點要把胸膛破開的那種。
雖然看了很多次，但每次看到的時候，還是讓我心裡撲通撲通的，為這幾道猙獰的傷疤而沉迷。
當年我就是看到他的這幾道傷疤，才對他起意的。
哦，那次他大白天的赤著上身在院子裡沖涼，也不栓門，我無意中路過才看到的。
要不然我才對他沒興趣呢，我對冷冰冰的男人沒興趣。
一場酣戰，我心滿意足，對他揮了揮手：「我要睡了，你走吧。」
他左手是一根鋒利的鐵鉤，我可不敢跟他睡在一個床上，萬一他睡著了的時候，不小心把我開腸破肚怎麼辦？所以，每次辦完事後，我都會叫他走。
這次他也沒有異議。起身披衣，下床穿鞋。
系衣帶的時候，他抬頭看我，問道：「你什麼時候讓燕南天搬走？」
「啊？」我半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這樣不利於他練功。」杜殺說道，「如果你想叫他早點恢復，最好讓他搬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我懂了。
他的意思是說，天天聽著前女友和別的男人啪啪啪，是很難靜下心練功的。
「這個沒關係。」我把長髮攏在一起，撥到身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在被窩裡，眯著眼睛說道：「只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想要恢復武功，成為絕頂高手，如果連這個都忍不了的話，那還是算了。」
杜殺看了我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隨著吱呀一聲，門被合上，杜殺的腳步就遠去了。
但是隔壁房間的動靜還沒有停下。
時不時就有幾聲悶哼。
大概是燕南天又在吐血了。
他這個人，定力不夠，總是在練功時分神，不走火入魔才怪。
我是很想幫幫他的，但我現在又累又困，還是等我醒來再說吧。
我睡了過去。
等到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整個人都年輕了幾歲似的。
我穿好衣服，下床開門，來到了隔壁燕南天的房間。
「你還好嗎？」我敲了敲門，站在門外問道。
燕南天是在四年前醒來的。
或者說，被我們發現他醒過來了。
有萬春流的醫術，和我們移花宮提供的奇藥，他的傷勢逐漸恢復了，只是一直醒不過來，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
後來知道了，他是裝的。
他的武功全廢了，要重新練一門絕學，叫嫁衣神功，所以裝作昏迷，其實在偷偷練功。
可能他覺得，一旦他醒了，就要重新出去打工賺錢，就沒有時間練功了。
但他還是暴露了。
那天，下著大雨，我突然感到寂寞，就叫杜殺過來。我們兩個一時興起，酣戰不休，直到雨歇還在激戰，然後就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在地上。
我和杜殺穿好衣服過去，就看到燕南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雙手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
於是他暴露了，被發現其實早就醒了。
我堂堂移花宮的宮主，身份尊貴，有錢有勢，總是追著他要那幾千兩銀子，其實也沒意思。就大手一揮，免了他的債務，並且讓他好好養傷，恢復武功。
但我沒想到他這麼不爭氣，一再分神，練不上去。
第445章
過了一會兒, 門開了，燕南天出現在我面前。
他穿著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頭髮亂蓬蓬的沒有梳起來, 整個人就像是剛從田裡灑完汗水的農夫。不, 農夫沒有他這樣高大健壯的，他虎背熊腰的, 更像是獵戶。
就在他的下巴上，還有一點沒擦乾淨的血跡, 他看著我淡淡地道：「我沒事。」
我低頭看著他的袖子, 上面暗紅一片, 全是血跡。
「哦，你沒事就好。」我點點頭，轉身走了。
既然他說他沒事, 那就沒事吧。
但他卻叫住我：「等一下，邀月！」
我站定腳步，回身看他。
「我想換個地方住。」他深邃幽黑的眼睛看著我說道。
這不是他第一次提了。
他是個要臉的男人，早在第一次被發現醒來後, 就提出搬走。
但我沒同意，我那時對他道：「移花宮就是你的家，你哪裡都不要去, 安心在這裡待著。」
後來他又提起過幾次，說想搬到僻靜無人的地方，更加有利於修煉嫁衣神功。
但我都沒有同意，我對他說：「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你要學會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下練功，這樣才能更上一層樓。」
我不讓他搬，就沒人敢給他搬。
雖然小魚兒和無缺很敬重他，但我堅決反對的事情，他們也不會違背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著哈哈不理燕南天。
「邀月，我沒有辦法在這種環境下練功。」燕南天直直看著我說道。
他有沒有辦法練功，關我什麼事？他練好了，不見得對我有什麼好處。練不好，也沒什麼壞處。反倒是他這樣介懷，讓我有一點點興味。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足夠我不讓他離開了。
「我這都是為你好。」我又一次對他苦口婆心地說道，「你不能總是在舒適的環境下練功。你看你醒了那麼多年，嫁衣神功才練了幾成？反倒是最近，有所突破，對不對？有壓力就有動力，你只有不想在這種環境下練功，才練得越快，因為練好就能離開了。」
他的眼神有點說不出的複雜，嘴唇動了動，最後他低低歎了口氣。
「邀月。」他用深沉的口吻說道，「你還在記恨我，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我表示驚訝。
燕南天抬起腳步，跨出門檻，走到我面前，低下頭道：「我在這裡，會感到尷尬，你明知道的。你不讓我走，就是想要折磨我，是不是？」
才不是。
「不要否認。」不等我開口，他就說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這樣想的，我已經受到很多挫折，你還不解氣嗎？」
被他這麼一說，就顯得我有點無理取鬧似的。
「你不要污蔑我啊！」我說道，「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喝我的，你還想怎麼樣啊？我移花宮地方雖然大，但人也不少，沒有空閒屋子給你住。」
在我說話的時候，燕南天一直默默注視著我，好像在看一個蠻不講理的孩子，有包容有無奈。
「我不要空閒屋子。」他說道，「我可以住在宮外，隨便哪個犄角旮旯就行，只要每天有人給我送飯就好了。」
「你什麼意思？」我仰臉看著他道，「你寧可住犄角旮旯也不肯住我隔壁，你就這麼嫌棄我？」
他一下子皺起眉頭，擺手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麼非要曲解我呢？」
「誰曲解你了？那你是什麼意思？」我仰頭看著他，瞪大了眼睛，露出氣憤的樣子。
燕南天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忽然抬起手，按上了我的肩膀：「邀月，我們都這把年紀了，孩子們都長大了，過去了那麼多年，你為什麼還放不下呢？」
「你說什麼？！」我心中一痛，不由得捂住了心口，痛苦地看著他道：「我看起來很老嗎？！」
我在銅鏡裡看自己，明明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啊！
若不是那一根白髮，我一直以為自己還年輕呢！
「邀月，老去沒有什麼可怕的。」他放緩了聲音，猶如一個沉著的智者，看著我安撫道：「只要人生有意義，一切都不可怕。」
「我才不要變老！」我猛地推開他，朝外面跑去。
「邀月！」他在身後叫我。
我頭也不回，一路往外跑。
最後，我跑到了移花宮外的一座山頭上，站在了山巔，俯視著下方富麗堂皇的宮殿群落。
山裡的風有點涼，我不禁抱住了自己的雙臂。老去，不可怕嗎？不，老去很可怕。
我害怕變老。我不想變老。
種種想法在我腦中劃過，最後凝結為一個堅定的念頭——我是邀月，是江湖中的第一高手，是除了皇帝之外權力最大的人，我已然如此厲害，難道不能青春永駐嗎？
是了，下一個目標，我要重返青春！
就在我念頭初定，準備下山時，卻見屠嬌嬌來了。
「月月，你沒事把？」她大概跑得太急，額頭上蒙了一層薄汗，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擔心，「我聽到燕南天那個混蛋說的話了，他說的都是屁話，你一點都不老！」
我請她過來，跟我並肩站著，看向遠方說道：「可是，人都會老的。我即便現在不老，日後也會老的。」
屠嬌嬌拿出一隻絲帕，擦著臉上細細的汗珠。十年過去，她豔麗不改，但是臉上隱隱看得出幾分皺紋了。
雖然這使她身上更添了幾分成熟的美，但是我卻總想要當初肌膚滑嫩、吹彈可破的那種樣子。
「我不想老。」我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能接受老去，每次想到自己將要成為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就覺得慌亂無措，不知的如何是好。
屠嬌嬌停下擦汗的動作，用那雙美麗的充滿風情的眼睛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每個人都會老的，這是天道規律。你想和天道抗衡，就要付出代價。」
「你有辦法？」我立刻問道。
屠嬌嬌看了我一會兒，微微點頭。
「是什麼？！」我驚喜地握住她的肩膀，「嬌嬌，告訴我，怎麼才能留住青春？」
「代價可能很沉重。」她沉聲說道。
「我不怕！」我說道。
我沒什麼好失去的。就算失去了，我也有本事再得到。
「快告訴我，怎麼做？」我高興極了，只覺得她是我的救醒，不由得抱住了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愛你，嬌嬌！」
屠嬌嬌的身體僵了僵，隨即她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你先放開我。這種東西，不在我的手上。」
她告訴我，她們家有一個祖傳的寶物，叫六壬神骰，裡面藏著一門絕學，練至最高層後，就可以永葆青春。
「我很多年沒回過家了。」下山時，屠嬌嬌對我說道，「也不知道這件寶物現在誰手裡？我得回去看看，把它帶回來。」
「我叫小魚兒跟你去。」我說道，「他人機靈，武功又好，一定萬無一失。」
屠嬌嬌點點頭：「好。」
回到移花宮，我就叫來小魚兒，對他道：「你屠姑姑有事回家一趟，你負責護送她，一路保護她的安全，明白了嗎？」
「是，大姑姑。」小魚兒兩隻手叉著腰，身子晃來晃去，一臉好奇地看向屠嬌嬌：「屠姑姑，從來沒見你回過家，你家裡在哪啊？這次回去幹什麼？」
「路上跟你說。」屠嬌嬌走過去，在他的腦門上摁了一下，「快去收拾東西，我們今天就啟程！」
「這麼急？」小魚兒撅了撅嘴，「那好吧，我這就去。」但他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來，對我說道：「大姑姑，不如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反正最近沒什麼事，你也好久沒出宮散心了，怎麼樣？」
我一聽，就覺得很有道理，不禁認真考慮起來。
但就在這時，弟子派人送來一封信，說道：「慕容山莊的莊主下個月舉辦七十大壽，邀請宮主前去。」
我接過信，從裡面拿出拜帖，打開看了一眼。
小魚兒早就跑過來了，在拜帖上隨意掃了一眼，就說道：「這老頭說是舉辦大壽，我看啊，說不定是給他家的九姑娘招女婿呢？」
「哦？」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得意洋洋地道：「慕容正德有九個女兒，前面八個都已經出嫁了，都是江湖中名門正派的公子，只有這個九姑娘，還待字閨中，不是給她挑女婿，又是什麼呢？」
「你說的不錯。」我輕輕頷首，「這個九姑娘，不知道長得如何？外人都說，慕容家的女子，跟天下間的女子都不同，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是天下女子必拜，天下的男人都想娶。」
小魚兒聽後，撇了撇嘴：「什麼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如果是只知道在家裡繡花種草的，有什麼意思？」他一臉不屑地撇撇嘴，「一點都不好玩。」
「我打算讓你或無缺娶九姑娘。」我合上拜帖，看向他道。
小魚兒吃了一驚：「什麼？大姑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這麼聰明，不妨猜猜看？」我挑了挑眉。
他擰起了俊秀的眉頭，帥氣的臉龐也糾結起來，摸著下巴嘀咕道：「大姑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要我和無缺娶媳婦，肯定也不只是因為我們的年紀快到了。」
他嘀咕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拍掌道：「我想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6
第446章
「你想到了什麼？」我有點興味地看著小魚兒問道。
他一臉得意洋洋的神情, 說道：「慕容山莊的勢力龐大，就連我們移花宮都不敢輕易招惹，既然是惹不起的勢力, 就要跟他們交好。所以大姑姑要我和無缺娶慕容九, 跟慕容山莊成為親家，是不是？」
他猜得不錯。
真是非常聰明的孩子。
這些年來, 移花宮逐漸發展成一個超越所有門派的勢力，無人敢惹。但若說起最叫江湖人尊敬的一個勢力, 卻並不是移花宮, 而是慕容山莊。
慕容山莊的莊主慕容正德, 是個嫉惡如仇、正氣凜然的人，非常受人尊敬。他的九個女兒，其中有八個都嫁入了地位顯赫的人家。這八個女婿, 雖然每一個拿出來都比不上移花宮，但是他們聯合起來的話……
可以這樣說，慕容山莊站在所有江湖門派的頭頂上。
「你說對了一半。」我站起身來，走下臺階, 「要你和無缺娶慕容九，並不是因為我們移花宮怕了他們，也不是要跟他們平起平坐, 而是要通過慕容九，站在慕容山莊的頭頂上！」
慕容山莊站在江湖門派的頭頂上，我們移花宮就要站在慕容山莊的頭頂上！
一旦聯姻成功，慕容山莊的威望和人脈就是我們移花宮的, 從此往後，移花宮一呼百應，才真正做到了江湖老大！
「好，我去叫無缺，讓他跟大姑姑一起去赴宴。」小魚兒興奮地跳起來，「無缺最聽話了，讓他娶慕容九，他一定沒意見！」
我瞥了他一眼：「怎麼，你不肯？」
「是啊！」小魚兒提了提褲腰帶，一臉理直氣壯地說道：「長在那種人家的姑娘，一定很無趣，我不喜歡。我要娶，就娶不一樣的姑娘，要跟我一樣會玩才行！」
他倒是理直氣壯，還敢反駁我了。
「我把話放在這裡，你和無缺當中，有一個一定要娶慕容九。」我淡淡地道，「我會帶無缺去慕容山莊赴宴，如果他肯娶慕容九最好，但如果他不肯，這件事我便不管了，你們兩個自己決定，到底由誰來娶。」
小魚兒仍然理直氣壯的樣子：「大姑姑放心！如果無缺不肯聽話，就看我的！」
他的鬼主意多得很。
不過，我覺得他有些過於樂觀——無缺也不是傻的。
「好了。你和你屠姑姑走吧。」我對他揮了揮手，「早去早回。」
小魚兒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我命人叫來無缺，對他說了和小魚兒一樣的話。
「你回去收拾行囊，明天就跟我去慕容山莊。」
「是，大姑姑。」無缺低頭應道。
他不像小魚兒那樣，明白地表示出來不喜歡。
他把情緒藏在了眼底深處，不讓任何人知道。
我猜，他大約心裡在想，先瞧瞧慕容九是什麼樣的人，再決定要不要娶她。
他跟憐星有一點像。
但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憐星總是不管什麼都會答應得好好的，事後卻依照自己的心意做事。而無缺卻從來不答應什麼，逼問得急了，他就會說：「無缺會盡力而為。」
「你去問問小姑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我又說了一句。
無缺應道：「是。」
然後便轉身退下了。
自從小魚兒和無缺漸漸長大，我派他們出去做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他們兩個孩子心性，活潑難抑，是不肯待在移花宮的，常常出去幾個月，才回來待上幾天。
他們不再需要憐星的看顧，於是憐星便沒有事做，她老得比我快，早早就有了白髮，這幾年多是閉關，不怎麼出來了。
我也沒有怎麼勸她。
自從把她貶為普通弟子後，我們兩個就再也沒有和好。她沒有來找我，我也不去找她。
我們兩個就是這樣的人，本性冷漠，待人疏離，誰也不肯邁出第一步。
第二天，只有無缺一個人來找我。
「小姑姑在閉關，她說這次便不跟我們一起去了。」無缺說道。
我點點頭：「那我們走吧。」
路上，我問無缺：「你對小姑姑說過沒有，你和小魚兒中間有一個人要娶慕容九？」
無缺搖搖頭：「我沒說。」
「怎麼不說？」我淡淡地道，「這件事對你們兩個來說，並不是那麼好玩的事，也不公平。為什麼不告訴她，讓她給你們出主意？」
這些年來，憐星極少跟我起衝突，她雖然不再跟我親密，但也不敢得罪我，只除了有關兩個孩子的事，一旦她不如意，是一定要與我爭執的。
當然，每次都沒爭過我就是了。
「大姑姑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更改。」無缺說道，「小姑姑雖然聰明，但她爭不過大姑姑。這件事給她知道，有害無益。」
瞧，多麼剔透的孩子。
「你說得不錯。」我滿意地點點頭，「有些事，不告訴她，是為她好。」
無缺並不像小魚兒那樣多話，這一路上我們行得十分安靜。
我很喜歡。
反倒是小魚兒的嘰嘰喳喳，常常吵得我頭痛。
無缺心思細膩，周道體貼，一路上把行程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讓我為難過。
有時候，我看著他，也會覺得欣慰：雖然不是我親生，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直到來到一個鎮上時，我們遇見兩個姑娘打架。
確切來說，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孩，追著一個身穿杏黃裙子的年輕女孩打。
紅衣女孩使著一條長鞭，武功比黃衣女孩要高兩分，很快就打得黃衣女孩招架不住，堪堪就要受傷。
「好漂亮的女孩！」我看著紅衣女孩，忍不住讚歎道。
她梳著兩條用心編織的麻花辮，留著彎彎的劉海，籠在飽滿晶瑩的額頭前。鼻樑微翹，俏皮可愛。兩隻眼睛又大又圓，神采飛揚。嘴唇紅潤光澤，看起來很有彈性。
是個神氣可愛的女孩子。
「大姑姑在說哪個女孩子可愛？」無缺的身形動了一下，似乎要上前調解，聽了我的話，他的動作便停了下來，轉頭問了我一句。
我朝紅衣女孩點了點下巴：「她可愛。」
「這樣……」無缺擰了擰眉頭，隨即分開人群，來到兩個女孩中間，出手調解，「兩位姑娘，有話好說，在大街上打打殺殺，頗不妥當。」
不僅傷了行人，還傷了路邊的攤子。
「關你什麼事？」紅衣女孩瞪了他一眼。
無缺好脾氣地道：「我叫花無缺，來自移花宮，遇見兩位姑娘大打出手，覺得頗傷和氣。所以想請兩位冷靜下來，有話好好說？」
「你是花無缺？」紅衣女孩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指著黃衣女孩說道：「她偷了我的寶貝，你叫她還我，我就不跟她打了。」
但黃衣女孩說道：「我沒偷你東西！那是我爹留給我的！」
「你還不承認！」紅衣女孩立刻怒了，甩著鞭子，就要朝她打過去。
無缺攔在了中間，問道：「不知是什麼寶貝，你說出名字來，也說一說那件寶貝的特點，如果真是你的，我替你討回來。」
「你是不是非要管閒事啊？」紅衣女孩豎起眉頭，怒視著他道。
無缺笑而不語。
「哼！」紅衣女孩上下打量他兩眼，說道：「都說移花宮的兩位公子，江小魚心狠手辣，花無缺溫柔善良，但武功都是一等一的高。那這樣吧，你答應我三件事，如果你都做得到，我這次就放了她。」
無缺微微抬起下巴：「你說。」
「第一件，你金雞獨立，我叫人推你，只要你不倒下，就算你贏。」
「你要叫多少人推我？」無缺問道。
紅衣女孩狡黠一笑：「這個我說了算。」
「來吧！」無缺不服輸地道。
於是，他當下就金雞獨立，運氣下沉。
紅衣女孩叫了十幾個人在他身後，把他往前推。
無缺下盤穩如磐石，一動不動。
「姑娘，你應該叫我。」這時，我舉了舉手，朝紅衣女孩喊道，「我保證，只要我出手，他一定會摔倒。」
紅衣女孩朝我看過來：「你是？」
「大姑姑！」無缺擰起眉頭，有些無奈地道。
「喂，臭小子，我很老嗎，你居然叫我姑姑？」我瞪他一眼，然後對紅衣女孩說道，「我不認識他。但我也覺得他很多管閒事。而且他還把我叫得那麼老。怎麼樣，我幫你一把？」
紅衣女孩打量了我一遍，說道：「我不用你幫。就算他站得住，也做不到我後面的兩個條件。」
「是什麼條件？很好玩嗎？」我好奇地問道。
紅衣女孩皺了皺眉，不再看我，對無缺說道：「這次算你贏。第二個條件，我要吃那邊兩條街外的八寶粥，你要給我帶回來，來回不能腳沾地，而且回來時粥要熱的。」
「好。」無缺用力一震，將身後推他的人都震開，然後運起輕功，往外飛去了。
這點小問題，根本難不住他。
很快，他托著一碗粥回來了，直到來到紅衣女孩的面前，才雙腳落地：「姑娘請。」
紅衣女孩沒想到他完成的這樣輕鬆，哼了一聲，揮手掀翻了粥：「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我這會兒倒有點餓了，便伸手一吸，將粥碗吸到了手裡。
紅衣女孩立刻扭頭朝我看過來。
她大眼睛轉了幾下，忽然揚起下巴道：「第三件事，你要那位漂亮姐姐親你一口，就算你贏！」
她抬起手腕，蔥蔥玉指直直指向我，脆聲說道：「要親嘴才算！」
第447章
這個穿著紅色衣服的漂亮姑娘, 名字叫張菁，號稱「小仙女」，挺有名氣的, 至少周圍看熱鬧的人裡頭, 有半數的人都知道她。
她這樣漂亮，嘴巴又甜, 真的像個小仙女。
不過，因為她喜歡穿紅衣, 性格又潑辣, 很多人又叫她「小辣椒」。
不管是哪個別號, 我都挺喜歡的。
不過，無缺好像不大喜歡。
他皺著眉頭，不悅地道：「姑娘, 你有什麼事，沖著我來就好了，不要牽連旁人。」
「我牽連旁人了嗎？」張菁背著手，歪了歪頭, 大眼睛彎了起來，狡黠地道：「我只是叫這位漂亮姐姐主動親你一口，又沒有逼她非要親你, 怎麼能算牽連旁人呢？」
無缺仍舊是擰著眉頭，沉聲說道：「你換一個吧！」
「是你說的，答應我三件事，我今天就不跟她為難。」張菁沉下俏臉, 下巴朝黃衣姑娘的方向點了點，然後對無缺說道：「你若是做不到，閃開就好了，沒人逼你！」
無缺擰起眉頭，神色不大好看。
他抿著嘴唇，站在張菁的前方，擋著那位黃衣姑娘，顯然是不肯讓步。
我站在路邊，舀著香甜的八寶粥，慢條斯理地吃著。
張菁的品味不錯，這家的粥是挺好吃的。
我看著他們爭執不下，年輕的小臉上滿是意氣風發，不由得十分羡慕。
年輕真好。
我三口兩口吃完了粥，把碗一扔，就走過去，對張菁說道：「小妹妹，你剛才說的是『今天不跟那位姑娘為難』，是嗎？」
張菁朝我看了一眼，點點頭：「對！我頂多今天不跟她為難！過了今天，我還要找她的！」
「這位公子，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好了。」我扭頭對無缺說道，「你就算今天救得了那位姑娘，也救不了她一輩子。」
張菁輕哼一聲，抱起了手臂：「還是你識相。」
「行走江湖，不識相怎麼行呢？」我笑了笑說道。
無缺卻說道：「這個閒事，我管定了！」
這時候就看出來他的脾氣了——拗得像牛一樣。
也不管對錯。
「你非要管？」我問道。
他點點頭：「是！」
「那你過來。」我對他招了招手。
他聞言走過來，在我身邊站定，詢問道：「大姑姑？」
「叫什麼姑姑？」我在他腦袋上打了一下，「沒見這位姑娘剛才叫我姐姐嗎？」
他眼睛裡閃過一點詫異，但還是乖乖叫道：「大……姐姐？」
不加一個「大」字會死是吧？我沒好氣地又給了他一下，才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拽得彎下腰。
「大姑姑，你要幹什麼？」他立刻吃了一驚，眼睛都睜大了，緊緊攥著自己的領子，使勁挺著腰杆，又站直了。
「親你啊！」我說道，然後瞥了張菁一眼，「剛才我要幫她，她不肯。這一次，我不幫她了。我親你一口，讓她放那位姑娘自由。你再帶上那位姑娘，保護她的安全，不就行了？」
無缺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可是，大姑姑……」
「啪！」我在他的腦門上打了一下，「說過了，叫我姐姐！還有，你這麼躲躲閃閃的，是覺得我很老，侮辱了你嗎？」
他立刻不說話了。
一張臉漲得通紅，耳朵裡都仿佛冒出熱氣來，一雙眼睛躲躲閃閃，不肯看我。
我拽了他幾下，都沒把他拽下來。
「哎呀！」就在這時，身後的張菁跺了跺腳，「被你們攪合的，她跑了！」
說完，她推開我們，朝著一個方向追去了。
我才放開無缺。
「大姑姑……」無缺仍然揪著自己的領子，結結巴巴地道。
我白了他一眼：「幹什麼？真以為我要親你嗎？動動你的腦子，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當你跟兒子一樣，我下得去嘴嗎？」
剛才跟他爭執，只不過是遮掩那位黃衣姑娘，方便她逃跑。
「大姑姑機智，無缺佩服。」無缺這時也想明白了，臉上的紅暈褪去，抱拳沖我彎了彎腰。
我點點頭：「走吧。」
我們走了一路，也累了，就找了個客棧歇息。
吃飯的時候，我見無缺有點出神，就問他：「看上那位黃衣姑娘了？」
「啊？沒，沒有。」無缺搖搖頭。
我就有點好奇：「沒有嗎？那你為什麼幫她？」
如果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也太可笑了——張菁抓黃衣姑娘，說黃衣姑娘偷了她的東西，如果真的是行俠仗義，他應該幫著張菁抓人才是。
但無缺做的卻是相反的。
不過，對錯這回事，我也不太在意。
從小我就不教他們是非對錯，一直對他們說，他們是移花宮的少爺，凡事不需要管對錯，只要心中痛快就是了。
因此，這一次我也不教育他。
「我……我也不知道。」無缺低下頭，眉頭有點微微擰起。
我瞧著他的樣子，覺得多半是了。
無親無故，萍水相逢，就願意為她出頭——不是喜歡，又是什麼？
「我覺得張菁更漂亮啊。」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個，「不過，那位黃衣姑娘也很有趣，你幫了她，她卻不吭一聲就跑走，倒是對你的脾氣。」
無缺自己就是攆不吭聲做壞事的人，他被黃衣姑娘吸引，一點也不出人意料。
張菁倒是更對小魚兒的胃口。瞧瞧她給無缺出的三個難題，每個都很有趣，是個很會玩的姑娘。
我第一次可惜小魚兒不在身邊，不然就能跟他討論張菁了。
「無缺……」我想了想，這樣說道：「你不要忘了，我們這次出門，是有任務的。」
張菁很可愛，我很喜歡。既然無缺不喜歡她，那就讓小魚兒娶她好了。無缺的話，他去娶慕容九好了。
一想到不久後，漂亮可愛的張菁就要成為我移花宮的新婦，我就覺得開心。
「是，大姑姑。」無缺低下頭，聲音平平地答道。
他可能不大願意。
但他不願意也沒有用。
我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攔。
如果實在到了那一天，他非要違背我，我就殺了他和他喜歡的那個黃衣姑娘。
不聽話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稍作歇息，我們再次出發。
一路上，無缺更加沉默了。沒有必要的時候，他從不開口，一個字也不說。
我開始覺得無聊了。
「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實在受不了死寂的氣氛，我開口說道。
我們兩個大活人，一路上不說一句話，是怎麼回事？
而且，我不說話就算了，我是移花宮的宮主，性格冷漠，不說話才是應該的。
但他是我的弟子，不應該好好伺候我嗎？
「我不會講故事。」無缺說道。
「編。」
無缺猶豫了下，就開始編起來：「從前，有一隻兔子，它愛上了一株玫瑰花，每天都守在玫瑰花的旁邊，欣賞玫瑰花的美麗。後來秋天到了，玫瑰花枯萎了，兔子很傷心，哭了起來。它哭著哭著，就把眼睛哭紅了。」
說到這裡，他就停了下來。
我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下文，就扭頭問他：「然後呢？」
「到這裡就沒了。」無缺詫異地看著我道，好像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我：「……」
我讓他編故事，他就編這玩意兒給我？！
連敷衍都算不上！
「來，大姑姑給你講故事。」我打算讓他開開眼界。
我也給他講了一個小兔子和玫瑰花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
從前，有一隻兔子，它愛上了一株玫瑰花，每天都守在玫瑰花的旁邊，欣賞玫瑰花的美麗。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也愛上了玫瑰花，每天都跑過來，欣賞玫瑰花的美麗。
再後來，有一隻大狗熊路過，一腳踩在了玫瑰花上，被刺紮了腳，氣得把玫瑰花拔了。
兩隻兔子特別生氣，就向大狗熊發起決鬥。
兔子輸了，大狗熊贏了，於是它用一根繩子把兩隻兔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當圍脖。
後來有一天，大狗熊拉屎忘了拿紙，就解下來一隻兔子擦屁股。
大狗熊發現，兔子擦屁股太舒服了，於是下次拉屎的時候，它把另外一隻兔子也擦屁股了。
兩隻兔子都被拿去擦屁股了，大狗熊的圍脖就沒有了，於是它回到那株玫瑰花旁邊，守在那裡，精心照顧，最後養出了一整片玫瑰園，引來很多兔子。
從此以後，大狗熊過上了每天拉屎都有兔子擦屁股的日子。
「怎麼樣？好聽不好聽？」講完之後，我笑著看向無缺。
無缺的嘴巴動了動，好一會兒，他點點頭：「好聽。」
「好了，該你了。」我說道，「精彩程度就比著這個來，知道了嗎？」
無缺的腳下發出「哢嚓」一聲，他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
「是，大姑姑。」無缺應道。
從此以後，我過上了每天都有精彩故事聽的日子。
第448章
無缺很聰明。
他很快就明白了我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每次都往離奇、曲折、匪夷所思的方向編。
這一路上我都過得很開心。
直到碰見了小魚兒和屠嬌嬌。
我們是在慕容山莊外面的一個樹林裡碰到他們的。
當時，小魚兒兩腳叉開，手抓著褲腰帶, 正要小便。
在他的兩腳中間, 躺著一個穿黑衣服的青年男子，正在氣憤地道：「你殺了我吧！」
「你又不怕死, 我殺你做什麼？」小魚兒笑嘻嘻地道，「我啊, 最喜歡折磨人了。看你這麼怕被人侮辱, 我給你下一場黃金雨啊。」
他很快就把腰帶解開了, 伸手往裡掏，要把那件物事掏出來。
「屠姑姑，你不要看著我好不好, 你這樣我尿不出來。」小魚兒保持著一手提褲子，一手掏物事的架勢，對不遠處的屠嬌嬌央求道。
屠嬌嬌瞪了他一眼：「怎麼？我看不得啊？你那件寶貝很稀罕啊？你從小到大我什麼沒看過？」說到這裡，她抖開鐵扇, 慢條斯理地扇了扇，「再說，我也不是沒有。」
「對了！」小魚兒猛地睜大眼睛, 一臉好奇地道，「屠姑姑，你既有男人的寶貝，也有女人的一半, 那你小便的時候，都是怎麼尿出來的啊？」
我和無缺就在他們不遠處，也聽到了這句話。
我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對啊！問得好啊！屠嬌嬌是用男人的物事小便的，還是用女人的器官小便的？
相識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她下面長什麼樣，好奇死了！
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你這個小兔崽子，消遣我啊？」屠嬌嬌合起鐵扇，走過去，揪住小魚兒的領子，就往他頭上敲，「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了你！」
這就是不肯說了。
我有些失望。
「屠姑姑，小魚兒。」就在這時，無缺出聲道。
屠嬌嬌和小魚兒都朝這邊看過來。
「宮主！」
「大姑姑！」
我微微一笑，抬腳走了過去：「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去取東西了嗎？」
「東西取來了！屠姑姑說你現在不在移花宮，所以我們就到這裡來了。」小魚兒說著，從隨身背著的口袋裡，取出一個拳頭大的金屬球，遞給了我。
我低頭看了一眼，沒接。
他剛才用這只手掏鳥，根本都沒洗手。
我有點嫌棄，小魚兒平時穿得隨隨便便的就算了，怎麼這麼邋遢呢？
「你先收著吧。」我看了一眼，就抬起頭來，「回宮後再給我。」
小魚兒沒察覺出來我的嫌棄，笑嘻嘻地應道：「是。」
我看向屠嬌嬌，對她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謝謝你，嬌嬌。」
「宮主客氣了。」屠嬌嬌笑了一下，臉上就露出一點凝重來，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又不知當不當開口的樣子。
我便問道：「怎麼了？有話直說。」
屠嬌嬌便道：「我和小魚兒回到屠家後，屠家人都死光了，當時正有一群人爭鬥，就是為了這件東西。我看著其中一行人的打扮，好像是宮裡的大內侍衛。」
「這東西怎麼跟宮裡扯上關係了？」我擰起眉頭。
此宮非彼宮，乃是皇宮。
「不知道。」屠嬌嬌有點憂慮地道，「那群人的身手不凡，對這件東西勢在必得，我和小魚兒很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這件東西奪回來了。我恐怕，這件事還沒完。」
我心中也有點沉。
在江湖上，移花宮敢稱第二，沒有門派敢稱第一。
但是扯上了朝廷，這件事就不好辦了。
「我們稍後再議。」我說道，目光往前面看去，「那個人是誰？」
小魚兒勾起一個邪氣的笑容，跑過去來到黑衣青年身邊，彎腰看著他問道：「喂，我大姑姑問你是誰呢，你還不快說？」
黑衣青年自言自語道：「你是移花宮的江小魚。能夠讓你畢恭畢敬，又稱一聲『大姑姑』的人，便是移花宮的宮主邀月了。」
「你既然知道，還不快老老實實把自己是誰說出來？」小魚兒哼了一聲。
黑衣青年傲然說道：「我黑蜘蛛雖然及不上移花宮的能耐，但也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子一條！要麼，你們就放了我！你們這樣問我，我是不會說的！」
「你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子？哼，我大姑姑最討厭硬漢子了。」小魚兒磨著牙說道，解下匕首，抽了出來，「既然這樣，我就扒了你的皮，挖出你的骨頭，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鐵骨做的？」
說著，他就舉起手，把匕首往自稱是黑蜘蛛的青年的腿上插去！
我把視線移到黑蜘蛛的臉上，只見他猛地閉上眼睛，牙關咬得死緊，顯然是準備生受這一下了。
「哼，骨頭還挺硬。」小魚兒的刀尖紮破了他的褲子，將將停在他的皮膚外面，「我呢，見多了虛偽的小人，我敬你是條漢子，就不殺你了。」
說完，他在黑蜘蛛的身上點了幾下，解了黑蜘蛛的穴道。
黑蜘蛛一個鯉魚打挺，立刻站了起來。他臉上帶著幾分憤懣，低頭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抿著唇一聲不吭。
「黑蜘蛛，這個名字我聽過。」我朝他們走過去，說道：「很多江湖上的人遇到麻煩，都會請你調解。不少恩怨在你手中，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是真的知道他。
這個人，我曾經很想挖他來移花宮，做外交團的團長。
他太會辦事了，腦筋機靈，人又俠義，而且沉穩可靠會辦事，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
不過，我派人打聽的消息說，他是為慕容山莊做事的，沒有挖過來的可能。
「黑蜘蛛，拜見宮主。」聽到我這麼說，黑蜘蛛神情正了正，朝我走過來，對我抱拳拜下。
我微微點頭：「我們接到了請帖，是來為慕容莊主祝壽的。想必你對這邊的地形很熟悉吧？那就麻煩你給我們帶路了。」
黑蜘蛛恭敬地道：「是。」
然後他便在前面帶路了。
小魚兒興致勃勃地走在我身邊，一直在說路上的趣聞，他嘰嘰喳喳的，沒用半刻鐘，就把我吵得腦仁疼。
「閉嘴。」我說道。
小魚兒就一臉委屈地道：「大姑姑，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想我的嗎？你就沒有一句話要跟我說嗎？」
我心中一動，扭頭朝他看過去。
「小魚兒，我遇到一個姑娘，長得很漂亮，人又很會玩。」我說道，「她給無缺開了三個條件，無缺只辦到了兩個，你說她聰明不聰明？」
小魚兒頓時兩眼放光：「是嗎？哪個條件難住了無缺？」
我便把遇到張菁的事，對他說了出來。
「哈哈哈！難怪無缺會輸了！」小魚兒拍著大腿笑起來，整個人笑得前仰後合，很沒形象，「大姑姑怎麼可能親他呢？還親嘴？」
無缺被他笑得臉都變了，說道：「換了是你，未必能贏。」
「哼，我可不像你，翩翩君子。」小魚兒叉著腰說道，「她要是給我出這個難題，我就……」
「你就怎麼樣？」無缺問道。
小魚兒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說道：「我才不告訴你！」
「哎，大姑姑，你很喜歡她啊？」小魚兒又湊到我身邊，跟我說話，「她讓你親無缺，這樣得罪你，你都沒有一掌打死她，你很喜歡她是嗎？」
小魚兒很會揣摩人的心意。我被看出來心意，也不覺得奇怪，點點頭承認了：「是，我很喜歡她。」
「那叫她加入我們移花宮好了！」小魚兒眯起眼睛，兩手一拍，「大姑姑身邊缺個端茶倒水的丫頭，就叫她來擔任好了。」
讓漂亮可愛的姑娘給我端茶倒水……哎呀，想一想就很激動。
「恐怕她不肯。」我說道，「不如這樣，你把她娶回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算是我的半個兒子，她呢，就是我的半個兒媳婦。叫她每天給我端個茶倒個水，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小魚兒滿口答應：「好！等我見了她，立刻把她娶回宮！」
「何須如此？」就在這時，無缺開口了，「大姑姑想叫別人伺候，根本不必如此麻煩，只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還能不聽話？」
小魚兒斜睨過去：「大姑姑那麼喜歡她，肯定不想叫她吃苦頭了，我看大姑姑想叫她心甘情願地伺候，而不是畏畏縮縮的聽話。」
無缺頓時語塞。
「我說的對不對，大姑姑？」小魚兒一臉笑意地湊過來，討好地道。
我瞥了他一眼，說道：「這件事，跟我給你們的那件任務，同樣重要。」
他們兩個想要推諉，不肯娶慕容九，當我聽不出來？
在我這裡耍小九九，還太嫩了。
「總之，這兩個姑娘，我要了。」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管他們誰娶誰，反正張菁和慕容九，都得進我移花宮。
小魚兒和無缺相視一眼，一個聳聳肩，一個面無表情。
第449章
在成為八大家族共同的老丈人之前, 慕容山莊的莊主慕容正德就很有地位了，他是個嫉惡如仇、義薄雲天的大俠，受到很多人尊敬。
今天他過七十大壽, 江湖人都給他面子, 帶著賀禮前來祝壽。
七幫十四派的掌門和幫主都到了，排著隊給他賀壽。
我們是最後一個到的, 排在隊伍的後面。但是其他人看到小魚兒和無缺，都很尊敬地道：「無缺公子, 小魚兒公子, 您請。」
讓他們兩個到前面去。
這些年我不大在江湖上露面, 認得我的人不多，倒是小魚兒和無缺很有威望。大家看到他們兩個，就表示尊敬, 也是對我移花宮的敬重。
「不必，先來後到嘛，你們先，我們排著。」小魚兒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我大姑姑不會在意的。」
說完，他嘻嘻一笑，低頭問我道：「對吧, 大姑姑？」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涼氣。
「這位……敢問是移花宮的宮主，邀月宮主？」眾人紛紛抱拳，小心翼翼地道。
我微微點頭：「正是邀月。諸位幫主和掌門好。」
「不敢, 不敢。」排隊的幫主和掌門們都紛紛讓開道，執意要讓我們先過去。
我見他們實在誠懇，就微微點頭，道了一句謝，帶著小魚兒、無缺、屠嬌嬌進去了。
「原來是移花宮的宮主到了！」見到我，慕容正德露出一副非常榮幸的樣子，請我進去坐。
等到人到齊了，慕容正德站在屋子中間，客客氣氣地道：「山野漏宅，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原諒。」
然後便讓僕人們上酒上菜。
大廳裡一共有七桌，坐的全是江湖上排名前五十的英雄，互相推杯換盞，你來我往。
移花宮單獨坐了一桌，其他人只敢前來敬酒，不敢同坐。
「哎呀，好久沒吃上這麼豐盛的菜了。」小魚兒才不客氣，抓了筷子就往我碗裡夾了一根雞腿，然後自己倒了酒，大吃大喝起來。
「你這是在向宮主告狀，說我怠慢你了？」屠嬌嬌瞪起眼睛說道。
小魚兒笑嘻嘻的：「有沒有怠慢，你心裡清楚啊。」
「哎呀，你這個臭小子！」屠嬌嬌氣得拿鐵扇敲他。
另一邊，無缺已經把我碗裡的雞腿夾走了，用帕子抓著，一點一點把肉撕成了細條，堆在一隻小碗裡，放回我面前。
我是移花宮的宮主。在宮裡的時候，不注意形象就罷了，反正都是自己人，誰也不會說什麼。到了外面，還是要維持形象的。
像挽起袖子，徒手抓著雞腿啃咬，就不是一宮之主該展露出來的形象。
因此，這一路行來，都是無缺下手，幫我料理好了，再遞給我吃。
這一回，他也很自覺的把雞腿料理好了，放在我面前。我很滿意，對他輕輕頷首，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小魚兒朝無缺看了一眼，哼了一聲。
「怎麼？聰明伶俐的小魚兒，也會輸啊？」屠嬌嬌毫不客氣地打擊他。
小魚兒不服氣地道：「誰說我輸了啊？」
他眼珠子一轉，就把盤子裡的另一隻雞腿也夾了過來，親手撕掉，也堆成一小碗，遞給我。
「大姑姑，你吃。」小魚兒的臉上堆著笑，對我討好地道。
我看著這一碗雞腿肉，沉吟起來。
這我不能吃。
他沒洗手。
是的，他一直沒洗手。
「一隻就夠吃了。」想了想，我這樣答道。
然後就低頭吃起來。
屠嬌嬌便對小魚兒打趣起來，後來見小魚兒垂頭喪氣的，就把那只碗端走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只孝敬宮主，不孝敬我，難道我不是你師父啊？」
她把那碗雞腿肉吃了。
嗯……我咬了下筷子，心裡想道，她大概不在意這些？反正那玩意兒她也有。
大家一邊吃著，一邊說著閒話，直到兩個人走了進來。
「江別鶴來遲，還請莊主恕罪。」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少年，看著模樣像是父子倆，一起對慕容正德賀壽。
「這位是江南大俠江別鶴，今年冒的最快的俠客，以大仁大義出名，都說他有當年燕南天的影子。」屠嬌嬌揮開鐵扇，一邊輕搖，一邊說道。
有燕南天的影子？
我偏頭看向那位滿臉正氣的江別鶴江大俠，輕蔑地道：「就他？」
一個卑鄙小人，也敢跟燕南天相提並論？
「怎麼？大姑姑知道他？」無缺問道。
我當然知道他。
江別鶴，也就是當年的江琴。
變賣江家的財產，卷款潛逃，連累燕南天被四大惡人打成廢人，以及讓主子江楓多做了幾年的奴僕。
是個足夠聰明的人，卻也是個十足的小人。
他若老老實實當他的小人，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他居然敢跟燕南天比肩，就讓我不快了。
燕南天縱然幹出過拋棄我的事，但他自願為他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從未愧對天下人，是個頂天立地、剛直磊落的男子漢。
江琴算什麼！
「說起來，你們還有點仇怨。」我淡淡說道，「江琴，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這個名字？」
小魚兒和無缺都愣了一下，隨即異口同聲的道：「就是害了燕伯伯的那個江琴？我爹的書童江琴？」
聽到「害了燕伯伯」五個字，屠嬌嬌渾身一抖，隨即飛快搖著摺扇，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錯，就是那個江琴。」我說道。
小魚兒和無缺猛地站了起來，個個臉色鐵青，滿眼仇恨。
這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神情，無不昭示著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雖然平日裡性格迥異，但的確是親兄弟無疑。
「不過，今天是慕容莊主的大日子，你們就算要找他的麻煩，也不要挑在今天。」我淡淡說道。
我們是來跟慕容山莊結親的，可不是結仇的。
兩人這才不甘不願地坐下。
但是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江琴和江玉郎兩個人。
江玉郎是江琴的兒子，年紀跟小魚兒和無缺差不多，玉面修容，一表人才。
他們兩個跟慕容正德賀壽過後，就朝我們這邊走來。
「這是移花宮的邀月宮主，這是她的兩個弟子，小魚兒公子和無缺公子。」慕容正德對江別鶴和江玉郎介紹道，「這兩位是江南大俠江別鶴，和他的長子江玉郎。」
「邀月宮主。」江別鶴看到我，眼神一縮，隨即恢復常態，抱拳彎腰。
「見過邀月宮主。」江玉郎也抱拳拜下。
我並不起身，淡淡看向他道：「是江琴啊？怎麼改名字了？十幾年不見，沒想到你如今成為了人人稱道的大俠，真是要恭喜你了。」
江別鶴渾身一震。
慕容正德也擰起眉頭，不解地問道：「別鶴兄曾經改過名字？」
「這……」江別鶴只遲疑了一下，就說道：「我並未改過名字。興許是邀月宮主認錯人了吧？這天底下，有長得相像的人，也並不奇怪。」
我眉梢一挑，朝他看了過去。
「哼，我大姑姑從沒認錯過人！」這時，小魚兒惡狠狠地朝他看過去。
慕容正德卻似乎沒聽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然後他說道，「其他桌子都坐滿了，就請別鶴兄和令郎坐在這一桌吧。」
「多謝莊主款待。」江別鶴說道。
安排完，慕容正德便去招呼別人了。
江別鶴和江玉郎坐在我對面。
「江琴，你很思念你的舊主啊？」我看著坐在我對面，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安表情的江別鶴，挑了挑眉，「你的舊主被江湖人稱為玉郎江楓，你便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為玉郎，這……」
江別鶴頓了頓，笑著說道：「宮主真的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說的什麼江琴。至於犬子的姓名跟曾經的玉郎相同，乃是巧合罷了。」
他可真是膽子肥了。
是誰在他背後給他撐腰？
這江湖中，七幫十四派的掌門幫主都要給移花宮讓路，哪怕排隊也不敢排在我們前頭，他一個小小的江南大俠，憑什麼跟我硬氣？
「我們宮主可從來沒有認錯過人。」這時，屠嬌嬌眯起眼睛，拉長了語調說道：「識相一點，立刻跪下來給我們宮主磕頭，求我們宮主恕罪，說不定還能饒你們一命。」
小魚兒附和：「就是！不然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把你的骨頭剁碎了喂狗吃！」
「喂！」江玉郎拍桌而起，「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他這一下鬧出的動靜很大，廳裡的其他人都聽到了，但是空氣中寂靜了一瞬，隨即又熱鬧起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朝這邊看，仿佛這邊什麼也沒有發生。
當移花宮欺負人的時候，最好不要打抱不平，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這是江湖中的共識。
若不然，下一個被欺負的，可就說不好是誰了。
小魚兒和無缺都站了起來，一左一右，鉗住了江玉郎，硬生生地把他按了下去：「你叫江玉郎啊？我是不是要叫你一聲『爹』？」
他親爹的名字就是玉郎。
無缺就在一邊，冷冷地看著江玉郎，好像只要他說出不好聽的話，就立刻給他顏色瞧瞧。
第450章
「你們！你們放開我！」江玉郎掙扎道, 劍眉擰了起來，「移花宮就是這樣的作風嗎？看誰不順眼，就強行按一個罪名給他！」
他是個長得很俊朗的少年, 劍眉星目, 五官精緻。此時一臉憤然的模樣，更是精彩極了。
我看著看著, 就停不下來了。
「你是第一天出來走江湖嗎？」小魚兒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我們移花宮是什麼樣的作風, 用得著你來說？」
眼看著兒子被打, 江別鶴坐不住了, 他沉下臉來，看著我說道：「邀月宮主，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江別鶴雖然不才, 卻也有幾分名望。自認行的直、坐得正，並未得罪過移花宮分毫，為何要如此侮辱犬子？」
「我沒有啊。」我眨了下眼睛，不解地道：「我好好的吃著飯, 什麼時候侮辱你的狗兒子了？」
「你！」江別鶴氣得擰起眉頭，隨即一指押著江玉郎揍的小魚兒和無缺，「你的弟子在欺負我兒子！」
我不以為意地道：「小孩子打打鬧鬧, 怎麼能算欺負呢？而且，你看他們玩的多開心啊。我們這些大人，不要干涉孩子們的事。來，吃飯, 喝酒。」
「對，吃飯，喝酒。」屠嬌嬌爽朗地笑了一聲，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她手腕一轉，把酒壺擲向了江別鶴。
江別鶴抬手一抓，就把酒壺穩穩地抓在手裡，他看了屠嬌嬌一眼，就在自己的面前斟了一杯。
「看來這些年江大俠有過奇遇。」我微微挑眉，驚訝地道：「以我當年送你的武功秘笈，可是練不到這種程度的。」
當年憐星救了江楓，江楓要用家財來報答救命之恩，就叫他的書童江琴回去辦這件事。
江琴把江家的家財變賣一空，但卻留了不少好東西沒有賣，直接送給了我，說這些東西有價無市，賣掉不如自用。
我覺得他很有趣，就贈了他一點銀子，與一本不太高明的武功秘笈。
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他成為了名滿江湖的大俠，並且練成了相當高深的武功，能接得了屠嬌嬌的一招。
「宮主認錯人了。」江別鶴再次強調道，「我並不是宮主口中的江琴，我叫江別鶴。」
我淡淡一笑：「好吧。你覺得我認錯人的話，那麼這兩個人，應該不會認錯了吧？」
說完，我朝外面一瞥：「江琴，你的舊主找來了。」
江別鶴立刻朝外面看去。
小魚兒和無缺也朝外面看去。
已經兩鬢斑白的江楓，臉上已經露出老態的月奴，相互攙扶著從外面走進來。
目光直直落在小魚兒和無缺的臉上：「小魚兒！無缺！」
他們的臉上露出欣喜，大步走過來，來到小魚兒和無缺的身前：「我和你娘聽說你們來慕容山莊了，就找過來了。十年不見了，你們都長大了。」
小魚兒「切」了一聲，移開了眼睛。
無缺抿了抿唇，淡淡點頭：「爹，娘。」
「你們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月奴仰頭看著他們，哽咽地道，「我和你們的爹，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尋找那個叛徒的下落，不曾回去看過你們一眼。你們，是不是恨我們？」
江楓擰著眉頭道：「他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身體裡流著我江家的血，怎麼敢恨我們？」
「切！」小魚兒本來已經轉回頭，看向他們，聞言又把眼睛移開了。
無缺看了江楓一眼，抱拳說道：「生恩不敢忘。」
「好，好！」江楓感動地道，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無缺沒有閃躲，垂眸不語。
「哎呀！好啦！」小魚兒又把頭轉過來，他一臉不耐煩地道：「你們看看，這個人是誰？」
說著，他一指江別鶴：「大姑姑說他就是江琴，你們認一認，是害了燕伯伯的那個江琴嗎？」
「什麼？！」江楓和月奴頓時一驚，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江別鶴。打量了幾眼，江楓的眼睛漸漸睜大了，臉上湧出怒氣來：「江琴！你終於出現了！」
說著，他就要拔劍。
「唉！你幹什麼！」小魚兒攔住了他，「這是慕容莊主的壽宴，你難道要殺了他嗎？你認出他就好，等出了慕容山莊，我們再把他碎屍萬段！」
無缺附和道：「小魚兒說的對。縱然他十惡不赦，但此時此地，不是處置他的時候。」
江楓這才恨恨地鬆開劍柄，從牙縫裡擠出來道：「就讓你多活一時！」
「見過宮主。」這時，他才看見我，拱手對我行禮。
月奴也對我行禮：「月奴見過宮主。」
「嗯。」我點點頭，看了江別鶴一眼，「剛才我也以為他是江琴，但他不承認。如今見了舊主，他也沒有反應。我想，這其中可能有誤會？」
江楓立刻道：「絕不會有誤會！」他看向江別鶴，面帶恨意，「江琴，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閣下真的認錯了。」江別鶴淡淡地道，「我叫江別鶴，是江南人士，真的不是你們口中說的那個人。」說到這裡，他站起身，走到小魚兒身邊，「還請這位小兄弟放開犬子。」
小魚兒一直押著江玉郎的肩膀，膝蓋頂在江玉郎的腰間，把江玉郎摁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此時，他輕哼一聲，放開了江玉郎：「你們儘管不承認好了！我們移花宮要做什麼事，向來只憑自己的心意。你以為你不承認，我們就拿你沒法子了嗎？」
聽到此處，我沖他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不錯，我們移花宮要做什麼事，難道需要有理有據、人人贊同嗎？我們常常扯幌子，不代表我們喜歡扯幌子，更不代表我們必須扯幌子。
「哼！」被救出來的江玉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對小魚兒非常不滿地哼了一聲。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在一群有頭有臉的各門各派的大俠面前，鬧起來並不好看，而且會惹得慕容山莊不快。
於是我們這一桌很快消停下來，該吃吃、該喝喝。
期間，江楓一直瞪著江琴，而月奴則是給小魚兒和無缺夾菜，不停問他們這些年來過得怎麼樣。
小魚兒根本不吃她夾的菜，挑起眉頭說道：「真要是關心我們，這些年來怎麼不回來一趟？移花宮很難找嗎？連信也不送一封，鞋襪也不送一副，當我們死了啊？」
月奴一下子僵住了，隨即眼眶裡湧起了水光。
「孽子！你怎麼跟你娘說話呢！」江楓從江琴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小魚兒斥道。
小魚兒一臉不屑地看著他：「你們不是早就把我跟無缺賣給移花宮了嗎？怎麼，現在又來認親了？你們的債還完了嗎？」
江楓頓時噎住，他的臉上漲得通紅，舉起手就要打小魚兒：「你這個孽子！」
但是他的巴掌才舉到一半，就被無缺架住了。
無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要打小魚兒嗎？」
他的臉上分明沒有什麼表情，口吻也很是平常，但卻散發出一股叫人不敢輕舉妄動的氣勢。
「你是要打他嗎？」見江楓不說話，無缺又問了一遍，「你們一走就是十年，才剛見面，就要打我們嗎？」
江楓本來漲紅的臉，漸漸褪去顏色。他張了張口，最終把手臂放了下來，看了小魚兒一眼，沒什麼底氣地說道：「他太過分了。」
無缺沒有跟他爭執。見他放下手，就也收回手，端起碗，低頭吃起飯來。
他跟小魚兒不一樣。月奴夾給他的菜，他都吃掉了。
我看著這一幕，真是覺得有意思。
「唉！」我歎了口氣，「江楓，月奴，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後悔？如果當年你們沒有私奔，而是老老實實向我彙報，請我給你們主持婚禮，該有多好！」
江楓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
月奴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抬起袖子，低頭拭淚。
「有什麼好的？」小魚兒撇了撇嘴，「我覺得大姑姑最好了，幸好是大姑姑把我養大，不是某些人！」
說著，他輕哼一聲，看了江楓和月奴一眼。
我忍不住心中的高興，彎起了嘴角。
雖然我對他的親近，並不覺得多麼高興，但我很開心看到江楓和月奴仿佛被人在心上插了一刀的表情。
真不錯。
「真乖。」我高興了，就喜歡表揚人，我夾了一筷子菜到小魚兒的碗裡，「你既然對我衷心，我也不會虧待你，現在你長大了，娶媳婦的事都包在我身上。我要給你風風光光的娶一個天底下最漂亮的媳婦！」
小魚兒立刻笑了起來，他把我夾過去的菜大口吃掉了，然後說道：「大姑姑，那你可要自己嫁給我了，因為天底下沒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了！」
「撲哧！」我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摸了摸臉，惋惜地道：「那沒辦法了，我又不能把自己的臉換給別人，看來我只能給你娶一個天底下第二漂亮的女人做媳婦了。」
小魚兒抬起一條腿，踩在旁邊江玉郎的椅子上，眉飛色舞地道：「我不要！我就要天下第一漂亮的！」
我仔細想了想，說道：「那也行。你等幾十年，等我死了，你就能娶天下第一漂亮的女人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17
第451章
等我死了, 天下第二就變成了天下第一，他就能達成心願了。
可惜，到那時候他也老了。
他要打幾十年的光棍。
想到這裡, 我有點於心不忍。不過, 還不等我說什麼，月奴就輕笑一聲, 說道：「多年不見，連大宮主都變得愛開玩笑了。」
見我看過去, 她垂首一笑, 又說道：「想當初, 大宮主不苟言笑，高傲尊貴，叫宮女們都心生敬畏, 不敢多言。」
「沒有吧？」我挑了挑眉，表示詫異，「若我真的那樣高傲尊貴，叫宮女們都心生敬畏, 連多言一句都不敢，那為什麼你卻敢背叛移花宮，不僅壞我好事, 還跟江楓私逃呢？」
月奴一顫，臉色登時一片蒼白，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垂下去, 嘴唇哆嗦著，低聲道：「是罪婢膽大妄為。」
難堪吧？
哼。
不長記性，還來招我。
「好了，你不要說話了，我本來就不喜歡你們，你們越說話越討我嫌棄。」我撇開眼睛，吃了幾口飯，就站起來，「嬌嬌，陪我走走。」
都是些討厭的人，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臨走之前，我看了一眼江別鶴，只見他神態安然，穩若泰山，絲毫不因為江楓和月奴的出現而感到不安。
也並不因為小魚兒和無缺的敵意，而感到懼怕。
收回視線，我邁開步子，往外走去。
「無缺，你看著這兩個人，別叫他們跑了。我陪著大姑姑，不然她要覺得悶了。」身後傳來椅子擦著地板的聲音，緊接著一陣風刮過，小魚兒出現在了我的身旁，笑嘻嘻地道：「大姑姑去哪兒？我陪著你？」
「我不用你陪。」我瞥了他一眼，「你爹你娘好不容易出現了，你不跟他們說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小魚兒撇撇嘴，提著自己的褲腰，吊兒郎當地走著，一臉不屑的神情。
我仔細打量著，他好像是真的不屑，並不是因為氣惱、憤怒、失望，才故意表現出來不屑。
對江楓和月奴這些年來缺失的關愛，他好像並不放在心上，也不覺得耿耿於懷。
「說的是，有什麼好說的？」唰的一聲，屠嬌嬌抖開鐵扇，揚起下巴說道：「他們要走就走，要來就來，當自己是什麼人？我們移花宮千嬌萬寵出來的公子，才不稀罕他們的一點微不足道的關心。」
她很支持小魚兒不把江楓和月奴放在眼裡。
我仔細想了想，小魚兒之所以這麼不屑，大概因為他從小不缺少關愛？
憐星幾乎把全部的熱情和關愛都給了他們，屠嬌嬌他們也是要什麼給什麼。至於我，雖然不愛他們，但是在物質上面從來不短缺他們的。
這麼一想，他們比普通的孩子得到的要多得多，的確不必稀罕兩個不著調的爹娘。
「你們不覺得江別鶴的表現很奇怪嗎？」四下無人，我開口說道，「我這些年雖然不怎麼在江湖上走動，但移花宮的地位非同往日，連七幫十四派的掌門都對我畢恭畢敬，他只不過是一個才冒出來的大俠，有什麼底氣在我面前撒謊？」
這太奇怪了！
難道他背後站著什麼人，勢力堪比移花宮？
但江湖上有什麼勢力比得上移花宮呢？慕容山莊？慕容山莊頂多算得上跟移花宮平起平坐，還不敢這樣傲慢！
