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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漫)好感度upup》作者：寒青星【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08     標題: 《(綜漫)好感度upup》作者：寒青星【完結+番外】

文案：
朝日奈清流十八歲生日那天，陡然發現自己似乎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
——被upup的好感度糊住了視線
——周圍親友的好感度似乎隨時處於爆炸階段。
女主中二阿宅美少女（並沒有），超蘇腦洞，cp未定（大約沒有這玩意兒）
本文又名：
《全世界除我之外好像都是戀愛腦》

搜索關鍵字：主角：朝日奈清流 ┃ 配角： ┃ 其它：蘇蘇蘇；傻白甜

作品簡評：
霍格沃茨畢業生朝日奈清流回到家，還沒有休息多久，就因為自己隨口許下的願望開始了非日常的生活。眼前突然出現的代表好感度的粉色up彈幕、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穿越一次的體質、還有突然出現並堅定不移的相信她遺忘了過去記憶的刀劍男士們……她堅定的拒絕著非日常生活的清流，卻在茫然無知的情況下，為自己立下了無數flag。本文從女主在十八歲生日當天許下一個“非日常生活”的願望展開，在非日常裏掙紮的女主角吐槽力max，與刀劍男士的互動一再打破套路，整體輕松有趣。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8-8-27 07:27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10

第1章
　　希望無趣的日常裏能夠出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十八歲生日當晚，在兄弟們的圍繞下，朝日奈清流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認認真真的對著身前插著十八根可食用蠟燭的蛋糕許願。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即將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耳邊好像響起了很輕的一聲。
　　——嘀。
　　就像是手機的提示音似的。
　　下一秒，她睜開眼睛，笑嘻嘻的一口氣吹熄了蠟燭。
　　“姐姐生日快樂！”
　　就算說清流之前還有幾分奇怪，但是在小弟像顆炮彈似的沖進自己懷裏的時候仰起臉送上甜甜的笑容的時候，這點微不可查的聲音就被徹底遺忘在腦後。
　　清流笑著把小弟抱在懷裏，然後給小孩餵了一塊蘋果。
　　而那個攪亂她的生活、不知道哪方神祗路過，聽見她的願望之後好心賜下的非日常，就是在第二天開啟的。
　　“早。”
　　打了個哈欠，揉著亂七八糟的頭發，清流踩著拖鞋輕飄飄的走下台階，然後把自己窩進了沙發了。
　　右手漫無目的的在沙發上摸索了片刻，直到重新把昨天睡覺前丟在沙發上的psp握在手裏，她才懶洋洋的睜開惺忪的睡眼。
　　quot;早。“
　　二哥朝日奈右京微笑著從廚房探出頭來：”清醬今天起的很早啊。”
　　“不管怎麽說也是十八歲的第一天。”和昴一起晨跑回來的老三朝日奈要笑瞇瞇的說，“像平常一樣睡到中午才被右京哥從床上拖起來也太誇張了吧。”
　　“你好煩啊，要哥。”一邊翻著昨晚的遊戲存檔，清流毫不留情的瞪過去，然而淩厲的視線剛落到朝日奈要身上，卻猛地睜大。
　　等、等一下，繞著要哥那顆金燦燦的腦袋亂飛的是什麽東西啊餵！？
　　想到自家三哥那個不靠譜的職業，清流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往前湊了湊。
　　等靠過去，才發現朝日奈要腦袋周圍的那一圈東西，是一個個粉色的‘up’，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她玩的那些乙女遊戲裏經常會出現的東西。
　　“……要哥。”清流幾乎是下意識的，“你是不是戀愛了？”
　　“清醬願意和哥哥戀愛嗎？”頓了一下，雖然不明白清流為什麽這麽說，但朝日奈要還是瞬間就露出了一臉誠摯的驚喜，“真是太好了。”
　　清流毫不猶豫的呸了一聲：“做夢。”
　　“要談戀愛了？”在廚房裏聽見動靜的朝日奈右京第二次探出頭。
　　”沒有啦。誰會跟這種花花和尚戀愛啊。“
　　清流立刻發現，朝日奈右京的腦袋邊緣也亂飛著這些粉色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扔開手裏的psp，跳下沙發幾步跑到朝日奈右京身邊，在金發男人疑惑的視線下，招招手示意他低頭。
　　”怎麽了？味噌湯要糊掉了……“
　　清流捧住他的臉，專註的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那堆粉色up好像一瞬間更多了，幾乎把朝日奈右京的臉都遮住了大半。
　　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清流想著，慢慢的放開了朝日奈右京的臉，與此同時那些一個疊一個up也逐漸少去，最後只剩下兩三個還繞著朝日奈右京的腦袋一跳一跳的。
　　有一種微妙的萌感。
　　眨巴眨巴眼睛，清流忽然撲哧笑了出來，看著朝日奈右京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感覺，便放心的回到自己原來躺著的地方，抄起psp繼續玩。
　　在完全陷入遊戲的世界之前，她又認認真真的看了朝日奈昴一眼，發現對方腦袋周圍也繞著那麽小貓三兩只的粉色之後，便收回了在這個東西上的註意力。
　　反正看上去也沒有危害……不管了。
　　這個時候，朝日奈清流還是抱著如此天真的想法的。
　　朝日奈家有十三個兄弟，清流唯一一個女孩子在裏面顯得格外顯眼。尤其是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都宅的一氣呵成的時候。
　　朝日奈清流是朝日奈美和收養的，這件事家裏人從來沒有瞞著她的意思，她也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和家裏人有什麽不同——反正朝日奈家一群人每天早上八點把她從床上拖下去的時候也沒有因為清流不是親生的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喜歡你。】
　　攻略角色終於深情款款的說出這句話，清流心滿意足的收了cg。
　　看著人物立設周圍代表好感度提升的粉色up在繞了一圈之後，清流忽然反應過來，嚇得把手裏的psp一把扔出去。
　　”好痛！“朝日奈侑介嗷的一聲，”你幹什麽啊！“
　　猛地盤腿做好，清流一臉見了鬼的盯著朝日奈侑介……的腦袋。
　　——那一圈亂飛的粉色up是什麽東西啊！
　　清流忍不住在心裏慘叫。
　　“看什麽看！”朝日奈侑介把手裏的遊戲機扔到清流懷裏，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等等你腦袋邊上的東西越飛越多了啊啊啊！
　　和朝日奈侑介對視片刻，清流繃著臉，面無表情的扭頭掃視了周圍一圈，和平常一樣帥的能拿去當海報的兄弟們似乎沒有什麽不同，但是腦袋上或多或少都飛著幾個粉色的up。
　　冷靜冷靜……
　　用力揉了揉臉頰，清流在心裏琢磨了一下，隨手撈起旁邊的玩著兔子玩偶的朝日奈彌，湊上去吧唧親了一口。
　　朝日奈彌眨巴眨巴眼睛，臉上瞬間揚起大大的笑容，甜甜的回親了她一口。
　　清流憂愁的看著被粉色up糊住了臉的彌，一只手把他摟進懷裏，使勁揉了揉粉毛，然後粉色的up瞬間就跟雪崩了似的冒了一圈又一圈。
　　不會是真的表示好感度提升吧？
　　遊戲裏一圈二十，滿值一百，可是光是彌腦袋周圍這幾波都不止四圈了吧？
　　啊啊啊好煩啊！
　　習慣性的捏了把彌軟軟的臉蛋，清流眼前頓時一粉，什麽都看不見了。
　　先不說這到底是不是好感提升的意思，就說要是老這麽動不動就糊自己一眼睛，清流憂愁的捧著臉，覺得實在受不了。
　　一起吃過早飯，朝日奈家十幾個，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清流乖巧的跟在朝日奈右京後面摸進廚房，接過他手裏洗過一遍的碗。
　　“有什麽事？”右京斜睨滿臉寫著乖巧的清流一眼。
　　“右京哥你明天早上有事麽？”
　　側過去看了朝日奈右京一眼，頗為傷眼睛收回視線，清流沖洗著手裏的盤子：“明天我要去漫展，右京哥能不能順便送我一下？”
　　“又有演出？”右京低聲問道。
　　他扭過頭看了清流一眼，少女一本正經的盯著水流，看上去想要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期待的目光卻不住的往自己這邊飄。
　　“對呀對呀。”清流認真的把盤子放在旁邊，余光已經能看見一跳一跳的粉色，“行不行嘛，反正順路。明天的衣服太繁瑣我一個人擠電車不方便。”
　　朝日奈右京頓時莞爾。
　　“好。”


第2章
　　說是表演，清流也只不過是在裏面露一個臉而已。
　　但是就算是露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露臉，平時因為要換衣服所以連門都懶得出的清流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有著一種讓人驚奇的積極。
　　朝日奈昴早上五點出門的時候，就看見清流房間裏透出隱隱的燈光，等到八點左右兄弟們都吃過早飯準備出門的時候，清流才一步一步頗為艱難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別過來——”
　　清流慘叫著阻止朝日奈彌想要撲過來的舉動，“我折騰了三個小時的，撞壞了就完蛋了！”
　　她身上穿著最正統的十二單衣，有著紫、赤、青三色，繪著鳳凰、牡丹、團菊，明麗的色彩交相輝映，看上去厚重又奢華。
　　大概是因為太重了導致身體沒辦法輕松的活動，清流整個人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不得不挺著了脊背，看上去竟然也有幾分優雅的氣息。
　　“沒有戴假發嗎？”朝日奈琉生的視線落在她的頭發上。
　　“沒有啊。”
　　清流攏了一下袖子，她頭發前幾天剛修過，純黑的發絲長度還不到肩膀，劉海整整齊齊的垂下來，雖然日常看上去挺秀氣的，但是配這身卻顯得有些突兀的稚氣。
　　“太重了，戴上我就真的不用走路了。”
　　“這次cos的是什麽？”對著她衣服上的紋飾仔細的研究了一會兒，朝日奈梓問道。
　　“是一個國家的姬君哦。”
　　垂了垂眼簾，清流似模似樣的露出一抹溫柔典雅的笑容，微微欠了欠身：“像不像？”
　　“姐姐超~漂亮~”彌很配合的閃著星星眼。
　　穿成這樣也不好吃右京做的愛心早餐，清流皺著臉喝了一盒牛奶，在幾個兄弟的幫助下坐進了右京的車裏。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在家裏先穿啊？”朝日奈椿忍不住吐槽。
　　“你是沒去過漫展嗎？到時候哪裏還有空去打理這身衣服。”
　　清流哼了一聲，把車窗關上。
　　到了舉辦漫展的地方，清流剛一下車就被幾個穿著振袖的女孩子拖走了，她一邊應付著周圍的問話，一邊艱難的回過頭去看右京。
　　金發青年倚著車門，擡起手推了推眼鏡，對著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哎哎哎別拉我——”
　　回了一個笑，清流轉過身，口中抱怨著，一群人穿過還在布置攤子的人們，熱熱鬧鬧的轉進了後面的準備室。
　　“等一下呢，你就坐在這裏，屏風拉起來的時候露一個臉就行了。”編劇手裏卷著劇本，笑嘻嘻的在空氣裏晃悠著，“記住啊，表情一定能要端莊優雅，不能逗比。”
　　清流面無表情的用死魚眼瞪她。
　　她們這些要中午表演的成員，上午的時間是絕無可能出去逛攤買本的，尤其是雖然只露簡單的一面但是妝容最重的清流，她也只能哭唧唧的拜托那些進來看熱鬧的漫展工作人員幫自己去搶幾本本子和遊戲。
　　就這樣在這裏呆坐了一個上午，以周圍同為表演的人被妝娘道具服裝使勁折騰為樂趣，終於到了清流出場露面的時候，
　　戴上厚厚的假發套，清流站起來的時候差點一個踉蹌摔下去。
　　在幾個人嘻嘻哈哈的攙扶下，到達預備的地方姿態端莊的跪坐好，又趁著幕布尚未拉起還有點時間趕緊把衣擺攤開的角度也調整到最好。
　　“等會兒屏風拉開的時候你就擡起來——”編輯一邊退出去一邊急急的小聲叮囑著，“端莊，優雅，別忘了。”
　　“知道了。”
　　也小小聲的應著，清流握著一把繪扇，低眉斂眸，微微低下頭去。
　　背景板拼好，前方的特地挑選的擋光最好的幕布還沒有拉起，兼之還有一扇算得上厚重的屏風，所以周圍的光線有些黯淡。
　　待到周圍驟然亮了一個度，清流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想著一會兒結束之後要買的本子遊戲手辦各類周邊，為了不被憤怒的編劇大人拉出去做苦力，微微閉了閉眼睛，調整出有生以來最矜貴的神色，姿態優雅的擡起頭，淡淡的掃了一圈台下的觀眾。
　　觀眾。
　　觀……
　　……
　　清流：……
　　——臥槽這是什麽地方？！！！！
　　巨大的石頭祭壇上，祭司手中高舉著木杖，在他錯愕目光下，於一陣白光中出現的、穿著前所未見的華服的少女微微擡起頭，露出一張精致的有些虛假的面容，用著就算是再怎麽矜傲的神色也無法掩飾迷茫的視線，怔怔的對上了他的眼睛。
　　“王……”祭司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去看這個國家的統治者。
　　然而年輕且俊美的王者卻一動不動的端坐在座椅上，像是看見了什麽令人驚奇的東西，血色的眸中流露出饒有興致的光芒。
　　並且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而突然出現的少女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似的，展開了手中的器物，無法承受的微微閉上眼睛，臉上終於流露出幾分倉皇。
　　這是夢……
　　閉著眼睛不肯接受事實，清流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臉，試圖催眠一下自己。
　　這一定是編劇大人的惡作劇，比如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道具布景，或者全息投影什麽的。
　　……才怪咧！
　　這個地方一眼看過去就比那個開漫展的小破場館要大上三四倍啊混蛋！
　　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低頭一擡頭就換了個地方——而且看上去還換了個時代——的清流終於崩潰了，淚流滿面的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頭發胡子都白花花的老人家。
　　話說這是祭司吧？
　　這種場景，這種打扮，還有手裏的那個棍子（餵！），最重要的是這一身的神棍氣質，這絕對是祭司吧？
　　那自己是被召喚過來咯？
　　這個召喚儀式是不是太倉促了一點？
　　而且她既沒有去買什麽看上去就很貴重但是非常便宜的手鐲、項鏈、戒指，也沒有手賤的去摸什麽文物古董，更沒有開開心心的去做一些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地下工作……
　　——她就是一個除非必須整天宅在家裏的死宅而已，什麽熬夜打遊戲看漫畫也會觸發穿越flag了啊餵！
　　“請問……”清流淚汪汪的開口，“這是什麽地方？”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點都不驚訝這種事而且還隱隱有繼續吐槽下去的欲望，但是不管怎麽樣還是先把所處地弄清楚比較好吧？說不定只是換了個地方沒有換時代呢？
　　又看了一眼祭司先生身上十分古樸的著裝，清流完全不抱希望的祈求著。
　　然後祭司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接著就一臉激動的、嘰裏咕嚕的對著清流說了一大堆話。
　　清流理所當然的……一點都沒聽懂。
　　qaq
　　——哪裏有穿越了不帶語言翻譯系統的！？難道還要我自學嗎！
　　——什麽鬼啊！
　　清流幾乎是崩潰的。
　　她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重覆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然後就看見老人家滿臉迷茫的，又嘰裏咕嚕了一堆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的話。
　　”……對不起，我聽不懂。“清流捂著臉，悲痛的低下了頭。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伸過來一只手，不輕不重的揉了一下她的頭（假發），帶著滿滿的安撫的味道。
　　突然被陌生人的氣息籠罩著，清流渾身都僵硬了一下，她緊張的擡起頭，還帶著一層水霧的眸子便對上了一雙滿是笑意的琥珀色眼睛。
　　下一秒，她就被撲面而來的粉色up糊了一眼，什麽都看不見了。
　　等等這玩意兒怎麽又出現了？？？
　　明明編劇大人她們身上都沒有冒出來啊？？？
　　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視線躲閃，清流堅強的在滿眼跳躍的粉色裏直視身前的人，借著對方伸過來的淹沒在粉色裏的手站起來，耐心的等到粉色的up只剩下幾個還在對方腦袋邊上跳躍、能看清楚長什麽樣的時候，才自以為隱蔽的打量了對方幾秒鐘。
　　一頭非常漂亮的綠色長發，柔軟的像是春天剛長出來的青草，秀麗優雅到幾乎使人分不清性別的面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笑吟吟的看著清流，裹在白色長袍裏的身軀似乎非常瘦弱的樣子，但是總覺得好像不僅僅是看上去那麽弱不禁風的人士。
　　這個人……
　　不明所以的怔了一下，清流和對方對視了片刻，帶著某種連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篤定，目光越過對方的肩膀，朝他身後看去。
　　就好像確定那裏一定會有人似的。
　　她果然對上了一雙緋色的眸子，那雙眼睛裏帶著濃郁的興趣，和不管怎麽樣都沒辦法忽視的張揚和傲慢。
　　這個人是……
　　名字似乎都已經到了唇邊，清流皺著眉，一邊和俊美到過份的金發少年對視著，一邊非常努力的想著自己應該記得的那個名字，但是不管怎麽樣，腦海裏的記憶就像是隔著一層薄卻堅不可摧的隔膜，怎麽都清晰不起來。
　　久久的對視之下，清流眼睜睜的看見金發少年的腦袋旁邊，也輕快的跳出了幾個粉色的up。
　　然後站在她身側的長發少年便像是得到了某種沒有說出口的指示，笑著說了句什麽，然後一臉愉快的打橫抱起清流，幾步就從祭壇上跳了下去。
　　清流：喵喵喵？？？


第3章
　　清流穿越已經一個星期了。
　　她現在正處於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的蘇美爾地區，國家名字叫做烏魯克，而且還是那位傳說中的最遠古的王者，吉爾伽美什的統治時期。
　　這倒不是說清流在七天之內就學會了這邊的語言，她只是聽懂了一個名字而已。
　　那天把她抱下祭壇的優雅美人，叫做恩奇都。
　　對，就是傳說中眾神賜給吉爾伽美什的對手，結果卻成了人家一輩子的好基友，最後因為觸怒天神死於神罰的那一個。
　　雖然很想告訴對方這件事，但是處於各種原因（主要是因為語言不通），清流還是選擇了緘默，在這個超古老的時代裏做一個乖巧的混吃等死的米蟲。
　　她那天穿的十二單換下去之後，好像被誠惶誠恐的當成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給收起來了，看多了要回去就必須得換上來時的衣服的清流擔憂的不得了，生怕自己因為這個就回不去了。
　　另外關於她的假發和妝，脫下假發的時候周圍的是侍女就劈裏啪啦的跪了一地，等把臉上的妝洗掉的時候，清流迎著周圍驚恐的視線，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被趕出這裏，最後流落街頭的場景。
　　然而被驚慌失措的侍女拉過來的恩奇都看著她，卻毫不在意的笑了起來，周圍猛漲的粉色up再一次淹沒了清流的視線。
　　被粉色淹沒的清流只能不知所措的拉著恩奇都的袖子，任由他把自己拉到一個布置相當奢華（而且舒適）的宮殿裏，像是獻寶似的推到金發少年面前。
　　這個人當然就是吉爾伽美什了。
　　沒想到傳說中的暴君居然會是這麽一個頗為俊美的少年人，而且看上去竟然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樣子，自己穿越的應該是早期？
　　老實講清流頗為驚訝自己居然還能去想這些東西。
　　恩奇都不知道和吉爾伽美什說了些什麽，清流也想像那些穿越前輩一樣記下兩人的對話音節以後再去回憶，但是凝神聽了半句不到她就一臉鹹魚的放棄了。
　　——這種跟亂碼一樣的東西記個鬼啊！
　　清流自暴自棄的摔了手裏的大蔥（並沒有
　　反正最後結果還算不錯，清流被恩奇都帶到他自己住的地方，被安排在了一個單獨的臥室裏，還有幾個侍女負責服侍。
　　介於自己出場的樣子和出現的地方，資深阿宅清流覺得這些人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了……不，那種羞恥的概念還是不要用具體的詞語念出來比較好，絕對會變成一生的黑歷史的！
　　選擇性把這些玩意兒忽略幹凈的清流在美達爾當了幾天米蟲之後，開始暴躁了。
　　沒有漫畫！
　　沒有小說！
　　沒有電腦！
　　沒有遊戲機！
　　連小黃文都沒有！
　　清流絕望的把自己埋進了毯子裏。
　　在這個連紙都沒有發明出來的時代，不會用泥板寫字的阿宅連自割腿肉都辦不到。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侍女們的說話聲，根據清流這幾天的推測，應該是在行禮，她連忙從毯子裏鉆出來，然後把自己端端正正的擺在旁邊的椅子上。
　　恩奇都笑吟吟的從外面走進來，伸出手捋了捋清流腦袋上十分突兀的呆毛，眼神裏添了幾分促狹。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眼神卻是沒有國界的。
　　清流老臉一紅。
　　這幾天恩奇都時不時的就會過來找她玩，耐心的教導她一些簡單的常用語，這也是清流還能把自己埋進毯子裏抱怨娛樂貧乏而不是找條河跳下去看看能不能穿回去的主要原因。
　　恩奇都彎下腰說了句什麽，伸出手指了指外面。
　　被這樣一張毫無瑕疵臉近距離接觸，自以為在家裏兄弟們的熏陶下已經遠離了顏控這一阿宅主要病癥的清流瞬間一懵，意識徹底成了糨糊，任由恩奇都把自己拉出去，邁出的步子都有點輕飄飄的。
　　——怎麽會有人可以漂亮成這樣啊！
　　在心裏怒摔大蔥，清流暈暈乎乎的扯著恩奇都的袖子，跟著他一路走出了王宮。
　　兩人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盯著面前似乎是營地的玩意兒猛瞅了片刻，又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全副武裝的人，清流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應該是狩獵。
　　有人看見他們倆站在這，便過來行禮，然後還專門扭過頭朝清流一臉莊重的說了些什麽，眼睛裏帶著異樣的憧憬和狂熱。
　　一看就是個神明的狂熱份子。
　　清流嚇得趕緊往恩奇都身後躲，腦袋都不敢露出來。
　　“廢物！”熟悉的冷哼傳入耳中，年輕的王從一旁大步走過來，很是看不慣少女這種畏縮的模樣，當即不太開心的瞪了她一眼，“不過是一個渣滓而已，竟然嚇成這樣。”
　　“啊啊，別這麽苛刻啊，吉爾。”恩奇都微微攬著躲在自己後面的清流，少女這種尋求庇佑似的架勢讓他覺得有些新奇，“她才剛剛誕生不久嘛。”
　　是的，和清流的猜測微妙的重合了。
　　在那樣一個場合下，又穿著絕對不可能屬於現今的華美服飾出現，所以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成了傳說中寧孫女神賜給她最疼愛的孩子的禮物。
　　——也就是神賜之女喲
　　“還沒有學會說話嗎？”吉爾伽美什皺起眉，血色的眼眸輕飄飄的掃了清流一眼。
　　“不能著急。”恩奇都笑著安撫耐心超級差勁的王，“她有很努力的在學呀。”
　　其實都在摸魚的清流：……啊嚏！
　　狩獵，一般來說就是皇帝帶著臣子在圈出來的地方騎著馬去大一些動物，小的諸如狐貍兔子松鼠，大一點的老虎鹿熊之類的……反正就是彰顯皇室威儀。
　　不過也不知道是國情不同還是王本身的性格有問題，反正從吉爾伽美什的神色來看，他才沒有去想這些，只是純粹的喜歡這麽玩而已。
　　好兇殘。
　　清流吐了吐舌頭，往恩奇都身邊靠了靠。
　　恩奇都對大自然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所以他雖然沒有制止吉爾伽美什狩獵的行為，但是他本身是絕對不會去參加這種行為的。
　　而對此顯然十分明了的吉爾伽美什，也沒有半點強求自己的友人的意思，看見恩奇都帶著清流過來，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帶著人跑了。
　　捧著精致的金杯，清流喝裏面的果汁的時候都有點誠惶誠恐的，但是這點慌張剛一上臉，旁邊的恩奇都的臉就已經被粉色up淹沒了。
　　清流：等等我難道幹了什麽？？？
　　少女秀氣的臉上帶著懵懂，乖巧的用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喝果汁的模樣，看上去像極了森林裏那些捧著松果的松鼠，可愛極了。
　　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的清流：等等我到底幹了什麽你倒是說啊？啊？啊？
　　總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什麽不得了的flag裏面，清流膽戰心驚的把果汁一口一口的喝完，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水果，但是喝起來酸酸甜甜的還加了冰塊，沒有添加劑，倒是比現代的一些飲料還要清甜爽口一些。
　　對於不參加狩獵又不需要幹活的人來說，參加這種活動其實是相當無聊的事情，尤其是身邊完全沒有可以溝通的人的情況下。
　　再喝完兩杯果汁之後，清流試圖堅定一下自己快一點學會語言的決心，但是這種決心基本上就等於銀時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說著絕對不再去玩柏青哥，但是下一次依舊會用今天運氣好的理由不由自主的踏進去一樣。
　　想讓一條已經被鹽腌熟了的鹹魚活過來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麽？
　　別做夢了！
　　心安理得的給自己剛樹立起來不到三秒的信心轟然倒塌找了個理由，清流把杯子裏剩下的一點果汁喝完，準備朝恩奇都申請一下在周圍轉轉。
　　然而以為女孩子臉上的沮喪是因為果汁已經喝完了的恩奇都很自然的給她續了一杯，看了看發現杯子裏的冰塊已經不多了的時候，讓旁邊站著的侍女去再取一些過來。
　　眨巴眨巴眼睛，清流捧著滿滿一杯的果汁，猶豫著和恩奇都對視。
　　粉色up再一次糊住了她的眼睛。
　　——等等你到底從我迷茫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麽信息啊？？？
　　這種時候清流要是還看不出對方肯定是沒經過自己同意就腦補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的話，也枉稱阿宅了。
　　“沒關系，喝吧。”恩奇都笑著伸出手，輕輕的揉了揉女孩的頭發，覺得對方這樣像是初生的雛鳥一樣，做什麽都要詢問自己一遍的行為真是太可愛了。
　　依舊沒聽懂他在說什麽的清流看著恩奇都完全被粉色淹沒的臉，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正常的請求出去玩耍，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喝著果汁。
　　完全不知道加冰塊的果汁在這個時代的價值的少女，和知道價值但在好友的熏陶下隱約覺得這沒什麽的恩奇都，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喝了一下午。
　　直到出去狩獵的王在眾人的簇擁下，帶著獵物歸來。
　　面對臣下委婉的抱怨，任性的王看了他一眼，扯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頭也不回的略過了他。


第4章
　　吉爾伽美什抓回來了一只、好吧一頭……獅子。
　　公的。【補充
　　看到那只差不多半人高的獅子蔫噠噠的趴在少年王的腳下，就算沒有東西束縛住也沒有亂咬人的時候，清流忍不住哇了一聲。
　　盡管那只獅子從籠子裏被放出來的時候，她就躲在恩奇都後面，揪著他的衣服死都不肯走出去和獅子親密接觸一下，但是這一聲略帶艷羨的驚嘆，還是被吉爾伽美什聽了去。
　　血色的眸子略帶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接著吉爾伽美什就從旁邊的侍從懷裏揪出一團白花花的東西，隨手往清流的方向一扔，完全不在意會不會砸到恩奇都臉上，也不管清流接不接的住，就這樣滿不在乎的給出了自己的賞賜。
　　清流原本是不打算接的——鬼知道那是什麽兇殘的東西！——但是隨著那一團逐漸朝她靠近，她原本一直睜不太開的眼睛一點點睜大，臉上也出現了驚慌失措的神色，再然後，她直接從恩奇都身後跑了出去，以前所未有的敏捷撲過去把那只小動物接住。
　　然後她就“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沒有水泥，沒有柏油，沒有瓷磚……但是在這個路幾乎都是人走出來的時代，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非常奢侈的鋪上了平整的石磚（。
　　這種磚頭很硬哦^ ^
　　【汪的哭了出來.jpg】
　　接下去大約十五分鐘，清流在一堆漂亮的侍女小姐姐和就算在那麽多漂亮小姐姐裏也依舊美的驚心動魄的恩奇都的安慰下，嘩啦啦的留著海帶淚。
　　好痛。
　　痛死了。
　　雅臣哥救命qaq
　　清流摔下去的時候，整個人的姿勢大概是這樣的：otz
　　她的手掌和膝蓋傷的非常非常的慘烈，估計接下去幾天都沒辦法用手和腳了。
　　清流一邊抽泣著一邊任由宮廷醫師折騰自己的手掌和膝蓋，站在旁邊的恩奇都看著她痛的一抽一抽還不敢哭出聲的樣子，頗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把一只狐貍放到她懷裏。
　　“都是你的錯！”清流被淚水浸濕的眼睛裏冒出前所未有的兇光。
　　在清流摔倒的瞬間就輕快的閃開，於是安然無事的狐貍睜著一雙黑眼睛，滿臉無辜的看著她。
　　——天知道怎麽從一只狐貍臉上看出無辜！
　　開始上藥，相當粗糙的藥草糊糊，已經是這個時代醫術的頂端。
　　一邊嘶嘶的倒吸著冷氣，清流在周圍侍女‘雖然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的目光中，瞪著狐貍很恨的說道：“少給我裝傻，身上的魔力都不知道遮掩一下，這麽白的狐貍是這個地區能長出來的嗎！”
　　——就算是鹹魚也是霍格沃茨混出來的鹹魚！
　　——因為不知道怎麽引出這條暗線所以就這麽簡單粗暴！
　　“唔。”狐貍看了她一眼，忽然發出了略顯稚嫩的童聲，“你比看起來聰明嘛。”
　　清流：呵呵
　　要不是本馬猴燒酒的手被包紮成粽子，你就知道什麽叫韋斯萊雙胞胎親傳弟子。
　　包紮完之後清流就徹底成了一個擺設，連淚水幹透之後留在臉上的淚痕都要侍女小姐姐小心的用濕帕子擦幹凈，這個時代香水還沒有被發明出來，侍女們身上的味道是水果的清甜混合著陽光的味道，特別舒服。
　　不能撲過去求小姐姐抱的清流簡直委屈死了，癟著嘴對賴在自己身上的狐貍說了一個滾字。
　　狐貍舔舔爪子，就當沒聽見。
　　於是清流就扭過去去看恩奇都，恩奇都非常心有靈犀的拎起狐貍出去了。
　　站在外面的吉爾伽美什看了他一眼。
　　“已經沒事了。”恩奇都笑著說道，把手裏的狐貍舉到吉爾伽美什面前，“那孩子讓我問問你這只狐貍可不可以留下來。”
　　清流：我明明是讓你拿去扔掉！
　　吉爾伽美什皺起眉。
　　因為清流摔的太突然，連離她最近的恩奇都都沒有反應過來，所以根本找不到人發火的王看上去非常想把這只抓回來的獵物扔到獅籠裏去當飼料，但想到裏面那個女孩哭的亂七八糟的樣子，竟然難得的遲疑了一下，然後很不樂意的點點頭。
　　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哭的身心俱疲幹脆睡過去了的清流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只白花花的玩意兒滿臉得瑟的在對著自己搖尾巴。
　　“喲~”
　　清流：……
　　“看起來我沒有被扔掉啊。”狐貍說道，“是不是很失望。”
　　“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清流眼裏狠光一閃，試圖用手肘把他推下床。
　　狐貍漫不經心的往旁邊一閃，躲到清流碰不到的地方，然後開開心心的接下了這個梗：“不僅不會，還會美滋滋的喲。”
　　清流氣的一腳踹過去，然後嗷的一聲流下了兩行熱淚。
　　——所以說膝蓋受傷的時候千萬不要試圖用雙腳做需要彎曲的動作。
　　“哎，我說。”狐貍老大哥似的高深莫測臉，用爪子拍了拍她的小腿，“人類，你不是這個時代的居民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說的好像你就是這個時代的狐貍一樣，科科。”
　　狐貍：……
　　盡管是個不太接地氣的獨斷君主，但是吉爾伽美什在歷史上的稱呼，除去暴君之外，還是有一半歸於明君的。
　　處理完近幾天的事務，又聊了一下今天哭著哭著就說過去的小姑娘，恩奇都返回自己居住的宮殿的時候，月亮已經升上正中間了。
　　清流就住在恩奇都那座宮殿的其中一個偏殿裏，所以他才能隔三差五的過去和她說說話，不過完全不在意自己住在什麽區域的清流至今沒有發現就是了。
　　回去的時候還是有點不放心的繞到清流的臥室裏想去看看她的傷，結果剛到門口的時候，恩奇都就聽見裏面隱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是那種從未聽過的語言。
　　恩奇都頓了頓，悄無聲息的把門推開一條縫，便看見女孩倚在床上，對著趴在床上的那只狐貍，十分開心的說著什麽，白狐像是能聽懂一樣，竟然也伸出爪子去拍了拍她的手背。
　　清流：掐死你啊啊啊
　　狐貍：你的手能碰到我算我輸（用力按傷口）
　　凝神看了一會兒，恩奇都趁著對方還沒有發現自己，微微一笑，關上了門。
　　看起來還是需要玩伴才行，畢竟還是個孩子。
　　他想著，悄無聲息的離開。
　　“——嗷嗷嗷我的爪子qaq！！！”
　　恩奇都說想要給清流找玩伴，並不是隨便想想的，他第二天就開始實行這項決定，具體表現在於……他一大早就把清流公主抱到了上朝的地方，而且擺在了自己和吉爾伽美什中間。
　　清流：！！！
　　一臉懵逼的坐在鋪著柔軟動物皮毛的地方，清流面無表情的和下面的大臣們對視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吉爾伽美什抓去當玩具玩的右手（試圖抽回無果），最後扭過頭去看恩奇都。
　　ni zhe shi neng sha le ？
　　恩奇都一臉溫柔微笑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是說很無聊嗎？坐著不要亂跑，馬上就好。”
　　吉爾伽美什哼了一聲。
　　清流：等等你先解釋一下為什麽我會被擺在這裏啊！當吉祥物嗎！
　　——能不能先讓我回去把那只狐貍丟了！
　　雖然很懵逼自己突然一大早被拉到這個地方，但是清流覺得仔細想想也不奇怪。
　　畢竟自己大概是被他們看做【嗶嗶——】這種東西，雖然語言不通不能像恩奇都那樣輔佐朝政，但是擺出來當吉祥物還是可以的而且看上去也不會顯得自己太沒用。
　　雖然每天早上一大早就要爬起來，但是誰讓自己是寄人籬下呢。
　　自以為懂了恩奇都的用意，清流瞬間放松起來，目光也不怎麽拘謹了，偶爾和大臣的視線對上，也會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努力的露出溫柔的微笑。
　　大臣a：就算是神女也太過放肆了！
　　大臣b：竟然在覬覦插手朝政！不知羞恥！
　　大臣c：笑的如此得意忘形，簡直無法無天！
　　突然覺得背後一涼的清流下意識的看向恩奇都，獲得溫柔的摸頭一枚。
　　暗潮洶湧的朝會過後，清流以為自己能夠回到臥室去睡一個回籠覺，所以在恩奇都把她抱起來的時候表現的相當配合，但是一直到被抱到一個有點眼熟的地方的時候，又懵逼了。
　　之所以說眼熟，是因為她來這裏的第一天就來過了。
　　之所以是有點，是因為她也就那一天進來過這裏。
　　——所以為什麽要帶我來吉爾伽美什的書房啊啊啊！？！
　　——放我回去睡覺啦！
　　又沒忍住在心裏摔了一把大蔥，清流僵硬的被放在柔軟的躺椅上，就眼睜睜的看著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在自己面前的小方桌兩邊坐下……下起了棋……？
　　咦這個時代就有棋子了麽？
　　不對你們下棋帶上我幹什麽？
　　等等看這倆貨這個架勢該不會是覺得我會寂寞所以帶我一起玩吧？
　　等等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請放心我一點都不寂寞所以務必放我回去讓我宅著好嗎！
　　清流張了張嘴，終於再一次的意識到了語言的重要性。
　　tbc