「難不成他身後站著皇帝老兒？」屠嬌嬌撇撇嘴道。
「皇上挺一個江湖人幹什麼？」小魚兒說道，「不可能！他就是裝腔作勢，以為我們不敢把他怎麼樣呢，哼！」
我覺得小魚兒說得對，他不過是虛張聲勢，背地裡大概要想著如何逃跑了。
想在移花宮的手裡跑掉……呵。
我很快不想這個了，區區一個江別鶴，還不被我放在眼裡。
我們隨意走動著，忽然看到一個穿著藕粉色紗裙的姑娘，從我們面前經過。
她生著一張鵝蛋臉，臉頰豐潤，五官精緻，骨靈神秀，一頭及腰長髮垂在背後，用粉紫色的小花點綴了發間，說不出的清新可愛。
「大姑姑？大姑姑？」一隻手掌在我眼前晃動，小魚兒的聲音帶著無奈，在我耳邊響起，「人都走遠了，你還看啊？這是誰啊？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小仙女、小辣椒嗎？」
「不是！」我一把拍開他的手，邁開步子，往粉衣姑娘離去的方向跟過去。
「大姑姑？你幹什麼？」小魚兒在身後問道。
「我去看看！」我說道，急急往那邊走。
天啊，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
屠嬌嬌在我身後笑著，跟了上來。
我們跟在後面，欣賞著粉衣姑娘靈俏的背影。沒多久，忽然粉衣姑娘停下腳步。我以為她發現我們了，沒想到卻是從走廊邊上走出來一個俊秀少年。
少爺拱手對她行禮：「九姑娘，一年不見，你還好嗎？」
是江玉郎！他居然敢調戲九姑娘！
「他叫這個姑娘為九姑娘，莫非她就是慕容莊主的小女兒，慕容九？」小魚兒小聲疑道。
我點點頭：「應該是了。」
慕容九微微轉頭，瞥了江玉郎一眼，從鼻子裡輕哼一聲，抬腳便走。
她根本不搭理江玉郎。
「九姑娘！」江玉郎追了上去，「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江玉郎，我每年都陪我爹來向老莊主祝壽。我爹是……」
「你爹是江南大俠是吧？」慕容九打斷了他。
江玉郎的臉上露出驚喜：「九姑娘認得我，我真榮幸。」
「我不是認得你，我只是認得你爹。」慕容九微微勾起唇角，神情輕蔑而高傲，「你們這些名門子弟，介紹自己的時候，總會把自己的爹擺出來。哼，你除了是你爹的兒子之外，你算什麼啊？」
「大姑姑，你掐疼我了！」小魚兒在我耳邊吸著涼氣。
我沒管他，抓著什麼就使勁掐，來表達心中的激動！
這個姑娘不僅長得可愛，人也是這麼有趣！
江南大俠的兒子又怎麼樣，說削就削，當臭泥巴一樣踩！
而被她踩的那團臭泥巴，臉上是恭敬謙遜的表情：「玉郎不才，還未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但我會努力的。」
「你努不努力，關我什麼事！」慕容九沉下臉，抬起下巴，高傲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江玉郎頓時噎住，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我只知道，這裡是我的地方，我並不喜歡閒雜人等出現在這裡，請你馬上離開！」饒是滿臉厭惡，慕容九說出的話，仍然是十分得體。
她只是叫江玉郎馬上離開，而沒有叫他滾。
說完這句話，她便一甩手，抬腳離去了。
看著她靈俏的背影，我簡直站不住，抓著小魚兒的手臂，喃喃道：「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姑娘！」
又漂亮，又可愛！啊啊啊！我快要受不了了！
「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我扭頭看向屠嬌嬌，「嬌嬌，我要叫她進移花宮，我要天天看著她！」
每天看一眼這樣漂亮可愛的姑娘，我覺得我能多活十年！
「大姑姑，你喜歡漂亮姑娘，每天照鏡子就好了啊！」小魚兒掙出自己的手臂，說道，「何必要看著別人呢？我看這個慕容九，比你差得遠了。」
我扭頭看向他，用熾熱的目光問他道：「小魚兒，你喜不喜歡她？」
依小魚兒的聰明，只要他喜歡的姑娘，肯定跑不脫他的手掌心。
「我……」小魚兒剛要說話，忽然被打斷了。
不遠處的江玉郎，輕笑一聲，說道：「越是高不可攀，越是顯出她的高貴。真是與眾不同。」
他的臉上帶著一抹傲氣和輕浮，一看就扎眼。
「小魚兒，你去把他打一頓！」我抬手指向江玉郎，冷聲說道。
一團臭泥巴，也敢跟我搶人？
「好！」小魚兒摩拳擦掌，縱身一躍，來到江玉郎的面前。
江玉郎被他的忽然出現嚇了一跳，立刻抬手抵擋：「你幹什麼？」
「幹什麼？打你啊！」小魚兒揮起一拳朝他打過去。
江玉郎卻是攜帶了兵器的，從身側抽出劍來，往小魚兒身上刺去。
「哼，對一個赤手空拳的人使用兵器，真是卑鄙！」小魚兒輕蔑地道，隨即他一挑眉頭，露出戲謔的表情，「不過，你這麼卑鄙的話，就別怪我也不正人君子了。」
他伸手在懷裡一掏，就朝江玉郎的面門撒去：「看暗器！」
江玉郎頓時抬袖遮面，試圖抵擋。
但小魚兒只是詐他，根本沒有用暗器丟他，見他被嚇到，一把搶下他的劍，握在自己手裡，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使詐！」江玉郎被制住，一臉不甘地道。
小魚兒哼了一聲：「你還使劍呢！」
使劍，使賤。
一語雙關，惹得屠嬌嬌笑了起來。
我也勾了勾唇，對小魚兒抬了抬下巴：「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我們也不好不收。把他捆了吧，再給江別鶴送信。」
本來就要收拾他們父子倆，既然他們送上門，也省了我們的工夫。
「好！」小魚兒的眼珠子轉了轉，「就這麼送信，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如我畫個藏寶圖，送到江別鶴的手裡，讓他來找他的寶貝兒子。」
屠嬌嬌驚訝地叫了一聲，說道：「小魚兒，你的鬼點子怎麼這麼多？」
小魚兒揚著下巴，哼了一聲：「我聰明嘛！」
他的確挺聰明的。
這個主意，就連我也挺喜歡的。
「那好。」我點點頭，目光往旁邊一轉，「我去找九姑娘借塊羊皮紙，回來給你畫藏寶圖。」
說到這裡，我就縱身一躍，翻過牆頭，往九姑娘的院子裡去了。
第452章
我打量了一圈, 將這些藥草認出來七七八八，皆是一些尋常難得的東西，心裡對慕容九更好奇了幾分, 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 院子裡晾曬了這麼多珍貴藥草，不知是想做什麼？
就在我邁開步子, 就要往門口走去時，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落在我的面前。
「黑蜘蛛？」我看著這個不久前才見到的男人, 「你想做什麼？」
是我久不走動, 看不明白這江湖上的情形了嗎？怎麼什麼人都敢攔在我面前？
「見過宮主。」黑蜘蛛倒還明白禮數，拱手拜了一回，才道：「九姑娘不喜歡別人未經過她同意就來這裡, 宮主請回吧。」
「你是她的護院？」我問道。
黑蜘蛛頓了一下，才道：「我不是。」
「九姑娘讓你攔我的？」我又問道。
他再次頓了一下，才道：「希望宮主儘快離開這裡。」
這下我就明白了。
慕容九不喜歡別人隨隨便便踏足她的地盤，於是黑蜘蛛便攬過了驅趕閒雜人等的責任。
當一個男人主動保護一個女人, 並且默默無聞，不邀功不求賞的時候，要麼他受過她的大恩, 要麼他喜歡她。
「我有事找九姑娘，你讓開。」我說道。
黑蜘蛛猶豫了下，似乎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你以為我騙你？」我有點不高興了，掌心不覺凝起一團內力, 想將這個不識相的傢伙打飛，但想了想，這裡是九姑娘的院子，若是造成什麼損害，九姑娘一定不會高興的，就說道：「如果我沒會錯意，你出現在這裡，也沒有得到九姑娘的允許吧？」
黑蜘蛛立刻緊張起來：「我……」
「你走開！」我再也忍不住，對他揮了揮袖子，「識相點，我不告你的狀！」
說完，我就走上前敲門了。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了，慕容九出現在我面前。
看到我，她微微皺眉：「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想問九姑娘借點東西。」我對她笑了一下。
她的眉頭皺得緊了緊，隨即又鬆開了，看了我一眼，才問道：「借什麼？」
「借一張羊皮紙，以及筆墨。」我說道。
她打量了我兩眼，就側身讓開：「進來吧。」
「小黑？你怎麼在這裡？」就在我走進去後，卻聽見身後傳來慕容九的聲音，好奇轉身看去，就見慕容九對低頭垂眼的黑蜘蛛道，「我記得我說過，不許你來這裡！」
黑蜘蛛低著頭，老實地道：「是，我這就走。」說完，他抬頭看了慕容九一眼，才縱身離去。
那一眼，滿含深情，卻又隱忍不發，說不出的動人。
「哼。」慕容九眉眼也沒動一下，輕輕地發出一聲，關上門，走進屋裡。
我瞧著她神情平淡，並不把黑蜘蛛的情意放在眼裡，甚至那一點輕蔑看起來都像是施捨，只覺得這個姑娘可愛得不得了。
「你要羊皮紙做什麼？」慕容九取了一遝羊皮紙出來，大概放置得時間長了，上面沾了灰，看起來有些舊。她用兩根手指捏著，很是嫌棄的樣子，來到我面前，就甩到了桌上。
我看著這些羊皮紙，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就說道：「我打算做一遝藏寶圖。」
本來，小魚兒的意思是，畫一張迷宮似的藏寶圖，把江玉郎放進去，讓江別鶴去找。
但是我想做一遝，分散發出去，讓所有人都去找。這樣一來，當大家都找到地點的時候，卻看到江玉郎在那裡，一定會認為江玉郎獨吞了寶藏。
人言可畏，到時候所有人都問江別鶴要寶藏，看他還怎麼做假仁假義的大俠！
讓他得罪我，哼！
「做藏寶圖？」慕容九好奇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說到後面，她的口吻不大好：「這裡是慕容山莊，你最好不要搞什麼小動作。」
「我一定會等到莊主的壽宴過去，再把這些羊皮紙送出去。」我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筆，開始在上面畫了起來。
慕容九站在我身邊，看了一會兒，說道：「你要引起武林門派紛爭？你是什麼人？」
引起武林門派紛爭？
並沒有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想教訓一個不長眼的人。」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了慕容九，「應該不會引起武林紛爭吧？」
慕容九輕哼一聲，明眸轉動，露出一點冷傲：「藏寶圖出世，各門各派都會爭搶，廝殺一定少不了。」
「哦……」我覺得很可惜，那不是我的目的，但是手下卻不停，仍然畫著藏寶圖。武林紛爭和廝殺，關我什麼事？
我又畫了一會兒，見慕容九並不攔我，而是走到一邊收拾起藥草，就扭頭問了一句：「九姑娘，你明知道這件事不好，不制止我嗎？」
「關我什麼事？」她頭也不回地道。
我手下一頓，看著她忙碌時的側臉，漸漸移不開眼。
她不是那種五官特別精緻的女孩子，事實上她的五官單單拿出來哪一樣都算不上絕色，但是組合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獨特，叫人覺得靈俏可愛。
縱然無情，也惹人愛。
甚至她的冷漠無情，使她甜美靈俏的容顏，更加獨特迷人。
很快畫完了藏寶圖，我卷起來握在手裡，掏出一瓶移花宮獨有的解毒丹，放在了桌上：「九姑娘，這是我們家獨有的解毒丹，可解天下萬毒。你這裡的毒草不少，萬一哪天沾到了，可以吃這個。」
慕容九停下手裡的動作，朝我看過來，明眸清亮：「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仔細想了想，對她一笑：「可能是你未來的婆婆吧。」
「你！」她微微睜大眼睛，俏臉上浮起一絲氣惱，「你是哪個門派的？好大的口氣！」
她生氣起來，頰上飛起紅霞，更加迷人。
我越看越喜歡，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管你嫁給誰，那個人都會是我的兒子。」
以移花宮的勢力，再認個乾兒子，問題還是不大的。
不是我對小魚兒和無缺沒有信心，而是這個九姑娘實在太可愛了，如果她不願意嫁給小魚兒或無缺，我也捨不得強迫她。她想要嫁給誰，我讓那個人認我做乾娘就好了。
這樣一來，她還是我的兒媳婦。
「好大的口氣！」慕容九俏臉一沉，忽然出招朝我攻來，「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說這樣的大話！」
她招式淩厲，很有幾分功底。
不過，我瞧著她的風格卻有幾分狠辣和奇詭，不像是慕容山莊這種德高望重的人家教出來的。
交手數招之後，她被我一掌震開，倒退兩步，看著我的眼神帶了戒備：「你隱藏了實力！恐怕，你連三成功力都沒用上吧？」
明眸微閃，她忽然說道：「你是移花宮的宮主！」
「你好聰明。」我微微頷首，贊許地道。
她輕哼一聲，說道：「難怪你要畫這麼多藏寶圖，等各門各派死傷慘重，江湖就是移花宮的天下了！」
「你怎麼不信呢，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有點無奈地道，「我只想教訓一個得罪我的人。」
至於其他人，打打殺殺什麼的，可不是我叫他們打打殺殺的。
「他們連寶貝都沒見到，只見到一張圖，就要打打殺殺，如此愚蠢，只怪他們的娘把他們生出來的時候，忘了把腦子也一併生出來，真的跟我沒關係。」我攤了攤手。
慕容九看了我兩眼，忽然「撲哧」一笑，才說道：「隨你怎樣，都跟我沒關係。」
說完，她就揮袖送客：「不留宮主了。」
「多謝。」我對她點點頭，就拿著藏寶圖走了。
小魚兒和屠嬌嬌在外面等我。
江玉郎已經被捆成了粽子，此刻趴在地上，被小魚兒當成了坐墊，坐在屁股下麵。
「大姑姑，你出來了！」看到我，小魚兒跳了起來。
我點點頭，把藏寶圖給他：「你最機靈，把這個不動聲色地發出去，我和你屠姑姑去藏人。」
「怎麼這麼多？」小魚兒接過藏寶圖，驚訝地道，隨即他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姑姑，還是你最厲害！」
他對我豎起一根大拇指，就把藏寶圖塞在懷裡，非常興奮地跑走了。
屠嬌嬌把江玉郎提了起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我警告你，小子，不要耍什麼心眼，你老老實實的，還能留一條命，若你敢耍心眼，一次砍手，兩次砍腳！」
「哼！」江玉郎不情不願地在前面走著。
我們選的都是沒人的小路，不管江玉郎多麼想逃跑，都沒有找到機會。
我和屠嬌嬌把他藏在了慕容山莊後面的一個山洞裡。
「好了，你老老實實在這裡待著，我們會按時給你送飯來的。」我點了他全身的穴道，又把綁著他的繩子緊了緊，就跟屠嬌嬌離開了。
至於他有可能遇到不測？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當天晚上，我們在客房歇下。
屠嬌嬌帶著六壬神骰來找我，說道：「宮主，我洗乾淨了，你可以研究了。」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我為什麼不接。
「你真貼心。」我蹭了蹭她，就接了過來，擺弄起來。
這是一個金屬製作的圓球狀的東西，沉甸甸的，佈滿了縫隙，但是又不知道從哪裡開。
我們兩個研究到半夜，才終於把它打開了。
一束光透射到空中，密密麻麻的字跡出現在空中。
「移魂大法。」我不禁念道。
第453章
移魂大法的意思就是, 把一個人的魂魄，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這麼邪惡？」我不由得驚訝挑眉。
屠嬌嬌面色凝重，點點頭道：「對, 就是如此邪惡。所以我們屠家歷來無人練此功, 只是精心保管。」
「這個六壬神骰很出名嗎？」我有點不解，「我記得你說, 你和小魚兒去取它的時候，有一群人正在搶它, 看著像是皇宮裡的高手？」
如果出名, 為什麼我從前都不知道？可如果不出名, 又是怎麼傳出去的？
「不知道。」屠嬌嬌搖搖頭，「但是想要搶它的人，肯定心術不正就是了。」
說到這裡, 她抖開鐵扇，在胸前搖了起來，看著我道：「宮主，你不會真的想練吧？」
我低頭看著手心裡的金屬圓球, 慢慢摩挲著上面的紋理，沒有說話。
「邀月！」忽然，屠嬌嬌合起鐵扇, 握住了我的手，焦急而懇切地道：「你不要練，這不是好東西！」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可是我想練。」
我想變得年輕。
再次成為一個年輕、漂亮, 臉上沒有絲毫細紋的小姑娘。
就像小辣椒、九姑娘那樣。
她們那樣年輕、鮮活，可以打來打去，可以任性妄為，不管做什麼事，哪怕殺人都顯得可愛。
而我呢？我這把年紀了，又是移花宮的宮主，出門吃個雞腿，都得無缺撕好了給我吃。若不然，就是失了架子，丟了移花宮的臉。
我既不能隨意調戲帥氣的小夥子，也不能逗弄漂亮的小姑娘，不然人家就會說我為老不尊。
想到這裡，我幾乎是肯定了：「我要練！」
屠嬌嬌的眼裡滿是擔憂，還有濃濃的不舍：「一旦你練了這個，就不再是邀月了，你明白嗎？」
「嗯？」我微微一怔。
屠嬌嬌立刻抓緊了我的手，飛快說道：「你想一想，你練了移魂大法，就會變成別人，不再是邀月。不再擁有一身絕世武功，也不再是移花宮的宮主。哪怕你站在曾經熟悉的人面前，他們也認不出來你。值得嗎？為了一副年輕的皮囊，就放棄這些，值得嗎？」
「這……」我猶豫了，「那我再想想。」
屠嬌嬌握著我的手，抓得緊緊的：「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說完，她便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一隻手托著腮，一隻手握著圓球，出神起來。
我明白屠嬌嬌的意思。
一旦我練了移魂大法，就不再是邀月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權力，地位，身份，武功，朋友，全都會失去。
我並不能回來，對大家說我就是邀月——人心險惡，憐星、小魚兒、無缺、移花宮的上上下下，會認可一個年紀輕輕又毫無武功的「邀月」嗎？
甚至，就連屠嬌嬌，我也不認為我變成了一個新的人後，再跑到她面前，她會認我。
四大惡人臣服于移花宮，是因為移花宮保護他們不受武林仇人追殺。
他們教育大了小魚兒和無缺，也就是下一任的移花宮主，即便邀月死了，他們的地位也是穩固的。
他們沒有必要再去討好和維護一個除了年輕漂亮就一無所有的女孩子。
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想要練移魂大法。
我會失去很多，可我也會得到很多。我會得到年輕的身體，我會有機會認識年輕的孩子們，跟他們交朋友，比如小辣椒、慕容九。
雖然失去了屠嬌嬌他們，但我們之前一直很好，縱然不再見，也可以當成他們去遠遊了，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沒必要傷感。
最後的最後，我想到了燕南天，想到了我和他的糾葛，也想到了我建立移花宮的初衷。
心裡有一點刺痛，像針紮一樣，漸漸變得密密麻麻。
我垂下眼睛，握緊了圓球。原來，我對燕南天還是放不下。
怎麼能放下呢？我只愛過他一個人。
可惜，我那麼愛他，他卻背棄了我。
這一次，我沒有騙自己，也沒有刻意隱忍情緒，而是閉上眼睛，靜靜地落淚。
再見了，燕南天。
邀月就要死了。
這世上最愛你的女人就要死了。
希望你不會後悔。
淚水落在六壬神骰上，發出「嗒」的一聲，漸漸緊密咬合的縫隙旋轉打開，放出白光來。
……
等我再恢復意識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我抬起頭一看，一個長得肥胖的醜女人，穿著一身浮麗的裙子，伸出一根手指頭，正在指著我的頭頂，唾沫星子亂飛。
「我告訴你，你想去找你那個江南大俠的爹，你做夢吧你！」
「你以為我會信？江南大俠江別鶴，只有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兒，叫江玉鳳！你別以為你叫江玉燕，你就是他的女兒！」
「老老實實在這裡待著！想跑，沒門！」
在我是邀月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敢指著我的腦袋瓜子罵我，還把唾沫星子噴我臉上。
「小賤人，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滿意啊？」醜女人一抬手指，指揮著站在一旁的兩個男人，「給她點顏色瞧瞧！」
話落，兩個身材結實的黑衣男人，就把我提了起來，拖著我往床上走。
趁這個機會，我把周圍的擺設看清楚了，結合著醜女人剛才說的話，一瞬間就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妓院。
簡直匪夷所思！
我想過，自己可能會成為窮人，成為一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但我沒想過，我居然會成為一個被逼良為娼的女孩子！
而且，聽醜女人的意思，我可能是江別鶴的女兒！
天啦嚕！
江別鶴的女兒！
臨死前，我才算計了江別鶴一把，這會兒江家應該成為武林中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了吧？
等等，剛才醜女人罵我的時候，提起江別鶴仍然是「江南大俠」，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被他給脫身了？
江楓和月奴是幹什麼吃的？
小魚兒和無缺沒搞定他們嗎？
一瞬間，我腦子裡轉過許多念頭。
隨即，我就把這些念頭甩在腦後，我已經不是邀月了，白操這些心幹什麼？
「哎呀，別摸我的臉！」後背撞上桌沿，我痛得揉了揉被磕痛的地方，見兩個黑衣男人一個摸我的臉，一個摸我的胸，連忙捂住了臉，「你們洗手沒？不洗手是不能摸臉的，不然會長痘！來，摸胸就可以了，一邊一個，給你們摸！」
我可是為了這張臉而死的！
這麼漂亮的臉！
怎麼能叫兩個臭男人摸！
萬一摸出痘痘來怎麼辦？哼！
話落，兩個男人卻停下動作，扭頭看向醜女人：「金姐，她好像瘋了？」
「裝的吧？」醜女人擰著眉頭，朝我走過來，「我說玉燕呐，你別想不開啦，瞧瞧你這張漂亮的小臉，多招男人喜歡啊！你聽金姨一句話，做妓、女多好啊，大把男人給你撒銀子！嫁人難道很好嗎？想買點胭脂水粉，還得從男人手裡摳銀子，天天看人臉色！」
做妓、女？
說真的，這行我沒幹過。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幹這個。
「大把男人給我撒銀子？」我放下捧著臉的手，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金姨說道，「我能自己決定招哪個男人進閨房，不招哪個男人進閨房嗎？」
這行我雖然沒幹過，卻也知道是什麼行當。
就是伺候男人唄。
不管多老、多醜、多噁心，只要有錢，就得伺候。
「金姨會儘量按你的意思！」金姨笑眯眯地道，「不過，有些金主們，你可是不能拒絕的！」
這就是不能了。
「那我……」我剛要說，那我考慮看看，轉眼瞧見站在屋裡的兩個黑衣男人，心念一轉，輕笑一聲，「初夜給我挑個好看的，我就答應你，不走了。」
金姨連忙拍手叫好：「哎喲，玉燕呐，你總算是想通了！」
她喜不自勝。
叫小丫頭們端來了衣服和脂粉，對我說道：「你先打扮打扮，金姨去給你挑恩客去！」
說完，她笑呵呵地扭著腰走了。
等她一走，我立刻跳下床，跑到梳粧檯前，仔細看自己的臉。
這一看，就倒吸一口涼氣！
太美啦！
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天真無辜又嬌媚！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臉頰，又滑，又嫩，又彈！
「我不後悔！」我簡直興奮極了。
失去移花宮又怎麼樣？我能建立一個移花宮，就能建立第二個。
失去武功又怎麼樣？明玉神功的心法我熟記于心，重新練就好了。
失去朋友……不，不能算失去，大家都好好的活在世上，不必強求更多。
我坐在梳粧檯前，欣賞著自己年輕漂亮的容顏，笑得合不攏嘴。
好一會兒，我才依依不捨地站起來，拿起金姨留下來的衣服和胭脂，往自己的身上穿戴、塗抹。
打扮完畢，我立刻回到梳粧檯前，看著裡面光鮮亮麗的人影，很是高興地扭了幾下。
「姑娘，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被救出去？」忽然，一個帶著調笑的聲音響起。
我渾身一僵，硬邦邦地轉過身，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個青年笑眯眯地蹲在那裡，他的左邊臉頰上有一道疤，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點壞。
我的後背抵著梳粧檯，看著這個青年，一時間有點怔。
這張面孔，曾經熟悉極了，但是現在看著，卻有一點陌生。
他的五官很熟悉，但是臉孔的輪廓卻有一點變化。
我不太確定，他是長大了的小魚兒，還是小魚兒的兒子？
看他臉上的那道疤，他應該是長大了的小魚兒。可是，我也不清楚我練了移魂大法，時間過去了多久？萬一他是小魚兒的兒子，只是因為小魚兒懷念我，所以在他的臉上也劃了一道疤呢？
於是我就問道：「你是誰？」
第454章
「竟然不知道我小魚兒？」他笑著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雙手提著褲腰帶，吊兒郎當地走進來，「喂, 你是哪裡出來的, 竟然不知道我堂堂移花宮的宮主小魚兒？」
移花宮的宮主小魚兒？
看來他真的是小魚兒，只不過長大了, 輪廓顯得成熟了很多。我盯著他的模樣，看了兩眼, 他現在約莫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時間過去得不太久, 才兩三年而已, 這樣看來，我認識的人都還好好的活著。
心中一寬，我剛要說什麼, 忽然窗戶裡又跳進來一個人。是一個穿著白衣白靴的年輕公子，手裡握著一把紙扇，才一落地，立刻筆直如松, 抖開了摺扇。
他輕飄飄地看了小魚兒一眼，才看向我說道：「姑娘別聽他胡說，移花宮的宮主叫花無缺, 不叫小魚兒。」
嚇得我猛地後仰，整個後背都貼在了梳粧檯上！
怎麼回事？！
我才剛移魂啊！
說好的移魂後就跟從前的人沒什麼聯繫呢？
這才過了多久？有一個時辰沒有？養的兩個娃子就找過來了！
「喂，我年紀比你大，宮主應該是我才對！」小魚兒朝無缺哼了一聲, 「小姑姑怎麼教你的？要聽哥哥的話，你懂不懂？」
無缺淡淡掃了他一眼，說道：「但是大姑姑也說過，能者居之。」
「不服啊？再來打一場？」小魚兒開始挽袖子。
無缺不理他，走到我面前說道：「姑娘，我們不是壞人。剛才路過，聽到這裡有不好的動靜，就過來問一問，你需要幫忙嗎？」
他面容沉靜，目光溫柔，彬彬有禮。任是誰見了，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姑娘？你需要幫忙嗎？」大概是見我不說話，他又問了一句，「如果你想逃出去，我們可以幫你。」
逃出去？
那肯定是要逃的。
我還沒想好怎麼脫身呢，這兩個孩子就從天而降，真是我前世修的福啊！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反問了一句。
無缺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問道：「不知姑娘是？」
「哎，你是誰啊？」小魚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了杯水，握在手裡喝著，也走了過來，還撞了我一下。
我瞥了他一眼，才道：「我是江別鶴的女兒。」
江別鶴跟他們兩個有仇，也跟移花宮有仇，我若是一聲不吭就讓他們救走，這筆賬日後就不好算了。
話落，無缺的臉色微落，而小魚兒仍然是笑眯眯的，故意又撞了一下我的肩膀：「不是吧？堂堂江南大俠江別鶴的女兒，怎麼會流落到這裡？」
「對啊，姑娘，你是怎麼流落到這裡的？」無缺也問道。
我聳了聳肩：「我娘不是江別鶴的正室，我也是才知道我是江別鶴的女兒。」
聽金姨的話音，我是要去找江別鶴的。
江別鶴並不知道他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
以江別鶴的小人德行，隨便一猜，也就猜到了。
「你離開這裡後，會去找他嗎？」無缺又問道。
小魚兒一直用肩膀撞我，還不停朝我拋媚眼，我挨著他的半邊身子都麻了，雞皮疙瘩落了一地，便轉身往桌邊走去。
「說不好啊。」我抓了一把瓜子，翹起二郎腿，嗑了起來，「我又沒有錢，也沒有吃飯的本事，離開這裡後，應該會去找他。」
換個身份真好，可以翹二郎腿，可以把瓜子皮吐地上，沒有一個人在意。
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吐著皮，最遠可以把皮吐到門口！
「那，如果我們給你一個安身之處，你還會去找他嗎？」無缺又問道。
他很在意我會不會去找江別鶴。
這都問了兩遍了。
「幹什麼？」我瞥了他一眼，「我找不找他，跟你有什麼關係？」
無缺的身子微微後仰，瞳仁也微微縮了一下，握著扇子的手緊了緊。
這是他在被還是邀月的我問話時，常常有的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察覺到這一點，我連忙補了一句：「還是說，堂堂移花宮的宮主，需要靠送我找爹，來賺一筆謝銀啊？」
我不再是邀月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武功，沒有地位，我不能在移花宮的大人物面前太倨傲。
無缺的神態放鬆下來，說道：「沒有，是我多問了。」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小魚兒早就喝完了茶，坐在我對面，也抓了一把瓜子，跟我一起嗑著，並且跟我比誰吐皮吐的遠。
我比不上他，我很快就臉頰發酸，沒了力氣，氣得把瓜子摔在桌子上。
他笑嘻嘻地道：「再來啊？」
「不來了。」我翻了個白眼。
翻完才想起來，我不是邀月了，我不應該在移花宮的大人物面前這樣隨意。
一般人在移花宮的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畢恭畢敬的。
可是，知道歸知道，我沒這個習慣啊！
而且他們兩個，一個吊兒郎當沒有正形，一個風度有禮翩翩君子，誰會怕他們啊！
「我不要你們幫！」想了想，我對他們揮了揮手，「很感謝你們來幫我，不過我不用，你們走吧！」
既然是前世之人，今生就不要再有牽扯了！
「那好吧。」小魚兒聳了聳肩，「那你如果遇到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買了你，你可不要哭哦！」
我輕哼一聲：「我才不跟又老、又醜的男人！」
「這可由不得你吧？」小魚兒抱著手，一臉壞笑，「誰有錢，誰就能抱得美人歸，跟他的長相沒關係把？」
無缺接話道：「姑娘，你不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打定主意不跟他們有牽扯，就一揮手道：「不考慮了！謝謝你們，但我能應付得來！」
我雖然沒有了武功，但是比一般女子還是強些的，誰惹我不高興，我點他穴道就是了。
然後他們兩個就走了。
我看著滿地的瓜子皮，最遠的那一堆是小魚兒吐的，近的那一堆是我吐的，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管是在我面前，還是在陌生人面前，小魚兒都是這副模樣，一點都沒變。
為免事端，我把瓜子皮掃到簸箕裡，又補了補妝，等金姨叫我。
我現在身上一點銀子都沒有，也沒有武功，走是走不了的。
等我的明玉神功稍有小成，再弄點銀兩在身上，我就離開這裡。
「香香姑娘，接客啦！」門外響起一聲。
我就被帶著來到金姨的身邊，跟著她走來走去，讓各位有錢大老爺們觀賞。
他們的調笑，我都沒放在眼裡，我只覺得金姨給我起的藝名不錯，香香。
這是一個有味道的名字，非美人不能取。
真開心。
但是很快我就皺起了眉頭，因為金姨把我賣給了一個姓于的大老爺。
這個老男人身形佝僂，臉皮松垮，最討厭的是太陽穴上有一塊錢幣大小的黑痣！
太醜了！
不過，他腳步虛浮，氣血不足，倒是讓我放下心來。
等回到屋裡，我就點他睡穴。
事情就跟我想像的一樣順利，金姨收了于大老爺的五千兩銀子，就讓我帶著于大老爺回了屋。
這個老色鬼很不規矩，一會兒摟我的腰，一會兒摸我的肩，因此一到屋裡，我就點了他的睡穴。
「哼！」我抬起腳，在他腰上狠狠踢了兩下，「肯為姑奶奶砸銀子，算你有眼光！不過，想睡姑奶奶，你還不夠格！」
踢了他兩腳，我就解了氣，蹲下去，抓起他的衣裳，把他拖上了床。
「于大老爺想喝酒，你們去弄一桌酒菜來。」我隨便撥了撥頭髮，並沒有打理淩亂的衣服，打開門對外面吩咐道。
很快，酒菜被送來了。
他們看到躺在床上的于大老爺，都沒有起疑心，關上門就退下了。
我輕哼一聲，坐在桌邊，大吃大喝起來。
不過，這些酒菜的味道雖然不錯，卻遠遠比不上李大嘴的廚藝。
吃的半飽，我就吃不動了，開始懷念李大嘴。
怎麼辦？要不我還是回移花宮吧？
江別鶴的女兒又怎麼樣？我從小沒長在江別鶴的身邊，我有理由仇恨他拋妻棄女啊！
對，這樣很好，我跟江別鶴有仇，我可以加入移花宮的！
這樣一想，我頓時高興了。
「哎喲，我怎麼躺床上了？」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扭頭一看，于大老爺醒了！
我不是點了他的睡穴嗎？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是我的力氣太小嗎？
「小美人兒，一個人喝酒呢？」于大老爺睜開眼睛後，就摸索著下了床，來到我旁邊坐下，伸手就摸我的臉，「都是于大老爺不中用，一進門就睡著了，冷落了小美人兒。不過呢，于大老爺剛才睡飽了，現在就來陪小美人兒！」
說著，他就撅起嘴，朝我親過來！
松垮的臉皮！
錢幣大小的黑痣！
嘔！
我要是被他親到，接下來一個月就不用吃飯了！
我抬手就點他的睡穴，這一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我竟然掙扎不脫！
「來，小美人兒，別害羞嘛！」他撅著嘴，飛快朝我親過來。
第455章
我急了, 腦袋一歪，就撞他臉上。
他被我撞得「哎喲」一聲，頓時鬆開了我的手。我趁機脫身, 但是還沒跑兩步, 就被他追了上來。
「小美人兒，別跑嘛, 你跑這麼快，于大老爺追不上你。」他嘴裡說著, 但是每次總能截住我, 完全不像他看起來的那樣虛浮老邁！
很快我就被他堵在了牆角裡。
「小美人兒, 你跑呀，你再跑呀！」他一臉色眯眯的樣子，聲音蒼老而輕浮。
但我心中陡然一靜, 由著他把臉湊過來，在我肩窩處嗅著。
很奇怪，他明明是個浪蕩的老色鬼，遠遠看去, 便叫人討厭得很，但離得近了，卻讓我感覺出一點異樣。
我並不想殺他！
一個又老又醜的臭男人占了我的便宜, 我卻只是生氣、煩躁，而不想殺他！
難道換了一具身體，我的冷酷、兇殘、狠毒等天性，都不見了嗎？
「嗯……香！不愧是叫香香, 這嫩滑的肌膚，這誘人的香味，簡直迷死人了！」老色鬼還在占著我的便宜。
他的鼻子都戳到我脖子上了，傳來一陣麻癢。
我心中一動，也把鼻子湊到他身上，嗅了嗅。
他的身上沒有老年人的身上那種掩不住的腐朽氣。
心思微轉，我一手攬住了他的脖子，笑吟吟地貼了上去：「于大老爺，人家跑不動了，不跑了。哎喲，人家剛才跑得好累，你抱人家上床吧？」
就在我的手剛攬上他的脖子，就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隨即更加油腔滑調起來：「好啊！大老爺這就抱你上床！」
說著，他彎下腰，一手扶住我的膝蓋，就要把我抱起來。
「哎喲！」他忽然叫了一聲，「于大老爺我年老力衰，抱不動小美人兒你了，來，我扶你過去吧！」
他轉為摟住我的肩膀。
「哼！」我伸手一抓，指腹貼在他的頰側，用力一撕，頓時一張面具被我撕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
左臉頰上，有一道劍疤。
什麼于大老爺，分明就是小魚兒。
我才想起來，他走之前對我說，如果被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買了，可不要哭！
原來那時候他就在打主意了！
「哎呀，你怎麼那麼聰明？」被揭破了面具，小魚兒也不生氣，反而一臉懊惱的樣子，好像很可惜被我發現了。
我翻了個白眼，把面具丟在了地上。
「哎，你是怎麼發現的？」他緊跟著我，不停撞我的肩膀，沖我擠眼。
我瞥了他一眼，說道：「直覺。」
直覺告訴我，我不想殺他。
這不像我的脾氣。
我可不是什麼善良、寬厚的好人，被一個噁心的老色鬼占了便宜，我一定會叫他死得很難看。
所以才懷疑他的身份。
「唉，本來還以為能多玩一會兒的。」小魚兒聳了聳肩，大搖大擺地桌邊，拿起筷子，一碗酒一口菜，大吃大喝起來。
他吃東西的時候，一點也不在意形象，酒水從碗沿落下來，灑在他的衣襟上，他渾然不在意。
「這酒菜真普通！」吃了幾口，他就停了下來，搖搖頭，一臉嫌棄地道，「比我們移花宮的差遠了！呸，什麼嘛，簡直跟豬食一樣！」
我坐在桌邊，托著腮看他：「那你剛才就是吃豬食了？」
「豬食怎麼了？餓極了啊，我連豬屎都吃！」他挑起眉頭，露出一個很凶的表情，拿起筷子，又吃了兩口。
我忍不住一笑。
雖然不怎麼喜歡他和無缺，但是到底看著他們兩個長大，算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換了魂後，再見到這樣的熟人，感覺比我想像中的好一點。
「就為了吃這一頓豬食，你花了五千兩銀子。」我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于大老爺，你可真是豪氣，一擲千金啊！」
想想自己養出來的孩子，能夠一口氣花五千兩銀子而不眨眼，感覺還是很自豪的。
「誰說只為了吃一頓豬食啊？」他抹了抹嘴，朝我看過來，「我呢，是為了和香香姑娘共度良宵，才一擲千金的！可不是為了一頓豬食！你不要誤會哦！」
我瞥他一眼：「你省省吧。」
這孩子，毛長齊了沒有，居然學人家泡妞？
不過，我和燕南天在一起的時候，燕南天好像也就是這個年紀？
搞不好他的毛真的長齊了！
哎喲！我忽然覺得，我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啊！
「哼，你不信啊？」他一抹嘴，就朝我湊過來，一臉壞笑，「我于大老爺可不是那種亂花錢的敗家子！我們移花宮的錢，每一文錢都要花在刀刃上！你以為我花了五千兩，就是為了和你說幾句話，吃你幾口菜啊？」
他舔了舔嘴唇，發出吸溜的聲音，摩拳擦掌的靠過來，就要親我。
「花無缺呢？」我躲也不躲，托著腮看著他，冷不丁問了一句。
他們兩個之前還在一起的，沒道理他花了五千兩銀子買我一夜，無缺卻不知道啊？
「幹什麼？你惦記上他啦？」小魚兒忽然冷下臉，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對我道：「現在是我于大老爺買下了你，你最好心裡只想我一個！」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凶的樣子。
在我還是邀月的時候，他在我面前總是嬉皮笑臉的。
「喂，你這麼凶，嚇到我了啊！」我捂著胸口，表示譴責，「你家裡人沒教過你，嚇唬漂亮女孩子是不好的嗎？」
他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隨即說道：「有教過啊！但是我大姑姑呢，從小就教育我，我是移花宮的公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任何人能攔我！」
那副誇張的色眯眯的樣子，就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我有點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要說他來泡妞兒吧，他花了這麼大的價錢，的確有可能。畢竟，男孩子麼，也長大了，想女人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他表現得又很誇張，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猜不透，我就直接問了出來。
他立刻摩拳擦掌地道：「來跟你共度良宵啊！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怎麼你不信啊？」
臉上又露出色眯眯的樣子。
我翻了個白眼：「不信。」
我超喜歡翻白眼！
這樣能表達出我的強烈不屑，以及美少女之蔑視！
可惜身為邀月的時候，為了維持冷酷無情和高高在上，我只能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別人，時時刻刻都要端著架子，一生之中翻白眼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果你是為了勸我，想叫我離開這裡，那我謝謝你了。」我抬手制止住他要說的話，「我會離開這裡，但不是現在。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日後有機會的話，這五千兩銀子我也會還你。」
說完，我站起來：「于大老爺慢走，不送。」
但是就在我剛說完，窗戶忽然被推開了，一道白色身影飛了進來。
無缺在屋中站定，長身玉立，風度翩翩，視線一轉，掃過了我，然後看向了小魚兒：「你還沒搞定嗎？」
「她不肯走啊！」小魚兒指了指我，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我微微擰眉，不曉得他們兩個在搞什麼。
無缺轉動著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姑娘，你為什麼不肯離開這裡？」
我沒說不離開啊！
我只是不想跟他們離開啊！
想了想，我說道：「這裡有美食華服，能夠穿金戴玉，我為什麼要走啊？」
我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快別理我了，都走吧！
我在心裡暗暗祈禱，卻又失敗了。
只聽無缺說道：「若是如此，你可以加入我們移花宮。但凡加入我們移花宮的女子，一年四季，每季都有兩套仙女才能穿的飄飄長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現摘的鮮花戴，不帶重樣的。我們移花宮還是絕頂天下的大廚，不論衣物的華美程度，還是食物的美味程度，都遠超此處！」
我：「……」
這不是當年我壯大移花宮時，每次出去招賢納士，對外的說詞嗎？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聽到這樣的話！
「對啊！」這時，小魚兒挑著眉頭，走了過來，「進了我們移花宮呢，又能穿金戴玉，又有美食華服，還不用伺候男人哦！」
他們都這樣說了，我再不動心，就顯得不給移花宮臉了。
而且，再怎麼說我也是看著他們長大的，我很清楚，這兩個小子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哪怕無缺這樣看起來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也是精明極了的。他們如此執著地非要我走，一定不是不忍心我流落妓院，恐怕另有所圖。
「那，那好吧。」我點點頭，同意了。
於是我就收拾了一套衣裳，包在包袱裡，跟他們走了。
「哎，不用你，我可是花了五千兩銀子把她買下來的，我抱她走。」來到窗邊，無缺剛要抱我躍下，就被小魚兒攔住了。
無缺看了小魚兒一眼，搖了搖頭，就握緊摺扇，飛身躍出。
然後小魚兒就抱著手對我擠眼：「香香，你想讓我怎麼抱你？是這樣抱呢，還是這樣抱呢？」
他誇張地做著比劃。
我翻了個白眼：「魚大老爺不是年老力衰，抱不動我嗎？我自己下去好了。」
說著，我就踩在窗臺上，往下一跳。
「花公子接住我！」我一邊跳，一邊大喊。
無缺的臉上浮起一點笑意，隨即旋身躍起，在半空中抱住了我的腰，把我安安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多謝。」我對他一笑。
他微微點頭：「不客氣。」
然後朝小魚兒挑了挑眉。
「哼！」小魚兒抱著手，很凶地哼了他一聲。
這兄弟倆總愛在細微的地方別勁。
離開妓院，小魚兒和無缺帶著我往客棧的方向走。
路上，我保持安靜，抱著包袱，扮作一個安靜乖巧的美少女。
他們兩個並不以為意，有說有笑。
「最後一件材料也收齊了，等我們回去，一定能讓大姑姑醒過來。」無缺說道。
「是啊，而且大姑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叫慕容九、張菁、鐵心蘭、香香每天給她唱歌跳舞，她就是饞也會饞醒。」小魚兒說道。
等等？！
是我理解錯了嗎？！
讓「邀月」醒來？
難道我移魂後，邀月並沒有死？
而且，聽他們的意思，莫非是找到了辦法，可以給「邀月」招魂，把「邀月」喚醒？！
我腦仁突突地跳，眼前都有些發黑了——
可不可以尊重一下當事人的意見啊？我並不想被喚醒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0
第456章
我不知道屠嬌嬌對他們說了什麼, 他們對移魂大法到底瞭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們想要「邀月」醒過來的心情，非常強烈！
我應當覺得欣慰的, 我用金山銀山養出來的孩子, 並不是白眼狼。
但是我不需要啊！
真的不需要啊！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美少女啊！
「你們剛才說邀月宮主？她怎麼啦？」想了想，我上前兩步, 用好奇的口吻問道。
小魚兒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大姑姑三年前在慕容山莊昏倒, 至今未醒, 江湖上無人不知, 你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出來的，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是他第二次鄙視我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這件事！」我辯解道，「我是在問你, 邀月宮主的昏倒是怎麼回事？她的武功那麼高強，沒有人能打傷她這麼嚴重，以至於三年未醒？」
小魚兒的臉色微落，一抹冷意在他眼底劃過, 他哼了一聲，不回答我。
我便看向無缺，又問道：「無缺公子, 你們剛才說的，叫我給邀月宮主唱歌跳舞，是怎麼回事？」
無缺的脾氣比小魚兒好一點，他看了我一眼, 就答道：「我大姑姑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遲遲不醒，我們沒有辦法，只好想出各種招數來，看看能不能喚醒她。」
「哦……」我點點頭，用複雜的口吻感慨道：「你們真是孝順。」
他察覺到我刻意做出來的複雜口吻，眉頭皺了皺，說道：「大姑姑待我們不薄，我們都很敬重她。」
「可是，一旦她醒來，你們就沒辦法再做宮主了啊？」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很多江湖門派的子弟，為了坐上掌門之位，不惜親手殺死親生父親。你們這樣赤誠孝順，真的很少見。」
我一點兒都不想他們這麼孝順啊！
趕緊把邀月埋了吧，讓她成為一個輝煌的過去吧！
但他們兩個顯然不為我的暗示所打動，一個撇嘴不屑，一個揚頭冷傲。
好吧……養出兩個赤誠孝順的孩子，都是我的錯！
我一下子來到了三年後，這三年中江湖上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為免出錯，大部分時間我都保持安靜，聽他們兩個說話。
偶爾有疑惑之處，就大大方方地問出來，他們反而不怎麼戒備，也透露給我一點消息。
再加上一路在客棧裡，聽到很多江湖人的交談，也能夠瞭解一部分。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我大概明白了現在的局勢。
情況是這樣的。
三年前，慕容山莊的莊主七十大壽，邀請了武林中的名門正派和武林高手前去。移花宮的邀月宮主、小魚兒少爺、無缺少爺也去了，但是因為未知原因，邀月宮主忽然昏迷不醒，被小魚兒少爺和無缺少爺帶回了移花宮。
江湖名醫萬春流就住在移花宮，他查不出來邀月為什麼昏迷不醒，後來移花宮請了很多名醫，都不能查出問題。
在邀月昏迷期間，移花宮上下的事務由小魚兒和無缺兩人共同掌管。因為邀月昏迷之前，把移花宮打理得很好，宮規又嚴密，加上兩位少爺一直很受她的寵信，因此在宮中上下的威嚴很足，即便邀月出事，也沒有亂了陣腳。
就在邀月出事半年後，原本住在移花宮的四大惡人，以兩位少主長大成人，不再需要師父為由，離開了移花宮，重新回到惡人谷。
這三年來，兩位少主跑遍大江南北，尋找名醫奇藥，只為喚醒邀月宮主，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至於江別鶴，當年被他逃過一截。
就像慕容九說的那樣，藏寶圖現世，武林門派互相廝殺。死了很多人後，眾人來到那個山洞，卻只看到了江玉郎。
眾人認為江玉郎得到了寶藏，叫他交出來，大家平分。江玉郎卻說自己是被人綁來的，寶藏之事就是一個陰謀，根本沒有什麼寶藏。
因為江別鶴的俠名很盛，故此慕容莊主做了調解人，不願意任何一方受傷，便問江玉郎到底是怎麼回事？江玉郎說是移花宮的陰謀。
當時邀月已經昏迷，被小魚兒和無缺帶走，山莊裡沒有移花宮的人，無法對質。但這件事還是傳了出去，被移花宮的人知道，只傳來了一句話：「江南大俠辱我移花宮名聲，我移花宮從此與江家勢不兩立！」
作為武林中的德高望重的前輩，慕容莊主再次調解，最後抓出來一個作祟的小人，讓他頂了鍋。然後經過一番調解，移花宮與江家握手言和。
後來江楓和月奴找到江別鶴，說他就是當年的書童江琴。江別鶴矢口否認，並說願意拿出當年江琴欠他的銀子，替江琴還債。畢竟大家都姓江，五百年前是一家，不必見外。由此，更使他仁義無雙的名聲，如日中天一般。
小魚兒和無缺沒有立刻收拾他，而是暗中打探，江別鶴憑什麼這麼橫？最後查出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原來江別鶴的老婆是劉喜的乾女兒，他背後站著朝廷。
劉喜是東廠之主，權勢滔天，並且暗中練得絕世武功，名叫吸功大法，功力已經登峰造極。
當年，屠嬌嬌和小魚兒去取六壬神骰時，曾有一群疑似皇宮高手的人跟他們爭奪。那些高手，就是劉喜的人。劉喜聽說六壬神骰有永駐青春的秘笈，才派人去尋。
六壬神骰現在移花宮的手裡，這些年來，移花宮和東廠暗中較勁，發生了不少衝突。
至於江別鶴，因為是劉喜那一邊的，故此也是杠上了。
「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問！」終於弄明白情形後，我不再裝作安靜乖巧，而是問小魚兒和無缺，「你們帶我走，到底是為什麼？你們是不是要利用我，威脅我爹？」
小魚兒正在啃一隻雞爪，聞言瞥了我一眼：「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我從前不問，是因為我不清楚現在移花宮和江別鶴的關係。
如今我清楚了，當然要問了！
「說什麼唱歌跳舞，你們是騙我的吧？可笑我居然信了！」我裝作生氣的樣子，抓著包袱就站起來，轉身要走。
我可不要再和他們一道了。
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趕緊把武功練回來。
然後潛入移花宮，找機會殺了「邀月」。
至於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進移花宮？這兩個兔崽子精得跟鬼一樣，我既然是江別鶴的女兒，必然沒有機會接近邀月。
「你不能走。」無缺的摺扇攔在了我面前，他精緻俊朗的面上沒有表情，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就是一塊石頭、一截木頭。
好氣啊！
我為什麼要養兩個聰明的小崽子出來！
「我為什麼不能走？怎麼？移花宮要仗勢欺人嗎？」我抱著包袱，揚起下巴說道。
無缺不為所動，面上依然淡淡：「我說你不能走，你就不能走。」
媽個雞！
這下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要搞什麼了！
「你呢，乖乖的聽話，我們保你性命無憂。」小魚兒這時候朝我看過來，他一臉的笑意，看起來陽光又帥氣。
但我知道，他的心是黑的。
他是我看著長大的，泡黑那顆心的髒水，也是我提供的。
「那好吧。」我想了想，又轉了回來，乖乖坐下，吃起飯來。
反正我就是邀月的事，誰也不知道。
這兩個小崽子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他們要喚醒「邀月」，就讓他們喚醒好了，大不了我再練一遍移魂大法。
至於用我威脅江別鶴，隨意咯——說到底我是移花宮的人，沒道理向著江別鶴，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了。
作為一個美少女，有兩位大人物一路隨行，我還是很滿意的。
小魚兒和無缺很快就察覺到我的變化，紛紛表示好奇。
「我這麼漂亮，你們一定不忍心騙我。」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往路邊的草叢裡吐皮，「既然你們不殺我，還給我安身立命的地方，那我就跟著你們好了。」
「至於江別鶴，他從小沒看過我一眼，沒給過我一口飯吃，我對他沒什麼感情。你們要利用我對付他，那就利用好了。反正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他該不該死，早有定數，這不關我的事。」
我只要榮華富貴就好了！
其他都不關我事啊！
小魚兒為此對我產生了很大的熱情，不停往我身邊湊，跟我說話：「哎！你長得這麼漂亮，心地又這麼狠毒，如果我大姑姑見到你，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是嗎？」在他們眼裡，我的口味是這樣的？
小魚兒用力點頭：「沒錯啊！我大姑姑呢，最喜歡的就是長得好看的女孩子了！心地狠毒的，尤其喜歡！哎，你不知道，當年我大姑姑還沒昏迷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慕容山莊的慕容九了！那個毒蠍子，心腸殘忍又狠毒，我大姑姑簡直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天啊。」我表示驚訝。
第457章
小魚兒一直纏著我說話。
我弄不清他的熱情是源於活潑的天性, 還是我太過美貌所導致？
但無缺並不對我獻殷勤，仍舊保持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形象，除了小魚兒太過分的時候, 他才會出言管一管。
所以, 是因為我太過美貌吧？
畢竟無缺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早在我還是邀月的時候，遇見張菁追著鐵心蘭打架, 他就幫鐵心蘭，而不是漂亮的張菁。
所以他對我平平, 只能說明他瞎。
「你之前說, 要讓我和慕容九、鐵心蘭、張菁她們, 一起給邀月宮主唱歌跳舞？」我問小魚兒，「現在慕容九、鐵心蘭、張菁已經在移花宮了嗎？」
如果是的話，那我可真是迫不及待, 要催著他們快點趕路了！
「鐵心蘭已經在移花宮了，慕容九那個毒蠍子和張菁那個小辣椒，還沒有去。」小魚兒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流裡流氣的, 「不過，她們很快就會去了。這回我和無缺找到了最後一味藥材，喚醒大姑姑一定沒問題了, 她們兩個一定得去。」
每次聽他們說「喚醒大姑姑」，我心裡就咯噔一下。
這次也不例外。
我忍著那股彆扭勁兒，說道：「聽說慕容山莊的九姑娘，和小辣椒張菁姑娘, 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哦！」
「你聽說過？」小魚兒上下打量了我兩眼，「你這麼孤陋寡聞，連我都不認識，會知道慕容九和張菁？」
我瞪他一眼：「誰說我孤陋寡聞啊？你要我解釋多少遍，我那天沒認出你，並不是我孤陋寡聞，而是我沒見過你？」
他對那天我沒認出來他的事，一直耿耿於懷，總要嘲笑我孤陋寡聞。
「你就是孤陋寡聞，別掩飾了！」他輕哼一聲。
我覺得這個臭小子真可氣，就抓住他的肩膀，扳過他的身子，大聲說道：「我最後解釋一遍！我知道你長得帥，我也知道你臉上有疤，但天底下長得帥又有疤的人，多了去了！我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你就是移花宮的小魚兒？」
「這麼凶。」他掏了掏耳朵，對我撇撇嘴，「我看你啊，以後是嫁不出去了！」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不用你操心。」
「哎，你要實在嫁不出去，可以求一求我大姑姑。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大姑姑一定喜歡你，說不準她高興了，就會讓你嫁給我。這樣一來，你就是移花宮的少主夫人了，從此以後，穿不完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銀玉飾，怎麼樣，是不是很動心？」他撞著我的肩膀，對我擠眼睛。
我心中有點沉痛。
在他眼裡，邀月就是這樣的人嗎？
「那我先謝謝你了。」雖然心裡不是滋味，我還是領情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如果我實在嫁不出去，我會考慮你的。」
走在前面的無缺，發出一聲輕笑。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吧。
他不愛說話，一路上多是我和小魚兒在說話。
從前我是邀月的時候，要端著大宮主和長輩的架子，很多話都不好說出口。如今換了個身份，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言行間就少了許多顧忌。
跟小魚兒說說笑笑，一路上過得很愉快。
「哎，我真是帥得天崩地裂。」小魚兒又一次感慨，「怎麼我就這麼帥呢？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我，好苦惱啊！」
我見他實在苦惱不已，就安慰他道：「別難過，我就不喜歡你，相信有很多女孩子跟我一樣，都不喜歡你的。」
他扭頭看我一眼，說道：「你不要不承認，我知道你其實很喜歡我，只是礙於身份地位，不好說出口。」
說著，他搖搖頭，嘖嘖有聲。
「真的沒有。」我很誠懇地道，「我有喜歡的人。」
他擰起眉頭，一下子變得很凶，口吻也不那麼和善了：「是誰？」
「不告訴你。」我說道。
他輕哼一聲：「其實根本沒有吧？你就是喜歡我，不好意思說。我懂的，你們女孩子都這樣口是心非。」
「隨便你怎麼想了。」我聳了聳肩。
他又嬉皮笑臉起來，摟住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話：「哎，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是見到我之前，就慕名喜歡我了呢，還是見到我之後，被我的帥氣打動了呢？」
耳朵有點癢，這個臭小子，居然在我耳邊吹氣。
我也說不出是氣惱更多一點，還是自豪更多一點——養出這麼一個輕浮浪蕩，調戲女孩子的好手。
「你再動手動腳，我要不客氣了。」我淡淡地道。
看他調戲別人，倒是很有趣，可當他調戲的人變成我的時候，就不那麼有趣了。
「不客氣？你要怎麼不客氣？」他不以為意的樣子，還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發出「叭」的一聲，非常響亮。
引得走在前面的無缺都扭過頭，看了過來。
「像這樣。」我冷笑一聲，偎在他懷裡，把手放在他胸前，輕輕捏了捏。
臭小子，敢調戲我，真是反了天了。
他被我一捏，頓時渾身一僵，隨即嘴硬地道：「哎呀！好舒服啊！再來啊！」
我有點好笑，手指下移，慢慢滑到他腹間，輕輕戳了起來：「真的舒服嗎？還有更舒服的，你要不要試試？」
這下他渾身繃得跟鐵板一樣，臉上都有點發紅了。
我作勢要解他的褲腰帶，他才扛不住了，一把推開我，瞪著我道：「你這個女人！怎麼不知羞恥！光天化日之下，你就，就……」
「哼。」我拍了拍手，對他翻了個白眼，「不是你說舒服的嗎？」
他很氣惱，像鬥敗的公雞那樣，垂頭喪氣地往前走去。
我一個人跟在他們身後，悠哉悠哉。
不過，他沒安靜多久，就又來找我說話。
他實在是個太愛說話的人，而無缺又很悶，因此他很快就忘了之前戰敗的事，嬉皮笑臉地跟我說話。
我也很怕悶，見他不提剛才的事，也樂得不提，跟他一起侃大山。
直到我們被包圍。
一群穿著黑衣，腰間佩刀的男人，出現在我們周圍。
打頭的男人，穿著一身華麗雍容的刺繡長袍，身披一件質地精美的披風，手中握劍，狹長雙眼不帶感情地朝我們看過來。
「江小魚，花無缺，將六壬神骰交出來！」男人說道。
他聲音低沉，富含磁性，哪怕語氣冷漠，也叫人不自覺被吸引。
「小魚兒，他是誰？」我扯了扯小魚兒的手臂，小聲問道。
小魚兒說道：「他啊，就是劉喜。」
「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劉喜不是太監嗎？怎麼太監跟男人也沒什麼區別？」
可不要因為我沒見過多少太監，就這樣騙我啊！
太監沒了男人的那玩意兒，男不男，女不女，是不可能擁有這種男人氣概的！
「我們不會把六壬神骰交給你的。」無缺微微揚起下巴，傲然地道。
劉喜轉動視線，朝他看了一眼，隨即說道：「既然如此，就恕在下不客氣了。」
說完，他縱身一躍，後退開去，讓黑衣人蜂擁上前：「抓住他們！」
「保護好香香！」無缺隨即抖開摺扇，跟黑衣人交手起來。
小魚兒把我護在身後，退到了路邊，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劉喜。
「聽說劉喜的武功不在邀月之下。」我站在小魚兒身後，探頭往劉喜那邊看，小聲說道，「現在邀月宮主昏迷不醒，他豈不是江湖中的第一高手？」
「呸！」小魚兒不屑地道，「我跟無缺的武功，也不在我大姑姑之下！」
我不由得打量他一眼：「那你很棒棒哦。」
說完，他就扭過頭來，將我打量一眼，神色古怪：「你再說一遍？」
「什麼？」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那你很棒棒哦。」我就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神情更古怪了：「你……」
不等他說完，忽然劉喜縱身躍至，朝小魚兒出手！
小魚兒立刻把我往旁邊一推，跟劉喜交手起來！
他的一招一式，全是我、憐星、四大惡人教的武功，都被他練至精妙之境。
我仔細瞧著，這三年來，他大約用了很大的心力提升自己，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的武功並不比「邀月」低。
而劉喜跟他交手，全然看不出敗相。
劉喜此人，沒有人知道他多大年紀，也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處來，只知道他有一次救了皇上，從此一路高升，直到今日的手握大權。
江別鶴的老婆是劉喜的乾女兒，照這麼算，劉喜應當有五六十歲，至少也是四五十歲了。
可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容顏精緻，氣質冷峻，是個位高權重的青年男子。
總之小魚兒打不過他，被他接連幾掌打在身上，吐血，落下。
「小魚兒！」見小魚兒受傷，無缺渾身氣勢陡升，三兩招幹掉那些黑衣人，然後飛身躍至。
但是他也沒能打過劉喜，被劉喜打傷，落在小魚兒的身邊。
兩個孩子的胸前都沾了血，臉色蒼白，神色氣憤。
「想要六壬神骰？你做夢！」小魚兒恨恨地道。
劉喜神情未動，只是「鏘」的一聲拔出劍來，劍尖指著他的脖子：「交出來！」
「哼，要殺就殺，想要我交出六壬神骰，你做夢吧！」小魚兒梗著脖子道。
劉喜微微擰眉，隨即收回劍尖，卻是一轉，對準了我：「你不交，我就殺了她！」
第458章
劉喜用劍指著我。
帥得叫人腿軟的劉喜用劍指著我。
帥得叫人腿軟的劉喜用冰冷鋒利的劍指著我。
我滿腦子都在想：「他叫劉喜？真的嗎？他長得這麼帥, 怎麼名字卻這麼土？」
不如加入我們移花宮啊！
讓憐星小姐姐給他起個名字啊！
憐星可是很會起名的！瞧瞧江小魚，瞧瞧花無缺，多麼別具一格的名字, 都是她取的！
「你說我名字土？」忽然, 脖子上一涼，劉喜把劍鋒往我脖子上壓了壓, 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冰冷的怒意。
原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嗎？
那可真是有點蠢。
不過，我長得這麼好看, 蠢就蠢吧。
我原諒自己。
我慢慢抬起手, 兩根手指夾住劍鋒, 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挪：「帥哥，你小心一點，你的劍這麼鋒利, 別把我的脖子割斷了。」
我好不容易才移魂到這樣一具年輕漂亮的軀殼上，他可別給我弄壞了。
「你是誰？」劉喜的眼神莫測，朝我看了一眼，「居然不怕我？」
我立刻瞪著他道：「你別胡說啊！我很怕你的！」
他可是力壓江小魚和花無缺的大高手！
而且權勢赫赫, 背後站著朝廷呢！
我怎麼可能不怕他？
「噗！」地上傳來一聲悶笑，我扭臉一看，小魚兒正在捂著嘴笑。
躺在一旁的無缺, 臉上也帶著一絲無奈。
「哼！」劉喜的臉色一沉，劍尖往下壓了一下。
我要是不躲，脖子肯定要被割破一個大口子，留下很長一道疤！
於是我飛快下蹲, 雙手抱住了腦袋：「你們江湖人，怎麼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弱女子動手呢？太沒有道德了！」
江湖上不成文的規定，習武之人不得濫用武功，對不懂武功的平民出手。
「好，我不動你。」頭頂上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隨即一截冰冷的劍鋒再次落下來，沉沉地壓在我的肩膀上，「江小魚，花無缺，把六壬神骰交出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好吧。
他一根頭髮絲都不會動我的，他只會殺了我。
我撇了撇嘴，什麼江湖規矩，放在寶物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好，我給你。」小魚兒抹了抹嘴角的血，「我給了你，你就放了她，是不是？」
劉喜微微點頭。
「那好吧。」小魚兒撐著地面坐起來，伸手在口袋裡掏。
他腰間系著一隻粗布口袋，放著他的各種寶貝。
他掏啊掏，掏啊掏……
口袋裡嘩啦啦的響。
他一邊掏，一邊抬頭看向劉喜：「喂，你過來啊！」
「你少耍花樣！」劉喜冷冷地看著他，半步也不動。
小魚兒露出一點沮喪的模樣，撇了撇嘴：「那好吧，你還真是警惕。」
他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金屬圓球，遞過去：「呶，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了。」
我看著那只金屬圓球，微微眯了眯眼睛。
居然真的是六壬神骰！
小魚兒為什麼要把它帶在身上？
劉喜依然不動，下巴對著小魚兒點了點：「你把它拋過來。」
想來他很清楚小魚兒的江湖名聲，那就是機智百變，鬼點子繁多，稍不留神就要被他捉弄。
小魚兒再次歎了口氣：「你這麼小心幹什麼呢？我又不會害你。」
說著，他就把六壬神骰拋了過去。
劉喜抬手接住，這才反手收劍，放開了我。
他低頭把弄著六壬神骰，過了一會兒，抬起頭道：「怎麼打開？」
「我怎麼知道？」小魚兒坐在地上，兩手扶在膝蓋上，一臉賴皮的模樣，「我又沒打開過，誰知道這是什麼鬼玩意！」
劉喜微微挑起眉峰，露出一點輕蔑的神情：「你不知道？你是邀月最寵愛的弟子，你會不知道？」
「他不是！」就在這時，無缺也掙扎著坐了起來，他一臉認真地道：「大姑姑沒有最寵愛他！大姑姑待我們兩個一視同仁！」
我忍不住扶了下額頭。
什麼時候了，還在爭寵！
幼稚不幼稚啊！
「少廢話！」劉喜冷冷地道，「當年邀月就是打開了它，才昏迷過去，你們以為我不知道？說，怎麼打開它！」
小魚兒的眼底閃過一抹暗沉，隨即他冷哼一聲：「你對我們移花宮的事，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可惜，大姑姑並沒有告訴我們怎麼用它！你不要白費工夫了！」
「你不說？那我就殺了她！」劉喜的劍尖一轉，又落在我的肩膀上。
小魚兒頓時緊張起來，他一臉氣憤地道：「都說了不知道！我騙你有意思嗎！東西都在你手裡了，你自己不會去研究啊！放開她！」
大概是相信了小魚兒真的不知道，劉喜冷哼一聲，把劍尖收了回去。
我連忙跑到小魚兒和無缺的身邊，蹲在他們身後，一臉害怕地道：「嚇死我了！怎麼這麼不講江湖規矩啊！我只是一個平民弱女子，居然也對我動手！太殘忍、太冷酷、太無理了！」
「好了好了，別怕啊，沒事了。」小魚兒拍了拍我的背，輕聲安撫道。
他拍在我背上的力道，並不均勻。
我心中一動，打量起他的神情。就見他雖然是面向我，但目光卻不在我的臉上，他在用餘光看著劉喜。
這小子……又搞什麼鬼？
「咚！」忽然，六壬神骰從劉喜的手中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剛才托著六壬神骰的手，此時如篩糠一般劇烈抖動，他嘴唇發青，尖銳的目光看向我們：「你動了什麼手腳！」
「我什麼也沒動哦！」小魚兒連忙擺手，一臉被冤枉的表情，「你可不要亂說話哦！」
劉喜的目光像錐子一樣，銳利得我都不敢看他，但小魚兒卻毫無所覺地迎上他的目光，說道：「劉公公，東西呢，我們已經給你了，可以讓我們走了吧？」
「不准走！」劉喜的目光一掃，看向黑衣人：「攔住他們！」
但是黑衣人剛才被無缺打傷，此時搖搖晃晃的，一點也不威風。
根本不用小魚兒和無缺動手，我過去挨個點了他們的穴道，就把他們搞定了。
「你會點穴？」劉喜擰著眉頭看我，「你是江湖人！」
他立刻把劍尖對準我。
我連忙擺手：「你不要污蔑我啊！我可不是江湖人！我只是略通醫理！我是個大夫，我可不是江湖人！」
當年，萬春流來到移花宮住下，為了醫治燕南天，費盡了心神。我閑著無聊的時候，也會跟他探討一二。對人體穴位的瞭解，不下於萬春流。
而且我也不怕暴露。
小魚兒扮作于大老爺戲弄我的時候，我曾經點過他的穴道，藏著掖著反而奇怪。
「狡辯！」劉喜並不信我，他握著劍，朝我刺出一道劍氣。
但那道劍氣卻刺偏了，因為他渾身劇烈顫抖，好像非常痛苦一樣，倒在了地上。
「哼！」小魚兒站了起來，一擦嘴角的血跡，氣呼呼地走到劉喜跟前，一腳踩在他胸膛上，「再威風啊！嗯？你再逞威風啊！」
劉喜抱住他的腳，想要把他扳倒，但是憋得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還是沒能成功。
我看著這樣一個美男子，在小魚兒的腳下受著折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我捂住眼睛，轉過身去，不讓自己看這糟心的一幕。
「從來沒有人能從我小魚兒的手裡要走哪怕一根汗毛！」小魚兒踩著劉喜的胸膛，把他的肋骨踩得哢吧作響。
我一開始還能聽得下去，後來實在有些不忍心，尤其是小魚兒要往他臉上撒尿的時候。
「哎呀！」我把手伸到背後，扯住小魚兒，「你好啦！不要這樣折磨人啊！」
劉喜那麼帥！
他怎麼忍心的！
「小魚兒，夠了！」不等小魚兒說話，無缺也開口道。他用一隻手帕包著手，撿起了六壬神骰，沉靜地道：「我們快走吧，別跟他糾纏了！」
他對於小魚兒在六壬神骰上面抹了藥粉，放倒劉喜的事，一點驚訝都沒有。
「哼！」小魚兒這才發出一聲冷哼，放開了劉喜，「這次就饒了你！」
轉過身來，小魚兒接過六壬神骰，放進了口袋裡，然後攬住我的肩膀：「我們走。」
無缺走在前面，小魚兒和我跟在後面，往前行去。
「你們等著瞧！」背後傳來劉喜的聲音，口吻冷酷陰鷙，很不好惹。
小魚兒扭頭看過去：「好啊！我們就等著瞧你被弄死！」
他話中的殺機，絲毫不比劉喜少。
但劉喜敢光明正大地殺移花宮的人，移花宮卻不敢光明正大地殺朝廷的人。
江湖勢力再大，也大不過朝廷。
所以小魚兒只敢擺劉喜一道，並不敢一下子做掉他。
「你想殺了他？」我問小魚兒。
小魚兒反問我：「你說呢？」
我想了想，覺得他應該是想殺掉劉喜的。
只要時機合適了，他一定會這麼做。
「那個，能不能不要殺他？」我斟酌著說道，「先給我玩一陣，再殺掉他，怎麼樣？」
小魚兒擰起眉頭，打量我兩眼：「你要幹什麼？」
「他長得那麼好看……」我有點害羞地道，「殺了多可惜啊。」
小魚兒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如果不是蕭咪咪已經死了，還是我親眼見到的，我都以為你是蕭咪咪了！」
蕭咪咪？十大惡人之一？
我聽屠嬌嬌說過這個女人，她武功很高，心腸狠毒，常常裝作弱女子騙英雄漢子。因為她容貌美豔，迷死人不償命，每年都有十來個龍精虎猛的英雄漢子被她騙進洞府，榨成人幹。
說真的，她是我的偶像。
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如果我成為那樣的女人，建立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密洞府，我會把小魚兒、無缺、燕南天、杜殺、劉喜他們都弄進去，挨個榨幹！
什麼？小魚兒和無缺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能這麼禽獸？
可沒有人知道啊！
沒有人知道我就是邀月啊！
而且，我也不算看著他們長大的。
憐星才是看著他們長大的。
我平時都懶得瞧他們的，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看他們一眼，平時哪理過他們？
倫理那回事，不存在的！
第459章
不過, 這麼厲害的蕭咪咪，怎麼會死了呢？
「你剛才說，你親眼看到蕭咪咪死了？怎麼回事？」我問小魚兒。
小魚兒挑了挑眉, 臉上露出一點壞笑來：「你知道蕭咪咪？」
「知道！」我點點頭, 「你可別小看我，江湖上很多事我都知道的！」
小魚兒吹了吹鬢角落下來的一律碎發, 斜眼看我：「那你說說，蕭咪咪是什麼人？」
考我？
切！
我把屠嬌嬌講給我的事, 都講給了小魚兒, 然後說道：「我早就說過, 我知道很多事，你這回信了吧？說吧，她那麼厲害, 怎麼死的？」
「看來你知道的挺多的嘛！」小魚兒打量我兩眼，就把蕭咪咪怎麼死的，告訴了我。
那次小魚兒出去找一味藥材，路上碰到了江玉郎, 他有意逗弄江玉郎，就一路跟在江玉郎身後。
沒想到半路上摔出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俘獲了江玉郎的心, 讓他跟著她走了。
小魚兒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江玉郎出來，他很好奇，就到江玉郎遇見大美人的地方, 守株待兔。
他也遇到了摔倒在路上的大美人，裝作被俘虜的樣子，被大美人帶回了洞府。
那個大美人就是蕭咪咪，她已經把江玉郎榨幹了，才出去找男人的。
小魚兒弄明白前因後果之後，就沒興趣了，轉而找出口。
江玉郎陷害了他幾次，都沒有達成目標，就求他帶他一起出去。
兩個人逃跑的過程中，被蕭咪咪逮到了，交手的過程中，小魚兒用半路上撿到的暗器「天絕地滅穿心透骨針」，射死了蕭咪咪。
「天啊！」聽到這裡，我忍不住驚呼一聲，「你運氣真好，居然撿到了這種暗器！」
我也聽說過這種暗器，非常厲害，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厲害。不管武功多麼高的人，只要中上幾根，立刻就會死掉。
「你想不想要啊？」就在我暗歎這小子運氣好的時候，小魚兒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巴掌長的金屬圓筒，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的視線隨著那只圓筒移動著：「你說，這個就是『天絕地滅穿心透骨針』？」
「對啊！」小魚兒點點頭，「這麼好玩的東西，不帶在身上，豈不可惜？」
他把玩著圓筒，沖我眨了眨眼：「哎，你想不想試試？」
「可是周圍沒有人啊，怎麼試？」我好奇地道。
小魚兒便道：「這個簡單！一會兒碰到山賊什麼的，就給他一針！」
「會有山賊來劫我們嗎？」我很懷疑。
他一看就不好惹，無缺看起來更不好惹，這年頭做山賊也是講究技巧的，不該劫的不能劫，要不然一家老小的命都要搭進去。
「早知道剛才就試試了。」小魚兒歎了口氣，「我殺不了劉喜，還不能殺他的手下嗎？」
我深以為然，點點頭道：「是啊！沒想到無所不能的小魚兒，也會有犯傻的時候！」
他沖我哼了一聲。
我們兩個一路拌著嘴，直到進了客棧。
小魚兒和無缺都受了傷，飯都沒吃幾口，就躺床上了。
「你們兩個還好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我見他們兩個的臉色都不大好，心裡浮起一點擔憂。
無缺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就被小魚兒搶先了：「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嗎？快過來，給我看看。」
說著，他就要扯自己的衣服。
我見他還有力氣不正經，翻了個白眼，就走了出去：「你們兩個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們。」
「哎！你別走啊！我真的不舒服！」小魚兒在我身後大聲嚷道。
還有力氣大聲嚷，看來沒有多嚴重。
我很體貼地幫他們關上門，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回房，我就鎖上了門，盤腿坐在床上，開始練功。
深厚的內力曾經伴隨我多年，讓我高高在上，恣意縱情，不受拘束。
如今空空蕩蕩的體內，使我總覺得不對勁，渾身軟綿綿的，像團棉花一樣，甚至趕路趕多了，那種腰酸背痛的感覺，簡直陌生極了！
好在我熟記心法，明玉神功重新練過，一點難度都沒有。一夜過去，就練到了兩層。
感受著內力在體內流動，終於讓我適應了幾分。只不過，這一點點內力，跟我當初相比，天差地別。
慢慢來吧。
我歎了口氣，就打開門，去看小魚兒和無缺。
「小魚兒？」
「無缺？」
我挨個敲他們的房門，都沒有人來開。
這兩個傢伙，拋下我跑了？
可能性不大。
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我想起昨天他們兩個被劉喜打得吐血，微微提起了心，揮掌劈向了房門。
好在明玉神功被我練回來兩層，在我一劈之下，房門就開了。
我沒管發麻的手掌，大步往裡面走去。
小魚兒躺在床上，身體縮成一團，裹著被子，瑟瑟發抖。
「冷，好冷……」他緊閉眼睛，不停低語。
我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抬手摸上了他的額頭。
很燙。
這小子發熱了。
「小魚兒？醒一醒？」我輕輕拍他的臉。
他一直打哆嗦，好半晌，才半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就抱住我的手：「大姑姑！大姑姑，小魚兒好冷！」
他抱著我的手，就往被窩里拉。
我的眉頭跳了一下，往外掙自己的手：「你認錯人了，我是香香，不是你的大姑姑。」
他抱得不緊，我一抽就抽了回來，他似乎沒有醒，眼睛又閉上了，只是嘴裡喊著：「冷，大姑姑，小魚兒好冷！」
他精緻俊秀的臉龐，因為傷痛而呈現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打濕了他的頭髮，他此時看起來可憐又陌生。
我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還是邀月的時候，我不怎麼管他和無缺的，即便他們受了傷，只要沒有性命之憂，也沒有斷手斷腳，我是懶得去看的，頂多吩咐一句，叫宮女仔細照顧著。
因此，我常常見到的小魚兒，都是活潑好動的，神氣活現的。
我又去看了隔壁的無缺，他和小魚兒一樣，都在發熱。只不過，他是平躺在床上的，雙手搭在胸口，姿勢非常優雅。
這個睡著了都還優雅的貴公子，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渾身輕輕發抖。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坐下來，拿過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我雖然武功失去了，但是幫他們看看病還是沒問題的。
他們兩個受了嚴重的內傷，昨天還不顯，經過了一晚上，全都爆發出來。
我只好出了客棧，煎藥給他們喝。
「臭小子，喝我親手煎的藥，你們兩個上輩子修的福氣！」我端著藥碗往屋裡走，沒好氣地道。
我把藥給他們兩個喂下，探手摸了摸他們兩個的脖子和胸口，發現他們身上黏黏糊糊的，就喊來小二給他們擦身換衣服。
這種又髒又累的活，我是不幹的。
等他們兩個吃了藥，又換了衣服，就老實了很多，不發抖也不喊冷了。
我又給他們吃了一回藥，等到傍晚，他們兩個就醒了。
先醒的是小魚兒。
我就坐在他房裡，因此他一醒，我就知道了。
「是你給我喂的藥啊？」小魚兒坐起來，只穿著中衣，就下了床，朝我走過來。
他唇色發白，因為乾涸而有幾個小坑，我瞥了他一眼，倒了杯水給他。
他接過去，一口喝乾淨：「謝了啊。」
「嗯。」我點點頭，眼也不抬，把手裡的話本子翻了一頁。
我去買藥的時候，路過書店，順道買了幾本時興的話本子，打發時間。
「在看什麼？」小魚兒坐下來，腦袋往我身邊湊，「咦，你也喜歡看這個啊？」
「什麼叫『也』？」我扭頭看他，「難道你也看？」
「不是。」他搖搖頭，「我大姑姑喜歡看。」
我的眉頭一跳，微微眯起眼睛：「什麼？邀月宮主也喜歡看這種東西？她那麼高高在上，怎麼會看這種爛俗的東西？」
小魚兒輕哼一聲，一臉得意地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大姑姑呢，她再怎麼高高在上，也是個凡人啊！只要是凡人，就會有各種喜好嘛！」
「哦。」我裝作理解了的樣子，收回了視線，手指頭卻握緊了，心裡突突的都是怒火。
這個臭小子！
他怎麼知道我愛看話本子？
我明明藏得那麼好啊！
我都藏在床頭下面的暗格裡，他怎麼知道的？
莫非他偷偷翻我屋子？！
那……那我暗格裡藏了很多閨中用具，都是我和燕南天、杜殺玩的，或者我一個人的時候玩的，他該不會也看見了吧？
我陡然想起來，很久之前，我似乎丟過一隻很喜歡的羽毛筆……當時我還好奇，是誰給我弄走了？問杜殺，他不承認，我也就沒有追究。
現在想來……
我氣得額頭突突的跳，真想一掌拍死這個小兔崽子！
「哎，我之前穿的不是這身衣服啊？」小魚兒扒拉著身上的衣服，胳膊肘搗了搗我，「是不是你幹的？」
我？我怎麼可能幹這種又髒又累的活！
「不是。」我淡淡地道。
「真的嗎？」他拔高了聲音，一隻手伸進衣服裡，摸自己的胸口，「可我怎麼感覺，有人摸我的胸膛呢？不僅摸我的胸膛，還摸我的脖子，摸我的大腿……真的不是你？」
我若無其事地道：「怎麼可能是我？我怎麼會幹這種事？可能是給你換衣服的店小二吧。」
「什麼？！」小魚兒大怒，他一下子站起來，「我倒要看看，誰敢吃我魚大爺的豆腐！」
他長腿一邁，就要往外走。
「咳！」我伸手抓住他，「你病剛好，別出去吹了風，就算要出氣，也穿好衣服啊？」
他現在只穿著中衣呢。
「我沒事！」他一甩胳膊，又要往外走，「叫我知道是誰吃我豆腐，我砍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腳！」
我眉頭一跳，又拉住了他：「應該不會的。他們給你換衣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可能是你病糊塗了，感覺錯了吧？」
第460章
小魚兒仍然不依不饒, 非要找店小二算帳。
我想了想，死道友不死貧道，就鬆開了手：「那你去吧。去之前, 先把衣服穿好, 免得著涼。」
聽我這麼說，他反而走了回來, 彎下腰盯著我問道：「你真的沒看見他們非禮我？」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你一個大男人，誰要非禮你啊？」
「喂, 我可是很帥的男人！」他不服氣地道, 「想要非禮我的人, 可以從這裡，一直排到皇宮去！」
他誇張地比劃了一個距離。
我聳了聳肩：「哦。」
反正不包括我。
我是不會承認的。
低下頭，抓了一把瓜子, 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話本子。
「小魚兒，你也醒了？」就在這時，無缺推門走了進來。
他已經穿戴好了, 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手裡拿著那把摺扇：「我感覺好多了。我問了小二，他說是香香給我們熬了藥。你感覺好些沒有？」
小魚兒拍了拍胸膛：「當然了！我身體這麼好！」
「謝謝香香。」無缺見他沒事, 就走到我身前，抱手對我拜下。
我有點好奇，就問道：「你怎麼對我這麼客氣？」
身為移花宮的主人，他們身份尊貴, 哪怕被人救了，也不必這麼客氣的。
「救命之恩，香香當得起無缺一拜。」他一臉誠懇地道。
我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救命之恩，拜一下就完了？不如以身相許，公子意下如何？」
無缺怔了一下，剛要開口，驀地被小魚兒打斷了。
「哎，這個主意好！」小魚兒搶過話頭，一臉興奮地道。
他歪過身子，一隻手臂摟住了我的肩膀，對我擠眉弄眼：「無缺是我弟弟，他欠了你的，我替他還！你要以身相許是吧？我今晚就許給你！」
說著，他一臉蕩漾地舔了舔嘴唇。
他長得帥，舔嘴唇這樣別人做來猥瑣的表情，他做來也只顯得俏皮帥氣。
我很拿他沒辦法。
「我只是開玩笑。」我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推下去，「你不必當真。」
摸摸他的胸膛和大腿，已經是我的心理極限了。
雖然他很帥，身材也很棒，但我還是有一點點心理障礙。
畢竟，他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我不承認，我們之間還是有著輩分的隔閡。
「你什麼意思？」小魚兒忽然一臉氣憤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人摸了，就不乾淨了，所以嫌棄我？」
我用忍無可忍的眼神看著他：「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這是什麼鬼理由啊？
「什麼？你也被人摸了？」就在這時，無缺著急地道，「我也是！我以為那是我的錯覺！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摸我！摸我的脖子，摸我的胸膛，還摸我的大腿！原來不是錯覺嗎？」
然後，他朝我看過來：「香香，你知道是誰嗎？」
我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就要說，我沒摸你啊，我只摸了小魚兒啊！
好在我機靈，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
是誰摸了他？
「是誰摸了你？」我很詫異，就問了出來，「小魚兒也被人摸了，我對他說，不是店小二，我看著他們給你們換衣服的，不會是他們。可是，除了他們，還有誰進過你們的房間呢？」
小魚兒和無缺相視一眼。
「我一直待在小魚兒的房間裡，沒看到別人進來。」我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小魚兒和無缺也跟著一起思索起來。
最後，無缺說道：「應該不是店小二。有香香看著，他們不敢。那有可能是換完衣服後，有人闖進我的房間，對我不軌。我和小魚兒從小就共夢、共痛，他應該沒有被人摸，是我被人摸了，而這種感覺傳給了他。」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孩子！
一個夢到什麼，另外一個就也夢到什麼！
我摸了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居然也能感受到！
好險！
幸虧我機智，要不然就被看穿了！
以後我再也不敢對這兩個奇怪的孩子動手動腳了！
「噫！」聽完無缺的解釋，小魚兒渾身打了個顫，一臉不能接受的樣子，「那到底是男人摸你，還是女人摸你啊？要是男人，可就噁心死了！要是女人，不漂亮的話，也噁心死了！」
無缺也皺起眉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他坐了下來，倒了杯茶，慢慢喝著。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感覺，那雙手摸上來的時候，並不粗糙。所以，我猜多半是個女人。」
「啊？是女人就好。哪怕長得醜，也比男人好。」小魚兒又打了個顫，然後繼續問他，「還有呢？你還感覺到什麼？我覺得那個人的手不大，而且很軟，摸在我身上的時候，其實挺舒服的。」
無缺看了他一眼：「不是摸你，是摸我。不過，你這樣一說，好像是挺軟的。」
他們兄弟兩個交換了個眼神，一起站了起來：「住在這個客棧裡的女人，本來就沒有多少，我們去問問小二，都有哪些房間住了女人？」
「然後我們讓她們伸出手，看看哪個女人的手最軟、最細、最滑，保管就是了！」
說到這裡，他們抬起腳步，齊齊往外走去。
「香香，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啊？」走到門口的時候，小魚兒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嘴裡含了一粒瓜子，半天都沒嗑出仁兒來。
腦門上的血管突突的跳，跳得我心裡窩火。
這兩個兔崽子！
八成猜到是我了啊！
還問我去不去？
去個屁啊！
但我又不能承認是我非禮了他們，以他們兩個狡猾的小混蛋的個性，一旦我承認了，肯定沒我的好果子吃。
至於說出我就是邀月？呵呵，幾十年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我一定得把馬甲捂好。
「我就不去了吧？」我牙齒一合，咯嘣一下，嗑出了瓜子仁，下意識地嚼了起來。
沒想到是個苦的！
「呸呸！」我連忙吐出來，忙不迭倒了杯水，往嘴裡灌。
小魚兒和無缺都走了回來，站在我兩側，一個幫我倒水，一個幫我擦嘴。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吃瓜子一定要剝著吃，不要用嘴巴嗑！」
「看你，弄的手上都是灰。」
小魚兒抓起我的手腕，掰開我的手心，用袖子給我擦手心。
「哎，香香，你的手好軟啊！」小魚兒擦了兩下，感慨道，「又軟、又細、又滑！」
我心裡咯噔一下。
「無缺，你摸摸看，香香的手真的好軟、好細、好滑啊！」小魚兒抬起頭對無缺說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軟、最細、最滑的呢？」
無缺站在旁邊，微笑著看我。
他笑得溫文爾雅，人畜無害。但我知道，他跟小魚兒是一路貨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意思？」我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抽不動，就沉下臉，看著他們道：「你們懷疑是我占你們便宜了？」
小魚兒輕哼一聲，攥緊了我的手腕：「除了你，還有誰敢進我們兩個的房間？」
「不是我！」我咬死不承認，「而且你們別忘了，是我發現你們重傷，給你買藥、煎藥，還喂你們喝的！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恩人的？」
「我剛才說了嘛，今晚就對你以身相許，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小魚兒挑了挑眉，一臉不以為意地道，隨即話鋒一轉，「但如果你吃了我們的豆腐，這筆賬也要算的。」
我從小就教他們，做人要恩怨分明。恩是恩，怨是怨，不能放在一起算。
現在我好後悔！
我為什麼把他們兩個教的這麼好！
坑死我了！
「我說了，不是我！」到這種時候，就更不能承認了，我做出一副屈辱的模樣，氣憤地看著他道，「你們不要污蔑人！」
小魚兒嘻嘻笑著，一點兒也不把我的氣憤放在心上，反而扯開了胸膛，把我的手往他懷裡塞：「是不是，摸一摸就知道了。」
我的手掌被他硬生生攤開，掌心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熾熱，厚實，肌理光滑而有彈性。
說真的，手感好極了。
我很想捏一下，但我努力控制住了，憋紅了臉，故作害羞地道：「你摸夠了吧？摸夠了就放開我！」
「沒摸夠。」他抓著我的手，往下走。
在腰腹的位置，被腰帶攔住了。
於是他一隻手抓著我，一隻手去解腰帶。
我騰的站起來，睜大眼睛，怒斥一聲：「你要不要臉？！」
這孩子怎麼這樣呢？
抓著女孩子的手就往褲子裡塞！
「小魚兒，夠了。」就在這時，無缺開口了。他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從小魚兒身邊扯開，然後低頭看著我道：「我們是移花宮的人，沒有人敢擅自闖入我們的房間。說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有什麼目的？」
小魚兒系好了腰帶，抱著手站在一邊，也看著我。
「我……」我被這兩個孩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頭一回生出了羞臊的心情。
我沒什麼目的啊！
我只是想吃個豆腐而已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0
第461章
兩個孩子站在那裡, 一個吊兒郎當，一個認真慎重，但眼神都帶著審視, 像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只慌亂了一瞬, 就恢復了平靜。
「不是我。」我一拂袖袍，坐在了桌子前, 翻開話本子，抓了一把瓜子, 淡定地嗑起來。
切。要抓我, 也要有切實的證據。
我就是不承認, 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來這麼一招，又是詐又是嚇，無非就是試探我而已。
只要我不承認, 他們也沒辦法。
果然，身後沒了動靜。
「你們還有沒有其他要問的？」我頭也不回，掀著話本子，翻動了一頁, 淡淡地道，「如果沒有，我就走了。」
這裡可不是我的房間。
「唉！」誰知道, 身後卻傳來一聲歎息，小魚兒一臉頹然地坐在我旁邊，「原來真的不是你啊？要是你就好了，我可以趁機讓你負責。」
他話裡有話,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就見他兩手托腮，一臉怏怏的表情：「怎麼辦？這下可怎麼辦？我都被人摸個遍了，以後一定娶不到老婆了。」
「……」我決定什麼也不說。
合起話本子，站了起來：「你們慢慢找兇手，我回房了。」
就是這樣。
我死不承認，他們也沒辦法。
哼，小崽子們，翅膀硬了又怎麼樣？這個啞巴虧，他們吃定了！
我心情愉悅，不再理他們，往門外走去。
「我不活了！我失去了貞潔，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小魚兒在身後鬧著，聲音裡帶著哭腔，「別攔我，讓我吊死算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做戲，但是他的哭腔還是很真誠的，我好奇之下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他已經解下了腰帶，正要往房梁上掛。
無缺站在原處，眼睛裡一片淡漠，絲毫不為所動。
他也知道小魚兒在鬧。
我就更不用管了。
收回視線，我就要邁出門，卻在聽到小魚兒接下來的一句話後，腳下一絆。
「無缺，我死後，你記得把東西帶回移花宮。等大姑姑醒來後，一定要把我冤死的事告訴她，她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聽到這句話，我腳下登時一絆。
腦門突突跳了起來。
他們該不會真的要喚醒邀月吧？
一旦邀月被喚醒，我豈不是要從這具身體裡出去了？
如果這具身體昏迷過去，就跟邀月之前一樣，那……以這兩個小鬼的狡猾機靈，豈會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到時候我就要掉馬了！
他們就知道我曾經摸過他們的大腿了！
堂堂移花宮的宮主邀月，居然趁移魂之時，吃孩子們的豆腐！
傳出去要笑死人了！
一定不能叫邀月醒來！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邁步跨出了門檻。
等到夜深人靜，就悄悄推開了無缺的房門。
喚醒邀月的那味材料，在無缺的包袱裡。
進門時，我心中是有點發虛的。
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別人闖入他們的房間，卻不被他們察覺到的幾率，是非常低的。
可是我也沒辦法。
迷藥不是那麼容易弄到的。
尤其他們對我起了疑，我要單獨去哪裡，肯定會被他們知道。
所以我打算賭一把。
輕輕撥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來到無缺掛包袱的地方，無聲地取下包袱。
我往床邊看了一眼，帳幔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無缺約莫是沒有醒。
我皺了皺眉。
不管怎麼樣，我立刻打開包袱，伸手在裡面掏。
很快，我抓到一隻冰涼的玉盒，我要找的東西就是這個。
居然這麼順利？
我隱約覺得不對，這兩個小鬼行走江湖多年，難道重要的東西，就這麼被一個擁有三腳貓功夫的小賊偷走？
「你在找什麼？」果然，就在我念頭剛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是無缺。
我沒有回頭，只用余光看向床邊，帳幔依然沒有晃動的痕跡，可見他並不是從床上起來的。
他早就藏在了黑暗中。
我不禁欣慰，這才像我教出來的孩子。
「唔，雞腿。」我松掉了包袱，抱住了玉盒，抓在手裡啃了起來。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被發現，我就裝作夢遊。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機，我也是拼了，牙齒咬在玉盒上，咯吱咯吱作響。
我想，我是一定不能掉馬了。
要不然，這種幼稚可笑的把戲，真的要把老臉都丟盡了。
對，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是邀月。
我只是香香，是江別鶴的私生女，是被人騙進過青樓的傻姑娘。
這樣想著，我心裡好受許多，啃著玉盒，也不覺得淒涼了。
「沒熟。」我低聲咕噥了一句，信手把玉盒往地上一丟。
然後往門外走去。
當然，我沒有走成，因為無缺攔在了我面前。
「你搞什麼把戲？」黑暗中，他的臉龐輪廓不是很清晰，但是語氣裡透出來的警惕和淡漠，卻是非常明顯。
夢遊的人會做什麼？
總之不應該跟清醒的時候一樣。
我在來之前，就想好了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於是我上前半步，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就啃上去：「唔，雞腿。」
他被我捧住臉，身子頓時一僵，卻沒有立刻推開我。
於是我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很不錯的觸感。
年輕人啊，皮膚就是這麼好。
我啃了他一口，只覺得他的身體更僵了，卻還是沒有把我推開。
這種可以明目張膽吃豆腐，吃完又能夠不認帳的機會，千載難逢，我可是不會放棄的。
畢竟我可是在夢遊。
於是我抱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啃啊啃……
直到後腰上按住了一隻熾熱的手掌。
我以為他要把我扯開了，畢竟無缺公子給人的印象是那麼的高高在上。
誰知我竟然猜錯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後腰上，就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傳說中的「沒有男人會拒絕一個投懷送抱的女人」？
本來就薄弱的負罪感，頓時又減一分。
對這種男人，完全沒必要憐惜嘛。
這時，忽然他偏了一下頭，頓時我就咬到了一瓣溫熱柔軟。
這個觸感是……
我有點懵。
「你們在幹什麼？」就在這時，忽然門被推開了，一個驚訝中帶著點氣憤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我被人抓住了胳膊，扯了出去。
「你們，你們……」小魚兒抓著我的胳膊，眼睛在我和無缺之間掃來掃去，眉頭擰得緊緊的，「你們在幹什麼？」
無缺不說話。
於是小魚兒就看向我。
不等他問，我就故技重施，雙手捧住他的臉，咬了上去：「唔，雞腿。」
小魚兒的臉皮比無缺的糙了一點。
啃起來的口感比不上無缺。
「你幹什麼？」小魚兒立刻扯開了我，他擰著眉頭，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瘋了？還是裝傻？」
我裝作聽不懂，踮著腳尖，還要咬他。
然後我挨了一巴掌。
「啪！」
非常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氣中響起。
火辣辣的痛楚，漸漸從挨打的地方傳來。
我挨了一個巴掌。
挨了小魚兒的一個巴掌。
這個認識在我腦海裡盤旋了幾遍，頓時一簇簇怒火從心底升了出來。
臭小子！
他是不是蓄意報仇啊！
我不就是摸了他，又親了他嗎！
居然給我一巴掌！
無缺都沒給我巴掌！
怒火沒有沖昏我的頭腦，我還記得自己現在的情形。
於是，我控制眼神從空洞到清醒，再從清醒到茫然，然後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擰起了眉頭：「發生了……什麼？我，我怎麼會在這裡？我的臉……好疼。」
我一臉茫然不解的樣子，看看小魚兒，又看看無缺。
昏暗中，無缺朝我看了一眼，就走到桌邊，點了燈。
光線由昏暗到明亮。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讓自己適應光線。
無缺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就連靴子都沒脫，他根本就沒上床。
小魚兒倒是衣衫不整，他腰帶都沒系，好像是忽然沖出來的，就連鞋子都是趿拉著的，沒有穿好。
也就是說，無缺早就料到我會來，所以他沒睡。
但小魚兒沒料到，他是聽到動靜，或者是跟無缺之間奇怪的心靈感應，所以匆忙趕來的？
我心中微凜，這樣看來，無缺雖然及不上小魚兒聰明，但他的心思更為縝密、深沉。
「我在睡覺，然後香香闖進了我的房間，從包袱裡拿出來這個。」無缺彎下腰，撿起了玉盒，用袖子擦了擦，重新塞進了包袱裡。
小魚兒擰起眉頭，朝我看過來：「你偷這個幹什麼？你不想讓我大姑姑醒來？」
他問的非常犀利。
但我怎麼可能承認？
「我沒有啊。」我一臉茫然地道，「我，我不是在房間裡睡覺嗎？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捂著臉，把眼神控制得非常茫然。
無缺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進來後，摸出玉盒，就放在嘴裡啃。啃了一會兒，就丟掉了，然後抱著我……啃。後來小魚兒來了，你就抱著小魚兒啃。怎麼，你都不記得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種冷靜又淡漠的眼神看著我。
我露出驚訝的表情，還有不敢置信：「怎麼會呢？我明明在房間裡睡著覺，睡得好好的！我怎麼會……會跑到你房間裡，啃你，又啃小魚兒呢？你們是不是給我下套呢？」
說到這裡，我立刻擰起眉頭：「是不是因為白天的事，你們說我摸了你們，但我不承認，所以你們給我下套，好給我定罪？」
我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露出一點譏諷的表情：「移花宮真是好大的威風！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大半夜把我擄到這裡來，還誣賴我非禮你們，當我傻子啊？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們就是下套，麻煩也用點心思好不好？」
無缺和小魚兒對視了一眼。
第462章
「我似乎聽萬伯伯說過, 有些人睡夢中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無缺看了我一眼，微微皺起眉頭，「可能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在做夢。」
小魚兒卻不信, 他背著手，繞著我走了兩圈：「哼, 做夢？她這麼古靈精怪，一定是有圖謀！」
古靈精怪？
我嗎？
我多麼老實乖巧啊！
「你怎麼能冤枉人呢？」我瞪他一眼。
小魚兒輕哼一聲, 鼻尖在我肩膀上嗅了嗅, 他揚著下巴, 神態驕傲又篤定地道：「沒有任何陰謀詭計，能逃得出我小魚兒的鼻子！你最好不要耍花樣！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並不怕。
我教過他們，不管做什麼事, 一定要理直氣壯。哪怕不知道的，也要裝作什麼都知道。這樣一來，心志不堅的人就會被唬到，他們就能從中窺探痕跡了。
他只是在詐我。
他們把我教的東西, 學得這麼好，我是很欣慰的。
只是，這些本事都被他們用到我身上來, 還是有點哭笑不得的。
「你們欺負人！」我逼紅了眼眶，卻不讓淚水落下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聲音哽咽：「我救了你們, 你們不感激我就罷了，還污蔑我吃你們豆腐！現在又趁我熟睡，把我擄過來，往我頭上栽贓！」
我都快要哭了，小魚兒也不為所動，抱著手臂，依然一臉驕傲的模樣。
無缺卻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心軟，猶豫了下，說道：「或許，真的是個誤會。當時香香進來，一直念叨著雞腿，說不定她在夢中肚子餓了，就找雞腿吃。」
小魚兒這才放下抱著的手臂，卻是俯身過來，伸出兩根手指，擰住了我的臉，在我耳邊低聲威脅道：「我告訴你！你最好老實一點！別耍什麼花樣！這次麼……我就放過你！」
剛才甩我耳光不算，現在竟然敢擰我的臉！
我心裡的火噌噌的竄了上來。
「有話就說清楚！什麼叫『這次就放過我』？」我一把揮開他的手，並趁機甩了他一個耳光，「我不要你們憐憫！你們也不能敷衍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不想知道，我還要知道呢！」
說服別人之前，一定要先說服自己。
我已經忘記我是裝作夢游，其實是來偷東西的了。
我堅信我是被他們擄來的，他們是兩個忘恩負義的大混蛋，欺負女孩子，不要臉。
於是，打了他一個耳光的我，並不滿意，揚手又要甩他耳光。
這次被他掐住了手腕，他雙眸黑沉，嘴角揚起一抹邪笑：「你真的要我說嗎？」他湊在我耳邊，低低說了三個字。
頓時，我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說：「大姑姑。」
我差點昏過去！
「你什麼意思？」我偏過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緊緊握住了。
大腦急速運轉起來，他猜到我是邀月？還是說，他猜我對邀月意圖不軌？
我覺得是後者。
換了具身體的事，太玄乎了，他沒道理猜到的。
而且我跟邀月的氣質、舉止都不同，他不應該懷疑才是。
一瞬間，我心中轉過數個念頭，從一開始的緊繃，到後來的放鬆。
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不承認就是了。
他沒證據的。
「你睡吧，我還有點事情跟她說。」小魚兒卻不回答我的話，而是扭頭對無缺說了一句，隨即攥著我的手腕，扯著我往外走。
無缺叫了他一聲：「你們兩個有什麼事？不如在這裡說？」
「我要單獨跟她說！你休息吧！」小魚兒頭也不回地道。
他拽著我，非常強勢，往外走去。
他的背影高大，肩寬腰窄。
身上隨意披著外衣，看起來灑脫不羈。
他的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成年男子的氣息，讓我的心跳不禁快了一分。
我想起他剛才看著我的那個眼神，沒有一絲敬畏，沒有一絲戲謔，黑沉沉的，像深淵一樣不可測。
一晃神的工夫，已經被他帶進了房間。
他的房間是亮著燈的，進去後，他反手栓了門，一手按著我的肩膀，把我抵在門板上：「還不承認嗎？」
我抬頭看著他。
明明是很熟悉的人，此刻看起來卻陌生極了，仿佛從來沒認識過一樣。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垂下眼睛，用疲憊而無力的聲音說道，「是你們要抓我去移花宮，不是我要去的。是劉喜打傷你們的，不是我。你們重傷不醒，是我買了藥，煎來給你們吃。你們被非禮，我真的不知道是誰。」
我把自己說得很委屈的樣子。
小魚兒沒有說話。
按在我肩膀上的力道，一點兒也沒有松。
這個孩子，非常驕傲，非常自信。
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扭轉。
於是我不說話了。
他想要我自證清白。
但我為什麼要順著他的思路走呢？
應該是他拿出證據來，證明我不清白。
果然，他按在我肩膀上的力道松了。
「你能不能對我說一句話？」小魚兒終於開口了，卻是用著平靜極了的口吻。
我好奇抬頭：「什麼話？」
「那你很棒哦。」他黑沉的眼睛，緊緊盯著我的，但又似乎透過我在看別人，「你說這句話。」
我想了想，就說道：「那你很棒哦。」
話落，肩膀猛地一緊，他握在我肩膀上的手加大了力氣。
一瞬間，我看到他的五官扭曲了下。
但是不等我再看清楚，忽然他鬆開我的肩膀，卻是抓住我的後腦勺，把我的臉按進了他的肩窩裡。
「你再說一遍。」他聲音低沉而壓抑，卻是掩不住幾分顫抖。
我心中咯噔一下。
這句話有什麼玄機嗎？
「說啊！」他抱緊了我一下，用命令的口吻道。隨即，他改為誘哄，「再說一句好嗎？」
我不是很想說。
我總覺得他此時的反應十分古怪。
「你能放開我嗎？」我選擇了一個應景的話題，「我們，離得太近了，這樣不合適。」
我可是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我就放開你。」他說道，聲音仍然帶著顯而易見的誘哄。
我搜腸刮肚，也沒想出來這句話的玄機在哪，只記得遇見劉喜的時候，小魚兒說他和無缺的武功不低於邀月，我信口誇了一句：「那你很棒棒哦。」
當時小魚兒的表情就有些激動，激動的有些反常。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有什麼好激動的？
被他扣著後腦勺，緊貼著他堅實健碩的身軀，還是很不自在的，我就又說了一遍：「那你很棒哦。」
話落，小魚兒的胸膛就明顯震動起來。
他在笑。
非常愉悅地笑。
但他食言了，他並沒有鬆開我，反而把我抱得更緊了。
「你一定想不到……」他緊緊抱著我，仍然把我的臉按在他的肩膀上，湊在我的耳邊，低低地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的語氣古怪極了。
就好像發現了一個大秘密，而他會一個人私吞。
我覺得後背冷嗖嗖的。
但不等我多想，小魚兒就放開了我，他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很寬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我姑且相信你這一次！你回房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有病。」我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還記得他甩了我一巴掌，又在我臉上擰了一下的事。
而我剛才只甩了他一個巴掌，他還欠我一個。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躲也不躲，挨了我一個巴掌。
打完後，他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伸手揉了揉臉，笑著說道：「夠不夠？不夠的話再打一個？」
我有點毛骨悚然。
「哼！懶得理你！」我瞪了他一眼，就轉身抽開門栓，跑了出去。
一直回到屋裡，那種古怪的、後背發涼的感覺都沒有消失。
小魚兒到底在搞什麼？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半夜，都沒有想明白。
這個小子太鬼了，從小就把大人騙得團團轉，簡直精明得不像話。如今長大了，更是一百個心眼子，叫人摸不透。
半夢半醒間，我回到了十年前，小魚兒和無缺才六歲，我、憐星、四大惡人帶著他們出宮。
那是他們第一次出宮，見識到外面的世界。
小魚兒非常興奮地跟我分享他怎麼捉弄了人，而我當時在跟李大嘴討論菜譜，沒心情搭理他，就隨口說了一句：「那你很棒。」
小魚兒沒發現我的敷衍，他非常興奮地說：「耶，大姑姑誇我了！」然後蹦蹦跳跳地跑遠了，去跟無缺炫耀。
「啊！」我從夢中驚醒。
心跳快得厲害，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想著夢裡那張孩童的稚嫩臉龐，又想起如今的小魚兒成熟帥氣的模樣，以及那雙黑沉沉的、叫人瞧不透的眼睛，只覺得腦仁突突的跳。
等心跳漸漸平復，我立刻下了床，飛快打包行李。
不好，掉馬甲了！
小魚兒真是我的剋星！
此地不宜久留！
趁著天沒亮，我背起包袱，悄悄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第463章
乘著昏黑的天色, 我一路往城門口的方向奔去。
日頭還沒有升起來，空曠的街道上一片昏暗，我跑出去很遠, 都沒有看到哪怕一點燈光。
漸漸的, 我停了下來。
涼風吹著我的臉龐，身處一片昏暗中, 我的思緒漸漸冷靜下來。
我跑不了的。
只要小魚兒和無缺一心抓我，我就跑不了——移花宮是我建立的, 它擁有多大的能耐, 我一清二楚。
而我現在沒有深厚的武功, 腳程不快，移花宮的弟子們只需要出城，兵分幾路, 最遲兩天就能找到我。
我不能出城。
我在寂靜無聲的街道上站了很久，最後轉過身，往回走去。
最好的辦法，我扮作乞丐的模樣, 把自己弄得誰也認不出來，小魚兒和無缺便沒辦法把我抓出來。
只需要躲過這幾日，我就可以出城去, 找個深山隱居，把武功練回來。
但我做不到。
我做過的糗事夠多了，不能再多了。
而且我可是邀月，是移花宮的宮主邀月, 身份尊貴，地位超然，怎麼能為了躲兩個小崽子，就扮作乞丐呢？
那樣就太跌份兒了。
於是我來到小魚兒和無缺所住的客棧的隔壁，敲開了門。
隔壁也是一間客棧，只是規模沒有那一間高大上。
我問小二要了一間人字號房，住了進去。
等到天一亮，小魚兒和無缺就會發現我不見，他們應該會猜我逃了，繼而出城找我。
他們應該猜不到我住在隔壁。
終於，這一次我賭對了。
我在客棧裡住了三天，都沒有人來抓我。
「哼！」我站在梳粧檯前，看著鏡子裡的漂亮姑娘，她擁有窈窕的身段，此時叉著腰，揚著下巴，又神氣又漂亮，「小兔崽子！任你再聰明，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兩個小崽子的確聰明，但是一隻手還遮不了天。
這三天裡，我一直待在房間裡，不曾出去。吃的喝的，都是小二送進來。
我努力練功，將將把明玉功練到了第三層，便練不動了。
越到後面，越難練。
當年我練最後兩層，可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
於是我收拾了行李，退了客房，打聽了江家的位置，準備「認祖歸宗」。
江別鶴的老婆是劉喜的乾女兒，這些年一直為劉喜辦事，當年在慕容莊主的壽宴上，對移花宮都不假辭色，可見他是劉喜的心腹。
劉喜弄權，不僅在朝堂上多有動作，還把手插到了江湖中。移花宮，首當其衝。
我打算鑽進江家，做一顆釘子，弄明白江別鶴和劉喜的動作。
一路上，我沒有放鬆過練功，等我來到江府時，已經把明玉功練到了第四層。
但我裝作不會武功的樣子，把氣息和身形都調整得粗重和笨拙，走進了江府的大門。
「你說，你是誰？」江別鶴見了我，很是驚愕。
兩年不見，他似乎沒什麼變化，就連眼角的褶子都仍然是三條，半點也沒有增多。
我不由得摸了摸我的眼角，內心得意起來——我一條褶子都沒有哦！只要保養得當，接下來的二十年也不會有哦！
「爹，我是玉燕。」我拿出包袱裡的一個荷包，「你不認得這個了嗎？」
看著手藝，非常精緻，應該是江玉燕的娘縫製的。
果然，見了這個，江別鶴渾身一震，倒退了兩步，滿臉震驚之色：「是，是你！」
他還記得江玉燕的娘。
也知道有江玉燕這個女兒。
「爹，我一路走來，吃了很多苦頭，你以後要好好疼我哦！」我鼓著臉，跺了跺腳，撒嬌地道。
江別鶴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我的頭，但是不知想到什麼，卻是臉色微變，又把手收了回去：「玉燕呐，你，你不適合住在這裡。」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道，「難道家裡地方很小，沒有地方給我住了嗎？」
不至於吧？
他可是仁義大俠江別鶴啊！
他乾爹是大宦官劉喜啊！
不應該這麼窮吧？
「你，你大娘，她……」江別鶴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爹，你是怕大娘不喜歡我？」
江玉郎的年紀可是不小了，跟小魚兒和無缺差不多，比我是大上兩三歲的。
也就是說，江別鶴和江玉燕的娘有一腿，是在江別鶴有了老婆之後。
這個男人，成了親還在外面偷吃，難怪要心虛了。
「沒事。」我對他擺了擺手，「大娘頂多跟你鬧一頓，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只是個孩子啊！」
大人之間的齟齬，不應該牽連到孩子身上。
他們這樣的大人物，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應該很懂得這個道理。
但我沒想到，我錯了！
江別鶴的老婆非常沒有涵養！
她罵完江別鶴之後，就開始罵我了！
「瞧瞧這個小賤種，她看你和我的眼神，透著深深的恨意！就算養大了她，也是個白眼狼！」
「江家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玉郎，一個是玉鳳，沒有什麼玉燕！」
「不過，你既然是老爺的血脈，就不能流落在外，我們江家還是養得起你這一張嘴的。」
「從今往後，你就住在柴房，每天干下人的活計，不許出現在前院、書房、正堂，明白了嗎？」
「還有，你不能叫玉燕，以後你就叫小狗！」
江劉氏長著一張小家碧玉的面孔，算不上漂亮，但是因為她的盛氣淩人，以及保養得體，看起來還是很體面的。
「大娘，你說我叫小狗？」我有點疑惑，「可我不是狗啊。」
「你就是！」她瞪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看向了江別鶴：「爹，我一直以為我是個人，難道不是嗎？爹，你是狗精嗎？所以我才是小狗？」
「咳！」江別鶴攥起拳頭，放在嘴邊，深深地咳嗽了起來。
他不說話。
「哼，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江劉氏走到我身前，看著我的眼神帶著厭惡和憎恨，「居然敢編排老爺，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她揮起手，就要給我一個巴掌。
我一仰頭，躲了過去。
「你居然敢躲？」江劉氏頓時大怒，再次伸手，朝我臉上打來。
她氣勢洶洶，非要教訓我一頓不可。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站在她的立場上，我很能明白她的心情。如果我的男人背著我偷吃，還生了孩子，十六年後那個孩子找上門來，要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也不會願意。
「夫人，你打錯人了。」我跑到江別鶴的身後，把江別鶴往前一推，「你該打他！是這個男人，背叛了你，在外面找女人！」
江劉氏的腳步一頓。
江別鶴的身子也是一僵。
我躲在花盆後面，擰起眉頭，一臉煩惱地看著他們：「我也不想投胎成你們的孩子，一點兒也不光彩，可我沒辦法啊！」
這個姑娘漂亮啊！
又年輕又漂亮啊！
就算身份不光彩，我也不在乎了！
「你說什麼？！」江別鶴轉身看著我，他一臉盛怒的模樣，「你覺得成為我江別鶴的女兒，不光彩？！」
我點點頭：「對啊！要是投胎到夫人的肚子裡，還算光彩！可我沒有啊！而且，爹，你真是個孬種哦，夫人打我，你也不管！我可是你的女兒啊！」
江別鶴臉色發青，他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我：「孽女！孽女！」
「哈哈哈！」誰知，這時江劉氏卻叉著腰，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江別鶴啊江別鶴！叫一個小姑娘鄙視了，你說你怎麼混的？」
她看著江別鶴，又解恨又解氣的模樣。