第5章
　　終於開始能用烏魯克的語言說一些簡單的對話，是來到這個時代大約一個月左右，實在是手腳都不能動的時候窮極無聊下爆發的無限動力。
　　清流第一次磕磕絆絆的對著恩奇都說了句你好的時候，恩奇都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媽媽看見自閉癥的女兒終於開口喊人一樣（buni
　　在恩奇都感動的仿佛要哭出來的時候，清流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終於不會再發生自己想出去玩卻被灌了一肚子水的事情了。
　　——不過那個果汁還真好喝。
　　但是這並不代表清流從此可以擺脫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被拖起來，被當成吉祥物一樣擺在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中間的命運。
　　沒辦法，畢竟是自己的責任嘛quq
　　不過稍微聽懂了這古老的語言的後遺癥就是，清流終於發現那些大臣看待自己的那種總覺得很奇怪的目光並不是真的【老婆快來看仙女】，而是類似於聞仲看妲己的【除妖女，清君側】這種意思。
　　我是無辜的qvq
　　發現真相的清流簡直要委屈死了，又不是她想要來朝堂上旁聽的。
　　——說不好妲己她們也是這麽想的哦→_→
　　但是在這一點上清流相當的理直氣壯，因為憑她的語言學習進度and文化程度，根本聽不懂他們每天上朝的時候在商量什麽樣的大事情嘛！
　　【理直氣壯.jpg】
　　在發現清流這樣的想法之後恩奇都差點被氣笑了。
　　“難道不應該是爭一口氣讓這些人的懷疑變成現實嗎！”溫柔的神之子差點把清流的頭毛捋一半下來。
　　旁邊的吉爾伽美什倒是哈哈哈笑的很開心，看著委屈的不行的清流，就差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笑聲裏透出滿滿的‘女人，我很欣賞你’這種意思。
　　最後恩奇都足足三天沒有理這兩個家夥。
　　清流：qaq
　　吉爾伽美什：哼
　　三天裏的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一只被扔到太陽底下暴曬已經幹透了的鹹魚，儲藏在身體裏的鹽分全部都被曬了出來，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就在清流持續了三天的鹹魚躺要增長到第四天的時候，恩奇都在侍女們感激的目光中，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十幾個抱著石板的侍從。
　　清流：qaq
　　“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或許是這段時間我的某些教育方法不對，導致你產生那樣錯誤的思想。”
　　恩奇都在清流身邊坐下，凝視著面前仍然有點兒懵懵懂懂的少女，擡起手十分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一臉懵逼.jpg】
　　“我都準備好了。”
　　恩奇都朝後面揮揮手，侍從們按照某種順序把手裏抱著的石板在墻角一疊疊摞起來，然後和服侍清流的侍女們一起魚貫而出。
　　“準備，什麽？”清流有點磕巴的問道，這回的磕巴不是因為語言系統不成熟，而是因為某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彌漫了全身。
　　——救命教授我覺得我需要一瓶加強的福靈劑！
　　腦海中瞬間拉響的警報和女性與生俱來的第六感，是這麽告訴清流的。
　　“以後你就要開始學習政務了。”恩奇都帶著溫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來的笑容，非常耐心的和清流說道，“從今天開始每天我都會前來教導你該怎麽處理政務，用事實讓那些大臣無話可說吧。”
　　等等我覺得這樣他們會說的更厲害啊！
　　放過我吧我就是一只普通的肥宅沒有必要為我花費這麽大的心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辦法用烏魯克的語言說出這麽一串話的清流只能含著熱淚滿懷悲憤的被恩奇都拖走，扔進了吉爾伽美什處理政務的地方。
　　——對搬進清流房間裏的那些是覆習用的;-)
　　了解了來龍去脈的吉爾伽美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流簡直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一個英雄王，笑點居然低到沒朋友——絕交！我要跟你絕交！
　　吉爾伽美什在清流恨恨的註視下，懶洋洋的端起手邊的酒喝了一口，意味深長的斜睨她一眼，腦袋邊開始一撮一撮的竄著小粉up。
　　清流：？？？
　　“吉爾。”恩奇都看了吉爾伽美什一眼。
　　英雄王端著酒的手頓時一僵。
　　然後在清流好奇的視線裏，原本還一派邪魅狷狂蔑視爾等凡人的英雄王竟然默默的放下手裏的酒杯，開始處理堆在桌子上政務。
　　“在這孩子學會處理政務之前，這些瑣碎的事情只能麻煩吉爾你自己處理了喲∼☆”恩奇都笑吟吟的說道。
　　清流：……
　　清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繼續。”恩奇都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清流的後腦勺，把她的註意力拉回來。
　　算了，都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
　　頗為惆悵的嘆了口氣，清流拿起小刻刀，在面前空白的泥板上刻下一筆。
　　起碼以後自割的腿肉有地方承載了。
　　“殿下！”
　　“殿下！”
　　“請不要再跑了殿下！”
　　雖然一直用反正每天都是無聊還不如學一點東西揮霍時間來安慰自己，但是在學習處理政務第十七天，清流還是忍不住趁著恩奇都還沒過來的時候，毅然決然的跑了。
　　後面跟著一窩蜂的侍女在亂七八糟的喊著，微妙的覺得這個場景似乎有點中二的清流【= =】的回頭看了一眼，一腳踩上走廊的圍墻，然後跳了出去。
　　“——wingardium leviosa！”
　　她一連跳出去三四米，然後穩穩的停在了空中，像是一片羽毛。
　　其實無杖魔法她覺得不錯的來著。
　　眨巴眨巴眼睛，清流慢吞吞的往後挪著，看了看堆在圍墻邊上滿臉呆滯的侍女們，正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的時候，恩奇都隨著分開的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那雙淺色的透著溫潤的眸子，有些無奈的看著飄在空中的女孩，綠色長發的青年好看到雌雄莫辨的面容，又逐漸被粉紅色的up所淹沒。
　　清流覺得自己大概是已經習慣了，現在再看到這種瞎眼的粉色，內心已然毫無波動。
　　然後她就看見恩奇都似乎嘆了口氣，然後擡手在圍墻上輕輕一按，整個人也騰空而起，幾步就落到了清流身前，拉住了她的手。
　　清流：……？？？
　　“鬧夠了沒有，雜修。”
　　有些低沈的，不太耐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流保持著一臉迷茫的表情，扭過頭。
　　在她身後，吉爾伽美什一臉冷淡的抱著手站在空中，身後是使勁瞅著這裏滿臉焦急的大臣們，大約是在說事情的時候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所以很任性的丟下臣子直接跑過來了。
　　看了看前面無奈微笑的恩奇都（粉色up淹沒版），又看了看身後渾身散發著不耐煩氣息的吉爾伽美什（粉色up遮住半張臉版），清流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確定了自己是在半空中沒錯。
　　“怎麽了？”恩奇都湊到她面前，大約是以為女孩還在不高興鬧別扭，聲音裏都帶上了些許柔軟的討好，“下次不會再催著你學這些了，跟我回去吧，嗯？”
　　最後那一聲嗯尾音微微挑起，像是一顆小石子似的輕輕打在平靜的湖面……然後瞬間被兇猛起來的湖水吞噬掉，連個響都沒有。
　　然而這個時候身後的吉爾伽美什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不顧恩奇都的阻攔，直接一伸手攬過清流的肩膀，非常強硬的把人往回帶。
　　清流呆呆的被攬著走。
　　“輕一點輕一點。”恩奇都連忙跟上去。
　　等到清流有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椅子上旁聽了半天政務了，手裏捧著自己平時喜歡喝的冰鎮果汁，下面的大臣們也已經用眼神瞪了她半天。
　　又被擺上來當吉祥物了啊……清流慢吞吞的想著，很慢很慢的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酸甜冰涼的果汁落在肚子裏，人也瞬間清醒過來。
　　……等等說好的麻瓜呢！？
　　差點把手裏的杯子丟出去，清流懵逼的看了看左邊仍然寫著一腦門不高興的吉爾伽美什，又看了看右邊正在看著自己的恩奇都。
　　嗯，恩奇都很快的朝她眨了下眼睛。
　　有點被電到的清流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然後迅速坐正捧著果汁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先是自己不高興受政務教學的摧殘，所以跑出去了。
　　然後因為覺得宮女在後面追著實在太煩人又中二，所以直接竄出去飛起來（嗯無杖魔法更熟練了）——下次還是記得帶掃把比較好。
　　然後跟過來的恩奇都看了自己一下，嘆了口氣，跟喝水一樣非常輕松的也飛起來，落到了自己身邊。
　　然後應該在討論政務的吉爾伽美什聽到動靜，也跟著飛過來，並且強行把自己扯回去。
　　…………
　　……
　　…
　　“啪！”
　　手裏的杯子很清脆的掉在了地上，清流默默的用兩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是很想讓別人看見自己此時此刻完全崩潰的表情。
　　——說好的不要迷信要講究科學呢！！！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0:56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17

第6章
　　清流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一天。
　　這期間她把腦子裏所有在霍格沃茨學過的魔法史和自己在書店看的野史覆習了一遍，然後沈痛的發現竟然沒有一本書記載了這個時間段美達不索米亞文明有沒有魔法_(:з」∠)_
　　畢竟太過就遠了啊。
　　沈痛的清流覺得自己回去之後還是想辦法跟鄧布利多校長講一下這件事比較好。
　　這件事算是一個小小的波折，唯一的好處就是清流在發現這個時代的人們對魔法的接受力相當高之後，肆無忌憚的開始用魔法為自己謀福利，畢竟在這個史前時代，就算沒有科技的力量，有魔法也是比較好的嘛。
　　在現代她畢業之後憋的可辛苦了。
　　“所以這就是你把我的頭發變成粉色的原因？”吉爾伽美什覺得自己沒有掐死她真是修養越來越好了。
　　“呃……”清流不動聲色的往恩奇都身後蹭了蹭，以確保對方暴走起來不會傷到自己，“這是個意外，意外。”
　　學會烏魯克的語言之後，明顯活潑起來的神之女幹巴巴的為自己辯解。
　　恩奇都噗的笑了出來，不過倒是很配合的把清流往自己身後藏了藏，兩個人擺著同樣理直氣壯的表情看著已經快氣炸了的王，眼神無辜的要命。
　　“呵呵，本王忽感不適，明日的早朝就讓神之女替本王去吧。”
　　瞇著眼睛盯著身前的一大一小看了一會兒，吉爾伽美什忽然笑了一下，丟下這句話之後就甩手走了。
　　“……等等我錯了求你回來！！！”清流發出慘叫。
　　恩奇都笑瞇瞇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腦袋邊的粉色up一點一點的冒出來。
　　於是第二天被強制擺放在王座上的清流直面對著下面一堆大臣仇恨的眼神，差點被嚇的哭出來。
　　——我就是一條鹹魚，為什麽要這麽對我qaq
　　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死了，但是眼看著吉爾伽美什還打算病下去，她只能拖著恩奇都過去給發脾氣的王賠禮道歉，把人家頭發的顏色變回來（……餵！），各種賣萌撒嬌哭唧唧，就差在地上滾兩圈撒潑了。
　　最後吉爾伽美什嘆了口氣，又學著恩奇都的樣子用力揉了揉清流的頭發，看著女孩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然後他就乖乖上朝了。
　　看著他滿腦袋的粉色up，清流覺得這個人有點怪怪的。
　　“王實在是太過草率了！”大臣看著漫不經心的少年王者，幾乎是在呵斥的說道，“就算是寧孫女神賜下的神女，也不過是討王喜歡的禮物罷了！怎能將國家的權柄交於她！”
　　“哎呀……”吉爾伽美什半瞇著眼睛沒有說話，旁邊的恩奇都卻忽然笑了起來，“這樣說起來我似乎也只是一個禮物而已。”
　　“這、恩奇都大人怎麽能……”臣子張口結舌半晌，不知道該怎麽說。
　　實際上說起來的話，恩奇都能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執掌這個國家才是最不可思議的，畢竟就算兩個人現在是摯友，一開始的時候恩奇都可是作為太過暴虐的王的對手出現，奉神祗之命，要給他一個教訓的。
　　但是那個女孩不一樣。
　　“恩奇都殿下和神女畢竟是不同的。”最後他們也只能這麽說。
　　“太過奢靡了。”
　　“恃寵而驕。”
　　“完全不懂禮節。”
　　“肆無忌憚的幹涉國家政務。”
　　“連話都不會說。”
　　在清流不知道的地方，這樣的言論充斥著整個朝堂。
　　然後在即將吵起來的時候，一直不言語的王者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血色的眸中，因為恩奇都的出現而逐漸收斂的戾氣再一次浮現。
　　這個從一開始就並不是明君的君主漠然的掃視著自己的臣子。
　　這個擁有著三分之一神血的君王忽然笑了一下，並不是和清理玩鬧時的那種笑，這個笑容太過於漫不經心，卻又誰都能看出其中帶著的冷酷。
　　“本王的國家，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來指點了？”
　　於是所有嗡嗡嗡的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所有人誠惶誠恐的跪俯在地上，終於想起來這個任性的王者曾經的手段。
　　“這樣就好了。”唯一沒有跪下的恩奇都笑著，這個一向都溫柔的有些過份的神造物十分輕快的說道，“否則就太麻煩了。”
　　麻煩什麽，他沒有說。
　　其他人也不敢問。
　　而這個時候，清流卻在花園裏擼了一大把花，又沖進吉爾伽美什的酒窖裏劫掠了幾瓶度數最高的酒，試圖自己用花和酒精弄出個香水來。
　　當然她最後什麽都沒有弄出來。
　　發現自己酒窖被劫掠的吉爾伽美什憤怒的把清流一頓胖揍，一邊揍腦袋邊還冒著粉色up，原本只是在嚎的清流發現這一點之後，徹底嚇哭了，一邊哭一邊用別人聽不懂的語言說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美和媽媽這裏有變態啊啊啊——！！！”
　　很久很久以後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金發的英靈沈默了片刻，扭頭就把自己召喚者的別墅拆了。
　　時臣：？？？
　　不過這個太過久遠的現在，清流一邊哭一邊從吉爾伽美什的手底下跑出來，只接把自己埋進了恩奇都的懷裏。
　　恩奇都茫然的看了看余怒未消的好友，又看了看自己懷裏哭成一團的女孩，稍微想了想之後，把清流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果斷擼起（不存在的）袖子和吉爾伽美什幹了一架。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過去，清流好像也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生活，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因為沒有遊戲漫畫本子而暴躁一下，但是總得來說還是很乖巧很適應的，雖然有點苦惱自己的好像一點沒長，但是在別人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情況下，她自己也就不去在意了。
　　——沒有大姨媽真的是太好了！
　　三個人裏面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吉爾伽美什了，他原本還有些青澀的面容好像一夜之間就變得成熟又俊美起來，像是太陽一樣耀眼——哦這是宮女們說的。
　　烏魯克的繁榮伴隨著王者的俊美一直傳出去，對這些清流覺得簡直要羞恥的不能見人的傳言，吉爾伽美什卻是得意的很。
　　#論三觀不同怎麽能做朋友#
　　#你的恥度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和太陽比美人家阿波羅同意了嗎#
　　清流面無表情的看了吉爾伽美什片刻，嘆了口氣伸出手把他的臉扯成了大餅。
　　“還是這樣順眼一點。”
　　女孩瞇著眼睛笑起來，有些得意又有些惡作劇成功後的驕傲。
　　傳說中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對她來說到底只是偶爾瞥過的一段冰冷的文字，她所看見的只是自己眼前這個脾氣超級壞但是又耐心的兄長，就好像說歷史書裏那個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這麽折騰他的臉的。
　　“在想什麽？”
　　恩奇都從外面走進來，看見的就是女孩盯著吉爾伽美什的臉有些出神的模樣。
　　清流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張開手抱住了恩奇都。
　　神造物身上的溫度一直都非常適中，簡直冬暖夏涼，居家旅行必備之物，清流有事沒事都喜歡抱抱他。
　　但是清流現在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裏，卻只是為了掩飾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
　　曾經看到過的有關這個國家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了，但是唯獨那個結局就像是一條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蛇，隨時都要跳出來咬她一口，讓她不得安寧。
　　清流有想過萬一哪天真的有女神過來向吉爾伽美什求婚怎麽辦，該怎麽才能避免歷史上的悲劇再一次發生。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麽快。
　　就好像只是一夜醒來，外面就瘋狂的流傳起了天之牛到處傷人的消息。
　　清流幾乎要瘋了。
　　在她記憶裏達成【伊什妲爾私放天之牛】劇情，前面還要經過【除去魔獸芬巴巴】和【拒絕伊什妲爾的求婚】兩個成就，但是這兩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面對清流的問話，兩個人倒是回答的很快。
　　“芬巴巴？就是那一次我和吉爾說要出去打獵啊。”恩奇都有點奇怪清流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我記得好像給你帶回來了一只兔子吧？”
　　清流有這個印象，那只兔子最後被吃掉了。
　　“伊什妲爾？”吉爾伽美什回憶了一下，沒想起來，扭頭看向恩奇都。
　　“啊，就是上一次那個吧。”恩奇都想了一會兒，不怎麽在意的說道，“吉爾直接把神使趕出去了。”
　　“雜修。”吉爾伽美什不屑的哼了一聲。
　　“好了，你乖乖的，我們要出去一趟。”恩奇都彎下腰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很快就回來，要不要給你帶一只兔子？”
　　“不許亂跑。”吉爾伽美什的叮囑則簡潔多了。
　　看著兩個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清流只覺得渾身發冷，她張口想喊住兩個人，身體卻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似的，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來不及了
　　【歷史之所以為歷史，正因為他的不可改變性，所有記錄在史書上的情節，都是一個時間定點。】
　　【時間定點是無法更改的。】
　　好像有什麽人在腦海裏說話，清流勉強擡起手抱住了自己的頭，低低的喊著痛，可是腦子裏的那道聲音一直沒有消失，甚至隱約出現了影子。
　　教室，黑板，桌椅。
　　老師拿三角尺敲著黑板，有點漫不經心。
　　【不要試圖去改變你所知道的過去，因為你會發現你根本無法改變。】
　　【這一段考試要考，趕緊記下來。】
　　清流眼前模糊的場景終於被黑暗吞噬，失去了意識。


第7章
　　大祭司說，王殺死了天之牛，會遭到神罰。
　　吉爾伽美什嗤之以鼻。
　　天之牛帶來的損害一點點被修覆著，烏魯克又恢覆了以往的平靜祥和。
　　但是每過一天，清流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要冷一點，她知道，現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已經在逐漸接近歷史書上的那個結局了。
　　她試圖把這件事說出去，無論如何三個人想一想總會有辦法的，但是每次清流想要開口講結局說出的時候，喉嚨總會被某種東西遏住。
　　並不是有什麽東西真的把她的喉嚨掐住了，那種感覺更像是某種規則觀念在制止她。
　　清流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法則，但是她確實無法開口。
　　她開始後悔甚至埋怨自己為什麽要穿越來這一趟了。
　　如果不來的話就不會認識這些人，如果不來的話就不會因為這個而感到痛苦，如果不來的話就不會……這個該死的古老的時代。
　　但是這種無法說出來的糾結在別人眼裏看來，只是清流好像變得安靜了一點，也更加的纏人了一點，每天睡覺之前要去看一眼恩奇都，醒來的第一件事也是要去看恩奇都，白天的時候更是恩奇都要去哪裏她就要去哪裏，好像少看一眼眼前的人就會不見了似的。
　　這個沒有合適的顏料和畫筆的時代，清流甚至沒有辦法把恩奇都制作成畫像保存他的一縷靈魂。
　　時間依舊不緊不慢的流逝著，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糾結和痛苦而止步。
　　那一天終於來了。
　　清晨侍女慌慌張張的沖進來報喪的時候，清流才剛剛起床，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會哭，但是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卻沒有。
　　別說眼淚了，她甚至連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流露出來，十分自然的穿上衣服，洗漱過後，在侍女的帶領下朝那座宮殿走去。
　　吉爾伽美什早就在那裏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可怕，就好像隨時都要沖上去把神祗拉下來斬殺為自己的摯友報仇似的，但是他到底還好好的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沈默的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
　　清流慢慢的走過去，然後在他腳邊坐下來，抱著膝蓋發呆。
　　王和神之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黎明之際，吉爾伽美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十分隨意的揉了一下清流的腦袋，把她抱到椅子上，轉身出去了。
　　清流抱著膝蓋，慢慢的把自己的額頭抵在膝蓋上，註視著黑暗。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明明可以改變的……”她腦子裏一片混亂，好像有無數的信息在裏面跳躍著，閃著光，交錯著，但是她伸出手想要去抓的時候卻什麽都抓不到，只能握住一把空氣。
　　“我明明可以改變的……”她反覆的用著別人都聽不懂的話喃喃著，看上去有點神經質，“我明明、明明已經……”
　　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清流沈默的把自己縮成一團，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溫熱的眼淚突兀的奪眶而出，接著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似的，毫無預兆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在她慌張無措的時候，伸出手揉一揉她的頭，把她抱下祭壇了。
　　說是傷心，其實兩個人也沒有傷心太久，因為還有一整個國家和人民需要他們去治理。
　　恩奇都離開之後，清流就接受了他的事務，整天忙的不見蹤影，有時候她也很奇怪，恩奇都到底是怎麽做到一邊把這些事務處理的妥妥貼貼滴水不漏，一邊還有大把的時間哄著她陪著吉爾伽美什玩的。
　　吉爾伽美什的脾氣明顯變得暴虐起來，據侍女說有點像恩奇都沒來之前的樣子，不過總比那個時候要好多了，因為還有清流在勸他嘛。
　　清流在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總是會收斂一些的。
　　每次吉爾伽美什發脾氣的時候，侍女們就會慌慌張張的把清流拉過來，好像著火了去找消防隊似的。
　　其實清流也沒有說什麽勸什麽，她只是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接過泥板，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把上面的內容一點一點念給他聽然後詢問該怎麽處理而已。
　　吉爾伽美什也很少揉她的腦袋了，就好像會把她揉禿了似的。
　　然後有一次連這招都不管用了，清流攔在瑟瑟發抖的侍女身前，仰起臉看著暴怒中的王，肆無忌憚的露出臉上的掌印，眼睛裏冒著火，幾乎要和他吵起來。
　　“你不能指望這個世界會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她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尖叫著，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你畏懼著死亡，卻又在把別人推進死亡的懷抱！”
　　然後吉爾伽美什就安靜下來，他血色的眼睛裏倒映出女孩青澀的面容，和十年前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又過了一段時間，吉爾伽美什和清流說，他要去尋找長生不老藥。
　　歷史終究還是會回到正規，你以為你是撥弄時間河的神祗，實際上你不過是大海裏丟下的一顆石子。
　　永遠別妄想去和歷史的頑固作對。
　　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話突兀的劃過腦海，清流放下手裏的小刻刀，認真的擺著指頭算了一下吉爾伽美什離開之後自己需要增加的事務，然後又算了算自己的處理事務的時間，最後仰起臉笑著點點頭。
　　“好呀。”她像是以前那樣乖巧的坐在他的腳邊，仰起臉笑著說道，“早點回來。”
　　於是吉爾伽美什出發了。
　　出發之前他彎下腰抱了抱清流，用更加古老的語言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清流迷茫間好像看見有一片金色的什麽東西在眼前徐徐展開，又很快的收攏了。
　　這個國家全部都落在了清流的手裏，她開始一點一點的把國王的責任搬在自己肩上，每天只睡幾個小時或者幹脆不睡，這具從她來到這個時代開始就沒有變化過的身體也非常配合她的生活，沒有出一點問題。
　　一直都沒有吉爾伽美什的消息，只是偶爾會傳來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留言，說王曾經在哪裏出現過。
　　清流表現的始終很平靜，有條不紊的管理著整個國家。
　　整整一年沒有吉爾伽美什的消息傳來之後，清流嘆了口氣，開始著手準備尋找繼任者。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說這個國家的王室根本沒剩下幾個人，剩下的那幾個歪瓜裂棗清流看都沒有看，在確定找不到有王室血脈的繼任者之後，她便開始在曾經與王室有過結合的家族裏面尋找。
　　這一舉動總算是讓那些對她一直獨攬大權的略有微詞的大臣們閉上了嘴。
　　在經過三個月的尋找之後，清流找到了一個六歲的男孩，不由得長長的舒了口氣——她要是敢去平民裏找的話，那些大臣一定不會顧忌什麽地位尊卑，會直接撲上來把她活吞了的。
　　時至一年零三個月，吉爾伽美什仍然了無音訊。
　　清流便開始教導這個孩子學習。
　　誠然她是一只肥宅，但是在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雙重的教導下，也總算合格了。
　　時至三年零七個月，大雪，寧孫女神出現宣布了吉爾伽美什的死訊，並把一個純金的手鐲交給了清流。
　　“還會再見面的。”這個在容貌上與吉爾伽美什有些微相似的女神溫和的說道。
　　“我能夠回去了嗎？”清流小聲問道，她選擇的繼任者安靜的依偎在她身邊，有些懵懂的看著自己的老師和神祗交流，“我實在受夠這個世界了。”
　　寧孫女神笑著搖搖頭，然後離開了這裏。
　　“看什麽看。”清流不耐煩的呼嚕了一下繼任者的腦袋，“繼續刻字。”
　　又過了七年，繼任者十六歲，清流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年。
　　當然她看上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清流甚至悲痛的懷疑自己該不會是要活到現代吧？
　　——那要活多少年啊我去！
　　時間還是慢慢的走著，清流抱著某種別人不明白的情愫，一直等到繼任者十八歲那年才同意他繼任王位，徹底放開了手裏的權利。
　　同一年，也恰恰好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當然這一點清流並不知道——神殿在一場小地震中轟然倒塌，露出了藏在密室裏的一套極為華美的服飾。
　　清流一拍手，沈睡那麽多年的阿宅之心瞬間覆燃，立刻就明白了這裏面所蘊含的意思，當即歡天喜地的讓人把神殿趕緊清理出來重建好，塌掉的祭壇也趕緊搭起來。
　　花費了半年的時間，神殿重建完畢，祭壇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當天夜裏，清流高高興興的換上那套二十年不見的十二單，拉著自己的學生走到祭壇上，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一邊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你要當一個好國王啊。”這是說的最多的一句。
　　“不可以把我的存在記錄下來哦。”這是說的第二多的話。
　　雖然說已經無所畏懼了吧，但是做了這麽多，清流還是挺擔心自己一回去看見的卻是和記憶裏截然不同的世界，那她還不如活到那個時候呢。
　　“老師……不能留下來嗎？”繼任者小聲問道。
　　“當然不行的呀，這是神祗的旨意，怎麽能違背呢。”眨巴眨巴眼睛，清流笑著忽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靠自己，不能太依賴我的。”
　　“可是我想要老師留下來啊。”繼任者說道。
　　“這個……”清流猶豫了一下，抱緊了懷裏的衣服，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套，準備帶回去收藏的，“真的不行呀。”
　　然後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心臟的位置傳來。
　　“可是我想要老師留下來啊。”
　　繼任者仍然小聲的，甚至聽起來有些怯怯的說道，一邊又發狠的把手裏的劍又往前遞了遞。
　　天亮了。


第8章
　　——我去你二大爺！
　　這是清流睜開眼睛的時候，腦子裏的第一句話，與此同時仿佛有一大群草泥馬在她心間洶湧而過，最後一只還扭過頭對她進行了眼神的嘲諷。
　　心疼。
　　這是清流的第二反應，純字面意思，心臟的位置不僅一陣一陣的疼，還透著淡淡的涼意，就像是穿堂風透過心臟的窟窿穿過了一樣。
　　能不穿過去嗎？都捅一個窟窿出來了。
　　有點難受的咳了一下，清流盯著醫院白色的天花板，打定主意等自己好之後要把那個小王八蛋揍一頓，揍的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等等。
　　白色的天花板？
　　清流猛地回過神來，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嗷的一下彎下了腰。
　　疼。
　　疼死了。
　　“你沒事吧？”旁邊原本在打著瞌睡的人被這動靜嚇的一下子醒過來，看著清流痛的連臉都扭曲起來的樣子，慌慌張張的想去扶她，又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清流擺擺手，很勉強的吐出兩個字：“沒事。”
　　嘶嘶的吸著冷氣，半晌才覺得自己好了一點，清流慢吞吞的直起腰，往旁邊看過去。
　　萱草發色的少年睜著眼睛看她，俊朗的臉上不知道怎麽的就顯出一股子兇悍的味道，和不良少年的重合率簡直高達百分之七十，一看就不是一個正經的學生。
　　這誰啊？
　　清流眼睛裏非常明顯的流露出這個意思。
　　“咳，我回家的路上看見你躺在路邊，呃，流著血……”少年人看上去有點手足無措，但還是很耐心的解釋著，“我就把你送到醫院裏來了。”
　　他估計是知道自己看上去有點嚇人，所以說完之後就沒有盯著清流看，而是微微低下頭。
　　“謝謝。”清流看了眼手上的點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繃帶纏住的胸口，“手機可以借我一下嗎？”
　　——這麽小的孩子哪裏來的錢？
　　——沒有親屬的簽名可以做手術？
　　腦子裏接二連三的冒出問題，但是清流下一秒就被啪啪啪打臉了。
　　“你是要聯系家裏人嗎？”少年摸了摸頭，一邊很配合的去拿手機一邊說道，“你的兄長在和醫生說話，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哈？”清流有點懵逼。
　　“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你的兄長。”少年說到這個的時候臉上也裏流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朝日奈雅臣，是這個名字吧？”
　　伸出去接手機的爪子頓時一僵，清流哦了一聲，“這麽巧啊……”
　　兩個人非常尷尬的沈默下來。
　　清流滿腦子都是怎麽跟家裏人解釋自己只是出去參加一個漫展就渾身是血的回來而且胸口還被捅了一個大窟窿，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旁邊坐著的這個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那個……”清流用沒有打點滴的那只手摸了摸後腦勺，輕聲把少年的註意力吸引過來，然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黑崎一護。”
　　“……咦？”清流怔了一下。
　　“有問題嗎？”
　　“不，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清流歪著頭使勁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只好很沮喪的低下頭，“但是記不起來了。”
　　“……”
　　黑崎一護看上去很像安慰一下清流，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很明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面前這個女孩子會覺得自己的名字耳熟。
　　實際上他只是過來東京買點東西，會撞到那麽明顯的兇殺案現場想想也是驚悚。
　　還沒有遇到朽木露琪亞，只是一個普通的能見到鬼魂的少年的草莓君撓撓頭，看著一臉糾結的女孩，不善言辭的屬性發作，只好默默的把手機收起來，等著她回過身。
　　清流面無表情的看著飛到自己面前的粉色up，一點都不想扭頭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再也不會去相信這個破玩意兒了！再也不！
　　那個小王八蛋天天被粉色up糊一臉，最後還不是毫不猶豫的捅了自己一刀！
　　都是騙子！騙子！
　　什麽好感度提升！都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
　　打死都不準備承認自己走進師徒線最後還黑化be了的清流在內心尖叫著，哼哼唧唧的不想說話。
　　一直到滿臉憔悴的朝日奈雅臣推門進來。
　　朝日奈家的男人個個都是能夠靠臉吃飯的顏值，雖然不像身為律師的朝日奈右京那樣註意自己的形象，但是朝日奈雅臣也從來沒有把自己折騰到這麽狼狽過。
　　看上去簡直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了似的。
　　“雅臣哥。”
　　直接被抱了個滿懷，完全被抱住清流有點心虛，她摸索著拉住男人的袖子晃了晃，小聲說道，“這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
　　“你去哪裏了？”
　　一直到把少女抱在懷裏才稍微有了點真實感，朝日奈雅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很疲憊的問道。
　　“……誒？”
　　清流覺得這個走向好像有點不對。
　　“你失蹤了整整兩個月。”
　　“……對不起。”
　　清流吶吶的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自己不是失蹤了兩個月，自己是前往很古老很古老的時代活了整整二十年，最後被一個白眼狼一刀捅回來的。
　　“你身上的刀傷是怎麽回事？”把少女松開，朝日奈雅臣握著清流的手，一臉嚴肅的問道，“如果不是剛好偏了一點避開了最主要的位置，加上黑崎君送來的及時，你早就已經死了。”
　　“這個……”清流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
　　清流松了口氣。
　　“右京他們馬上就要到了。”朝日奈雅臣淡淡的說道，“你還是到時候一起說吧，免得還要重覆一遍。”
　　等等你誰啊？？
　　我溫柔迷糊的歐尼醬呢！！！
　　你把他給我吐出來啊啊啊啊啊！！！
　　瞪著眼睛和朝日奈雅臣對視了半晌，沒有從裏面看出半點玩笑的意思，清流直接抽出自己的被握著的爪子，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面無表情的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朝日奈雅臣不理她，扭過頭去和草莓君說話。
　　“真是太感謝你了，黑崎君。”
　　“啊，沒什麽。”回答著，黑崎一護忍不住看了眼床上凸起的一坨，又迅速收回視線，“我也只是舉手之勞。”
　　“無論如何您都是我們朝日奈家的大恩人。”朝日奈雅臣非常嚴肅的說道，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黑崎一護，“如果不麻煩的話，等小妹出院我們全家會登門拜訪，到時候還請黑崎君不要拒絕。”
　　“這個就不用了……”
　　“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沒有在意黑崎一護的拒絕，朝日奈雅臣以難得強硬的姿態把名片塞進黑崎一護的手裏，“請務必收下。”
　　“好……”
　　朝日奈雅臣問出黑崎一護的地址認真記下，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黑崎一護便提出了離開。
　　“等一下！”清流一下子從被子裏鉆出來，掙紮著朝黑崎一護伸出手，“手機給我一下。”
　　黑崎一護一腦門霧水的遞出去。
　　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郵箱號存進去，清流又往自己手機上發了條信息，這才遞過去還給黑崎一護，仰著臉朝他笑了笑：“以後我會報答你的。”
　　然後就被呼嘯而來的粉色up糊了一臉。
　　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連黑化值都不會提醒的辣雞！
　　完全對自己這個本來就沒有卵用現在顯得更加沒有用的廢物金手指失去了信心，清流氣鼓鼓的等著眼前滿屏的粉色過去。
　　朝日奈雅臣給她倒了杯水。
　　“我想吃蘋果。”清流提出要求。
　　“不行。”朝日奈雅臣拒絕。
　　“橘子。”
　　“不行。”
　　“桃子。”
　　“沒有。”
　　清流呲了呲牙，不情不願的把一杯溫水喝下去，然後想起來一件事情：“我被黑崎君送進醫院的時候旁邊有沒有什麽東西？”
　　她記得自己應該沒有松開抱著衣服的手才對。
　　也不知道跟著自己過來沒有。
　　“有一件樣式很奇怪的裙子。”關於這個朝日奈雅臣倒是沒有瞞著她，“上面全是你的血，右京哥拿去洗掉了，現在在家裏。”
　　等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你們就這麽淡定的洗幹凈了？？？
　　清流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裏開始吐槽，最後只好把空杯子往床頭櫃上一放，又窩回被子裏。
　　“雅臣哥，開冷氣。”
　　“不行。”
　　這個時候開冷氣對身體不好，朝日奈雅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原本已經做好了被磨上半個小時的準備，但是少女卻異常的安靜，他有些詫異的低下頭，才發現對方已經沈沈的睡過去了。
　　但是少女顯然睡的並不安穩，眉頭緊緊的皺著，臉上顯出幾分掙紮的神色，似乎是夢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嘆了口氣，朝日奈雅臣心疼的摸了摸少女的臉頰，低聲哄道：“清醬不怕，睡吧。”
　　也不知道把簡單的話語重覆了幾遍，少女皺起的眉頭才稍微松開一些，沈沈的睡過去。
　　——小王八蛋老娘揍死你！
　　少女唇角露出淺淺的笑容。