「既然夫人不待見我，爹又是個膿包，那算了。」我直起腰，撣了撣身上的裙子，「我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吃不起飯？好多青樓都要我呢，我尋思著我爹是仁義大俠江別鶴，才沒有跟他們去。既然江府不留我，我就走好了。」
說著，我對他們抱了抱拳：「再會！」
但是江劉氏制止了我：「慢著！」
她一臉倨傲的模樣，朝我走過來，上下打量我兩眼：「你不准走！我剛才說過，你要留下來，劈柴做飯，在江府當下人！」
「我不！」我抬起手，表示拒絕，「我要是去青樓，有綢緞穿，有金銀玉器戴，還有山珍海味吃，為什麼要在這裡當一個粗鄙的下人？你不用多說，我走了！」
話未落，一股勁風襲來，卻是江別鶴揮掌打了過來：「孽女！我江別鶴怎麼就生出你這麼一個孽女！你娘沒教好你，我替她教訓教訓你！」
「我是孽女怎麼啦？有你這樣一個背著老婆偷吃、眼看孩子挨打也不吭聲的孬種爹，我能長成什麼好苗子啊？」我避開他的掌風，大步往門口跑去。
江別鶴不愛聽這個，他氣勢陡盛，掌間威力又添三分，好像要一掌打死我似的！
「救命啊！殺人啦！仁義大俠江別鶴要殺親生女兒啦！」我一邊往外跑，一邊大聲呼救。
我希望有個好心的大俠幫幫我。
第464章
我一邊逃, 江別鶴一邊追。
他氣勢洶洶的，似乎真的想要一掌打死我。
因為我裝作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所以很快就被他追上了。
「孽女！看你還往哪裡跑！」江別鶴面帶猙獰, 舉起手掌, 就要將我斃於掌下。
江劉氏也追了出來，就站在一旁, 兩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
我心想, 虎毒不食子, 江別鶴才見了我一面, 就要殺了我，可真是了不起。
「爹！」我軟軟歪倒，坐在地上, 睜著一雙霧濛濛的眼睛，淒淒看向江別鶴，「你忘了江南河畔的小白燕了嗎？她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 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卻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則, 生命會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江別鶴似乎被震驚到了，舉起的手掌遲遲沒有落下。
「爹，我做錯了什麼, 你要殺我？」我用不解、委屈的眼神看著他，「難道是因為我冒冒然跑來認爹，所以你才要殺我嗎？那我不認了，我錯了，我這就走，再也不打擾爹。」
江別鶴擰起眉頭，面上閃過疑惑，舉起的手掌漸漸放鬆，那股洶洶的氣勢也慢慢不見了。
他不想殺我了。
看來男人都很自作多情。
尤其是懦弱的男人。
我眼尖的發現江別鶴的眼底劃過一抹驕傲和悵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未必有多愛江玉燕的娘，但是在江劉氏這個強勢的女人面前，他很樂意用這個刺激她——瞧，他可是很有魅力的，曾經有個女人癡心不悔地愛著他，還拼命掙扎著生了他的孩子。
多麼卑劣無恥的男人。
江劉氏給了他權勢，給了他名利，送他上青雲，他就這樣暗搓搓地往人家心上插刀子。
「哼！」但江劉氏可不是吃素的，她眉頭豎起，露出一臉刻薄相，剜了我一眼，就朝江別鶴說道：「本來我不想殺她，好歹是老爺的種，留在家裡做個下人使喚倒也使得。不過，這個小賤種牙尖嘴利，惹惱了我。」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老爺，你是要自己給她一個痛快呢，還是我幫你呢？」
「夫人，這……」江別鶴聽後，面上堆起了猶豫和討好。
他不想殺我。
我的存在證明了他還是個男人，證明了曾經有女人不顧一切地愛著他。
他怎麼捨得殺我呢？
「爹，劉大督主來了。」就在這時，一個挺拔俊朗的身形出現在院子裡，打斷了這場官司。
是江玉郎。
「哦？」江別鶴的神情立刻變了，渾身繃得緊緊的，面皮也繃了起來，從我的角度看，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緊張而不安的狀態。
他就這麼怕劉喜？
當然，我也沒想到，我才進府第一天，就碰到了劉喜。
不知道劉喜找他什麼事？
「爹，這位是？」就在這時，江玉郎移動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不等江別鶴回答，江劉氏就打斷了他：「這是新來的僕人，叫小狗。」
說完，她走到江別鶴的身邊，攙住了江別鶴的手臂：「走吧，老爺，去見乾爹。」
「夫人，那玉燕……」江別鶴扭頭朝我看了一眼。
江劉氏立刻打斷他：「什麼玉燕？沒有玉燕，只有小狗！」
她惡狠狠地瞪著江別鶴，似乎在說，他再敢多嘴，就立刻殺了我。
江別鶴立刻不敢做聲了，加快腳步道：「我們快去吧，別讓乾爹等急了。」
「秀姑，卿嫂，把這個小賤人帶到柴房裡去！」江劉氏臨走之前，揚聲吩咐了一句。
我頓時覺得，這個女人可真是精明能幹啊！又俐落，又乾脆，句句踩點子，簡直了不得！
可是，她為什麼要找江別鶴這樣一個膿包做男人呢？
難道她喜歡看他討厭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
那她的口味可真重。
念頭飛快劃過，並沒有影響我從地上站起來。畢竟，我是假摔，並不是真摔，手掌心連皮都沒蹭破。
不遠處走來兩個婦人，面上帶著輕蔑和兇悍，直直朝我走過來。
我猜她們就是秀姑和卿嫂，要把我帶進柴房。
「哥哥！」我快走幾步，抱住了江玉郎的手臂，「哥哥，你幫幫我，不要讓她們抓我。」
江別鶴和江劉氏先走一步，江玉郎大概是好奇我的身份，多看了我一眼。
「放開！」他神情高傲，微凝俊眉，就要撥開我的手。
但是當他和我的視線撞在一起後，撥開我的動作就變輕了。
「你是誰？」他聲音冷淡，不含什麼感情。
秀姑和卿嫂已經走了過來，代替我回答道：「她不就是夫人說的下人嘛？大少爺別被這種賤胚子弄髒了衣裳，快去前院辦事吧。」
說著，就走過來，要把我從江玉郎的身上扒下來。
我立刻鬆開江玉郎的手臂，改為抱住他的脖子，略一用力，兩條腿就纏上了他的腰：「不！我不走！哥哥，你不要讓他們抓我！」
「嘶！大膽！你個小賤人，快放開大少爺！」身後，秀姑和卿嫂急急說道。
我把臉埋在江玉郎的肩窩了，可憐兮兮地道：「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啊，我叫江玉燕，你不要讓她們把我抓到柴房去，好不好？」
聽小魚兒說，江玉郎中了蕭咪咪的美人計，心甘情願被帶進洞府，當了十天的大補藥。
江玉燕長得這麼美，他好歹也心軟一下吧？就像剛才，他本來想打開我的，看見我的臉後，還是放輕了動作。
「你怎麼會是我的妹妹？」他沉聲問我。
我便說道：「我娘是江南歌妓，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剛從爹已經認我了，只是大娘心情不好，還沒有認我。」
江玉郎沒什麼表示，只是把我從他身上拽了下來。
我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就算江玉郎好色，就算我長得貌若天仙，可我是他妹妹啊！
果然，江玉郎看了我一眼，就鬆開了我，揚長而去。
「呸！」我沖著他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聲。
這麼狠心絕情，難怪九姑娘看不上他！
想到九姑娘，我就有點憂愁，她這樣漂亮可愛的姑娘，也不知道最後花落誰家？
我本來想叫小魚兒或無缺娶了她，讓移花宮和慕容山莊聯姻。但我練了移魂大法，換了身軀，他們兩個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喚醒我上面，也沒有娶妻的打算。
想起那兩個小鬼，我心裡瑟縮了一下，連忙甩開念頭。
「哼，這下看誰來救你！」秀姑和卿嫂沖我惡狠狠道，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柴房裡拖。
兩人的手像鉗子一樣，抓得我手臂生疼，我不耐煩地甩開她們：「放開！我自己會走！」
她們兩個立刻就罵起來：「喲！當自己是誰呢？江府二小姐啊？你做夢！有我們夫人在一天，你就是柴房裡的一條小狗！」
我冷眼看著她們兩個囂張的嘴臉，沒有說話。
我乖乖被她們帶進廚房。
她們指著好大一堆柴火，對我說道：「劈吧！夫人要燉燕窩吃，這些柴火都要劈完！」
「哦。」我點點頭，坐了下來，開始劈柴。
劈柴嘛，誰不會似的。
秀姑和卿嫂就坐在我旁邊，嗑著瓜子，說風涼話。
無非就是我身份低賤，別妄想老爺救我，老爺自己都不算個東西，只是給夫人提鞋的。
她們兩個是江劉氏的人，一點兒也不把江別鶴放在眼裡。
可見江別鶴的地位是真差啊！
我得到了想要的資訊，見她們只是車軲轆話，罵了一遍又一遍，都沒個新鮮的，就有點不耐煩了。
「喂！你劈快點！磨蹭什麼呢！」這時，秀姑朝我看過來，嘴裡的瓜子殼吐在了我的臉上。
帶著唾沫星子的瓜子殼，粘在我的臉上，傳來一股極不舒服的觸感。
我抿起嘴，抹掉濕噠噠的瓜子殼，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給臉不要臉。
剛才掐我胳膊的賬，還沒跟她算呢，又來惹我。
我抓緊了砍刀，用力往下劈！
砍刀似乎用得太久，木柄吃不住力，刀片一下子斷開，飛了出去！
好巧不巧，砍在秀姑的額頭上！
「啊！」卿嫂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秀姑沒動。
她睜大了眼睛，一聲也不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殺人啦！」卿嫂又是一聲大叫。
半刻鐘後，江別鶴、江劉氏來了。
他們看著倒在地上的秀姑，臉色都是一變。
秀姑的額頭正中，插著一把刀片，深可透骨，鑽進了她的腦子裡。
她是一擊斃命。
臨死前，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面對江劉氏幾乎噴火的目光，我攥著僅剩的木柄，瑟瑟發抖：「不，不是我，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在劈柴……」
「劈柴能劈死人？」江劉氏一個字都不信，她篤定了是我耍花樣，「惡毒的小賤種，我殺了你！」
殺我？
我爹可是仁義大俠江別鶴！
我背後有人的！
我哆嗦著跑到江別鶴的身後，攥住了他的袖子，語無倫次地道：「夫人，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在劈柴。可能，可能是她報應來了吧？她不尊敬老爺，說老爺吃軟飯、膿包，給夫人舔、腳丫子都不配，正說的得意的時候，忽然我的砍刀就斷了，我覺得是她惹怒老天爺了，跟我沒關係……」
「小賤種，你再說什麼都保不了你這條賤命！」江劉氏的神情全是憤怒，一點心虛或慌亂都沒有。
她並不把我挑撥的話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江別鶴就是給她舔、腳丫子都不配。她是屈尊紆貴下嫁給他的，至於我這個私生女，大概是舔、腳丫子都排不上號的。
她一點兒顧忌都沒有，伸手就朝我抓過來。
第465章
江別鶴攔住了江劉氏的巴掌。
他微微擰起眉頭, 面上帶了一點為難，說道：「夫人，玉燕畢竟是個孩子, 她又不懂武功, 這件事應該是巧了，跟她沒有關係, 就不要為難她了吧？」
「我為難她？她殺了秀姑！」江劉氏豎起眉頭，兇悍地瞪著他, 「怎麼, 你是要跟我作對了？」
江別鶴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夫人，我只是覺得，玉燕她……」
「你可別忘了！乾爹現在就在家裡呢！」江劉氏冷笑著打斷了他。
江別鶴立刻遲疑了。
他的確想護著我來著, 因為秀姑罵他罵得太難聽了，而他又一直介懷江劉氏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如果不是劉喜現在在家裡，他應該會多撐一會兒。
是的，多撐一會兒。
他護不住我的。
我看得真真兒的, 這個狡猾的男人並不是真慫，他只是格外能忍。在他羽翼豐滿之前，他會對江劉氏言聽計從。
有朝一日他屁股下麵的位子坐穩了, 我毫不懷疑，他會一腳踹開江劉氏。
「就是她殺了秀姑？」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江劉氏和江別鶴全都渾身一震，兩下分開, 垂首喚道：「乾爹。」
「抬起頭來。」一雙精緻的黑靴出現在我的面前，冰冷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
是劉喜。
他見過我。
心念轉動之間，我抬起頭，看見他的臉，立刻睜大眼睛，驚呼道：「是你！」
「燕兒，你認得乾爹？」江別鶴詫異地看著我。
我順勢轉移目光，對上江別鶴的視線，點點頭道：「嗯，我之前跟移花宮的人在一起，跟幹外公見過面。」
「移花宮？！」江別鶴的臉色頓時沉下來，「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移花宮的人攪合在一起？」
但是不等我回答，兩根冰冷的手指鉗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將我提了起來。
劉喜垂眸打量著我，眸光冰冷，他的神情猶如覆了一層寒霜，像是要把周圍的空氣都凝成霜。
「你有什麼目的？」劉喜開口了，他的聲音低低的，依然冰冷。
我覺得他捏得我下巴疼，就抓住他的手，試圖掰開，一邊答道：「我是來認祖歸宗的。」
這種時候不能刻意著急解釋，否則更加落了痕跡。
我早就在心裡念了一百八十遍，我是來認祖歸宗的，我之前是被移花宮的人騙了的。
因此我帶著一點愧疚，不再使勁掰他的手，而是輕輕摩挲著他微涼的手指：「幹外公，之前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跟你作對，那時候我以為他們是好人。」
被我怎麼使勁掰都掰不開的手指，被我輕輕摩挲了兩下，反而自己鬆開了。
劉喜收回手指的動作有點猛，以至於我本來腳尖著地，這下沒了支撐，往前踉蹌了一步。
「幹外公，你別生氣啦。」我當他在介意之前的事，就跺了跺腳，說道：「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他們是壞人，以後我幫你打他們！」
劉喜冷冷地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甩袖就走了。
他這一趟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既沒說饒過我，也沒說懲罰我。
但是在江劉氏和江別鶴的眼裡，他沒有懲罰我，就說明他不想跟我計較。
於是江劉氏狠狠瞪了我一眼，說道：「小賤種，你等著瞧！」
她還是記恨秀姑死在我手裡。
我抱著手臂，驚恐地看著她，嚇得瑟瑟發抖。
她大概是滿意了，輕哼一聲，轉身走了。
江別鶴猶豫了下，對我招了招手：「燕兒，來，爹讓人帶你去休息。」
「嗯。」我點點頭，朝他走過去。
江別鶴低頭看了我一眼，便去抓我手裡的木柄：「燕兒，沒事了，鬆開吧。」
我低下頭，好像才發現我一直握著砍刀的木柄沒放，立刻抖了一下，木柄頓時掉在地上，彈跳幾下，滾得遠了。
「不是我殺的她。」我低下頭，用一種輕飄飄的聲音說道，「我寧可是我殺的她！」
江別鶴立刻站定腳步，沉聲喝道：「燕兒！胡說什麼！」
「爹，她那麼罵你！」我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他：「她一點兒也不把爹放在眼裡！她算個什麼東西？一個下人而已！她怎麼敢對爹不敬？」
江別鶴的目光閃了閃，隨即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才道：「燕兒，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知道嗎？」
「嗯。」我垂下眼睛，做出一副不甘不願的樣子，勉強點了點頭。
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就邁開腳步，往前去了。
我勾了勾唇，跟在他的身後。
他之前有一兒一女，但都是江劉氏所生，必然受江劉氏的影響，並不覺得下人罵他有什麼關係。或者說，即便覺得不好，也不會插手管進來。
畢竟，江劉氏的地位就放在那裡。
但我不一樣，才冒出來的我，不知江府的陰盛陽衰，以為他才是名聲赫赫的大俠，對他崇拜、維護，做了他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他大概會慢慢信任我吧？
信任我就好。
江別鶴讓一個師兄帶我去了客房，囑咐我好好休息。
客房裡打掃得倒是乾淨，沒有什麼灰塵和怪味，我勉強也就住下了。
把包袱往桌上一擱，我躺在床上，枕著手臂，思量著接下來如何進一步獲取江別鶴的信任。
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困意襲來，我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等我再恢復意識時，就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
「大姑姑！」
「大姑姑，你睜開眼睛！」
「大姑姑，你醒醒啊！」
大姑姑？
誰是大姑姑？
我逐漸分辨出叫我的聲音是兩個人，他們的口吻帶著掩不住的急切。
等等！
我猛地清醒過來！
誰會叫我大姑姑？！小魚兒和無缺？！他們找到江府來了？！
想起之前在客棧裡，吃的幾頓豆腐，我心裡撲通撲通的，一點兒也不想睜開眼睛。
「快醒了！」
「大姑姑的眼珠在動了！」
這下我聽得真切，聲音就在我頭頂上方，很近很近。
我努力撐住，不讓眼珠子亂轉，想要裝作並沒有醒來的樣子。
但是兩根手指落在我的左眼上，用力一撐，掀開了我的眼皮。
一張帶了點邪氣的俊臉，立刻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笑得像一朵花似的燦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2
第466章
這一刻, 我的心情是惱怒的！
這個臭小子，居然敢掰我的眼皮！
誰給他的膽子！
「大姑姑，你看看我啊, 我是小魚兒！」左臉頰上有一道劍疤的青年, 笑得燦爛極了，好像在經歷人生中最開心的事。
事已至此, 我不再掩飾自己的清醒。
我把另外一隻眼睛也睜開，定定看了他一眼, 忽然一掌揮出, 打向他的胸口！
這一掌我沒有留力。
小魚兒雖然敏捷地躲了一下, 卻還是沒有全部躲開，這一掌打中了他的肩頭，使他倒飛出去, 撞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
他在半空中試圖控制身形，但沒有成功，後腰撞在了桌子上，連帶著桌子一起, 「吱吱」的往後移去。
「小魚兒！」白色身影一閃，來到了小魚兒的身邊，制止了他和桌子的移動。
是無缺。
我沒有理會。
轉動視線, 打量了一眼床幔，是移花宮的風格。
瞥了一眼手背，不是少女肌膚的細膩緊致。
我又回到了邀月的身體裡。
這個認知，讓我的腦仁突突的跳, 心裡一股一股的邪火竄上來，簡直想把這兩個罪魁禍首全都打死在掌下！
但我還記得，處在他們的立場，做這件事是沒有錯的。
勉強壓住怒氣，我繃著臉，坐了起來。
體內浩蕩的真氣，讓我感覺無所不能，也讓洶湧的怒氣更難壓制。
我用冷冷的目光看向兄弟倆。
身為江玉燕時，我覺得這兩個小子還不賴，甚至起了色心，吃了一把豆腐。
但是成為邀月後，我只覺得這兩個臭小子混蛋極了！
「大姑姑！」得以站定的小魚兒，臉上不掩興奮，揮開無缺的攙扶，重新跑回來。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他來到床前，俊臉上滿是笑意，卻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忽然撲通跪下了，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大姑姑，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我知道，我不該掰你的眼睛，是我太逾越了。你出氣了沒有？沒出氣的話，再打我一掌啊？」
我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睛，那裡面閃動著歡欣和討好，勉強壓制住因為聽到那句「再打我一掌啊」而突突要跳的眉頭，抿了抿唇，一言不發，掀被下床。
小魚兒忙不迭地站起來，搭手要扶我。
雙腳踩在地上，傳來一股說不出的感受，讓我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大姑姑？你怎麼了？是不是感覺不舒服？」小魚兒在一邊覷著我，狀似好心地道：「你昏迷了三年了，這三年來，雖然每天都給你做按摩，但是免不了還是手腳僵硬，適應一下就好了。」
很好，我昏迷了三年。
說明這一次移魂並沒有發生大幅度的時間跨越。
我在心裡暗暗想著，也許我再移魂一次，還會回到江玉燕的身體裡？
「我怎麼會昏迷三年？」心裡想著，面上卻不顯露，我坐在桌邊，擰起眉頭，看向小魚兒問道。
小魚兒便道：「大姑姑，你忘了嗎？我們本來在慕容山莊參加慕容莊主的七十大壽，你忽然就昏過去了，怎麼都叫不醒。」
在我和小魚兒說話的時候，無缺就站在一邊，安靜得像一個擺設，就跟牆角的花瓶沒有區別。
但是我想起這兩個臭小子的狡猾和敏銳，禁不住繃直了背脊。
他們是不是等著抓我小辮子呢？
小魚兒的那句「再打我一掌啊」，讓我沒有辦法不多心——江玉燕和他的最後一面，他就是說的這句話。
「你仔細說說。」我垂下眼睛，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還記得身為邀月時，自己一直都是高傲冷漠的，時時刻刻端著架子。
「是，大姑姑。」小魚兒拉了凳子在我身前，叉著腿坐下了，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
他說的是這三年中，江湖上所發生的各種大事，以及勢力變動。
還有移花宮這些年來的變化。
我低頭抿了一口茶，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這小子也太配合了？居然事無巨細地告訴了我。
我還以為他要用這些消息，埋個陷阱，讓我露餡兒，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是江玉燕。
但他沒有！
這就讓我非常好奇了！
但很快我就發現了異樣——他離我太近了！
他叉開兩條腿坐著，一隻腳踩在橫杠上，另外一隻腳在地上輕點著，膝蓋時不時會蹭到我的大腿外側。
「喀！」我把茶杯放在桌上，冷冷地看著他，「是不是還想挨一掌？」
剛才打他那一掌，就是身為邀月的最佳反應，把所有靠近的人全都打飛，不允許任何人不尊重，尤其是兩個小輩！
而小魚兒現在的舉動，如果我是個妙齡少女，我完全可以理解為他在跟我調情！
「怎麼啦？」小魚兒聽了我的話，卻是撓了撓頭，一臉不解，「大姑姑，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不等我回答，隨即他便是一笑，討好地道：「不過，大姑姑打我，本來也不需要理由。大姑姑能夠醒來，對小魚兒來說，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只要大姑姑高興，別說打我一掌，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毫無怨言！」
呵呵。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就不跟他客氣了。
在床上躺了三年，四肢雖然僵硬，但內力卻是絲毫未減。
我當即抬起手，又往他胸口拍去！
「唉喲！」不等我的掌風打在他身上，忽然他捂著肩膀，彎下了腰，痛苦地叫了起來，「大姑姑，你真的是大姑姑嗎？你以前最疼小魚兒了！你真的要再打我一掌嗎？」
怎麼？
這下懷疑我不是邀月？
我的掌風只停了一下，就繼續往他的胸口印去。
最終這一掌還是沒能打在小魚兒的身上，因為無缺及時上前，用扇子架住了我的手腕。
這一較量，我發現他的武功僅遜我一籌。
我不禁抬眼看著他，面帶贊許：「不錯，這三年中，你並沒有荒廢了武功。」
無缺立刻收手，抱拳彎腰：「無缺不敢辜負大姑姑的期許。」
「嗯。」我對他輕輕頷首。
驀地，褲腿被人抓住，小魚兒捂著肩膀，「唉喲」痛叫個不停：「大姑姑，你打的小魚兒好痛啊！」
我立時抬腳，就要把他踹開。
但還是晚了一步，他飛快扯開自己的衣裳，露出剛才被我打中的肩膀。
成熟的男人身軀，展露在我的眼前。
肩膀寬厚，紋理健壯，肌肉緊實，充滿了力量感和年輕感。
我的視線瞬間凝住了，落在大片的淤青上面。
第467章
我叫小魚兒。
是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和二宮主憐星的弟子。
後來變成了移花宮的宮主邀月和二小姐憐星的弟子。
因為小姑姑不聽大姑姑的話, 執意保護我和無缺，惹怒了大姑姑，被大姑姑奪去了二宮主的地位。
我很感激小姑姑, 因為她愛我和無缺, 勝過了愛大姑姑。明明大姑姑才是她的親人，我和無缺只不過是兩個背叛過她的人的孩子, 她卻執意保護我們、愛護我們，不惜跟自己的姐姐作對。
我曾經跟無缺討論過, 為什麼小姑姑對我們這麼好？我們的爹, 被她救過性命, 是她的意中人。我們的娘，是她的貼身婢女，後來叛逃移花宮。為什麼小姑姑還對我們這麼好？我們很難不去懷疑, 這其中是不是有陰謀？
但她對我們的愛，是那樣真切，絲毫做不得假，我和無缺都覺得她是一心一意地愛我們, 便拋開了那些雜念，接受她的愛護和關懷。
大姑姑就不一樣了。她不喜歡我們，雖然說不上多討厭, 但卻是一點兒也不掩飾她的冷漠。
我和無缺卻覺得很安心，因為她是移花宮的宮主，身份尊崇，地位高貴, 我們既然是背叛過她的人所生的孩子，她當然不會喜歡我們。
沒有殺了我們，已經是她高抬貴手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大姑姑之所以不殺我們，是因為我們兩個已經被賣給移花宮，跟自己的親爹親娘沒有關係了。
親爹親娘……我不想提這兩個人。
他們根本不愛我和無缺，他們眼裡只有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義兄燕南天，還有行俠仗義，我和無缺總是排在最後的。
無缺好面子，愛做表面功夫，明面上仍然叫他們爹、娘，我卻不願意，理都不想理他們。
與其搭理他們，不如逗大姑姑玩。
是的，逗大姑姑。
大姑姑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我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的。
那次我又發現小姑姑更疼無缺一點，心裡憋悶，就悄悄溜出去玩。無意中路過廚房，在裡面發現了大姑姑的身影。
她站在灶台邊，袖子擼得很高，徒手抓著一隻雞腿，仰著頭大吃特吃。
我當時就看直了眼睛！
高傲冷漠、氣質出塵、高高在上的大姑姑，居然會偷偷溜進廚房偷吃雞腿？
而且吃相如此不雅觀！
我當時特別興奮，甚至忘了還在跟無缺生氣，一溜煙跑回去，把無缺抓到屋裡，跟他分享了我剛發現的秘密。
但是無缺不相信。
他覺得我在亂說話。
我怎麼跟他解釋，他都不相信，後來我就懶得解釋了，愛信不信吧。
反正他愛纏著小姑姑，小姑姑也更疼他，我不跟他爭，我去找大姑姑。
移花宮上上下下都很敬畏大姑姑，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高高在上，不可親近。從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發現了那個秘密後，我對大姑姑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我開始粘著她，纏著她，跟她說話。
她很煩，幾乎就在我說完三句話後，她就擰起了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她好像很討厭吵鬧。
但我並不害怕，我纏著她跑來跑去，在她身邊說來說去，看著她雖然不耐煩卻也沒有把我怎麼樣，我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誰說大姑姑冷酷的？誰說大姑姑不近人情的？那都是不知情的人說出的屁話！
我一點一點試探，想看看大姑姑會容忍我到什麼程度。於是我鑽進了她的房間裡，要跟她一起睡。
那次我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就是我爹和我娘那兩個爛人，又一次傷了我和無缺的心，無缺氣得哭了，跑到小姑姑的房間裡，要跟小姑姑一起睡。
小姑姑最喜歡無缺了，每當我和無缺在一起，她總是更注意無缺的心思。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我借機去找了大姑姑。
一點都不意外，大姑姑拒絕了我。但她拒絕也沒有用，我知道她不會打我，也不會把我丟出去。我試探了她很久，她雖然不熱情，但也不怎麼碰我。
我跑到她的床上，蹬掉鞋子，滾到裡面，霸佔住小半張床。
她的眉頭擰得緊緊的，好像很煩的樣子，但是最後也沒有把我丟出去。
我纏著她說話，她更煩了，直接說：「不想跟你說話。」
大姑姑跟小姑姑真是一點兒都不一樣。
每當小姑姑被我們纏的煩惱的時候，仍然是和顏悅色的，聲音溫柔，語氣婉轉：「小姑姑累了，你們先自己玩好不好？」
大姑姑就直接多了，她總是很乾脆，「滾」，「不想看見你」，「不想和你說話」，「是不是想挨打啊」，哪怕是對著很小的孩子，也沒有收斂。
為此，從小到大，小姑姑沒少跟大姑姑爭執。
小姑姑覺得大姑姑這樣非常不好，很傷害小孩子的心靈。
大姑姑每次都回復說：「那你就讓他們離我遠點！」
無缺很聽話，他輕易不往大姑姑跟前跑，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正好，小姑姑是無缺的，大姑姑是我的。
在大姑姑的床上睡了一覺，我非常得意，又去找無缺炫耀。這次，有宮女作證，他不信也得信。
我記得他睜大的眼睛，那一臉吃驚的模樣，說不出的得意。
無缺有點眼饞，他也想親近大姑姑，但是他不敢。
後來，大姑姑主動親近他，是四大惡人來到谷中，要教我們本領，但我們不肯學。大姑姑聽說後，就過來了，要跟無缺玩打手心的遊戲。
無缺從來沒有離她那麼近過，我看得出他的興奮和激動，以至於大姑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當他狠狠一巴掌打在大姑姑的手心時，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大姑姑眉眼平和，我就沒有說什麼。後來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大姑姑一掌打飛了無缺，把他打成了重傷。
無缺心裡受的傷比身體上的傷更嚴重。等到沒有人的時候，無缺偷偷跟我哭：「大姑姑不喜歡我，她從來沒打過你，可是她打了我。」
我能說什麼呢？我只能壓下心裡的那一點竊喜，好好安慰他。
從那之後，無缺一直很怕大姑姑，明明心裡想親近她，但卻總是不敢。
很好，大姑姑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以為大姑姑是我一個人的，但慢慢我發現並不是這樣。
大姑姑的床上可以躺別人。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鳴，我有點睡不著，就想去找大姑姑。
我都想好了，裝出一副膽小可憐的樣子，哄大姑姑心軟。
我已經摸到她的一點脈門了，我知道她對我是很容易心軟的。
可是當我來到大姑姑的房門前，卻聽到裡面傳來異樣的聲音。
混合著男人和女人的聲音，男人是杜殺師父，女人是大姑姑，他們的聲音都跟平日裡的不一樣，很是奇怪。
我站在門口，聽著那種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一點羞恥從心裡浮上來，好像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又好像不知道。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雨水濺濕了半邊身子，凍得我打了個哆嗦，而屋裡面的動靜並沒有消失，才木木地轉過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我曾經在雷雨夜來過這裡。
第二天，我偷偷溜進大姑姑的房間，我直覺這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就躡手躡腳地到處翻。
我在大姑姑的床頭發現了暗格，裡面有很多玩具，有黑色皮鞭，有冰涼的石棍，有一團紅線，有一根漂亮的羽毛，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很意外，我以為大姑姑會在暗格裡放雞腿來著。
我趴在那裡，玩了很久，最後挑了一根羽毛回去了。
那根羽毛很好看，搔在臉上癢癢的，帶著一點大姑姑身上獨有的香味，我很寶貝它。
可惜有一天它失蹤了。
而我並沒有在大姑姑的暗格裡再次發現它，所以不是大姑姑發現我偷拿東西，從我這裡又拿回去了，而是不知道什麼人把它偷偷拿走了。
不過我已經玩夠了，丟了就丟了吧。
後來我和無缺都長大了。
我們學會了大姑姑、小姑姑、四位師父的武功和絕技，代替大姑姑為移花宮辦事，名聲響噹噹。
我們的那對爛人爹娘，給了我們一副好皮囊，很多姑娘都爭相撲上來，要做我和無缺的女人。
無缺來者就拒，從不讓人近身，他這些年養成了一點潔癖，很不喜歡跟別人親近。
我呢，很無所謂的，碰見漂亮的姑娘就調戲一把，但也沒想過更進一步。
總覺得這些都是庸脂俗粉。
連大姑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無缺也這樣覺得。
我們兩個有時候會開玩笑，從小看慣了大姑姑這樣的絕色，以後找媳婦可怎麼辦啊？怎麼找也找不到比大姑姑更漂亮的了。
但是很快大姑姑下了指令，我和無缺中的一個人，要娶慕容山莊的九姑娘。
于公，跟慕容山莊聯姻，有利於移花宮的地位穩固。
于私，據說慕容九很漂亮，把她娶回來，會讓大姑姑很開心。
于公於私，我們都應該辦到。
但這是頭一次，我和無缺一點兒也不想聽令。
第468章
「怎麼, 你不想娶九姑娘？」我問無缺，「你不是最聽話的嗎？」
無缺看了我一眼，反問我：「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麼？」
我們兄弟兩個, 一母同胞, 從小一起長大，共夢、共痛, 互相知曉對方的心思，這種時候, 我也不必否認說自己不想娶慕容九。
但是要我說出心裡話, 我卻是不想跟他講的。
我抱起手臂, 仰頭看天：「誰知道慕容九是個什麼樣的人？要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我可是不會娶她的。」
「你敢違抗大姑姑的命令？」無缺淡淡問我。
我輕哼一聲，有點得意地道：「我不知道你在大姑姑心裡是什麼位置, 但是大姑姑肯定捨不得強迫我的。只要我求一求她，跟她說我不想娶慕容九，她最多罵我一頓，打我幾掌, 一定不會逼我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斜眼看過去。
無缺登時臉色微沉，合起扇子, 杵在身前，一本正經地道：「大姑姑向來一碗水端平，她對你我二人都是同等看待。」
我嘻嘻一笑，走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真這麼覺得啊？那你有沒有爬上過大姑姑的床呢？有沒有牽過她的手呢？有沒有親過她的臉呢？有沒有……」
不等我說完, 無缺渾身爆發出近乎實質的冷怒，我頓時住了口，改口道：「大姑姑叫我跟屠姑姑去取東西，你跟大姑姑去慕容山莊吧，記得一路好好伺候大姑姑，別叫她不自在。」
他瞥了我一眼：「知道。」
然後我就跟屠姑姑去取六壬神骰了。
路上，我幾次問屠姑姑的話，六壬神骰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是一般的東西，大姑姑不至於派我護送的。
但屠姑姑也是狡猾，不論被我怎麼問，就是不鬆口。哪怕被我整得狼狽極了，她也只是罵我，並不告訴我。
我更好奇了。
等來到屠家，看著滿地的屍首，以及渾身散發出冰冷殺氣的大內高手，我才意識到這件東西的重要程度，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高。
那些大內高手的武功不錯，可惜還是被我解決了。
我和屠姑姑帶著六壬神骰，去了慕容山莊。因為屠姑姑說，這件東西很要緊，最好快點送到大姑姑的手裡。
去慕容山莊的路上，我一直研究六壬神骰。可惜研究來研究去，也沒弄明白其中的奧妙。屠姑姑嘴緊，不肯告訴我，我也只好等了。
等送到大姑姑手裡，纏一纏她，說不定她就告訴我了。
我很得意，因為大姑姑對我總是很容易心軟。不像無缺，雖然他不承認，但大姑姑明顯更親近我一點。
不，不是一點，是很多點！
我的得意和興奮，很快就被打碎了。
大姑姑昏過去了。
來到慕容山莊的第二天，我聽到屠姑姑的驚呼聲，跑到大姑姑的房間裡，只見床上躺著面色如常，但是怎麼也叫不醒的大姑姑。
「屠姑姑，大姑姑她怎麼了？」我心裡咯噔一下，有些說不出的心慌。
屠姑姑的眼睛閃爍起來，最終她搖了搖頭：「我們先回移花宮吧。回去後再說。」
當即我就抱起大姑姑，往外走去。
無缺留下來善後。
雖然他也想跟上來，但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栽贓江家。
不僅僅因為江別鶴害了爛人爹娘和燕伯伯，還因為他們對大姑姑不敬！
回移花宮的路上，大姑姑一次都沒醒來過。我很焦急，心頭沉甸甸的壓著什麼，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但是屠姑姑卻似乎並不著急，每天細心地打理大姑姑，給她擦臉、擦手、擦身上。
我直覺她知道什麼，因為大姑姑被發現昏迷的時候，手裡握著六壬神骰。
但一問她，她就搖頭，只說回到宮裡再說。
我心急得不行，急匆匆趕路，日夜兼程，很快回到了移花宮。
「現在你可以說了！」我掐住屠姑姑的手腕，緊緊盯著她，不許她再敷衍我。
屠姑姑卻道：「等無缺回來，再叫上二小姐，我一起說。」
叫上無缺和小姑姑？
「先告訴我！」我抓著她的手腕，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屠姑姑這次沒有堅持，她告訴了我：「你大姑姑練了移魂大法，不會再回來了。」
我只覺得當頭一棒，半天沒回過神。
好一會兒，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可能！」回過神後，我立刻反駁道，「大姑姑不會丟下我們不管，不會丟下移花宮不管！」
屠姑姑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姑姑為什麼不能拋下我們不管？為什麼不能拋下移花宮不管？
她可真沒有多麼在乎我們！
胸腔悶痛，幾乎喘不上氣。
雖然我常常對自己說，大姑姑只是面上冷，她的心是熱的。可我騙不了自己。大姑姑不僅面上冷，她的心更冷！
她對我的那些容忍，並不是因為她愛我，而是因為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我們。她也不在乎移花宮。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屠姑姑說，大姑姑很累，很厭煩，看著日漸蒼老的容顏，越來越不開心。
「她不開心，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哄大姑姑開心！」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瞪著屠姑姑說道，「你為什麼要給她六壬神骰？為什麼！」
我可以哄大姑姑開心！大姑姑要什麼，我都能給她！為什麼她要離開？
我沒辦法恨大姑姑的絕情，將全部的怨氣都撒在屠姑姑的身上。
屠姑姑挨了我一頓發洩，卻並沒有跟我吵什麼，轉身就走了。
她離開了移花宮。
另外三位師父，知道了大姑姑的事，很快也走了。
杜殺臨走之前，把一塊玉佩留給了大姑姑，但是被我扔了。
他有什麼資格讓大姑姑戴他的玉佩？大姑姑都讓他上床了，他卻如此絕情，跟屠姑姑一樣絕情，一點兒也不想救她回來！
燕伯伯知道了大姑姑的事，來看望大姑姑，他一臉的內疚，說道：「邀月，我沒有嫌你老，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麼就不信呢？」
我才知道，大姑姑之所以想不開，練什麼移魂大法，還有他的一份力！
我把他也罵了一頓，並趕出了移花宮，不許他再踏進移花宮一步。
無缺支持我的做法，趕燕南天出去時，他還打了燕南天一頓。
這個曾經背棄過大姑姑的男人，哪怕他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我們也照樣討厭他！
無缺和我一樣，都沒有放棄大姑姑。她只是昏迷了，並不是死了。我們相信，一定能把她找回來的。
我們尋遍名醫，訪遍巫術，花了整整三年，終於找到了喚回大姑姑魂魄的辦法。
只差一味材料，就可以救大姑姑了。我和無缺非常激動，甚至有點忘形。做好圈套，就拿了酒罈到屋頂上，一邊喝酒，一邊大笑。
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笑著，舉壇敬酒。
沒什麼好說的，很多事情都變了，我不再是曾經的小魚兒，無缺也不是曾經的無缺。
看著下方林立的房屋，流淌的河流，熱鬧的市井，我微微有點醉了。恍惚間，我看到大姑姑就走在街道上，我跟在她身邊，給她買這個，給她買那個，逗她笑。
大姑姑很少笑，可她笑起來很好看。我沒見過比大姑姑更好看的人，從來沒有。
如果大姑姑是我的老婆就好了。
這個念頭並不是第一次在我腦中浮現。第一次閃現這個念頭，是在大姑姑昏迷一年後。
那時，我和無缺還在找名醫給她診治，還沒有尋到喚醒她的方法。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到她屋裡，陪她說一會兒話。
她昏迷一年整的那天，我特別失落，甚至以為她永遠不會醒了。握著她微涼的手，貼在臉上。看著她平靜的面龐，心裡難過極了，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打在她的手背上。
那天晚上我沒有走，坐在腳踏上，握著她的手，迷迷糊糊睡著了。
我夢到了小時候，我睡在她的床上。我喝了很多的水。因為大姑姑總是起的很早，我醒來後都見不著她，我想早醒一會兒。可我失策了，天還不亮我就憋醒了。
我爬起來的時候，看到大姑姑睡著時的平靜面容，籠著一層月光，說不出的美。我看得呆了，漸漸腦子裡冒起一個念頭——我能跟大姑姑睡一起，無缺就很嫉妒了，如果我親大姑姑一口，無缺豈不是要嫉妒死了？
於是我悄悄湊過去，偷偷親在大姑姑的臉上。
大姑姑沒醒，她翻了個身，把我抓在懷裡，好像我是抱枕一樣，把我塞在懷裡，緊緊抱著。我的臉貼在她的胸口，感受到了奇妙的柔軟。那種柔軟，讓我捨不得離開。
最後，我憋不住了，尿了大姑姑一床。
大姑姑的衣服都被尿濕了，她氣得指著我，手都抖了。但她還是沒打我。她只是叫宮女進來收拾，然後把我趕出去，再也不許我睡她的床。
小時候不懂事，只喜歡纏著大姑姑。長大後，那份無緣無故的糾纏，漸漸變了。
從夢中醒來後，看著大姑姑依然平靜的面容，我從腳踏上跪起，親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吻，如蜻蜓點水，我的心湖中蕩開了圈圈漣漪。小時候偷親她，是為了炫耀。長大後偷親她，卻是存了別的念頭。
「你在笑什麼？」腳邊被風聲打中，我回過神來，看向坐在對面的無缺，他一臉平靜，但是眼睛裡卻閃動著少許探究。
我怎麼可能告訴他？我舉起酒罈，朝他敬了一下：「大姑姑就要醒了，我開心。」
仰頭喝下烈酒，我心中火熱一片。
曾經，我是個不知愁的少年，有大姑姑和移花宮罩著，恣意妄為，天不怕地不怕。
後來，沒有人罩著我了，我不得不自己面對風雨。
三年的時光，讓我從不知愁的少年，變成了成熟的男子漢。再看到躺在床上的昏迷的大姑姑，心中已經少了尊敬，多了憐惜。
大姑姑，曾經你守著我，現在換我守著你。
我大口喝酒，心中想著，等大姑姑醒來後，得想個法子，把無缺支走。
讓他娶慕容九，還是小辣椒呢？
一邊想著，一邊輕輕轉動視線，掃向坐在對面的無缺。
無缺也正朝我看過來。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好像什麼也沒有想，舉壇朝我敬了一下。
我也朝他敬了一下，隨即收回視線。
我們各懷心思，安靜地喝著酒。
直到對面的青樓裡傳來了打罵聲：「你想去找你那個江南大俠的爹？你做夢吧你！」
第469章
江別鶴的女兒？不是南海神尼的弟子嗎？怎麼會淪落到這裡？
我和無缺相視一眼, 把酒罈放到一邊，仔細聽起動靜。
老鴇的叫駡聲，透露出女孩子的身份, 她是江別鶴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母親死了，她來投奔江別鶴, 卻被人騙進了青樓。
女孩子跪在地上又哭又求，嬌軟的身形投在窗戶上, 很是動人。
一瞬間, 我心裡想, 如果大姑姑在這裡，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被欺負，她一定忍不住, 跑進去巾幗救美。
就在我一晃神的工夫，屋裡的情形陡然變了。
方才還又哭又求的女孩子，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幾乎看不出來慌亂。被打手們架起來按在床上, 她也不驚恐，只是著急地說：「別摸我的臉！你們洗手了嗎！不洗手就摸臉會長痘的！你們摸我的胸吧，一邊一個, 給你們摸！」
我不由得挑起了眉頭，只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怎麼像變了個人一樣？」我扭頭看無缺，「是我忽略什麼線索了嗎？」
無缺沉吟了下，說道：「剛才她被老鴇打了一巴掌, 腦袋磕地上了。」
「磕傻了？」我摸了摸下巴，依然覺得古怪。
再聽裡頭的動靜，叫玉燕的女孩子已經翻了身，不再是剛才那樣狼狽無助，而是隱隱騎在老鴇頭上。
老鴇試探了她幾句，就滿意地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屋裡。
我和無缺都以為她要趁機逃走。躍下屋脊，來到她的窗戶外面，輕輕推開窗戶，偷偷瞧她。
沒想到，推開窗戶，卻見她在鏡子前捧臉扭腰，一臉陶醉的神情。
「姑娘，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被救出去？」驚訝過後，我眯起眼睛，笑著問道。
她聽到我的聲音，身子很明顯地僵了一下，然後才慢慢轉過身來。
她長得很漂亮，眼睛又大又亮，姿色竟不遜于大姑姑。
她看著我，神情有點怔，然後才變成警惕的模樣，問我：「你是誰？」
真有趣。
遇到這種情況，她不是應該跑過來，很激動地叫我少俠，求我救她出去嗎？
或者她不想被救出去，那麼遇到跳進來的陌生人，應該大聲呼救才對。
可她僅僅是警惕地看著我。
她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你是哪裡出來的，竟然不知道我堂堂移花宮的宮主小魚兒？」我半是嚇唬，半是詐她。
她轉動著視線，上下打量我，眼中並沒有驚訝、害怕、慌亂的情緒。
僅僅是打量我，好像移花宮的人在她眼裡並沒有什麼出奇。
無缺也跳了進來，他一如既往地耍帥，看了我一眼，才糾正道：「姑娘別聽他胡說，移花宮的宮主叫花無缺，不叫小魚兒。」
這種時候還要跟我爭？
我擰起眉頭，剛要哼他一句，餘光注意到江玉燕的表情，猛地把頭扭了回去——她的眼睛睜大了！
她的臉上滿是驚恐！
我和無缺相視一眼，都覺得古怪。
這個姑娘，在我突然進來時，一點害怕都沒有。聽說我是移花宮的人，她也沒有反應。
無缺一進來，她立刻就有反應了，而且反應非常大！
她從哪裡聽過無缺的名字？還是知道無缺的事蹟？但如果她知道無缺，便也該知道我才對。
可她的反應分明不是這樣。
我和無缺隨口互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在驚恐過後，很快便平靜下來，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我和無缺更好奇了。
我們提出帶她走，她卻反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江別鶴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本能的覺得，她說這句話，就好像知道移花宮和江家不對付。
可如果她真的知道，一開始見到我的時候，便不該怔住，而是驚恐和敵視。
我分明沒有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敵視。
她並不怕我們，也不覺得移花宮的兩位少主有什麼了不起，翹著二郎腿，在桌邊嗑起了瓜子，全然把我和無缺當成嘮嗑的人。
我覺得有趣，就坐到她旁邊，也嗑起了瓜子。
她把瓜子皮吐在地上，而且是很努力地往遠處吐，一舉一動都帶著洩憤的意思。
明明很粗鄙的動作，在她做起來時，卻意外的灑脫豪爽。
我不禁想起大姑姑的教誨：「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和無缺試探了她一會兒，越發覺得她古怪。但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既然她不要幫忙，我們就借機離開了。
很順利地拿到了最後一味材料，無缺珍而重之地收好，我們兩個相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還有一點善後的事，你去做吧。」我對無缺說道，「我去瞧瞧那個小丫頭。」
畢竟是江別鶴的私生女。
無缺點點頭：「好。」
他心思細膩，這種善後掃尾的事，他做起來格外順手。
我不跟他搶。
我想起之前跟小丫頭說的話，易了容，弄出一張又老又醜的臉，混了進去。
我錢多，買下了她。
她面上掛著笑，看起來並沒有多抵觸。我才不信她就這麼淡定，一會兒摸摸她的肩膀，一會兒捏捏她的腰。果然，我一碰她，她就僵一下。
一進門，她就點我的穴道。
她點的是睡穴，位置非常准，勁頭也夠足。
但我是誰？我可是小魚兒，豈會栽在她手裡？
我裝作被點中穴道的樣子，倒在了地上，想看看她要幹什麼？
然後我就挨了一頓打。
她不僅踢我，還罵我，非常兇悍潑辣。
意外的，我竟然不惱！
反而覺得有趣，想著被她多踢兩腳也沒關係，大不了一會兒吃豆腐吃回來就好了！
她收拾了我一頓，就把我拖到了床上，然後叫了酒菜，自己大吃大喝起來。
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她吃東西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優雅。袖子卷得很高，徒手撕下一隻雞腿，仰頭就咬。
那一瞬間，我有點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我在廚房外偷看到的大姑姑，便是這樣，偷偷摸摸又放縱恣意。
我心裡微微動了一下。
但很快就把那絲波瀾給平復了。
我的心是大姑姑的，我才不要別的女人，再漂亮也不要。
飯菜的香氣引誘著我，我躺不下去了，揉著脖子裝作剛醒過來的樣子，看到她回過頭來，擰著眉頭，一臉不解。
我笑嘻嘻地下床，走到桌邊，抓起她的手就往嘴邊親：「小美人兒，一個人喝酒呢？」
我不動聲色地按了下她的脈門，發現她身上一點內力都沒有。
不是習武之人。
為什麼點穴的手法那麼老道？
她這次沒有笑顏哄人，而是擰著眉頭，並指又來點我的穴道！
我怎麼可能讓她點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撅起嘴，朝她親過去。
她很厭煩的樣子，用腦袋撞我。
原來惡霸欺淩少女的感覺是這樣的？我覺得還挺好玩，就跟她在屋裡玩起了你跑我追的遊戲。
最終我把她堵在了牆角裡，使她無處可逃。
可能是剛才跑得太激烈了，她身上出了點香汗，離得近，這點香氣直往我鼻子裡鑽。而她微微張開口，急促而溫熱的氣息吐出來，更讓我有點頭暈。
她身上帶了藥？
不對，江湖上沒有我不知道的藥。
可如果她身上沒有藥，為什麼我心裡跳得厲害，腳下還有點發飄呢？
我往她的肩窩裡嗅去，想要弄明白香味的來源，嗅著嗅著，我開始覺得不對了。
小小魚有了反應。
這就尷尬了。
我裝作調笑的樣子，用言語惹她，希望她別發現小小魚的異樣。
不成想，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也往我身上嗅了嗅，隨即兩隻手臂抱住了我的脖子，整個人貼了上來！
我受到了驚嚇！
從前也不是沒有跟女孩子這麼親近過，可那時都是逗著玩，並沒有什麼感覺。
這次卻不一樣！
她貼上來的一瞬間，我渾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繃緊了！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緊緊抱著她，把她擠到身體裡去！
這不對……一定是哪裡不對！
對了，這個女孩子很古怪，她一定有著我不知道的手段！
畢竟，剛才她都點我穴道了，不是嗎？
我跟她插科打諢，想要離她遠一點，沒想到被她一把揭了面具。
「哼！」她沖我翻了個白眼，然後一把推開我。
被她推開的瞬間，我忍不住松了口氣。
太可怕了，再也不能離她那麼近，她很危險！
我又變成了滑不留手的小魚兒，笑嘻嘻地跟她打鬧。
她並不生氣，坐在桌邊吃飯，跟我瞎聊。
聊著聊著，我又覺得古怪——她跟我聊天的口吻，怎麼聽都覺得很「熟稔」？
我跟她很熟嗎？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吧？
但她挺可愛的。
她是我見過的女孩子裡面，最可愛的一個。
可惜，她並不覺得我是她見過的男人裡面，最有魅力的一個。
她看我的眼神，一點情愫都沒有。
我不甘心，不停逗她，甚至作勢要吃她的豆腐，想要惹惱她。
「花無缺呢？」她一點兒也不為所動，反而問花無缺。
我不禁想起之前，她看到我爬窗進來，一點反應也沒有，但是看到無缺，卻嚇了一跳。
「幹什麼？你惦記上他啦？」我心裡酸溜溜的，一點兒也不好受，「現在是我魚大老爺買了你，你最好心裡只想我一個！」
第470章
我和無缺的性格相差比較大, 常常會出現姑娘更中意我們中的一個人，並且矢志不渝。
我們都沒有往心裡去，都是些庸脂俗粉, 愛喜歡誰就喜歡誰, 反正我們不喜歡。
只是偶爾會比較一下，喜歡他的姑娘多一點, 還是喜歡我的姑娘多一點。
但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我心裡酸溜溜的, 只想叫她看我, 不許她想無缺。
「喂, 你這麼凶，嚇到我了啊！」她微微睜大眼睛，有些驚訝的樣子, 拍著胸口，用調侃的口吻譴責我，「你家裡人沒教過你嗎，嚇唬漂亮的女孩子是不好的嗎？」
教過！
當然教過！
大姑姑從小就教育我們, 不許對漂亮的女孩子無禮！
我看著她大大的眼睛，心頭說不出的古怪。
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我心頭浮現——她該不會是大姑姑的女兒吧？
大姑姑是不是偷偷生過孩子？
要不然，怎麼她的一舉一動, 都頗有大姑姑的風範呢？
大姑姑是那樣一個言語舉止都跟尋常人不同的人，學都學不來，只有她的血脈才可能跟她一樣。
轉念一想，又不太對, 小姑姑跟大姑姑是姐妹，也沒有大姑姑那樣的風範。
我一邊吃菜，一邊狀若不經意地打量她，發現她散漫得很，一舉一動都很隨意，跟大姑姑的高貴端莊一點兒都不一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身上有熟悉的東西。
很快，無缺回來了，問我：「你還沒搞定嗎？」
我們相視一眼，交換了想法。
無缺在問我，對這個姑娘有什麼打算？
我告訴他，我要帶她走。
無缺配合著我，跟她交涉，從各個方面舉證，移花宮是非常好的去處，她跟我們一起才是最好的。
她一開始是不願意的，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珠微轉，就同意了。
我居然猜不透她的想法，有些躍躍欲試，對她更感興趣了。
我想抱著她從窗戶跳下去，她對我翻了個白眼，居然踩在窗棱上，自己跳了下去！
好膽量！
我挑了挑眉，覺得她更古怪了——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孩子，居然敢跳窗戶，並且一點兒也不害怕，好像跳窗戶對她來講就是家常便飯一樣！
我又想起她兩次對我點穴，那種精准的力道和手法……
「花公子接住我！」誰知道，她跳下去時，卻大喊無缺的名字。
我往無缺看了一眼，他臉上浮現出一點笑意，旋身躍起，接住了她。
我頓時笑不出來了。
握著拳頭，捶了一下窗棱，才緊隨其後，跳出窗外。
這一趟出行，我和無缺找齊了喚醒大姑姑的所有材料，開始暢想叫醒大姑姑後的事。
一直很安靜的香香，聽到我們討論大姑姑，竟然開始跟我們說話。
她話裡話外，都不離大姑姑，好像對大姑姑很感興趣。
她並沒有多加掩飾，我和無缺很快就聽出來，她對大姑姑有著隱隱的敵意。
她不想讓大姑姑醒來。
甚至挑撥我們，說大姑姑一直昏迷不醒，對我們才是最好的，因為移花宮就是我們的了。
本來對她生出的好感，經由此事，全都消退。
就連無缺都對她沒好臉色。
她挑撥不成，就開始找藉口，要離開我們，不跟我們回移花宮。
呵，把我們當成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何況她還是江別鶴的女兒，我們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走。
我和無缺都以為她被我們強留下來，會很不高興，一路上使絆子，並且借機逃跑。
但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居然安安心心留下來了，比之前還要放鬆快活，甚至主動跟我們說笑，再也不提大姑姑的事。
太奇怪了！
我試探了她一下，她說，江別鶴沒養過她一天，她對江別鶴沒感情，就算我們要利用她對付江別鶴，她也無所謂，反正不是她也會是別人。
真是冷酷極了！
我能感覺出她說的是真的，她說起江別鶴時，眼中不帶絲毫嚮往、崇拜、孺慕，只有一片淡漠。
可我記得，那天老鴇打她，說的是：「想找你那個江南大俠的爹？你做夢吧你！」
那時候她還想認江別鶴，是什麼時候變的？
我跟無缺相視一眼，交換了想法，都認為是她磕了一下腦袋，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一個人有沒有可能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如果這個人經歷很大的變故，那麼是有可能的，比如正義的人變成邪惡的人，勇敢的人變成懦弱的人。
但香香這種情況……
我開始不停跟她說話，探尋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並不怎麼隱藏自己，好惡都表現得很明顯，而且一點兒也沒有女孩子的那種矜持。
很多女孩子在我和無缺的面前，都會掩飾一下，表現出最好的自己，有意無意中討我們的喜歡。
可香香沒有。
她做什麼都很隨意，想蹺二郎腿就蹺二郎腿，想隨地吐瓜子皮就吐瓜子皮，想笑就大笑，不高興了就極盡刻薄地叫駡。
她不在意我和無缺喜歡不喜歡她。
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個資訊：我就這樣，你們喜歡那是最好了，不喜歡就忍著。
我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麼她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還曾經懷疑她是大姑姑的女兒——大姑姑也是這樣，從來不在意別人喜歡不喜歡她，她的狠辣、狡猾、冷漠等一切不討喜的品質，她從不遮掩，哪怕被小姑姑譴責虐待小孩子，她也只是嗤笑一聲。
香香很有大姑姑的風範。
而且她跟大姑姑一樣，都喜歡漂亮的女孩子。
我和無缺哄她說，叫了慕容九、小辣椒、鐵心蘭給大姑姑跳舞，作為喚醒大姑姑的輔助手段，她當時眼睛就亮了，還問我們這幾個姑娘是不是已經到了？
很有一點急不可待，要加快腳程的樣子。
我看著她，越來越恍惚，總覺得大姑姑年輕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子。
我沒有見過大姑姑年輕的時候。我出生的時候，她已經是移花宮的宮主，高高在上，身份尊貴。
可我聽說，她年輕的時候，是跟燕伯伯一起行走江湖的。
她那時候，應該十六七歲吧？就像香香這個年紀，年輕，活潑，自由自在。
對，就是自由自在。
大姑姑應該不喜歡做移花宮的宮主，每天擺著架子，像一尊神明，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她真的本性那樣，就不會被我發現，偷偷在廚房裡恣意吃雞腿。