第9章
　　清流這一覺睡的很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夜色暗沈了。
　　朝日奈家的美男子們分散在病房裏坐著各自的事情，大約是已經吃過晚飯了，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十分引人食欲的香氣，看見她醒過來，朝日奈右京從保溫盒裏盛出一碗清粥，坐到床邊示意她張嘴。
　　清流：？？？
　　“你們就沒有給我剩一點嗎？”含著熱淚把加了糖的粥咽下去，清流十分哀怨。
　　二十年沒吃好的了，回到現在的第一頓竟然是加了糖白粥這麽淒涼，人家遊戲漫畫裏的女主角醒過來的時候家裏人哪個不是好吃好喝伺候著的。
　　簡直沒愛了！
　　“等你好了再說。”朝日奈右京很淡定的一口一口餵著。
　　“啊，傷口好疼，不想說話。”咽下最後一口，清流往後一躺，面無表情的喊道，“不給好吃的就不起來。”
　　朝日奈右京捏了捏她沒什麽變化的臉蛋，裝作沒聽見安靜的端著碗走開了。
　　“嗚哇——右京哥你不愛我了！”
　　清流淚汪汪的爬起來，發現周圍的一群朝日奈竟然沒有一個看她，就連平常關系最好的朝日奈雙子也在自顧自的看著手裏的劇本，根本不理她。
　　彌小天使倒是想過來，但是被朝日奈雅臣一把抓住按在桌子邊寫作業了。
　　“……”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失寵的這一天，清流睜大了眼睛，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重擊。
　　難受，想哭。
　　“我要離家出走。”
　　沈默了片刻，清流憋出這麽一句話。
　　近十道視線齊刷刷的在她身上，帶著各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朝日奈彌刷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管朝日奈雅臣的阻攔，啪嗒啪嗒的跑到床邊，兩只手叉著腰，一臉嚴肅的看著她：“不行！”
　　“你們都不理我！”清流一臉委屈的看回去，“我都受這麽重的傷了你還也不理我！”
　　“小雅說姐姐不聽話。”朝日奈彌直接出賣了大哥，急急的說道，“姐姐失蹤那麽久，回來還留了那麽多血！”
　　小男孩稚嫩的聲線帶著點哭腔，圓溜溜的眼睛裏也浮起水色，就那樣繃著臉寫著‘我不開心’，卻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了一樣。
　　“……對不起嘛。”
　　幾秒之後清流迅速敗下陣來，小小聲的和顯然被嚇到了的幼弟道歉。
　　“下次不會了。”
　　她補充道，雖然沒什麽底氣。
　　“清流。”看了一會兒，朝日奈右京推了推眼睛，換掉了平時使用的昵稱，“你到底去哪裏了？”
　　清流失蹤之後，最自責的就是朝日奈右京，畢竟那一天就是他送清流去漫展的。
　　當天晚上清流沒有回家，眾人還不覺得有什麽，畢竟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但是第二天清流仍然沒有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
　　打電話聯系那些平常和清流一起玩的人，得到的回覆卻是表演開始的時候清流就已經不見了，在此之前沒有和任何人聯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平時連門都不怎麽出的少女整整失蹤了兩個月，如果不是霍格沃茨那邊沒有傳來消息，他們幾乎要以為魔法界又開戰所以把清流喊過去了。
　　“……我……”清流糾結了一下，正準備隨便扯個理由交代出去的時候，病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朝日奈光拎著一袋東西走進來，難得用男裝示人的青年身上帶著極大的威懾力，那雙眼睛在房間裏一掃，很快就落在了清流身上。
　　清流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
　　“我把東西帶來了。”朝日奈光說道，然後走過來，把手裏的袋子放到了清流腿上。
　　戰戰兢兢的打開袋子，清流眨了眨眼睛，從裏面拿出來一套白色的長裙。
　　“我找一個朋友對這件衣服進行了分析。”朝日奈光在床沿邊坐下，對著清流笑了一笑，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他女裝時的那種風情，“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麽？”
　　清流默默的把裙子塞回袋子裏，然後躺下去，準備故技重施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裝死。
　　沒能成功。
　　“老實交代！”
　　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一人一邊把被子拉住，朝日奈棗直接抓著她的肩膀把人提起來，三胞胎默契的阻止了清流裝鴕鳥的行為。
　　“相當古老的編織手法，連剪裁都透著粗糙。”朝日奈光一只手托著臉頰，笑吟吟的看著她，另一只手替她挽了挽頰邊的發絲，柔聲道，“清醬有什麽想說的嗎？”
　　“……哎呀我的胸口好痛……”清流選擇轉移話題。
　　“這樣不行哦，清醬。”朝日奈要走過來，把朝日奈彌抱起來，笑瞇瞇的看著她，“不能撒謊。”
　　幾個老狐貍都湊在這邊了，根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性，清流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呆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幾個老實人。
　　朝日奈昴目光沈沈的看著她；朝日奈侑介抱著手一臉兇巴巴；朝日奈琉生看著她的神色溫柔中透著些擔憂；朝日奈祈織頓了一下，安安靜靜的移開視線不和她對視。
　　噫？
　　眨眨眼睛，清流又數了一遍，然後炸了：“朝日奈風鬥那個臭小子呢！”
　　全家人都在就那個臭小子不在，就算平時兩個人不怎麽對付這個時候也不能看都不來看自己一眼吧，完全沒愛了那個混蛋！
　　“風鬥還在趕回來的路上。”朝日奈右京淡淡的說道，“你要是想等他回來再說也可以。”
　　轉移話題失敗，清流瞬間蔫了。
　　“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朝日奈梓彎下腰看她，“你回英國了？”
　　“沒有。”清流猶豫的抿了一下嘴唇，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比那遠一點點。”
　　“哦？”朝日奈要看著她，挑了挑眉。
　　“好吧，更遠一點點。”清流撇撇嘴，往後面蹭了蹭，讓自己靠在床背上，“我去了烏魯克。”
　　見多識廣的朝日奈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又齊刷刷的扭過頭來看她。
　　“美索不達米亞南部，蘇美爾的那個烏魯克王國。”清流掐指一算，“也就是四千多年前吧。”
　　朝日奈光手一軟，差點把自己砸在床上。
　　“哦。”相比起來職業特殊的朝日奈要倒是接受良好，點了點頭之後就繼續追問，“發生了什麽？”
　　“也沒什麽啦……”清流想了想，覺得內容太多不太好講，於是幹脆的掐頭去尾，“就是那個最古之王吉爾伽美什去世之後，我幫他教育繼任者來著，那小白眼狼大概是舍不得我走，所以就……”
　　“你在那裏呆了多少年？”朝日奈右京憑借律師的敏銳，很幹脆的問道。
　　“如果只是兩個月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教導繼任者那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的吧？”朝日奈光緩過神，伸出手揉了揉清流的腦袋，“同理也可以問，你在那裏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同意你去做這麽重要的任務。”
　　“……”
　　——等等你們這樣還玩什麽？？？
　　——不是應該私底下調查然後把證據甩我一臉嗎？？？
　　“清醬，我早就說過，不要把二次元和現實混為一談。”朝日奈椿非常慈和的按了按她的肩膀，對著一臉驚呆了的清流說道，“就像你十一歲那年離家出走，結果回來之後就告訴我們你成了女巫之後，我們不是選擇相信你而是先揍了你一頓一樣。”
　　“——我都這麽慘了你還想揍我？！”清流慘叫起來。
　　“回答光哥的話。”朝日奈祈織溫和的說道，“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二十年。”清流頓了一下，小聲說道。
　　“什麽？”朝日奈雅臣沒有聽清楚。
　　“二十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清流移開視線，不去看他們任何一個人，淡淡的說道，“我在那裏呆了二十年。”
　　“……”
　　沒有人說話。
　　“你們要是認為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朝日奈清流了，我也無……”
　　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清流保持著一個有些別扭的姿勢僵在那裏，很淡的香水味縈繞在鼻尖，裏面還夾雜著淡淡的艱澀的化妝品的味道。
　　“光、光哥？”清流有些驚訝的喊道。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離她最近的朝日奈光就已經張開手把她抱在了懷裏，像是之前看見她醒過來之後的朝日奈雅臣一樣，把她整個人都抱住。
　　“對不起。”朝日奈光說道。
　　“哈？為什麽要道歉啊？”清流有些不自在起來，自從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去世之後，她就很好和人保持這樣親密的距離了。
　　“又不關你們的事，這種事情誰都想不到的嘛……”
　　發現不止是朝日奈光，其他朝日奈們也都是一臉要哭不哭的醜死的表情之後，清流瞬間慌張起來，幾乎是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這個說不定是我的體質問題，根據我這麽多年浸淫二次元的經驗，這種事情人力不可改變的，都是世界和時臣的錯啦……咦？”
　　時臣是誰？
　　懵了一會兒發現抓不住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那個名字，清流張開手小心的抱住朝日奈光。
　　“所、所以，不要自責了，好吧？“


第10章
　　清流繼續在醫院躺屍。
　　她試圖聯系遠在霍格沃茨的學弟們搞點魔藥過來，但是反應過來自己的雙面鏡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用貓頭鷹的話估計得出鳥命……不對她根本就沒買貓頭鷹。
　　因為收到霍格沃茨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是處於離家出走的狀態，身上根本沒有多少錢……後來一年級聖誕節回家，本來是打算開學的時候買一只貓頭鷹的，但是被揍了一頓之後，迷迷糊糊的就忘記了買貓頭鷹這件事了。
　　之後那六年一直都是蹭學弟學妹的貓頭鷹買東西和聯絡別人的。
　　也就是說清流還是得繼續躺屍，直到身體自然痊愈。
　　簡直痛不欲生。
　　安安分分的在病床上躺了四五天，途中有右京哥的愛心三餐，但是這些人不知道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的，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來看她的時候把psp一起帶過來。
　　沒有psp也無所謂，手機和漫畫帶幾本過來也行啊！
　　但是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簡直痛不欲生x2
　　不過大家畢竟都有自己的事情嘛，之前找她的時候已經全家歇業兩個月了，現在確定她醒了過來，身體也在逐步的恢覆中，就該好好的回去上班上學了。.
　　朝日奈雅臣倒是因為職業的便利，時不時就能過來看她幾眼，於是因為各種各樣這樣那樣的原因，清流的病房一時間倒是很受護士姐姐們的歡迎x
　　美色誤人啊。
　　清流不由得這樣感嘆著。
　　不過大概是看她實在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朝日奈右京出於多番考慮，還是在清流住院的八天把手機給了她。
　　當然psp就不要想了，那裏面的內容……實在不利於病人身心健康。
　　不過沒關系，就算只有手機清流也很高興，反正有網絡就行了，連上wifi之後怎麽浪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先是跳著腳把推特裏那些關心自己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不如趕緊把資源分一分的愚民們一個個噴回去，接著又把這兩個月更新的番劇和小說看了一遍，不過清流覺得自己還是找一個時間把這些通通覆習一遍比較好，因為前面的內容完全記不住了。
　　美滋滋的在拿到手機的當天就熬夜熬了個痛快，最後清流還不忘給基友發了條短信。
　　【住院住的生無可戀，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來看我？】
　　那邊顯然也還沒睡著，很快就回了消息。
　　【沒有時間，下次吧。】
　　清流：……是不是哪裏不對？？？
　　【滾蛋！】
　　第二條消息發過去久久沒有得到回覆，清流就知道對方不僅沒有發現自己語死早，而且肯定又忙的昏天黑地不可開交了。
　　托著臉頰盯著屏幕半晌，清流坐起來又劈裏啪啦的發過去一條消息，然後把手機一扔，愉快的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睡覺去了。
　　【我聽說熬夜熬太久會很容易猝死誒，你看你馬上就要奔三了是不是要適當的休息一下，不然因為猝死上社會頭條是不是有點丟臉啊餵？還有哦不準說我也熬夜，我熬夜是在愉快的玩耍有利身心健康的，還有啊最近兩個月有什麽新遊戲沒有給安利推薦一下咯？】
　　說不上醫院裏的味道到底是好聞還是不好聞，反正清流睡著之後基本上是一夜無夢，一直到中午護士小姐姐過來查房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從被子裏鉆出來，打著呵欠讓對方抽完血檢查完傷口恢覆情況，又倒回柔軟的床上。
　　伸出手在床上胡亂摸索到手機，清流舉起來，昨晚發出去的消息已經得到了回覆。
　　【抱歉，過幾天會去看你。】
　　這一條是針對之前發錯的那一條的，非常溫暖。
　　但是下一條顯然就相當的冷酷無情了。
　　【沒錢，不買。】
　　靠靠靠靠靠靠靠——
　　清流迅速坐起來，抓著手機就想給對方來一個信息轟炸，但是看一看消息收到的時間，又瞬間蔫了。
　　淩晨六點多，現在估計還在補覺。
　　捧著臉嘆了口氣，自認為自己還是個體貼的基友的清流又一次把手機一扔，下床穿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進病房自帶的浴室，把自己洗刷了一遍。
　　因為各種原因，她的傷好的挺快的。
　　醫生和護士小姐姐也從來沒有阻止她出去過。
　　只不過她覺得自己如果隨便往外跑讓朝日奈們看見了的話，肯定會被訓上好久的，還不如忍耐一時，後面好討價還價一點。
　　這點心思幾個大的都看在眼裏，但也都默認了，不過現在右京哥既然已經把手機還給她了，那就表示同意清流離開病房走一走了。
　　君不見今天朝日奈雅臣也沒有在早晨來找她麽？
　　這個點的病人應該都在用午餐，走廊裏面都沒有什麽人，清流把病房的門關上，扭頭就看見隔壁病房裏走出來一個鳶紫發色的美少年，同樣是雌雄莫辨的美色，讓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不過這個少年看上去要青澀的多，也柔和的多。
　　“你好。”清流禮貌的對著對方打招呼。
　　美少年怔了一下，淡淡的頷首，臉上甚至沒有帶上笑容，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唔。
　　不過在醫院也沒有幾個人能開心的起來吧？
　　她出神的這點時間美少年已經轉身離開了，看方向應該是去找醫生，清流呆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對著美少年指了一下，溫和的綠色的光芒落在對方身上，反饋到清流指尖上的顏色卻是一片刺眼的五彩斑斕。
　　“哇……”清流忍不住咋舌。
　　她又看了看美少年已經快消失的背影，撓了撓頭，還是沒有說什麽。
　　不過命運總歸是那麽巧合，巧到讓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個什麽戀愛遊戲裏的女主角了，比如說她只不過出了會兒神覺得命運總是殘酷的，十幾分鐘之後她抱著飯盒上天台的時候，就和美少年又見面了。
　　兩個人都楞了一下。
　　清流還沒有反應過來，美少年就已經沈著臉要走了，她看見他臉上似乎還帶著淚痕，也就默默的讓開了位置。
　　“嘎吱。”
　　“嘭！”
　　就在美少年即將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呼嘯而過一場風，把天台的門吹的合上，發出好大一聲響，似乎還有落鑰的聲音。
　　清流：“……”
　　美少年：“……”
　　美少年不信邪的伸出手拽了拽門，理所當然的沒拉動。
　　“所以我就說……為什麽所有地方天台的門都好像套路似的又老式又不好用，鑰匙還總不在應該在的地方，故意的嗎？”清流戰戰兢兢的抱著飯盒，小小聲的念叨著，雖然在這個尷尬到極度安靜的環境下，和普通音量說出來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美少年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殺氣凜然。
　　“啊，那個……”覺得對方似乎誤會了什麽，清流連忙舉起飯盒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並沒有在跟蹤對方。
　　靜了一會兒，美少年沒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到原來的地方坐好。
　　那是一塊凸起的水泥台，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反正就很自然的出現在那裏了，好像專門是給上天台來思考人生的人們休息的一樣。
　　不過醫院病人那麽多，想要思考人生的也那麽多，說不定還真是這個用處。
　　清流默默的想著，看了看那塊台子，默默的挪動過去，準確的找到美少年的對角線坐下，以確保自己和對方中間保持足夠的距離。
　　因為對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希望有人跟他說話似的。
　　而且看他的樣子大約也不是傲嬌系。
　　規矩的坐好了，清流把飯盒放在大腿上，一臉虔誠的打開了飯盒蓋子，準備以欣賞藝術品的心態來食用這份愛心便當。
　　然後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滿滿一盒白花花的米飯，和五顆鑲嵌在裏面的梅子幹。
　　清流：……
　　等等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一定是雅臣哥出門的時候拿錯了吧？？？
　　這個肯定是右京哥做給侑介那小子吃的吧？？？
　　盯著透著一股子簡潔樸素味道的便當，清流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
　　然後美少年就笑了。
　　完全憋不住那種，忍俊不禁的那種，帶著滿滿的‘對不起我原來不想笑但是實在是忍不住’這種意味的一聲。
　　“噗。”
　　原來你一直有在看我哦？
　　清流氣鼓鼓的把便當盒的蓋子蓋上，扭過頭去看美少年。
　　笑過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縮短了一些，於是美少年又對著她笑了一笑，這下子徹底沒有了之前的不近人情，看上去溫柔的像是和煦的春風，一瞬間竟然有一種冰雪初融的感覺。
　　“啊……”清流頓了一下，把便當盒往旁邊放了放，很直接的問道，“你有沒有吃的？”
　　美少年一怔。
　　然後清流就看見對方腦袋上來勢洶洶的粉色up，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的整個視野都淹沒的幹幹凈凈。
　　騙砸！
　　你竟然還敢出來！
　　這時候有一點塑料包裝摩擦時發出來的輕微窸窣聲靠近自己，清流看著視野裏還是密密麻麻的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憑著直覺伸出手——指尖先是接觸到美少年的手背——準確的接過了對方手裏的東西。
　　“幸村精市。”
　　美少年輕聲說道，聲音很好聽。
　　清流唔了一聲，禮尚往來。
　　“朝日奈清流。”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0:58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19

第11章
　　清流哢嚓哢嚓的啃著仙貝。
　　雖然兩個人（單方面）愉快的分享了食物，但是話也沒有多起來，畢竟才見過兩面而已，想聊天也找不到話題來愉快的分享。
　　剛剛爬起來還沒有進食的胃突然裝下去一塊仙貝，感覺有點兒不太舒服，清流摸了摸肚子，幾步走到天台邊上往下看。
　　一樓的人還挺多的，吃完飯從食堂往回走，出來散散步什麽的，不過並沒有什麽用，因為按照這個高速來看就算清流把嗓子喊破也不見得樓下的人會聽見這邊的動靜。
　　“哎……總不會一整天都沒有人上來吧。”
　　清流默默的趴在欄上，感受著頂層一陣一陣的風，很是惆悵的說道。
　　她剛剛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其實只要在幸村精市打不開門之後，不太相信的走過去握著門把手用力扯兩下，小聲來一句‘阿拉霍洞開’就可以了。
　　蠢死了。
　　“不會的。”不知道清流轉眼間已經想到其他地方去，幸村精市很肯定的說道，“最遲傍晚就會有人上來了。”
　　“你怎麽知道？”
　　“傍晚要查房，一定會有人來找我們。”
　　清流掐指一算，粗略算出自己大概還要在這裏待上五個多小時，剛剛才亮起來一點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重新把自己掛在欄桿上，恨不能迎風飄蕩。
　　幸村精市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剛認識，沒話題，不感興趣，沒得聊。
　　捋了捋被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清流從欄桿上下來，啪嗒啪嗒走回水泥台邊上，這回到沒有故意在最遠的地方，而是直接在幸村精市身邊坐下。
　　“說起來，幸村君你……”磨蹭了一下，清流覺得自己怎麽樣都要找一個話題出來聊一下，否則一個下午在這裏得憋死她，“是打網球的嗎？”
　　——為什麽不是她一個人被關在這裏，那樣她就可以幻影移形走人了嗷_
　　“……朝日奈san是怎麽知道的？”幸村精市的身體一時間有些僵硬。
　　“直覺吧。”清流雙手托著臉頰，盯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看了一會兒，漫不經心的說道，“因為幸村君看上去就像是打網球的人吶。“
　　”是麽……“
　　幸村精市應了一聲，聽上去並不怎麽高興。
　　“看上去我好像說了什麽蠢話。”想起之前看見的五彩斑斕，清流連忙坐直了身體，用指尖蹭了蹭鼻翼，有些懊惱的說了聲抱歉，“那個……是因為生病了麽？”
　　幸村精市點點頭。
　　“抱歉，是我說錯話了。”
　　清流羞慚的差點想把自己埋進水泥台裏面，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隱隱發燙，她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幸村精市，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要岔開話題開一下玩笑，但是又覺得兩個人還沒有熟到這個份上，最後也只能很慫的低下頭不去看他。
　　“抱歉。”她又吶吶的說了一聲。
　　“沒關系。”幸村精市平靜的回答。
　　從消息出來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就算心裏重覆了不知道多少遍要冷靜、要平靜，不能讓大家擔心，要無所謂，實際上卻也還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的，心裏也介意的不得了，不然也不會連個笑容都沒辦法擠出來了。
　　“那……醫生怎麽說？”清流不自在的摳了摳水泥台的邊緣，小聲問道，“要做手術麽。”
　　“嗯。”
　　聽出對方話語裏的不配合，清流原本想好的話瞬間又被咽回了肚子裏，訕訕的沈默下去，靜了一會兒，她擡起頭看了看遠方大團大團的雲彩，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側坐著的美少年，覺得這種事實在是殘酷的不得了。
　　明明是那麽好看的人。
　　“那麽你呢？”
　　清流閉上了嘴，幸村精市卻忽然開口。
　　他忽然反應過來對方似乎也是在住院，之前成片成片的出現的帥氣的男性們實在是轟動了整個住院部，但是似乎自從她住進去之後，就只有別人進去，女孩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今天好像是第一次出來吧。
　　“我？”
　　清流眨眨眼睛，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不是什麽大毛病啦，就是之前不小心受了點傷，是哥哥們太過大驚小怪了。”
　　她斟酌著，也許有些自作多情，不過清流還是盡量用一些輕描淡寫的話語對自己進行描述，免得對方本來就不太好的心情又添上一層陰霾。
　　畢竟據說心情不好的時候聽到一些壞消息心情會更加的不好。
　　幸村精市嗯了一聲。
　　兩個人再次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局面，這時候身後傳來鐵門打開的嘎吱聲，仿佛從天際降下來的聖歌。
　　滿心都是如釋重負，清流飛快地從水泥台上站起來，匆匆丟下一句明天見，然後就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站在天台門口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感覺一道風從身邊擦過，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一角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迅速消失在樓梯拐角。
　　推了推眼鏡，那人也沒有在意，回過頭看著幸村精市的背影，幾步走了過去：“想好了嗎？”
　　“沒有。”幸村精市回答的非常幹脆。
　　“你的病情，手術還是越快做越好。”醫生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情緒，只是平靜的勸說道，“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讓我再想一想。”
　　“一個星期，否則我就通知你的父母了。”醫生給出了最後期限，說話的聲音還是淡淡的，“我覺得你至少應該嘗試一下，手術成功率並不算低。”
　　“……我知道了。”幸村精市點點頭，“石田醫生。”
　　似乎只是為了上來說這句話，石田醫生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的對著少年人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他臨走時不忘把天台的門固定好，免得再次發生剛才的慘劇。
　　清流一路小跑回自己的病房，剛推開門就看見朝日奈右京坐在小圓桌前一臉認真的削著蘋果，旁邊的朝日奈彌抱著一本童話書看的津津有味。
　　“彌。”清流楞了一下，反手把門關上，有些納悶的看著出現在這裏的幼弟，“今天不用上課嗎？”.
　　“小彌有點低燒，已經請了假。”
　　朝日奈右京把最後一圈果皮削掉，然後把手裏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果盤裏，擡起頭看著有些氣喘的清流：“剛剛去哪裏了？”
　　“去天台坐了一下。”
　　清流平覆了一下呼吸，走到彌身邊把小男孩抱起來摟在懷裏，然後坐下，用下巴蹭了蹭對方可愛的發旋：“彌醬想不想姐姐？”
　　回答她的是男孩十分響亮的臉頰吻。
　　以及又糊了一臉的粉色。
　　憂愁。
　　不是她說，這種金手指真的沒什麽用啊，現世又不能像遊戲裏那樣查看數值，光是通知漲好感度有什麽用。
　　而且這個好感度還不一定真的在漲。
　　清流陰測測的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伸出手拿過朝日奈彌手裏的童話書翻了兩頁，了解了一下內容，便開始繪聲繪色的給幼弟念書。
　　家裏駐紮著兩個神級聲優，清流閑著沒事也會跟著雙子對對戲什麽的，五星技能點應該點了兩星。雖然這種技能用在講故事上面好像有點浪費，不過她也沒地方用去。
　　講到花開的時候清流隨手在故事書上一點，魔力按照規律的路線流轉，書頁上的花瞬間變得立體起來，空氣裏似乎也彌漫著從未聞過的花香。
　　“姐姐好厲害！”朝日奈彌非常配合的鼓掌，星星眼看著清流。
　　清流瞬間面露得色。
　　完全不覺得自己得意的點太低，得到了誇讚的清流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指尖從書頁上一路劃過去，等到故事結束的時候，病房徹底變成了童話世界。
　　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鋪滿地面，各種鳥雀嘰嘰喳喳的繞著燈管轉圈，蝴蝶飛過的空氣帶著絢麗的光輝，小巧的精靈怯生生的從窗簾後面探出頭來。
　　“清醬！”
　　朝日奈右京皺起眉，有些嚴厲的喊了一聲：“不要胡鬧，讓別人看見了怎麽辦。”
　　“嗨嗨∼”
　　和朝日奈彌一起不滿的鼓起臉頰，清流含含糊糊的應了幾聲，伸出手打了個響指，周圍只會在童話故事裏出現的場景瞬間消失，又變回了冰冷無趣的病房。
　　“右京哥，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出院啊。”
　　清流把故事書還給朝日奈彌讓他自己看，一邊百無聊賴的晃著兩條腿，“呆在在醫院裏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想回家了。”
　　女孩眉梢眼角都寫著委屈，想到對方之前的境遇，朝日奈右京心一軟，但到底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伸出手掩飾似的扶了扶眼鏡，沈聲道：“再過幾天。”
　　“過幾天是幾天嘛，我早就沒事了。”
　　清流捂著耳朵一臉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自顧自啊啊啊的抱怨著，“明明一瓶魔藥就能解決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在這裏呆上半個月啊，明明傷口都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以後不用觀察也沒有問題，直接讓我回家就不行麽？”
　　朝日奈右京嘆了口氣：“你要怎麽解釋這麽重的傷竟然一個月都不用就能出院了？”
　　“我要在醫院呆上一個月！？”
　　清流一臉崩潰的重覆著朝日奈右京話語裏的時間，完全忽略了重點。
　　朝日奈右京推了推眼鏡，認真思考起自己今天過來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第12章
　　晚上清流是和朝日奈彌一起睡的。
　　朝日奈右京受不了弟妹的星星眼攻擊，用過晚飯之後就回去了，計謀成功的兩個人愉快的擊掌相視一笑，然後在被子裏開啟了夜談會。
　　雖然很想帶著弟弟一起修仙，但是身為姐姐的責任感還是促使清流在十一點之前把朝日奈彌哄睡著了，自己抱著靜音的手機在旁邊靜靜的覆習了一波番劇，順便和基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你今天沒有過來= =】
　　【在休息。】
　　清流咂咂嘴，隨手擼了一下朝日奈彌的呆毛，劈裏啪啦的打字指責對方。
　　【我今天等了你一天，要補償，不然絕交！】
　　【……沒錢，不買。】
　　【嗚哇，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們倆當年一起離家出走的友情竟然比不過你在外面養的人！沒愛了！絕交！】
　　【不是離家出走。】
　　“噗。”
　　隔著屏幕都能看見對方憋屈的表情，清流愜意的往後蹭了蹭，愉快的回答。
　　【知道，不是離家出走，可是你不覺得出去找人結果一路從東京迷路到更丟人嗎？】
　　【……】
　　【你放心，這個黑歷史我要記一輩子的。】
　　【明天去看你。】
　　半晌過後對方丟下這句話，然後不管清流怎麽信息轟炸都不理不睬，看起來是打定主意要裝死裝到底了。
　　“啊啊啊……過份。”
　　小聲埋怨著，清流側過頭看了看熟睡中的朝日奈彌，伸出手替他捏了捏被角，又看了看還是沒動靜的手機，在心裏呸了一聲，調好鬧鐘，也躺下去摟著香香軟軟的小孩睡了。
　　七點三十鬧鐘準時想起來，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的清流抓狂的撓亂了頭發，但還是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換好衣服，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把小孩從被窩裏抓起來，轟進浴室去洗漱。
　　“早上好，姐姐。”
　　彌君給了清流一個帶著薄荷味的臉頰吻。
　　“早安，彌醬。”
　　把小孩抱進懷裏一頓揉搓，清流拉著小手走出病房，正好碰上幸村精市熱氣騰騰的回來，兩個人一對眼，清流先頷首打了個招呼。
　　“早安，幸村君。”
　　“早，朝日奈san。”
　　幸村精市一邊說著，視線落在旁邊的朝日奈彌身上，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我家弟弟，昨天有點不舒服，直接在這裏睡下的。”清流順勢把朝日奈彌往前推了一下，簡單的說了一下，又問道，“幸村君是出去晨跑了麽？”
　　“習慣了。”幸村精市也簡單的回答。
　　兩個人打過招呼，幸村精市回到自己病房，清流也拉著朝日奈彌走了。
　　不知道朝日奈雅臣今天要不要值早班，不過幼兒園的校車肯定是不能特地還到醫院來接人的，反正彌的幼兒園離醫院不算遠，清流也懶得再讓家裏人過來跑一趟，她又不是真的重病不治，連這點事都做不到。
　　把彌交到老師手上，清流看了看時間，愉快的決定現在外面溜達一圈再回醫院。
　　柏油馬路，飛快掠過的汽車，匆匆追趕著公交車的少年少女們，拿著公文包的上班族。
　　街道兩邊大部分商鋪招牌黯淡大門緊閉，唯有幾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裏透出些微亮光。
　　盡管二十多年沒有和這些現代化的東西見面，但是清流好像對著穿越這種情況有著奇怪的先天性的免疫似的，不僅一點都沒有覺得這些場景陌生，甚至還很好心情的走進便利店裏買了一個三明治和一大包零食。
　　公交車三站的距離，靠兩條腿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清流回到病房的時候，正好碰見從病房裏出來的幸村精市，兩個人打了個招呼，清流歪著頭想了想，殷勤的送上一包奶油味的薯片，接著便擦肩而過。
　　在病房裏窩了一個上午之後依舊沒有見到基友君的到來，發的消息也沒有回，吃過午飯之後，清流百無聊賴在床上翻滾了兩圈，想著對方八成是在什麽地方跟什麽組織進行火拼，便決定還是下到一樓花園裏轉一轉消消食好了。
　　而且如果這個時間基友過來的話，說不定還能碰到。
　　這麽想著，清流一打開房間門，又一次迎面撞上剛好從病房裏出來的幸村少年。
　　清流：……
　　幸村精市：……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終於發現這個見面概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簡直就像是神的旨意啊。”沈默了片刻，清流雙手合十，一本正經的說道，“看起來我們好像很有緣哦，幸村君。”
　　“就在隔壁病房，只要朝日奈san不像之前那樣始終不出門的話，想必碰見的幾率怎麽也不可能低的吧。”幸村精市一針見血的說道。
　　“說的也是。”清流點點頭，“那我就先走啦。”
　　兩個人又一次道別，清流在樓下花圃裏轉了幾圈，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推特，覺得太陽大起來了有些刺眼，便決定回病房繼續守株待兔，然而在一邊看著手機一邊低頭走進電梯裏的時候，一下子就撞到了從電梯裏出來的某個人的懷裏。
　　“啊……”
　　把視線從手機上收回來，清流擡起頭，面不改色的和幸村少年的絕世美顏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幸村學弟。”
　　“……為什麽突然改了稱呼？”幸村精市沈默了片刻，問道。
　　這個人完全沒有抓住重點。
　　稍微想了想，清流抱著手一臉認真的解釋：“因為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見面了吧，加上第一次已經是四次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換一個比較親近一點的稱呼了。”
　　沒毛病。
　　腦海裏迅速的飛過一張【無言以對.jpg】，幸村精市嘆了口氣，臉上帶了點笑：“好吧，朝日奈學姐。”
　　“那麽我就回病房了。”清流把手機放在衣服的兜裏，想了想，對著幸村精市擺出一張嚴肅臉，“我是絕對不會屈服於所謂命運的安排的。”
　　“所以朝日奈學姐是準備嘗試計算一下今天一共能見幾面嗎？”幸村精市有點好奇。
　　“不。”清流豎起食指，嚴謹的晃了三下，“我準備在今天剩下的時間裏，不踏出病房半步。”
　　“……好的。”
　　兩個人在今天第三次分開，清流回到病房裏，把門一關，整個人趴在床上，把之前準備重新看一遍的番劇打開，從第一季第一集開始覆習，旁邊擺著早晨買好的零食，真的做好了剩下的時間一步都不邁出去的打算。
　　已經做好抵抗【命運】的清流成功的做到了第一步【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卻失敗於第二步【不和幸村精市見面】。
　　傍晚過來查房的醫生是朝日奈雅臣的同學，基本上等同於朝日奈家一群小的的半個兄長，所以才會放心大膽的把清流放在這裏，醫生一進來就看見愜意的吃著垃圾食品的清流，連病房門都沒有關，直接怒氣沖沖的開始訓人。
　　“受這麽重的傷還吃這些！”
　　“有準備好在醫院度過一生嗎？”
　　“我絕對要告訴你哥哥！”
　　“之前說的醫囑你根本沒有聽進去對吧！”
　　“之後再讓我看見這些東西，你就準備好半年以後再回家吧！”
　　痛苦的坐在床上，不敢捂著耳朵只能垂頭喪氣的聽著嘮叨，清流小心翼翼的擡起眼睛想看看對方的臉色，視線不經意間卻穿過醫生的肩膀，對上一雙帶著詫異的眼睛。
　　啊……又見面了，幸村學弟。
　　清流小幅度的揮了揮手當做打招呼，然後低下頭，繼續滿臉沮喪的聽著沒完沒了的嘮叨聲。
　　半個小時之後醫生停止了訓斥，把那些還沒有動過的零食通通收拾好帶走，清流擺著哭唧唧臉把醫生送到門口，隔壁病房也傳來開門的聲音，裏面先是走出來一個醫生，後面跟著走出來一個幸村精市。
　　“石田院長。”
　　“啊。”
　　兩個醫生打了聲招呼之後便一起走了，清流靠軟綿綿的倚在門框上，一臉生無可戀的凝視著遠去的醫生……手裏的零食。
　　然後才扭過頭去看幸村精市。
　　“又見面了。”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站直了，用力揉了揉臉頰，“我覺得在我出院之前，我很有可能把稱呼從幸村學弟換成幸村，你覺得呢？”
　　“也許。”幸村精市笑了起來。
　　“今天的第五次見面。”清流認真的算了算，“晚上你應該不出門的吧？”
　　“不一定。”幸村精市也認真的想了想，“也許我要出去打熱水什麽的。”
　　“房間裏沒有飲水機嗎？”清流眨眨眼。
　　“壞掉了，一直都沒有去找人。”幸村精市說道，“目前只能出冷水呢。”
　　“誒……那豈不是說晚上至少也能見兩次？”
　　出門的時候一次，回來的時候一次，覺得自己以後也許每天晚上都會跑到朝日奈雅臣辦公室裏去蹭蹭點心吃的清流想了想，這麽說道。
　　“騙你的。”看著女孩一臉認真的計算著，幸村精市又笑起來，“我晚上不會離開房間的。”
　　“話不能說的這麽滿啊，命運是不可違抗的。”
　　“可是朝日奈學姐下午不是還說不會屈從於命運嗎？”
　　“所以我付出了代價呀。”清流想到自己壯烈犧牲的零食，瞬間沒有了聊天的心情，朝幸村精市擺擺手，“明天見，幸村學弟。”
　　“明天見。”