很快，我又發現了香香的另一個古怪之處——她不喜歡我，也不喜歡無缺。
這個「喜歡」，指的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我和無缺容貌俊美，地位尊崇，我是壞男人，無缺是好男人，全天下的女人就沒有不喜歡我們的。區別在於，有人喜歡我們兩個，有人只喜歡我們中的一個。
可香香一個都不喜歡！
不管我怎麼逗她，她從來沒有過害羞、赧然的表情，從來沒有臉紅過！
她也不偷看無缺，無缺不跟她說話，她從不主動找無缺說話，也不會做一些欲拒還迎的事，更不會故意跌倒在無缺的懷裡。
她不是女人嗎？！
而且，逗得狠了，她會反過來逗我，摸我胸、解我腰帶，反而把我逗得臉紅！
太可怕了！
就在我鬱悶不已，不知道要怎麼跟她相處的時候，轉機來了。
劉喜出現了，要搶奪六壬神骰。
出行之前，我和無缺把六壬神骰帶在了身上，就是讓劉喜有什麼就沖我們來，不要傷及移花宮的普通弟子。
「保護好香香。」無缺朝我們看了一眼，就迎上了劉喜的人。
香香很乖覺地站在我身後，探頭看向打打殺殺的場面，竟然一點都不怕，還有心情跟我聊天，探討誰的武功更高。
我和無缺的武功是大姑姑和小姑姑教的，還有一些手段是四大惡人教的，論起綜合實力，沒有人勝過我們。
聽完我的解釋，香香看了我一眼，說道：「那你很棒棒哦。」
我心中一震！
立刻抓著她，說道：「你再說一遍！」
她就又說了一遍。
我當即恍惚起來。
一模一樣。
就跟大姑姑的口吻一模一樣。
我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腦子裡閃過屠姑姑說的話，以及勸告我們不要試圖喚醒大姑姑，心裡模糊有了一個念頭。
不等我細想，場面形勢一變，無缺栽了。
我連忙頂上去。
可惜，我們兩個的武功都不及劉喜，敗在他手裡。
他要我們交出六壬神骰，我不肯，他就抓了香香在手裡，用她的性命做要脅。
我看向香香。
被刀鋒架在脖子上，她眼睛裡仍然是一片淡漠，半點害怕都沒有，似乎篤定劉喜不能把她怎麼樣。
我卻不想叫她被劉喜傷害。
最終，我使了個詐，放倒了劉喜。
我說過，論起綜合實力，沒有人勝過我和無缺。
無缺撿回六壬神骰，我則走到劉喜面前，狠狠踩在他的胸口。
居然敢傷害香香！
看著他雍容精緻的臉龐，我心裡更加不舒服。我沒忘記，他剛出現的時候，香香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要脫下褲子，在他臉上撒一泡尿，這樣香香就不會再惦記他的臉了。
可惜肚子裡沒有尿，被無缺一叫，我也就作罷。
我和無缺都受了重傷，第二天都沒起來。
香香來叫我，她輕輕拍我的臉：「小魚兒，醒一醒？」
我半睜開眼睛，看見她漂亮而冷漠的臉。
她像大姑姑一樣冷漠。
「大姑姑，小魚兒好冷！」我抱住她的手，貼了上去。
從小到大生病受傷，大姑姑幾乎沒來看過我。
她很冷漠。
我也早就過了那個一受傷就想哭的年紀。
可是迷迷糊糊中，曾經壓在心底的渴望又浮現上來，我想讓大姑姑摸摸我的臉，想讓大姑姑抱著我的頭，想聽她輕聲安撫我。
就像小姑姑對無缺那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2
第471章
昏昏沉沉中, 我感覺有一隻微涼而柔軟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搭在我的手腕上, 探進我的胸膛裡。動作並不輕柔, 但是我卻很留戀。
我覺得如果大姑姑照顧病人，應該就是這樣了, 帶著一點不耐煩，含著一點疏離。
意識沉沉浮浮, 清醒的時候並不多, 只記得有苦澀的藥汁喂進嘴裡, 身體被人翻動了一回，汗津津的衣裳被換下去。身上舒服了很多，我安心地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裡點著燈。
我坐起來，看向桌邊，香香側對著我坐在那裡, 手裡捧著一本書，看得入神。
但她很機敏，幾乎就在我剛坐起來, 她就看了過來。
我看著她大大的眼睛，非常漂亮的眼睛，但是沒有什麼感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知道是不是昏睡了太久, 腦子不大清楚，我看著這雙淡漠的眼睛，總覺得看到了大姑姑的影子。
「是你給我喂的藥啊？」我看著她問。
她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倒了杯水遞給我，就低下頭看書了。
這麼冷漠，也不問問我好點沒有？不過，看在她給我倒水的份上，我還是說了一句：「謝了啊。」
她眼也不抬，低低「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我看見她修長而纖細的頸子，被黑壓壓的頭髮襯著，白嫩嫩的好像豆腐一樣。她翻動書頁的手指，白淨細長，真的就像水蔥一樣。
我不由得摸了摸胸口。
昏睡期間，我總覺得有一隻微涼而柔軟的手，摸我的胸膛、摸我的大腿。
作為一個男人，我可以肯定地說，那只手的主人在吃我的豆腐。
我記得大腿肌肉被捏了一把的感覺，絕絕對對是不懷好意。
會是香香嗎？
可是她看著我的眼神如此淡漠，應該不是她吧？
但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我把這個懷疑壓在心裡，湊過去看她在看什麼書。等看清後，我有些驚訝：「你也喜歡看這個啊？」
這種閨中少女才喜歡看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她居然也喜歡看？
我又一次想到了大姑姑——不是我多疑，而是她身上有太多跟大姑姑重合的特質。
我開口試探，還說出了大姑姑床頭的暗格，敏銳地發現她的表情有細微的變化，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垂在身側的袖子卻微微動了動。不用看，我也知道，她捏緊了拳頭。
我想起來屠姑姑的話：「小魚兒，你不要試圖喚醒她。移魂大法，是她自己要練的。如果她練成了，那她現在就成了另外一個人。這種功法詭秘之極，她不會再現身了。你也不要試著找她，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我們最好尊重她。」
香香就是大姑姑，這個念頭在我的腦子裡浮現過很多次，每一次都被我壓下去了。
這些巧合，還不夠。
她頂多就是一個像我大姑姑的女孩子，她不是我的大姑姑。
我問她，是誰給我換的衣服，我感覺自己被非禮了。
她一開始表現淡淡的，並不往心裡去。可是在我堅持要找出兇手時，她坐不住了，拉住我，還說：「你病剛好，別出去吹了風。」
她可不是一個體貼善良的女孩子。
那她為什麼忽然體貼善良了呢？
我看著她的眼睛，裡面沒有了淡漠，只有故作的鎮定。
不得不說，她的演技不錯，但是在我小魚兒的面前，還是太嫩了。
我幾乎肯定，就是她。
真有趣，平時看起來淡漠的女孩子，居然偷偷摸摸吃我豆腐。
我如果放過她，豈不是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可惜，我還沒逗完，無缺來了。
無缺又在扮他的好男人，裝模作樣地拜下，對香香道謝。
香香說：「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許啊？」
我能聽得出來她在開玩笑。
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我心裡騰的竄上一團火，不等無缺說話，就搶先道：「無缺是我弟弟，他欠了你的，我替他還！」
說出這句話，我看到無缺的瞳仁縮了一下。
他對我起了疑。
也對香香起了疑。
我不管他，攬著香香的肩膀，表露出佔有欲。
無缺不再看我，說道：「我也被人摸了！」
他一臉焦急，好像真的被人摸了，想要找出兇手。
呸！
他就是想要跟我搶！
平時有什麼東西，他都不理會，但是每當我對什麼產生強烈的興趣時，他總能捕捉到我的情緒，插一腳進來！
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打死他了！
還裝模作樣地說什麼共夢、共痛，我呸呸呸！
我們的確常常做同樣的夢，我夢見他，他也夢見我。而且每當我們中的一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另外一個也會感覺疼痛。但是，被別人摸了一把，吃了一把豆腐，是不會分享的！
要是真能分享這個，我肯定天天親姑娘，把感覺傳遞給他，使勁噁心他這個潔癖鬼！
沒想到香香信了，還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
她臉上稍縱即逝的緊張和愕然，全都被無缺收進眼底，她不僅在我面前暴露了，還在無缺面前暴露了。
無缺產生了和我一樣的困惑，為什麼她表面上淡漠，私下裡卻偷偷吃我豆腐呢？
我從無缺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想法，思索片刻，就縱容他的介入，並且跟他配合，一起試探香香。
雖然我很想一個人逗香香，但香香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的腦筋轉得很快，演技又不錯，我沒有很大的把握叫她說真話。
既然無缺非介入不可，那就叫他加進來好了。
在我和無缺的夾擊之下，她有一些慌亂，但還是守住了陣腳，沒露出來什麼馬腳。
但是沒露出來馬腳，反而是最大的馬腳。
我和無缺相視一眼，同時皺起了眉頭——哪怕是我們兩個，有大姑姑、小姑姑和四位師父的精心教導，在她這個年紀，也做不到這樣的冷靜和急智。
而這樣冷靜又急智的女孩子，又怎麼會流落到青樓，差點被賣掉接客呢？
我又一次想起屠姑姑的話，情不自禁地懷疑，她會不會真的是大姑姑？
有一個辦法可以試探出來。
我在她背後說道：「無缺，我死後，你記得把東西待會移花宮。等大姑姑醒來後……」
她的背影很明顯僵了一下。
我和無缺相視一眼，交換了想法。
如果她就是大姑姑，那麼她一定不想要「邀月」醒來，她會找機會破壞掉藥物。
但我沒對無缺說，我懷疑她是大姑姑。我只對他說，這個女孩子不簡單，我們要試探她對移花宮是敵是友。
無缺同意了。
他來守夜，一旦發生什麼事，他就叫我。
但是我居然睡著了，等到隔壁傳來動靜，才被驚醒。
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隨便趿了鞋子就沖了過去，就看見香香抱著無缺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嘴唇跟他相貼。
我當時氣得血湧上頭，腦袋都要炸了！
立刻沖過去，抓住香香的胳膊，把她扯離無缺的身邊。
我瞪著無缺，表達我的憤怒——說好的，我們一起試探她，可他不叫我就算了，居然還吻香香！
無缺給我的回應非常冷淡，既沒有愧疚，也沒有不好意思，好像在說：「哦，我就親了，怎麼了？」
我快要氣死了！
隨即，一雙微涼而柔軟的手，捧住了我的臉。
香香咬在了我的臉上，聲音含混：「唔，雞腿。」
雞腿？這是我的臉，不是雞腿！
她這是幹什麼？解釋她和無缺之前只是在玩吃雞腿的遊戲？
把我當傻子嗎？
我把她扯開後，她不消停，又湊了過來。
她的眼神迷迷瞪瞪的，好像並不清醒。
我立刻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下去，她眼睛裡的迷迷瞪瞪就退去了，恢復了清明。
她一臉疑惑：「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立刻看向無缺。
無缺對我解釋了經過。
但是我不信。
她的嘴皮子很利索，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說出來，為她自己辯解。
後來還紅了眼眶。
無缺有些心軟了，但我沒有。
我沒有無缺那麼縝密的心思，我只相信我的直覺。
我直覺她在裝模作樣。
她仰著一張漂亮的臉蛋，睜著一雙霧濛濛的大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
我心中一動，擰住了她的臉：「別耍什麼花樣！」
她的臉蛋又軟又嫩，擰起來的手感好極了。
如果她真的是大姑姑……那麼我可是擰過她臉蛋的男人！
這個念頭讓我心頭一片火熱。
但隨即，她似乎惱了，不僅揮開我的手，還打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讓我不僅不惱火，反而有些激動。
這種見縫插針的報仇手段，跟大姑姑如出一轍！
線索越來越多了……
我湊在她耳邊，說出「大姑姑」三個字，果然察覺到她渾身下意識的緊繃。
雖然很快她就放鬆下來，但是下意識間的反應做不得假。
無缺還不知道。
我不能讓他知道。
我抓著香香的手，回了自己屋裡。
反手關上門，把她抵在門板上。
如果這是大姑姑……那麼我不僅擰過她的臉，還把她抵在門板上。
直覺一次次告訴我，她身上有大姑姑的特質，她是大姑姑。
理智告訴我，不可能的，如果是大姑姑，怎麼三年來連一點武功都沒有？
但我跟無缺不一樣。無缺更相信頭腦的分析，而我更相信直覺。
我盯著她的臉龐，努力放平聲音，說道：「你能不能對我說一句話？」
我要最後感覺一下。
她有點緊張，不太想說，大概她也意識到了什麼。
不過，她素來不在意生活中的細節，那句話她早就忘了出自哪裡。
她說了出來。
「那你很棒哦。」她說。
跟大姑姑的口吻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我心中炸開了喜悅，像永不墜落的煙花，絢爛璀璨。
第472章
我叫花無缺, 是江楓和花月奴的兒子。
我從小在移花宮長大，由大姑姑邀月和小姑姑憐星，以及四位師父撫養長大。
我穿的是錦衣華服, 吃的是山珍海味, 學的是頂級武學，可我並不快樂。
我很幸福, 但我不快樂。
我有一個同胞哥哥，他叫江小魚, 他跟我不一樣, 他非常快樂, 每天都笑意盈盈。
哪怕他的臉上有一道劍疤，並不像我這樣完美無缺。
哪怕小姑姑更愛我，總是有意無意地偏心我。
但他仍然快樂極了, 我能看到他的眼睛裡綻放出閃耀的光芒，像太陽一樣感染著周圍的人。
冰冷如大姑姑，都抵不住他的熱情，偶爾會允許他跟在身邊。
但我每天跟他在一起, 卻沒辦法被他感染到。
我比他帥，比他完美，比他得到的關愛多, 可我沒辦法像他一樣快樂。
小時候，我還不懂得這些，只是跟在他身後，他做什麼我也做什麼。
不過, 每次他做完什麼事，都會開懷大笑，我卻站在一旁，心裡只有淡淡的起伏。
做同樣的事，他會快樂，而我不會。
只有一件事，他得不到快樂，那就是討好大姑姑。
大姑姑非常難討好，她從來不笑，臉上總是冷冰冰的，高傲疏離，叫人望而卻步。
小姑姑叫我不要靠近她，因為她很危險，從來不會因為我們年紀小就對我們手軟，只要惹到了她，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我很聽小姑姑的話，從來不去靠近大姑姑。但小魚兒不聽話，他總是往大姑姑身邊跑，哪怕大姑姑從不給他好臉色。
我不敢靠近大姑姑，但是我跟在小魚兒身後，發現小魚兒那麼調皮，大姑姑也沒有把他怎麼樣，就漸漸不那麼怕她了。也跟小魚兒一樣，試著討好她。
小魚兒沒有成功過，我也沒有。
這讓我心裡好受很多，難得也有小魚兒做不到的事。
但這個平衡很快就打破了。
那天，我在江楓和花月奴那裡受了傷，心情前所未有的差，一路跑進小姑姑的屋裡，鑽進她的懷裡，哭著說：「小姑姑，為什麼你不是我娘？」
為什麼我爹和我娘是那樣的人？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
為什麼我會是他們的兒子？
我非常難過，纏著小姑姑，想要跟她睡在一起。
哭的時候，我沒顧得上小魚兒，等到第二天從小姑姑的床上醒來後，我才想起了小魚兒——我被傷到了心，他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我有小姑姑哄著，他呢？
起床後，我就知道了，他上了大姑姑的床！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快樂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嫉妒，還有濃濃的被背叛的憤怒。
他居然不帶著我！
他一個人爬上了大姑姑的床！
但我又沒辦法指責他，因為是我先忘記他，一個人爬上小姑姑的床，把他甩開了。
後來我緊緊跟著他，每當他在大姑姑的面前表現自己，就也跟著一起。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晚的緣故，大姑姑偶爾會多看他一眼，卻不會同樣對我。
我很失落。
但我沒有氣餒，小姑姑更喜歡我，而不是小魚兒，大姑姑也會一樣的。
我有自信。
沒多久，機會來了。大姑姑給我們請了四位師父，負責教導我們。我和小魚兒都不喜歡他們教的東西，不願意學。大姑姑聽說後，就來了。
她蹲在地上，嘴角微微彎起，臉上露出一點微笑。長長的柔順的頭髮，披在她的肩頭，有一點垂在了地上。我很想跑過去，幫她把頭髮抱起來，免得沾了灰塵。可是不等我開口，她就叫了我的名字。
「無缺，來，打我一下試試。」她的目光在我和小魚兒身上掃了個來回，最後點了我的名字。
我心裡砰砰的跳，興奮得不得了，我就知道，我比小魚兒帥，大姑姑肯定也更喜歡我。
「無缺不敢造次。」我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白淨的手心，有一點點激動。
她的手心跟小姑姑的不一樣，比小姑姑的手心更白，看起來也更軟。
「沒關係，是我讓你打的。」她把手心抬高了一點，微笑著示意我。
大姑姑又對我笑了！她今天對了笑了兩次！
我激動極了，就舉起手，在她手心裡輕輕打了一下。
然後大姑姑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她的動作輕柔極了，我被她用溫柔的笑容注視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我沒想到，殘酷來得那麼突然。
她狠狠給了我一掌，把我打飛出去，撞在院牆上。我只覺渾身骨頭都要裂了，忍不住張口吐出一口血，只來得及看了她一眼，就昏死過去。
昏迷之前，我記得她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冰冷高傲，充滿疏離。
醒來後，我聽小魚兒說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大姑姑之所以跟我玩遊戲，只是為了教我們一個道理。
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身上疼，心裡更疼：「難怪大姑姑不叫你，而是叫了我。」
因為大姑姑捨不得打他啊！
雖然大姑姑平時待我們一樣冷漠，可是在這樣的關頭，她的喜好還是表露了出來。
小魚兒猶豫了一下，就安慰我：「可是，大姑姑不是對你笑了嗎，她還摸你的腦袋了，她都沒對我笑過，也沒摸我的腦袋。」
我不想理他。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靠近大姑姑。就像小姑姑說的那樣，大姑姑非常危險，我們最好離她遠一點。
可是，為什麼小魚兒就沒關係？小魚兒每天繞在她身邊，有時候惹得她皺眉頭，也沒打過他。
為什麼大姑姑打我？而且打那麼重？
小魚兒又勸我：「都跟你說了，那次是特殊情況，你看大姑姑不是跟你道歉了？大姑姑跟誰道歉過啊？平時她可沒動過我們一根手指頭！你再想想，大姑姑給我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你不要想太多啦！」
是我想太多了嗎？
可能是吧。
時間一長，我就忘了那件事，如往常一樣，跟小魚兒形影不離，每天練功、讀書，跟四位師父學行走江湖的手段。
小姑姑一直更喜歡我一點，自從被大姑姑挑破後，她的偏心就更加明顯了。我有時候會擔心，怕小魚兒生氣，不跟我好。可是小魚兒並不很在意，他甚至明明白白跟我說：「小姑姑是你的，大姑姑是我的！」
他自詡是哥哥，偶爾會讓著我，比如小姑姑疼我，他明白過來後，並不跟我搶，而是把精力轉移到大姑姑身上。
我很內疚，因為我不僅比他帥，得到的愛也比他多。可我又很驕傲，因為我不僅比他帥，我得到的愛也比他多。
小姑姑更疼我，大姑姑待我們兩個一樣。
大姑姑真的非常難討好，哪怕小魚兒日復一日地討好她，她也很少對他露出一個笑臉，只有被他纏得不耐煩了，才會罵他一句。
我很好奇，為什麼小魚兒從來不傷心？大姑姑這麼冷漠，他一點都不難過嗎？
我問他：「你要是傷心的話，就說出來吧，我不會跟別人講的。」
他很意外地道：「我為什麼要傷心？哎呀，你不懂啦，大姑姑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冷漠。」
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大姑姑是什麼樣？但是他既然這樣說，我也就不拆穿他，就讓他好受一點吧。
我一直以為大姑姑待我們兩個是一樣的。
她對我們一樣冷漠。
可是漸漸的，小魚兒得到的比我多了一點。
他爬上了大姑姑的床，一次，兩次……很多次。
他抓了大姑姑的手，一次，兩次……很多次。
他讓大姑姑指導他武功，一次，兩次……很多次。
就在不知不覺中，他跟大姑姑形成了一種奇怪但是又說不出的和諧的相處方式——他總是惹她煩，她總是嫌他煩。
他還會借著生病，索要大姑姑的手帕，用完不還她。
他會討要大姑姑用舊的荷包，小心翼翼地存放起來。
他還學會了塗指甲，厚著臉皮非要給大姑姑塗指甲，並且把大姑姑用膩了的指甲水存放起來。
他有一隻小匣子，放著很多大姑姑用過的東西。
有一次，我趁著他不在，打開了那只匣子。在裡面，我看到了很多大姑姑用過的東西。但是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根漂亮的羽毛上。
我沒見過大姑姑用過這樣的羽毛？
這真的是大姑姑用過的東西嗎？
可如果不是，小魚兒為什麼要把這根羽毛存在匣子裡呢？
我捏著羽毛，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不知道是被大姑姑用過，還是跟大姑姑用過的東西放在一起久了，這根羽毛上有大姑姑的味道。
我瞥了一眼匣子，小魚兒有很多大姑姑的東西，我卻一件都沒有。
我把這根羽毛揣進了袖子裡，然後蓋上了匣子。
小魚兒似乎沒發現這根羽毛不見了，我沒有見他著急尋找。
難道真的不是大姑姑的東西？只是意外落入匣子裡的？
等羽毛上面大姑姑的味道消散後，我也沒了興趣，隨手把它丟了。
第473章
漸漸的, 我長大了。
小魚兒跟大姑姑越來越親近，我和小姑姑卻越來越疏遠。
並不是小姑姑不愛我了，而是我發覺小姑姑看我的眼神慢慢變了。
我和小魚兒一生下來就被小姑姑撫養, 小姑姑更喜歡我, 我以為這是因為我更帥、更乖、更討喜。直到後來，我漸漸長大, 臉龐輪廓越來越像江楓，小姑姑看我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一開始, 我並不明白那是什麼, 只覺得她似乎透過我在看別人。直到她摸著我的臉, 眼神迷離，喚道：「玉郎。」我才明白，小姑姑把我當成了當年的玉郎江楓。
她從小就疼愛我, 未必不是因為我是江楓的兒子，並且比小魚兒更像江楓。
我心裡不太舒服。
我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只是不怎麼親近小姑姑了。
小姑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不再叫我到跟前, 開始常常閉關。
我特意照了鏡子，觀察自己的五官，並且叫了移花宮的老人到跟前, 問她們：「我和江楓年輕時長得很像嗎？」
「一模一樣。」宮人回答道。
鏡子裡的男人抿住了唇，瞳仁黑沉沉的，透不進一絲光亮。
我怎麼能跟江楓一樣呢？
他愚蠢，腦筋拎不清, 自私卻不承認，除了一副好皮囊，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怎麼能跟這樣的人長得一樣呢？
小姑姑又為什麼對這樣的人念念不忘呢？難道真的是因為一副好皮囊？
不管怎麼樣，我失去了小姑姑。
而小魚兒沒有失去大姑姑。
我一下子輸給了他。
我心中十分難堪，哪怕別人不知道我失去了小姑姑，仍然視我為移花宮的兩位少主之一，尊敬我、崇拜我、敬畏我，可我自己知道，我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
我是個可憐蟲。
幸好別人不知道我是個可憐蟲，我用溫文爾雅包裹住自己，對外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獲得數不清的讚譽。
只有小魚兒知道，我心中的陰暗和狠辣。
小姑姑早年被大姑姑貶為了普通弟子，移花宮的大小事務都壓在大姑姑的肩上，我和小魚兒長大後，開始幫大姑姑分擔。
我們兩個行走江湖，從一開始的青澀稚嫩，到後來的老道圓滑。他是壞男人，我是好男人，樹立了鮮明的形象。
等到我們十六歲，大姑姑把所有事務都交給我們兩個，自己什麼也不操心，只跟屠姑姑聊一聊保養，跟李大嘴聊一聊下個月吃什麼，完全撒開了手。
她非常信任我們。不像其他的門派，掌門人都把權力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裡，別說對待弟子了，就是親生兒子都不會放手太多。
「她還真不怕我們兩個造反？」有一次，我跟小魚兒開玩笑。
小魚兒笑著說道：「造什麼反？大姑姑不是早就說了嗎，移花宮遲早是我們兩個的。」
是的，我記起來了，在我們兩個還很小的時候，大姑姑就說過，移花宮屬於我們兩個中的一個人。並且，她還補充了一句，如果我們兩個同樣優秀，就由我們兩個共同執掌移花宮。
「你說，大姑姑為什麼挑中我們兩個做繼承人？」我有點不理解，就問小魚兒，「明明我們的爹和娘，曾經背叛過她，不是嗎？」
江楓很招她的嫌，花月奴也沒好到哪裡去，我和小魚兒是他們的孩子，她不討厭我們就算了，居然還將我們培養成繼承人？
「很奇怪嗎？」小魚兒挑起眉頭，摸了摸下巴，「我們長得這麼帥，交給我們繼承，沒毛病啊？」
我仔細一想，居然覺得有道理。
大姑姑很迷戀別人的容顏。
長得好看的男人，比如燕伯伯，比如杜殺師父，都跟她有過一腿。
而長得好看的女人，比如芍藥，比如海棠，都被她一手提拔起來，在移花宮任要職。
像屠姑姑，因為長得好看，地位甚至比杜殺師父都要高。
所以，我和小魚兒長得這麼帥，就是她挑我們做繼承人的原因吧？
換了別人，為了宮主之位，早就同室操戈了。但我和小魚兒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深厚的感情，讓我們兩個打不起來。
不過，我們雖然不會為了宮主之位喊打喊殺，卻會為了一些小事大打出手。
比如討大姑姑的歡心。
當我開始討大姑姑的歡心時，戳到了小魚兒的痛腳，完全不顧自己是兄長，毫不客氣地跟我打了一架：「你有小姑姑了，為什麼還來跟我搶大姑姑！」
「大姑姑不是你的。」我一邊跟他過招，一邊說道。
他非常生氣，總是充滿陽光和快活的眼睛，變成了冷酷的警告：「我說過，小姑姑是你的，大姑姑是我的！」
「是，你是說過。」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十六年過去了，該換一換了。小姑姑給你，大姑姑給我。」
他更生氣了，跟我打了個兩敗俱傷。
後來，我們躺在地上，呼呼直喘。
「你跟小姑姑怎麼了？」他問我。
他察覺到了我跟小姑姑疏遠的事。
我們是同胞兄弟，有什麼事，他瞞不過我，我也瞞不過他。
「沒怎麼。」我說道。
我不會把這種難堪的事情說給他聽，哪怕他是我的哥哥。
他見我否認，就沒有追問。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大姑姑是我的。」
言外之意，叫我不要跟他搶。
「你記不記得，小的時候，大姑姑和小姑姑有一次吵架？」我扭頭看著他，「那次，大姑姑讓我們自己挑姓氏，一個姓江，一個姓花。小姑姑不願意，認為大姑姑在故意挑事。大姑姑說，這並不是僅僅一個姓氏的問題。」
因為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獨一無二的。
只有一個人能得到它。
「我記得。」小魚兒說，「那次我把『花』姓讓給了你。」
我反駁道：「明明是我讓的你！你自己不服氣，認為不能比我小氣，非要給我！」
「總之你是占了便宜的那個人！」小魚兒說。
我輕哼一聲，說道：「大姑姑不是你一個人的。」
大姑姑是獨一無二的。
大姑姑說過，誰擁有那件獨一無二的寶貝，各憑本事。
才說完，小魚兒扔過來一隻拳頭，砸在了我的臉上。
「我只讓你這一拳。」我說道。
以後，我不會再讓他。
小魚兒爬了起來，朝我壓過來。
我們兩個又打了一架。
後來又打過無數次。
「瞧瞧你的樣子，灰不溜秋，像個乞丐，大姑姑怎麼可能給你好臉色？」又一次從大姑姑那裡回來，我看著被罵了的小魚兒，微笑著道。
小魚兒瞥我一眼，似笑非笑：「你自己穿得像個白天鵝，也沒見大姑姑給你好臉色？」
「總之大姑姑不會罵我。」我揮開摺扇，搖在身前。
他大聲嘲笑道：「是嗎？你以為不罵你是好事嗎？你不知道『打是親罵是愛』嗎？大姑姑喜歡我才罵我！大姑姑待你和顏悅色，是因為她不喜歡你！」
然後我們兩個又打了一架。
小魚兒對大姑姑有一點不同，說不出哪裡不同，但總歸是跟小時候不太一樣。
那種感覺讓我很難受。
就好像我發現小姑姑把我叫作「玉郎」的時候。
但又是不一樣的，因為小姑姑把我當成了當年的江楓，小魚兒卻一直把大姑姑當大姑姑。
不，不僅僅是把大姑姑當大姑姑。
他會吃大姑姑的豆腐，會把手臂搭在大姑姑的肩膀上，像調戲小姑娘一樣調戲大姑姑。
一開始，我只以為他在開玩笑，故意討罵。直到他調戲大姑姑的次數越來越多，調戲完了總是說：「大姑姑真是天生麗質，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
他在外面調戲小姑娘的時候，每次摸了小姑娘的手，回來總是要擦手，擦完連手帕都要丟掉。
可他調戲完大姑姑，可以一整天不洗手。
如果大姑姑不是大姑姑，不是我們的長輩，不是從小看著我們長大的人，我甚至以為他喜歡她，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就在琢磨小魚兒對大姑姑的心思中，我對大姑姑也有了一點說不出的感覺。
大姑姑很漂亮，她是江湖第一美人，哪怕不再年輕，依然風華絕代。
我想，我明白了小魚兒的那點朦朧的心思——沒人比大姑姑漂亮，沒人比大姑姑有趣。
當大姑姑告訴我們，我們兩個中的一個，要娶慕容九為妻時，我心中一顫，生出了清楚的抵觸。
我從來沒抵觸過她安排給我的事，為了討她歡心，她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是第一次，我不想服從她的安排。
小魚兒更不樂意，但他裝模作樣的，答應得乾脆又俐落：「好啊！」
鄙視他。
但是鄙視過後，我也低下頭，表示服從：「是，大姑姑。」
終於，小魚兒輸給了我一次。因為他跟屠姑姑去辦事，我跟大姑姑去慕容山莊。
只有我自己，陪著大姑姑。
十幾天的路程，我和大姑姑單獨相處，只有我們兩個人，朝夕相對。
小魚兒嫉妒得都不行了，面對他扭曲的臉龐，我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路上，我細心伺候大姑姑，一路打尖住宿，吃的用的，全是我來張羅。
我知道大姑姑愛吃雞腿，也知道她懶散，就把雞腿切成小塊，放在碟子裡，堆在她面前。
大姑姑被我伺候得很高興，我也很高興。我心想，等見了小魚兒，我一定要告訴他。
然後我們遇見了兩個姑娘，一個叫張菁，一個叫鐵心蘭。
張菁在追鐵心蘭，說鐵心蘭拿了她的東西。
兩個姑娘都很年輕貌美，我本來不想管閒事，但她們擋著我們的路了，我就想叫她們到一邊打去。
但大姑姑卻說：「好漂亮的女孩！」
我腳步一頓，扭頭問她：「大姑姑，你說哪個女孩子可愛？」
她盯著張菁，眼睛都在發光。
我想了想，上前調解，並且言語之中更加偏袒鐵心蘭。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大姑姑不高興。但我不能冒險，如果大姑姑一時衝動，見我幫張菁，就叫我娶她，可怎麼辦？為了讓漂亮女孩子嫁進移花宮，她是不會考慮我的幸福的。
第474章
叫張菁的那個女孩子, 大眼睛骨碌碌轉動，一看就很有鬼點子。
她提出三個要求，只要我做得到, 她就放過鐵心蘭。
我沒多想, 就答應下來。
並不是我有多想幫鐵心蘭，而是我想要她們趕緊散場, 別擋著我和大姑姑的路。
張菁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讓我金雞獨立, 她找人推我, 我不能倒。
我很有自信。
但讓我無奈的是, 大姑姑居然想要當那個推我的人。
她就這麼喜歡張菁嗎？幫她都不幫我！
而且她還裝作不認識我！
好在張菁沒讓她幫忙，找了很多路人推我，我當然沒有倒下。
見我做到了第一件事, 她又提出了後面的要求。
第二個要求是讓我腳不沾地的取一碗粥回來，毫無難度，我做到了。
第三個要求就過分了，她要我親大姑姑一口！
而且是親嘴才行！
我當時就懵了！
親大姑姑！
而且是親嘴！
我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做？
好像壓在心底深處的秘密被揭破, 我心頭湧起了劇烈的惱怒，本來只是無可無不可的調解，此時卻非管不可了！
提出這麼討厭的要求的人, 我不能讓她好過！
但是讓我當眾親大姑姑，我做不到。
我也不能這麼做。
就在我猶豫之際，大姑姑走到我身邊，伸出一隻胳膊, 勾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拉得彎了彎腰。
「大姑姑？」我從來沒離她這麼近過，只覺得額頭上的汗都要沁出來，臉上也發燙。
她睜著那雙好看的眼睛，瞪著我道：「什麼大姑姑？我很老嗎？叫大姐姐！」
大……大姐姐？
她打定主意不認我了？
我很無奈，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她真的想親我嗎？
可是小魚兒都沒有親過她，我會是第一個親她的人嗎？
我心裡亂哄哄的，不敢看她，渾身僵硬得像石頭，就跟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也動彈不得。
就在我努力說服自己，讓自己順從大姑姑的力道，再彎一彎腰，方便她親我的時候，忽然張菁開口了：「哎呀！被你們攪合的，她跑了！」
說完，她跺了跺腳，分開人群追了出去。
我有點怔怔的。
心裡說不出的失落。
「大姑姑？」我忍不住叫道。
她白了我一眼：「幹什麼？真以為我要親你嗎？動動你的腦子，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當你跟兒子一樣，我下得去嘴嗎？」
我才明白過來，她從始至終沒想過親我，之所以那樣做，就是為了給鐵心蘭做掩護，方便她逃跑。
我心下冰涼，沖上頭的熱氣也都褪盡，說不出的失望和憋悶，垂下眼睛不敢看她：「大姑姑機智，無缺佩服。」
接下來，我一直沒什麼精神。
我很難受，因為大姑姑說的那句，「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當你跟兒子一樣」，我想知道，她把我當兒子，那小魚兒呢，她也把小魚兒當兒子嗎？
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小魚兒，她會親他嗎？
更令我不舒服的是，小魚兒恐怕根本不會慌亂和猶豫，而是抱住大姑姑，直接親下去吧？
我越想越不舒服，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大姑姑注意到我的反常，以為我看上了鐵心蘭，因為她的不告而別而難過。
怎麼可能？
一個偷人東西的小賊，連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她？
大姑姑到底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她了？
我心裡更不舒服了。
「無缺，你不要忘了，我們這次出門，是有任務的。」最後，她提醒了我一句。
這句話終於讓我的心情好轉了一點。
我幫鐵心蘭卻不幫張菁，是非常明智的決定，這讓我逃過一劫——如果我幫的是張菁而不是鐵心蘭，恐怕大姑姑就不會提什麼任務不任務的了。
總歸慕容九只有一個，只需要我和小魚兒中的一個人娶她就好了，另外一個是要娶張菁的。
我「喜歡」鐵心蘭，至少可以暫時逃過一劫。
接下來，大姑姑待我冷淡了很多。
我想，這是因為我看姑娘的眼光跟她不一樣。她喜歡張菁，而我喜歡鐵心蘭。
我忍不住想，我在她心裡算什麼呢？只是利用的工具嗎？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小姑姑，是在我長大之前的小姑姑，她那麼疼愛我，一點其他目的都沒有，只是因為我帥氣、可愛而疼愛我。
大姑姑從來不會，甚至連假裝都不願意。
沉默的氣氛在我們中間蔓延著，我想要打破這股沉默，但是又束手無策。這時候，我突然很羡慕小魚兒，他總是能夠沒臉沒皮地圍繞在大姑姑身邊，不管是討她歡心還是惹她厭煩，從來不會讓這種沉默無趣的氣氛出現。
「你給我講個故事吧。」過了一會兒，大姑姑似乎忍不了這種古怪的氣氛，開口說道。
忽然聽她開口，我心裡跳了一下，有點難堪地道：「我不會講故事。」
「編。」大姑姑就一個字。
這還真是大姑姑的風格，我在心裡回味了下「編」這個字，她的霸道，她的理所當然，她的唯我獨尊，不知為何居然有點想笑。
然後我努力編起故事來，想要像小魚兒那樣，惹她笑一笑。
但她不僅沒笑，還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來，大姑姑給你講故事。」她說。
那意思好像在說，「大姑姑讓你開開眼界」。
我有點興奮，還有點期待——小魚兒恐怕沒有過這種待遇吧？！
大姑姑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有兔子、玫瑰花和大狗熊。
一開始，我以為會有兩隻兔子因為玫瑰花而產生緣分，從此生活在一起，並且生下一大堆小兔子，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
萬萬沒想到，大狗熊才是主角，這個故事的中心內容就是一隻大狗熊無意中被玫瑰花紮了腳，從此過上拉屎有兔子擦屁股的生活。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試圖捋順這個故事的邏輯，但我失敗了。
我完全沒看到其中有什麼邏輯！
大姑姑講完之後，就笑著問我：「好不好聽？」
我能說什麼呢？我點點頭，說道：「好聽。」
「好了，該你了。」大姑姑滿意地說道。
她讓我給她編故事，精彩程度就比著大狗熊的這個來。
當時我的氣息就亂了一下，踩斷了腳下的一根樹枝。
這對我們習武之人來說，是非常不可饒恕的失誤。
我硬著頭皮，給她講了一個又一個亂七八糟的故事。
後來我摸到了她的喜好，邏輯越差，走向越匪夷所思，她就越喜歡聽。
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故事，她最不耐煩了。
用她的原話，就是：「這種講個開頭就猜得到結尾的故事，有什麼聽的價值？」
我絞盡腦汁編故事，像什麼兩隻小豬去郊遊，碰到了獵人，一隻小豬把另外一隻小豬舉起來，朝獵人扔了過去，獵人開槍打死了那只小豬，然後和另外一隻小豬開開心心地吃著烤豬肉，度過了幸福快樂的一天。
大姑姑有的很喜歡，有的不喜歡，但大多時候她都是滿意的，對我也越來越和顏悅色起來。
就在我挖空心思也編不出故事的時候，終於到了慕容山莊。
我悄悄松了口氣。
我們在慕容山莊的外面遇見了小魚兒和屠姑姑。
遇到他們的時候，小魚兒正要往一個男人的臉上撒尿。
我下意識地看向大姑姑，卻見她並沒有要回避的意思，好像不管是小魚兒脫褲子還是撒尿欺負人，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不由得又想起她說的那句話來：「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當你跟兒子一樣。」
她不僅當我是兒子，也把小魚兒當兒子？
憋了一路的不快，頓時就散去了。
我總算沒有輸給小魚兒。
進了慕容山莊，我坐在大姑姑的旁邊，見桌上有雞腿，就夾了一隻，像往常一樣，切成小塊堆在碗裡，遞給大姑姑。
做完這些，我朝小魚兒看過去。他果然很不高興，冷著臉對我哼了一聲。
我很高興。就算他不承認，我還是贏了一局。
屠姑姑發現了他的不悅，很不客氣地嘲笑他，他也學著我一樣，撕了一隻雞腿給大姑姑。
可惜，大姑姑不吃。
真開心！
但我沒有開心太久，因為大姑姑昏迷了，雖然身體無恙，卻怎麼都叫不醒。
小魚兒的臉色難看極了，我從沒有見過他這樣難看的臉色，他叫我善後，自己抱著大姑姑走了。
我也想跟上，但卻不得不留下來善後。
等到急匆匆做完，我星夜兼程，回到了移花宮。
我得知了大姑姑昏迷的原因——她練了移魂大法，這具身體已經是個軀殼了，大姑姑的魂魄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剛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我並不相信。世間怎麼可能有這種奇怪的功法？以大姑姑的聰明謹慎，又怎麼可能相信呢？
可屠姑姑不會騙我們。
小魚兒非常生氣，他的眼睛裡全是憤怒和怨恨，他把屠姑姑罵走了，把另外三位師父也罵走了，把燕伯伯也趕走了，把一切他看不順眼的全罵走了。
罵走就夠了嗎？
我把燕伯伯打了一頓。
我討厭他，如果不是他對大姑姑說什麼老不老的，大姑姑說不定就不會練移魂大法。
移花宮上下，沒有人不知道當年大姑姑和燕伯伯的恩怨情仇。縱然大姑姑現在跟杜師父在一起，不再跟燕伯伯在一起，但燕伯伯是她的初戀，而且燕伯伯成為廢人的期間，嘴上看重錢財的大姑姑，卻拿出大筆銀子救治他。
大姑姑心裡還是在意燕伯伯的，所以燕伯伯說出那樣的話，才那麼可恨！
「你永遠不許再出現在移花宮的範圍內！」我打贏了燕伯伯，冷冷地對他道。
他看我的眼神很複雜：「無缺，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
「滾！」我打斷了他的話。
大姑姑沒有死！她會回來的！
第475章
我和小魚兒請了許多名醫, 又尋訪大江南北，就連路邊的半仙都不放過，終於找到了喚醒大姑姑的辦法。
小魚兒高興極了, 哪怕深陷下去的眼窩, 也不能遮擋他的興奮，他握著拳頭道：「大姑姑, 我會找到你的！我會把你帶回來，一定！」
我也很高興, 但是高興之餘, 又有一點忐忑：「小魚兒, 大姑姑醒來後，會不會生氣？」
屠姑姑告訴過我們，不要試著喚醒她, 因為她是自願修煉移魂大法的。如果我們強行喚她回來，依照她的脾氣，會很生氣吧？
平時面對大姑姑，我已經不太有底氣了, 一想到生氣了的大姑姑，就更加忐忑了。
小魚兒抿了抿唇，眼神堅定：「我要喚醒她！」
我沉默了下, 點了點頭。
我也想喚醒她。
接下來，我們開始尋找喚醒大姑姑所需要的材料。
在大姑姑昏迷第三年時，我們找齊了材料。
那天，我們很高興, 坐在屋頂上喝酒。
我們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一點劍拔弩張。雖然並不明顯，但是我能感覺到。我相信，小魚兒也能夠感受得到。
大姑姑昏迷期間，我和小魚兒聯手，致力於喚醒她。現在，大姑姑終於要醒了，我們的合作關係，也該結束了。
我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在大姑姑昏迷的三年中，我和小魚兒都長大了，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曾經，我們面對大姑姑的時候，還會有一些敬畏、仰慕。但是最近一次看到大姑姑，她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合起，神態安寧，褪去了高傲冷漠、霸道任性，僅僅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而且是一個失了魂的，等著我們拯救的女人。
小魚兒早就改變了心態，視她為嬌小、可愛的女人，想要呵護她、寵愛她。
我看著他一天天改變，也有所動搖。
霸道任性的大姑姑，更喜歡小魚兒，而不是我。嬌小可愛的大姑姑，不能再喜歡他了。
我一定要贏。
而且，小魚兒已經得到了那麼多。他就算沒有大姑姑也沒關係，他仍然可以很快樂。我不一樣，沒有大姑姑，我覺得自己像個可憐蟲。
我想要得到大姑姑的愛。
只有那樣，我才會快樂。
我沒辦法忘記跟大姑姑一起前往慕容山莊的路上，我們兩個朝夕相對，那種平淡而安寧的喜悅。我越來越肯定，那就是我要追求的快樂。
遠處傳來一陣粗俗的叫駡聲，打破了我們之間隱隱的針鋒相對。
我們在罵聲中捕捉到兩個字眼，「江南大俠」「爹」。
也就是說，被打罵的女孩子，是江別鶴的女兒？
小魚兒先我一步，潛了進去。我隨後一步，跟了進去。
看到我的一瞬間，那個女孩子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眼睛都睜大了！
我有點意外，她認得我？
我試探了她幾句，但她很快就自然下來，好像那一瞬間的僵硬只是錯覺。
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古怪，完全不像是被強迫接客的可憐女孩兒。也不像是布下圈套，專程等我和小魚兒的有心人。
有一瞬間，她似乎被我的試探惹惱了，露出咄咄逼人的神態，我當時就忍不住緊張起來，這份緊張是不受我控制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好像，她就是大姑姑，高高在上、霸道任性。
但那怎麼可能呢？她怎麼可能是大姑姑呢？一定是大姑姑快要醒了，我太高興了，產生了幻覺。果然，她接下來的反應，表示出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兒。那一瞬間的咄咄逼人，只是我的錯覺。
不過，我怎麼瞧她，都覺得她渾身好似被一層霧罩著，看不清真面目。
小魚兒對她很感興趣，我看得出來，他很想帶她走。我幫忙附和了幾句，但她並不願意跟我們走，還有一點嫌棄，好像我們多管閒事的樣子。
我們還有點事要辦，很快就離開了。
哪怕她是江別鶴的女兒，跟別的女孩子不太一樣，也阻攔不住我們辦正經事。
辦完事情後，小魚兒叫我善後，他要去找那個女孩子。
他總喜歡叫我善後，這些年來我也習慣了，往常做起來並不覺得什麼，這次卻有點不舒服。我想起三年前，大姑姑練了移魂大法，昏迷過去，也是這樣，他先走一步，叫我善後。
而且，喚醒大姑姑的材料都備齊了，我們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回移花宮，喚醒大姑姑嗎？他居然把正事放到一邊，去調戲女孩子！
等我善後完，就去找小魚兒，他還在和那個女孩子糾纏。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他想要帶走那個女孩子的堅定。
這不錯，我心裡想，難得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他儘管去喜歡吧，我應該成全他，這樣大姑姑就是我的了。
於是我幫著他一起，威逼利誘，讓那個女孩子答應跟我們走。
那個女孩子很有趣，她明知道小魚兒對她有意，卻一點兒不放在心上。小魚兒要抱她跳窗，她拒絕了，自己從窗戶裡跳了下來。一邊跳，一邊喊我：「花公子接住我！」
我和小魚兒行走江湖，遇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投懷送抱。我是好男人，小魚兒是壞男人，喜歡我們的女孩子各占一半。但是被小魚兒喜歡，卻只喜歡我的，她是頭一份。
我覺得有趣，抿唇一笑，躍起接住了她。
我並不是有意吃她豆腐，但是當我的手臂抱在她的腰間，感受到綿軟細膩的觸感，卻不禁一怔。
短暫的碰觸，激起一點漣漪，很快就消散了。
我的心屬於大姑姑，我只對大姑姑動心。我不像小魚兒，明明喜歡大姑姑，卻也喜歡沾花惹草，碰到漂亮姑娘就調戲一把。
回移花宮的路上，我走在前面，離他們兩個遠遠的，不跟他們扯在一塊。
但她偶爾會提起我，或者同時提起我和小魚兒，比如說到喚醒大姑姑時，她的言語難掩挑撥，很是希望我和小魚兒不要喚醒大姑姑，自己獨掌移花宮。
這讓我對她的好感頓時化為烏有，一點不剩。
小魚兒依然笑眯眯地跟她說話，還表現出更大的興趣，就連我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真的不介意，還是暗中憋著壞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我觀察了很久，小魚兒始終沒對她出手，讓我暗暗驚訝。
更令我驚訝的是，小魚兒調戲她的時候，居然說：「你要實在嫁不出去，可以考慮一下我。」
他原話不是這麼說的，中間夾雜了許多其他東西，但是聽在我的耳朵裡，撇除那些他刻意加進去的條件，就變成了這樣。
他居然考慮過娶她！
我十分不解，他那麼喜歡大姑姑，不是嗎？才認識這個女孩兒多久，就考慮娶她？
哪怕這只是他信口胡說，可是他既然說得出口，就說明他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他是考慮過的。
我對這個女孩兒有了更大的好奇，她居然如此有本事，讓生性灑脫不羈的小魚兒，動過娶她的念頭？
女孩兒卻不像我這樣多思，她隨口說道：「如果我實在嫁不出去，我會考慮你的。」
堂堂移花宮的少主小魚兒對她表露心意，哪怕更多的是開玩笑，但她居然不動心！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特別高興，心情輕得要飛起來。
她是江別鶴的女兒，我本來對她心存戒備，但小魚兒沒有，好像她並不是我們的敵人。我相信小魚兒，漸漸也放下了戒備之心。在劉喜截住我們時，我還讓小魚兒照顧好她。
後來發生的事，讓我驚訝，因為小魚兒對她的看重，遠遠超乎我的意料——他願意交出六壬神骰來救她！
六壬神骰是大姑姑的東西，它帶走了大姑姑的魂魄，也能把大姑姑的魂魄喚回來，我和小魚兒都對它愛恨有加。我沒想到，小魚兒居然肯為了這個女孩子交出它！
這個不讓我們叫她江玉燕，只讓我們叫她香香的女孩子，在他心裡已經這麼重要嗎？
雖然後來我們收回了六壬神骰，那只是他的權宜之計，我還是又驚又怒。
因為，他對劉喜露出冰冷的殺意！
他很少這麼直接露出殺意，我只在他身上看到過兩次，一次是江別鶴否認自己是江琴，一次是大姑姑練了移魂大法。
他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看重，我應該很高興的，這樣代表他不會跟我搶大姑姑了。
可我並不感到高興，也不覺得僥倖。我瞭解他。他對大姑姑的感情，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他為什麼突然對一個女孩兒，尤其是江別鶴的女兒，如此不同？
我和小魚兒跟劉喜大戰一場，都受了重傷，當晚就發熱昏迷了。意識模糊中，我感覺到有人給我把脈，還把手探進我的衣服裡，試我的體溫。
再後來我喝了藥，沉沉睡去。
這服藥很管用，傍晚的時候我醒了，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就去隔壁看小魚兒。
香香也在，他們兩個似乎在爭執，香香的臉上帶著惱意，小魚兒的眼中卻閃動著狡猾。很快，他們兩個又爭執起來，卻是小魚兒故意挑事。
「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人摸了，就不乾淨了，所以嫌棄我？」小魚兒的口吻是悲憤的，但眼底閃動著狡猾。
這是在逼婚？
小魚兒之前就用玩笑的口吻說：「你要實在嫁不出去，可以考慮一下我。」現在，他又說了一遍。
他認真了？
我心中一動，脫口道：「什麼？你也被人摸了？我也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2
第476章
話一出口, 我就被小魚兒狠狠瞪了一眼。
他知道我在撒謊。
我們兄弟兩個雖然共夢、共痛，但還不至於被人吃一口豆腐都會分享。
但香香不知道，她聽了之後, 非常震驚, 然後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
她的所有表現都合乎最佳邏輯。但偏偏就是這樣，反而讓她透出不同尋常——她才僅僅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 從小沒見過大人物，還被騙進青樓, 差點就出不來, 這樣的她, 為什麼會在我和小魚兒的面前表現得如此冷靜而機智呢？
我很快把注意力移到小魚兒的身上。
只見他面容鎮定，但是眼神卻沒有焦點，顯然在思索著什麼。
他也覺得這個女孩子古怪。並且, 他還沒弄明白這個女孩子的真面目。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達成了暫時合作的協議。
小魚兒對我說，他要試探這個女孩子對移花宮是敵是友。
他把我當傻子了。
如果這個女孩子對移花宮來說是敵人，他不可能連著兩次對她求婚, 並且一次比一次認真。但是，既然他把我當傻子，我也沒必要提醒他。
半夜時分, 香香果然摸進我的房間。
我躲在黑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撬開門的動作很熟練，腳步很輕，走到我掛包袱的地方, 把包袱取在了手裡。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喚醒大姑姑的最後一味藥材。
看來她的確不想讓大姑姑醒來，並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幸好，東西早已經被我調換過，即便她拿到手，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她拿到包袱後，往床邊看了一眼，身形有一瞬間的凝滯。
她在想什麼？難道她覺得自己太順利了？念頭才在我腦子裡劃過，就見她已經收回視線，打開包袱，取出玉盒。
很好，人贓並獲。
我從陰影中走出來，問道：「你在找什麼？」
我以為這麼一嚇，她會跳起來，或者尖叫起來。沒想到，她的表現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好像沒聽見我說話，背對著我，拿起玉盒，往嘴裡咬，口裡含混不清地道：「唔，雞腿。」
我不禁挑了挑眉頭。
我走到她側面，靜靜地看著她，就見她睜著眼睛，卻不怎麼眨動，抱著玉盒很努力地啃咬。然後，她有些喪氣，把玉盒往地上一扔：「沒熟。」然後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前前後後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像是她僅僅是來找雞腿吃，發現雞腿沒熟就要離開。這種手段……我頭一回見。
「你搞什麼把戲？」我當然不會讓她走，伸手攔在她身前。
她被我攔住，抬起頭看我。
屋裡沒點燈，只有薄弱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朦朦朧朧看得見人影。她仰起一張精緻極了的小臉，睜著一雙很大很圓的眼睛看著我，表情不見絲毫慌亂和懼怕，也沒有半點兒僵硬。相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的眼神甚至透著一絲驚喜。
驚喜？她因何而喜？
不等我想明白，忽然她踮起腳尖，兩隻手舉高起來，捧住我的臉，就朝我的臉上咬下來。
「唔，雞腿。」她一邊咬我的臉，一邊咕噥道。
雞腿？我的臉很像雞腿嗎？我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怎麼回事，是瘋了，還是演技就是這麼好？我太過於震驚，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把她推開。
等我回過神，她已經抱住我的脖子，幾乎貼在我身上。
我感覺到臉上被她糊的全是口水，濕濕的，涼涼的。我應該感到噁心的，但奇怪的是並沒有。
我感覺到她貼在我身上的身軀，溫熱而綿軟。不由得想起那天，她大膽跳下窗臺，笑著叫我接住她。
那時，我沒有多想，只是君子似的抱住了她的腰，一來怕唐突她，二來我並不喜歡離女子很近。但奇怪的是，才圈住她的腰，我心中立刻起了異樣之感。
並不是厭惡，而是……說不出來的感受。現在，那種感覺又來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掌心貼在她的後腰上，用力一按，讓她緊緊貼住了我。
對，就是這種感覺，溫熱、綿軟，像是……頂級的香肉，讓人想要一口吞掉。
她的臉龐離我很近，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這樣親密的距離，我仍然不感到討厭。
相反，我覺得還不夠親密。
要怎麼才能更親密呢？心裡這樣想著，我不自覺轉動了一下脖子。然後，我的嘴唇被咬住了。她應該是想咬我的臉，但是我這樣一扭頭，正好被她咬到了嘴唇。
她用的力氣並不大，但也不小，我只覺得嘴唇一麻，緊接著渾身都酥酥麻麻的，一直麻到了腳底。那一瞬間，我仿佛開了竅，作為一個男人，我準確地知道，我對懷裡的這個女人有興趣。
似乎是一朵火苗，點燃了荒原，無數念頭在我腦子裡迅速炸開。
我喜歡香香。
小魚兒比我更早喜歡香香。
小魚兒甚至為了香香交出六壬神骰，在劉喜面前表露出殺意。
按照原本的腳程，我們現在已經快到移花宮了，但實際上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就是為了照顧香香。
視大姑姑如命的小魚兒，居然肯拖延回宮的腳步。
種種線索在我的腦子裡交叉又散開，散開又交叉，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香香，會不會就是大姑姑？
明明是很不可思議的猜測，但是除了這個猜測，我竟然找不出第二個合理的解釋。
以我對小魚兒的理解，他不可能對除了大姑姑之外的人產生興趣，並且試探地求婚。而且，香香啃著玉盒、啃我的臉，嘴裡叫的是：「雞腿。」
大姑姑也愛吃雞腿。
「砰！」門忽然被推開，小魚兒出現在門口，「你們在幹什麼？」
他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俊臉上滿是憤怒，左臉頰上的那道劍疤，使他看起來帶了點陰沉和狠辣，透出不好惹的氣勢。
我抬起目光，朝他看過去，沒有動。
他只在門口停頓了片刻，立刻走向屋中，抓住香香的手臂，一把將她扯了出去。
我沒有阻攔，因為我想看一看，他會怎麼做？香香，到底是不是大姑姑？
沒想到，他甩了她一巴掌。
我只覺得心頭狠狠一跳，不禁擰起了眉頭。
不對！香香不是大姑姑！小魚兒怎麼敢打大姑姑？！
我站在那裡，沒有動，看著他們兩個對峙。
經過小魚兒的一巴掌，香香醒過神來，她說自己在做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並且反咬一口，認為是我和小魚兒算計她。她的表情太逼真了，我幾乎就信了。
我看向小魚兒，小魚兒卻並不信。
他篤定她是裝的。
每到這時候，我就非常氣惱。
我氣小魚兒總是自信非常，做出判斷就再也不懷疑，自負到了極點。而我，卻總是會猶豫，除非有無可辯駁的證據擺在我面前，不然我做不到百分百的肯定。
就在我暗自氣惱時，小魚兒抓著香香的手臂，往外走去：「你睡吧，我還有點事情跟她說。」
我直覺不能叫他走，立刻阻攔道：「你們兩個有什麼事？不如在這裡說？」
但他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我要單獨跟她說！你休息吧！」
他拽著香香走了。我猶豫了下，沒有跟上去。
我又在懷疑自己的判斷。
本來我已經認定香香就是大姑姑，但小魚兒的那一個巴掌，讓我動搖了。
他怎麼敢打大姑姑？又怎麼捨得打大姑姑？
我在桌邊坐了一夜，也整整思索了一夜。
天亮後，我起身出門，找小魚兒。我打算直接問他，跟他問個明白。
就算他不說實話，那也沒關係，我們是一母同胞、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不可能什麼都瞞得過我，我總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瞧出端倪。
但我才走出門，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他。
「收拾東西，回移花宮！」他臉上有些陰沉，說完就轉身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我有些奇怪，就跟了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著急？」
「她跑了。」小魚兒說道。
我愣了一下，就知道他說的是誰。
「跑了？」我不太理解，「你昨天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會跑？」不管她是不是大姑姑，之前都打算跟我們回移花宮了，為什麼突然跑了呢？
小魚兒沒有回答我。我隱隱感覺到，之前達成的合作協定，已經消失了。他和我之間，又充斥著針鋒相對。