第13章
　　雖然說身體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在恢覆著，但是畢竟是重傷初愈，清流在鬧騰了兩個晚上之後，今天還是乖乖的十點就睡了。
　　當然臨睡前還是給基友發了一條信息，譴責對方今天又放自己鴿子。
　　明天起來應該能夠看到回覆吧……把手機端端正正的擺在床頭櫃上，在睡下之前，清流如此湍湍不安的想著。
　　她這一覺睡到半夜，覺得有點口渴的清流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摸之前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摸了半天指尖始終在水杯附近徘徊著，就是摸不到點上。一直到有人嘆了口氣，伸出手幫她把被子遞到手裏，才心滿意足的把整杯水咕嚕咕嚕喝完。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清流倒回枕頭上，瞇著眼睛就要睡過去，忽然反應過來，刷的一下往旁邊看去。
　　病床邊的椅子上，端坐著身材修長的青年，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籠罩著他，隱約勾勒出清俊的面部輪廓。青年靜靜的和還有點迷糊的清流對視著，在一身黑色的正裝上，左手手臂上纏繞著的白色繃帶異常的紮眼。
　　“啊……”
　　清流松了口氣，慢吞吞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受傷了？”
　　她的聲音很輕，因為沒睡醒的關系，還帶著點沙啞，在一片寂靜中響起來，輕飄飄的消散在空氣中。
　　“嗯。”青年平靜的應了一聲，聲線溫潤，“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有空再和你說，反正兇手你找不到。”瞇了瞇眼睛，清流打了個呵欠，整個人放松下來之後，困意再一次的席卷而來，聲音都有點含含糊糊的，“大半夜的找過來，也不怕我喊人。”
　　“我並沒有吵醒你的打算。”青年實事求是的說道。
　　“唔……”清流輕輕的應了一聲，“……這幾天就是在處理這個？”
　　“嗯。”
　　“真辛苦啊。”清流模糊的笑了一下，“過幾天我給你送兩瓶魔藥過去吧。”
　　青年沈默了一下，委婉的說道：“不必了，小傷而已。”
　　“……說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啊……”清流翻了個身，右手暴從被子裏鉆出去，半只手懸在空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你居然怕苦什麽的……”
　　“啊。”青年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指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也許吧。”
　　指尖傳來的溫度冷的簡直沒有任何活著的氣息，清流又打了個呵欠，努力掙紮了一下，依舊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黏住了一樣，已經完全睜不開了。
　　“你的傷，到底是怎麽回事？”青年又問了一遍，“我來之前讓人去查了你的病歷。”
　　然而這一次清流卻沒有回答他，她無意識的用臉頰蹭了蹭柔軟的枕頭，呼吸聲均勻而平緩，已經再一次沈沈的睡了過去。
　　青年沈默了片刻，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對方又是什麽時候走的，清流一概不知。
　　反正等早晨她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裏邊除了她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倒是床頭櫃上的空水杯旁邊，擺著厚厚一摞光盤盒。
　　粗略掃了幾眼，清流美滋滋的拿起手機，給基友發了條信息。
　　【看到了，萬分感謝030】
　　對方回的很快，也十分簡潔。
　　【好好休息。】
　　腦海裏依稀還殘存著昨夜的對話內容，清流打了個呵欠，慢吞吞的回道。
　　【我說啊……你不會一大早的就在處理事情了吧？總覺得你遲早會猝死啊，有空的話還是好好休息吧030】
　　這回的消息遲了片刻，回信人也換了。
　　【我會把您的叮囑轉告給總長的，以後還請清流小姐多多關照總長tut】
　　哇……
　　看著最後面那個顏表情，清流忍不住咋舌，憋著笑把手機放好，洗過臉之後，準備去食堂吃早飯。
　　握著房間門把柄，清流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她看了看時間，心說現在幸村少年估計是在晨跑，肯定撞不上，於是便放心大膽的開了門。
　　“啪。”
　　隔壁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站著門外的幸村精市頓了一會兒，扭過頭來看剛打開門的清流。
　　餵餵我說不是吧，來真的？？？
　　這是什麽老式的戀愛遊戲嗎難道？？？
　　就是那種男主角女主角每時每刻每地都在碰上，加好感度全靠見面機會的超老土遊戲？？？
　　看著幸村精市，一瞬間清流竟然陷入了無槽可吐的尷尬境地，因為這個劇情全是槽點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比較好。
　　清流：……
　　幸村精市：……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看見對方的時候，竟然半點意外的情緒都沒有，反而全是‘果然如此’‘啊，又見面了’這種非常詭異的淡定。
　　“早安，幸村學弟。”
　　“早，朝日奈學姐。”
　　“今天沒有去晨跑嗎？”清流看了看時間，她昨晚睡的比較早，所以醒過來的時候也醒的比較早，如果說昨天那個點晨跑是幸村的習慣的話，現在對方應該還在外面才對。
　　“朝日奈學姐沒有註意到嗎？”幸村精市眨眨眼睛，滿臉的疑惑和迷茫，看上去簡直可愛死了，“今天下雨了。”
　　“咦？”
　　清流回過頭看了看窗戶，一開始還沒有看出什麽，瞇了瞇眼睛凝神看了片刻，才發現不僅是在下雨，而且是非常非常大的雨，雨絲已經密的像是沒有在下雨似的。
　　“果然。”
　　清流啊了一聲，“那我豈不是不能去食堂了。”
　　這麽一說她下意識的就想去摸手機問朝日奈雅臣有沒有東西可供食用，但是摸到手機之後才反應過來，對方今天值得是晚班，現在應該還在家裏。
　　“……如果不介意的話。”幸村精市猶豫了一下，“我那邊還有面包。”
　　“萬分感謝！”
　　“……不用。”幸村精市莫名的嘆了口氣。
　　拿了面包之後清流就啪嗒啪嗒回了自己房間，一點兒跟幸村精市交流感情的打算都沒有，吃完早餐之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需要離開病房的，總是能碰上幸村精市。
　　第二天、第三天……
　　——這家夥該不會真的是跟蹤狂吧？！
　　第四天，兩個人心裏不由自主的升起相同的念頭，在看向對方的時候都忍不住升起警惕，但是在有意的打探幾回合之後，最後發現這個可能性十分的低。
　　因為對方每次出現，總有著完全沒辦法反駁的理由。
　　拿著以前一直一絲不茍但今天偏偏就拉下來了的病歷本往護士站走去，清流在經過拐角的時候，一點兒都不驚訝的碰見了端著一個杯子往病房走的幸村精市。
　　“又見面了，幸村學弟。”清流幹巴巴的說道。
　　“又見面了。”沈默片刻，幸村精市實在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口吻平板的實在是沒有絲毫起伏，“今天上午第三次，朝日奈學姐。”
　　“我去送病歷。”清流揚了揚手裏的病歷本，擡眼看了看他手裏的杯子，“這是什麽？”
　　“沖劑。”幸村精市掀開杯蓋，“我出來打熱水。”
　　“熱水……？”怔了一下，回想起幾天前兩個人在病房門口的對話，清流看著幸村精市，“飲水機……”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在清流囧囧的目光中，幸村精市再次嘆了口氣，然後頗為無奈的苦笑起來：“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飲水機真的壞了。”
　　“……命運啊命運。”
　　清流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這一句話來，眼睛裏帶著莫名的憧憬：“命運果真是不可抗拒的。”
　　實際上在達成某種心照不宣的協議之後，這幾天兩個人簡直是想盡辦法讓自己不出病房門，想要證明這其實只是某種過份的巧合，但是很顯然，他們失敗了。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呢？”幸村精市苦惱的說道，他一直是無神論者，但是這幾天的情況，毫無疑問在他一顆堅定的唯物主義之心上落下了狠狠一擊。
　　——用客觀唯心主義的錘子。
　　其實仔細算起來應該是自己連累了他吧……
　　明白自己現在應該正處於某種奇怪的非日常階段的清流有些心虛的想道，她擡眼看了看幸村精市，然後嘆著氣笑了一下：“不過這種情況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什麽？”
　　“過幾天我就要出院了。”
　　差點躺在地上撒潑才贏來這個喜訊的清流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這個周六兄長就要來接我回家，我就不信我出院之後，這個莫名其妙的巧遇還能夠繼續。”
　　周六。
　　今天是周二。
　　幸村精市在心裏算了一下，只剩四天的時間。
　　“是。”他垂眸看著女孩滿臉欣喜的笑容，輕聲應和，“還有四天就可以結束了。”
　　“啊……說到這個。”
　　清流捏著病歷本，糾結了一下，擡起頭看著面前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好像都完美無缺的少年人：“之前……幸村學弟你的手術……是在什麽時候？”
　　“什麽？”
　　“我是說，不管怎麽都病友一場。”這個內容似乎應該是熟人之間才能討論的，所以清流說這話的時候也覺得有點不自在，“你做手術的時候我應該來看看……可以的吧？”
　　“……也許。”
　　這時候幸村精市才恍然反應過來，離自己答應石田醫生給出決定的最後期限，好像只有兩天了。


第14章
　　清流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的時候夢裏有什麽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依稀記得那個夢很長很長，長到足以讓人失去所有的希望。
　　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回憶昨晚睡下時間無果，清流揉著亂糟糟的頭發，隨手把昨晚看的小說刪了，並且決定以後再也不再睡覺之前看這種幾生幾世的大長篇了。
　　——簡直太容易做夢了！
　　雖然會魔法並且在不久之前還親身穿越過了一回，但是本質上還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的清流表示，拒絕這種簡直要讓人醒過來之後還要恍惚一會兒的夢境。
　　出門的時候好不意外的一擡頭就看見幸村精市的臉，清流擡起手道了聲早。
　　“早上好，朝日奈學姐。”
　　幸村精市輕聲回應，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得有多輕松，隱約看上去又像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沒有什麽表情的冷淡神色。
　　“啊……”
　　清流抓了抓頭發，這種表情他以前也見過，在自家那兩個小學弟身上。
　　“我先走了。”她說道，並沒有打算追根究底問對方出了什麽事，畢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別的人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了。
　　自顧自的把自己丟在別人那一欄的清流在說完之後，就和幸村精市擦肩而過。
　　用過早餐回去的時候路過自動販賣機，清流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在咖啡和紅茶之間徘徊了片刻，最後選擇了只剩一盒的草莓牛奶。
　　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罕見的沒有看見隔壁病房的門口站著一個美少年，清流撓了撓頭，還是擡起手敲了一下門。
　　如果不在的話就走。
　　她想到，然後病房的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有事麽？”幸村精市問道，看得出他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是眉梢眼角還是流露出些許郁氣來，以至於他說話的口吻都變得有些冷淡。
　　眨了眨眼睛，清流舉起手裏的牛奶，稍微想了想，理直氣壯的說道：“因為帶了禮物，所以請允許我進去坐一坐？”
　　幸村精市：……
　　成功登堂入室的清流壓根沒讓幸村精市說什麽客氣話，很熟練的就找到椅子坐下去，然後把手裏的牛奶放到小桌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邊眨著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幸村精市：“喝牛奶嗎？心情應該會好一點。”
　　直到很久以後，幸村精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麽聽話的拿起那盒牛奶。
　　他一邊慢慢的喝著自己並不喜歡的草莓味，一邊安靜的坐在床上，視線落在地板上，吝嗇的不肯分出半點給坐在旁邊一直註視著自己的女孩。但是同時他好像又在期待著什麽，期待著女孩或許會說些鼓勵的話來給自己。
　　“你是在期待我鼓勵你嗎？”清流忽然說道。
　　幸村精市頓了一下，然後抿緊了嘴唇，慢慢的擡眼去看她。
　　實際上女孩的眉眼並不是很漂亮，只能說的上是清秀耐看，她也不怎麽會打扮，整天都是素面朝天的。因為三天兩頭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要熬夜，以至於眉宇間總是帶著淡淡的倦意，一副提不起勁的憊懶樣子。
　　“……‘幸村學弟，不管有多大的希望你總要試一試’‘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之類的，你是在期待我說這些嗎？”清流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苦惱，實際上她也確實在苦惱，“可是這種話我想我說並不合適吧？”
　　“而且我也不會說這種話的。”
　　她的表情突然就嚴肅起來：“我上學的時候，有一個和我關系很好的學弟，他也面對過這樣有關生死的情況，也和他的朋友一起來找過我。你知道我說了什麽了？”
　　幸村精市下意識的搖搖頭。
　　“我把他罵了一頓。”說到這裏清流皺了皺臉，對著幸村精市擺出一個兇神惡煞的表情，“我就跟他說，如果你覺得那麽多人的期待都不算什麽的話，你就盡管怯懦下去好了，反正沒有你我們又不是不行——你算什麽呀，不過是個還沒有畢業的小鬼罷了。”
　　“然後他的死對頭，就跟著說道‘你不去正好，免得我看見你就忍不住失手’。”
　　“……”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流有點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避開幸村精市的視線，才接下去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想想那些尊敬你的、崇拜你的、跟隨你的，如果什麽也不做就放棄的話，不會覺得很不甘心嗎？”
　　“這種事情，別的人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的，但是你要是覺得就這樣放棄了你會甘心的話，就盡管放棄好啦。”
　　啰裏啰嗦的說了一大堆東西，清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看著一言不發的幸村精市，她的聲音也漸漸微弱下去，最後幹脆就不說話了。
　　“謝謝。”原本略顯冷淡的神色變得溫柔起來，靜靜的凝視了她一會兒，幸村精市輕聲說道，“朝日奈學姐。”
　　“啊啊啊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結果卻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清流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滿臉寫著驚慌失措，看上去簡直像是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女孩在原地轉了幾圈，借著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掠過幸村精市沖了出去。
　　外面傳來好大一聲關門的聲音。
　　撲到床上的清流簡直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你到底哪裏來的臉說這些話？
　　——簡直羞恥到了極點！
　　——什麽‘你要是甘心的話……’，那完全就是在威脅了好嗎！
　　沒臉再跟幸村精市說話了，扯過被子在上面一滾，把自己包成一個完美的春卷的清流恨不能以頭搶地，整個人從腳趾頭紅到了頭發絲，簡直快要自燃了。
　　黑歷史！
　　又一個黑歷史！
　　僅排在抱著吉爾大腿求他去上朝和在圖書館看著書就突然從椅子上滾下去之後的黑歷史！
　　清流恨不能對著幸村精市來一個一忘皆空。
　　但是不行。
　　把自己當春卷趴了一個上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清流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的蠕動著從被子裏擠了出來，一邊在心裏嘟嘟噥噥的祈禱著千萬別碰見幸村精市，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間門把腦袋探出去。
　　隔壁再隔壁的病人遞過來一枚【疑惑.jpg】
　　沒看見那張盛世美顏，清流頓時長長的舒了口氣，放心大膽的走到走廊上，想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食堂，吃完午飯之後再次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來，在房間裏宅完今天，
　　計劃通√
　　心裏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清流用著最快的步伐往樓下跑去，剛下完兩層樓梯，拐角就看見美少年手裏捧著一盆小小的矢車菊，迎面走上來。
　　師出未捷身先死√
　　清流連忙急剎車，握著欄桿僵在那裏，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在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註意到停在那的清流，那少年停下腳步站在台階上，微微擡眼，從男性的角度來說長的有些過頭的睫毛下，那雙褐色的眼睛裏帶著丁點兒笑意，安安靜靜的註視著她。
　　“日安，朝日奈。”
　　他並沒有用這幾天兩個人已經習慣了的摻雜著各種無奈和吐槽無力的‘又見面了’來做開場白，而是認認真真的打了聲招呼，清新悅耳的聲線說出來的話也是溫溫和和的，不帶煙火氣。
　　“日安。”註意到對方改了的稱呼，清流猶豫了一下，還是也跟著改了稱呼，“幸村。”
　　“要去食堂嗎？”幸村問道。
　　“嗯。”
　　發現對方好像沒有追究之前自己的發言的意思，清流微微的松了口氣，視線僵硬的往下移了一點，然後輕輕的咦了一聲。
　　“你離開醫院去買的麽？”
　　“不。”幸村微微彎著眼睛，輕描淡寫的說道，“花開的很好，路過花壇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在那裏除草的園丁先生送給我的。”
　　回憶了一下幸村那張臉，清流在心裏點點頭表示理解。
　　兩個人又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幸村給人的感覺比起之前明顯要輕松了許多，大約是在自己躲進房間裏的時候友人來看過他了？
　　對於幸村的那一大波隊友，清流也是聽護士小姐姐們八卦過的。
　　並沒有把心裏的疑問說出來，也沒有詢問對方關於手術的情況，清流壓抑著內心和幸村聊了一會兒之後，少年大約也是察覺到了清流的不自在，便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出了自己先回病房，一會兒會有醫生過來檢查。
　　“好的。”清流點點頭。
　　幸村精市與清流擦肩而過，清流靜靜地在原地盯著前方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面無表情的擡起手，用力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突然落淚.jpg】
　　有沒有搞錯啊餵？？？
　　從兩個人對上眼開始粉色的up就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湧出來，瞬間遍布了整個視野，就算試圖轉移視線不看他都不行！
　　我去這樣好感度真的不會爆掉嗎！
　　簡直無力吐槽啊！
　　又抹了一把眼睛，但還是覺得眼前有粉色的影子在不停的湧出來的清流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受不了的捂著眼睛蹲了下來。
　　——求回收金手指！


第15章
　　清流發現幸村精市像是想開了似的，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兩個人身上出門必然相遇的duff在這最後幾天仍然沒有散去，有時候她出門就能看見幸村精市在樓下的草地上陪著醫院裏的孩子們玩耍。
　　——簡直就跟白雪公主似的。
　　當然這句話肯定不會當著幸村精市的面說出來了【比哈特】
　　清流也有幸見到了護士小姐姐們說過的那一大波幸村精市的隊友，果然是個頂個的顏值賽高，身上有種運動少年們專有的陽光似的味道，看的她都差點心神不定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帥哥什麽時候這麽不值錢了？
　　暈暈乎乎的從幸村精市病房裏退出來，清流趴在床上想道。
　　朝日奈家那一群倒也可以理解，畢竟美和媽媽顏值本來就爆表，眼光也高的要命，她曾經翻閱過美和媽媽的前任丈夫們的照片，全都是能夠靠臉吃飯的家夥。
　　“唔……”
　　不過就算周圍好看的人多起來，自己也沒有半點交桃花運的意思啊。
　　捧著臉嘆了口氣，對這種事一向想的很寬的清流十分幹脆的把這些東西丟到腦後，翻身下床準備收拾一下衣服。
　　反正自己有二次元就夠了！
　　其實清流的東西也不多，朝日奈右京給她帶了兩三套常服，然後就是兩套換洗用的病服，手機，之前彌過來的時候落下的基本故事書……就沒有了。
　　把衣服都扔進之前留下的袋子裏，清流伸出手捋了捋頭發，又算了一下時間，就等著明天和下班的朝日奈雅臣一起回家了。
　　——真的是在醫院呆夠了！
　　光是想著自己還要在這裏呆上超過二十四小時，清流就覺得很絕望。
　　她想她的psp，想她的筆記本，想她的漫畫書，想她的手辦，想她的本子……
　　沈寂了二十年之後死灰覆燃的阿宅之心簡直在死命撓著清流催促她快一點回家，趕緊回去恢覆朝五（睡）晚九（起）的日子。
　　在烏魯克那二十年她簡直活著像是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好嗎！
　　——不你本來就是一條鹹魚x
　　把袋子拉上，清流悄咪咪看了眼窗戶，又走過去確定了一下門是關著的——為了以防萬一她幹脆把門給鎖上了——然後咳了一聲，對著裝著自己行李的袋子來了一個縮小咒。
　　原本看上去挺可觀的行李袋瞬間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故意做成行李袋樣式的零錢包。
　　把零錢包端端正正的擺在床頭櫃上，清流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發到了朋友圈上，特地屏蔽了其他分組，只留下一下【魔法少女】的分組可見。
　　很快就有人給她點讚。
　　然後留言。
　　鉑金死傲嬌：蠢
　　救世主先生：學姐好厲害（鼓掌）
　　學霸受我一拜：學姐為什麽不用我之前送的那個行李袋？
　　清流先回了某知名不具的鉑金小子。
　　魔法少女清流：呸呸呸
　　然後回了某仍然知名不具的萬事通小姐。
　　魔法少女清流：上次連扔兩次縮小咒，後來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最後，清流凝視著那個仍然知名不具的某綠眼睛黃金男孩，還是沒弄明白對方到底是在嘲笑她，還是真心實意的表揚她。
　　——一個看書就能學會的基礎中的基礎誒？
　　——說好厲害真的不是在罵我嗎？？？
　　糾結了一會兒，清流選擇回了他一個最普通的黃豆笑臉。
　　救世主默默的回了她六個點。
　　清流：……
　　等等這個表情的深意已經那麽快普及到英國那邊去了嗎？？？
　　完全忘記了自己當時看見學弟們給自己發黃豆微笑的時候痛快淋漓的給他們科普了一遍不要亂發黃豆的清流十分心虛的退出了聊天軟件。
　　要矜持。
　　她想著，然後安恬的打開了房間門出去。
　　“朝日奈學姐。”
　　有人這麽喊她，清流有些疑惑的看過去，便看見幸村精市和他的隊友們站在門外，大約是說完了事情準備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的她。
　　眨了眨眼睛，清流微微頷首，禮貌性的說道：“已經準備回去了麽？”
　　“是。”
　　站在最前面的，看上去頗為老成的少年聞言點點頭，代替大家開口回答了清流，然後又說道：“幸村有勞朝日奈學姐照顧了。”
　　清流楞了一下，壓抑著自己不要噴笑出聲。
　　——搞什麽啊，不就是病友一場，這位……嗯，好像叫真田弦一郎？
　　——簡直像是父親的感謝啊233
　　盡管心裏已經笑的快要翻天了，但是清流堅持著一臉冷靜的點了點頭，又擡起頭看了幸村精市一眼，稍微想了想之後，又一本正經的頷首：“那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準備去找朝日奈雅臣問一下明天大概什麽時候走，最好能讓自己一個人先回家，再摸不到psp她就要死了。
　　【就him絕望.jpg】
　　“啊……”看著女孩逐漸遠去的背影，少年中不知道誰感嘆似的說了一句，“好冷淡。”
　　幸村精市含笑看了他一眼。
　　“噗哩。”仁王雅治繞了繞自己的小辮子，忽然笑起來，意味深長的說道，“隊長加油。”
　　沒有回答他這有點兒不懷好意的話，幸村精市目光溫和的和真田弦一郎對視片刻，然後伸出手和自己的副隊長碰了碰拳。
　　“加油。”他說。
　　“加油。”真田弦一郎也說道。
　　沒有人露出頹然的神色，也沒有人為幸村精市的手術而露出緊張的表情，他們安靜的對視著，臉上帶著笑容，互相碰拳，然後道別。
　　清流坐在朝日奈雅臣的辦公室裏，這個時候沒有還病人進來，她手裏百無聊賴的轉著一個玻璃瓶子，金色的液體順著她的動作在玻璃瓶裏轉來轉去，碰在瓶壁上的時候，就會濺起星星般的光輝。
　　翻看著手裏的病歷，朝日奈雅臣擡起頭看著臉上寫滿了糾結的清流，不由得有些好奇：“怎麽了？”
　　“我明天想一個人回去。”清流扁扁嘴，握住了手裏的玻璃瓶，“雅臣哥你要好晚才能下班呢。”
　　玻璃瓶裏的液體平靜下來，殘余的金色液體順著瓶壁慢慢的滑落下去，匯合的時候也會有著綻放似的光芒，像是有銀河傾頹在裏面。
　　視線不由自主的轉過去，朝日奈雅臣盯著那瓶液體看了一會兒，才慢半拍的回答：“可以啊。”
　　一向溫和的長兄很輕易的就答應了妹妹這個並不算任性的要求。
　　畢竟大家都知道她的傷早就已經好了，為了不讓當時看到清流被黑崎一護送來的時候的淒慘樣子的醫生護士們看出端倪，從而強行把人留在這裏半個月，已經是非常難為她的事情了。
　　清流嗯了一聲，緊縮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她又晃了晃手裏的瓶子，看著裏面星星般的液體，眼底又浮現些許顧慮來。
　　“雅臣哥。”她慢慢的開口，一字一句說的很仔細，“幸村君的手術……成功率有多高？”
　　“30％。”朝日奈雅臣回答。
　　他因為怕血而選擇成為兒科醫生，卻不代表他對其他的範疇一無所知，況且幸村精市的病情在醫生們之間，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30％……算高嗎？”清流眨了眨眼睛，又晃了晃手裏的玻璃瓶。
　　“按照他目前的情況來說，已經算是非常高了。”朝日奈雅臣有些疑惑的看了清流一眼，接下去說道，“不過……”
　　“不過幸村君可是運動員啊。”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煩躁的把手裏的玻璃瓶往桌子上一放，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30％的成功幾率就代表著他還有70％的可能性永遠不能出現在賽場上，可惡。”
　　看著義憤填膺的妹妹，朝日奈雅臣忽然笑起來：“那麽清醬這一次又打算做什麽呢？”
　　“啊啊啊，雅臣哥你不要說的我好像經常做什麽好嗎？我又不是什麽聖母，只不過這一次、這一次……”清流用力咬了咬嘴唇，很沮喪的說道，“這一次是認識的人，怎麽都沒辦法坐視不理啦。”
　　“嗨、嗨∼”朝日奈雅臣笑著合上手裏的病歷，伸出手去拿起那一瓶金色的液體，“那麽是用這個吧？要讓幸村君喝下去嗎？”
　　“他喝什麽，讓主刀醫生喝下去啦！”清流皺著臉，用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口吻氣鼓鼓的說道，“或者在讓在手術室裏的每個人都喝一口也可以，反正福靈劑這種東西，就是讓人的運氣好一點而已！”
　　說到最後，她像是強調似的重覆了一遍：“只是好一點而已！”
　　“嗨、嗨∼”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0:59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21

第16章
　　朝日奈雅臣伸出手拿過福靈劑，笑著看了氣鼓鼓的清流一眼，問道：“還是像之前那用那樣，喝一口就可以了？”
　　“喝一口就行了。”清流支著下巴，盯著那瓶福靈劑，一瞬間露出極為肉痛的表情來，但還是解釋道，“喝太多會變的自大又傲慢的。”
　　“好的。”
　　朝日奈雅臣頷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盒子，把福靈劑放進去。
　　那大約有一個筆記本電腦大的盒子被隔板分割成一格一格的，每一個格子裏都放了一個玻璃瓶，裏面裝著各色的液體。
　　看著朝日奈雅臣面不改色的把盒子放進抽屜裏鎖起來，清流悲憤的撓著桌子。
　　那裏面的液體，有的喝了頭上能開出花朵，有的喝了之後會變的像是棉花糖一樣軟乎乎的，有的喝了之後一整天除了甜味什麽味道都吃不出來……總之就是韋斯萊雙胞胎離校之前留給自己弟子的惡作劇魔藥大全。
　　用甜味劑協助朝日奈彌一天之後，這份集惡作劇魔藥大成的盒子，就被朝日奈右京毫不留情的沒收了，然後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朝日奈雅臣帶到醫院鎖起來。
　　我的福靈劑……
　　清流忍不住又撓了撓桌子。
　　“好了好了，快回去休息。”
　　事情都說完了，朝日奈雅臣便開始趕人，他註視著滿臉郁卒的妹妹，還是無法想象對方之前所說的，在太古時代獨自度過二十年的經歷。
　　畢竟……好像沒有什麽區別呀。
　　按理說這似乎應該是好事，但是朝日奈雅臣卻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他壓抑著內心古怪的情緒，對著女孩露出淡淡的笑來。
　　“右京說明天晚上要做大餐迎接你回去。”
　　“噫，真的麽？”清流瞬間又眉開眼笑起來，她依依不舍的看了被鎖上的抽屜一眼，擡起手用力揉了揉臉頰，“我回去啦，雅臣哥你要是覺得累的話，就把那瓶紅色的魔藥喝一口。”
　　“不了。”朝日奈雅臣眼角抽搐了一下，“謝謝。”
　　足足亢奮一個星期，然後整整一個月都提不起精神這種遭遇，還是讓椿一個人獨自享受就好了。
　　哼唧一聲，清流轉身離開了這裏。
　　剛剛從電梯裏出來，清流就察覺了氣氛的不對，走廊裏就像是被某種奇怪的氣場籠罩住了似的，所有人都斂聲屏氣不敢說話。
　　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走廊上病人有些畏懼的神色，清流下意識的放慢了步伐，小心的朝自己的病房走去，奇怪的這一次竟然沒有遇到幸村。想著莫非那個巧遇的buff已經結束了，完全沒註意到一團黑影從前面籠罩過來。
　　“讓開！”
　　有人呵斥道，聲線冰冷帶著微微的嘶啞，戾氣十足。
　　旁邊站的稍近的幾個病人已經嚇得倒在了地上，清流下意識的一擡頭，正對上一雙微微眼角微微挑起的眸子。
　　“……”
　　銀色的長發像是月光似的傾瀉下來，渾身籠罩在黑色裏的男人有著一張不知道該說是意外還是和氣質非常吻合的俊美的面容，眉眼輪廓深邃，看上去應該不是東方人。冰冷的氣場鋪天蓋地的湧過來，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生人勿近。
　　——有殺氣
　　和男人對視了一會兒，清流很識相的讓到一邊，她的視線不著痕跡掃過男人腰間，毫不懷疑那邊藏著什麽非法器械。
　　等到男人筆直的走過去，清流才發現對方身後還跟著一個統一著裝的胖紙，雖然他的氣場也是很危險，單獨拎出來估計也能嚇倒一大片，不過有那個男人珠玉在前，這胖子的存在感簡直低到沒有。
　　啊，要是這是動漫的話，簡直是標準的大boss和他的小弟啊。
　　漫不經心的想著，隨著男人走進電梯裏，那股由他帶來的奇怪氣場消彌，空氣都輕松了不少，清流揪了一片旁邊綠化盆栽的樣子，在手裏揉搓了一會兒，剛準備回去，不知道從哪裏撲過來一個小鬼把她撞倒在地。
　　“疼疼疼——”
　　腰、腰要斷了！
　　毫無防備受此一擊，清流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把清流撞倒的男孩看了看她，又擡起頭看了看已經閉合開始下行的電梯，稚嫩的臉上表情一番變化之後，只能恨恨的咬緊牙關：“可惡！”
　　清流：疼疼疼qaq
　　“大姐姐，你沒事吧？”
　　眼淚都飆出來兩行，清流一邊倒吸著冷氣，一遍準備爬起來的時候，頭頂上傳來慌慌張張的一聲詢問，青澀的雌雄莫辨的嗓音，聽上去還是個孩子。
　　“沒、沒事。”
　　很勉強的擠出回答，清流扶著墻站起來，覺得稍微好一點了，這才有心情去打量身前的人。
　　一個身高還不到她腰間的小鬼，長的倒是挺可愛的，只可惜臉上戴著一副幾乎要遮去半邊臉的黑框眼鏡，不過藍色外套白色襯衫紅色蝴蝶結……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種色系打扮。
　　“對不起。”那小孩見清流盯著自己，倒也幹脆，直接低下頭認錯。
　　“……”
　　清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猶豫著開口：“……減齡劑？”
　　“？”小孩擡起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確實沒有魔力的波動……清流心裏嘀咕著，腰上已經沒有那麽痛了，她俯下身擰著眉頭和男孩平視了一會兒，唔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江戶川柯南。”男孩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
　　【凝視.jpg】
　　江戶川柯南——好吧，其實大家都知道的——原名工藤新一的男孩承受著對方夾雜了狐疑和探究的目光，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要僵住了，就在他憋不住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女孩忽然直起身猛地一拍手，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了，詛咒對吧！”
　　“……哈？”
　　江戶川柯南一臉懵逼。
　　“真慘。”
　　那女孩摸了摸他的頭發，滿是愛憐的說道：“這也沒辦法，誰讓日本這邊魔法體系就是這麽奇怪呢，要是英國那邊的我就順手給你解除啦。魔術師我還能沾一點邊，可是陰陽師妖怪什麽的，我實在不太了解啊。”
　　“……姐姐，你在說什麽啊？”
　　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實在掛不住了，他該不會遇到了精神科的病人吧？
　　還裝？
　　下意識的揪住對方的呆毛拽了一下，清流看見男孩吃痛的表情，連忙收回手：“抱歉抱歉，在家裏揪呆毛揪習慣了，不由自主就……”
　　“柯南！”
　　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旁邊卻傳來一聲呼喚，清流順著聲音看過去，便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的美少女朝這邊跑過來，一把拽住了自己旁邊的男孩。
　　“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美少女——毛利蘭柳眉倒豎，臉上顯出幾分怒氣來。
　　“對不起，小蘭姐姐，我剛才看見一個很眼熟的人。”柯南瞬間求饒，任由青梅竹馬把自己抱在懷裏，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伸出手指著清流轉移話題，“剛才跑過來的時候我不小心把這個姐姐撞到了，她好像很痛的樣子。”
　　毛利蘭這才註意到旁邊的清流，視線掃過清流扶著腰的那種手，她驚了一下，連連道歉：“實在對不起，您還好吧？這孩子老是喜歡亂跑，是我沒有看住他。”
　　“……沒事。”清流下意識的回答，然後反問，“這孩子？”
　　“是，他的名字叫做江戶川柯南，現在借助在我家裏。”毛利蘭沒聽出清流話裏的驚異，只是以為對方在疑惑他們的關系，便主動開口解釋，“我的名字是毛利蘭，是這孩子的監護人。”
　　“……啊……這樣啊……”清流的聲音有點飄。
　　“對不起，姐姐。”江戶川柯南習慣性的抱著毛利蘭的腿，從她身後探出半個身子軟軟的道歉，“我沒有註意到你。”
　　說著他擡起眼去看清流，卻發現對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然後看著他（抱著毛利蘭大腿的爪子）的目光陡然間就覆雜起來了。
　　“沒關系。”
　　神色覆雜的清流又一次說道，她強行讓自己的目光從江戶川柯南身上離開，落在毛利蘭朝氣蓬勃的臉上，對著她笑了一下，“你家孩子……很可愛呢……哈……”
　　雖然清流一再強調自己已經沒事了，但是不放心的毛利蘭還是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又一次的道歉之後，才拎著江戶川柯南往來時的地方走去，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她訓斥人的聲音和江戶川柯南那稚嫩的童聲道歉的聲音。
　　“怎麽了？”
　　幸村精市走過來問道，他剛才一直在旁邊看著，隨時準備上來幫忙。
　　“不，沒什麽。”清流神色覆雜的回答，“日本……真是個可怕的國家。”
　　幸村精市：？？？
　　——天啊竟然會有魔法師為了吃女孩子豆腐把自己變小？？？
　　——不不不說不定他真的是收到詛咒！
　　——可是他的爪子怎麽解釋？放的位置也未免太巧了吧？
　　——根本就是習慣成自然啊！
　　——變態！
　　想起那男孩輕車熟路的賣萌的笑容和聲音，清流忍不住把視線落在了幸村精市臉上。
　　“幸村小時候……應該很可愛吧？”
　　“？？？”


第17章
　　幸村的手術時間清流不知道，不過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是打聽一下最後的結果。
　　清流離開醫院的時候並沒有去和幸村告別，因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不過她往外走的時候倒是看見昨天那個變、咳咳……那個小孩了。
　　好像是叫江戶川柯南來著。
　　正在墻角和一個短發的女孩子說著話，清流路過的時候一眼掃過去，原本背對著她的女孩立刻就轉過身看她，稚嫩的小臉上滿是警惕。
　　——縮小還帶組團的？
　　眨巴眨巴眼睛，頗為無辜的和女孩對視了一下，清流頷首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然後就進了電梯。
　　電梯慢慢合上的時候清流還能看見兩個小孩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麽兩個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但還是裝作沒發現了。
　　——說起來江戶川縮小是為了泡妹子，那女孩縮小是為了什麽？
　　——細思恐極
　　——不對縮成那麽小根本沒辦法做什麽吧？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的理解好像在某些地方發生了微妙的偏差，清流摸了摸鼻子，看著已經到達一樓的電梯，心說反正以後估計也不能見面了，就不特地上去道歉了吧。
　　來接人的是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
　　眉開眼笑的撲進兄長懷裏被抱起來轉圈圈的清流並沒有發現，醫院大樓某一層的窗戶旁邊，有兩個小孩目光沈沈的正在看著她。
　　“是組織的人嗎？”
　　“應該不是……沒有那種味道。”
　　兩道稚嫩的聲線用著極為不符合各自外表的成熟口吻交談了兩句，便同時沈默下來。
　　“接著。”
　　正在開車的朝日奈梓忽然往後面丟了一個東西。
　　眼疾手快的把psp接住，清流看著上面熟悉的蝙蝠俠機身貼，以及握在手裏是熟悉的觸感，頓時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梓哥萬歲！最愛你了！”
　　“餵餵，清醬，我呢我呢？”
　　朝日奈椿極為不服氣的從副座往後面看，幾乎整個人都要探到後座去了，那張和朝日奈梓一模一樣，但就是顯得有幾分輕挑的面容做出哀怨的表情，委委屈屈的朝著妹妹醬撒嬌。
　　“這個可是我翻出來的。”
　　“嗯嗯，也謝謝椿哥。”
　　熟練的開機，正在翻閱自己以前下載的遊戲的清流頭也不擡的應著，聽上去十分敷衍。
　　“嗚哇，我就知道。”朝日奈椿啊啊啊的叫著，不甘不願的坐回去看著前方的道路，很熟練的和弟弟抱怨著，“我就說回到家再把遊戲機給清醬啦，現在她絕對不會再理我們了。”
　　朝日奈梓推了推眼鏡，對此不置一詞。
　　這時候從後座上傳來一聲啟動的提示音，接著就是遊戲的主題曲，如同朝日奈椿所預料的那樣，從醫院回到日升公寓的一路上，沈迷遊戲不可自拔的清流再也沒有同他們說過一句話。
　　“清醬，還記得自己的房間在哪裏麽？”朝日奈梓問道。
　　這時候三個人已經走進了電梯，清流在下車的時候總算是掙紮著從遊戲的世界裏出來，有點蔫的走在雙子中間。聽見朝日奈梓的問話，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點點頭，“記得。”
　　她只是穿越而已。
　　又不是失憶了，總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記得。
　　對兄長的擔憂覺得有點奇妙，不過清流還是乖乖的領著兩個人，按下自己所在房間的層數，然後走到掛著自己名字門牌的房間前面，打開了房門。
　　把兩個哥哥關在了外面。
　　準備進去和妹妹交流一下感情的朝日奈椿：“……”
　　“我說啊，你這個妹控屬性也稍微收斂一點吧。”看著似乎想要去撓門的朝日奈椿，朝日奈梓無奈的推了推眼鏡，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裏吐槽起來比較好。
　　所以在沈默了一會兒之後，確定兄長沒有自覺離開的打算之後，朝日奈家六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向往常一樣，伸出手給了朝日奈家五男一個爆栗，扯著兄長的後領，無視對方的掙紮，強行把人拖走了。
　　這時候朝日奈家的大小男人們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該演出的前幾天就已經在經紀人的痛哭流涕下一臉不耐的飛到了四國，據說過幾天還要飛到北海道去。是以這個時間段還留在家裏的，也就只有暫時還沒有工作的他們以及……
　　“要哥，光哥。”
　　五樓公眾客廳，朝日奈梓松開朝日奈椿，對著沙發上的兩個哥哥問好。
　　“已經回來了嗎？清醬回房間了？”朝日奈要拿下臉上的雜志，擡眼發現兩個弟弟身後沒有跟著女孩的身影之後，懶懶的問道。
　　“是。”朝日奈梓打開冰箱，取出一罐果汁，“抱著遊戲機不肯撒手。”
　　“哇……早就猜到了。畢竟那麽久沒有碰到了嘛。”朝日奈要翻身坐起來，對於妹妹的行為，一臉見怪不怪的說道，“不過過了二十年都還沒有忘記遊戲機怎麽玩，該說阿宅之心永不熄滅好呢，還是說……”
　　他忽然沈默了一下，僧侶的直覺在這一刻起了作用，沒有繼續說下去。
　　“光哥，你在看什麽？”朝日奈椿湊到朝日奈光身邊，一邊問著一邊把視線落在對方手裏的書上。
　　“吉爾伽美什史詩。”往後退了一些讓朝日奈椿看的更清楚，已經恢覆了女裝打扮的朝日奈光不怎麽在意的回答，他微微垂下眼簾，唇角忽然就泛起一絲極為冷漠的笑意來。
　　“出現了！”
　　只看了兩眼，發現上面都是一些詩歌類的東西就開始興致缺缺的收回視線，朝日奈椿一擡眼，冷不防看見了這一抹說冷漠不如說是殺氣凜然的笑意，頓時哇的一聲就喊了出來，然後毫不猶豫的離開了開啟奇怪模式的兄長身邊，坐到自己的雙生子身側去。
　　“光哥也在看麽？”朝日奈梓問道。
　　“不得不註意一下，雖然清流並沒有特意點名，但是烏魯克值得提出來說一說的，也就只有這個太古之王了吧。”
　　毫不在意的把開國之王和末代之王丟到腦後，朝日奈光有些冷淡的說道，“結果還真讓我看見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啊啊啊，我也看見了喲。”朝日奈要舉起手，突然間就興奮起來，“那個吧……‘掌握大權的神女’什麽的，清醬還真是了不起啊。”
　　。
　　“我比較在意的是最後那個結局。”朝日奈光隨手翻到最後一段，冷冷的笑起來，“清流身上的傷，就是那個所謂的烏魯克最後一任國王搞出來的吧。”
　　“亡國之君啊。”朝日奈要一攤手，發自真心的稱讚自家妹妹，“清醬果然很厲害呀。”
　　朝日奈椿：【一臉懵逼.jpg】
　　“等等，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看的！”朝日奈椿抓錯了重點，“這幾天你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朝日奈梓壓根沒理他，只是伸出手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本《吉爾伽美什史詩》拍到朝日奈椿懷裏，又幫他翻開早已經爛熟於心的那一頁，隨手劃了一段指給他看。
　　這本詩歌類的史書早就成了朝日奈家幾個兄長這段時間的公共書籍。
　　也就朝日奈椿沒有看了吧。
　　“不過……雖然已經逝去了很多年。”雙腿交疊，朝日奈光十指交叉，隨意的搭在右腿膝蓋上，做出一個相當具有壓迫力的坐姿，“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就過去呢。”
　　“難不成連骨頭都已經化成灰的古人，還會活過來嗎？”扶了扶眼鏡，朝日奈梓說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了怎麽樣一個巨大的flag。
　　朝日奈要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的神色來。
　　躺在床上折騰著存檔的清流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有些迷茫的坐起來左右看了看，然後想起自己因為覺得很帥所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但是從來沒及格過預言課，又放心大膽的躺了回去，繼續折騰自己的遊戲機。
　　直到被放學回家的朝日奈彌一個飛撲撲到肚子上。
　　“彌想不想姐姐！”開開心心的把psp丟到一邊，清流把幼弟揉進懷裏摸了摸頭，又親了一口，高高興興的問道。
　　“有！”朝日奈彌響亮的回答，然後右臉也被啃了一口。
　　兩個人在床上嬉鬧了好一陣，清流忽然反應過來，從口袋裏拿出零錢包，扔了一個覆原咒下去，然後在行李袋裏翻了翻，找出一個兔子玩偶塞給彌。
　　“禮物。”清流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或許是因為醫院裏也有不少孩子的關系，小賣部裏也擺著好些玩偶，她路過的時候看見這只兔玩偶子就想到朝日奈彌，便買下來了。
　　“謝謝姐姐。”
　　一大一小親親密密的湊在一起搗鼓了好一陣子，直到朝日奈右京過來敲門。
　　看見彌懷裏的兔子，朝日奈右京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來：“清醬，你給彌的兔子玩具都能堆滿一個櫥窗了。”
　　“誒誒……”清流雙手背在身後，扁扁嘴，眨巴眨巴眼睛，理直氣壯的說道，“反正彌喜歡嘛。”
　　反正她看見兔子玩偶就下意識的想要買來送給彌啦。


第18章
　　清流到客廳的時候，那幾本《吉爾伽美什史詩》都已經神奇消失。
　　自然不知道自己隱瞞——雖然也沒有想要特地隱瞞——的事情已經被兄長們分析了個透徹，甚至連那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都已經被看出來，清流牽著彌的手坐下之後，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那件十二單呢？”
　　“洗幹凈放進倉庫了，怎麽了？”朝日奈右京說完之後頓了頓，又問道，他到不覺得清流會想要做出睹物思人或者說留個紀念什麽的。
　　“收起來了？”清流啊了一聲，“我還想著燒掉呢。”
　　誰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件衣服上帶著【穿越詛咒】，萬一哪一天又……想想都不寒而栗，還是找個時間直接燒掉一了百了比較好（。
　　朝日奈光頓了一下，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好呀，一會兒我陪你。”
　　“誒？”
　　似乎是被清流這一句話提醒了什麽，用過晚飯之後，朝日奈光就找朝日奈右京去拿了倉庫的鑰匙，然後把那件十二單找出來，又拎著清流去了一樓的花園裏。
　　整棟公寓都是朝日奈家的，在花園裏點個火顯然不會招來住客的抗議。
　　“啪。”
　　華美的服飾一點點的被火焰吞噬著，明麗的火光在夜風中搖曳著，火焰暖色的光打在圍觀的人臉上，也明明暗暗的閃爍不定。
　　一下一下的撥著手裏的打火機，朝日奈光不動聲色的側過頭去看清流。
　　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裏，女孩抿著唇，盯著那套逐漸化作黑灰的衣服，臉上到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平淡的就好像在看一個雜物被燒毀似的。
　　“其實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點可惜。”
　　安靜了片刻，清流忽然說道，她扭過頭去對上朝日奈光的視線，一臉認真的說道，“穿越這種活動，雖然沒辦法有利身心健康，但是當作寫小說的素材還是挺好的呀。”
　　“而且說不定……能見到一些歷史上很出名的人呢。”
　　這麽一說起來，清流擡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竟然真的有些懊惱的樣子。
　　——這個理由，還真是無可挑剔。
　　凝視了女孩片刻，朝日奈光笑起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可以哦。”
　　“為什麽啊！”清流不滿的說道。
　　不過衣服都被燒掉了，而且就算沒有燒掉，也不一定就是這件衣服的問題。兩個人針對這個根本沒有可能實現的可能性吵鬧起來，簡直是幼稚到了一定的地步。
　　雖然十二單衣層層疊疊的，不過實際上都還是一些布料而已，兩個人發呆說話的這點時間，就已經通通都燒的幹幹凈凈，一些燒不掉的金屬裝飾，就和那些灰燼一起埋在了土裏面，大約沒有再出現的可能了。
　　“因為……”朝日奈光拉著清流的手往公寓裏走去，笑瞇瞇的說道，“萬一清流不想回來了怎麽辦呢。”
　　“怎麽可能嘛，也請對我有一點信心可以嗎，光哥。”
　　“我拒絕。”
　　兩個人一邊吵著一邊走進了公寓裏面，五層樓之上的公共客廳，幾道視線這才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各自繼續做自己原本的事情。
　　“就像是樵夫燒掉了仙女的羽衣。”朝日奈祈織點評。
　　他手上拿著一本故事書，翻開的那一頁上面寥寥幾筆畫出樵夫藏起仙女的羽衣的畫面，聽故事的朝日奈彌趴在他腿上，已經睡過去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吧。”朝日奈要漫不經心的回答。
　　門外已經傳來歡快的腳步聲，還有清流和朝日奈光的爭執聲，這麽無聊的可能性兩個人竟然真的一直從一樓吵到了五樓，而且聽上去似乎還可以繼續吵下去。
　　“在說什麽呢？”
　　這些話到此為止，朝日奈要起身走過去，清流靈活的避開他的擁抱，接著卻是繞了一個圈張開手把自己掛在他的背上，嚷嚷著要他幫自己說話。
　　“樵夫藏起了仙女的羽衣，於是她便回不去了。”
　　輕聲念出了最後一句話，朝日奈祈織合上故事書放在桌子上，然後把打著小呼嚕的朝日奈彌抱起來，準備把他抱到房間裏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件衣服真的有什麽奇怪的特性，這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清流總覺得有聲音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雖然聲音很好聽，但是半夜來擾人清夢就是混蛋！
　　在嘗試過翻來翻去都躲不開聲音之後，睡夢中的清流一氣之下，果斷的決定就是不睜眼，伸出手扯起被子，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包裹起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三日月……天下最美之劍……】
　　【……我的名字是……】
　　【……刀……還是不要使用的好……】
　　【如露珠飄落、亦同露珠消而逝、即為吾身矣。抑或如難波之事、亦乎繁華夢一晨
　　【……籠中……鳥……】
　　【主公？】
　　清流猛地睜開眼睛。
　　如果她能夠具現化標點符號的話，現在的心情大概是恨不得丟三十個感嘆號出去吧。
　　前半夜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叨叨叨個沒完，後半夜聲音倒是沒有了，可是就開始做夢。
　　夢裏她拿著手機好像在玩抽卡遊戲，但是總抽不到自己想要的，最後一怒之下幹脆把手機給砸了，然後遊戲裏的角色就跑出來，一擁而上把她埋在了最下面。
　　四舍五入等於一晚上沒睡，但是又睡不著了的清流臉色很臭的從床上爬起來，在心情不爽的時候十分習慣的選擇了巫師界最流行的感嘆語。
　　梅林你大爺的！
　　今天起的比在醫院裏的時候要早一些，朝日奈們還沒有出門了，清流咬著面包看著一群人陸續坐電梯下去，眨了眨眼睛忽然有點不適應這樣鹹魚般的生活了。
　　勤快了二十年果然不是一下子就能懶回來的。
　　這麽想著，清流把自己往抱枕堆裏蹭了蹭，臉上露出非常拉仇恨的懶散表情。
　　“清醬。”
　　朝日奈右京看見她，倒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暫時停止了往外走的腳步，轉而走到清流身邊，“我有點事情和你說。”
　　“嗯嗯，你說呀。”清流很好說話的點頭。
　　聽見這邊交談的朝日奈椿臉上泛起幸災樂禍的笑容，然後被朝日奈梓拽走了。
　　五樓的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朝日奈右京拿出幾本方方正正的冊子放到清流面前，扶了扶眼鏡，開口說道：“原本是打算晚上回來的時候再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今天起的這麽早，我想給你多一些的時間考慮會比較好。”
　　“嗯嗯。”清流咬著面包，含糊的應道，“右京哥你說，我聽著呢。”
　　“這是幾所學校的招生手冊。”
　　朝日奈右京說道，“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學校。”
　　清流：……？？？
　　“在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們想了想，會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們當兄長的不可磨滅的責任。”朝日奈右京伸出手推了推眼鏡，看不出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平時把你帶在身邊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把你送去上學，應該是杜絕這類事情再發生的最佳可能性。”
　　清流一瞬間露出仿佛天塌地陷般的表情。
　　“祈織和侑介都表示你可以去他們的學校裏就讀，不過我和雅臣哥商量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還是征求你的意見比較好。”
　　“我拒絕！”清流慘叫。
　　“介於你在霍格沃茨上了七年的學，所以學習成績這方面我們不會強求，大家都可以教你。”
　　簡單來說就是，成績無所謂，但是學就一定要上的。
　　更何況家裏最不缺的就是學霸。
　　朝日奈右京的鏡片上飛快地閃過一道寒光。
　　“等等右京哥，你見過誰家魔法少女還要去上學的嗎！？”
　　清流覺得自己還能夠再拯救一下。
　　不，也許畢業的時候她就該同意學妹的邀請和她一起去魔法部任職，不，或者聽校長的留下來教書也行，再不然跟著救世主去打魁地奇也不是不可以啊！
　　“很多。”朝日奈右京面不改色的說道。
　　完全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要和一群小孩一起去上學，默默在心裏算了一下自己這個年齡的年級，清流頓時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
　　“——右京哥我覺得我跟著你們混沒問題真的，我還可以做個保鏢什麽的！”清流一把握住朝日奈右京的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要胡鬧。”朝日奈右京默默的抽回手，拍了拍清流的腦袋，溫和的說道，“我要準備出發了，你看看喜歡哪個學校，晚上給我答覆。”
　　清流：我真的是無辜的qaq
　　【忍住眼淚.jpg】
　　【忍不住了.jpg】
　　【不忍了tat.jpg】
　　淚汪汪的目送著朝日奈右京毫不留情的離開的背影，清流翻身倒在沙發上，蹬了一下腿，覺得自己悲傷簡直逆流成河。
　　——上什麽學！
　　——你見過誰家負責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還要上學的麽！
　　——講點邏輯好不好的啦！
　　——汪的哭了出來.jpg


第19章
　　清流埋在沙發裏半晌，雖然不情願，但是卻知道朝日奈右京的決定大約是不會更改了的，更何況他還說是大家的決定。
　　——感情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是吧摔！
　　一點點的從沙發上蠕動下來，清流滑坐到地板上，下巴往茶幾上一磕，懶洋洋的閉著眼睛，伸出手去拿上面的幾本招生手冊。
　　一看就知道幾個兄長們是下了狠心了。
　　近一點的比如侑介在的陽出，和祈織在的聖瑪利亞布萊特（清流：……噗），然後是冰帝學園高中部……遠一點的就米花町的帝丹，空座的第一高中……再遠一點神奈川的立海大附高和海常，京都洛山的……
　　隨手翻了幾本，清流通通扔回了茶幾上。
　　——總感覺不管是哪一個好像都不是什麽好選擇的樣子。
　　——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啊。
　　擰著眉頭想著該怎麽讓兄長們改變主意的時候，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清流奇怪的扭過頭去，就看見朝日奈光快步走進來，他原本是朝著冰箱去的，但是一擡眼看到清流之後，便立刻停了下來。
　　“……我不會做早飯，冰箱裏有面包牛奶！”清流想也不想，兩只手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x。
　　“那些是什麽？”
　　細細的鞋跟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朝日奈光的視線看似漫不經心的掃過清流扔在茶幾上的東西，接著一邊問著一邊走進廚房，拿出幾塊吐司和一盒牛奶。
　　“招生手冊。”清流松了口氣，仰躺著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回答，“右京哥說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讓我一定要去上學。”
　　“哦，右京哥的動作那麽快麽。”朝日奈光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吃驚，他拿著面包親親密密的挨著清流一起擠在茶幾和沙發之間，兩條大長腿曲起來，看著都難受，“沒有喜歡的麽？”
　　“總感覺這些學校有點……”清流想了想，也沒想出來自己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只是她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姿優雅的朝日奈光，又看了看他那張在經過修飾之後越發美的驚心動魄而且女人味十足的面容，最後掃過對方裹在黑絲襪裏修長的兩條腿，不知道為什麽，油然而生一種‘輸了’的感覺。
　　默默的收起攤在沙發上的手，扯了扯小睡裙的裙擺，清流直起身，偽裝出自己的坐的很端正的樣子。
　　“噗……”
　　朝日奈光似乎被娛樂到了，湊過去使勁揉了揉他的頭發，又在清流臉頰上親了一口，“快去換衣服，我帶你出去玩。”
　　化妝品那種清甜而又艱澀的味道籠罩過來，清流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毫不意外的看到上面一層淡淡的閃著光的唇蜜，頓時就有些不滿的用頭撞了撞朝日奈光的肩膀：“都說了化妝以後不要親我啦！”
　　“快去快去。”朝日奈光笑瞇瞇的催促，“一會兒車子就要來了。”
　　雖然不知道朝日奈光到底要幹什麽，不過清流還是乖乖的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然後就被拽上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啊……”清流嘟噥著。
　　“你不是說右京哥的那幾所學校都不喜歡麽？”朝日奈光從包裏拿出幾樣化妝品，捧著清流的臉讓她不許亂動，然後就開始塗塗抹抹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學校。”
　　“我才不信。”
　　從霍格沃茨出來的魔法少女根本不相信世界上還有比那個地方更好玩的學校。
　　“到了你就知道了。”朝日奈光說道，很快就結束了手上的動作，捏著清流的下巴端詳了片刻，又從包裏拿出一盒東西塞給清流，“把這個戴上。”
　　“……美瞳？”
　　納悶的把緋紅色的隱形眼鏡戴上，清流接過朝日奈光遞過來的鏡子看了看。
　　鏡子的少女呈現出一種極端的病態，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得到蒼白，唯有眼睛裏一抹緋色流光溢彩，清流眨了眨眼睛，遲疑了一下：“……這個美瞳質量真好，光哥你還有其他顏色的麽？”
　　“回去給你，顏色隨便你挑。”朝日奈光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甜蜜蜜的說道，“我家清流真漂亮。”
　　“……光哥你又想幹什麽！”
　　清流看著朝日奈光興奮起來的表情，顧不上對方又啃自己的那一口，忍不住慘叫起來，完全不管前面開車的那個司機似乎已經破碎的世界觀，“你每次露出這種表情都沒好事！”
　　“怎麽會呢？”朝日奈光朝她眨眨眼睛，表現出那種屬於黑暗小說家朝日奈光的專屬神色，“我只是發現一個特別好玩的學校而已。”
　　清流：“……qaq”
　　時間就在清流默默覆習著幻影移形的咒語中過去，司機最後跨越了大半個城區開到了郊外，停在了一棟相當豪華的學校大門前。
　　“……黑主學院？”
　　念出牌子上的字，清流想了想：“右京哥給的招生手冊上好像沒有啊。”
　　“因為這是一間封閉式的貴族學校，怎麽可能讓你去讀住宿。”朝日奈光牽過她的手，帶著她往裏面走去，聲音輕快，“裏面分為日間部和夜間部，據說夜間部的學生只會在晚上出來……是不是很有趣哦？”
　　只會在晚上出來？
　　聯想起自己臉上太有特色的妝容，靈機一動之後，清流眼淚都快冒出來了：“光哥你到底在哪裏打聽到這個學校的？”
　　——巫師界找了那麽多年最後只能認定為已經死絕了的血族，被你一個麻瓜這麽輕輕松松的就找出來真的沒問題麽？
　　——校長救命嗷嗷嗷！！！
　　等在大門裏面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女孩子，長的眉清目秀的，看見兩個人走過來，臉上帶起笑容：“請問是朝日奈女士麽？”
　　“是。”朝日奈光發出來的已然是優雅成熟的女聲了。
　　“您好，我是黑主優姬，黑主學院的風紀委員。”確認了身份之後，少女甜甜的笑了起來，“校長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說完她頓了頓，視線落到滿臉冰冷（生氣中）的清流的臉上，怔了一怔：“這就是新生麽？”
　　“我們只是來看看這個學校。”朝日奈光解釋，“還沒有確定要不要在這裏上學。”
　　“你好。”清流對女孩子向來很有包容力，見黑主優姬看向自己，瞬間緩和了臉色，“我是朝日奈清流。”
　　“朝日奈……”收回視線，黑主優姬自言自語的小聲重覆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姓氏很陌生似的，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走神，連忙帶著兩個人往裏面走，“校長已經在等你們了。”
　　黑主學院的校長，是個蠻帥的大叔。
　　在看到清流的一瞬間，臉上極快的閃過一絲不自然和錯愕，但是在意識到什麽之後，又瞬間恢覆了平靜，笑瞇瞇的對著兩個人打了個招呼。
　　可是這一瞬間的不自然就已經夠了。
　　清流非常絕望的感受到了旁邊朝日奈光身上爆發出來的興奮，可是她能怎麽辦？只能默默的在心裏念上三十遍的幻影移形隨時準備帶這個倒黴哥哥跑路了。
　　黑主灰閻顯然也感覺到了朝日奈光身上某種突然的振奮，心裏默默警戒起來，他忍不住又看了清流一眼，笑瞇瞇的說道：“這就是朝日奈小姐在電話裏說的小姑娘嗎？長的很漂亮呢。”
　　“是呀，這孩子因為一些特殊情況所以一直沒有去上學。”朝日奈光不動聲色的站到清流身前，擋去了黑主灰閻的視線，“我從朋友那裏聽說黑主學院的名字，所以冒昧前來拜訪，還請校長先生見諒。”
　　“不會不會……”
　　兩個老狐貍笑瞇瞇的聊起了家常，清流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忽然感覺一直有人在看著自己，她順著目光來源看過去，正好對上黑主優姬偷偷摸摸打量的視線，眨眨眼睛，很快的回了一個笑容，然後三步兩步跑了過去。
　　“黑主san有事麽？”清流小聲問道。
　　“是……”黑主優姬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清流的眼睛，同樣小聲的問道，“朝日奈san的眼睛顏色是天生的麽？”
　　“不是啦，這個是美瞳。”清流背對著朝日奈光，動作很快的取下一只，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眼眸顏色，對著黑主優姬眨了眨眼睛之後，又迅速的戴了回去，接著在對方驚訝的視線裏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輕輕的噓了一聲。
　　還在套話的朝日奈光：……我都聽見了。
　　瞬間放松下來的黑主灰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穿著和黑主優姬同款黑色制服的高挑少年走進來，他冷淡的掃了一眼校長室裏面的人，視線快速的掠過朝日奈光，然後凝固在清流身上，好看的紫色眼睛裏瞬間爆發出濃郁的厭惡和殺氣。
　　寒光乍起。
　　“等等零，那個女孩不是——”
　　“放開她！”
　　剛剛交到一個小夥伴就突然被武器架著脖子的清流：……？？？？
　　視線往下一掃。
　　——話說上一個這麽對自己的還是伏地魔？
　　——不過這個武器還真漂亮嘿？
　　——不對壯士我覺得我應該是無辜的！


第20章
　　清流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也中槍。
　　真•槍。
　　——壯士，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救世主用除你武器幹翻了伏地魔，所以清流覺得自己下意識的用同樣的咒語擊飛了這個美少年的武器，大概只能算是戰後應激反應。
　　但是對上美少年冰冷的表情，明白對方顯然不這樣覺得的清流只能默默的閉了嘴，往後退了幾步，迅速躲到朝日奈光身後。
　　“好、好厲害……”黑主優姬有點磕巴，顯然沒想到清流竟然能夠打飛自己青梅竹馬的武器。
　　看著錐生零一言不發的撿起武器，看上去似乎打算真的開一槍的時候，黑主優姬迅速反應過來，撲上去按住了錐生零的手，把事情急急的解釋了一遍。
　　清流從朝日奈光的包包裏翻出濕紙巾，配合的把自己臉上的粉通通擦幹凈，露出原本的膚色。
　　“不可能……”錐生零說道，但是他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明白的東西似的，深深的擰起眉，又不說話了。
　　“好了，校長先生。”冰冷的視線掃過錐生零，朝日奈光把清流往自己身後攬了攬，又笑瞇瞇的扭過頭去看松了一口氣的黑主灰閻，“現在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什麽貴校的風紀委員身上會攜帶這樣的武器？”
　　黑主灰閻：……
　　“這是玩具！”黑主優姬下意識的把錐生零手上的血薔薇之槍拿過來，嘴裏一邊解釋著，一邊對準自己，作勢要收緊扳機，“對人類是沒有傷害的。”
　　開玩笑！
　　對人類沒用對你有用！
　　心裏臥槽一聲，還沒弄明白這玩意兒對被封印了血統的血族有沒有用的黑主灰閻，二話不說撲過去把血薔薇之槍搶走了。
　　“……校長？”黑主優姬有點懵。
　　畢竟這個只對血族有用的武器打在人身上是不會有什麽傷害的，所以為了證實這只是玩具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往自己身上開一槍麽？
　　黑主灰閻在心底靜靜的抹了一把眼淚，果斷的無視這一房間不省心的家夥，轉過去用別扭的姿勢繞過朝日奈光，用力握了握清流的手，“請問朝日奈同學是……？”
　　“我來自英國霍格沃茨。”清流配合的握了握手，毫不意外的看見對方腦袋上冒起粉色的玩意兒，“是個女巫。”
　　——話說發現新物種的報告該怎麽寫來著？
　　——不過血族應該不算新物種吧？
　　——而且跨國什麽的好麻煩啊。
　　——在魔法部來人之前肯定要自己在這邊折騰。
　　——算了還是不寫了。
　　迅速分析完現在的情況，清流臉上帶起笑容，用力晃了晃黑主灰閻的手，說道：“家兄給你添麻煩了，他只是好奇心比較嚴重，並沒有惡意的。”
　　“這樣麽？”黑主灰閻臉上泛起真誠的笑容，“好說好說。”
　　——這要不是過來搞事情的都好說。
　　前•第一吸血鬼獵人是這樣想的，兩眼含淚滿懷真摯，完全可以看出他著實被三天兩頭試圖搞事情的組織（無論是血獵方還是血族方）給嚇壞了。
　　朝日奈光撩了撩頭發，有些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還是沒有出言否定。
　　“家兄？”黑主優姬發出小小的驚呼。
　　然後在黑主灰閻和清流兩個人和藹的註視下反應過來自己的重點好像有點不太對，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個人咬著手指頭震驚去了。
　　錐生零一言不發的拍了拍她的頭。
　　“嗯，我也這麽覺得，畢竟光哥對魔法側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少，所以……”
　　清流正準備繼續說下去，拜托這個雖然不知道什麽身份但是從各種變現來說都是標準的隱藏大boss的校長先生多少滿足一下朝日奈光的好奇心的時候，心裏忽然一動。
　　你們有沒有過那種感覺？
　　明明什麽都還沒有看見，什麽都還沒有發生，可是你的意識卻已經先你的身體一步感覺到了某種存在的到來。
　　這種奇怪的感覺促使她毫無預兆的擡起頭，直直的看向了子錐生零進來之後就一直緊閉著的門，好像那裏走進來了一個人似的。
　　然後下一刻，校長室的門就從外面打開。
　　穿著白色制服的年輕人站在那裏，黑發紅眸，容貌俊逸而溫和，那雙眼睛裏暗沈的紅色，襯得清流原本還在誇讚的美瞳瞬間失色。
　　“你——”
　　清流瞬間失聲。
　　“校長。”那人禮貌性的對著黑主灰閻頷首，視線平淡的掃過突然激動起來的清流，又漫不經心的移開，“新生已經到了麽？”
　　“玖蘭學長！”黑主優姬眼睛裏迸發出極大的喜悅。
　　冷冷的看著來人，錐生零的嘴唇動了動，有什麽話像是下意識的就要脫口而出，但是顧及到還在這裏的兩個普通人類。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麽。
　　“優姬。”
　　玖蘭樞側過頭對著黑主優姬溫柔的笑了一笑，視線掃過室內陌生的兩個人類，又很快的收回來，看向黑主灰閻，溫和的說道：“看起來只是一場誤會？”
　　“是啊哈哈哈……”黑主灰閻尷尬的撓了撓頭。
　　奇怪……怎麽會是玖蘭樞親自過來……平時不都是一條拓麻或者……
　　心裏琢磨著，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盯著玖蘭樞一雙眼睛都在閃閃發亮的清流，又有些好笑的否定了自己腦海裏模糊的想法。
　　怎麽可能。
　　“那麽我就回去了。”玖蘭樞說道，又對著黑主優姬笑了一笑，視線極為克制的從清流身上劃過，竟然真的就這麽轉身離開了。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過來看看有沒有新生似的。
　　校長室的門關上，清流終於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翻湧，抓著朝日奈光的手臂使勁蹦跶了兩下：“好、好帥啊！”
　　朝日奈光眼睛一瞇。
　　“看上去簡直和德古拉殿下一模一樣！”清流壓抑著尖叫的沖動，興奮的繼續說下去，“無論是長相也好，看上去那種憂郁的氣質也好，完全是一模一樣啊！”
　　“抱歉，德古拉……殿下。”黑主優姬有些疑惑的問道，“那是誰？”
　　“是我最近在玩的遊戲裏面的角色啦，不過也不能算是最近，畢竟我只是在覆習而已，劇情都忘的差不多了。”
　　說起自己喜歡的事情就開始滔滔不絕，看黑主優姬似乎還有點懵懵懂懂，清流幹脆把手機掏出來，一邊說著一邊從網上找到cg圖給她看，“你看是不是特別像！簡直就像是從遊戲裏走出來的啊！”
　　“真的好像……”黑主優姬的眼睛瞬間亮起來，“這個遊戲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我也想去玩！”
　　“當然可以啦，你的手機給我，我把購買鏈接發給你。”清流十分大方的說道，“報我的昵稱可以直接八折。”
　　眼見兩人似乎要陷入什麽奇怪的自我世界，黑主灰閻連忙開口打斷，“不好意思，請問這個德古拉到底是……”
　　“是遊戲裏的角色，身份是沈睡萬年被後人喚醒的血族始祖，主角是他戀人的轉世，一直都癡情的守在主角身邊的那種角色。”
　　清流飛快地回答完，繼續跟黑主優姬安利，“……據說是明年三月的新番，可是現在官方都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聲優已經……”
　　“家妹失禮了。”朝日奈光微笑著欠身。
　　“……不，沒什麽。”
　　黑主灰閻有些僵硬的擦去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幹巴巴的回答，“女孩子有點興趣愛好是正常的。”
　　不過這遊戲到底是誰出的……
　　“你們繼續聊。”黑主優姬雙手合十，眼睛亮閃閃的，有點小興奮的說道，“我和清醬先回宿舍啦。”
　　“等——”
　　黑主灰閻下意識的開口阻攔，回答的卻是砰的一聲關上的門，內心頓時油然而生一種被長大了的女兒拋棄的老父親的淒涼感。
　　黑主優姬和清流飛快地走下樓梯，兩人穿過綠樹成蔭的小道，說話時眉梢眼角都帶著親昵的笑意，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認識似的。
　　“樞大人。”暗處，有人恭敬的低下頭。
　　“新生……去查查那個女孩的消息。”玖蘭樞輕聲說道。
　　“是。”
　　眼底的情緒越發晦暗起來，玖蘭樞凝視著女孩的身影，輕輕的摩挲著掌中的懷表，指尖一下一下的挑起懷表蓋發出嗒嗒的輕響，卻又不完全打開。
　　女孩顯然是註意到了這邊的註視，微微側過頭，眉宇間有一瞬間的詫異，又迅速的回過頭繼續和黑主優姬說話，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樣子。
　　“果然一點沒變啊。”玖蘭樞嘆了口氣，話語裏卻帶著些微的歡喜，“到底是怎麽發現我在看著她的呢。”
　　“……”
　　“如果是有意願入學的話，就直接轉入夜間部。”玖蘭樞瞇起眼睛，沈吟了片刻，又補充道，“如果只是過來看看的話，就算了。”
　　“是。”
　　“啪。”
　　玖蘭樞挑開懷表蓋，垂眼看了看永遠凝固在某個時刻的指針，眼睛裏似乎有覆雜的情緒一閃而逝，他擡眼，又隨手合上了。
　　“好久不見。”他輕輕笑著，“世界小姐。”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1:00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22

第21章
　　清流幫黑主優姬購買了遊戲。
　　發現美少女竟然對這些很感興趣的時候，清流又順手安利了自己現在在玩的幾款戀愛遊戲，接著又推銷了各種番劇和小說，發現黑主優姬並不會不適應甚至有點躍躍欲試之後，幹脆把幾款手遊也一起給她下載了。
　　被花花綠綠的二次元迷了眼，黑主優姬恍惚覺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朝自己打開，就連心心念念的玖蘭學長都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了。
　　玖蘭樞簡直哭暈在廁所。
　　並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就把某乙女漫女主角引上了另一條道路，清流因為又增加了一個小夥伴，回去的時候都是高高興興的。
　　如果朝日奈光不問她要不要去這裏上學的話。
　　“不去。”清流異常堅定的拒絕了，“好不容易才從非日常裏回來。我才不要自投羅網。”
　　而且出來的時候，雖然不知道角落裏藏起來的那個家夥是誰，但是粉色up簡直多到快糊眼睛的程度，根據各種可說不可說反正要開車的定律來講，藏起來的那家夥肯定是個癡漢（bu
　　我又沒有未來日記。
　　不去。
　　打死都不去。
　　“嗯。”朝日奈光也很淡定的點頭，理所當然的回答，“本來就不可能讓你去讀寄宿學校的。”
　　“……餵！”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朝日奈光在把清流送回日升公寓之後就迅速回到了自己在外面住的房子裏，他平常都是在外面住，只是偶爾才會回來一趟。
　　臨走前他還特地叮囑清流不要忘記選學校。
　　就這麽被遺棄在家的清流一臉血的盯著遠去的計程車，簡直有一種想要再次離家出走的打算，但是因為不想上學就離家出走什麽的，實在有點丟臉，所以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暫時的（補充
　　首先把兩個朝日奈所在的學校踢出去，剩下來的就是冰帝、帝丹、空座第一、立海大附高、海常、洛山，唔，還有秀德……
　　說起來清流很奇怪一件事，朝日奈光口口聲聲說不會讓她去讀寄宿學校，可是名單上這些遠離東京在另一座城市的學校，難道自己還要每天跨越城市去上學嗎？
　　——簡直無法理喻。
　　清流是這麽想的，可是看著一茶幾散亂的手冊，她嘆了口氣，隨手把這些都打亂了，然後閉上眼睛，默默的伸出手去摸了一張。
　　睜眼。
　　——洛山。
　　盯著宣傳手冊扉頁上紅發的少年看了一會兒，清流又在茶幾上扒拉扒拉，翻出了海常的那一份，盯著上面的金發少年看了一會兒。
　　啊，好難抉擇。
　　沈迷在顏值上的清流仔細想了想，默默的把其余幾分封面人物都不怎麽出彩的宣傳手冊收拾起來塞進抽屜裏——猶豫了一下又抽出異常風騷的冰帝的那份——盯著被自己挑出來的三份看了一會兒，果斷決定押後再看。
　　異常果斷的做出了決定，清流把手裏的抱枕一扔，重新躺回沙發上，把自己窩進去，然後拿出手機。
　　【我哥催我去上學了= =】
　　那邊基友大概是沒什麽事情，很快就回覆了，語氣波瀾不驚甚至有點理所當然。
　　【應該的。】
　　說完之後他似乎覺得不滿足，又迅速補充了一句。
　　【魔法學校的學歷本來就不足以讓你在人類社會找到足夠自己生存的工作。】
　　清流回了六個點，然後想起來一件事情。
　　【感覺整個魔法界都種了一發地圖炮= =你該不會還在因為麥格教授怎麽都不肯收你入學而記恨著魔法世界吧我的總長大人？】
　　這回換基友發了一串省略號。
　　【魔法少女不是那麽好當的，你看我上學那七年裏除了第一年，剩下六年哪一年沒有在和毀滅世界的邪惡勢力做鬥爭？】
　　清流義正言辭的教育著他。
　　【……】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回覆清流一句，無論清流怎麽撒嬌賣萌撒潑都沒用。
　　幼稚鬼！
　　清流氣的差點把手機摔了。
　　拿著手機翻了翻，把能騷擾的基友都騷擾了一遍，結果基本上沒有回覆，偶爾友幾個回覆的，也都是義正言辭的說在上課，請勿打擾。
　　清流：？？？
　　——前幾天那幾個在推特上炫耀為了去漫展面基而翹課的難道是鬼嗎？？？
　　搞什麽鬼？
　　今天全部種了病毒了嗎？還是要準備考試了？
　　不是很熟悉日本這邊的學期制度的清流懵了一會兒，上網查了查，發現距離春假還有一個多月，壓根沒有到需要覆習的時候。
　　……所以是全部被右京哥收買了督促我去上課麽？
　　在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理由之後，清流不得不腦洞大開得到了這個可能性，但還是迅速被掐滅在腦海裏了。
　　橫在沙發上躺屍，清流瞪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哭唧唧的朝學妹發出一條消息。
　　魔法美少女清流：寶貝兒，魔法部還缺人嗎？【小貓期待臉.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不缺，下一個
　　魔法美少女清流：那學校呢？【委屈巴巴.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不缺，下一個
　　魔法美少女清流：魁地奇總缺人了吧？【哭著灌酒.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遠赴南美比賽去了，下一個
　　魔法美少女清流：……【痛哭放下酒瓶.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學姐，你很無聊嗎？
　　魔法美少女清流：……【苦酒入喉心作痛.jpg】
　　魔法美少女清流：不，我只是覺得我該上學了。
　　生無可戀臉把手機放下，清流兩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似乎覺得世界在耳邊催促她快點上學，不要呆在家裏混吃等死繼續宅下去了。
　　世界：不，是你該換地圖了。（和藹臉）
　　從來沒打算和世界做對的清流用力揉了揉臉頰，從沙發上爬起來，正準備開電視玩幾盤遊戲清醒清醒的時候，忽然傳來了門鈴聲。
　　坐著電梯從五樓到一樓，清流接過了快遞員送來的一份文件，打開一看發現是黑主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清流：……
　　等等為什麽我總有一種再宅下去就真的是在跟世界作對的感覺啊？？？
　　你們到底是多想我去上學？？？
　　世界：都說了不是上學是換地圖（和藹）
　　命運：呵呵