我明白了。
我沒有說什麼，收拾了東西，開始趕路。
一路上，我們很少說話。
直到回到移花宮，來到大姑姑床前，看著安然沉睡的大姑姑，他才露出一點笑容：「她跑不了的。」
他說的是「她」。所以，這句話不是跟大姑姑說的，是跟我說的。這麼久不說話，一開口就是宣戰。
我並不意外。就算他不跟我宣戰，我也要跟他宣戰的。
於是，我淡淡地道：「各憑本事。」
我們兩個把各種材料放在一起，按步驟操作完畢，就等待大姑姑的醒來。
我們兩個都不敢想，如果失敗了怎麼辦？我們心裡想的是，一定能成功！
果然，在我們的真心呼喚下，大姑姑的眼球微微轉動。
太好了！她真的要醒了！那一刻，我激動得忍不住要跳起來！
但大姑姑的眼球轉了轉，就停了下來。我心中一沉，以為失敗了，卻見小魚兒坐在床邊，伸出一隻手，去掰大姑姑的眼皮。
我的眉頭跳了跳，忍不住攥緊了摺扇——他怎麼就這麼大膽？
下一刻，我的懊惱就消失了，轉為幸災樂禍——他被大姑姑一掌打飛了。
看他倒飛出去的架勢，很顯然大姑姑這一掌沒留力。
呸！活該！
但我還是裝作關心的樣子，沖過去制止了他的趨勢。
因為我是無缺，是從小就很乖的無缺。
小魚兒又大膽又妄為，我不能跟他一樣。只有跟他不一樣，我才有勝算。何況，他死皮賴臉地纏了大姑姑那麼久，大姑姑都無動於衷，我覺得他輸定了！
第477章
最終我那一腳還是沒有踹出去。
小魚兒的肩頭印著一個清晰的青色掌印, 正是我剛才醒來時，惱怒之中揮出去的。
他抓著我的褲腿，仰起頭來, 可憐兮兮地看著我。露出大半個受傷的肩膀, 一臉賤裡賤氣的模樣，讓我很想打他一頓。
但我昏迷了三年, 剛剛醒過來，就對立下大功的弟子如此絕情, 是說不通的。
我腦仁突突地跳, 收回腳, 冷冷地道：「你起來。」
「大姑姑，你不打我了嗎？」他一動不動，仍然仰著臉看我, 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
我冷冷地道：「怎麼？我昏迷了三年，在移花宮說話不好使了？」
他一怔，慢慢鬆開了手，重新坐好。
這下規矩了很多, 也不像剛才那樣抖腿，並且往我身上蹭了。
「我想起來了，我昏迷了三年, 並不是昏迷，而是練了移魂大法。」沉吟片刻，我看著他們兩個，說道：「不過, 我並沒有練成功。按照你們屠姑姑所說，一旦練成，魂魄就會離開身體，鑽進別人的身體內。但這三年中，我並沒有做另一個人的體會。」
小魚兒和無缺相視一眼。
不等他們說話，我又道：「你們兩個把移花宮打理得很好，把移花宮交到你們手裡，我很放心。」
「大姑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時，無缺開口說道。
我注視著他，緩緩開口：「我在世上，心願已了。」
無缺的瞳仁一縮，似乎非常吃驚。
「我還要再嘗試移魂大法。」我繼續說道，這次看向小魚兒，「不要再試圖把我喚醒。」
小魚兒的眉頭擰得緊緊的，竟然說不出的嚴肅，他看著我道：「大姑姑，你為什麼要練移魂大法？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抬起一隻手，放在眼皮子底下，細細打量起來。
雖然仍然白皙光滑，卻沒有了少女的那種細膩感、豐潤感。
時光把那些東西帶走了。
「不好。」我淡淡地道，抬起頭，看著他道。
小魚兒似乎有點急了，他張口剛要說什麼，我揮手制止了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大姑姑，你要去哪裡？」他們兩個連忙跟了上來。
我答道：「隨便走走。」
「大姑姑，我陪你。」他們兩個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側。
我沒理會他們，打量起三年之後的移花宮。
跟三年前的區別並不大，他們兩個並沒有肆意改動什麼，宮中的佈局一如既往，只是有些弟子的面目稍顯陌生。
恰好，今天有十幾名弟子入宮，負責接引的弟子正在引導著她們。
她們來到了燕南天的畫像前，聽著接引弟子的介紹：「……這是一個大渣男，加入移花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臉上吐唾沫！」
「我們知道他！」
「背叛宮主的渣男！」
「我家裡也有一幅他的畫像，我每天都往他臉上吐唾沫！」
弟子們嘰嘰喳喳地道。
我不禁一笑。
「宮主！」就在這時，旁邊的弟子發現了我，立刻跪下來，驚喜地道：「您醒了？」
這一聲不小，其他弟子紛紛看過來，齊齊跪下，驚呼道：「宮主！」
我看著弟子們的臉上，全都是驚喜有加，心裡很有幾分驕傲。這就是我一手建立的移花宮，哪怕我三年不露面，她們依然敬我。
「大家起來。」我對她們輕輕頷首，然後邁動腳步，往燕南天的畫像前走去。
接引弟子對我道：「宮主，我正要叫她們往燕渣男的臉上吐唾沫呢。」
我沒回她的話。
我仰起頭，看著畫像上的男人。
這是我年輕時所畫，當時的燕南天自然也是年輕的，他身材魁梧，面目硬朗，抱著一把重劍，淩厲的氣息幾乎透紙而出。
就算這麼多人吐他唾沫，他眉眼中依然不含怨怒。
他就是這樣寬容。
我要他再跟我上一次床，用江楓一家要脅他，他雖然答應但是心中不樂。但是當我說，我心有執念，功力無法再進一步時，他一言不發，抱起我就上床。
我要在他胸膛上刻字，他也容我。我故意刻得歪歪扭扭，弄得他胸膛上鮮血淋漓，他明明很痛，也不為難我，一句都不罵我，由著我把字刻完了。
我把他的畫像掛在這裡，讓成千上萬的弟子們唾棄他，他分明知道這回事，卻只作不知。
江湖上把他的傳成了一個假仁假義的大渣男，他也從未找過我的麻煩。
「以後不要往他的臉上吐唾沫了。」我淡淡地道。
身邊的弟子有些驚訝：「宮主？」
「去摘一朵花來。」我看也不看她，淡淡吩咐。
她立刻不再多言，連忙出去採花。
很快，弟子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朵紅玫瑰，雙手奉上。
我接過來，望著燕南天的畫像，手腕微微用力，將紅玫瑰甩出去。嬌嫩的花莖透過了牆壁，緊緊嵌入牆中，落下的位置正好是燕南天的髮髻。
「搬一張桌子過來，以後新弟子入宮，改為每人奉上一朵花。」我淡聲吩咐。
弟子們都很不解。
有新來的弟子，好奇之下問了出來：「宮主，他背叛過您，為什麼還要獻花給他？」
我轉過身，看向在場的弟子，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好奇和不解。
我微微一笑，對她們解釋道：「那是因為，沒有燕南天，就沒有移花宮。」
所有人都是一怔。
「正是因為他的背叛，我才建立起移花宮，給無處可去的女子提供一個安身之所。」我說道，「難道他的背叛，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愣住了，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確定該不該說。
「可是，宮主，難道別人背叛了我們，我們不去報復，卻要感激他嗎？」這時，一個新入宮的弟子，怯生生問道。
我微微挑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以後大家行走江湖，如果碰到燕南天或者他的門人，記得主動上前道謝，感謝他曾經背叛邀月。」
弟子們的臉上，已經出現恍悟的神情。還有一些，仍在不解中。
但是用不多久，她們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我即將閉關，移花宮的宮主之位由我的弟子，江小魚和花無缺共同擔任。」緊接著，我又拋下一句話。
這一句話猶如重石入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為什麼？」
「宮主正值壯年，為什麼卸下宮主之位？」
我沒有回答她們的問題，而是舉起一隻手，示意她們安靜。然後，分開眾人，一步步走了出去。
小魚兒和無缺沒有跟上來。
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心裡應該不怎麼痛快，但是為了大局，他們不得不留下來，接受弟子們的跪拜。
「你還是這般好手段。」門外，憐星站在那裡，朝我看過來。
我有點驚訝。
我已經很多年沒見憐星了。
不僅僅是昏迷的三年。在我昏迷前，憐星就不怎麼出來了。
「我又怎麼了？」我見她雖然語氣淡淡，但是仍然難掩一絲嘲諷，隨口問道。
她便道：「你把燕南天整得那麼慘，現在一句感謝，不再計較他的背叛，所有人都當你是心地仁厚之人。」說到這裡，她抬起下巴，嘴角含諷，「可是誰又知道，這句感謝仍然是你的報復呢？」
「怎麼就是我的報復了？」我挑了挑眉。
她冷笑一聲，說道：「你別不承認了！你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當年那麼愛燕南天，他卻背叛了你，你怎麼可能原諒他？你叫弟子們見了他就道謝，無非是讓江湖人再嘲笑他有眼無珠！」
不愧是跟我血脈相連的妹妹，雖然多年不見面，仍然一眼看穿了我的把戲。
「哦。」我輕笑一聲。
她頓時生氣了，袖子絞得緊緊的，睜大眼睛瞪著我。
我上下打量了她兩眼，說道：「我勸你沒事就出來走動走動，曬曬太陽。一味悶在屋裡，雖然皮膚會變白，但是這種顏色就像死人一樣，一點都不好看。」
「你！」她更生氣了，臉上浮起兩團薄紅，用力地瞪著我。
我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什麼，就道：「你沒別的話跟我說了？如果沒有，我就走了。」
說完，我抬腳欲走。
她卻攔住我道：「你為什麼忽然卸下宮主之位？」
她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探究和懷疑。
「小魚兒和無缺長大了。」我解釋道，「而且他們把移花宮打理得很好。」
她一臉不信的樣子：「你真的要交給他們？他們可是江楓和月奴的兒子！你不是最討厭他們嗎？」
「你錯了。」我說道，「他們不是江楓和月奴的兒子，是我移花宮的弟子。」
是江楓和月奴親口所說，從此和兩個孩子再無干係，我才同意抱養他們的。
「自欺欺人！」憐星冷笑一聲。
多年不見，她更不可愛了。
我不怎麼想理會她，抬腳繞過她，往外走去。
她沒有跟上來。
但是走出一段，我忽然想起來，我即將徹底拋下這具軀殼，邀月就要死了，這將是她見憐星的最後一面。
我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憐星。
她也在看我。站在原處，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朝我看過來。
我對她微微點頭，然後便收回視線，抬腳離開。
第478章
為了避免再被小魚兒他們喚醒, 我打算親手毀掉這具身體。
在自斷經脈、割腕、服毒等方法中徘徊，最後我選擇溺死。既不損壞身體，又不容易被救回來。
我讓宮女們打了水, 采了花瓣, 然後褪去衣服，跨入木桶, 眯眼享受起來。身為移花宮的宮主，這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 沒有我得不到的。說實話, 我很捨不得這個身份。
但我心意已決, 為了年輕貌美，這些我統統都可以捨下。
我緩緩沉入水中，雙手掌心向上, 攤於膝頭，默念移魂大法的口訣。
等我移魂後，這具身體就會沉入水中，直至溺亡。一旦身死, 就再也回不來了，兩個小混蛋再做什麼手腳，也都沒用了。
就在我口訣念到一半時, 忽然耳邊聽到一點動靜。
不等我睜眼，忽然一隻手鉗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上提。但是他力氣用的不大，而且水中很滑, 他提了一下，就滑脫了手。
誰敢闖入我的房間？我猛地竄出水面，伸出手臂，朝著來人揮出一掌。
但那人身形靈敏，躲過了我這一掌，反而朝我的手腕扣來：「大姑姑，你還想不開？」
是小魚兒。
他居然敢闖我房間！
無缺呢？我移動視線，發現屋裡只有他自己，並沒有無缺。
他似乎看明白我的想法，說道：「大姑姑忽然傳位，我們兩個都措手不及。我趕來看看情況，無缺在善後。」
「你好大的膽子！」我伸出另一隻手，朝他揮過去，「滾出去！」
他不得不放開我的手腕，就地一滾，避過我的掌風。
我很是惱怒，接二連三對他拍掌。他挨了幾掌，口中溢出血來，但他絲毫不以為意，仍然笑嘻嘻地道：「大姑姑，我救了你，你怎麼還打我？」
「滾出去！」我冷冷地道。
他笑嘻嘻地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說道：「我在外面等大姑姑。」
好事被打斷，我心裡竄起了火。「嘩啦」一聲，從水裡站起來，抓過衣服披在身上。
深吸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下來，走了出去。
小魚兒坐在外間，正在喝茶。
見我出來，他笑吟吟地道：「我剛才什麼也沒看見，大姑姑不要生氣。」
他現在對我是一點兒尊敬都沒有了。
我心中微凜，莫非他還沒有打消猜疑，仍然認為我就是江玉燕？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打算瞧瞧，他特意支開無缺，到底要做什麼？
「我知道，大姑姑想練移魂大法。」他放下杯子，從凳子上站起來，雙手抓著腰間，吊兒郎當地朝我走過來，「我沒有不讓你練哪！」
我冷笑一聲：「我要做什麼，什麼時候需要你同意了？」
「以前是不會。現在嘛，我可是移花宮的宮主。」他挑起眉頭，一臉狡猾的樣子，「凡是在我移花宮地盤上的人，全都要聽我的話！」
好笑！
我也不跟他理論，聚力於掌，就朝他拍了過去：「那就瞧瞧，是誰聽誰的話！」
一瞬間，我心中萌生了殺意。這個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壞我好事不說，居然還敢忤逆我！
但小魚兒並不跟我交手，反而雙手環抱住肩膀，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道：「當然是我聽大姑姑的話！這還用瞧嗎？大姑姑饒命啊！」
他總是有這種本事，讓我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說吧，你想怎樣？」我瞧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心知以他的性格，一定有什麼倚仗，才敢如此惹我。不禁收回掌風，在心中猜測起來，這個臭小子，又搞什麼鬼？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說道：「大姑姑，你承認了！」
「承認什麼？」我冷冷地看著他。
他往我身邊湊了湊，用肩膀撞我：「承認你就是那誰誰了！」
不等他撞過來，我就抬起掌，對準了他。
他撞到半截，看了看我的手掌，就不再往前撞了，只笑嘻嘻地看著我，不停對我擠眼睛。
他從前便不怕我，如今更是肆無忌憚。可我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不高興了就把他打出去——三年前，他已經能在我手底下撐上百招。更何況，現在是三年後。
而且，我見過他對付劉喜的手段。哪怕他武功不濟，也總能有別的法子取勝。如此說來，他的確不必怕我。反倒是我，在他面前沒有多少優勢，著實論起來，我該忌憚他的。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微擰眉頭，冷冷地看著他道。
他想詐我，做夢。
「大姑姑，你不要否認了，我都看出來了。」他抱著手臂，揚起腦袋，一臉得意洋洋，「你不問問我，明明認出你來，為什麼還要把你喚醒嗎？」
這句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的確想知道，如果當真如他所說，他認出江玉燕就是我，那麼在江玉燕逃走後，為什麼他不去追，反而回到移花宮，喚醒邀月呢？以他的聰明，他應當明白，我並不想回來。
但這句話我又不能作答，不然就真的承認了，我就是江玉燕。
這個臭小子，他怎麼這麼煩？我冷冷地看著他：「你喚醒我，難道不是你身為弟子的責任？怎麼，你還想過不喚醒我？為什麼？怕我不把移花宮給你們？」
「大姑姑，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他笑得更恣意了，眉飛色舞的，扭臉湊過來道：「大姑姑，我知道你不想承認，你看我都沒把無缺帶過來，所以呢，你就承認了吧，這件事你知我知，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呵呵。
我張口剛要說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他打斷了。
「大姑姑，你知道劉喜為什麼想要六壬神骰嗎？」他湊在我耳邊，低低說道，「因為啊，他跟你一樣，都想要換一具身體！」
要六壬神骰的人，當然會想要換身體，這不是廢話嗎？
我偏頭瞧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誰知這個臭小子卻不說了，改道：「大姑姑，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你說。」我冷冷地道。
他摸著下巴，非常自戀地道：「你看我現在是移花宮的宮主了，天底下只有皇帝壓我一頭，其他人都不在我眼裡。我這麼厲害，是不是要娶一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女人做老婆呢？」
「嗯。」我微微點頭。
「可是，比大姑姑漂亮的女人，天底下就沒有了！」他一攤手，歎氣道。
我腦仁突突地跳，實在猜不出他要說什麼，便問道：「然後呢？」
「所以，我把全天下的漂亮女孩子都娶了吧！」他一拍巴掌，好似覺得自己想了一個極好的主意，「她們加起來，勉勉強強頂的上大姑姑一個人。」
我再也忍不住，揮起一掌朝他拍過去：「混帳！」
但我的手剛揮出去，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他抓著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我不得不往前跌去，他趁勢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抱在了懷裡。
「大姑姑，你是說我敢覬覦你混帳呢，還是我居然娶了全天下的漂亮女孩子混帳呢？」他低頭，鼻尖離我只有半寸，明亮的雙眼盯著我，一眨也不眨。
我也盯著他，直直望進他的眼底，那裡面有我的倒影，容顏有多絕色，神情就有多冷漠。
「都混帳！」我跟他對視，一字一頓，冷冷地說道。
如果我說他覬覦我混帳，那就是默許他娶全天下的漂亮女孩子。可我是要移魂到一個漂亮姑娘身上的，那豈不是成為他的眾多女人之一？但若我說後者混帳，便是默認他跟我之間的輩分差距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可不會落入他的陷阱。
他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速度太快，我沒有看清。只見他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一點輕笑：「大姑姑，你也太貪心了。」隨即，他重新抬起眼瞼，用那雙明亮的眸子注視著我，笑意盈盈：「你選一個吧。那兩件事，哪個更過分？只許選一個哦。」
我是邀月，堂堂移花宮主，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毛還沒長齊的臭小子逼問？
但我掙扎幾下，卻竟然掙不開他的鉗制。他握著我的手腕，用力算不上大，卻剛好讓我掙不開。他摟在我腰間的手臂，堅硬如鐵，而他火熱的體溫也透過薄衫，傳到我的身上。
我陡然間發現，他真的長大了。哪怕在面對我的時候，他也不再是那個頑劣跳脫的少年。而我，也不再是移花宮主——就在不久前，我剛剛卸任。
「很好。」我停下掙扎，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才剛登上宮主之位，便教訓宮中之人，哪怕她是前任宮主。我就是這麼教你們的，你學得不錯。」
他看了我兩眼，忽然嘻嘻一笑，放開了我：「我剛登上宮主之位，太高興了，就跟大姑姑開個玩笑，大姑姑不要生氣。」
我冷哼一聲，袖袍一甩，將那只被他攥過的手背在身後。
「大姑姑，劉喜會一種功法，叫吸功大法。」他忽然正經起來，「他練了移魂大法，來到新的身體中，就會用吸功大法，把之前的功力吸進自己的體內。」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盯著他道：「你說的是真的？」
第479章
小魚兒笑吟吟地看著我, 一臉的得意：「對啊。」
我直直盯著他，發現他笑得像一朵花似的，都快要裂開了。
「大姑姑, 你別急著練移魂大法, 等我把劉喜的吸功大法弄到手，你把兩個一起練。」他沖我眨眼睛。
難怪他猜到我是江玉燕, 卻仍然把我召喚回來。
這樣看來，他倒的確是為我著想了。
我對他的怨氣消散了大半, 一時沉吟起來。
我之前沒有想過, 武功和年輕可以並存。此時得知兩者可以並存, 不由得有些心動。
我想起江玉燕，她的武功太低了，別說面對劉喜這樣武功高強的人, 就算是面對江別鶴，她都沒有幾分勝算。之所以狂妄，不過是拿住了江別鶴的心思，借著一份血緣關係, 叫他不至於下毒手罷了。
把明玉功從頭練起，要花費我好些年，我重回青春, 可不是為了練功的。
這樣一想，我心中更加動搖起來。
「大姑姑？」見我不說話，小魚兒湊過來，叫了我一聲。
我抬起眼睛, 看著他道：「移花宮是你和無缺的了，我不會再出現在移花宮的範圍內。就此別過。」
說完，我拂袖轉身，架起輕功，朝外面躍去。
「大姑姑！」他在身後叫道，「我話沒說完呢，你別走！」
等我躍過移花宮的外牆，小魚兒也跟了上來。不止是他，無缺也跟了上來。
我氣得血氣翻湧，差點從空中跌下來！
兩個臭小子，輕功練得這樣好了嗎？
「大姑姑！」他們兩個緊緊跟著我，一步不落，我竟然甩脫不開。
終於，我放棄了甩開他們，在一處空地上站定，轉身問道：「為什麼跟著我？」
「大姑姑，你要離開了嗎？」無缺急急問道。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為移花宮操了半輩子的心，現在把移花宮交給你們，就此離去，有何不可？」
「大姑姑，你不要走！」無缺抿了抿唇，眼睛裡露出一點祈求。
我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移開，落在小魚兒的身上：「你不讓我走，是要跟我打過一場了？」
「大姑姑，何必這麼見外呢？」小魚兒此時也不笑了，一本正經地道：「我們是你養大的，自然什麼都是為了你著想。現在整個移花宮站在你身後，你想要什麼年輕標緻的身體，我們都能夠給你找來。我們還可以把劉喜抓來，問出吸功大法，這樣你移魂之後，武功也可以回來，難道不好嗎？」
「至於你不想再操心移花宮的事，我和無缺會處理好移花宮的事，不會輕易煩你，大姑姑，不要走，好不好？」他臉上難得也露出一點懇求。
從小到大，我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微微挑眉：「你說的事，全都是為了我好，我可沒見到有一丁點兒對你們好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信他們全無私心。拿這些話哄我，當我是三歲孩子呢？
「大姑姑，我們捨不得你。」這時，無缺說道，「你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若你藏得好，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我們捨不得你。」
「等你們以後娶了老婆，有了孩子，還有整個移花宮要養活，就不會想我了。」我淡淡地道。
無缺一撩下擺，撲通跪了下來，仰頭看著我道：「大姑姑，無缺不敢阻攔你，只希望此後還有你的消息，這樣哪怕大姑姑在天涯海角，無缺也能知道大姑姑的音訊，以此懷念。」
他生得精緻俊秀，此時一番言辭懇切，一雙烏黑瞳仁閃動著水光，倒叫我不由得心軟了半分。
「大姑姑，你這具身體的武功乃是江湖魁首，倘若移魂到別人身上，一定比不得現在，難免受人欺辱。」小魚兒上前一步，說道：「不如把身體寄存到移花宮，等待移魂之後，再來取回。」
我心中再次動搖了。
我的確是想著，把這具身體藏在一處隱蔽地方，等我移魂之後，再來取武功。
但是多麼隱蔽的地方，也不見得有移花宮安全。
小魚兒的主意無疑是對我最有利的，只除了一點，如果聽從他的安排，那麼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忘不了成為江玉燕時，他看我的眼神，以及對我的無禮。
如果他僅僅是看上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才那般輕浮無禮，倒是沒有什麼。可偏偏他猜到江玉燕就是邀月，還那般無禮。
「大姑姑，求你不要走。」無缺仍然跪在地上，懇切地說道。
我的視線在無缺和小魚兒的臉上來回掃過，然後點點頭：「好。」
「太好了！」無缺頓時高興得站起來，他臉上一派激動，烏黑的瞳仁還閃動著亮晶晶的光芒，全然是一個天真單純的青年模樣。
小魚兒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對我說道：「大姑姑，都交給我吧！」一派忠心的模樣。
我要是信了他們，才有鬼。
「嗯。」我微微點頭，「你們一心為我著想，我非常欣慰。」
調轉腳步，往移花宮的方向行去。
他們兩個很高興，一左一右陪著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看著十分親密，但我感覺得到，他們兩個暗中的戒備。一旦我要走，他們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攔住我。
我心中暗笑。
養出這樣機靈的兩個小鬼，我還是很驕傲的。但他們翅膀硬了就敢攔我的路，我一定叫他們栽個跟頭。
就算我給他們上的最後一課吧。
一路上，他們圍著我說話，口吻掩不住興奮和親密，還有一些機鋒，卻是他們在爭寵。
多大的人了，還爭寵，可不可笑？
我一路微笑不語，只偶爾點下頭，示意我聽到了。
回到移花宮，我走進房間，在床上盤腿坐下，說道：「我會回來的，保護好我的身體。」
「是，大姑姑。」他們兩個一齊說道，臉上都帶著嚴肅。
我點點頭，然後閉上眼睛，擺出姿勢，運起移魂大法。
意識一輕，隨即陡然一沉。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江府。四周是打掃乾淨的客房，我抬起一隻手，看著手背，白皙、豐潤、細膩，正是年輕女孩子的手。
我又運起內力，發現內力淺薄，不如邀月那般渾厚，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容。
「小魚兒啊小魚兒，你還是被我騙了！」我輕哼一聲。
他和無缺緊跟著我，一副不放我離去的架勢，我懶得跟他們鬥，便嘴上同意，跟他們回了移花宮。叫他們相信，我答應了他們的法子。
但是何必呢？劉喜現在就在江府，我完全可以找到劉喜，從他嘴裡撬出來吸功大法。然後，我把劉喜的武功，吸入自己的體內。劉喜的武功，比邀月高半分，我吸了他的武功，也是天下第一，何必再回移花宮呢？
那兩個臭小子，想再見到我的面，做夢吧！
我永遠不會承認我就是江玉燕，曾經吃過他們的豆腐！
這一來一回，時間沒有花費很久，外頭的天還亮著。
我起身下床，準備弄點吃的。
沒想到，才走到屋中，忽然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形走了進來，逆著光，我一時沒看清他的面目，只看到他垂在地上的衣擺雍容華貴，很是難見。餘光一掃，門外站了四個帶刀侍衛，分站在兩邊。
「砰！」門被關上了。
光線陡然減弱，我看清了來人的容顏。他眉飛入鬢，雙目狹長，鼻樑高挺，微微抬起下巴，高傲而冷漠。
「您找我？」我挑了挑眉，直接問道。
我們兩個打過交道，那時我跟小魚兒和無缺在一起，言語冒犯過他，很是驕縱的模樣。跟我在江別鶴的面前，全然不是一個樣子。之前在江別鶴的面前，他聽了我的鬼話沒有追究，我就猜到他會來找我。
正好，我也要找他。
「你果然不怕我。」他冷冷地道。
他渾身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好像雪峰上萬年不化的冰雪，縱然不是刻意冷漠，卻也叫人心中發寒，不敢近他分毫。
我現在是江玉燕，武功還不成氣候，難免被他凍著了，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說道：「怕啊，怎麼不怕。你武功高強，權勢又高，一根手指頭就捏死我，我怎麼不怕？」
「可我沒看到你怕。」他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道探究。
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他坐下說話。
他看了我一眼，便一撩下擺，坐了下來。
我也順勢坐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睡了兩個時辰，又渴又餓。
「您找我有事吧？」我說道，「若是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不如您叫我爹送點吃的過來，咱們邊吃邊聊？」
他坐在我對面，一張雍容雅致的臉龐，覆滿了冰霜。此時，一雙狹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大人，您的睫毛真長，是遺傳的嗎？」我微微湊近過去，盯著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忍不住要伸手去捉。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看起來很冷，身體也很冷，我只覺得像被冰箍給箍住了，連忙掙扎起來：「哎呀！你手好涼！別碰我！」
他微微用力，甩開我。
我一隻手掰著桌沿，才沒有被他甩開，坐正之後，撫著被他攥過的地方，好奇問道：「大人，您練的什麼功夫，怎麼身體這麼涼？一般來講，手心發冷，是身體虛的表現。您有看過御醫嗎？是哪裡虛啊？」
他是大太監，那個地方被切掉了，沒機會搞事情，不至於腎虛啊？那一定是別的地方虛。
第480章
劉喜神情冷漠, 絲毫不為我的話所動，狹長的眸子盯著我，問道：「你來江府, 有什麼目的？」
聲音冷冷的, 凍得人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但是卻沒有殺氣。
「大人以為呢？」我托著腮，笑吟吟地看著他, 不答反問。
真有趣，他明明猜到我來江府的目的不純, 卻沒有對我生出殺意。
他不想殺我？
那就是另有所圖？
圖什麼？圖我年輕貌美嗎？
「我在問你話。」他伸手入懷, 取出一隻小巧的白色玉瓶, 輕輕放在了桌上。
我的目光凝在桌面上，只見他雖然動作輕巧，但是玉瓶的底部, 卻嵌入了桌子裡，足有半指深。
這是威脅。
我立刻表示出懼怕，睜大眼睛，用恐懼的眼神看著他道：「大人, 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來江府，有什麼目的？」他眉頭微皺，眼中劃過一絲不耐煩, 聲音更冷了。
我被凍得一個哆嗦，低下頭不敢看他，伸出雙手，去拔那只玉瓶：「大人, 您這不是陷害我嗎，要是給大娘知道我胡亂破壞家裡的財物，非得教訓我不可。」
一邊說著，一邊拔出瓶塞，把瓶口湊到鼻子下麵，嗅了嗅。
「哎呀，這可是好東西！」我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道：「大人，這是送給我的嗎？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麼好的東西，只需要一口，我立刻就死透了！如果大娘教訓我，我吃不了苦頭，就把這個喝下去！」
他抿了抿唇，隨即冷笑一聲：「再耍花樣，現在就叫你喝下去！」
我很想「略略略」他一頓，但是他是個太監，美少女賣萌的招數對他大概不管用，我還是省省力氣吧。
「我來江府，是為了躲移花宮的人。」我說道。
「躲移花宮的人？」他的口吻儼然不信。
也難怪他不信。上次他見我，我還在跟小魚兒和無缺在一起。小魚兒和無缺都很維護我，小魚兒甚至為了救我，還把六壬神骰拋給他。
「江小魚和花無缺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要霸佔我。」我歎了口氣，用憂傷而無助的口吻說道：「我不願意，只得偷偷跑掉。移花宮的勢力龐大，我沒有地方可去，想來想去，只好來這裡拼一條生路。」
「你為什麼不願意？」對面的男人眉梢微動，眼珠晃了一下，似乎有一點好奇，但更多的卻是質疑，「移花宮的江小魚和花無缺，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天底下想讓他們多看一眼的女人數不清，你既然被他們兩個同時看中，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我撇了撇嘴，說道：「可能很多女人喜歡他們吧，但不包括我。」說到這裡，我往前傾了傾身子，「我更喜歡大人您這樣的。」
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比小魚兒和無缺成熟一些，又不至於老成持重，最是可口的年紀。
話剛落下，驀地一隻冰冷的手扣住了我的脖子，用力掐緊。
那只手的主人，眼中散發出淡淡的殺氣：「你想死還是想活？」
我被他掐著脖子，感受著他眼中有若實質的殺氣，不怒反笑：「你不信？一句話也不信？」
他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如果你知道我另外一個身份，就會相信我的話了。」我輕輕眨了眨眼。
他冷冷地道：「你還有一個身份？是誰？」
「邀月。」我沖他的臉上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輕輕笑起來，「你說，我有可能看上他們兩個嗎？」
就在我說出「邀月」兩個字，明顯看到他的瞳仁狠狠縮了一下，隨即他掐著我的脖子更緊了，猛地站起身來，連帶著我也不得不站起來。
「你再說一遍！」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拽到他身前，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喝道。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你掐的我太緊了，我說不出話來。」
他便放鬆了幾分力道，但還是很重，我只覺得臉上一脹一脹的，血管都在砰砰地跳。
我猜我的臉上被掐紅了。
「喂，你這樣掐著我，會把我掐醜的。」我狠狠戳著他的手背，「我又跑不了，你掐著我幹什麼，放開！」
他並不放，冷冷地道：「你早點說完，我就早點放開你。」
「你不放我，我就不說。」我說道。
我也是很倔強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我片刻，抿著唇把我鬆開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你知道邀月嗎？」我揉著被掐痛的脖子，又輕輕拍著感覺很熱的臉頰，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對她瞭解有幾分？」
劉喜冷冷地道：「比你以為的要多！」
「好。」我點點頭，抬起眼睛，笑著說道：「那你一定知道，她非常貪花好色了？」
他微微皺眉，聲音一下子低沉下來：「你想說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我來江府的目的，以及……我是怎麼成為江玉燕的。」我微微一笑，朝他走過去，「前提是，你抱著我，我才肯說。」
劉喜一開始不願意。
後來還是不願意。
他一直都不肯答應。
但最終我還是坐在了他的腿上，一隻手抱著他的脖子，一隻手在他的下巴上輕輕刮著：「哎，劉大督主如此美色，可惜我直到今日才得以一親芳澤，只覺得從前那些年，全都白活了！」
他狠狠瞪著我，烏黑的瞳仁滿騰騰的全是殺氣，如果目光能夠有型，那我身上現在一定是千瘡百孔了。
「我見到劉大督主的第一眼，就被劉大督主迷住了。」我偎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堅硬的胸膛，發現他身上不像剛才那麼冰冷了，反而有著絲絲熱度傳來，「大督主別怪我話多，實在是你太英俊迷人了，我被你迷得暈頭轉向了。」
他扭過頭，掙開我的手，不讓我刮他的下巴，冷冷地道：「我的耐心有限！」
「我知道，我不囉嗦了。」我連忙道，「我再說兩句話，我就說正事。」
聽到這裡，他轉回頭來，用冷冷的眼神看著我，示意我可以說了。
我便說道：「第一句，我美嗎？」
他的嘴唇動了動，隨即吐出一個字：「美。」
我立刻心花怒放，又往他懷裡偎了偎，說出第二句話：「那你喜歡我嗎？」
他直直凝視著我，眼睛裡漸漸浮起一絲嘲諷：「我是個太監，你是不是忘了？」
「沒關係。」我擺了擺手，「男女之間，有時候不需要那個玩意。」
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兩情相悅，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呢？
他擰起眉頭，很不耐煩地道：「你說完了？接下來該說正事了！」
我打量著他的神情，發現他至少有一半信了，我就是邀月。
也許，他覺得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撒謊。
「那好吧。」我不再胡扯，抱著他的脖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懷裡，說道：「我就是邀月。我得到了六壬神骰，並且打開了它，練會了移魂大法，成為了江玉燕。我之所以來江府，的確是為了躲避我養的那兩個小崽子。不過，後來我改了主意。」
我一邊欣賞他雍容雅致的側臉，一邊說道：「我想通過江別鶴，靠近大督主你，從你那裡得到吸功大法。」
說到這裡，我感覺到身下的軀體立刻僵硬起來，像石頭一樣。
劉喜的神情異常冰冷，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吸功大法？」
「小子，你不要忘了，論起資歷，我還是你的前輩。」我有些不悅，伸出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拍了拍，「你想要的移魂大法在我手裡，除了我之外，你不可能再從別人那裡得到。我勸你，對我放尊重點。」
他冷笑一聲，閃電般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你說你是邀月，難道就是了？即便你是，現在你手無縛雞之力，要我尊重你？嗤！」
他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
「你可以不尊重我。」我也冷笑起來，「只要你不再想要移魂大法。」
話落，他握著我的手腕更緊了，像要折斷似的：「我以為邀月至少是個有腦子的女人，沒想到色令智昏，你居然是個蠢貨！」
他看著我的眼神絲毫不掩鄙夷，口吻輕蔑地道：「你以為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會沒有法子從你口中得到移魂大法？」
他非常驕傲：「我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哦。」我撇了撇嘴，「那你試試。」
我靠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等著他對我下毒手。
我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穩健而有力。
只有偶爾，才會亂上兩拍。
那大概是他在思索，如果遇到擺不平的情況，要如何處置。
「對了。」我忽然想到什麼，抬起頭道：「我不一定要吸功大法。武功沒了，還能重新修煉。如果你對我下手，最好一擊就成，不然的話……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因為我會再次運起移魂大法，金蟬脫殼，換一具身體。
他要麼好好待我，讓我心甘情願地告訴他。要麼找到萬全的辦法，一次就從我口中撬出來。
劉喜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呼吸頓時有些急促起來，胸膛起伏的幅度大了很多。他抓著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拽起來，狹長的眸子裡染上了明顯的怒意：「你耍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2
第481章
「我怎麼耍你了？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我不樂意地看著他道。
劉喜繃著下頜, 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面上覆滿寒霜。
「我就喜歡看你想幹掉我又不敢動手的樣子。」我彎起眼睛，輕笑出聲：「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是從我嘴裡逼問出來呢, 還是哄我心甘情願地告訴你？」
他冷冷地看著我, 眼裡帶著嘲諷：「你肯心甘情願地告訴我？」
「當然！」我立刻點頭，「你看, 我想要吸功大法，還想要你。只要你滿足我, 我立刻把移魂大法給你。」
他冷哼一聲, 眼底劃過嘲諷, 一個字都沒有說。
意思就是，兩個都不要想，他一個都不會給我。
我陪盡笑臉, 他還這樣冷漠，我也就失了興趣，站起身來：「我餓了，要去找東西吃了, 你自便吧。」
剛走出一步，他立刻伸手攔在我面前：「我允許你走了嗎？」
我輕笑一聲，在他手臂上戳了戳：「小子, 對前輩放尊重點。」
「你現在可不是前輩。」他冷冷地道，「你只不過是我手下的一條走狗生的小狗。」
好熟悉的稱呼。
似乎之前江劉氏，也就是他乾女兒叫我小狗來著？
「哎，我爹的老婆是你的乾女兒, 那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幹外公？」我忽然好奇，歪頭看向他道。
他卻似乎並不想占這個便宜，一聲不吭。
「不說就算了。」我懶得伺候他這陰陽怪氣，繞過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去。
哼，還不如小魚兒和無缺呢，在移花宮的時候總是他們伺候我。
「你要練吸功大法，吸誰的武功？」忽然，劉喜在我背後開口道，「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我心中一驚，扭過頭看他。
他站起身來，面上略見得色：「我現在派人去移花宮，是不是會找到邀月的身體？」
我仍是不說話。
「江小魚和花無缺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移花宮也只有他們兩個的武功能看。只要把他們兩個引開，我們在移花宮，如入無人之境。」劉喜走到我身旁，偏頭看著我說道，「其實，我練不練移魂大法也不打緊。如果我吸了邀月的武功，就是蓋世高手，誰還要移魂呢？」
我點點頭：「哦。」
然後我就收回視線，抬腳往外走去。
沒想到又被他攔住了：「你不怕我搗毀移花宮？你不怕我找到邀月的屍體，對她進行羞辱？」
「怕。」我淡淡地道，「但我有什麼辦法呢？我武功不及你，權勢不及你，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了。」
他冷笑一聲：「你少裝作聽不懂！只要你把移魂大法的口訣告訴我，我可以不動移花宮，也不動邀月！」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還是嫩了一點。
就好像買賣貨品，如果買家再三回頭，詢問能不能便宜點，賣家就知道他是心動不已，本來能便宜的，見狀就原價賣出去了。
而若是買家一打聽價格不合適，扭頭就走，態度堅決，賣家多半會叫住他，給他便宜一些。
劉喜這樣再三攔我，顯見他對移魂大法的渴望。
我又怎麼會輸呢？
「我吃軟不吃硬的。」我對他說道，「你想拿移花宮出氣，拿邀月出氣，儘管去，但你就別想得到移魂大法了。」
他也別想從江玉燕的口中得知，因為只要他對我不利，而我無逃脫的機會，就會再次移魂，拋棄江玉燕這具身軀。
「你！」他頓時變色，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了柱子上，低下頭看我，神情一片惱怒，「你當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我有點煩了。
糾糾纏纏的，還有完沒完了？一個大男人，如此磨磨唧唧。
「我再說一遍，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我仰著頭，無視他掐著我脖子的手，「只要你告訴我吸功大法，再好好陪我睡一回，我就把移魂大法的口訣告訴你。我邀月素來說到做到，你既然瞭解邀月，就應該知道。」
他抿著唇，一言不發，但是我能聽得到他把牙齒咬得咯咯響。
不過，他長得好看，哪怕是咬牙切齒的模樣，也很勾人。
「我去找東西吃了，你自便。」我伸手在他腕上穴位一點，然後拍開他的手，轉身走開。
秀姑死了，廚房是卿嫂一個人的天下了。
但卿嫂看起來並不高興，一直哭天抹淚的，見了我，就拿起笤帚，往我身上抽：「你這個小賤種！你害了秀姑！你還敢出現！」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閃身躲開，「再說，她死了有什麼不好，以後你就是夫人唯一信任的人了，你應該感謝我。」
她「呸」了一句，啞著嗓子說道：「誰要感謝你這個小賤種！」
她手裡的笤帚舞得虎虎生風，鋒芒畢露，我有些不敵，就退出了廚房。
「爹！」我找到江別鶴的書房裡，直言說道：「你給我點錢吧！我想吃燒雞，廚房不給做，我去外面買來吃好了！」
江別鶴站在書桌前面，江劉氏坐在書桌後面，家中地位如何，一望便知。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擰眉，剛張口要說話，就被江劉氏搶先了：「吃什麼吃？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還有，誰叫你進來的？自己掌嘴二十下，然後滾出去！」
真威風啊！
「你們不給我錢，我就去找幹外公要啦？」我歪了歪頭，脆聲說道。
還是個孩子，我有任性的權利。
江別鶴立刻沉下臉，說道：「燕兒！不要胡來！劉大督主是貴客，不要打擾他老人家！」
「貴客？他不是幹外公嗎？」我露出訝異的表情，「都是一家人，那麼見外幹什麼？反正你們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去找幹外公要了。」
說著，我轉過身，作勢要走。
「你敢！」江劉氏一拍桌子站起來，「小賤種，真是給你臉了！我還沒找你算秀姑的賬，你倒是自己跑我跟前來了！」
她繞過桌子，就朝我走過來，柳眉倒豎，一臉凶巴巴的樣子，一看就是要打我。
我怕極了，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幹外公！我大娘要打我！你快救救我啊！」
一般人家都是這樣的，當爹當娘的要打孩子時，老一輩的就會出手相救。
我跑到了劉喜的院子裡，他房門緊閉，門口站著兩排侍衛，守衛森嚴。
「幹外公！」我大叫道，「快來救我啊！」
一邊叫，一邊往裡沖。
守衛立刻攔我，但如何攔得住我的身法，我很快就來到門前，手掌貼在了門板上。
「吱呀！」不等我推開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劉喜出現在門後。
他臉上帶著幾分薄紅，氣息有些粗重，衣擺下方沾了一些木屑的碎末，我立刻探頭往裡面瞧，眼尖地看見屋裡的桌子碎成一片一片，地上滿是狼藉，瓷器、硯臺、筆墨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剛才是在發脾氣？
哎喲，關上門偷偷發脾氣，還挺有個性的。
我才看了一眼，就被他一掌推了出來。
「什麼事？」他冷冷地道。
幾個呼吸之間，他面上的薄紅就褪去了，又變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我想吃燒雞，廚房不給做，我問我爹要錢出去買，我爹不給我，我大娘還要打我。」我飛快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幹外公，我好餓，你幫我求求情吧，不然我要餓死了。」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我隱約從那一眼中看到幾絲快意，不禁一愣，他該不會拒絕我吧？
「他們不帶你去，我帶你去。」誰知，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也出乎了江別鶴和江劉氏的意料。
「乾爹？」江劉氏一臉不敢置信，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我的方向，「你理會這個死丫頭做什麼？」
江別鶴本來想說什麼，但是江劉氏開口後，他就閉上了嘴，只是詫異地看看劉喜，又看看我。
「走吧。」劉喜沒理她，腳步邁開，就往外走去。
真帥！
我比出一根大拇指，戳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毫不吝嗇地誇讚：「幹外公，你很棒棒哦！」
他看也不看我，大步往外走。
我差點跟不上他。
身後傳來江劉氏氣急敗壞的聲音：「乾爹怎麼會帶她去吃東西？你生的好女兒，連乾爹都被她引誘了！我就知道，這個小賤種不安分！她那雙眼睛，一看就是狐狸精的樣子！」
「不要亂說話，乾爹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江別鶴低聲勸道。
我聽了兩句，就不聽了，笑嘻嘻地歪了歪頭，湊到劉喜的身邊：「看我的眼睛，勾人嗎？我大娘說我很勾人呢？」
劉喜低頭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他冷漠極了。
但是他人很好，帶著我去了一家很大的酒樓。
「我隨便點嗎？」我問他道。
他抿著唇，點點頭。
「來兩盤燒雞，兩壺好酒。」我說道，「再把你們店裡的特色小菜都上一盤。」
長得漂亮就是好呀，我搓了搓手，因為有人請吃飯而高興極了。
很快酒菜送了上來，我毫不客氣地開吃起來。
劉喜只慢慢喝酒，並不動筷子，一桌子菜全是我一個人的。
「燕大俠！多謝當年的不娶之恩！」
「多謝燕大俠沒有娶我們宮主！」
「多謝不娶之恩！」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女子清脆的聲音，我聽到幾個有意思的字眼，就探頭往樓下看去。
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站在路中央，他身前是幾名穿著漂亮衣裙的年輕女子，懷裡抱著劍，正在恭恭敬敬地對他行禮。
第482章
「那不是燕南天嗎？」劉喜也聽到了樓下的動靜, 微微探頭，往下麵看去。目光落在燕南天的身上，一觸及收, 而後朝我看過來, 「江湖中盛傳，當年你與燕南天本是一對愛侶, 後來燕南天拋棄了你，你傷心之下, 建立了移花宮？」
我撕了一隻雞腿, 毫無形象地咬著, 一隻手搭在窗臺上，撐著腮幫子往下看。三年未見，燕南天幾乎沒什麼變化, 他容顏未老，頂多是眼角多了道褶子，一雙眼睛還是那麼正氣凜然，透出威嚴不可近的氣勢。
「傳言是真的？燕南天拋棄了你？」見我不說話, 劉喜沾了一滴酒水，彈在我的袖子上。
區區一滴酒水而已，在他手裡, 猶如絕頂暗器，我的袖子都被打出一個圓洞。
「幹外公，你弄破了我的衣服，一會兒得陪我去買新的。」我抬眼朝他看過去, 義正言辭地道。
他眼裡劃過一抹試探：「你沒有否認，那就是真的了？」
「你信？」我不答反問。
「邀月宮主容顏絕色，天底下應該沒有男人捨得拋棄你。」劉喜說道，但他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空穴不來風，燕南天跟你的傳聞在江湖上盛傳二十年，倒叫人不得不信了。」
他冷冷淡淡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我，還是隨口一說。
我懶得搭理他，低頭又往樓下看。
燕南天被移花宮的弟子攔在身前，眉眼不動，虎背熊腰的站在那裡，像一座小山那樣沉穩可靠，他張開口，低沉的聲音響起來：「誰教你們說這些話？江小魚？還是花無缺？」
「都不是。」那位弟子恭恭敬敬地道，「是我們宮主親口說的。她還說，以後再入宮的弟子，全都不許再往你臉上吐口水，而是要獻一朵花給你，感謝你當年的不娶之恩。你沒有娶我們宮主，才有了移花宮，有了我們這些可憐女子的立足之地。」
說話時，那位弟子一直抱著手，彎著腰，非常恭敬的樣子。
但是周圍卻響起了口哨聲，輕佻極了，甚至還有人在大聲說道：「哎呀！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某些人棄如敝屣，不知道在想什麼？現在後悔了吧？」
「可不是嗎？聽說邀月宮主乃天下第一絕色，他可真是不識貨！」
「要我說，燕大俠可是男人中的頂頂好漢子！邀月是絕色又怎麼樣，他玩過了就甩，絲毫不沉迷，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這樣！」
燕南天本來對這些閒言碎語無動於衷，直到聽到最後一句，他把手臂舉起，拇指頂起了劍柄。只聽「鏘」的一聲，重劍被頂起一寸，露出冰冷刺目的鋒芒。
刹那間，閒言碎語全都消失了，街道上寂靜得針落可聞。
「邀月是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她很好，是我對不起她。」低低說完這句話，他拇指一松，重劍垂落，沒入劍鞘。冰冷刺目的鋒芒悉數斂起，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叫人連呼吸都沉重的壓力陡然消失。
但是仍然沒有人說話。
只有燕南天，他低頭看著身前的移花宮弟子，沉聲問道：「你們宮主醒了？」
「是。」弟子點點頭。
他沉默了下，點了下頭，邁開大步，繞過弟子往前走了。
「啪啪啪！」一陣輕慢的拍掌聲響起。
我從樓下收回視線，往對面看去。
劉喜用他白皙瘦長的手，輕拍了三下，狹長冰冷的眼睛看著我，慢慢說道：「真是感人！邀月宮主的魅力驚人，分別多年，江湖第一劍仍然對你念念不忘！」
「你嫉妒啊？」我繼續咬著剛才只顧著看熱鬧，沒來得及吃的雞腿，含含混混地道，「如果你想叫一個女子也對你這般念念不忘，我可以教你啊。」
話落，只聽「砰」的一聲，他掌心按在桌子上，將桌面按塌一塊，冷冷地注視著我：「如果不是這一出，你打算隱瞞我到什麼時候？邀月醒了？那你是誰？」
剛才在樓下，移花宮的弟子說邀月已經醒了。
「把那個移花宮弟子抓上來！」見我不說話，劉喜轉頭對身後的隨從吩咐道。
「是。」那個隨從應了一聲，就下樓去了。
我不發一語，仍是慢慢品嘗著雞腿。
「吃吧！畢竟是最後一頓，再不好好吃，可就永遠吃不上了！」對面，劉喜冷冷說道。
我沖他做了個鬼臉：「你想得美。」
本美少女學會了移魂大法，一個皮囊老了，就換一具，如此往復，可保永生。
最後一頓？
只怕他的祖孫十八代都死絕了，我還好吃好喝著呢。
啊不對，他是個太監，到他這一代就絕了，他不會有兒子孫子及十八代。
想到這裡，我又很同情他：「哎，你節哀。」
「什麼？」他擰起眉頭。
我搖搖頭：「沒什麼。」
過了一會兒，那個移花宮的弟子被帶了上來。
約莫是打過一架，那個弟子的裙子都破了幾條口子，髮髻散亂，臉上也有些血跡。
「哼，是你這個閹人！」那個弟子被帶上來，看到劉喜，頓時冷哼一聲，「想從姑奶奶口中得出一個字，你做夢！」
劉喜冷冷掃了她一眼，隨即拿起桌上的酒杯，朝她潑過去！
那杯酒水潑在了她的胸口上，頓時只聽一聲慘叫，那個弟子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隨即面如金紙，奄奄一息。
再看她的胸口，被劉喜一杯酒水潑過去，已經凹陷進去，顯然胸骨盡斷。
我不由得眯了眯眼，一出手便是如此狠毒，這是做給我看的吧？
「既然她不肯說，把她帶下去喂狗吧。」收回酒杯，劉喜冷冷地道。
兩個隨從立刻架著那名弟子下去了。
那名弟子想掙扎，但是她被劉喜一杯酒水打碎了胸骨，內臟肺腑也都受創，只踢了下腳，就再也沒力氣了，很快被拖了下去。
「帶下一個。」劉喜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口裡說道。
他要問口供，當然不會只抓一個移花宮弟子。
又一個弟子被帶了上來，顯然是看到剛才那位元弟子的情況了，她年輕鮮活的臉上有些蒼白，眼睛裡透出一絲懼意，但還是決然說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什麼都不說！」
劉喜掃了她一眼，然後抬起白皙瘦長的手，拿起酒壺，往酒杯裡緩緩斟入。
就在他放下酒壺，手指捏在杯子上時，我吐出一塊雞骨頭，偏頭瞥了一眼那個弟子，說道：「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就是邀月宮主醒了嗎？誰不知道似的。」
然後我轉動視線，看向對面的劉喜：「來，問我吧，我保證說的都是真話。」
「你是什麼人！居然知道我們移花宮的消息！」那名移花宮弟子非常憤怒，眼睛裡仿佛燃燒著，直直盯著我。
我聳了聳肩，說道：「我怎麼知道的，你就不必問了，但我肯定知道的比你多。你們宮主醒了，但是她很快閉關了，並且把宮主之位傳給了江小魚和花無缺兩位少爺，是不是？」
那名弟子的瞳仁縮了一下，神色大變：「你怎麼知道？」
她這幅表情，已經證明了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轉而看向對面的劉喜，嘻嘻笑道：「怎麼樣？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劉喜微微抿著唇，看著我的眼神帶著絲絲探究。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把她們帶下去。」
「是。」隨從們立刻把那名弟子帶了下去。
接下來並沒有再帶上來其他人。
我吃完了一隻雞腿，又去撕另一隻。這種徒手撕雞腿的感覺，真是爽得我的毛孔都劈裡啪啦地響。
「還懷疑嗎？」我一邊咬著雞腿，一邊彎起眼睛，看著劉喜問道。
劉喜不說話，目光森冷。
我不理他，把另外一隻雞腿也吃完，又挑了幾樣小菜吃，等到吃飽喝足，就伸了個懶腰，把袖子上的破洞給他看：「幹外公，你剛才打壞了我的衣服，帶我去買新的呶？」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按在桌子上，沉聲問道：「我現在殺了你，江小魚和花無缺會不會瘋？」
他身上冒出了冷颼颼的殺氣，這句話他是當真的。
我心中一頓，他怎麼忽然想殺我？
如果他趁我不備，忽然下殺手，我是來不及運起移魂大法的。那樣，我就真的死了。
「應該會。」我順著他的話尾，保持平靜的口吻，說道：「他們兩個很在意我，如果知道我死了，會瘋上幾年的。」
「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吸功大法。」劉喜冷冷地看著我，「可是，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很在意你，為什麼讓你以身犯險？」
他在懷疑。
懷疑我的身份，懷疑我的目的。
「那你猜猜咯？」我抬起沒有被他按住的那只手，托著腮，歪著臉頰看著他，沖他甜甜一笑。
他神色未變，絲毫不被我的美色所動，竟是沉吟起來：「你不是邀月，他們捨不得讓邀月以身涉險。以邀月的尊貴，也不肯親身上陣。想要吸功大法，該是江小魚和花無缺來找我才對。」
「或者，你就是邀月，你說服了他們，故意以身犯險。」說話間，他身上殺意湧動，扣著我的手臂的力道也越來越緊：「你是來迷惑我的！」
第483章
我覺得他實在是想太多了。
「幹外公, 你應該有自信一點。」我抬起一隻手，覆在他抓著我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認真地看著他道：「你這麼帥, 值得我為你犯險。」
說真的, 他正值芳華之齡，臉蛋好看得不得了, 身高腿長，再加上權勢在握, 我為他以身犯險又有什麼出奇呢？
他想這麼多, 也對自己太沒自信了。
「你是不是很缺愛啊？」我忍不住又說道, 「你跟我家小魚兒截然相反，他就是從小受了太多的寵愛，是個自戀狂, 女孩子多看他一眼，他就要以為人家愛上他了。」
劉喜周身散發出冷意，看向我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他冷冷地道, 儼然一副我再說什麼都算作遺言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你可真無趣，還不如我前前男友呢。」
雖然他長得比燕南天好看, 但是性格方面，實在太差勁了啊！