第22章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無疑感覺到了來自世界森森的惡意，清流拿著錄取通知書，想了想上午那個玖蘭學長，面無表情的把通知書撕成了小塊扔進垃圾桶。
　　——來自乙女遊戲資深玩家的不詳預感。
　　清流一直頹到了下午第一個朝日奈回家，朝日奈侑介急匆匆的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果汁出來，一扭頭就看見沙發上躺著一個死屍，嚇得直接把手裏還沒打開的果汁丟了出去。
　　朝日奈昴穩穩的接住了朝自己飛來的瓶子，看著一臉驚恐的朝日奈侑介，又看了看沙發，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
　　“歡迎回來。”
　　清流死氣沈沈的爬起來，簡直像是一直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似的。
　　“你搞什麽鬼！”被嚇到的朝日奈侑介很憤怒，跳著腳瞪她。
　　“心情不好，躺一下，侑介你還是這麽不禁嚇。”
　　慢吞吞的把糊住臉的頭發撥到一邊，清流擡起臉看了看兩邊，伸出手接過朝日奈昴手裏的果汁，“侑介你今天沒有課外活動嗎？”
　　“沒有！”朝日奈侑介沒好氣的回答，轉過去重新拿了兩瓶飲料出來，看到桌子上的幾份招生手冊之後瞬間幸災樂禍起來，“哥哥們終於受不了你每天呆在家裏混吃等死了吧？”
　　“閉嘴！”
　　一只手把朝日奈侑介按到沙發上坐下，朝日奈昴揉了揉清流的頭發，“決定好去哪裏了嗎？”
　　“沒有。”清流又躺回去，一臉生無可戀，“高三誒，一入學就是高三誒？昴哥你們真的是認真的嗎？”
　　朝日奈昴沒回答，默默的喝著飲料。
　　外出工作上學的朝日奈們一個接一個的回來了，朝日奈右京看見被清流挑出來的三個學校，也沒有逼迫她馬上就要做出決定，而是轉身到廚房裏去做晚飯了。
　　“洛山、海常、冰帝……”朝日奈要的一個一個的數過去，噗嗤笑了出來，“清醬是打算變身運動少女嗎？這些都是運動豪門吧？”
　　“啥？”清流一臉懵逼，在聽完了關於這三個學校的講解之後，只能很不好意思的承認自己根本沒有翻開第二頁，只是看了看上面的美少年而已。
　　“黃瀨涼太，這個孩子我有印象。”朝日奈雅臣稍微想了想，然後說道，“好像和風鬥有過合作對吧？”
　　“去年好像一起拍過雜志封面，是個模特吧。”朝日奈祈織說道，他在學校裏也多少聽過這些，“很受女孩子的歡迎。”
　　朝日奈光一言不發的把海常的宣傳冊撕掉了。
　　“餵餵！好歹把第一頁留下吧！”清流抓著朝日奈彌的手指向他，有點不高興的晃了一下，“難得看見這麽合胃口的孩子呢。”
　　清流一點也不心虛的說著這種話，完全不記得自己之前還在醫院裏還誇讚過幸村精市少年的長相簡直是盛世美顏。
　　“自己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就不要那麽老氣的用孩子來形容別人了。”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鏡，嘆了口氣。
　　“我覺得我應該比你們都大才對。”清流楞了一下委委屈屈的說道，“準確來說應該比右京哥還大的我，稱呼你們是孩子都沒有問題吧？”
　　她指的是之前在烏魯克的那二十年。
　　現在好像都不怎麽會去回憶了，適應變化的能力簡直一級棒啊。
　　“那麽就是冰帝和洛山了。”朝日奈椿面不改色的略過這個問題，繼續說道，“東京和京都，冰帝好像是貴族學校吧？”
　　“洛山也不差。”朝日奈要說道。
　　“這些都無所謂。”朝日奈雅臣想了想，“清醬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清流：……
　　“冰帝和清流的風格應該比較不適應。”朝日奈光支著下巴，視線飄到清流身上，嗯了一聲，“所以還是洛山吧。”
　　清流：……
　　“可是京都比較遠啊。”清流面無表情的說道，“不是說不能讓我去讀寄宿學校嗎？”
　　“不住學校就不算寄宿了。”朝日奈光大言不慚的笑瞇瞇的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在京都，他的孫子正好也在洛山上學，你們可以互相照顧。”
　　清流：“……？？？”
　　——所以你的決定就是把我放在別人家裏住？？？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說？？？
　　——還有你朋友的……孫子！？
　　“光哥你又認識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人？”沒忍住的朝日奈侑介說出了清流的心裏話，一臉的質疑。
　　“忘年交而已。”朝日奈光輕描淡寫的說道，“清流你要是不想住在京都，可以每天晚上都自己回來，幻影移形……是這麽說的吧？”
　　“這樣就沒問題了。”朝日奈雅臣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
　　清流：……_
　　——簡直全都是槽點根本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比較好啊摔！
　　——就這樣擅自決定去麻煩人家！
　　——就這樣完全無視了她的意見決定了學校！
　　——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到底有多大啊摔！朝日奈們全都崩掉了好不好！
　　無論清流心裏怎麽吐槽，在朝日奈光把這個決定告訴朝日奈右京並且對方也沒有反對之後，這件事就算是得到了朝日奈全體的肯定。
　　——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去上學跟自己穿不穿越有什麽關系。
　　——而且還是高三【重音】，所以說為什麽不幹脆讓她去讀大學好了。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件事的時候，清流已經躺在床上準備明天早點起，去見光哥的那個忘年交and對方那個據說也在洛山上學的孫子了。
　　決定見面的地方是對方的家裏。
　　“赤司。”朝日奈光一邊拉著清流的手，在傭人的帶領下穿過曲折的長廊，一邊說道，“應該有聽說過這個姓氏吧？”
　　“就算不想聽也不行吧。”清流面無表情的說道，視線慢慢的在周圍的建築上掠過，這是完全能夠感受到歲月沈澱的老房子，“光哥你竟然還認識這種世家財閥的人麽？”
　　“不可以麽？”朝日奈光笑著說道，“不過清流，莫非你覺得我們家是什麽普通人家嗎？”
　　……不、不然嘞？
　　難道還有什麽隱藏身份嗎？
　　清流被朝日奈光話裏透露的意思嚇到了，但是隨即想到自己在朝日奈家生活了十幾年，完全沒有發現大家有超過上學工作以外的事情，就瞬間放心下來。
　　一定是光哥又在騙人了。
　　她是這麽想的，所以在朝日奈光對著那個經常能在電視裏看到的老爺爺行禮，嘴裏稱呼著大伯的時候，瞬間就震驚了。
　　——什、什麽情況！
　　——這是什麽神展開啊我說！
　　——不是朋友嗎！不是說忘年交嗎！光哥你好像打開了一條不得了的路線啊餵！
　　被嚇到臉都木了的清流扭頭看向朝日奈光，幾乎能聽見自己脖子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現在表情一定很蠢，不然朝日奈光也不會笑的那麽厲害了。
　　“這是我的妹妹，朝日奈清流。”朝日奈光對著赤司老爺子介紹道，還是有點憋不住笑，“您應該是第一次見她。”
　　“……您好。”清流僵硬著俯下身，聲音平板的沒有半點起伏，“初次見面……伯父。”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初次見面，清流。”赤司老爺子看上去倒是非常和氣，完全沒有電視上雜志上看到的那樣威嚴，他笑瞇瞇的應了一聲，側過頭去看坐在他身後的少年。
　　“這是我的孫子，赤司征十郎。”
　　清流默默的看過去，對上一雙波瀾不起的金紅色異眸。
　　委實說少年並不是容易忽視的人，無論是長相也好還是氣質也好，但是剛才清流太過震驚之下，完全沒有註意到老爺子身後竟然還有一個人在那裏。
　　少年有著一張很是柔軟俊秀的面容，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那種。但是因為周身那種強勢的氣場，絕對沒有人在第一眼的時候敢去在意他長的好看不好看。
　　因為絕對會被嚇到的。
　　簡單來說就是就算身高一米六，氣場也有一米八這種類型的角色吧。
　　……啊，異色眼眸啊，是個萌點呢。
　　和紅發少年對視片刻，清流腦海裏不期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其實她超萌這種異色瞳的，比如說藍綠的波斯貓啦……什麽的，還是第一次在現實裏看見這種人設誒。
　　果然好漂亮呢。
　　在心裏感嘆了一下，清流忽然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名叫赤司征十郎的少年雖然和她對視著，但是大約只是出於禮貌什麽的，眼睛裏面看著她的情緒平靜的簡直像是在看空氣。
　　倒不是說清流自戀什麽的，只是那個辣雞金手指被開啟之後，她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被丟了什麽能夠增加別人好感的祝福似的。
　　不過說實話在最近已經發展只要對上視線就會多多少少冒出幾個粉色up的情況下，對方腦袋周圍竟然幹幹凈凈的，簡直不得不讓清流感激涕零啊。
　　太開心了。
　　真是個好人。
　　內心油然而生這樣一種念頭，清流下意識的對著對方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初次見面，我是朝日奈清流。”
　　頓了一下，赤司征十郎微皺眉，似乎有些不高興，然後清流就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慢慢的俯下身，對著自己十分端莊優雅的行了一禮。
　　“初次見面，清流姑姑。”
　　好聽的聲線在說話的時候十分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一股寒氣從脊背竄上來，一路湧上大腦，整個人都凍結了。
　　清流（石化）：……
　　——是不是哪裏不對！？
　　——不、不，其實仔細想想，沒有什麽不對的。
　　朝日奈光喊赤司老爺子大伯，所以自己也是跟著這個輩分喊的，然後赤司少年的赤司老爺子的孫子，應該喊朝日奈光叔叔，這個輩分一順下來…….
　　喊自己姑姑確實沒有錯。
　　可是為什麽就那麽晴天霹靂一樣的感覺呢！
　　赤司征十郎似乎對清流那種天塌地陷的視線沒有任何察覺，在打完招呼之後就朝著她點點頭，就很自然的神色冷淡的移開了視線，一言不發的跪坐著。
　　“光說，清流準備去洛山念書，對麽？”赤司老爺子忽然問道。
　　“是的。”清流一下子回過神，回答道，“家裏有這個打算。”
　　“正好，征十郎也是在洛山念書，同一個學校，他可以照顧你。”赤司老爺子很自然的說道，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讓侄子去照顧姑姑有什麽問題似的。
　　其實完全可以當做是對自己孫子的信任吧？
　　覺得比成年人都還穩重可靠什麽的。
　　可是我真的不覺得有什麽好照顧的，反正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放假了。
　　而且……
　　清流默默的低下頭，總覺得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第23章
　　赤司老爺子以和朝日奈光有事要商量的理由，讓赤司征十郎帶著清流出去走一走。
　　反正將來一段時間要在這個家裏住下，那麽趁這個機會就先了解一下環境吧——赤司老爺子是這麽說的，然後赤司征十郎就站起來，默不作聲的看著清流。
　　話說，總感覺這個人很危險啊……
　　有些局促的跟在赤司征十郎後面，清流一邊走著，一邊忍不住在心裏嘀咕，可是她擡眼看了看對方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的腦袋周圍，心裏的感激之情就蹭蹭蹭的往上漲，根本停不下來。
　　因為看著其他人，總有一種好感度會被刷爆的感覺。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就是了。
　　兩個人不緊不慢的在赤司大宅裏走著，完全沒有話題可以交流，不過赤司征十郎倒是有好好的跟清流解釋這個地方是做什麽的，那裏是用來做什麽的。
　　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兩個人一言不發的走在木質的走廊裏面，聽著赤司腳下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脆響來。
　　等把赤司家轉了一圈回去，赤司老爺子和朝日奈光兩個人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他們，朝日奈光笑著拉過清流的手說要準備回去了。
　　“過幾天在學校報了名，就搬過來吧。”赤司老爺子微微彎下腰，對著清流微笑著說道，“征十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清流：？？？
　　赤司征十郎也微微彎下腰：“是。”
　　楞了一下，清流也只好跟著回禮：“下次見，赤司君。”
　　“那麽我就先回去了，大伯。”揉了揉還是一臉懵懵懂懂的清流，朝日奈光也笑著說道，“下次會再來看您和征臣兄長的。”
　　“覺得征十郎怎麽樣？”回去的路上，朝日奈光忽然問道。
　　“……還可以？”清流眨了眨眼睛，有些遲疑的回答，“我和他才第一次見面，也說不上好還不是不好吧？不過他看上去好像……唔，很厲害呢。”
　　朝日奈光笑起來：“征十郎確實很厲害。”
　　清流歪歪頭。
　　洛山的通知很快就寄到了日升公寓，清流也依依不舍的抱著自己的裝備住進了赤司家，朝日奈光在忙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就離開了日本，似乎是在國外發現了什麽事情，準備去探究一番，臨走時給了清流一張卡，咬牙切齒的叮囑她不準再去找宮崎耀司買遊戲。
　　“知道了光哥！沒問題光哥！”清流感激涕零的接下來，然後又收到了右京給的銀行卡，表示每個月的生活費會打到這裏，然後又偷偷的給了零花錢。
　　接下來又分別獲得了來自不同的兄長們私底下偷給的零用錢以及以後每個月會補助的保證。
　　在感動的包含熱淚的同時，清流也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之前自己買手辦買裙子的時候因為手頭上的錢不夠，於是只好花樣跪求零花錢的悲慘經歷——那時候你們一個個的都幹嘛去了！都幹嘛去了啊！！！
　　“我的名字是朝日奈清流，請多指教。”
　　按照流程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清流扭過頭對著一教室盯著自己看的未來的同學們，沈默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麽頓時有一種拔腿就跑的沖動。
　　宅久了的後遺癥就是，全世界仿佛只有自己認識的那幾個人那麽大，多出來的全都是外星人。
　　難受，想哭。
　　不過大約是因為她看上去完全沒有傳說中那種夢幻般的轉校生的感覺，所以除了前後座的幾個女生又扭過頭問她幾個簡單的問題以外，一直到中午最後一節下課都沒有人來找她，不得不說這簡直讓清流松了一口氣。
　　現實的生活啊，簡直無聊透頂。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清流整個人趴在桌子上，肆意散發著阿宅的頹廢氣場。
　　“那個……朝日奈同學？”有妹子軟軟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來，帶著一種非常誠摯的關心，“你要和我們一起吃午餐嗎？”
　　“啊……”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好像還有吃午餐這回事，清流堅強的從桌子上爬起來，和少女目光柔軟的眸子對視了片刻，整個人都松懈下去：“我剛剛搬家，所以沒有帶便當，可以請問一下學校的小賣部在哪裏？”
　　不不不，現實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至少有可愛的軟妹子會來關心你有沒有吃午餐。
　　和美少年可以欣賞。
　　“小賣部……”美少女猶豫了一下，又回過頭和旁邊的那個女生交流了幾句，扭過頭來對著清流甜甜的笑了一句，“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食堂吧？”
　　“誒。”清流雙手合十，“萬分感謝。”
　　“對了，我的名字是土間埋。”美少女歪著頭對她一笑，“這位是我的朋友，海老名菜菜。”
　　“你好。”
　　清流對著有些羞澀的紅發少女點點頭，視線默不作聲的從對方波瀾壯闊的脖子以下劃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深深的嘆了口氣。
　　土間埋是個美少女，毫無疑問。
　　談吐優雅，舉止端莊，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簡直像是散發著聖光似的，一路上從走廊走過去，清流至少看見了三個男生捂著額頭暈過去（？？？）。
　　“真厲害啊。”清流不由自主的誇讚。
　　“謝謝誇獎。”土間埋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發送了幾枚超甜的星星。
　　清流面無表情的拿起錢包擋住自己的臉，錢包是基友送的，一個方嘴貓的造型，是深埋在東京某個遊戲廳裏的娃娃機最深處的傳說級別禮物——自從收到這個之後清流就一直在幻想對方西裝革履的在娃娃機面前夾了一個又一個的場景。
　　或者說發動屬下一起夾娃娃之類的……（沒可能啦！）
　　看清楚清流手上的錢包之後，土間埋明顯楞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拿出了自己的錢包，也是方嘴貓的造型，只不過清流的是白色，她的是黑色。
　　兩個人的眼睛對上，均從對方眼睛裏看出了某種志同道合的情緒。
　　海老名一臉茫然的看著忽然露出蜜汁微笑的兩人。
　　“請多指教，土間同學！”清流握住了對方的手。
　　“請多指教，朝日奈同學！”土間埋也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海老名：……啊嘞？
　　確定了身份的兩個人瞬間就親密起來，一人抱著海老名一只手（海老名：？？？），朝著食堂走去。
　　據土間埋說因為大家一般都是自帶便當，所以食堂的人並不會很多，但是當三個人走到食堂門口的時候，看見的雖然不是人山人海那麽誇張，但是卻確實是完全沒有座位的食堂大廳。
　　——至少看上去沒有座位。
　　清流：……
　　土間埋：……
　　海老名：……（尋找座位ing）
　　“有沒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土間同學。”清流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意味深長的說道，“聯系上我轉校生的身份。”
　　“確實呢，朝日奈同學。”土間埋也一臉嚴肅的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慢條斯理的說道，“畢竟朝日奈同學對這裏的環境根本還不了解吧。”
　　“是的呢，土間同學。”清流忍不住呵呵呵的笑起來，“發生這種情況就很容易坐錯位置啊。”
　　“畢竟食堂是八人桌子，而某個團體卻只有六個人呢。”土間埋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他們也是很難得來食堂一趟的，看起來朝日奈同學你開啟了不得了的線路啊。”
　　“……小埋？朝日奈同學？你們在說什麽啊？”海老名一臉懵懂的聽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對暗語似的你來我往，一臉疑惑的指向食堂深處，“那裏還有一張空桌子呀，再不過去的話就真的沒地方坐了哦。”
　　“不，海老名同學你太天真了。”清流拉住對方往裏面走的海老名，“畢竟你還年輕，來，我們去小賣部的。”
　　“剛好可以散散步呢，海老名。”土間埋也笑著拉住對方，扭頭就走，“食堂太危險啦。”
　　“誒誒誒——危險？？？”海老名發出疑惑的聲音。
　　——人太多了啦！
　　總算遠離食堂之後，兩個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見光死的阿宅對視一眼，同時長長的松了口氣。
　　“真是的，為什麽今天食堂那麽多人啊。”土間埋拍著胸口，一臉余驚未定。
　　“不過土間同學，你在學校裏不是很受歡迎麽？”清流有些疑惑，畢竟對方非宅的形象做的那麽好，進出食堂完全不是問題吧。
　　“因為……”面對人群聚集地下意識的轉身就跑的土間埋懵了一下，她看起來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身邊突然多了個同好所以我就……”
　　“……我也是啊。”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
　　簡直是莫名其妙，因為身邊突然多了個同好，於是看見食堂太多人之後，就不約而同的轉身跑掉了，這個消息掛到推特上去，簡直是要被輪上幾十遍嘲笑的。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又同時笑了起來，然後拉過還在疑惑為什麽食堂會危險的海老名，朝著洛山小賣部跑過去。
　　“不過，某個團體真的存在嗎？”
　　“當然存在。”土間埋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放學我們就可以帶你去看。


第24章
　　籃球部是洛山最大的社團，同時據說也是最受學校重視的社團，多次在全國大賽中獲得冠軍，所以不僅在女生中人氣很高，在男生中人氣也一樣高漲。
　　“簡單來說就是備受矚目的一個社團。”土間埋拿著手機一邊看一邊照著念，“人氣最高的應該是隊長，不過因為氣場太過強大，所以很少有女生敢去搭訕。”
　　清流看了看手機，打開了洛山的學校論壇。
　　午休的時候說來看了看洛山傳說中類似於小說裏‘四大王子’‘f4’之類的組織，清流一開始還以為學生們自封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個社團。
　　“啊，找到了！”土間埋叫了一聲，把手機舉到清流眼前，“你看這個，女生們取的稱號。”
　　“……”辣眼睛。
　　使勁眨了眨眼睛，清流默默的移開了視線，心說原來現實生活中真的有人會被這麽……辣眼睛，不，辣耳朵的喊麽。
　　籃球館的位置有點偏，因為占地面積相對較大。順便一提海老名因為要去參加社團活動，所以很抱歉的說不跟著來了，然後表示自己會給兩個人帶餅幹。
　　因為是點心社的。
　　在到達籃球館之前，清流還以為能看見漫畫裏那樣人山人海的場景，可是真正到達了之後，籃球館外面卻只有三三兩兩的女生站在外面朝裏看，並且都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果然現實和漫畫還是有區別的麽？”清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據說一開始是人山人海的，不過因為隊長嚴令禁止女生在外面圍觀之後，就沒有什麽人來了。但是還是會有一些女孩子忍不住好奇的。”
　　眼看著籃球館越來越近，土間埋突然就有點躍躍欲試起來，“我們也匆匆看了一眼就回去吧……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呢。”
　　清流攤了攤手。
　　老實說她對這些是沒什麽興趣啦，因為若幹次證明在別人眼裏帥到爆炸的男性，九成的可能性都沒有她認識的那些人好看。
　　審美標準一直是神級的清流表示很無奈（。）
　　兩個女孩小心翼翼的走到籃球館門口，站在門口已經能很清晰的聽見運動鞋和地板發出的摩擦聲以及籃球的碰撞聲。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進行這種事，土間埋握了握拳給自己鼓勁，旁邊有人站著的感覺給予了相當大的安全感，她微微彎下腰朝裏面看，然後哇了一聲，用力扯了扯清流的袖子。
　　撓了撓眉毛，清流也跟著往裏面看，她稍微站直了一些，從裏面往外面看的話，看那到的應該是兩個女孩子的頭一上一下的盯著裏面。
　　然後覺得不管再怎麽好看也肯定沒有自己家的那一堆好看的清流就被打臉了。
　　因為籃球場裏活躍的那幾個，看上去雖然沒有更好看，但是確實可以說不相上下了。
　　不過那個站在場邊的男生……看上卻怎麽好像有點眼熟呢？
　　清流又使勁看了幾眼，對方的視線刷的一下轉了過來。
　　“！！！”
　　土間埋哇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往後退。
　　“註意女神形象，土間同學。”穩重的按住對方的肩膀，清流一臉平靜的說道。
　　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平板的毫無起伏的話，土間埋覺得自己還能稍微相信一下清流是冷靜，而不是直接被嚇懵了。
　　有說過之前外面還有三三兩兩的女生，現在又過來了幾撮，加上清流和土間埋，十幾個人站在籃球館的外面，手足無措的看著紅發少年把手裏的東西交給旁邊的教練，然後擡腳走了過來。
　　“完蛋了完蛋了，赤司君肯定生氣了。”有女生小聲的哀嚎著。
　　“啊啊，隊長生氣了嗎？”籃球館裏面，停下練習的往這邊看的男生裏面，也確實有人這麽說著。
　　然後有人接上：“不管怎麽說，畢竟是女孩子，隊長應該不會太生氣吧。”
　　土間埋看上去已經完全石化了。
　　作為一個偶像包袱很重的土間埋少女，在學校裏一直是以女神形象示人的，簡單來說就是高貴典雅對男生從來不感興趣……結果現在卻偷偷跑來看籃球部的成員還被抓住，十幾年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quq
　　好奇心害死貓大約就是這樣的吧。
　　從來沒有偶像包袱這玩意兒•也不覺得自己是在偷看的清流淡定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在看！
　　——不服打我啊！
　　樣貌俊秀的紅發少年走出來，因為相比室內要更加燦爛的陽光而微微瞇了瞇眼睛，扭過頭平靜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女生，微微頷首。
　　土間埋：quq
　　清流：……啊，我就說為什麽那麽眼熟！
　　“中村先生現在應該在學校門口等著了。”赤司征十郎對著清流說道，那雙異色的眸中一如既往的平靜，嗓音清澈，“我出門前有囑咐過他提前來學校。”
　　籃球館裏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清流：=口=
　　土間埋：=口=
　　“我每天都會有社團活動，所以會比你晚一些。”紅發少年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人的視線略顯冷淡，卻始終禮貌的落在清流臉上，“在你還沒有加入社團之前，中村先生都會提前來接你回家，不必過來等我。”
　　清流：……我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旁邊的女生視線刷刷的戳在她的身上，如芒在背的清流沈默了片刻，又仔細看了看赤司征十郎（的腦袋周圍），然後放心的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
　　“非常感謝，赤司君。”微微彎了彎腰回禮，清流便拉著土間埋轉身離開了。
　　赤司征十郎也轉身回到籃球館裏面，繼續進行例行的練習。
　　從體育館往校門走的路上，土間埋一直保持著【暗中觀察.jpg】的表情凝視著清流，清流一開始還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十分鐘之後終於崩潰。
　　“求放過。”清流舉雙手投降，“我們只是目前同住一個屋檐下，見面次數包括這一次只有三回，沒有任何特殊關系。”
　　而且目前來說是只有一個晚上。
　　“我到不是在說這個啦。”土間埋點點頭，又看了看清流之後，臉上流露出些許憂愁，“雖然我不太關註這些東西，不過海老名和我說過……赤司學弟有最有可能成為情侶排行top1的女孩子哦。”
　　“……關我什麽事？？？”清流一臉懵逼的看著她。
　　“你猜剛才的事情需要多少時間傳遍整個學校。”土間埋嘆了口氣，雙手合十，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種非常可愛的表情看著清流，“然後又要用多少時間傳到那個女孩子耳朵裏面呢？”
　　清流的表情僵住了，一直到坐上車還有點暈暈乎乎的。
　　答案是：一個晚上。
　　第二天清流到達教室裏的時候，原本對她沒有什麽興趣的同學們，視線齊刷刷的就看了過來，裏面到底蘊含著怎麽樣覆雜的情緒……根本！不想！知道！
　　“早安，朝日奈同學。”
　　完全沒有感覺到教室裏氣氛的古怪，海老名很開心的朝她揮手，然後把一個紙袋子遞給她，“這是昨天說我們好的餅幹。”
　　“早安，海老名同學。”
　　清流道了謝，穿過過道坐在自己位子上之後，還是能感覺到旁邊的視線直直的戳在自己身上，可是等到她看過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有看見。
　　“……”
　　沈默了片刻，清流沈痛的捂住了臉。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主待遇嗎！
　　——所以說你們在相信流言之前都不會去證實一下的嗎！
　　——救命她到底要多大的心才會饑不擇食的對自己的侄子輩出手啊！
　　——入學第二天就傳出緋聞，她其實根本就是亂入了什麽乙女遊戲對吧！
　　——可是赤司美少年對她的好感度根本就是零呀好不好的啦！


第25章
　　和赤司征十郎的緋聞大概傳了五六天，原本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感受到的熱烈視線, 總算是稍微收斂了一點。
　　這倒不是因為赤司征十郎出來澄清什麽的, 清流一度覺得對方大概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完全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拿到他面前去說, 至於沒有人澄清這件事為什麽還能平息下來，大約就是因為清流在忍耐了一陣子之後……終於忍無可忍的暴露了自己阿宅的氣場。
　　除了上課以外的時間都是在玩遊戲機，就連午餐的時候都是要被土間埋強拉硬拽才肯離開自己的桌子, 手上還要抱著遊戲機。
　　隨著桌子上逐漸出現漫畫、手辦、遊戲光盤之後……所有人終於徹底放棄了有關清流和赤司的八卦，一致認為兩個人大概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暫時住在一起罷了。
　　沒有覺得赤司征十郎會看上這麽一個阿宅。
　　發現這些人的關註點總算是從自己身上挪開了，清流不由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後繼續埋頭玩遊戲，她好不容易才打到結局, 這個結局出來之後就能拿到收集所有結局的成就, 然後開啟隱藏路線了。
　　簡直謝天謝地。
　　日子依舊不急不緩的過去，清流每天上上課, 玩玩遊戲，和土間埋聊一聊只有阿宅才能懂得的話題，有時候黑主優姬也會發信息過來問候，詢問一些遊戲路線的攻略，她已經玩完了清流安利的那些遊戲，開始自己尋找資源, 也開始固定了喜歡的遊戲類型。
　　從最近的交流來看, 優姬少女似乎開始涉略番劇, 已經半只腳踏進阿宅的大門了。
　　——玖蘭樞簡直哭暈在廁所
　　日行騷擾完基友, 確認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清流離開臥室的時候加上了一件薄外套。
　　十月過去之後，天氣就瞬間冷了下來，好像前幾天還是熱的短袖都穿不住，恨不得天天泡在空調房裏面，今天就已經需要在單衣外面再加上一件外套了。
　　“早上好，赤司君。”
　　“早上好。”
　　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卻沒有給出特定的稱呼，大約是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住到赤司家的第二個周末，工作日只有早餐時間和晚餐時間會見面，完全不交流也沒問題，在學校裏更是完全見不到，但是周末就沒有辦法了。
　　上一個周末赤司要和部員出去進行兩天三夜的集訓，沒有呆在家裏，清流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覺得這樣真是太好了。
　　然後很迅速的就到了第二個周末。
　　默不作聲的吃完早餐，清流禮貌的對著赤司老爺子微微點頭，起身就準備離開了。
　　“等等。”赤司老爺子忽然喊住她，“清流剛來京都，一直都在上學，上個周末征十郎不在，這個周末就讓征十郎帶你出去轉一轉吧？”
　　清流：……
　　赤司征十郎：……
　　兩個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睛裏看見了些微不情願，但是當著赤司老爺子的面，也沒有人直接開口拒絕，最後出門的時候清流看見赤司臉色很不好的收起手機。
　　大概是想要約朋友出門，卻被拒絕了吧。
　　清流想到，因為她現在也特別想發消息給土間埋或者海老名，讓她們兩個出來玩，不過星期五的時候土間埋說過她們要回東京去看哥哥。
　　……所以為什麽自己就沒有想到回東京呢？
　　清流忽然反應過來，不過顯然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可以爭取下個星期周末回去看看。
　　雖然是提出意見，不過赤司老爺子顯然沒有讓她們拒絕的意思，所以兩個人用完早餐之後，就看見中村先生站在門口等著他們。
　　最後兩個人被放在一個挺繁華的商業街入口，中村先生開著車就離開了。
　　——等等這樣子真的好嗎！
　　——放我回去好嗎！
　　清流一臉血的看著車子絕塵而去，又扭過頭看向赤司征十郎，依舊是幹幹凈凈的一片，紅發少年的側臉線條看上去柔和秀麗，神色平靜的近乎寡淡。
　　似乎是註意到了這邊的視線，赤司征十郎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異色的眸子在微薄的陽光下似乎是閃著微微的光芒。
　　“想去哪裏玩麽？”赤司征十郎沈默了一會兒，禮貌的問道。
　　略微沈吟了一下，清流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一家書店……旁邊的遊戲店上，又若無其事的扭過頭，對著赤司征十郎笑了一下：“沒關系，都可以的。”
　　赤司征十郎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卻是擡腳往清流剛才看的地方走去。
　　清流：……天、天使！
　　連蹦帶跳的越過赤司征十郎跑進去，清流原本只是想著進來看一看，畢竟手頭上的遊戲還有很多，加上需要覆習的就更多了。
　　進不進來是她的權利，只不過進來之後買不買就不能跟隨她的意志了。
　　遊戲宅逛遊戲店，其實和跟妝娘逛化妝品店、吃貨逛小吃街是一個道理，在口袋徹底空空之前是不可能停下自己的爪子的。
　　在挑挑揀揀好不容易才挑出去幾個光盤之後，清流看著剩下厚厚的一摞，一邊拿出錢包，一邊憂愁的覺得自己這個月剩下的日子大概只能節衣縮食度日了。
　　“走吧。”
　　赤司征十郎辨識度很高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清流下意識看了眼門口的位置，發現赤司征十郎已經不在那裏，才後知後覺的扭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側。
　　紅發少年一邊把一張卡收起來，一邊替她拎起櫃台上裝好的東西。
　　看著瞪大了眼睛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少女，赤司征十郎微微蹙眉，視線往下瞥了眼袋子裏的東西，想起學校裏的流言，倒也不是很意外。
　　清流自以為在和赤司的緋聞關註度過去之後就已經安然無恙，不需要再在意其他東西，卻完全沒有想到她以另一種情況在學生們那裏有了點小小的也不知道算是正面還是負面名氣。
　　比如她聽見的是赤司不可能看上一個阿宅。
　　但是在某個更小的範圍之內，流傳的卻是轉學生朝日奈清流因為只喜歡遊戲，所以拒絕了赤司大人的告白，而這個流言好死不死的傳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耳朵裏。
　　於是那些閑極無聊傳八卦的部員們就用腳實際測量了一下洛山到底有多大，然後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真的是無辜的。
　　赤司：呵呵: )
　　這只是個小插曲，赤司征十郎也沒有打算告訴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清流，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反應過來之後清流手忙腳亂的想把錢還給赤司征十郎，錢包剛打開，紅發少年一個冷淡的視線掃過來，清流就立刻僵硬的停止了動作，一板一眼機械的把錢包塞回自己的口袋裏。
　　……還是等什麽時候，找個理由送個禮物回去吧。
　　對方已經轉身往外走了，清流連忙跟上去，視線忍不住在赤司征十郎腦袋周圍飄了又飄，確定沒有出現什麽異常之後終於頓悟。
　　——果然是因為爺爺的囑咐所以才這麽做的麽！
　　——果然是孝順的好孩子啊赤司君！
　　——請務必繼續保持！
　　他們從赤司家出來的時候剛剛吃過早飯，所以商業街的店鋪雖然都開門了，但是人流量還不是很多，不過還是有三三兩兩的目光往赤司征十郎身上飄，然後又驚慌失措的收了回去。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清流很是理解。
　　路過一家體育用品店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停下腳步，走進去看了看，看了一圈之後拿了兩個護腕，就在準備結賬的時候，清流二話不說自己先刷了卡。
　　“……”
　　紅發少年扭過頭去看她，眼神說不出到底是慍怒還是其他什麽情緒，清流只當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幾步就跑了出去。
　　簡直就像是剛才在遊戲店裏的那一幕重演了似的。
　　赤司征十郎凝神看過去，少女背著手腳步輕快往前走，周身如釋重負的氣息簡直像是解決了一件大事似的，她並沒有走的太快，大約是為了等他回過神之後跟上去。
　　商業街中間有一個小廣場，是遊人休息的地方。
　　兩個人走到那裏的時候，清流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廣場邊緣的黑發血族。
　　他朝著在廣場裏散步的幾只鳥雀伸出手，掌心裏有一些面包碎屑，那些被餵習慣了的鳥雀紛紛飛了過去，啄食他掌心裏的食物。
　　清流有點懵。
　　——等、等一下，說好的吸血鬼呢！
　　——兄弟你周身的天使光環簡直要溢出來了好麽！
　　【目瞪狗呆.jpg】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漫畫都是騙人的，這些頭腦單純的動物們才不會感覺到吸血鬼身上的黑暗和血腥味，從而驚恐的飛開呢。
　　沈默了一會兒，清流決定回去就把自己那些艹孤獨憂郁人設的血族乙女遊戲給卸載了，全都是騙人的！
　　“啊……是你。”
　　似乎是註意到了這邊的視線，玖蘭樞扭過頭，視線落在清流身上，眉宇間帶上一層禮貌性的笑意，說話的口吻溫和有禮，卻也透著幾分生疏：“許久不見。”
　　清流沈默了一下，很想委婉的告訴他你的腦袋已經被粉色糊住了。
　　不過這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清流壓抑著落淚的沖動，對著他笑了一下：“玖蘭君。”
　　赤司征十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玖蘭樞，視線回到清流身上。
　　“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眨眨眼睛，清流很上道的解釋了一下，“是朋友的學長。”
　　於是赤司便不感興趣的把視線移開了。
　　“玖蘭君，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清流也不太想留在這裏。
　　畢竟她和玖蘭樞才只見過一面，還是和那麽多人一起，甚至兩個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對方的好感度就飈的這麽厲害，傻子才看不出來這裏面有問題。
　　玖蘭樞微微頷首，也不再說話。
　　——看上去真的只是偶然看見清流，所以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似的。
　　清流實在沒忍住，擡起手揉了揉眼睛。
　　少女和少年並肩離開，玖蘭樞凝視了對方有些急切的背影一會兒，低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懷表。
　　“嗒。”
　　很久沒有走過的指針，時針忽然動了一格，然後又安靜的凝固在那裏。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1:01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24