還是燕南天夠意思，怎麼欺負他都沒關係，他從來不還手。
「你知不知道, 女人是要寵著的啊！」想到這裡，我有些忍不住，一隻手按在桌子上，傾身看著他道：「寵著別人，也會讓你開心的！你把我寵得多快樂，自己就會獲得更多的快樂！你真的不試試嗎？」
他無動於衷。
「我去找我前前男友了。」我歎了口氣，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他手腕翻轉，似乎要鉗住我。我立刻抓起筷子，抵住他的穴位。
他不意我反應如此快，立刻收手，改為抓向我其他地方，我偏頭一躲，用筷子跟他交手起來。
論起武功招式，我不輸他什麼，不打個千八百招，我們兩個是分不出勝負的。
他微微挑眉，一時之間也沒有用上內力，就這樣跟我拼起了招式。
幾十招眨眼即過，我們兩個誰也沒奈何誰。
「打住。」我說道，把剛才沒說完的半句話說了出來，「我要去找燕南天。我建議你跟我一起去。否則……你的走狗恐怕就要變成死狗了。」
三年前，邀月在移花宮昏迷，燕南天被小魚兒和無缺趕出移花宮，就此罕見蹤跡。今日忽然出現在這裡，我猜他是去找江別鶴了。
當年，江別鶴卷了江家的財物潛逃，又設計他誤入惡人谷，使他中了四大惡人的詭計，被廢掉了全身修為，成為廢人一個，荒廢了十多年的光陰。這份仇，他不可能不報。
我也想知道，他如今重出江湖，武功恢復到了什麼程度？他還是當年那個江湖第一劍嗎？
聽了我的話，劉喜什麼也沒說，但是卻停下跟我交手，轉身往外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高傲而冷漠，雍容而華麗，心裡對他臭脾氣的那一點嫌棄，立刻就消散不見。
「幹外公，等等我！」我小跑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要丟下人家啦！」
他手臂往外一甩，就要甩開我，我見他用力甚猛，就沒有反抗，順著他的力道退開，轉而來到他另一邊，抱住他另一隻手臂。
「別動手啊！」不等他再次甩開，我就提醒道，「正事要緊！」
他位高權重，願意討好他的人有很多，但是辦事得力的人卻並不是那麼容易找的。江別鶴是他很重要的走狗，他捨不得讓江別鶴死。
聽了我的提醒，他果然不再甩開我，反而伸出一隻手臂，把我摟緊了，然後運起輕功，就往江府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我抱著他的脖子，欣賞著他猶如石刻般冷硬的臉龐，發現他的皮膚真是好，連一點雀斑都沒有。
我想問問他是怎麼護膚的？
還有，他要練移魂大法的話，這麼好的皮囊，他捨得下嗎？
但他氣量狹小，對我的容忍已經到了頂峰，我最好不要現在撩撥他，有什麼話，回頭再說好了。
我乖乖被他抱著回到了江府。
等我們到達江府的時候，裡面果然已經打了起來。
或者說，已經打到了尾聲。
地上全是哀嚎的家丁們和劉喜從宮裡帶來的人。江別鶴和江劉氏也倒在了地上，看起來情況不太好。江劉氏眼尖，看到了我們，立刻大叫道：「乾爹！救命！」
燕南天便轉過頭來。
我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渾身氣息內斂，但是眸光銳利如劍，掃到人身上，就讓人有一種刀子割肉般的疼痛。
他以前是豪情、熱血的人，現在卻多了沉重、隱忍、無奈等灰暗的氣質。
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突然覺得前前男友也很帥，這可怎麼辦？
好馬不能吃回頭草啊！
「燕南天？」劉喜將我放到地上，邁步往前走去，「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劍，後來中了四大惡人的算計，成了廢人。沒有想到，還能再在江湖上見到你。」
說著，他就拔出腰間的刀。
他使的兵器是刀。
刀身細長，有著彎曲的弧度，兩邊有深色的血槽，反射出冰冷的光澤，一看就是鋒利至極。
「我是來找江琴的。」燕南天的目光從劉喜身上移開，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開了，而後他手臂一伸，重劍往江別鶴的胸膛刺去！
但是他的劍尖在江別鶴的胸前一寸之處停住了，劉喜的長刀架住了他。
「打狗要看主人，燕大俠沒聽過這句話？」劉喜的聲音冷冷的。
燕南天低頭看了江別鶴一眼，隨即手腕翻轉，持劍與劉喜打了起來。
他一向是個痛快的人，在他覺得講不通道理的時候，從不會浪費時間和口水跟人講道理。既然劉喜要打，他奉陪。我一向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此時看著他和劉喜，竟分不出誰更帥一些。
「大娘，你覺得我幹外公帥，還是燕大俠更帥？」我在院子裡看了一圈，只找到一個同性，就跑到江劉氏的身邊，撞了撞她的肩膀問道。
我以為大家都是女人，應該在審美上有共同語言。
誰知道江劉氏瞪了我一眼，竟然要打我耳光！但是她剛才受了傷，手舉到半空就垂了下去，只是有氣無力地瞪著我道：「呸！小賤人，如此狼心狗肺，你就等死吧！」
一旁，江別鶴看向我道：「燕兒，快，扶爹起來。」
「沒事，你坐這裡就行，他們打他們的，影響不到你。」我對他擺擺手，「咱們就坐在這裡，看他們打架好了。江湖頂尖高手打架，等閒看不著的，一定要好好看哦！」
說完，我就盤腿坐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燕南天和劉喜交手。
劉喜的武功我是見識過的，而燕南天的氣勢竟然不遜於他，重劍和長刀交鋒，一時間不分上下。
「想不到二十年過去，燕大俠寶刀未老。」
「過獎。」
他們兩個交手的間隙，還有工夫交流。
「燕兒，你幫爹一個忙。」忽然，後腰被人碰了一下。
我扭頭一看，江別鶴的手裡握了一把匕首，手柄的方向正對著我，他臉上陰沉，帶著一點狠辣，「燕南天和岳父的武功，現在看著不相上下，但時間長了，他肯定會露出破綻。一會兒，你就從後面摸過去，看准空隙，往他背上捅一刀！」
背後捅刀子？
「爹，你不想要我活啦？」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們這樣級別的高手打架，我若湊過去，必死無疑啊！」
江別鶴擰了擰眉，隨即又鬆開，哄我道：「燕兒機靈，只要小心一點，傷不到你的。」
呵呵。
就燕南天那種警惕性和高深的功力，我要是在他背後捅刀子，別說沒有機會，就算真的捅進去了，他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怒意，也會將我打得肺腑盡碎，當場斃命。
「你說真的？那好吧。」我作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接過了江別鶴遞來的匕首。
江別鶴的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燕兒真是爹的好女兒。」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將匕首在手裡掂了掂，忽然揪住他的衣領，把匕首貼在了他的頸側。
「我也覺得我很好。」話未落，手下用力，匕首割破了他頸側的大動脈。
江別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臉上的笑意還未散盡，就變作了震驚：「燕兒，你，為什麼……」
他話沒說完，就斷了氣。
身下很快聚了一大灘血。
江劉氏已經嚇得呆住了，她一隻手攥著江別鶴的衣服，另一隻手去摸地上的血，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了想，索性又在她的脖子上劃了一刀。
江劉氏也死了。
這下沒有人打擾我看熱鬧了。
我抓過一塊江劉氏的衣角，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然後握著匕首，興致盎然地看著燕南天和劉喜打架。
好看的男人打起架來也是那麼好看。
第484章
第一個發現江別鶴和江劉氏死了的人是江玉郎。
他之前不在府裡, 大概是聽說府裡出了事，所以趕了回來。
看到倒在血泊裡的江別鶴和江劉氏，他悲痛又憤怒, 大喊道：「是誰殺了你們？！」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好心如我, 就給他指了路：「是燕南天。他殺了爹和大娘，幹外公正在找他報仇。」
反正我往燕南天身上甩的鍋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他大概不會嫌重的，再擔待一下吧。
江玉郎信了, 他拔出隨身佩戴的長劍, 大喊一聲, 就朝燕南天刺去。
經過他這樣一番折騰，燕南天和劉喜也發現江別鶴和江劉氏的死。
燕南天很驚訝，而且看起來並沒有大仇得報的高興, 他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府裡還能動的人，就我一個，所以兇手是誰, 一點也不難猜。
劉喜也朝我看過來，目光陰冷，像是一條毒蛇, 要把我咬成碎片。
我好害怕哦。
迎著他陰冷的目光，我抱著肩膀，打了個顫。
他看起來更不高興了，陰冷之餘, 似乎又多了幾分怒意。
位高權重的男人真不好惹，我心想，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燕南天。
經過劉喜的對比，我還是覺得燕南天更可愛一點。不管我怎麼惹他，他從來不跟我計較，也不跟我生氣，都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他沒有劉喜年輕，皮囊方面差了半籌。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劉喜，他真的是很帥啊，風華正茂，氣血旺盛，正是人生巔峰時期。可能這天底下的事情，大多是這樣吧？總沒有十全十美。皮囊好的，脾氣不好。脾氣好的，皮囊又差了半籌。
真是叫我左右為難。
江玉郎持劍刺向燕南天，被燕南天手持重劍反手一擋，頓時蹬蹬後退幾步。他不服氣，紅著眼睛又上前，這次燕南天沒給他留面子，不僅砍斷了他的長劍，而且把他震得吐血。
江玉郎頓時重傷倒地，站不起來了。他睜大兩隻眼睛，直直盯著燕南天，目光充滿怨恨。
燕南天沒理他，又跟劉喜交手起來。
「滾開！」劉喜冷冷喝道。
燕南天沉聲說道：「你不能殺她。」
「她是我的人，既然背叛了我，只有死路一條。」劉喜冷冷地道。
燕南天道：「你要殺她，先過我這一關。」
他們兩個再度打得火熱。
這次，沒有了搗亂的江玉郎，他們打得專心致志，全都把看家本領使了出來。
我在一旁看著，發現燕南天的武功比二十年前更高強了。不僅內力深厚，而且招式更加精進。看來他失蹤的這三年，是在閉關練功。
我看透了他們的武功路數，就爬起來，走到江玉郎的旁邊。
「你幹什麼？」在我亮刀子的一刹那，江玉郎的臉色驟變，他眼神閃爍起來，忽然驚怒道：「是你？！是你殺了——」
他話沒說完，我就把刀子貼在了他的頸側。
「是我。」我對他微微一笑，用力劃下。
江玉郎也死了。
我把他拖到江別鶴和江劉氏的身邊，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
本來我不想殺他的，可誰叫他回來了呢？他並不笨，一定會知道其實是我殺了江別鶴和江劉氏，那他一定要找我報仇的。我可沒工夫提防他，所以索性把他也殺了。
我剛把江玉郎的屍體搬到江別鶴跟江劉氏的身邊，忽然地下多了兩道影子，扭頭一看，燕南天和劉喜都來到了我的身後。
一個手裡握著重劍，一個手裡持著長刀。
「怎麼不打了？」我拍了拍手，站起來問道。
劉喜看著我的眼神冷冰冰的，我垂眼看著他持刀的手，發現他手背上的青筋繃起，顯然很是用力。他大概很想殺我，又不得不控制住。
「你為什麼殺他們三個？」燕南天上前半步，沉聲問道。
他問我。
問我就答啊？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說道：「關你什麼事？你是捕快啊？要抓我啊？那你來啊。」
我沖他伸出雙手，讓他用捕快的鎖鏈綁我。
他當然沒有鎖鏈，他並不是朝廷鷹犬。
「江別鶴是我的仇人。你殺了他，替我報了仇，我燕南天欠你一個人情。」他說著，在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大錠金子，沉思了下，把拇指按了上去，按出一個指印來，遞給我道：「以後你有什麼難事，帶著這個找我，我一定替你辦到。」
我看著那錠金子，黃澄澄的，好大的個頭，不禁感慨，老燕現在有錢了啊，隨身攜帶這麼大的金錠！
「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想要你幫我辦。」我看著他手心裡的金錠，並沒有接，而是抬頭看著他道：「不管什麼事，你都能幫我辦到嗎？」
他點點頭：「我竭力為你辦。」
他是個很務實的人，從來不吹牛逼，從前談戀愛的時候，就不肯說什麼為我摘星星摘月亮的話。現在我要他幫我辦事，他也只肯說「竭力」為我辦。
但他說竭力就一定會竭力，我還是很信得過他的。
「給我把他綁了。」於是我視線一轉，反手指向劉喜。
劉喜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睛，似乎很意外我會對燕南天提這種要求。但隨即他冷笑一聲，說道：「有本事就來綁了我！」
燕南天看了我一眼，就跟劉喜打了起來。
他們兩個，一個身懷豐富的臨戰經驗，另一個心思剔透敏銳。打起架來，勢均力敵，不相上下。我看了很久，眼睛都酸了，也沒見其中一個敗落下來。
於是撿起江玉郎的斷劍，瞅准劉喜的空檔，揚手甩了過去！
當然，這一下並沒有傷到他，被他急急避開了。但是因為我的插手，使他亂了陣腳，哪怕只有一絲，也叫打架經驗豐富的燕南天瞅准了，在他大腿上劃了一劍。
於是我又摘下江劉氏頭上的珠寶，朝劉喜丟過去，一邊丟一邊喊道：「幹外公！你看大娘的首飾好不好看啊？你給我也買一箱唄？」
在我的頻頻動作下，劉喜一次又一次吃虧，很快就敗下陣來。
期間，燕南天阻攔過我一次：「姑娘，你不要出手了。」
高手都是很驕傲的，我偷襲劉喜，在他看來，是對他的輕瞧。
「要不是你拿不下他，我會出手嗎？你以為我閑的啊？」我沖他嚷了一嗓子，「你趕緊的！快把他拿下！我很忙的！」
然後燕南天才不說話了，一直到把劉喜按在地上，反剪雙手，用繩子縛住。
「姑娘，我把他綁起來了。」燕南天點了劉喜的穴道，提著他來到我身邊。
我見劉喜經過這一場打鬥，頭髮也亂了，帥臉也髒了，雍容華麗的衣服也被劃得都是口子，狼狽得不得了。但他周身湧動著冰冷的殺氣，氣勢不減，倒不損姿容。
「很好。」我接過劉喜，對燕南天點點頭，「你欠我的人情，就此一筆勾銷，你走吧。」
燕南天猶豫了一下，才問我道：「姑娘，你為何要殺死江別鶴一家三口？」
他眸光深邃，總有幾分看透世情的包容，我不是很喜歡，就揚起下巴道：「關你什麼事？你走不走啊？」
這時，劉喜發出一聲輕嘲。他轉動狹長的眸子，在我和燕南天的身上掃視了一個來回。
我見他神情不善，不知道在想什麼壞主意，只覺得十分可愛，拉著他的領子，把他拉下來幾分，然後掐住他的下巴道：「做什麼？不高興啊？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早就告訴過你，乖乖聽我話，要什麼都給你。你現在不聽話，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了。」
我懶得看燕南天，拽著劉喜就往屋裡走。
「姑娘！」燕南天又在身後叫我。
我擰起眉頭，只覺得他以前不是這麼黏黏糊糊的人啊？
該不會他也覺得我眼熟吧？
應該不會，這天底下像小魚兒和無缺那樣機靈的孩子，到底是少數。於是我轉過身，不耐煩地沖他道：「幹什麼？不認識路啊？非要我送你出去嗎？」
他一怔，猶豫了下，對我點點頭，縱身一躍，消失在了牆外。
我等了一會兒，估摸著他走遠了，就對還活著的家丁和侍衛們道：「人是燕南天殺的，都記住了？」
眾人紛紛點頭。
我這才提了劉喜，高高興興地往屋裡走。
「你要幹什麼？」劉喜站在床前，不管我怎麼推他，都不肯往後躺，凜然怒目，跟我僵持起來。
我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幹什麼？」
「我是個太監！」他臉上浮起一層薄紅，不只是氣的還是羞的。
我挑了挑眉，目光往下溜去：「太監？我還沒有見過太監的下面長什麼樣呢。」
最讓我好奇的是屠嬌嬌，她是半男半女，我最好奇她下麵長什麼樣了。但她是我朋友，她不肯，我也不好胡來。
劉喜就不一樣了，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就算對他做一點過分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挽起袖子，就開始脫劉喜的褲子。
第485章
劉喜的腿型很好。
扒他褲子的過程中, 我的手指觸到他的大腿外側，深深地感受到了。他有兩條筆直修長的腿，結實緊繃, 裹在白色的綢緞底褲裡面, 蘊藏著隱而不發的力量。
我把他的長褲一扒到底，就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抬頭一瞧，只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臉上滿是森冷的殺氣, 像是要把我碎屍萬段一般。
「別這麼看我。」我搓了搓手, 又開始扒他的底褲，「我不白占你便宜。等我滿意了，就告訴你移魂大法的秘訣。」
他冷哼一聲, 口吻非常不屑。
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不要移魂大法，讓我放了他之類的話，沒想到他揚起下巴，別開眼睛, 竟是一聲不吭。
「哎。」我沒急著脫他底褲，起身在他胸膛上戳了戳，「我問你啊, 你這樣一聲不吭，是不是半推半就啊？」
他猛地轉過頭來，憤恨地看著我，腮幫子上的肌肉被他咬得一鼓一鼓的, 嘴巴抿得緊緊的，半晌才蹦出一句：「不知廉恥！」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食色性也，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對你動心，這是人的本性，什麼廉恥不廉恥的？」
不過，到底沒有再扒他的內褲。他眼底深處蔓延起來的冰寒，讓我不由得心軟了。
他不願意，而且是非常不願意。要是他長得不這麼好看，也就算了。可是他長得這麼好看，叫我對他用強，都於心不忍了。
「算了。」我彎下腰，又把褲子給他提上了，「想來也不好看。」
正常男人的那裡，我是見過的，而且不止一個。想來切掉一部分，也就是那個樣，定然不好看，我還是不虐待自己的眼睛了。
劉喜的神情並沒有因為我的心慈手軟而有絲毫的鬆動，仍然是冰冷如霜，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就是一個死人。
「你再這樣看我，我可保不准會做出什麼事來。」我瞥了他一眼說道。
他別過頭：「哼。」
「都說了叫你別再勾引我了！」我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頓時往後倒去，整個人仰倒在了床上。
冰冷厭恨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只見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睜大，竟有幾分無措和驚惶。
「你有完沒完？！」他幾乎是吼出聲來。
這樣難得一見的脆弱，激起了我的獸性，嘿嘿笑著上了床，坐在他的腰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你覺得怎麼樣？」
一邊說著，我一邊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龐。
另一隻手，則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結實而寬厚，我把掌心貼在他的心口上，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像鼓點一般清晰有力。
我盯著他的眼睛，深深地望了進去：「你以一個小太監的卑微身份，爬到了如今的位高權重，沒少忍受欺淩與羞辱吧？」
他烏黑的瞳仁微微縮了一下。
「現在，你只差一部口訣，就能夠將所有人踩在腳下……」我俯下去，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被我羞辱一下，只是一下，你就能夠得到移魂大法。你忍了那麼多年，還差這一樁嗎？」
話落，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我被掀翻下去，而他不知道何時掙開了繩索，整個人覆在我的身上。
一隻手撐在我的臉側，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眸光幽深難測，神情更是深沉難辨，低低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我微微一笑，不理會他冰冷的殺意，懶洋洋地把雙手枕在腦後，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你掐著我的脖子，叫我怎麼說話？」
他冷冷一笑，說道：「邀月宮主的本事大得很，別說掐著你的脖子，就算砍了你的腦袋，你不是照樣說話？」
我嘻嘻一笑，表示贊許：「你倒是瞭解我。」
他沉下臉，冷哼道：「別耍花樣！你都知道什麼？」雖然他嘴上硬著，但是掐著我的手，到底松了幾分力道。
我也得以正常開口：「很難猜嗎？你雖然是個太監，卻是位高權重，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想要移魂，便得拋下如今的身份地位。若要不吃虧，就只有一個人選——」
他移魂到當今聖上的身上！
這樣，他既擺脫了太監的殘軀，又在權勢上更進一步。
在我說話的時候，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神微微閃爍。
「我早該殺了你。」他輕聲說道。
「早殺晚殺都一樣。」我不以為然，「你以為你早點殺了我，我就不知道你的計畫了嗎？別開玩笑了，不說我會移魂大法，只說我移花宮的兩個弟子，都比我聰明，你一撅屁股，他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偏他自己覺得瞞得天衣無縫，真是太單純了。
「你這個女人！」他擰緊了眉頭，「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好好說話？我一直好好說話啊？
等等！
「你嫌我說粗話？」我驚訝地道。
他立刻展平眉頭：「你說不說粗話，關我什麼事？」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氣，「不然真是太可怕了。」隨即，我從腦袋後面抽出一隻手，戳他的肩膀：「哎，喜喜，你真要做皇上啊？他會不會太老了？聽說他小兒子都十八、九了。而且，他沒你好看啊！」
他一把揮開我的手，怒視著我：「你還囂張？不怕我殺了你？」
但是我已經不怕他的殺氣和怒視了。
他對我心生殺意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再生氣也不過是掐掐我的脖子，打打我的手。
我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脖子，說道：「哎，你選我做皇后怎麼樣？」
他剛剛放鬆下來的神情，立刻又繃緊了，眯起狹長的眼睛，看著我問道：「你還真敢想！」
「你需要一個幫手。」我嘻嘻笑著，坐起身來，把他按倒，然後俯在他的身側，「做皇帝很寂寞的，你需要一朵解語花，我覺得我就很善解人意。」
他冷冷地看著我，眼睛裡浮起濃濃的嘲諷，生怕我看不懂似的，他輕嘲一聲：「你？善解人意？」
「對。」我點點頭，又說道：「往後呢，你殺人，我埋屍，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我都會給你掃尾，保管不叫你露出馬腳，人人都相信你是真正的皇帝。」
他並不為所動，甚至還有些不以為然：「不必。」
說著，他推開了我，重新掐住我的脖子：「把移魂大法告訴我！不然我立刻殺了你！」
他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看著我。
我才不吃他這一套。
「你幹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低頭脫衣服：「當然是躺平等伺候啊。」
我很快脫光了自己的衣服，躺平在床上。
「來吧。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把移魂大法告訴你。就這一次機會，如果你不答應，以後再也別想了。」我沖他招招手，「你知道的，我說話算話。」
真是給他臉了，三番四次，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妄想通過其他辦法，從我嘴裡問出移魂大法。這次我就說明白了，他沒有別的辦法，要麼聽我的，要麼就別再想移魂大法。
「我把你伺候舒服了，你就給我移魂大法？」他低頭看著我道。
長長的頭髮，垂在他的臉側，使他看起來更加瘦削。
我點點頭：「對。」
「萬一我伺候完，你卻說不舒服……」他拉長了語調。
我不以為意地道：「那你就再練習練習。熟能生巧，總能把我伺候好的。再說，我又不是很難伺候的人，不會難為你的。」
他抿起了唇，眼睛裡又有殺意洩露出來。
「我只伺候你這一次！」他慢慢伸出手，按在我的肩頭上，眸光深暗：「如果你不告訴我移魂大法，我就殺了你，然後掃平移花宮！」
「好吧。」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他立刻揚手，放下了帳幔。
半個時辰後。
「我……不……舒……服……」我把腿纏在他的手臂上，扭動著抱怨道。
他甩動手臂，想要把我的腿甩開，但是失敗了，擰著眉頭說道：「你要反口？！」
「我哪知道你技術這麼差？」我瞪著他道。
我後悔死啦！
他看起來這麼帥，誰知道技術那麼差！
「你這一路爬上來，皇上、後妃都沒有教過你嗎？」我用質疑的眼神打量他。
要我是皇上、後妃，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啊！
話落，他的臉色立刻沉下來：「你想死，我成全你！」他用上了內力，拍開我的雙腿，手指扣在了我的脖子上。
這一下抓得我生疼，不像之前那樣鬧著玩，我連忙討饒道：「我錯了，喜喜，你不要生氣。」
他並不放手，仍然用惡狠狠的眼神看著我。
他的額頭上還有剛才弄痛我時，被我抓的兩道血痕。
我有些心軟，就說道：「我真的錯了，你不要生氣，我這就把移魂大法交給你。」
他微微眯起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就把手鬆開了。
「說吧。」他坐起來，把衣服攏好，冷冷地道。
我歪在床頭，一下一下捋著自己的長髮，把移魂大法的口訣教給了他。
他聽後，頓時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約莫是全都記下了，頓時冷笑一聲，抬起眉頭，朝我看過來：「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放過你吧？」
說著，他閃電般出手，五指成爪，朝我抓來！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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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11:33
第486章
「你為什麼不躲？」劉喜的五指扣在我的脖子上, 卻沒有用力掐下去，而是凝眸看著我問道。
我抬眼瞥他，只見他面色沉凝, 盡是冷然, 絲毫沒有才溫存過的甜膩，只覺這個男人真是心腸冷硬。
「你猜咯？」我垂下眼皮, 懶洋洋地抓起發梢，一圈又一圈, 纏在如蔥背一般白皙水嫩的手指上。
他不說話, 身上散發出一陣陣的寒意。
「你到底要不要殺我啊？」我看著他扣在我脖子上的手指, 有點不耐煩了，「要殺就趕緊的，不殺就走, 我累了，要休息了。」
他的手指微微扣緊了些，指甲陷入我的肌膚，帶來一點刺痛：「死到臨頭, 你還囂張？」
我卻輕笑起來：「你心有顧忌，就大方承認，我又不會笑話你。這樣試探來試探去的, 煩不煩哪？」
他不敢殺我。
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掐我的脖子，卻始終沒有下狠手。
說著, 我抓過他的手腕，往旁邊一甩。而後撈起被子，遮在身上，整個人往下一縮，順道在他腿上踢了一腳：「快滾。」
「呵呵！」他冷笑起來，抓過我的腳腕，撈在了手裡，「邀月宮主方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抽了一下，沒抽回來，就問他道：「我方才說了什麼？」
「你方才說，食色性也。你還說，貪戀我的美色。」他抓著我的腳腕，眸冷如霜，「這就膩了？」
我有些驚訝，扶著被子坐起來，把臉湊到他眼皮子底下，奇道：「你難受了？因為我叫你滾？你傷心了？你該不會是對我動心了吧？」
我真沒想到他這麼純情啊！
我以為他的冷酷，都是宮裡那些見不得光的人和事給他留下的陰影。原來，是我想錯了嗎？
他之所以冷酷，就只是一張面具，想要把別人拒之門外？而我，敲開了他的心門？
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少自作多情！」他冷哼一聲，眸寒如霜，「你不怕我殺你，我也知道一點，是因為江小魚和花無缺吧？你既然躲他們，可見他們知道你成了江玉燕。如果你死在這裡，他們早晚會查到我身上。」
他位高權重，不至於害怕小魚兒和無缺。但是移花宮的勢力，他還是要忌憚一下的。
我如今雖然成為了江玉燕，但是在小魚兒和無缺的眼裡，我仍然是邀月。我的背後，仍然站著移花宮。
劉喜想要殺我，就得掂量掂量了。
「你知道就好。」我見他想到這一層，再次抽了抽腳腕，「你膽敢在我身上留下一點傷痕，回頭我就跟我的兩個弟子告狀，叫他們十倍還到你身上。」
說著，我沖他哼了一聲。
「就他們兩個？」劉喜這次沒有再抓著我不放，他鬆開了手，並且下了床，「上次是我大意。下一次，他們可沒那麼好的運氣！」
他的聲音冷冷的，說完就朝外走去。
但是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又頓住腳步，對我說道：「你就住在江府，不要離開。」
「幹什麼？」我問道。
他不答，抬腳就走。
「你不解釋清楚，還指望我聽你的安排？」我慢慢說道。
他的腳步又停下了，並沒有轉身，優雅冷然的背影對著我，過了一會兒說道：「我以為你會想要吸功大法。」
這次我是真的驚訝了：「你肯給我吸功大法？」
這次他沒有回答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擁著被子，慢慢躺回去，手指尖上繞著發梢，思索起來。
其實，我對吸功大法並不是太感興趣。至少，劉喜本人對我來說，比吸功大法更有吸引力。
所以我並沒有拿移魂大法跟他交換吸功大法，而是跟他交換了一場風流。
當然，結果是我吃虧了。
唉！誰能想到，他生澀得厲害？
不過，也不是太吃虧，畢竟他長得好看，看著他那張臉，整場風流中，我在精神上是滿足的。
扯遠了。他臨走之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肯將吸功大法給我？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他不怕我練了吸功大法，武功超過他，並且帶領移花宮走上江湖巔峰，影響他的權勢和地位？
還是說，他其實想吸走邀月的武功，但是找不到邀月的身體，就想把吸功大法教給我，等我練會了吸功大法，吸取了邀月的功力，他再來吸我的？
那他可真是很棒棒了。
我輕笑一聲，擁著被子睡去。
等我再醒來時，江府已經是一座空府。
江別鶴、江劉氏、江玉郎的屍體都不見了，江府其他的下人也都不在了，偌大的府邸，只有我一個活物。
地上的血跡也被清理過了，不作他想，定然是劉喜的人幹的了。
「江小姐有何吩咐？」剛走出房門，兩個帶刀侍衛出現在我面前，拱手說道。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整個江府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想到還有兩個活人。
「劉喜叫你們留下的？」我微抬下巴，看著兩人問道。
兩人低頭應道：「正是。」
劉喜把他們留下來幹什麼？看住我？他不會這麼天真吧？別說這兩個侍衛，再來二十個，也看不住我。也就是說，這兩個人是給我使喚的？
「給我弄點酒菜來。」我說道。
「是。」其中一人應道，立刻往外行去了。
另外一個人則是跟在我身後，一副聽從使喚的樣子。
果然，劉喜把他們兩個留下來，是為了給我使喚。
還挺貼心的嘛。
酒足飯飽，我回了房間，開始閉門練功。
吸取邀月的武功，並不在我優先選擇的範圍內。除非情況艱難，我不得不吸取她的武功，否則我是不會回到移花宮的。
我的第一選擇是吸取劉喜的武功，第二選擇是自己練，第三是讓燕南天把他的武功傳給我。
若是這三件事我全都做不到，才會考慮第四個辦法，吸取邀月的武功。
一連三日，我閉門不出，餓了就喊兩個侍衛給我買酒買菜，其餘時間都在練功。
偌大的江府只有我一個人，再沒別的人打擾，很是適合閉門修煉。半個月後，我的明玉功練到了第五層。
重頭修煉，比第一次修煉的時候快得多。
我仔細算了一下，按這樣下去，要是練到巔峰，至多一年就能辦到了。
若要再快點，也不是不行，但得外物輔助了。
於是我列了個單子，叫兩個侍衛給我買藥材，準備練一爐增加內力的大補丸。
「江小姐，這幾位材料買不到。」半天後，侍衛回來了，指著單子上的幾味藥材，有些為難地道。
我輕哼一聲：「買不到？不會問你們劉大督主要啊？」
「是。」侍衛立刻應道。
皇宮裡什麼沒有？以劉喜的權勢，打開庫房，拿點好東西出來，並不難。
侍衛給劉喜送信，一來一回，要等上些日子。
我練功練得無趣，就打扮一番，出了府，到街上溜達溜達。
雖然練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光陰和美貌。再過些年，這具美好的皮囊就褪色了，就好像漂亮的衣裳過時了、陳舊了，不能穿出門了。所以，我要趁著還年輕貌美的時候，多找點樂子。
一路上，不少人都朝我看過來，有的明目張膽，有的偷偷摸摸。
看到長得帥的，我就對他微微一笑。看到長得醜的，我就沖他瞪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漂亮姑娘啊？」
走累了，我就進了酒樓，上了二樓，要了一個視野最好的桌子，叫了一桌酒菜，一邊吃著，一邊看樓下的風景。
若是看到長得好看的單身男子，便夾起一粒花生米，朝他丟過去。
他們見到我長得漂亮，並不跟我計較，對我拱了拱手，便離去了。
也有走上樓，想要跟我攀談一番的，我並不感興趣，全都攆走了。
我並不想為了一棵樹，就損失一片森林。
丟完一盤花生米，我又叫夥計上了一盤，繼續往下丟。
然後，我看到一個少年，眼前一亮。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丟我們家……」少年身邊的男子張口呵斥我，被少年攔住了。他仰頭看著我，慢慢笑了，一撩袍子，噌噌噌就往樓上跑。
沒一會兒，他跑了上來，來到我跟前，做了個請示的動作：「這位漂亮的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同坐？」
假模假式，一看就是同道中人。
「請坐。」我對他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公子喜歡吃什麼？」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笑著說道：「這些東西都不好吃，我一個也不愛吃，有空了我請你去我家，那裡好吃的多得很！」
去他家？這麼直接？我仔細打量了他兩眼，發現他年紀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小。
剛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現在看起來，要大上兩歲。再看他的骨骼，大概近二十歲了。
「姑娘一個人在這裡吃飯？真是好雅興。」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我。
他的眼神顯然不懷好意，比我還要明目張膽。但他長得還不錯，我也就不計較了，微微垂眼，憂鬱地道：「我也不想一個人，但是沒人陪。」
第487章
「妹妹不要怕, 哥哥陪你。」對面的青年沖我笑。
他的眼神顯然不懷好意，口吻也是輕浮得緊，但我一點也不反感。
因為他長得太可愛了, 雖然是一雙單眼皮, 但是眼珠黑白分明，很是明亮。長了一張小圓臉, 皮膚很好，白淨又細膩。而且他的嘴唇很紅, 又不像尋常男子那樣薄, 而是有一點豐滿, 一看就很好咬的樣子。
而他笑起來的時候，喜氣洋洋的，一團孩子氣, 叫人不知不覺就忽略了他真實的年紀，而把他當做十六七歲的少年，由此心生喜愛。
「那就謝謝你啦。」我對他微微一笑。
他很高興，跟我聊了起來。
先是誇我長得好看, 又問我婚配否，接著問我平時喜歡什麼。
期間，有幾次想摸我的手, 都被我躲開了。他也不惱，笑嘻嘻地繼續跟我說話。這種沒臉沒皮的樣子，有一點像小魚兒，但又不像小魚兒那樣叫我煩。
他很可愛, 我喜歡看他沒臉沒皮的樣子。
「怎麼都是我說話？妹妹，你也說兩句。」他話說得多了，有些口渴，叫身邊的隨從去給他弄水。
我一隻手搭在桌上，一隻手托著腮，笑著說道：「我喜歡聽你說話。」
他很高興，說道：「可我也想聽你說話。」
「我不想說話，我很煩。」我微微蹙起眉頭，做出一副憂鬱的模樣。
他立刻問我：「怎麼了？誰惹你煩？」
我便歎息道：「我家裡人都死了，偌大的府邸，只有我一個人住，我很害怕。」
他一怔，有點狐疑地看著我：「都死了？你家裡只有你一個人了嗎？」
「是的。」我點點頭，「不久前，家裡來了仇人，把我爹、我大娘、我哥哥都殺死了。我是我爹的外室生的，那人沒殺我，留了我一命。可是我每次想起他兇惡的模樣，我就害怕，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你不曉得，我今天沒打算回去的，我就算住客棧也比住家裡好。」
這時，他的隨從回來了，手裡拎著一把很精緻的茶壺，從懷裡掏出一隻杯子，用軟緞仔細擦拭過，才倒水進去。
我不由得微微挑眉，這種小心翼翼的做派，一點兒不像是武林中人，倒有些像……
「你要是沒地方住，就跟我走吧！」他喝了水，潤了嗓子，又變得活潑起來，「我跟妹妹一見如故，這就是緣分，你跟我走吧，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我瞅了他一會兒，說道：「跟你走？你認我作義妹麼？」
「當然不是！」他睜大眼睛說道，而後清了清嗓子，高高揚起下巴，不再是那麼沒臉沒皮的樣子了，而是倨傲地道：「實話告訴你，我看上你了，你跟我回宮，做我的妃子！」
回宮？他果然是宮裡出來的？這般年紀，莫非是哪個王子？
「你是？」我也坐直了，眼也不眨地看著他道。
他不說話，只是朝身後使了個眼色。
頓時，他的隨從會意，對我說道：「這是十三王子，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一位，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不謝恩？」
叫我謝恩我就謝恩呢？
我往桌上一趴，歪著頭看他：「你不是騙我的吧？王子怎麼可能出宮到這種地方來？」
「我沒有騙你！」他在衣領裡掏了掏，把佩戴的玉佩給我看，「看見沒有？只有王子才能戴龍紋玉佩！」
我瞅了幾眼，慢慢坐直了：「你真的是王子啊？天啊……」捂住嘴巴，做出驚訝的樣子。
他輕哼一聲，把玉佩放回去，對我說道：「怎麼樣？跟我走吧？以你的身份，做不了我的妃子，只能做我的侍婢。不過，你不必擔心，你只要好好伺候我，等日後我坐上那個位子，我封個貴妃給你！」
「你別不識好歹！我們主子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快快謝恩！」那個隨從又瞪我一眼。
說實話，跟他們這樣的人生氣，都掉我的身份。
我一點兒也不生氣，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著，說道：「我娘生前跟我說過，這嫁人呢，別的不要緊，只要男人寵我就好了。他要每天都到我房裡來，還要跟我魚水和諧。若是做不到，就不是良配。」
「我們主子是什麼身份！就是正室王妃都沒資格叫主子夜夜留宿！你這個小女子，太不識好歹！」那個隨從恨聲說道。
我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反正我就這樣。」
說完，把茶杯往桌上一磕，起身就走。
小十三之前一直沒說話，此時見我要走，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夜夜留宿，我怕你受不住。」
「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我沒忍住，在他的小圓臉上掐了一把。
果然手感很好，又軟又嫩。
我還想再掐，被小十三身後的隨從喝住了：「你好大膽！」
「哎呀，嚇死我了。」我拍著胸口，對小十三道，「你的隨從怎麼這樣，動不動就唬嚇我。」
小十三就朝後看了一眼，說道：「別嚇著我玉燕妹妹！」
然後才轉過頭，看著我笑道：「妹妹，你家住哪裡，帶十三哥哥去坐坐？」
「我家裡剛死了人，不吉利，我自己都不敢住，你……」
「我不怕！」
於是我就把他帶回了家。
「這兩個是？」進了院子，小十三看到了劉喜給我留下的兩個侍衛，頓時疑惑起來。
我便跟他解釋道：「是我幹外公給我留下來保護我的。」
「原來劉喜是你幹外公！」小十三的臉色有點古怪。
我知道他介意什麼，忍不住笑起來：「若是我跟了你，以後你也跟著我叫幹外公嗎？」
「哼，他不過是一個閹人，叫我外公還差不多！」小十三不屑地道。
他很瞧不上劉喜。
但也沒有多麼厭惡，而是身為王子，天然對臣子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如果這麼說，那他以後見了我，是不是叫我外婆啊？」我想到這裡，不禁覺得有趣。
小十三更驕傲了，摟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懷裡帶：「只要你想，他叫你祖宗又有什麼？」
那可真是有趣了！
當晚，小十三留宿了。
「還敢不敢叫我夜夜留宿了？」他賣力地耕著田，汗水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好久好久沒吃肉了，這一口小鮮肉吃得我很高興，連連誇讚他道：「十三哥真厲害！」
他年輕力壯，雖然有點好色，倒也沒有被掏空得很厲害，把我喂了個飽。
趁著他高興時，我打算提一個要求。
這種時候，男人的耳根子最軟了，我若是求了他，他一定會答應我。
我想叫他帶我進宮一趟，讓劉喜叫我一聲外婆。
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心高氣傲，如果叫我一聲外婆，必定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料，我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忽然一絲破空聲響起，直直朝著床裡面襲來！
那絲勁風來得很快，幾乎就在我剛察覺到，它已經透過帳幔，打在了小十三的身上。頓時，小十三身子一頓，失去意識，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往帳幔看去，上面多了一個小孔，正是那縷勁風所致。
「誰？」我推開小十三，坐了起來，抓過被子遮在身上。
上床之前，我們胡來了一陣，衣服全都丟在地上了，此時只能抓著薄被蔽體。
一道人影出現在帳幔上。
下一刻，帳幔被挑開，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怎麼來了？」看到是劉喜，我撇了撇嘴，有點不高興地道。
劉喜沒答我的話，他轉動目光，落在了被我推到一邊的小十三身上，薄唇抿了抿，身上寒氣愈重。
「你一天也離不了男人？」他慢慢轉過頭，看著我說道。
我搖搖頭：「不是啊。自從你走後，這是我第一次找男人。」
我邀月是離得開男人的，他可不能冤枉我。
他冷哼一聲，俯身抓住薄被一角，用力一扯。
「喂！」我沒爭過他，頓時失去遮蔽，很是氣惱起來，「你幹什麼，還我被子！」
他瞥了我一眼，竟然微微笑了：「怎麼？害羞啊？我又不是沒看過。」
「誰害羞了？冷！」我沖他怒道。
剛才我和小十三在運動，運動生熱，不蓋被子也就算了。現在我什麼也沒做，不蓋被子，當然冷了！
他斂去笑意，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把薄被一抖，蓋在小十三的身上。然後他將小十三一卷，信手撈了起來，扛在了肩上。
「喂！」看著這一幕發生，我驚呆了，叫住他道：「你把他帶哪裡去？」
劉喜轉身看我一眼：「你要的藥材，我給你帶來了。這幾日，不要出門了。」
說完，就扛著小十三走了。
等我下床披好衣服，走到外間，就見桌上擱著幾包藥材。
再走出門，已經不見了劉喜的身影。
「莫名其妙！」我一甩袖子，走進了屋裡。
不過，小十三被帶走就被帶走吧，反正我已經吃飽了。
回到床上，好生睡了一覺。
第二天，我就開始煉丹。
花了幾日的工夫，我煉好了一爐丹，分成幾份，一邊進補，一邊修習內功。
直到劉喜又來。
這次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很多太監，以及許多綁著大紅綢緞的箱子。
「江氏玉燕，接旨。」他瞥了我一眼，就開始宣讀。
無他，而是江別鶴一家滿門忠烈，一直為朝廷效忠，如今只剩下我這個孤女，朝廷自然要好生相待。
好生相待的辦法就是，把我嫁給十三王子，成為十三王妃。
「天啦嚕！」我捂住了嘴巴。
小十三不是要叫我做侍婢嗎？為什麼我卻成了他的正妃？難道是劉喜幹的？要知道，江別鶴可是為他做事的。叫我做小十三的侍婢，是打他的臉。
可是，江別鶴不是還有一個嫡出的女兒，叫江玉鳳嗎？這麼好的事，應該留給江玉鳳才對？怎麼輪到了我？
我想不通，便看向了劉喜。
劉喜宣讀完聖旨，也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高深莫測，我讀不懂，只隱約覺得，他似乎很高興。
第488章
他為什麼很高興？江玉燕嫁給十三王子, 對他有什麼好處？或者說，我嫁給十三王子，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想不明白, 但也不怕, 反倒覺得有趣，便待在江府之中, 等待成親之日的到來。
宣讀完聖旨之後，劉喜不曾再來看過我, 我一個人樂得清閒, 把明玉功練到了第七層。
雖然仍是打不過劉喜, 但只要避免跟他拼內力，還是有一戰之力的。若是要從他手裡跑掉，也有不小的機會。
很快, 成親之日就到了。
這期間，小魚兒和無缺一直沒有出現過，倒讓我非常驚訝。以他們兩個的脾氣，不會這麼久不來看我, 到底在謀算什麼？
可我這陣子閉門不出，也沒有出去打聽消息，並不知道移花宮的情形。
不來便不來吧, 我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見他們兩個。
一整天的熱鬧之後，我進入了十三王子的府中，坐在了鋪滿紅綢的新房裡。
接下來，就是洞房的時刻。
蓋頭被揭開, 我看到一張喜氣洋洋的臉，正是小十三。
他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襯得他愈發膚色白皙，也更顯得小了，就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玉燕妹妹。」他深情地望著我叫道。
我心中有些疑慮，怎麼真是小十三？我還以為，劉喜要移魂到他的身體來。
畢竟，小十三長得好看，人又年輕，還是聖上的心頭肉，下一任聖上非他莫屬，劉喜移魂到他的身上，更划算才對？
「十三哥哥。」心中疑慮，面上卻不顯露，我微微一笑，隨即垂下眼睛，做出害羞的模樣。
他很激動，走過來抓我的手：「玉燕妹妹，你不知道，那天走後，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想得肉都疼了。」
我心中一動，他不記得那天是怎麼回去的了？
算了，這種事還是見到劉喜再問吧。
「我也想你。」我輕聲說道，「而且我很高興，居然以正妃的身份嫁給你。」
他頓時笑了起來，揉搓著我的手，把我抱到他懷裡，咬著我的耳朵說道：「是啊，這樣你就更加光明正大地叫我夜夜留宿了。」
他咬得我耳朵一陣酥麻，再被他不老實的手一通亂動，登時就有一點感覺了。
目光繞過他，看向燃著紅燭的屋中，心裡有一點不踏實感。
就這樣嫁給他了？
我以後就是十三王子的正妃了？
難道劉喜真的這麼疼愛小十三？我有聽說他對十三王子非常效忠，我以為那只是他立足的手段，原來他真的很疼愛小十三？就因為小十三想娶我，他就去張羅，並且為此而高興？
說真的，不太信。
可是若不信，也想不出別的可能。
小十三已經把我的喜服剝去了，蹬掉鞋子抱著我滾到床裡面，開始胡來。
我被他撩撥得來了感覺，又見帳幔都被放下來了，料想今晚大概無事，便也漸漸投入起來。
但我沒想到，就在我們剛要進入正題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喊打喊殺聲！
「什麼事？！」小十三擰起眉頭，非常惱怒。
我在他身下，撥了撥汗濕的頭髮，也感到惱怒。
我就猜到今晚不會順利！也不知道劉喜那狗子想幹什麼？
喊打喊殺聲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近，耳聽著就要到了新房門口，小十三沒了耐心，抓起衣服披在身上，就下了床。
想了想，我也把衣服穿上了。從裡到外，從頭到腳，一件也不落，穿得整整齊齊。
只除了沒梳頭發，全都披在身後。
小十三先我一步走到門口，對外面喊道：「什麼事？不知道今天是本王子的新婚之夜嗎？」
「主子，這兩個人闖入府中，也不說是誰！」侍衛首領答道。
兩個人？聽到這裡，我也來到門前，站在小十三的身邊，往侍衛包圍的中心看去。
兩個青年站在那裡，一人著黑衣，面龐白皙，左臉上有一道劍疤，使他看起來有點邪氣，一人穿白衣，手裡拿著一把紙扇，面目精緻俊秀，神情淡然。
正是小魚兒和無缺。
他們若是不想我嫁，早點到江府，把我帶走不就好了？怎麼偏偏今日闖入十三王子的府中？
或許，他們不是來帶我走的？
「你食言了。」無缺看著我，淡淡說出一句。
食言？我食什麼言了？
我微微挑眉，移動目光，看向了小魚兒。他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這倒是有趣，我很少見他對我甩臉子，便對他微微一笑：「來者便是客。兩位來喝我們的喜酒，這邊請。」
說著，我比了個手勢。
小十三轉過頭看我，他的眉頭擰了起來，有些狐疑：「你認得他們？」
「曾經見過。他們是移花宮的江小魚和花無缺。」我對他說道。
小十三點點頭，扭過頭去，剛才的狐疑不見了，全都是輕蔑：「兩位擅闖我府邸，並且打傷我的侍衛，本來應該重重降罪於你們，不過既然你們是王妃的朋友，那就既往不咎，請吧。」
「多謝十三哥哥。」我抱著他的手，在他身邊小聲說道。
我用的聲音很小，侍衛們肯定聽不見，但小魚兒和無缺就不好說了。
話才落下，他們紛紛怒目朝我看過來。
「你的王妃？做夢！」小魚兒忽然抬手，揚出一把暗器，把身前的侍衛打倒了一大片。
與此同時，無缺也忽然發難，將旁邊的侍衛踢倒。
「你們好大的膽子！」小十三立刻握住我的手，往屋裡撤退，一邊退一邊喊道，「來人！去叫劉公公！」
去叫劉喜？我眉頭一跳，隱約有種預感，這大概就是劉喜布的局！
但他要做什麼？
劉喜來的比我們想像中的快。
「保護十三王子和王妃！」他帶來了一隊侍衛，指揮著侍衛保護我們，隨即躍入戰圈中，跟小魚兒和無缺打了起來。
高手過招，氣勢極為淩厲，侍衛們全都避開，將場地讓給他們兩個。
「哼，敢打擾我的好事，我叫他們碎屍萬段！」小十三握著我的手，惡狠狠地說道。
我扭頭看他，只見他的小圓臉有些猙獰，好像恨極了打擾他好事的小魚兒和無缺。不過，他的臉即使猙獰了一些，也很好看。
我開始有些為他擔憂起來。
「別生氣。」我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劉公公會叫他們好看的。」
他看著我，氣憤頓時消了一些，把我抱到懷裡，倚在門邊，看著不遠處的打鬥。
小十三的身上沒什麼功夫，我也不知道他能看懂多少，但是以我的觀察，我發覺劉喜的舉動有些作假。
說白了，他在放水。
我見過他出手，論起武功，小魚兒和無缺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現在，他好像有些不支。
很快，他被小魚兒一掌打中，口中吐出鮮血，墜在地上。
「劉公公！」小十三頓時緊張得叫道。
劉喜朝這邊看過來，對小十三擺了擺手，一句話也未說，又跳了起來，跟小魚兒和無缺纏鬥起來。
小十三開始緊張，不停對我說：「劉公公該不會打不過他們兩個吧？我聽說移花宮的武功很厲害，可是劉公公也不差啊！」
我反握住他的手，心下有些默然。
我很想建議他為自己緊張一下，因為劉喜故意放水，很顯然不想保護他的性命。
不過，事情發展到後來，卻出乎我的意料。
劉喜和小魚兒、無缺兩敗俱傷。
小魚兒和無缺被侍衛們圍了起來，插翅難逃。
劉喜傷得更重，他口中吐著血，看起來竟然奄奄一息。
「劉公公！」小十三眼中含淚，跪在他身邊，「你一定會沒事的！來人，叫太醫！」
劉喜伸出染血的手，抓著他的手腕，勉強說道：「十三王子沒事，小人便是死了，也瞑目。」
他眼中滿是欣慰，沖淡了往日的冷漠如霜。
「不，你不會死的！」小十三很是緊張，連聲呼喊：「叫太醫！太醫死哪裡去了！快來！」
劉喜等他喊完，又說道：「我不成了，十三王子不必為我白費力氣。只可惜，我這一身武功，就要隨我到地底下去了。」
他咳了幾聲，一團鮮血被他咳出來。
「我把武功傳給十三王子，這樣我雖然死了，它也能為我保護十三王子！」說完，他忽然一用力，坐了起來，掌心貼在了小十三的手掌上，開始傳輸功力。
我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他是這樣打算的！
不多時，劉喜油盡燈枯，力竭而死。
小十三非常憤怒，抱著他的身體，大哭起來。而後，憤怒地看向被侍衛包圍住的小魚兒和無缺，陰沉沉地道：「把他們抓起來！等我處置！」
他聲音冷冷的，臉上也冷冷的，似乎在為劉喜的去世而悲痛欲絕。
只有我在心裡冷笑，扒著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說道：「演技不錯啊！」
他看也沒看我，好像根本沒聽到我的話，抱起「劉喜」站起來，悶聲往前走。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他進宮稟報給聖上，又給「劉喜」請了功，加了追封，並且向皇上請求，要自己處置移花宮的人，才回到府邸來。
這些事情，他不必告訴我，我猜也能猜得到。
我全無睡意，坐在桌邊，嗑了大半盤的瓜子，終於等到他回來，便對他一笑：「好算計啊好算計！」
說著，我丟了瓜子，輕輕鼓掌起來。
他反手關上房門，朝我看過來，嘴角一勾，竟是不掩飾了：「過獎。」
「你目的達成，也算利用完了我移花宮的人，什麼時候把他們放了？」我看著他淡淡地道。
他輕笑一聲，說不出的高興，竟連往日的冷漠都消散了大半。
走到我身前，他捏著我的下巴，輕輕抬起來：「誰說我要放了他們？」
雖然猜到他不會就此甘休，我還是心中一沉，抬眼看著他道：「你想做什麼？」
「邀月的身體在哪裡？」他問。
第489章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劉喜。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 不似以往的冰涼，而是帶著一股灼人的熱度。
他狹長的眸子，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他大概真的很高興, 我能看得出他眼睛裡閃動著得意與輕蔑。
他怎麼可能不高興呢？他用移魂大法換了一具身軀, 還把從前的功力帶了過來，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 沒有人會懷疑他。
而他的前身，也得到了追封和厚葬。
簡直沒有更好的事了。
「你是不是覺得, 你抓了江小魚和花無缺, 我就沒有資格挺直腰板跟你說話了？」我仰起頭, 淡淡地看著他道。
他捏著我的下巴，又抬起來一點，逼我跟他直直對視, 然後才開口：「難道不是嗎？」
他很自信。
他似乎覺得，小魚兒和無缺落到他手裡，移花宮就沒人了，我淪為魚肉, 任由他處置。
「你要把我怎麼樣？」我微微挑眉，也不反駁他，只淡淡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平靜了, 沒有他意想中的慌亂與害怕，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冷哼一聲，狠狠捏著我的下巴：「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我若不說, 你待怎樣？」下巴吃痛，我擰起了眉頭，聲音不由得冷下來。
「不說？江小魚和花無缺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他輕哼一聲，冷酷又得意地道。
他如今用了小十三的身子，那張一團孩子氣的俊秀面孔，被硬生生蒙上了一層刺骨的寒霜。我心中歎息，為小十三惋惜，說道：「你隨意。」
「你不在乎他們兩個的性命？」劉喜狐疑地看我一眼，隨即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嚇唬你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按著桌子，站了起來，「我養他們兩個長大，已經仁至義盡。他們自己技不如人，被你抓起來，可不關我事。」
聽到「技不如人」幾個字，劉喜的眉頭挑了挑，似乎有些悅色，但隨即又冷沉下來：「好！既然你不信，我這就砍了江小魚的一隻手來！」
說完，他鬆開我，轉身往外走去。
我聳了聳肩，也轉過身，往裡走去。
天快亮了，我先睡一覺。
不料，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邀月宮主好狠的心，一手養大的孩子，竟然半點舊情也不念！」
聽他這麼說，我心下微松。
怎麼可能一點舊情都不念？兩個孩子固然有煩人的地方，但是從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沒少孝敬我，我自然是希望他們好的。
不過，劉喜用他們威脅我，我若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心軟，他必然趁機要脅。而若是我表現得無所謂，他就知道他們對我沒有用，便會改用其他的法子來撬開我的嘴。
我慢吞吞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抬眼看著他道：「你不是說很瞭解邀月嗎？怎麼還問這樣的蠢問題？」
他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我。
我的目光落在周圍一根根沒有燃盡的紅燭上，微微勾唇，對他勾了勾手指：「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還不來？」
他眉毛輕挑，露出一點諷意。
瞧著他這副神情，我就知道他不會說出好聽話。因此，不等他開口，就移動視線，從他的臉上往下滑，落在臍下三寸：「說不定，你把我伺候好了，我就把邀月在哪裡告訴你？」
說完，我就轉身，往床上走去。
身後沒有傳來動靜。
等我踢掉鞋子，爬到床裡面，再往外看，他仍然站在門口處，一動不動。
燈光打量了他的半邊臉，另外半邊則顯得有些陰沉。
不來？那算了。我信手一揮，放下了帳幔。
將薄被往身上一裹，合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動靜。我睜開一隻眼睛，就見劉喜撥開帳幔，抬腳往床上來。
大紅的喜服已經脫掉了，露出雪白的中衣。他一上床，便抓起我身上的薄被，用力一扯。
頓時，我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
「很冷的，你知不知道？」我不悅地擰眉。
他譏笑一聲，眼底閃動著輕嘲：「你不就是想要我給你暖一暖嗎？」說完，整個人壓了下來。
他的動作有些粗魯，不知是帶著洩憤，還是別的什麼，總之是有一點情緒在裡面。
我抬起一隻腳，抵在他的胸口，冷冷地道：「這種事，你情我願。你若不樂意，大可換個人來。」
他的臉上微微帶了點豔色，似是動了情，被我這樣一抵，陡然變得冷峭：「你說什麼？」
他抓住我的腳腕，非常用力，像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一樣。
我頓時覺得，這個男人的床品，可真是不怎麼樣。
「我再說一遍，這種事，你情我願。若你樂意，就好好賣力。若是不樂意，就換個人來。只要把我伺候得舒服，我不介意是誰。」我把另一隻腳也抬起來，踢他的手。
現在床上，他縱有高明的武功，也不見得施展得開。
他用手，我用腳，一時交鋒起來，不分上下。
我們兩個打了一場，直打到衣衫盡褪，大汗淋漓。
「我討厭男人用強。」末了，我用一種極為厭惡的口吻說道。
他眼神微動，反笑起來：「我從沒見你討厭過什麼。既然如此，我非用強不可。」
他猛地撲了過來。
不過，到最後，他還是放輕了動作。
上一回，他還是大太監劉喜。這一次，他成為了十三王子，年輕有力，身體健全。我能感覺到他的生疏，但是比起上一次，他顯然嫺熟了很多。
我許久沒吃肉了，吃了一頓，又問他要了一頓。
他悶聲不吭，低頭賣力，很是配合。
一直折騰到天光大亮，我們兩個才分開。
我吃飽喝足，只想睡覺，便扯了被子往一邊滾。但他扯住我的手臂，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邀月的身體在哪？」
我心中一凜，眼睛卻未睜開，信手打掉了他的手，含含混混地道：「你伺候的不好，沒有小十三好，我不告訴你。」
然後把臉埋在枕頭裡。
身後隱隱傳來磨牙聲，我暗笑一聲，放心睡去。
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
是劉喜把我推醒的，他頂著小十三的那張可愛俊秀的臉，卻滿眼寒意和不耐煩。
「醒醒！該起了！」
我還沒睡飽，但是有些餓了，便睜開眼睛，舉起赤著的手臂，朝向他道：「你抱我起。」
他嗤笑一聲：「你惡不噁心？」
說我噁心？這下我困意全消，收回手臂，冷冷地看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怎麼樣？」他微微俯身，很不客氣地說：「你真把自己當成十六歲的小姑娘了？還要人抱才肯起？噁心！」
我冷哼一聲：「你管我多大年紀？我就是一百歲、一千歲、一萬歲，我也照樣如此！」
他似乎怔了一下，嘴巴動了動，才吐出一句：「不要臉！」
「說得好像你要臉似的。」我坐起身來，往身上穿衣服，「你的大總管之位如何得來的，你忘了？你的移魂大法怎麼得來的，你不記得了？」
他賣身給我才得到的移魂大法，現在竟有臉來說我不要臉！
「你最不要臉！」我穿好衣服，走下床，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的胸口，「賣身給一個不要臉的女人，你才是天下第一不要臉！」
他臉上的得意之情頓時不見了，抿起了彈性飽滿的紅唇，陰沉沉地看著我。
我懶得看他，邁步往外走去，叫了伺候的婢女，洗臉漱口。
收拾完畢，飯菜也一道道端了上來。我拿起筷子，撿著自己喜歡的吃，看也不看坐在對面的劉喜。
他似乎很不滿意，挾起筷子，壓住我的。每當我要夾菜，他就搶先一步，先夾到他自己碗裡。
我頓時停了筷子，冷冷地看著他。
他面無表情，姿態十分優雅地吃著飯，看也不看我。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一下子把桌子掀了。
「砰！」
「哢嚓！」
桌子倒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
劉喜的面色頓時不好看，把手裡的筷子一扔，冷冷地看著我：「你找事？」
「帶我去見江小魚和花無缺。」我背過手，揚起下巴說道。
他冷笑道：「怎麼，現在心疼了？」
「邀月在哪裡，我不知道，我得問他們兩個。」我淡淡地道。
劉喜怔了一下，隨即沉默起來。
「當然，如果你能自己從他們嘴裡撬出來，大可不必叫我去。」我微微挑眉。
小魚兒和無缺的嘴巴有多緊，心腸多詭譎，劉喜是領教過的。
他沒猶豫多久，就帶我去了。
他走在前面帶路，我跟在他後面。
「快點！」他嫌我走得慢，回頭催我。
我淡淡地道：「不是我走得慢，而是我不願意跟你這樣不要臉的人走得太近。」
他頓時黑了臉，朝我走過來：「你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就算不能殺了你，我也有的是手段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我，凜凜寒光。
我冷笑一聲，退後一步，在走廊上坐了下來：「你試試？」
他能把我怎麼樣呢？他敢把我怎麼樣呢？明知道自己不能、不敢，還不甘心，一次次嚇唬我，他不膩味，我都膩味了。
「你說什麼？」他臉色難看，冷聲說道。
我抱起手臂，仰頭看他：「我說，你盡可以試試，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話落，不等他惱羞成怒，我伸出一根食指：「你只有一次機會。惹怒了我，我會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迄今為止，他對我做的事，還沒有碰到我的底線。這一個機會，我一直給他留著。
「刀子？烙鐵？毒、藥？鞭子？水囚？你選一個吧。」我用無所謂的口吻說道。
他最多把我殺了。他不可能折磨我。
劉喜的臉色很是難看，他盯著我看了片刻，才道：「你不在乎江小魚和花無缺？你會移魂大法，難道他們兩個也會嗎？」
我聳了聳肩：「我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兩個技不如人，被你抓住，並不關我事。」
他若真的把小魚兒和無缺弄殘、弄死，我會很心疼。
真的很心疼。
但我能做的，就是為他們報仇。
要我犧牲自己救他們，我沒想過。
第490章
劉喜最終還是沒把我怎麼樣。
他恢復了冷若冰霜, 走在前面，帶著我去了關押小魚兒和無缺的地方。
陰暗的地牢裡，小魚兒和無缺被鐵鍊吊起來, 衣衫襤褸, 蓬頭垢面，垂著頭, 幾乎看不出還活著的氣息。
小魚兒一身黑衣，尚看不出什麼, 但無缺的白衣白靴, 全都染了血跡, 鮮紅的、暗紅的、乾涸的，觸目驚心。
我心中突地一跳，腳步都頓了一下。
劉喜側過頭看我, 輕輕笑起來：「怎麼？現在還覺得無所謂嗎？」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抿著唇，走到小魚兒和無缺的身邊。
他們兩個的意識還清醒，吃力地抬起頭來, 看著我叫道：「大姑姑。」
我捏住小魚兒的下巴，抬著他的頭，叫他不那麼吃力, 問他道：「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他的瞳仁縮了一下，然後轉動眸子，看向我身後：「大姑姑，劉喜還在這裡, 你現在問我，是跟劉喜聯手了？」
他猜到了小十三就是劉喜。
也對，他那麼聰明。
「大姑姑，你不要我們，不要移花宮了？」旁邊，無缺吃力地抬著頭，朝我看過來，眼睛裡滿是被背叛的傷痛和失望。
我說道：「不是，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只要你們把邀月在哪裡告訴他，他就會放了你們。」
經過了酷刑，小魚兒的聲音已經不復之前的清亮朗然，而是沙啞難聽，他輕笑一聲，說道：「大姑姑，你把我們當三歲孩子騙呢？如果劉喜吸取了你數十年的功力，天下還有誰能跟他相抗？他就算放了我和無缺又怎麼樣，全天下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就會把我們再抓起來！」
我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劉喜背著手，朝我們走過來，他轉動目光，在小魚兒和無缺的面上掃了一圈，然後勾了勾唇，說道：「不吸邀月的功力，也沒有什麼。你們兩個加起來，比邀月的功力高多了！」
說著，他一抬右手，就朝小魚兒抓來！
他要吸小魚兒的功力！
我立刻鬆開了小魚兒的下巴，跟他交鋒起來。
「你現在緊張了？你不是不在乎他們嗎？」劉喜的聲音冷若冰霜，一邊跟我交手，一邊說道。
我的武功不及他，但是他也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來打我，因此我還有餘力回答他：「你瞧不起移花宮，認為移花宮沒了兩位小宮主，就不值一提。但我要告訴你，移花宮數萬弟子，若是知曉兩位小宮主折在你手裡，一定會來跟你拼命。區區一個皇子府，根本抵擋不住。」
芍藥、海棠等人，都是精明俐落之人。何況，還有一個憐星。她最喜歡的無缺如果死了，她一定會發狂，勢要劉喜血債血償。
「你太小瞧移花宮了！」我冷冷地道。
劉喜並不傻，他聽進去了我的話，很快收了手，抽身站在一旁，負手昂然而立：「把邀月交出來！」
他要的是天下第一，沒必要現在就跟移花宮你死我活。
「想知道我大姑姑的身體在哪裡？」小魚兒一直看著我們交手，不發一言，此時卻說道：「你把吸功大法教給我大姑姑，我就告訴你。否則，我和無缺寧可死，也不會告訴你一個字！」
劉喜頓時怒了，揮起一掌朝他打過去，我縱身躍起，把他的掌風打偏，在他發怒之前，淡淡地道：「你若答應便答應，不答應便罷，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劉喜的臉色難看極了，陰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你盡可嘴硬，說什麼不在乎他們！」他說完，眼底露出不屑，「邀月，你輸了！」
我輸了？輸什麼了？
「我不認為我們有翻臉的必要。」我將袖袍一甩，拂在身後，揚起下巴，看著他說道：「如果你要合作，我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不要搞一些沒意義的事。」
他冷冷地看著我，面露不屑：「邀月，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你覺得呢？」說完，我袖袍一甩，一股掌風打在了小魚兒的胸前。
頓時，小魚兒吐出一口鮮血，垂下腦袋，一動不動了。
劉喜面上一驚，露出幾分狐疑：「你幹什麼？」
我轉過身，走到小魚兒的身前，摸了摸他的頸側，只覺脈搏還在跳動，便伸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胸口，運功為他療傷。
「大姑姑，你……」過了一會兒，小魚兒醒轉過來，看見我的臉，他面露不解和難過。
我見他醒了，就收了手，轉頭看向劉喜：「你剛才問我，憑什麼跟你談條件？這就是我的答覆。」
我將五指扣爪，捏在了小魚兒的喉頭。
「我可以破壞你的計畫。」我挑起眉頭，傲然說道。
他要吸取邀月的功力，就需要小魚兒和無缺的口供。如果我殺了小魚兒和無缺，他的計畫就泡湯了。
就算他要吸取小魚兒和無缺的功力，如果他們兩個死了，他也功虧一簣。
而且，小魚兒和無缺死在這裡，並不會成為秘密，移花宮的弟子們很快會殺過來，為他們兩個報仇。
這並不是劉喜想要的。
他既然移魂到小十三的身上，就是看重小十三的身份，以及受到的聖上寵愛。他想要權傾天下，武功蓋世，做一介雄主。
沒有比小十三的身份更好的了，他不會容許其他人和事毀掉這些。
但是我可以毀掉他的計畫。
他卻不能殺了我——如果他殺了我，小魚兒和無缺更加不會告訴他一個字。
「你狠！」劉喜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走之前，他說：「你有一刻鐘的時間。」
然後他就消失在地牢裡。
地牢只剩下我和小魚兒、無缺三個人。
「大姑姑，你剛才打的我好痛。」小魚兒的聲音沙啞。
我沒理他，走到無缺的身邊，瞧了瞧他的傷勢。
兩個孩子都受了不輕的傷，內傷嚴重，外傷也不樂觀。
「大姑姑？」無缺也叫我，「你為什麼不要我們？」
他說的很委婉，沒有說「背叛」兩個字。
「我早就說過，我不想要你們。是你們強留我，我才騙你們的。」我將掌心貼在他的胸口，為他疏導堵塞的筋脈。
無缺不是很願意，他擰動著身子，賭氣地道：「既然大姑姑不要我們，何必為我們療傷？反正你一走，他又會折磨我們。」
我一想也是，就收回了手。
但無缺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緊緊盯著我：「大姑姑，你真的不要我們了？！」
他的口吻非常不可置信。
我覺得他真是奇怪，明明他知道的，怎麼還問？
「別裝可憐。」我說道，「我幫你們兩個把內傷治好，你們有本事逃出去吧？」
我不信他們兩個這麼機靈的小鬼，會被劉喜折磨死在地牢裡。
若是其中一個在這裡，也還罷了。但他們兩個加起來，我真的不信。
「大姑姑，你還擔心我們的安危，是嗎？」小魚兒這時說道。
我冷冷地道：「我不是擔心你們，我是擔心移花宮的數萬弟子。」
「你把劉喜叫過來吧。」小魚兒說道。
「你想好怎麼應付他了？」
「反正大姑姑不在乎我們的安危。」
我跟他相視一眼，見他看似不在乎，實際上卻有了主意，便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劉喜來了。
「邀月的身體在哪裡？」他問道。
小魚兒道：「你把我和無缺的功力吸走吧，我不會讓你動我大姑姑的。」
「你以為我不敢？」劉喜冷喝道。
小魚兒輕笑一聲：「我本來不知道，但是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你竟然真的不敢。」
他開始挑釁起來：「劉喜，你這麼害怕移花宮？」
劉喜不理他，偏頭朝我看過來：「這就是你的答覆？」
我攤了攤手：「我勸過他們了，他們不聽我的，我也沒辦法。」
劉喜冷冷地看向小魚兒和無缺，說道：「你們以為我真的怕移花宮？」
話落，他走到刑具旁，拿起一把剪刀，掂了掂，抵在自己的胸口：「我只要往這裡紮進去，對皇上說是移花宮的人做的，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皇上最寵愛的兒子被刺傷了，一定會大怒，派兵剿殺移花宮。
「好可怕！」小魚兒打了個哆嗦，用恐懼的口吻說道，「那算了，你還是吸我大姑姑吧。」
劉喜輕蔑地看他一眼，丟了手裡的剪刀：「邀月在哪裡？」
「不過，我還是不甘心。」誰知，小魚兒又說道。
劉喜的臉色頓時變了：「你找死？」
我不由得點點頭：「是啊，小魚兒，你痛快一點，別找事。他可不是我，我好歹看著你們長大，不願意對你們下狠手，但他可不會。」
小魚兒的性格非常極端，討喜的時候非常討喜，討厭的時候非常討厭。
像現在，他故意扯七扯八，簡直煩死了。我作為一個局外人，都感到煩躁，何況劉喜？
「那好吧，既然大姑姑這麼說了，我就不繞圈子了。」小魚兒挑挑眉，「我有一個條件，你把吸功大法教給我大姑姑，我就把邀月的下落告訴你。」
不等劉喜翻臉，他忽然肅容，沉聲說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和無缺就是死，移花宮就算死絕了，也不會叫你得逞。」
「你——」劉喜咬著牙，腮幫子一鼓一鼓，腦門上的青筋都在跳了。
小魚兒提出的條件，正好踩在他的底線上。
不答應他，損失大得叫他難以接受。答應他，付出大得叫他肉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7-7 11:33
第491章
最終, 劉喜還是答應了小魚兒的要求。
「我把吸功大法教給她，你們就把邀月的身體交給我。」劉喜看著小魚兒，眼神冰冷, 「我希望你們不會食言。不然的話……」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威脅, 掠過無缺，又掠過我。其中之意, 不言而喻。
「我答應你。」小魚兒乾脆地道，他甚至還多說了一句, 「我希望你教給我大姑姑的口訣是真的。不然的話, 你永遠都找不到邀月的身體。」
說到這裡, 他露出一點狡猾的表情：「因為邀月的身體並不在移花宮，除了我和無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劉喜的神情陡然一沉, 看著小魚兒的目光多了厭惡和警惕。
「吸功大法的口訣是……」劉喜帶著我來到外面，把吸功大法的口訣傳給了我。
得到了吸功大法的口訣，我有點意外，還有點高興, 看著劉喜並不好看的臉色，說道：「瞧瞧你，早聽我的, 不就完了？偏偏你不聽我的，非要跟我的兩個弟子打交道，吃虧了吧？」
他面上罩了一層寒霜，冷冷地道：「叫你的兩個弟子, 不要得意太早！」
說完，他就走入地牢，問小魚兒：「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大姑姑，他告訴你的口訣是真的嗎？」小魚兒不理他，而是轉動目光，看向隨後走進來的我問道。
要想知道口訣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找一個習武之人，吸取他的功力，試一試。
我看著小魚兒的眼睛，忽然有點懷疑他的目的。因為他看起來有點緊張，是那種不容易被察覺出來的，除非特別熟悉他的人才能感覺到的緊張。
就像第一次遇見劉喜時，他被劉喜打傷，用加了料的六壬神骰暗算劉喜的時候，那種藏在表像背後的緊張。
「當然是真的！」劉喜不耐煩地打斷他道，「少囉嗦，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小魚兒揚起了一邊眉毛，很痞氣地道：「喂，你急什麼，先驗證你教給我大姑姑的口訣是不是真的！」
「你信不信我把你們三個都殺了？」劉喜猛地抬起手，掌心扣住了一團氣勁，神色不善。
他的眼底透出濃烈的殺意，這次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想把我們三個都殺了。
我剛才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那就是，小魚兒從始至終沒打算告訴他，邀月的身體在哪裡。
因為小魚兒叫我「試一試口訣」——這裡沒有別人，只有劉喜、我、他、無缺四個人。
劉喜肯定不會讓我試，那就只能從他和無缺的身上下手。
他和無缺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一旦我吸取了他們當中一個人的功力，就能夠抵住劉喜。
不管是我獨自逃跑，再率領移花宮來救人，還是直接把人救走，對他來說都是不小的麻煩。
那麼他剛才為什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大概是他不認為小魚兒這麼狠心，居然會讓我吸取他的功力——對習武之人來說，武功內力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從一個高手陡然成為一個毫無內力之人，猶如被斬斷了雙手雙腳，比廢人還不如。
事實上，就連我也沒想到，小魚兒會有這樣狠的心。
「你要殺我們嗎？」小魚兒仰起頭，吹了吹額頭上垂下來的一縷碎發，痞氣地笑起來：「恐怕你不能。」
說到這裡，他大聲叫道：「出來吧，燕伯伯！」
燕伯伯？！
我不禁睜大眼睛，往周圍看去。
燕南天在這裡？
劉喜也愣了一下，隨即渾身戒備起來。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從上空降落。
他擁有一頭濃密的黑髮，腮邊生著許多一看就有些日子沒打理的鬍鬚，看起來灑脫不羈。身上穿著粗布衣裳，懷裡抱著一把重劍，渾身散發出叫人不敢小覷的凜冽之氣。
「燕南天？！」劉喜沉聲叫道，隱隱帶著驚怒，「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什麼時候來的？」
燕南天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說道：「我來了有一會兒了。」
然後他和劉喜就打了起來。
我還沒有從燕南天那句「我來了有一會兒了」中回神。
想了想，我走到小魚兒和無缺的面前：「你們兩個故意被劉喜抓住的？」
我就說，他們兩個機靈百變，又很有謀算，怎麼如此衝動就跟劉喜幹起來，還被抓住了？原來找了燕南天做後援！
「我們也不想的。」小魚兒嘻嘻一笑，「誰叫大姑姑你這麼沒用呢？這麼久了，身子都搭進去了，還是沒得到吸功大法。」
說到「身子都搭進去了」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沉，隨即又像水光一樣劃過去了，又變成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大姑姑，趁著他們在打鬥，你試一試吸功大法吧。」這時，無缺開口說道。
他的神情不像小魚兒那樣吊兒郎當，而是十分鄭重，看著我說道：「我們知道，你不肯回移花宮，是因為你覺得武功沒有我們好，不自由。現在你有了吸功大法，把我們兩個的武功都吸走，就會成為江湖中的第一高手，誰也不能束縛你。」
他的口吻懇切極了，叫人覺得辜負他的好意簡直是不識好歹。
我挑了挑眉頭，雖然有些心動，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在移花宮的時候，我就說過，希望不要再聯繫。」
他們做這種事，看起來全是為我好，我接受這一切才是最好的。但是對我而言，卻並不是這樣。
我並不覺得，給予就是吃虧，接受就是佔便宜。
我更不覺得，會有不要回報的付出。
他們兩個從小就很機靈，是極其聰明的孩子，更是從小就被我和屠嬌嬌她們教育，吃什麼都不能吃虧。
所以，他們給予的越多，想要的回報就越多。
「大姑姑，我們只想要你好好的。」無缺誠懇地看著我道。
他的眼神是那樣誠懇，叫人不自覺地想要相信他。
可是我看著他被鮮紅、暗紅等血漬遍佈的白衣，再看他蒼白憔悴的精緻臉龐……微退半步。
「我會好好的。」我對他們說道。
目光在他們兩個的臉上劃過，而後趁著劉喜和燕南天交手的間隙，沖出了牢房。
「大姑姑！」兩個聲音在我身後叫道。
我運起輕功，很快沖出地牢，把一切聲響都摒於身後。
我離開了小十三的府邸。
一個人跑出很遠，才來到一座酒樓，叫了壇酒，借酒澆愁。
我想起燕南天看我的那個眼神。
他知道了我就是邀月。
不僅小魚兒和無缺知道了我就是邀月，就連燕南天也知道了。
我本來想換個身體，開始新的生活，沒想到故人不放過我。
我一口雞腿，一口酒，最終下了狠心。
我要移魂到皇上的身上！
小魚兒和無缺這麼容易猜到我，無非是因為我成為了年輕漂亮的少女。如果我成為一個中年男人，他們還能猜得到嗎？
再說，成為皇上可沒什麼不好的，除了年紀大了一點。
想到這裡，我暗中運起移魂大法……
再睜開眼，我發現自己在一張柔軟寬大的床上，帳幔的顏色和花紋都很精緻。
看來皇上寵愛的這個妃子，還挺有審美的，我心裡想著，扶著額頭坐了起來。
我打算做出一副頭疼的樣子，打聽清楚情形，再混過去。
沒想到，剛坐起來，我就發現了異樣——這具身體的感覺，非常熟悉！
深厚的內力！
輕盈有力的身軀！
我立刻把手背舉在眼前，看著白皙光滑，但是不再飽滿緊致的肌膚，頓時愕然！
我又回到了邀月的身體裡！
這是怎麼回事？
我立刻又運起移魂大法的口訣，再回過神，發現自己在一條街道上奔跑！
這條街道有些眼熟，不久前我才從這裡經過。
我低頭看看雙手，又看看衣著打扮，發現這是江玉燕的身體！
可我剛剛明明在酒樓，怎麼出來了，並且還在奔跑？
在我離開的時候，誰在主宰這具身體？
我很詫異，站在街道上，久久沒動。
直到腦子裡有一個聲音響起：「你這個惡魔！」
「誰在說話？」我冷冷問道。
「是我，江玉燕。」那個輕細的聲音響起來，帶著懼怕和憎恨，「你這個惡魔，你佔據了我的身體，殺了我的父親，還糟蹋我的身子，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又回來！」
還真是江玉燕？！
我有些驚訝，就問她：「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一直都在這具身體裡。」她說道。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話？」我又問道。
如果她說話，我就不會用她的身體了，我不愛跟別人共穿一件衣服。
江玉燕沒回答我，只是說道：「你這個惡魔！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第492章
江玉燕的口吻帶著控訴和指責。
她有立場控訴和指責我, 因為是我佔據了她的身體，剝奪了她的人生。
可我並不覺得愧疚和心虛。
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只不過，我覺得挺難受的, 跟別人共用一具身體, 這太怪異了。
「你怎麼不早說？」我問道，「如果早知道你在, 我會再另尋身體。」
這具身體雖然年輕貌美，卻並不是天底下最年輕貌美的, 我雖然惋惜, 卻不會捨不得。
江玉燕不說話。
我想了一下, 從我來到這具身體裡，一直到現在，發生了很多的事。
「你學會了移魂大法和吸功大法吧？」我又問道, 「你為什麼不用移魂大法，另外找一具身體？」
這一次她開口了，聲音裡仍然帶著指責：「我又不是你！我沒那麼壞！我只用我自己的身體，我不要別人的！」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
「小姑娘, 我初時佔據你的身體，你不吭一聲，我當你是在害怕, 利用我離開青樓。」
「我來到江府，有一天離開了這具身體，可是我回來後，你什麼也沒有做, 我仍然當你是害怕，利用我在江府站穩腳跟。」
「可我跟劉喜做交易，你不吭一聲。」
「我殺死江別鶴，你仍然不吭一聲。」
「我殺死江劉氏、江玉郎，你還是不吭一聲。」
「我成為十三王子妃，你依然不吭一聲。」
「現在，你怎麼就吭聲了呢？」我在腦海中跟她說話。
她不吭聲。
「這條路，是回十三王子的府邸的路，你要回去？」我繼續問道。
她還是不吭聲。
「你要去找誰？」我猜測著她的目的，「你貪圖十三王子妃的身份？」
這一次，她開口了，很著急地道：「我才不是那種女人！」
「哦……」我點點頭，「不是那種女人啊！」
她似乎很急，還帶著一點怨憤：「你以為每個女人都是你這種人嗎！」
「我這種人？哪種人？」我好奇問道。
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吐出一個詞：「放蕩！」
我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她開了頭，後面的就很順暢了，斥責道：「你貪慕榮華富貴！虛偽！踐踏別人的真心！惡毒！任性！你怎麼值得——」
我正聽得興味，忽然從中斷掉了，就問道：「值得什麼？」
她不吭聲了。
我想了想，忽然笑了：「怎麼值得他們對我這麼好，是嗎？」
她仍然不吭聲。
但我覺得我猜對了。
「你喜歡誰？小魚兒還是無缺？」我好奇問道。
她的指責、怨憤，以及忍了那麼久都不吭聲，今天卻忽然現身了，讓我有一個猜測。
從我成為她後，打過交道的人，就只有劉喜、燕南天、小魚兒、無缺以及江別鶴一家。
江別鶴一家都死了，自始至終她沒吭聲過，那麼肯定跟他們沒關係。
劉喜是個陰沉、冷酷的人，不是她這種正義的小姑娘喜歡的性格。
燕南天的年紀大了一點，雖然俠氣凜然，但不注重外表，也不像她這種年輕的小姑娘會喜歡的樣子。
就只有小魚兒和無缺了。
這兩個孩子，年輕、英俊、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性格也各有特色，見過他們的女孩子，就沒有不傾心的。江玉燕對他們中的一個傾心，簡直太正常了。
所以，她見我丟下小魚兒和無缺不管，生氣了？
替他們感到不值了？
江玉燕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細聲細氣地罵我：「惡魔！偷了別人身體的賊！」
我不太愛聽這個，就說道：「住口！」
「你做得出，還怕人說嗎？」她口吻帶著譏諷。
我不怕人說。
我只是不想聽。
「你再惹我不高興，我就回去，把小魚兒和無缺救下來，然後收他們做我的男寵！」我說道。
她立刻激動起來，尖叫著道：「不！你不能！」
「他們兩個對我死心塌地，我為什麼不能？」我反問道。
她很氣憤，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一會兒罵我，一會兒求我，叫我不要碰他們。
她還是不肯說她喜歡的是誰。
但是說不說，都沒什麼關係了。
「不想叫我碰你的心上人，就乖一點。」我說道，「我現在要去找一個人，弄明白移魂大法的蹊蹺，我不叫你，你不要出聲，明白嗎？」
她不得不答應。
我搶了一個少年的駿馬，往惡人谷的方向行去。
我打算找屠嬌嬌問一下。六壬神骰是她家的寶貝，她應該知道一些東西。
比如，為什麼一個身體裡會有兩個魂魄？
我是這樣，小十三和劉喜，又是什麼情況？
不久後，我來到了惡人谷。
「屠嬌嬌！」我站在入口處，運起內力，往裡面喊道。
惡人谷裡住著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全是做盡壞事、無處可躲的人。當初燕南天冒然闖入，都被弄成了廢人，我還不如當年的燕南天，更不敢輕易闖入了。
沒過多久，屠嬌嬌出來了。
一同出來的，還有杜殺、李大嘴、哈哈兒。
他們沒認出來我，神情冷冷的，帶著戒備，看著我問道：「你是什麼人？來惡人谷有何貴幹？」
「我找屠嬌嬌。」我將目光停在屠嬌嬌的臉上。
屠嬌嬌打量我幾眼，然後走了過來：「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我是邀月。」等她來到近前，我便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身份。
屠嬌嬌頓時瞪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我：「你……」
「是我。」我點點頭，然後問道：「我想問你，為什麼我的身體裡還有一個人？」
我把江玉燕仍然在這具身體裡的事，告訴了屠嬌嬌。
屠嬌嬌聽完我的描述，搖搖頭：「它雖然是我家祖輩傳下來的東西，可是我們家用到的人並不多，因為我們家訓不許我們動這個東西。所以，你問我的問題，我也不知道。」
我又說：「我好像沒有辦法移魂了，只能在邀月和這具身體裡晃蕩。」
屠嬌嬌仍然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這就討厭了。
「你們過得怎麼樣？」我很快放棄了追問移魂的事，目光往不遠處的杜殺他們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看著屠嬌嬌問道。
屠嬌嬌展開鐵骨扇子，遮住嘴巴，輕笑一聲：「還能怎麼樣？跟從前一樣唄。」
說著，她用胳膊肘搗了我一下：「你家兩個臭小子，對你可真好，就因為我給了你六壬神骰，就把我們恨上了，連師徒情分都不念了，把我們趕了出來。」
我笑了笑，不接話，只說道：「萬神醫在不在？叫他配點化功散，最好是廢掉筋脈的那種藥。」
「你要這個幹什麼？」屠嬌嬌驚訝道。
我便解釋道：「我要吃。」
我不打算用這具身體了。而江玉燕有我的武功，還懂得吸功大法，她心思細膩又深沉，難說會做出什麼來。
不過，她長得漂亮，又將身體給我用過一陣，我也不想殺她。
萬春流配藥需要時間，所以我就在惡人谷住了幾日。
再次吃到李大嘴做的菜，我只覺得幸福極了。成為江玉燕的這些日子，不管進多麼高檔的酒樓，都沒有吃過這樣合口味的菜。
我忽然覺得，做邀月也挺好的，有聊得來的好朋友，還有獨一無二的廚子。
而且弟子對我也孝順，就算年紀大一點，又有什麼呢？
反正成為江玉燕後，我也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我在惡人谷住了幾日，吃了萬春流配的藥，感覺到功力全都散去，並且一試圖運功就筋脈疼痛，很是滿意。
「多謝了。」我對萬春流說道。
這幾日，他們都猜到了我的身份，對我就跟從前一樣。
萬春流對我翻了個白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我走了，你們看好她。」我對屠嬌嬌說道。
屠嬌嬌點點頭：「有我們四大惡人在，你就放心吧。」
期間，江玉燕一直在腦海裡跟我說話。
「你不能散去功力！」
「你不能破壞我的筋脈！」
「你這個惡魔！」
「你不能把我丟在這裡！」
我全都沒理。
不殺她已經是我心慈手軟。
我再一次運起移魂大法，回到了邀月的身體裡。
體內蘊含的深厚內力，輕盈自如的軀體，都讓我感覺很舒適。
我把手背舉起來，看著白皙光滑卻不再飽滿的皮膚，深深看了一眼，便甩手背在身後。
我下了床，走出房間，就看到了一大片青蔥鬱鬱的樹木，在下方有一大片華麗的宮殿群，是移花宮。
兩個臭小子把我藏在了移花宮外面的山頂上。
我一路下了山，往移花宮行去。途中遇見移花宮的弟子，全都對我恭恭敬敬：「尊上。」
我已經把宮主之位給了小魚兒和無缺，不再是移花宮的宮主，但她們仍然對我很是恭敬。
「有兩位元宮主的消息嗎？」我問道。
弟子答道：「兩位宮主之前去了京城，還沒有消息傳來。」
「去十三王子的府邸打聽一下。」我說道。
弟子應道：「是。」
雖然我不再是宮主，但移花宮仍然有我的位置。
過了幾日，有消息傳來，小魚兒和無缺陷入了十三王子的府邸裡，被路過的燕南天救下，他們受了重傷，現在躲起來修養。
「我知道了。」得到消息後，我點了點頭，「去通知弟子們，全員出動，我們要去京城，為兩位宮主出氣！」
自從我建立移花宮以來，還沒有誰敢欺侮移花宮的弟子——敢欺侮移花宮的人，全都死了。
小魚兒和無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也沒吃什麼虧，偶爾吃點虧，也都十倍百倍地還回去了。
我們移花宮的宗旨就是，吃什麼都不能吃虧！
現在兩位宮主吃了虧，當然是我這個做師父的給他們出頭。
弟子們都很興奮：「是，尊上！」
很多弟子進入移花宮後，還沒有正兒八經地打過架。主要是移花宮的名頭太響亮了，輕易沒人敢惹。因此，聽說我要帶她們去打架，都非常興奮。
第493章
「你要做什麼？」憐星攔在我的面前, 神色一片冷然。
她看著我，就像看著陌生人。精心修飾的眉毛，掛著淡淡的不喜。晶瑩剔透的眼珠, 含著無法忽視的戒備。
我不鹹不淡地道：「才幾日不見, 想不到你已經老成這樣子，連話都聽不清楚。」
上次見她, 是我將宮主之位交給小魚兒和無缺。那時我打定主意做江玉燕，不再當邀月, 把那一次見面當成是訣別。
雖然又再見面, 但是在我心底, 與她的血脈親情，早在那日就散盡了。
故此，我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你！」她大概從沒有見我如此刻薄過, 臉上僵硬極了，嘴唇抿了抿，才揚起下巴道：「你不許去！」
我挑了挑眉：「你憑什麼命令我？」
「你已經不是移花宮的宮主了！」她冷冷地道，「你沒有權力命令移花宮的弟子！」
我想, 她還真是維護兩個孩子，不管是無缺還是小魚兒，在她的心裡, 都比我的份量要重。
我突然很好奇，便問她道：「我是你的姐姐，從小到大，沒有難為過你, 只在你做錯事的時候阻止你，當初我建立移花宮，給你二宮主之位，你作天作地，我才把這個位子收回來，但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把你趕出移花宮，自認對你仁至義盡。」
我慢慢地說著話，同時注視著憐星的神色，只見她神情淡淡，並不為所動。
「如果你是為了移花宮，為了數萬弟子的性命安危，才來阻止我，我都不會這樣不解。」我接著說道，「可你為了小魚兒和無缺來阻止我，我很不高興。」
我們兩個是姐妹，正如她懂我，我也懂她。
她知道我號召數萬弟子去京城，必定有所圖謀，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我也知道她擔憂小魚兒和無缺，害怕移花宮在我的手裡受到重創，小魚兒和無缺今後沒有靠山。
在我的注視下，她的眉眼有所鬆動，但很快就恢復一片冷凝。一拂袖袍，擺出交手的姿勢，對我說道：「我不會讓你帶走移花宮的弟子們！」
她非要攔我。
而且不給我一個解釋。
我很不高興，也就不跟她客氣，當下動起手來。
她從前打不過我，經過了多年的閉關，武功有所精進，但還是敗在我的手裡。
「邀月！」她倒在地上，嘴角都是血，用氣恨的眼神看著我，「你為什麼總要做一些損人利己的事？你為什麼從來不管別人會怎麼樣？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任性，這樣自私？」
江玉燕說我任性、自私。
憐星也說我任性、自私。
「你說說，我要做什麼？」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很想聽一聽，她是不是真的知道我要做什麼？
她的眸子裡滿是憤怒，看著我說道：「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練了移魂大法，移魂到了別人的身上。小魚兒和無缺為了救你，才去京城。現在你回來了，一定是移魂大法出了岔子。」
「小魚兒、無缺的武功，你我都清楚，在江湖上難逢敵手。燕南天重修武功，比當年更為精進。他們三個加起來，橫掃江湖都不為過。現在卻都受了傷，還要躲起來修養。能把他們逼到這個份上的人，除了朝廷，不作他想。」
「邀月，明明是你自己闖下的禍，你為什麼要小魚兒和無缺付出代價？」
「移花宮是小魚兒和無缺的！數萬弟子效忠的人，不再是你，而是小魚兒和無缺！你自己放棄了這一切，憑什麼又反悔？」
「你沒有資格動移花宮的勢力！」
她認為我成為江玉燕的時候，在別人的手裡吃了虧。她以為，我帶走數萬弟子，是為了給自己出氣，而不是給小魚兒和無缺出氣。
她覺得，我用數萬弟子的性命和安危，只為了給自己出一口氣，非常任性、自私。
「你說的對。」我淡淡地道，腳下微動，朝她走近半步，五指成爪，運勁一吸，頓時將她吸入手中，「我還會更任性、更自私。」
說著，我運起吸功大法，把她的功力吸到了自己的身上。
「住手！你不能這樣！」憐星又驚又怒，眼眸裡透出幾分懼意，大力地掙扎。
我沒有給她掙脫的機會，把她的功力全都吸乾淨，才鬆開了她。
「我比你想像中的更任性、更自私。」我垂著眼睛，看著她手軟腳軟地跌在地上，心緒並沒有絲毫起伏，袖袍一拂，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聲嘶力竭的大叫，我頭也不回。
花了一天的時間，我把體內多出來的功力消化乾淨，便帶領弟子們一起，往京城方向行去。
當然，我並沒有把弟子們聚集在一起。若不然，浩浩蕩蕩數萬人，氣勢也太大了，容易打草驚蛇。
我讓她們全都分散開來，數百人為一個小隊，從不同的方嚮往京城走。
然後，在京城外面的城鎮上匯合。
而我則進入了皇宮。
一路行來，小魚兒、無缺、燕南天的消息斷斷續續地傳來。他們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並且躲得很好，並沒有再被劉喜抓住。至於燕南天，在小魚兒和無缺的傷勢恢復後，他就離開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我叫小魚兒和無缺不要妄動，等我來京城。
我很順利地潛入了皇宮，沒有驚動侍衛和宮人，來到了皇上的寢宮。
「你是誰？」皇上本來在批閱奏摺，被我揪著領子甩開，一下子滾到了地上，驚怒地看著我道。
他身邊有一個侍筆的太監，見狀沖我道：「大膽！你到底是什麼人？膽敢以下犯上！」
我一揮袖袍，拂去龍椅上屬於別人的氣息，坦然坐下來，才看向兩人道：「誰坐在這個位子上，誰就是皇上，是不是？」
「胡說！」侍筆的太監道。
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坐一坐又怎麼了？」
「你大膽！這不是你該坐的位子！」侍筆的太監站在皇上身前，做出一副保護的姿態，「你快快離去，陛下不治你的罪！再敢放肆，叫你走不出這皇宮！」
我不由得笑了。
不是我吹，以我現在的功力，再多的人也攔不住我。只要我想走，輕而易舉便能離開。
「可我不想走啊。」我往後倚去，伸出一隻腳，踩在了龍案上，「我縱橫江湖二十多年，什麼都做過，就是沒做過皇上。怎麼樣，你的這個位子，給我坐幾天？」
兩人頓時色變。
「你——」
他一張口，正好如了我的意。
我指尖一彈，將準備好的藥丸彈入他的口中。
勁力極大，皇上來不及吐出，便被迫咽下，臉色更難看了：「你給朕吃了什麼？」
「吃了我獨門秘制的寶貝。」我對他邪惡一笑，「想活命嗎？那就聽我的話！」
這是我移花宮特意製作的碎心丹，如果沒有解藥，他將會心碎而死。
可是，這男人寧可死也不把皇位給我坐。
我本來也沒想這樣容易就坐上皇位，便退而求其次，說道：「你娶我做皇后。」
他不得不同意了。
「我要大排場！」我又說道。
他有的是錢，這天底下沒有比他更有錢的男人了，便也同意了。
皇上廢後，並且打算娶一個神秘女子為後，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從京城飛了出去。
不說外面引起的震盪，只說十三王子聽到了消息，立刻進了宮裡，表示反對。
「父皇，不能立這妖女為後！」十三王子冷冷地看著我說道。
彼時，我躺在榻上，伸出兩隻腳，搭在皇上的肩膀上，讓他給我捏腳。
被兒子撞見，皇上的神情很是尷尬，他的眼神帶了哀求：「朕，朕……」
我猜他想向自己的兒子求救。畢竟，前任大總管臨死之前，把一身的絕世武功都傳給了他。
「你是移花宮的邀月！」十三王子冷冷地看著我道。
皇上很驚訝：「皇兒，你認得她？」
小十三是不認得邀月的。不過，這具皮囊裡的人，如今是劉喜。
幾乎是一個照面，他就把我認了出來。
他神情冰冷，雙眼含怒，飛身就朝我攻來。
我一把抓過皇上，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劉喜不閃不避，一往無前，眼看掌心就要落在皇上的背心，將他斃於掌下。
皇上大驚：「皇兒，你，你！」
「皇上，看來你最寵愛的兒子，並不在乎你的性命啊？」我輕笑一聲，把皇上丟開，迎上劉喜的掌心。
我們兩個在宮殿內打鬥起來。
拆了數百招，劉喜敗落。
他冷冷地看著我，並沒有敗落之人所應有的頹喪：「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嫁給他，我就是皇后。」我說道。
他冷冷地道：「嫁給我，你也會是皇后。」
我有點驚訝，看著他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可是聽他的意思，他會把皇后的位子給我留著？為什麼？我記得他很討厭我，討厭移花宮？
他不說話，只是繃緊了唇。
「為什麼移魂大法不好用了？」片刻後，他忽然臉色一變，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我。
看來他也發現了。
我只好告訴他：「很抱歉，移魂大法只能用一次。你原來的身體死透了，就不能用了。」
第494章
「你騙我？！」劉喜一臉憤怒, 五官都微微扭曲了，揮起手掌，又朝我攻來。
他剛才被我打敗時, 已經受了傷。我看著他屬於小十三的一團孩子氣的可愛皮囊, 不願意再下重手，只躲閃著應付他。
但他不依不饒, 對付我時，用了狠勁, 我雖然不願意傷他, 卻也沒有縱容他的念頭, 勁力打在我的身上，反彈回去，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頓時便倒飛出去。
這一次，他撞在了石柱上，口中噴出了大團的血。
鮮紅的血沾在他的衣襟上，襯得他面色蒼白。
「你騙我！」他捂著胸口, 抬著頭，眸中充滿冰冷的怒火。
我有點不舒服，就說道：「你不要污蔑人啊！我沒有騙你！我也不知道移魂大法會是這樣！」
不然他以為, 我為什麼是以邀月的身份出現，而不是江玉燕？
但是他不信，捂著胸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又朝我攻來。
他好像恨死我了，一副拼命的架勢。
弄得好像我真的騙了他似的。
「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又一次強調，「我本來不知道是這樣！你不能說我騙你！」
劉喜不信，一招招沖我攻來，用的都是極其毒辣，同歸於盡的招數。
他跟我拼命不要緊，但是他要跟我同歸於盡，我就不高興了。
這一次，我沒有留手，一掌打在他的心脈上，他頓時失去了力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逼我的。」我一拂袖袍，背過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
劉喜倒在地上，口中直往外湧血，但是非常固執地看著我的方向，他的瞳仁有些渙散了，但我看得出來，他在努力看我，好像要把我看個清楚。
而且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仿佛有話要說。
「你說什麼？」他聲音太小，我聽不清，便傾了傾身問道。
但還是聽不見。
他很努力地想說什麼，我想了想，他都要死了，我就聽一聽吧。
於是我蹲下去，把他扶了起來，耳朵湊過去道：「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他抬起染血的手指，攥緊了我的袖子，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你再說一遍？」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湊得近了近，「我好像聽錯了？」
但是他沒有再說。
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他再開口。扭頭一看，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焦點。
他的臉色蒼白，五官失去了神采，整個人沒有了生氣。
他死了。
我扶著他的身體，一時有點怔。
他死了？
他就這麼死了？
冰冷、無情、殘忍、野心勃勃、武功絕頂的劉喜，就這樣死了？
耳邊迴響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你是不是從來沒喜歡過我？」
我剛才以為自己聽錯了。
到現在，我也懷疑自己幻聽了。
他怎麼可能問我這個？
他又不喜歡我。
而且，他都要死了，想要知道的難道不是更有價值的消息嗎？比如，我是不是真的沒騙他，移魂大法是不是還有別的口訣？
我抱著他的屍體，思索了很久。
「皇兒！」這時，躲在一邊的皇上，哭著跑了過來，哆哆嗦嗦地道：「不，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他忘了我給他的威脅，很大膽地從我手裡搶過劉喜，不對，是小十三的身體，哭得直哆嗦：「皇兒，你怎麼能死，你不能死啊！」
我蹲在一旁，看著他哭得老淚縱橫，就提醒了他一句：「他剛才不顧你的性命，差點一掌打死你。」
他僵了一下，隨即抱著小十三的屍體，繼續哭了起來，並不搭理我。
「你別忘了，我救了你一命啊！」我站起來，踢了踢他的腿，「婚禮籌備得隆重一點，對得起你的救命恩人！」
他還是不理我，只是抱著小十三的屍體哭個不停。
好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
就算小十三差點殺了他，到底也是他疼了十來年的兒子，人都死了，他當然會傷心。
再說，他並不知道小十三早就是劉喜了，此時抱著小十三哭，也算是賠給小十三的眼淚。
我沒有打擾他，起身走了。
葬禮和婚禮連在一起，並不是很好。於是，我叫皇上壓著小十三的葬禮，暫時不要發喪，先把婚禮辦了。
他很不情願，但是他扛不住碎心丹的痛楚，不得不依照。
不過，他也沒老實，暗地裡送信出去，要招攬江湖高手對付我。
這些資訊都被城外的移花宮弟子捕獲了，我叫她們全都截下來，不要往外送。
但是這些消息沒有瞞著小魚兒和無缺。
他們很快找了過來。
「大姑姑！你殺了劉喜？」
「大姑姑，你要嫁給皇上？」
我看著兩個青年，他們比我記憶中的更為帥氣，似乎是經歷過一場磨礪的緣故，兩個人比之前深沉了幾分，不再那麼單純的銳利。
此時，他們看著我的目光，都有些疑惑，還有幾分驚訝。
「跪下。」我淡淡地道。
無缺一愣：「大姑姑？」
小魚兒卻是很乾脆地跪下來，仰著頭看我：「大姑姑，你怎麼又變成你了，江玉燕呢？」
我不說話，只看向無缺。
無缺低頭看了小魚兒一眼，也撩起衣擺，跪了下來。他仰起頭，用一點疑惑的目光看著我：「大姑姑，無缺不懂，你把移花宮的弟子們都叫來，又進入皇宮，是要做什麼？」
他們兩個排排跪，全都仰頭看著我，等著我的解釋。
「我叫你們不要妄動，等我消息，你們為什麼闖進來？」我不回答他們的問題，反問道。
無缺沒說話，只是看向小魚兒。
小魚兒則說道：「大姑姑，你要嫁給那個臭老頭，我們太震驚了。」
「震驚到不聽我的話？」我微微挑眉。
小魚兒嘻嘻一笑，卻是站了起來，跑到我跟前說道：「大姑姑，我以為你出事了嘛，畢竟你喜歡的是年輕好看的男人，那個皇上又老又醜，不像你的風格，我以為你被他綁架了，是來救你的。」
嬉皮笑臉！
油嘴滑舌！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現在你們知道了？我沒有被綁架！回去！」
「大姑姑，我們好久沒見你了，好想你啊，你不想我們嗎？」小魚兒笑嘻嘻地站在我旁邊，捏著拳頭捶我的肩膀，「我們說會兒話，就回去。」
他捶打的力道剛好，我很受用，便沒有攆他回去跪著。
走到龍椅上坐下，對他道：「你想說什麼？」
「大姑姑，你怎麼回來了，江玉燕呢？」他好奇地問我。
無缺也站起來，朝我走過來，很乖地坐在腳踏上，給我捏腿，一邊仰著頭，安靜地看著我。
我被伺候得很舒服，微微眯起眼睛，說道：「怎麼？你更想看到江玉燕嗎？」
「當然沒有！」小魚兒立刻說道，「她怎麼比得上大姑姑？大姑姑是江湖第一美女，她雖然也很漂亮，但還是差了一點！」
無缺也說道：「是啊，大姑姑，我們很高興看到你回來。」
哼。
一個個的全都油嘴滑舌。
「大姑姑，你為什麼要嫁給那個老頭子？」小魚兒又問我，「你想做皇后嗎？可是皇后有什麼好的？如果大姑姑想要，直接做皇上就好啦！」
我不由得睜開眼，深深看了他一眼：「做皇上？」
「是啊！」小魚兒說道，「做皇后，還要被那個老男人壓一頭，多可氣！」
我覺得，他真是很聰明，說什麼都很合我的心意。
我的打算，就是做皇上。只不過，那個老男人不樂意，會有點麻煩。而且冒然做了皇上，恐怕江湖上的勢力也不會善罷甘休。不如從皇后做起，然後等老男人駕崩，弄一張詔書給我，我再做皇上。
皇后從來不是我的打算。
「做皇上啊？這可有些大逆不道。」我重新眯起眼睛說道。
小魚兒不以為意地道：「那有什麼？別說是皇上了，大姑姑就是想做天王老子，誰要說半個不字，我小魚兒第一個不依！」
我微微頷首：「很好。」
「大姑姑，你要做皇上的話，把這件事交給我和無缺就好啦！」小魚兒換了一個肩膀捶，在我耳邊說道：「這點小事，何必勞動大姑姑操心操力呢？我和無缺都閑著呢，叫我們來辦吧！」
我搖搖頭：「不用。」
我要做皇上，只是覺得有趣。重點在我坐上皇位的過程，而不是坐上皇位這件事。
我好容易找到一個樂子，若是給他們辦了，我做什麼？
「為什麼？大姑姑不信我和無缺嗎？」小魚兒有點委屈地說。
剛才還覺得他聰明伶俐討人喜歡，現在就覺得他煩了。
「我說了，不用。」我睜開眼睛，直直看著他，「需要我說第三遍嗎？」
他癟癟嘴：「大姑姑幹什麼凶我。」
「因為你很煩！」我瞪他道。
他嘻嘻一笑，並不覺得難過，湊過來道：「大姑姑覺得我哪裡煩？我改就是了。怕的是大姑姑不告訴我，我惹大姑姑煩了，自己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嗎？」我冷冷地道。
我討厭不聽話的人，他幾次三番追著我纏問，還問我為什麼煩他？
他卻振振有詞：「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啊！就算大姑姑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可我也怕領會錯了大姑姑的意思，少不得多問兩遍。再說了，我也怕大姑姑不相信我的辦事能力，一定要表現自己的！」
好吧。
這下我沒話說了。
他和無缺兩個人給我捶著肩、捏著腿，我渾身舒坦，整個人懶洋洋的，動都不想動了。
忍不住想，既然有人願意為我辦事，我為什麼不答應呢？
而且奪取皇位什麼的，也沒有太大的意思，思來想去，我覺得不會比我建立起移花宮更好玩。
人生啊……寂寞如雪。
「你打算怎麼幫我？」我懶洋洋地躺在龍椅裡，把原本的打算對他們說了。
這兩個小崽子，雖然有時候很討厭，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這個好辦！」小魚兒想了一會兒，立刻拍著胸脯說道，「我有一個很好的注意！不過呢，在我說之前，大姑姑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頓時困意全消，猛地睜開眼睛。
一手拂開笑吟吟的小魚兒，一腳踢開微笑著的無缺，冷冷地道：「滾出去！」
第495章
我不知道小魚兒要問我什麼問題。
我也不想知道。
他在這種時候開口, 肯定不是問我「大姑姑吃飯了沒有」這種無聊的問題。
一定是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所以在他開口之前，我就一掌揮出，打在了他的身上。
小魚兒頓時倒飛出去。
「大姑姑, 你的武功……」站在一旁的無缺, 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著我。
我吸了憐星的武功, 遠勝以往，所以才能輕易打飛小魚兒。
無缺察覺到了。
「滾！」我並沒有解釋, 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道。
真是帥不過三秒。這兩個小崽子, 單單看著還行, 一旦開了口，就很討我嫌。
無缺眼神複雜地看著我，說道：「大姑姑, 你為什麼打小魚兒？他都沒有開口，你都不知道他要問什麼，就打他？」
「他要脅我。」我冷冷地道。
他先說有一個好主意，然後又說, 有一個問題問我。不是要脅我，是什麼？
我邀月不受要脅！
「即便這樣，大姑姑也不必下這麼重的手？」無缺擰著眉頭, 很難以接受地道，「大姑姑，你一點都不心疼我們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並不作答。
他大概從我的眼神裡讀懂了我要表達的意思, 一臉失望地道：「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走了。
沒有小魚兒和無缺幫我，我也能坐上皇位。
迎娶皇后的日子很快到來。
這一天，文武百官都在，排場搞得很大。
我穿著移花宮的弟子們給我做的鳳袍，戴著精緻的鳳冠，接受不絕於耳的恭賀聲。
比嫁給小十三的時候，排場大多了。
我有一瞬間的失神，因為我想起了小十三。
他與我是同道中人，都很貪花好色，但又只風流，不下流。不強人所難，也不搞卑鄙手段。
就像初見時，他坐在我對面，好幾次想摸我的手，被我故意躲了過去，他都沒有生氣，更沒有以勢壓人。
可惜他被劉喜奪了身體。
我又想起了劉喜，以及他臨死前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
「邀月，納命來！」就在這時，一聲暴喝聲響起，百官中有個人撕碎了朝服，露出一身勁裝，手持長劍，朝我襲來。
隨著他的動作，又有七八人脫列而出，持著不同的武器，朝我襲來。
我扭頭看了一眼皇上，只見他雖然勉力保持鎮定，但臉上微微顫抖的肌肉，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他很緊張。
這些人是他找來的。
真不容易，能夠避過移花宮的弟子，送出消息，還能讓人混進來，他一定費了不少力氣。
我收回視線，看向朝我襲來的勁裝男子。
這幾人有幾分眼熟，約莫是曾經見過，但我記不起來名字，大概因為他們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氣。
不過，我也不會掉以輕心。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於是我提起裙子，飛快跑到皇上的身後，驚呼道：「皇上！有刺客！」
我穿著這樣一身漂亮的衣服，還是不要打打殺殺的好。
皇上被我抓住後，他的身體僵硬得像石頭一樣，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來人啊！還不快抓刺客！」我躲在皇上的身後，急急沖周圍叫道。
同時，我扣緊了皇上的手臂，提醒他道：「皇上，您看這些侍衛，都不擔心您的安危！養他們幹什麼吃的？不如殺了算了！」
他渾身一震，立刻叫道：「來人！護駕！」
他吃了我的碎心丹，就算人是他叫來的，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跟我翻臉。
有了皇上的口令，侍衛們紛紛出動，把勁裝男子圍了起來。
幾人都有些驚訝，似乎沒料到皇上會翻臉，其中一人大聲說道：「皇上！不能受這妖女威脅！移花宮狼子野心，覬覦江山社稷，是我朝之毒瘤啊！」
經過他們的一番解釋，文武百官們都瞭解了真相。
大家紛紛跪地叩首：「請皇上以江山為重！」
意思就是說，一個皇上死了不要緊，更年輕的皇上會站起來，請皇上放心大膽地去死吧，江山社稷還有他們這些人守著呢！
我清楚地看到，皇上眼底湧起的怒氣和殺意。
「胡說八道！」皇上沉聲開口，「邀月是朕心儀的女子，與朕心意相通，情深義重，並無覬覦朝廷之心，你們莫受奸人誤導！」
他選擇了維護我。
只有維護我，他的性命才保得住。
否則，死於碎心丹之前，他先被這些亂臣賊子給逼死了。
真是一場大戲。
我看得很高興，站在他身後，但笑不語。
後來還是打起來了。
很多臣子的消息都很靈通，既明白後宮的情形，也知道江湖上的局面，於是他們聯手起來，不想讓我做皇后。
不僅他們安排了人進來，我也安排了移花宮的弟子們進來。
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
屍體、鮮血遍地都是。
比我的喜服還要紅。
移花宮的弟子有數萬人，宮中的侍衛也有數萬人，但是移花宮的弟子們都身懷武功，所以打起來肯定是我們勝。
只不過，到最後我們的死傷也不會小。
於是我提前吩咐過弟子們，一旦出現變故，不要跟普通侍衛纏鬥，先把官員們圍住。誰亂動，就割下一顆人頭。
但即便這樣，移花宮還是死傷了數千名弟子。
我很難過。
這些女孩子們都衷心於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打架、看熱鬧，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她們卻不難過，反而覺得很自豪。
芍藥甚至站出來道：「一群不知百姓疾苦、不管百姓死活的混蛋！憑什麼阻攔我們？他們能坐在高位上，我們為什麼不能？尊上，請殺了那個懦弱無能的皇上，我們願意傾盡全力，輔佐您做女帝！」
移花宮的弟子們紛紛響應。
百官們都不答應，弟子們也不心軟，誰鬧得歡，就割下他的人頭。割了幾十顆人頭後，其他人都不吭聲了。
我抓著身前男人的衣領，讓他回頭看我，並對他道：「你瞧瞧，我能辜負這些真誠的眼神嗎？」
弟子們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尊敬，帶著崇拜，熱切極了。
「你不能殺了朕！這是謀逆！」男人的眼神混合了憤怒和恐懼，哆哆嗦嗦地道。
我很想略略略他一頓。
但我是邀月，面對文武百官，還是高冷一點比較好。
於是我只是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皇位和性命，你選一個吧。」
直接殺了他，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會影響我的名聲和威望，不利於我今後的統治。
雖然我的本意只是做皇帝玩一玩，但芍藥如此認真，弟子們這樣虔誠，還有那些為我付出生命的女孩子們，我不能辜負。
「你殺了我吧！」皇上把眼睛一閉，露出一個寧死不屈的表情。
如果他的睫毛不要顫抖，如果他的臉色不那麼蒼白，我還會信他一下。
「你真以為我非你不可啊？」我湊在他耳邊說道，「我移花宮能人輩出，還有一個擅長易容的弟子，如果不是我心地仁慈，早就殺了你，叫他扮作你的樣子，今天順水推舟寫一份讓位詔書了。」
擅長易容的弟子是小魚兒。
本來我可以叫他幫我，但他很煩，我又不想看見他，所以才留了這狗皇上一命。
他猛地睜開眼睛，一臉恐懼地看著我：「你，你這個……」
「噓。」我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想清楚再說話。惹我不高興了，對你沒有好處。」
他頓時閉上嘴巴，只用一雙漸漸被無奈充斥的眼睛看著我。
「你寫不寫？」我又問道，「我現在心情好，還能饒你一命。等一會兒，你惹我不高興了，我讓你連死都死不成。」
他渾身一顫，臉色灰敗下來：「我寫。」
他寫了讓位詔書，把皇位讓給我，當然他寫的很好聽，說自己無德無能，說我賢明愛才，把我誇得花兒一樣。
大印一蓋，我就是名符其實的皇上了。
讓我驚訝的是，芍藥當場就把龍袍呈了上來。
「我們早就做好了。」芍藥對我微微一笑。
這是比著我的身量做的，我扯掉鳳袍，換上了龍袍，發現非常合身。
「你什麼時候有的這個念頭？」我問芍藥。
我並沒有告訴她，我想做皇上。所以，她什麼時候做的？
她垂著頭，一顆一顆給我系扣子，低聲說道：「我進移花宮的第一天。」
話落，最後一粒扣子也扣好了，她抬起頭看我，眼神明亮而熱切。
我對她微微點頭。
然後轉身走向龍椅，坐了上去。
不久之前還是我的夫君的皇上，褪下了龍袍，只穿了中衣，跪在不遠處。
百官們、侍衛們、宮人們、移花宮的弟子們，跪在了下方。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們齊聲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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