第26章
　　從廣場走開，清流和赤司征十郎兩個人靜靜的往前走了一段, 說起來這個場景好像比之前和幸村精市在醫院裏還要更加的尷尬。
　　因為那時候兩個人好歹還有東西可以聊一聊, 但是現在她跟赤司美少年卻完全沒有話題, 對方看上去也完全沒有和她交流的意願。
　　【突然沮喪.jpg】
　　清流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
　　眼前的視野一瞬間變成了灰色, 仿佛周圍的世界都抽離而去，她站在那裏，想要繼續往前, 卻怎麽都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腳往前一步。
　　“朝日奈？”
　　已經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的赤司征十郎回過頭，看見女孩站在原地搖搖欲墜，眼眸半合著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 他心裏一楞，快步走回去扶住清流。
　　“我……”清流勉強張了張嘴, 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的聲音卻細如蚊吶, 她皺了皺眉，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動了, 正想說自己沒事的時候，卻發現赤司征十郎握著自己手臂的力道一瞬間變大。
　　“怎……”
　　扭過頭去看赤司征十郎，清流驟然睜大了眼睛，那雙異色眼眸裏的自己，正在逐漸變成虛幻的螢火，一點一點消散在空氣裏。
　　——幸好這周圍沒什麽人。
　　這是清流的第一反應。
　　——臥槽又來！
　　這是清流的第二反應。
　　指尖也逐漸變成星點, 有點像數據消彌, 清流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 用還沒有完全虛化的手握了握赤司征十郎的手臂。
　　“沒關系我過段時間還會回來的！離開的這陣子就暫時先拜托你瞞住別人了！”
　　“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總之萬分感謝，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
　　什麽叫還會回來？講真的赤司征十郎有點懵逼，他剛剛還在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回去該怎麽跟爺爺和朝日奈光交代，現在這個馬上就要消失的人卻讓自己務必瞞住。
　　——所以你為什麽看上去那麽熟練啊！
　　大約是看出了赤司征十郎眼裏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情緒，清流對著他笑了一下，突發奇想，忽然還想臨走前再中二一把。
　　”命運……是不可違逆的。“
　　少女的話語聽上去空靈而幽寂，赤司征十郎眼睜睜的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像是一段數據消失在遊戲裏，空氣裏什麽都沒有留下。
　　”……“
　　清流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蔚藍的天空一角。
　　“咕嚕嚕——！！！”
　　水流浸入眼睛，清流張開嘴卻淬不及防的喝進去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嗆進水的鼻子酸的要命，少女驚慌失措的揮舞著手臂，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沈。
　　眼看著就要到底了才反應過來給自己用了個避水咒，噗的吐出一口水，清流咳了半天，又擡起頭看了看上面圓形的天空，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在井底。
　　——神他媽穿到有水的井裏！
　　踩著水慢慢的浮上水面，那種被淹沒的恐懼才稍微緩和一些，清流喘了口氣，伸出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滿腦子都是神獸。
　　還！有！誰！
　　她就問一下還有誰！
　　哪個女主角會像她這麽倒黴的！
　　——穿！越！到！有！水！的！井！啊！裏！！！
　　壓抑住自己把這口井抽幹的沖動，清流咬緊牙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摸了摸滿是青苔的井壁，覺得靠人力爬上去不太可能之後，還是用飄浮咒飛了出去。
　　慢慢的落在井邊的草地上，清流擰了擰全是水的衣服，視線掃過周圍，然後慢慢的落在了自己腳邊，那裏有一個竹籃子，籃子裏有一團鼓鼓囊囊的東西，被一個藍色碎花的布蓋住了，還在一起一伏的。
　　清流：……
　　籃子裏穿來一個細細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嫩的簡直能掐出水來。
　　很好。
　　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罵什麽，清流面無表情的蹲下去把蓋住籃子的布掀開，裏面非常理所當然的躺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
　　梅林！你大爺！的！
　　腦子裏能用來罵人的詞匯已經全部變成了亂碼，清流蹲在地上，沈痛的捂住了額頭，想著自己跳回井裏乖乖被淹死能不能直接回去。
　　——你就說！誰家乙女遊戲主角！穿越過來之後！是負責養孩子的！
　　——梅林你大爺！
　　嬰兒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人覆雜的情緒，一個勁兒的對著她笑，伸出藕節似的雙手，嘴裏咿咿呀呀的，想要去碰她。
　　瞅了瞅這小東西，清流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就這麽丟下她跑了，這一看就是古老的森林，要是被什麽獅子老虎妖怪吃掉了簡直是要愧疚一輩子的。
　　——咦你好像又立下了什麽了不得的flag
　　把手裏的棉布給小東西蓋回去，清流揉了揉臉頰，心說養吧養吧，以前又不是沒有養過。
　　做了好一會兒心裏準備，清流才把小東西連著籃子一起抱起來，捏了把軟嫩嫩的臉頰，左右看了看，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雖說有井的地方一般都會有人住著，不過說不定這口井已經被丟棄也是有可能的，雖然這口井的井水喝起來確實甘甜可口（和善的圍笑）。
　　不管怎麽說，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離開這座森林。
　　實在沒有野外求生過，完全分不清楚東南西北（雖然很多樹，但是又不能砍一棵下來看年輪），而且你看的懂東南西北又有什麽用，鬼才知道哪個方向有人住。
　　深吸一口氣，清流決定還是碰運氣算了，看準了地上的一根枯樹枝，隨腳踢飛，凝神細看了一會兒，朝著樹枝指的地方走去。
　　——然後她就花了足足三天才從樹林裏走出去
　　——傻子才反應不過來走錯了
　　——但是走了一天才發現也沒有辦法了，倒回去豈不是更麻煩。
　　幸好樹林裏有點果子，雖然沒熟但是用魔法折騰一下也一樣能吃，小東西也不挑嘴，不管酸的甜的，送到嘴邊就張嘴吃下去。
　　從樹林裏出來之後，沿著泥土小道走了一會兒，清流總算是看見了城墻的輪廓。
　　現代已經有點涼了，所以清流出門的時候外面還加了一件外套，褲子也是長的。混在進城的人群裏面，雖然看上去有點奇怪，但是也不會引起圍觀。
　　進出城池的人看上去都有點頹敗，應該是城裏面出了什麽事情，檢查進出的士兵都不怎麽認真，看了清流一眼就讓她進去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對清流來說算是好事，盡管她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勉強的笑容）
　　上一次直接穿到祭台上被當成神女（是的是的她現在能大大方方說出來這個羞恥的稱呼了），所以吃穿用度被整個國家承包，可是這一次她不僅沒有人承包，身邊還多了個拖油瓶。
　　——簡直喪失了生存下去的信心
　　——難道以後都要靠打獵為生了嗎？
　　——在森林裏度過這一次的穿越生涯，天啊未免也太勵志了一點:d
　　——是不是要立塊碑告訴以後的穿越後輩們，你們看前輩一個人帶著小孩在森林裏打獵也能過的好好的哦:-)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笑）
　　【突然黑化.jpg】
　　硬生生的扣碎了城墻上的一塊百年老磚，清流身後的陰影簡直要壓抑不住蔓延出來了，懷裏一直都很乖巧的小東西盯著她瞅了一會兒，忽然一巴掌糊在了她的臉上。
　　“是不是餓了？不是剛喝過果汁麽……”
　　軟綿綿的小手拍在臉上，清流回過神，看著皺著臉很不開心的小東西，瞬間毀滅世界的野望裏掙脫出來，伸出手逗了逗她。
　　小東西的臉皺的更厲害了。
　　在清流疑惑的視線裏，她呆了一會兒，這個三天來始終很乖、只有餓了才會支吾幾聲的小東西突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且還是越哭越兇，怎麽都停不下來的那種。
　　“哎呀哎呀，哭什麽……”
　　把小東西從籃子裏抱出來，清流僵硬的抱著這面團一樣軟綿綿的小孩兒，僵硬的想要學著以前右京抱彌一樣晃一晃，可是剛晃了兩下就趕緊抱住了，生怕自己補一個不小心就扔出去。
　　小東西越哭越兇，聲音也越發的撕心裂肺，嗓子都啞了。
　　旁邊的路人原本就是不想管的視線也忍不住跟著這個哭聲轉過來，清流欲哭無淚的抱著還在使勁嚎的小東西，偶爾全身僵硬的上下晃一晃，胡亂的哄幾聲，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這娃娃停下來。
　　——有沒有好心人過來搭上一把手啊qaq
　　路人的視線已經從疑惑變成了懷疑，就好像是在看人販子似的，清流感受著四面八方射過來的視線，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小孩的聲音越哭越尖銳，簡直像是在尖叫一樣。
　　終於發現小孩好像不是因為難受才哭，更像是被什麽東西嚇到了，清流擰起眉，擡起頭看了看周圍，除了一圈像是在看人販子一樣盯著自己的路人，實在是沒看到任何能嚇到小東西的人或者物品——這小東西可是差點被老虎吃了也沒有喊一聲的。
　　就在清流絞盡腦汁想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的時候，城門口的方向傳來幾聲雜亂的尖叫，小東西的聲音也一下子戛然而止，整個人陡然僵硬在清流懷裏，兩只小手緊緊的握著拳，斷斷續續的抽噎著。
　　有什麽令人不適的氣息從身後傳來，清流猛地回過頭，睜大了眼睛。
　　原本在城門口還算井然有序的隊伍已經徹底被打亂了，男女老少哭喊著尖叫著往城裏跑，不少老人小孩被擠的摔倒在了地上，原本想要讓人群冷靜下來的士兵在呵斥了幾句卻發現全然沒有用處之後，也跟著驚慌失措的跑了起來。
　　一縷頭發慢慢的從城外飄了進來。
　　是的，一縷頭發，一縷有小孩拳頭那麽大的頭發。
　　那縷頭發慢慢的飄進來，然後猛地卷起一個跑在最後面的人，眨眼間就已經拉出了城外，尖叫聲伴隨著不知道從哪來的女子的笑聲，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像知道該幹什麽了。”
　　沒有人好心的過來拉著清流一起跑，清流也沒有動，她凝視著還在往城裏飄的頭發，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第27章
　　清流把懷裏的小東西放回籃子裏，找個隱蔽的角落放好, 因為不放心, 又往上面丟了忽略咒和麻瓜驅逐咒,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又丟了幾層鋼盔咒，這才轉身朝城門口走去。
　　這一會兒功夫，外面的尖叫聲已經微弱了許多, 但是聽上去還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清流快步走到了城門口。
　　這時候城門的位置已經沒有什麽人了，都往裏面跑去, 原本大開的城門被一團蠕動的黑色頭發堵住，被拖走的幾個人還在掙紮著, 但是顯然已經沒有什麽力氣, 尖叫聲比起之前聽到的又更微弱了一些。
　　“神鋒無影！”
　　無杖魔法雖然效果減弱不少，但是勝在方便快捷。
　　自從學會了之後, 清流就許久沒有用魔杖了，但是不代表她不會把魔杖隨身攜帶。
　　朝纏著人的頭發甩過去魔藥教授發明的魔法，又用咒語把掉下來的人類拖進城裏去，重新熟悉了一下用魔杖發魔法的效果，清流活動了一下手腳，腳步輕快的朝吃痛之後蠕動速度快了不少的頭發走去。
　　“烈焰熊熊！”
　　火焰落在頭發上, 迅猛的燃燒起來, 發出蛋白質燃燒之後的那種難聞的焦味, 剛才聽見的女聲又響起來, 只不過這回是想當淒厲的尖叫。
　　堵在城門口的發團飛快地朝後面飛去，清流跟著走過去，呈現她面前的是一團差不多幾個人那麽大的頭發，黑色的頭發上面掛著許多蒼白的臉，雖然雙眼緊閉著，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這些臉的主人在活著的時候是怎麽樣的美麗。
　　火焰慢慢熄滅，在正中的那張美人臉睜開眼睛，沒有眼白、漆黑一片的眼睛裏滿是怨毒。
　　雖然歷史學的不是很好，沒辦法從人們的穿著是看出這是什麽朝代，但是清流也知道，不管是哪個朝代，史書上都沒有寫出現妖怪這種事。
　　“……那麽就是陰陽師之類的雜學小說咯？”
　　清流若有所思的喃喃著，一邊又舉起魔杖。
　　英國那邊的魔法體系雖然一直都被嘲笑簡直是家用魔法大全，可是這又不代表他們沒有攻擊力強的魔法，只不過學校學的都是基礎而已。想要學攻擊力強大的魔法，自己去書店買不就好了，學校又沒有下禁止令。
　　又或者說……真當拉文勞克的藏書庫是吃素的呀
　　腦海裏漫不經心的想著事情，清流揮舞著魔杖把這團頭發一點一點淩虐，偶爾放點火把上面掛著的臉燒掉，她能夠感覺到身後的城池裏逐漸有視線朝這邊看過來，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雖然不太清楚，但是給點錢應該沒問題吧。
　　這妖怪大約是在這個城裏威風凜凜太久，連怎麽戰鬥都忘記了，也就欺負一下那些弱小的平民百姓。
　　一臉嚴肅的把這只妖怪打成渣，燒掉最後一張臉的時候，清流隱約看見有東西從裏面掉下來，好像還在閃著光。
　　一邊把殘余的頭發燒掉，清流一邊走過去。
　　確實有東西掉了下來，是一個黑漆漆的小球，清流撿起來握在手裏，雖然能量體系不同，卻也能感覺到裏面蘊含著某種強大的力量。
　　………………
　　…………
　　……
　　所以……其實那只妖怪不見得真的那麽厲害，只是被這個東西給進化了一下？
　　——也就是說她可能真的是在虐菜。
　　——好爽。
　　清流把摸上去冰涼的小球放進口袋裏，轉過身，城裏面的平民不少都站在城門口，有些畏懼的看著她，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這副神色清流以前見多了，從伏地魔手底下救出來的有些巫師，就是這樣看著他們的。
　　“沒事了。”清流揚起一個笑容，柔和的說道，“我已經解決了。”
　　沈默了一會兒，裏面傳來喜悅的歡呼聲，當然還伴隨著隱約的啜泣，應當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屬。
　　把魔杖收起來，清流快步跑回城裏，看見小東西還好端端的在籃子裏才松了一口氣，不過在發現上面層層疊疊的盔甲護身已經破掉了一層之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一陣後怕。
　　“沒事了沒事了。”
　　把小東西抱起來，蹭了蹭她柔軟的臉頰，清流輕聲哄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小東西瞅了她一會兒，伸出手拍了拍清流的臉頰，分辨出是熟悉的氣息之後，咿咿呀呀的笑了起來。
　　“女巫大人……”
　　這時候有人在身後小心的開口，清流轉過身去，一個穿著華服的男子對著她露出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城主大人請您前去見上一面。”
　　咦？
　　清流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哦了一聲。
　　她一開始只是想著說，把妖怪解決了，這些獲救的人怎麽樣都要給一些謝禮，沒有錢的話給點小孩吃的東西也行……說不定以後還能靠這個為生呢。
　　居然連城主都驚動了……
　　那她是不是能連住處一起解決了。
　　沈吟了一會兒，清流突然有點振奮。
　　這個城池的城主，姓氏人見，叫什麽清流沒有聽清楚，反正看上去是個有些陰柔的美男子。面對清流的態度恭敬又不會太過諂媚，總之讓人的感覺蠻舒服的。
　　然後他又說了很多，應該都是一些誇讚的話語，用的都是現代已經不用了的詞匯，都是一串一串的，聽上去就很有文化。
　　完全聽不懂的清流始終保持禮貌的笑容，偶爾撿幾句自己聽得懂的回答一下。
　　“這麽說，巫女大人現在正在遊歷中麽？”
　　聽清流說現在暫時沒有地方落腳之後，城主略微沈吟了一會兒，自動理解成是在進行斬妖除魔的遊歷途中，他擡眼看了看正在逗弄小孩的少女，斟酌著開了口：“如果巫女大人不介意的話，可否在人見城小住一段時間？”
　　清流捏著小孩軟綿綿的手，眨著眼睛看他。
　　人見城主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當即苦笑起來：“您也看見今天的場景了，雖然您解決了那只發鬼，可是圍繞在人見城周圍的妖怪並不止這一只，以後……”
　　“唔……”清流遲疑了一下。
　　“您若是肯留下來，您的住所和在城裏的所有費用，都有在下承擔。”大約是看出了清流在猶豫什麽，人見城主開口說道。
　　“成交！”清流果斷點頭。
　　——早這麽說不就好了，真是的說那麽多亂七八糟，要不是為了有住的地方，誰要跟著你的手下進來，真是。
　　清流一口答應下來，沒想到竟然這麽順利的人見城主面帶喜色，迫不及待的讓侍女帶她去住的地方，另外命人去準備清流的替換衣服。
　　完全是聲色俱厲的讓那些想要跟自己進浴室的侍女通通出去，差點要清白不保的清流長長的出了口氣，先把小東西從繈褓裏拿出來，用溫水洗刷了一遍，然後才把自己收拾幹凈。
　　——三天洗漱全靠清潔咒，連喝的水都只能用清水如泉的痛誰知道！
　　把自己洗幹凈之後，清流伸出手去拿放在旁邊換洗的幹凈衣服，是紅白相間的服飾，換上去倒是挺合身的，只不過一照鏡子才反應過來這是巫女服。
　　……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勁的。
　　把穿過的衣服洗幹凈烘幹了，清流看著之前從那個發鬼身上掉下來的圓珠子，隨手也在水裏滾了一圈，並沒有掉顏色，還是黑漆漆的。
　　手感有點像是玻璃，不過這個時代哪裏來的玻璃。
　　所以應該還是某種能量結晶咯？
　　這玩意兒還是自己收起來比較好，把珠子和衣服一起用縮小咒縮小了放進袋子裏，清流剛收拾好，還沒出聲，外面的侍女就已經走了進來。
　　“我們幫您把這些拿去洗一洗。”
　　浴室裏明顯少了清流換下來的衣服，侍女也當什麽都沒有發現，很自覺的走過去拿起小東西換下來的繈褓和那塊藍色碎花布，對著清流微微彎下腰說道。
　　“麻煩你了。”清流也不拒絕，道了聲謝。
　　“是。”
　　洗幹凈之後小孩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原本就嫩生生的皮膚看上去更加水靈靈的，看你一眼好像心都能化了。
　　下人送來晚飯的時候還帶了溫好的羊奶，三天都靠果汁度日的小東西喝羊奶的時候，勢態兇猛的差點連勺子一起吞下去。
　　終於發現小東西不是不覺得餓的清流：這幾天真的委屈你了tut
　　晚間侍女把洗幹凈的繈褓和小被子送回來，大約是見清流看上去挺好相處的，便指著繈褓上的花樣笑吟吟的問了一句：“這是桔梗花麽？”
　　清流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再看了一眼。
　　楞是沒看出來到底是不是桔梗花。
　　又不是現代那種清晰的印花，反正繡出來都是五個花瓣加倆葉子，又不是玫瑰牡丹那樣辨識度高的，誰能認得出來是什麽話啊摔！
　　內心惱羞成怒的清流停了一會兒，微笑：“是呀是呀，是這個孩子的媽媽繡的，漂亮麽？”
　　“真好看。”侍女掩唇笑了笑，又問道，“請問這個孩子，叫做什麽名字呢？”
　　“……”
　　名字？
　　那是啥？
　　小東西算嗎？
　　清流再一次詭異的停頓了一會兒，直到侍女的眼睛裏流露出疑惑的，才開口：“她的名字是……嗯……”
　　視線落在旁邊的繈褓上面，頓時靈機一動，果斷在侍女再一次出聲提問之前開口：“桔梗！對，她叫做桔梗！”


第28章
　　人見城不算是什麽大城池。
　　所以比起那些大城池能給予的待遇，很多地方他們總會差上一些。
　　城主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清流會不會對此有什麽意見,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 這位行為舉止有些奇怪的巫女小姐對這些東西看上去並不在乎, 並且每一次出現妖怪, 都會第一時間趕到。
　　於是在清流剿滅過幾次妖怪之後，城主簡直感動的一塌糊塗，徹徹底底的成了她的迷弟。
　　清流覺得有點迷。
　　她對那些待遇不在乎, 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概念，這個時代再好的待遇都不可能比得上現代的生活。
　　至於妖怪，那更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清流雖然答應幫主人見城清理妖怪, 換來在這裏居住的資格，但是這不代表她會勤快的自己找上門去, 實際上她巴不得在自己回去之前這裏平平安安什麽事都沒有……每一次都是那些妖怪找上門來的好嗎
　　至於原因。
　　清流在研究了幾次之後, 發現那些找上來的妖怪嘴裏總是念叨著‘四魂之玉’這個詞匯，再結合自己身上的東西看了一下, 發現符合標準的還真有一個。
　　就是那個從發鬼身上的掉下來的黑漆漆的玻璃球。
　　這球裏的巨大能量，再想起自己之前對發鬼和妖力完全不搭配的戰鬥能力的推斷，清流就一點都不奇怪為什麽那些妖怪每次都像是見了唐僧肉的小鉆風一樣撲上來了。
　　——不過話說這玩意兒怎麽用啊？
　　——人類可以用麽？不對，巫師可以用麽？
　　玻璃球在榻榻米上打著轉，清流使勁瞅了瞅，實在是弄不明白這麽個東西怎麽能提升實力——不過說不定魔術師那邊可以用的上？他們使用魔法的方法, 好像可以借用這些東西。
　　想到那些和霍格沃茨魔法體系完全不同的魔, 清流一時之間有點走神, 手底下的力道沒控制好, 玻璃球骨碌碌的往旁邊滾了一段距離，被一只肉肉的小手啪的按住了。
　　“——桔梗松開！”
　　清流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破球簡直是從顏色就囂張的表現出‘我不是好東西’的意思，誰知道桔梗碰到了會不會……
　　眼眸微微睜大，清流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被桔梗按住的玻璃球，那上面原本漆黑如深夜的顏色，從和小孩的手接觸的地方開始，如潮水般褪去。
　　啊，更像一個玻璃球了。
　　看著小孩有點費勁的把小球刨到她自己面前，清流眨眨眼睛，有點飄忽的想著，忍不住撓了撓頭，還是沒弄明白怎麽回事。
　　——這算什麽操作？
　　——被小孩子碰到會變成透明的？
　　外面傳來輕微的叩門聲，停了片刻，接著響起來的是稚嫩的孩童嗓音。
　　“巫女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外面日光柔和，紙門上倒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清流應了一聲，伸出手把桔梗抱起來，順手把玻璃球從那小爪子裏挖出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裏：“請進。”
　　紙門從外面被拉開，穿著黑色和服的小女……男孩走進來，禮貌的對著清流微微低頭，然後那雙黑色的眼睛就開始往桔梗身上飄，但又不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盯著，而是時不時看上一眼，覺得會被清流發現之後，又克制的收回去。
　　今天也很可愛啊，陰刀少主。
　　清流低下頭捏了捏桔梗的掌心，有些好笑的想道。
　　人見城城主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因為大出血死去了，只給他留下一個兒子，就是現在的少城主人見陰刀。
　　和妻子感情很好的城主並沒有把妻子的死亡怪罪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而是一心一意的把他當做妻子給自己留下的禮物，十分的疼愛。所以人見陰刀也沒有像是那些漫畫呀，小說啊之類的，覺得這個世界欠了自己什麽。
　　前面說過，人見城主是個看上去有些陰柔的男性，他的孩子無疑很好的繼承了他的外貌，尤其是因為現在年齡還小，五官還沒有長開，所以任誰第一眼看過去，都會覺得說‘啊，真是可愛的女孩子’這樣。
　　清流也不例外，第一次見面就把小孩抱起來親了一口。
　　對此人見陰刀非常的難過。
　　非常、非常的難過，盡管保持著禮貌沒有在清流把他放下來之後掉頭就跑，但是那一次見面全程都沒有再看清流一眼，滿臉都是我不開心了的表情。
　　——雖然沒有任何威懾力就是了。
　　——尤其是這張粉雕玉琢的臉蛋，根本就是一張【超兇.jpg】
　　清流心都要被萌化了。
　　不過人見陰刀還是經常跑過來找清流，準確一點說，是過來找和清流一起住的桔梗。這孩子似乎很喜歡桔梗。
　　“我說啊。”清流抱著桔梗，實在是看不下去小孩那種想看又不敢看的別扭樣子了，忍不住開口說道，“既然想看，就好好的看嘛。”
　　桔梗揮舞著手，咿咿呀呀的應和著。
　　“是……”小聲應著，人見陰刀有點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就好像清流是什麽了不得的，會吃人的妖怪似的。
　　“……所以你到底在怕什麽啊？”清流把桔梗放在榻榻米上。
　　小孩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角，有點費勁的扯了幾下，那力氣根本微不足道，清流也就隨手把手臂放低了一些，讓她拽的不要那麽費勁。
　　“並沒有。“人見陰刀看了一眼桔梗，繼續回答。
　　——信你才有鬼了。
　　清流撇撇嘴，不過也沒有真的要和這麽小的孩子計較的意思。她垂了垂眼簾，擡起眼來，臉上又帶了點淡淡的笑意：“我要出去一會兒，桔梗就麻煩你照顧了。”
　　“是！”這回人見陰刀倒是答應的很快，眼睛都亮閃閃的。
　　讓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去照顧還不到一歲的孩子，清流的心倒是沒那麽大，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去喊幾個侍女進來。
　　這麽想著，清流準備起身，袖子上傳來輕微的阻力，雖然不值得一提，但是……
　　清流的視線往下看去，然後凝固住了。
　　“咿……”桔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把原本握在手裏的那一截衣袖塞到了嘴裏，用才長出一顆牙的牙床，慢慢的磨著衣服的布料，看上去玩的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能嘗出什麽味道來。
　　“不會痛嗎？”
　　清流忍不住小聲喃喃著，重新俯下身，從桔梗嘴巴裏搶救出自己的袖子，看著上面亮閃閃的一塊痕跡，頓時有點無語凝噎。
　　人見陰刀看上去已經嚇呆了。
　　其實也不是很意外，因為這個年齡正是孩子長牙的時候，基本上是抓到什麽就想要咬什麽，沒有東西也要把自己的手抓進去咬上半天。清流身上這套衣服料子不會太滑，也絕對不至於粗糙，咬起來口感應該算是不錯，所以其實也不是非常的……意外、啦。
　　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拎著那一截袖子，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
　　迫切的需要一個奶嘴才行。
　　可是這個時候有塑膠嗎？要那種無毒無汙染的塑膠才行。
　　不如弄一個玩偶布娃娃好了……咬起來應該蠻舒服的。
　　清流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一遍拎著袖子走出去，同時和外面站著的幾個負責照顧人見陰刀的侍女說了一聲，讓她們兩個進去看著，別讓兩個孩子出什麽意外。
　　“是。”
　　清流回過頭看了沒有關上的門一眼，臥室裏的男孩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小孩的臉頰，然後笑了起來。
　　這也算青梅竹馬了吧？
　　如果自己一直在這裏住下的話。
　　順著走廊慢悠悠的走著，清流忽然就忍不住想到兩個孩子以後的事情去了。
　　要是十幾年後桔梗牽著少城主的走到她面前說，想要嫁給他，然後請求她的同意，那怎麽辦……簡直慘絕人寰qaq
　　腦洞完自己十幾年後拒絕桔梗和人見陰刀結婚的請求之後，可能會產生的一系列家庭恩怨情仇大劇，清流覺得自己簡直是有貓餅，忍不住就噗嗤噗嗤的笑了出來，腳步輕快的走進水房裏，想打點水把衣袖上的口水漬清理掉。
　　這個時候覺得自己的腦洞簡直大破天際，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清流並不知道，十幾年後的桔梗的確拉著一個男性的手來到她面前，有些羞澀和忐忑的，請求她同意二者的婚事。
　　只不過那個男性不僅不是人見陰刀。
　　甚至不是任何一個人類。
　　那個和桔梗攜手而來，紅袍銀發金眸的半妖，一臉桀驁的看著驚訝到說不出話她，嘴裏說著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和桔梗在一起的。
　　然後就被清流微笑著埋進土裏去了。


第29章
　　玻璃球吸引妖怪的能力持續加持著, 清流原本還想把這個給桔梗當玩具的，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免得有妖怪來了自己卻照顧不到, 或者說正在長牙的小孩牙癢癢，一不小心把原本就跟米粒似的牙齒給磕掉。
　　人見城的生活安逸而平靜，作為整個城市供養著的巫女大人，清流只需要每天出去轉一圈，定時定點的把跟著味道過來的妖怪打趴下，然後再回去宅著都小孩就行了。
　　城主有時候也會問一問清流從哪裏來，一開始清流並不太想回答, 城主也就識趣的不再追問。不過後來大家都那麽熟了，就算不想回答的東西也能打著滾追問下去的時候，城主這點好奇心就又冒了出來。
　　“清流大人來自哪一座城池呢？”人見城主看上去十分為她著想，“您離開家鄉那麽久, 想必很想念家鄉的風景吧？也許在下可以替清流大人找尋一些家鄉的物件, 一解您的相思之情。”
　　你從哪裏看到我的相思之情了？
　　找尋家鄉的物件？按照現在的時間, 你就是跨越大海也不一定能從西方找到讓我感覺到熟悉的東西。
　　“……並不會。”無語了一會兒，清流稍微想了想, 委婉並且中二的說道：“因為我來自時間的另一端。”
　　找不到的。
　　放棄吧。
　　清流的意思是這個, 但是人見城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用袖子掩住了唇，眼睛裏冒出亮閃閃的星星來。
　　清流面無表情的捂住了眼睛。
　　“您出去這麽多天辛苦了。”意識到自己失態, 城主咳了一聲, 一本正經的說道, “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我會的。”清流頷首。
　　這幾年周圍的小妖怪都被她清理的差不多了，倒是有一些大妖怪會找上門來。這一次就是為了收拾一只不知道從哪裏得到‘四魂之玉’在她手裏這個消息，竟然千裏迢迢跑過來的貍貓，清流硬生生追出去一個星期，直到把對方的老窩一起抄掉了，才返回來。
　　這個時代應當是戰國時期，但是具體處於什麽時期，日本史零分的清流就完全不知道了，她又沒有點亮看衣服認朝代的技能。不過她認識的名字這裏沒有一個人聽說過，所以應該是挺前面的時期吧。無所謂了。
　　在城主那裏打完卡，清流退到走廊，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quot;巫女大人。”
　　有人忽然喊住她，清流微微側過頭，看見一個侍女有些緊張的站在那裏。
　　“你是……”清流頓了一下，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的。她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反應過來，“少城主那邊的。quot;
　　“是。”那人有些緊張的應了下來，欲言又止。
　　清流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沒關系的。”清流無可奈何的對她笑了一下，“你回去吧。”
　　基本上看到少城主身邊的人出現，獨自過來找自己，那就是代表桔梗被少城主帶出去了。
　　從桔梗會走路開始，少城主就開始帶著她到處跑，尤其是趁著清流出門的時候。搞的清流從外面處理妖怪回來，十次有六次看見的都是空蕩蕩的房間和誠惶誠恐的侍女。
　　說到少城主這麽害怕她的原因，有一次人間城主倒是當成閑談和清流說過。
　　大約就是清流清理妖怪的時候，被少城主看見，因為場面太過暴力血腥，把當時在旁邊的小孩嚇到了，據說是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呢。
　　根本沒註意到有什麽人在旁邊清流：怪我咯？
　　所以從此以後，清流收拾妖怪的時候，都會盡量收斂一點。或者把妖怪引到遠離城池的地方再動手。不過盡管如此，少城主還是怕，畢竟清流又不能抓著人家的衣領，說你看我現在一點都不暴力不血腥了吧？
　　——心理陰影啊心理陰影。
　　可是自己又沒有說不讓他們出去玩，至於這樣防著她麽？
　　被這麽對待的清流很郁悶。
　　所以每次在外面找到兩個人的時候，都會故意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看也不看少城主一眼，直接就把桔梗牽走。
　　——根本沒有意識到少城主越來越害怕她的點就在這裏。
　　——不對，根本是意識到了卻還惡趣味的這麽做吧！
　　很快就在外城的街道上找到了兩個正在看雜耍的兩個孩子，少城主光是長相就已經相當的引人註目，桔梗又因為跟著她長大的原因，侍女準備的衣服常年都是按身材定制的巫女服，湊在一起就更加的顯眼了。
　　清流擡起手示意發現自己的百姓不要出聲，繃著一張臉，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兩個孩子身後。
　　【暗中觀察.jpg】
　　雜耍藝人逐漸停了下來，後知後覺的察覺周圍好像靜的有些過份，少城主戰戰兢兢的扭過頭，當即被面無表情的清流嚇的後退了好幾步。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看著清流，他臉上頓時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姐姐，你回來啦？”跟著回頭的桔梗看見她，眼睛一彎，伸出手要抱抱。
　　“不許撒嬌。”清流兇巴巴的說道，還是伸出手把桔梗抱了起來，四歲的小孩已經有點點沈，抱起來的時候還沒站穩踉蹌了一下。
　　“越來越重了。”清流喃喃道，下意識的顛了一下小孩，也不知道到底多少斤。
　　桔梗啊了一聲，不高興的嘟起嘴。
　　調整了一下位置，讓小孩在自己手臂上坐的舒服一點，清流這才垂眼去看站在那裏滿臉強裝鎮定的少城主，哼笑一聲，“就你們兩個出來的，沒有帶侍女？”
　　“沒有。”少城主一臉雲淡風輕。
　　“你父親知道麽？”清流又問。
　　“……不知道。”
　　“哦。我會記得回去告訴你父親的。”清流一臉冷酷的說道，“未來一個月你就不要想出門了。”
　　“……”
　　沈默了一下，少城主臉上又露出那種難以言喻的表情來。
　　——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清流：不僅不會痛，還會美滋滋的.jpg
　　“好了，出來也玩夠了吧？”清流嘆著氣，又忍不住笑起來，騰出一只手伸向他，“該回去了。不會告訴你父親的。”
　　“真的？”少城主瞇起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確認她的話的可信程度，接著才別別扭扭的把手放到清流手裏。
　　所以說傲嬌系一點都不可愛啦。
　　看著這幾年來少城主腦袋邊首次跳出星星點點的粉色，清流在心裏嘆了口氣。
　　“姐姐你這一次去了好久。”回去的路上，桔梗伸出手抱住清流的脖子，小聲的說道，“我和哥哥都很擔心你。”
　　“對不起，下次我會早一點回來的。”清流看了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的少城主，故意微微提高了聲音，確定了男孩能聽見之後，繼續問道，“哥哥也想我麽？”
　　少城主被她握住的手頓時一僵。
　　“是呀。”桔梗細聲細氣的回答，一點也不管自己小哥哥倔強的的自尊心，“哥哥經常會去問叔叔，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呢。”
　　“那桔梗呢？”清流側頭蹭了蹭她柔軟的臉頰，笑吟吟的問道，“你有沒有去問？”
　　“沒有，因為哥哥去問的時候我都在旁邊。”桔梗老老實實的回答，然後又小小聲問道，“今天晚上我想和姐姐一起睡，可不可以？”
　　清流（小小聲）：“當然可以。”
　　把兩個小孩領回去的時候，倒也沒有人感到驚訝，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有時候清流剛進城門口就看見兩個小孩，也會順帶著一起拎回來。
　　少城主：就很氣！
　　“辛苦您了，巫女大人。”服侍少城主的老婆婆走上來，牽過男孩的手，畢恭畢敬的對著她彎下腰，“請您好好休息，少主交給我就可以了。”
　　咦？
　　清流看了她一會兒，微微蹙眉，沒有看出來什麽。
　　就在她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桔梗忽然伸出手抓住她，微微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眼淚就已經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
　　“有、有東西……”小孩哭著，話都說不完全了。
　　一只手抱住被嚇到掉眼淚的桔梗，清流毫不猶豫的伸手去摸魔杖，細長的魔杖剛剛從口袋裏抽出來，那個剛剛還和藹的牽著少城主的老婆婆就已經把男孩往清流的方向使勁一擲，飛快的往後竄了一段距離。
　　咒語丟出去讓男孩緩慢落下，清流迅速把懷裏的桔梗往地上一放，幾步沖了過去。
　　像這樣需要遮掩自己的真面目來達到目的的妖怪，清流毫不吹牛的說，能夠一個打十個。只不過這次打架的地點有些特殊，還要防備這妖怪用旁邊的人類來當擋箭牌。
　　不過這都是頑抗，清流多花了幾分鐘，一樣幹脆利落的把這妖怪送去了黃泉道。
　　地上留下了一灘血液和一張癟癟的人皮。
　　“——烈焰熊熊。”
　　於是血液和人皮變成了一塊燒焦的痕跡。
　　清流收起魔杖，回過頭想要看一看兩個小孩的情況，少城主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面，忽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往後退，抗拒著她接近。
　　清流：這回沒血啊？？？


第30章
　　少城主又開始躲著清流了。
　　清流覺得自己心裏簡直苦的不要不要的, 只能抱著桔梗就是一頓猛蹭，靠又軟又萌的蘿莉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桔梗：無法fu吸.jpg
　　少城主雖然心理陰影再一次萌發, 但是還是照樣帶著桔梗滿城跑, 只不過躲清流躲得更兇了，有時候在城堡裏遇見，隔著幾百米就開始逃竄。
　　清流只能掩面而泣。
　　她怎麽知道少城主的內心這麽脆弱，桔梗從小看著她淩虐妖怪, 也不是照樣看見她就伸手要抱, 每天都笑的甜甜的。
　　虧你還是男孩子呢！
　　這件事不知道怎麽被城主知道了，在清流又一次外出回來, 例行打卡簽到的時候, 城主出聲喊住她, 還沒說幾句話，捂著嘴就是一頓無聲的狂笑, 整個人都直接從墊子上滾到了榻榻米上。
　　清流：面無表情.jpg
　　你被開除粉籍了。
　　被自己迷弟這樣嘲笑的清流非常不爽。
　　好在似乎感覺到了清流的憤怒, 城主又笑了一會兒之後, 撐著地板坐好, 也懶得保持什麽儀態, 直接大手一揮, 和清流面對面的盤腿坐著，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孩子的膽子實在太小了。”城主說道，“這樣可不行啊。”
　　因為看見有人除妖，就嚇得不敢再見到那個人，幾乎是一見面就跑, 這樣子怎麽可以。
　　“他還小。”
　　清流微微蹙眉，她雖然對這件事也郁卒的要命，但是也不覺得那是什麽大問題。
　　“況且少主沒有魔……靈力，在他看來那個妖怪，就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婆婆。”
　　城主微微笑了笑。
　　“不小了。”他輕聲說道，“過了年就十歲了。”
　　清流看了他一眼。
　　“有事就直說。”女孩漫不經心的撇撇嘴，“少來遮遮掩掩的這一套。”
　　“請清流大人，帶那孩子出去走一走吧。”城主一只手撐著臉頰，沒有紮好的一縷長發落下來，輕柔的散落在頰邊，“再這樣呆在城裏面，那孩子只怕是永遠都要長不大了。”
　　清流：等等他才九歲？？？
　　清流覺得自己不是很懂城主這種家長的思路。
　　這時候的孩子是多少歲成年來著？十三？十四？十五？
　　就算是十三歲成年，也還有那麽幾年的時間，現在就要求人家面不改色的看著頂著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婆婆連屍體都沒留下，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
　　哦當然，桔梗是例外。
　　不過自己住在人家這裏，好像也沒有權利去說人家管教孩子的方法對不對。
　　抓了抓頭發，清流又看了城主一眼，發現對方還是那副微笑著嘆息的憂郁樣子，也就不再廢話，點點頭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可以把桔梗帶上一起嗎？”
　　“當然可以。”歪歪頭，城主沈吟了一會兒，欣然應允，“你把那兩個孩子一起帶出去，在外面的世界裏好好走一走，不必急著回來。”
　　“……恕我冒昧。”
　　清流憋了片刻，實在沒憋住。
　　“你這是不是要發生什麽叛變了？或者有人要跟你打仗？有仇家來找你？”
　　城主：？？？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盡管在知道要跟著清流出去以後，少城主就差在地上打滾抗議，但還是被駁回哭訴，收拾好行裝之後，直接被扔了出去。
　　清流這些年也不是沒有離開過人見城，只不過大多是在千裏追殺，所以驟然之間帶著倆小孩出來，一時間還是有點懵，最後還是踢了根樹枝確定方向。
　　三個人朝著選定的方向走去。沒有成群的仆從在身邊服侍，衣服也只有帶著的幾身換洗，身上的銀錢也只帶了一點兒，需要自己去城鎮裏做一些事換……可以看的出少城主真是渾身都不自在。
　　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城主對清流的心理陰影倒是被弱化了很多，雖然有時候還是會露出隱約的畏懼，但是也不會掉頭就跑了。
　　相比起來，桔梗的適應力倒是超級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就習慣了（？！）
　　出行在外的第五天，天色漸暗，樹林仍然是看不見出口，眼見著在外露宿是不可避免的了，少城主有點不高興的皺起臉，但還是和桔梗一起去撿幹柴生火。
　　站在選好的空地上叉會兒腰，例行擔心了一下人見城現在的情況——她根本不信人間城主真的是閑著沒事讓他們出來進行歷練——清流去找了幾種可以吃的野生果子，又抓了兩只兔子趁著桔梗還沒回來，動作利落的收拾掉。
　　想到上次被桔梗偷偷放掉的那兩只兔子就很心痛。
　　野兔多難抓你們知不知道。
　　就很生氣。
　　桔梗和少城主一人抱著一堆樹枝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燃燒著的篝火，已經架在上面烤的開始散發香味的兩只兔子。
　　桔梗：……
　　少城主：……
　　清流：哢嚓哢嚓（啃果子）
　　“回來了？”
　　擡起頭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兩個小孩，清流隨手刨了個坑把吃剩的果核埋了，清水如泉洗了個手，示意他們過來坐。
　　“晚飯很快就好了。”
　　火堆很配合的發出了被油脂滴到之後，那種滋滋的聲音。
　　“姐姐！”
　　桔梗不高興的鼓起臉頰。
　　少城主默默的把懷裏抱著的幹樹枝放到離火堆有點兒遠的地上，然後坐到清流身邊，兩只手托著臉頰，盯著火堆開始發呆。
　　清流：“次不次果子。”
　　桔梗：“不次！”
　　“那就吃烤肉吧。”清流從善如流的換了個話題，很開心的說道，“昨天在城裏換的蜂蜜還沒用過呢。”
　　桔梗：超兇.jpg
　　兩個人因為吃不吃兔子的話題鬧了一會兒別扭，又很快的和好了。少城主稍微想了想，覺得清流和一個四歲的小孩較真也是很棒棒的。
　　“你管我哦。”
　　清流一拳頭砸下去，少城主抱著腦袋嗷了一聲。
　　解決完今天的晚餐，又走了一天的路，兩個小孩很快就倚著樹幹睡著了。桔梗睡覺的時候喜歡抓著清流的衣角，還是兩只手一起、攥著小拳頭的那種抓，縮成一團睡著的時候，簡直不要更可愛。
　　隨便往火堆裏丟了兩根樹枝，讓火焰燒的更旺盛一點，清流懶洋洋的往後靠在樹幹上，透過茂密的樹枝看著繁星閃爍的夜幕，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她伸出手在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來一個玻璃球。
　　這玩意兒她本來是想留在城裏的，後來想一想還是太危險，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妖怪跟著追過去，所以還是自己帶身上了。
　　關於四魂之玉的傳說，這幾年來她也沒少聽。
　　平安時期的巫女翠子和妖怪的魂魄，凝結出來的力量結晶，可以增強妖怪的力量，可以實現持有者的任何願望（有待考證），可以講半妖轉化成真正的妖怪。
　　據說現在翠子巫女的靈魂，還在裏面和妖怪的魂魄做著鬥爭。
　　舉起來對著天空看了兩眼，反正清流是沒有看出來這裏面有什麽魂魄的。
　　不過她想著，倒是可以把這個東西寄回英國，讓魔法部放在收藏室裏面，和那些危險物品一起呆著。或者在開一個保險櫃，讓它呆到地老天荒去。
　　畢竟在這個時代，這個球對妖怪的吸引力，完全不亞於黃金男孩對那個誰的吸引力，就跟蒼蠅一樣成群結隊的撲上來，沒完沒了的。
　　日行觀察四魂之玉[1/1]
　　什麽都沒看出來 [1/1]
　　把玻璃球放回口袋裏裝好，清流正準備丟幾個警戒的咒語在旁邊，就洗洗睡了的時候，原本一直睡的安安穩穩的桔梗忽然嗚咽了一聲，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
　　清流：……
　　問：目前為止桔梗哭過幾次
　　答：兩次
　　又問：都是為什麽哭的
　　答：有妖怪
　　再問：桔梗現在又哭了
　　結論：肯定有妖怪
　　清流默默的擦掉桔梗臉上的眼淚，覺得這樣下去真的不行，這孩子老是一有妖怪就哭，以後除了人形妖怪報警器以外，什麽都做不了啊。
　　桔梗過幾年能收到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嗎？
　　有點憂愁的想著，清流很快反應過來，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範圍只在英國，桔梗就算有魔力也沒辦法被錄取。
　　不過桔梗身上的這個力量……應該叫做靈力？
　　那就完蛋。
　　她又不知道靈力怎麽用。
　　抓抓頭發，清流先抽出自己被桔梗抓住的衣角，然後在桔梗眉頭一皺就要醒過來之前，眼疾手快的扯過少城主的衣角給她抓住。
　　桔梗又沈沈的睡過去。
　　又拿出魔杖，揮一揮給兩個小孩堆了一打盔甲護身上去，清流扶著膝蓋站起來，左右看了看，一只手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隨手朝身後甩出去一個倒掛金鐘。
　　“嗚哇——！！！”
　　一聲驚恐的慘叫響起，聽聲音就知道應該不是有惡意的妖怪，估計是路過或者好奇過來看看的，清流腳步輕快的往傳來慘叫的方向走過去，卻什麽都沒看見。
　　糟！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1:02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26

第31章
　　回到小孩睡著的地方, 盔甲護身已經碎了好幾層，發型奇怪的妖怪蹲在旁邊, 興致勃勃的又戳碎了一層, 而且似乎還有繼續戳進去的打算。
　　清流大腦嗡的一下，瞬間被怒氣充滿，毫不猶豫的一甩魔杖。
　　“——Avada Kedavra！”
　　綠色的光芒以迅雷之勢朝著那個妖怪襲去，那妖怪頭也不回的往旁邊一閃, 躲過了死咒。他擡起頭露出一張相當俊美的面容, 對著清流笑了一下：“人類的小姑娘，戰鬥可不會嗚哇——！”
　　倒掛金鐘陷阱, 成功。
　　魔杖在手裏很快的轉了一個圈, 清流微擡下巴, 對他呲了呲牙：“你說什麽？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
　　被吊起來妖怪：……大意了。
　　這麽大的動靜, 怎麽樣也該被吵醒了。少城主揉著眼睛爬起來, 有點茫然的看了看清流, 又看了看以倒立的姿勢懸掛在空中的妖怪, 眨眨眼睛, 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
　　“……姐姐？”同樣被吵醒的桔梗懵懵懂懂的坐起來, 兩只手使勁揉著眼睛，正是需要睡眠的時候，被迫睜開眼睛的小姑娘困的東倒西歪的。
　　“沒事。”清流稍微緩和了語氣，對著她笑了一下，“你繼續睡吧, 我和這位妖怪先生說說話。”
　　“唔……”
　　桔梗迷迷糊糊的看了被掛起來的妖怪一眼，呆呆的點了點頭，倒回去就要睡。
　　少城主：……
　　“你也快睡。”清流斜睨他一眼，“明天早上起不來，我可不會等你的。”
　　“……睡不著了。”少城主有點委屈。
　　“睡不著就閉上眼睛數羊。”清流擡起手，用魔杖點了點那個還在笑嘻嘻的妖怪，平靜的說道，“不然一會兒又看見什麽被嚇到，我可不負責。”
　　少城主：……
　　見兩個孩子都倒回去睡覺，清流扔了幾個隔音咒，這才扭過頭去看那個被自己掛起來的妖怪。
　　那長著一張俊美到有些邪氣的面容，頭發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全部往後飄，就算現在被掛起來，也還堅挺的保持著這個發型。
　　現在這妖怪眨巴著眼睛和一臉緊繃的清流對視著，半晌後竟然露出一個笑容來：“小姑娘，你這是什麽法術？我竟然解不開。”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口吻滿是興致勃勃，眼睛亮閃閃的就像是遇見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似的，完全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會殺你？”
　　清流面無表情的問道。
　　“……啊？”
　　對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然後哈哈笑起來。
　　“靠這個就想殺我，可沒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啊小姑娘。”
　　清流：“哦。”
　　“阿瓦達——”
　　“等等等等——！”眼見著那個帶著一股子不詳氣息的綠光又要從那根細長的木棍上冒出來，妖怪連忙喊停，“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清流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剛才是想做什麽？”
　　“我家夫人懷孕了。”妖怪老老實實的回答，臉上露出一點初為人父的傻爸爸表情，“所以我想要看看人類幼崽是什麽樣子。”
　　“……妖怪的幼崽和人類一樣？”清流楞了一下。
　　“我家夫人是人類國家的公主！”妖怪一臉驕傲，“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追到手的。”
　　想到西國那個犬大將的清流：……所以你們妖怪是有以娶到人類的公主為榮的習俗哦？
　　垂了垂眼睛，清流在腦海裏飛快的過了一遍娶了人類公主這個條件的大妖怪，然後擡眼看他，語氣覆雜：“你是奴良滑瓢？”
　　妖怪：OvO
　　“……傳說中奴良組的大將，居然是這個樣子。”
　　努力把德性兩個字咽下去，清流心情覆雜的揮揮魔杖，把妖怪放下來。
　　“哎呦。”
　　措不及防被放下來，奴良滑瓢摔在草地上，很沒誠意的喊了一聲痛，撐著臉頰擡眼去看清流，笑瞇瞇的說道，“小姑娘，你就不懷疑我是騙你的？”
　　“是不是騙人我還是分辨的出來的。”清流看了眼他辨識度很高的發型，高冷的一笑，“現在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奴良滑瓢雙手合十，擺出一個在女孩子身上做出來應該很可愛，在他身上做出來卻效果十分驚悚的求求你表情，“你身上有四魂之玉吧？”
　　清流後退了一步，攥緊了魔杖，警惕的看著他。
　　“四魂之玉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奴良滑瓢保持著那個姿勢問道，眨了眨眼睛，“我想試試看，能不能讓櫻姬變成妖怪。”
　　“……哈？”
　　想讓自己的妻子變成妖怪，奴良滑瓢這個想法也可以說是獨樹一幟了。就算是一百多年前和人類公主十六夜鬧的轟轟烈烈的西國統領犬大將，也沒有生出這種念頭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四魂之玉還不知道在哪個妖怪手裏。
　　不過不管怎麽說，奴良滑瓢這個念頭，也可以說是非常清新脫俗了。
　　“所以說就算你來找我要四魂之玉，不也是應該想把你自己變成人類嗎？”坐在前往奴良組領地的妖怪車上，清流沒忍住對著奴良滑瓢說道，“你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啊？”
　　拿著妖怪特產的幾種糖果逗著桔梗，奴良滑瓢有點奇怪的眨眨眼睛，反應過來清流指的是什麽之後，更加不理解的回答。
　　“人類的生命那麽短暫，不過百年時光，我想要和櫻姬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怎麽可能去變成人類？”
　　好像……沒毛病。
　　這回答理直氣壯而且無可挑剔，清流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她只好默默的咽下了這一份來自已婚人士的狗糧，扭過臉去把從上車之後就始終一臉驚嚇的少城主摟進懷裏不輕不重的拍了拍背。
　　“不至於吧。”她又把對方的臉捧起來仔細看了看，“有這麽害怕妖怪嗎？奴良先生明明長的不錯啊。”
　　奴良滑瓢：“餵餵！不要喊我奴良先生，太奇怪了。”
　　——重點居然在這裏，所以你是毫不猶豫的咽下了‘長的不錯’這份稱讚咯？
　　看了他一眼，清流歪著頭想了想：“奴良君？”
　　“這根本沒有區別吧！”奴良滑瓢覺得自己簡直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不需要加上這些敬稱。”
　　“哦，滑瓢。”清流從善如流。
　　奴良滑瓢：……怎麽還是怪怪的
　　奴良滑瓢的妻子櫻姬，是個非常美麗而且溫婉的女子，讓人看著就覺得十分舒服。
　　也就是俗稱的治愈系？
　　清流琢磨著，看著剛剛還各種活潑的奴良滑瓢一臉溫柔的走過去，牽住妻子的手，低聲說著話，不由自主的擡起手抹了一把臉。
　　對方拒絕了您塞過來的狗糧，並且憤怒的扔到了地上.jpg
　　奴良組是近幾年以來，除了西國以外，最繁榮的一個妖怪組織。不過他們這裏明顯要比西國更加的寬松一些，時不時能看見幾只小妖怪竄出來，然後又縮回去。
　　身為在妖怪領地的唯三人類，清流明顯能感受到明裏暗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大多數是友好的，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把兩個孩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清流小姐。”那邊說完夫妻之間的私密話，櫻姬甩開奴良滑瓢走過來，拉著清流的手，有些赫然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夫君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清流的視線往下移，落在櫻姬已經很大了的肚子上，不由得緩和了一些緊繃的臉色，“能幫到你們就好了。”
　　說完之後他擡眼去看櫻姬，雖然剛才已經驚鴻一瞥過，但是現在這麽近的距離，還是狠狠的被這份治愈系的美貌給震撼了一下。
　　——天、天使！
　　“夫人……已經知道滑瓢的打算了麽？”
　　奴良滑瓢先去和自己的屬下見面，清流便跟著櫻姬往裏面走，雖然剛才已經看到了奴良滑瓢和櫻姬之間的恩愛，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的。”櫻姬微微側過頭，彎著眼睛笑了一下，“夫君已經和我說了。”
　　“啊……變成妖怪什麽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櫻姬毫不猶豫、甚至有些甜蜜的回答，“變成妖怪的話，就可以獲得和夫君一樣的壽命，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所以，沒關系。”
　　“……”
　　清流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覺得這一份接一份的狗糧實在有點卡嗓子。
　　櫻姬在奴良組裏很受歡迎，毫無疑問的，路上遇見的大大小小的妖怪都會停下來和她打招呼。這個人類的女子在妖怪的聚集地裏活的非常自由，完全不覺得這跟和人類一起生活又什麽區別。
　　清流：“孩子什麽時候出生？”
　　“啊？應該就這段時間了吧。”櫻姬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溫柔的笑來，“不知道是會像我，還是會像夫君呢。”
　　“是準備等孩子生出來之後再動手嗎？”
　　“是的。”
　　其實想一想也是，孩子馬上就要生了，急急忙忙的把櫻姬變成妖怪，誰知道會出現什麽情況。



第32章
　　奴良組的院子裏, 有一株很大的櫻花樹，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種下的, 櫻姬說這棵樹開花的時候, 花瓣能飄的滿庭院都是落花。
　　“櫻姬夫人有想好選擇什麽本體麽？”
　　兩個小孩已經被哄著睡下了，幫他們蓋好被子，清流拉上門，坐到櫻姬身邊去。
　　“誒……？”櫻姬發出疑惑的聲音。
　　“要從人類變成妖怪的話, 總需要一個寄托體吧？你不能還用著原本的身體呀。”清流盤著腿, 身體左右晃動，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滑瓢沒有說這件事麽？”
　　“沒有呢。”櫻姬蹙眉思索了一會兒, “真的麽？”
　　“我隨便說的。”清流看著櫻姬睜大了眼睛錯愕的樣子, 撲哧笑了出來，“不必在意。滑瓢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可什麽都不懂。”
　　“真是的……”呆呆的看了清流一會兒, 櫻姬忽然笑起來, 伸出手摸了摸清流的頭發, “清流大人還是個孩子呀。”
　　清流：？？？
　　“等等, 不好意思, 請問我說了什麽話讓你覺得我還是個孩子？”清流睜大了眼睛看著一臉慈愛笑容的櫻姬，忍不住嘟噥道，“我都快五十多了好不好？”
　　之前穿越二十年，加上本體十八歲，再過來四年。
　　這麽算起來的話……
　　咦, 其實她已經奔六了麽？
　　“……誒？”
　　櫻姬無辜的眨眨眼睛。
　　“——還有你為什麽突然要叫我大人啊！”
　　“因為大家都是這麽喊的吧。”櫻姬眨眨眼睛，似乎覺得手感很好似的，又摸了摸清流的頭發，微微笑起來，“清流大人，巫女大人，朝日奈大人……之類的。”
　　是麽？
　　清流歪歪頭。
　　人見城裏的侍從們，的確是巫女大人巫女大人的喊著，不過她也不怎麽和那些人接觸，所以沒有什麽感覺。在外面的話，她基本上都是在追殺過程中，遠離人群……不過不管怎麽樣……
　　“拜托千萬別再這麽喊我了，櫻姬夫人。”
　　不過就算如此，清流還是忍不住提出抗議。
　　“太羞恥了，這種稱呼。”
　　就算是在網絡上被人這麽稱呼，清流都會羞恥的翻身倒在床上，裹著被子啊啊啊的滾上幾圈之後，才爬起來虛弱的拜托對方千萬住口。
　　“好呀。”櫻姬點點頭，“清流也別再喊我夫人了。”
　　“——成交。”
　　清流感激的握住了櫻姬的手。
　　櫻姬彎了彎眼睛，對她笑。
　　“……你們兩個聊的很愉快嘛。”
　　奴良滑瓢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不過一眨眼，原本還有些距離的長相俊美的妖怪就到了眼前。他伸出手抱住櫻姬，又極為熟練的摸了摸自己妻子的肚子，臉上露出溫柔又有些傻氣的笑容。
　　清流：……辣眼睛。
　　無語的看著這對夫妻半晌，忽然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清流奇怪的扭過頭，便看見一群大妖怪陸續從同一間屋子裏走出來。
　　一部分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有些忍不住在看她，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懷疑又警惕。簡直像是在看一個發誓要改邪歸正的大BOSS一樣。
　　“，那些就是你的下屬麽？”清流撐著下巴，和那些盯著她的妖怪對視，面無表情的說道，“鴉天狗、牛鬼、雪女……這麽多大妖怪，很厲害嘛。”
　　“那是自然。”奴良滑瓢有點得意的擡擡下巴，“這些都是我喝過交杯酒的同伴。”
　　“……噗。”
　　老實說決定跟著奴良滑瓢過來的時候，清流還有些擔心少城主會不會被這麽多妖怪嚇暈過去。
　　不過她顯然低估了小孩子的適應能力——搞不好其實之前人家真的是被她過於粗暴的手段給嚇到的——第二天爬起來的時候，少城主和桔梗已經開開心心的和幾個小妖怪在院子裏你追我趕了。
　　“早安，清流。”櫻姬對著她露出笑容，“睡的還好嗎？”
　　“櫻姬早安。”
　　清流打著呵欠在她身邊坐下，胡亂點了點頭。
　　其實睡的不太好，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醒過來又全部都忘記了。雖然說只是夢，不過這種抓不住模糊記憶的感覺，反而令人有點悵然若失的。
　　“那個孩子……她身上有很濃郁的靈力呢。”
　　櫻姬對著清流笑了一笑，扭過頭去看呼啦啦從前方跑過的桔梗，輕聲說道，“所以小妖怪們都很喜歡她。”
　　“是麽，果然是這樣。”
　　清流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整理了有點淩亂的衣擺，點了點頭，把之前的事情和櫻姬說了，然後又有點苦惱的拍了拍臉頰。
　　“桔梗對妖怪十分敏感，好幾次都被嚇哭了。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讓她學一些東西比較好。”
　　“清流不能教嗎？”櫻姬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我和桔梗身上的力量不太一樣，讓我來教的話，那還不如讓滑瓢來教呢。”
　　清流本來只是隨口說上一句，以表示自己不可能教導桔梗，可是說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
　　“說起來……我還沒有找你們要報酬吧……不如就用這個來交換好了。讓滑瓢教導桔梗使用靈力，不過他是妖怪，這樣可以麽？……但是都屬於東方的體系，總會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吧……”
　　櫻姬：O.O
　　清流：計劃通√
　　關於讓滑瓢教導桔梗使用靈力這件事，清流決定等到櫻姬把孩子生下來再說。而對於櫻姬妖化這件事，奴良組裏面則是一片和諧之聲。
　　所以奴良滑瓢很快就來找清流要四魂之玉，說是要拿去做一下研究。
　　奴從清流手裏接過黑漆漆的玻璃球的時候，奴良滑瓢看著清流的眼神頓時就有點微妙的不對。
　　身為妖怪的他的指尖接觸到四魂之玉的一瞬間，那裏面凝滯的暗色，都頓時如潮水一般褪去，變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透明的水晶球。
　　清流對著他笑了笑，轉身準備走。
　　“等等！”奴良滑瓢猶豫著喊住她，“你知不知道……”
　　“什麽？”
　　清流微微側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沒什麽。”
　　她這麽一無所覺的模樣，倒是奴良滑瓢頓了頓，最後還是搖搖頭，“多謝。”
　　“不必客氣。”
　　清流也不怎麽在意滑瓢剛才有點奇怪的表現，對著他瞇著眼睛笑起來，“最好是能把四魂之玉的力量消耗掉，天天要防備著被妖怪來搶，我也很煩的。”
　　“傳說中的最強巫女，清流大人。”奴良滑瓢頗為促狹的笑了一下，“也會有這種煩惱？”
　　“……這麽羞恥的稱呼是什麽鬼啦！”
　　頓了半晌，後知後覺的清流忍不住慘叫起來。
　　“你不知道嗎？”
　　看著清流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奴良滑瓢哈哈笑起來，興致勃勃的說道。
　　“因為你之前打退了幾個大妖怪，所以不少除妖師啊巫女啊和尚啊，都開始這麽稱呼你了。而且這個稱號在妖怪裏面，也流傳頗為廣闊哦。”
　　“傳說中此世最強的巫女大人。”如果說之前是好心在解釋的話，那麽現在奴良滑瓢就是故意在促狹清流了，“朝日奈清流。”
　　“——閉嘴閉嘴閉嘴！”
　　總算是知道櫻姬那一句‘清流大人’是從哪裏來的了，完全沒想到自己突然就被扣上一頂最強巫女的帽子，清流漲紅了臉，羞澀倒是沒有多少，就剩羞恥了。
　　“這也是對你的讚譽不是麽？”
　　奴良滑瓢笑瞇瞇的說道，幾百歲的老人家完全沒有把小姑娘的羞惱放在心上，甚至頗為和藹的摸了摸她的頭，很是溫柔的誇讚了一句。
　　“你算得上名副其實啦。”
　　“……最強巫女，巫女哦！”
　　清流一把拍開他的手，啪嗒啪嗒跑回一臉好笑的看著他倆說話櫻姬身邊，兩只手叉著腰，橫眉冷豎的樣子，“你誇一個巫女真的沒問題嗎？小心被罵通敵哦。”
　　“唉呀，小姑娘想這麽多幹什麽。”
　　奴良滑瓢覺得有點好笑，“難不成你真的把自己當成巫女了？”
　　他之前可是感覺的清清楚楚，這孩子身上那種奇特的前所未見的力量，屬性完全不分清濁，既不是靈力，又不是妖力。
　　“可我也是人類啊。”清流不服氣的瞪他一眼，“人類和妖怪難道不是對立的麽？”
　　“哎呀哎呀，在奴良組還真不是。”
　　這句話完全沒起到作用，奴良滑瓢笑瞇瞇的伸出手，點了點清流身側的櫻姬：“你身邊的那一位公主殿下，可是我心愛的妻子喲！”
　　清流：……汪！
　　——真是夠了！
　　莫名的覺得心很痛，沒吵過這個妖怪清流幹脆不再去理會奴良滑瓢，氣鼓鼓的在櫻姬身邊坐下，想要伸出手去抱住櫻姬的手臂，在看到對方鼓起來的肚子之後，又連忙收了回去，自覺的往旁邊挪了一點。
　　“不用這麽小心的。”櫻姬失笑。
　　“不不不！”清流遲疑了一下，猛搖頭。
　　朝日奈美和懷孕的時候，他們這些小的，在幾個兄長的命令下，可是連接近都不能接近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撞到。
　　櫻姬肚子裏的這一個……可是半妖啊。
　　妖怪和人類的孩子……
　　清流想了想，忽然有點擔心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清流達成成就：最強巫女
　　等二代目生下來，就可以回城啦。然後我們就要失去活潑可愛的小桔梗，迎來高嶺之花巫女桔梗了。
　　【暴風哭泣.jpg】


第33章
　　人類和妖怪的孩子。
　　清流還是第一次見。
　　當然之前她連妖怪都沒有見過。
　　盡管如此, 這一點都不妨礙她擔心櫻姬。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唔, 這個比喻好像有點不恰當。總之遊戲裏那麽多半妖半吸血鬼半神什麽的, 全都是靠母親在生下自己之後就去世了這一點，來博同情分。
　　太危險了。
　　這個觀念在清流腦海裏深深的紮下根。尤其是得知櫻姬這幾天就要生孩子的時候，清流臉色煞白的讓櫻姬都嚇了一跳，以為她生病了。
　　而在聽完了清流的擔憂之後, 奴良滑瓢毫無同情心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和妖怪結合的人類是因為生孩子去世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妖怪笑的前仰後合, 最後幹脆就捂著肚子趴在了榻榻米上，像個球一樣滾來滾去。惱羞成怒的清流抽出魔杖, 幹脆利落的朝著他來了一打的閉耳塞聽, 最後恨恨的踹了他一腳。
　　“閉嘴！”
　　坐在旁邊的櫻姬捂著嘴輕輕笑起來, 她伸出手示意清流到自己身邊，然後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孩子生出來以後, 讓他喊你阿姨吧。”
　　“誒……可以麽？”清流有點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樣子我好像占便宜了。”
　　“當然可以。”櫻姬笑著點頭, 下一秒卻蹙起了眉, 原本放在清流頭上的手收回去放在了自己的飯肚子上。她咬著下唇忍耐了一會兒, 忽然苦笑起來, “我好像要生了。”
　　清流：……！！！
　　手忙腳亂的叫來旁邊的幾個小妖怪, 清流總算是想起來旁邊還被自己的咒語禁錮了語音的奴良滑瓢，連忙把對方身上的咒語解開了。能夠說話的奴良組一代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急的在原地轉圈圈的清流推出去，然後有條不紊的按照原本計劃好開始處理。
　　一天一夜之後，櫻姬生下一個男孩, 取名叫做奴良鯉伴。
　　“辛苦你了。”奴良滑瓢跪坐在虛弱的櫻姬身邊，溫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孩子很好。”
　　“……嗯。”
　　櫻姬應了一聲，閉上眼睛沈沈的睡去。
　　僵硬的抱著軟趴趴的新生兒，清流看了沈默不語的奴良滑瓢幾眼，眨了眨眼睛：“餵餵……老大你好像在哭哦。”
　　“閉嘴。”奴良滑瓢低聲說道，扭過頭去掩飾自己通紅的眼睛。
　　“沒哭就把你兒子接過去。”清流沈默了一下，僵硬的把手裏的奴良鯉伴往前遞了一下，低聲慘叫起來，“這孩子軟的跟棉花一樣，我要抱不住了啊啊啊啊——！！”
　　“我才不抱！”奴良滑瓢只看了一眼清流懷裏皺巴巴的小孩，臉上露出不知道是喜愛還是畏懼的覆雜表情，同時飛快的往後蹭，“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捏死的小東西，太可怕了！”
　　“這是你兒子！你兒子好嗎！”
　　清流怒斥。
　　“櫻姬不是說了讓他喊你姨姨嗎！不如改成幹媽好了！”
　　“奴良滑瓢你要點臉！”
　　“——你跟滑頭鬼講臉面！？”奴良滑瓢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理直氣壯反駁了清流的怒罵，頓了一下又問道，“雪麗她們呢？”
　　“全都跑光了好不好！你以為這孩子到底為什麽會在我手上啊！”
　　兩個人亂七八糟的低聲吵了一架，最後奴良滑瓢還是伸出手接過了自己的兒子，然後瞬間僵硬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可是他低頭看著懷裏那個剛生出來皺巴巴一點兒都不好看的小孩的時候，眼睛裏又止不住的流露出疼惜。
　　輕輕吸了一口氣，清流撐著臉頰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擾這一家三口的溫馨時刻比較好，爬起來退出了房間。
　　“姐姐！”
　　清流剛一出去，桔梗就撲上來抱住她的腿。小女孩仰起臉看著她，用甜糯的聲音軟軟的問道：“櫻姬姐姐和小寶寶怎麽樣了？”
　　後面追上來的少城主也緊張的看著她。身邊跟著一堆燈籠啊掃帚啊之類的小妖怪。
　　“很好喲。”清流彎下腰把桔梗抱起來親了一口，“過幾天桔梗就可以去看……呃……鯉伴了。”
　　——桔梗該說弟弟還是侄子來著？
　　這一團亂的。
　　撲哧笑出來，清流用一只手抱住桔梗，另一只手虛虛的搭在少城主肩膀上把人往前帶，跟一群小妖怪熱熱鬧鬧的往外面走。
　　“走走走，我帶你們出去玩，別在這裏吵到櫻姬了。”
　　“好！”
　　生完孩子之後，櫻姬在房間裏修養了足足半個月，蒼白的臉色才稍微好上一些。這中途清流收到了人見城主送來的信，是一個小妖怪幫忙送來的，也不知道城主到底是怎麽找到他們的位置。
　　信裏寫了幾件瑣事，看上去寡淡無味的，然後又話鋒驟然一轉，讓清流找個時間把少城主送回去。
　　“想回去嗎？”清流把信讀出來，然後看著少城主。
　　這段時間天天跟著小妖怪們亂跑，身體明顯壯實了很多的少城主猶豫了一下，遲疑的點了點頭，然後停了一下，又慢慢的搖了搖頭。
　　“到底是想回去還是不想回去？”清流攤開信紙，拿起毛筆蘸了蘸墨，“你要是擔心你父親，就先回去好了。以後我再接你過來。”
　　“……不。”
　　沈默了許久，少城主才慢慢的吐出一個字。他擡起頭沈默的看了清流一會兒，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微微頷首，平淡的說道：“我該回去了。”
　　“……你今天怎麽怪怪的。”
　　清流一邊提筆寫著回信，一邊問道。
　　“有麽？”少城主默默的笑了一下，忽然俯身對著清流行了大禮，“跟隨在您身邊這段日子使我受益匪淺，萬分感謝您的寬容與寵愛。”
　　清流嚇得筆都掉了。
　　“等等等，你先告訴我到底什麽情況？這麽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她一把把小孩從地上抓起來按到自己身前，胡亂摸了摸他的臉頰，擰著眉頭說道，“你父親叫你回去到底是要做什麽？把你送去和親？不是吧，他可就你這麽一個兒子誒。”
　　少城主笑了一下：“您誤會了。”
　　他也只說了這一句話，後面不管清流再怎麽追問，他都不肯再吐露一個字了。離送少城主回去還有幾天的時間，他就天天帶著桔梗和一群小妖怪在奴良組裏鉆來鉆去，把嚴肅的牛鬼氣的成天叫囂著要收拾他們。
　　“這孩子到底怎麽了？”
　　清流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以所然來，只好去問活了那麽長時間的奴良滑瓢。
　　雖然平時有點不靠譜，但是活了這麽長的時間，懂得的總會比她更多吧。
　　盡管一開始被自己兒子嚇的往墻邊上靠，但是現在奴良滑瓢已經成天抱著奴良鯉伴不肯松手了。清流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正在給鯉伴餵奶，大妖怪非常奇怪的斜睨了女孩一眼，然後撲哧一聲，露出嘲笑的表情。
　　“真可憐。”奴良滑瓢咋舌道，“你完全沒有發現嗎？”
　　“什麽？”
　　“我說你啊，偶爾也關心一下周圍的事情吧。”
　　把鯉伴放到清流懷裏，看著女孩有點手忙腳亂的把調整著抱孩子的姿勢，奴良滑瓢長長的嘆了口氣：“很明顯，那孩子回去之後就不可能再出來了吧？”
　　“……哈？”清流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什麽啊。”
　　奴良滑瓢撐著臉頰看她。
　　“他想要出來的話，隨時都可以出來。只要給我傳消息就可以了吧。”清流擰眉，反駁著奴良滑瓢的話語，“反正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噗。”
　　奴良滑瓢像是被逗樂了一樣，捂著肚子倒在榻榻米上，一邊笑著，一邊骨碌碌滾到了自己妻子身邊，伸出手抱住她蹭了蹭。
　　櫻姬掩唇而笑。
　　“那是不一樣的。”
　　笑的簡直要喘不過氣來的奴良滑瓢看上去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櫻姬輕輕的嘆了口氣，輕聲給清流解釋。
　　“並不是真的不能再來的意思……只不過那孩子是城主唯一的兒子，以後是一定要繼承那座城池的不是麽？那樣子的話，就不可以和妖怪離得太近了。”
　　清流聽的有點懵懵懂懂的。
　　不過她玩了那麽多遊戲，看過那麽多番劇，小說裏關於這方面的描寫也並不少。就算慢了半拍，清流還是反應過來奴良滑瓢所指的‘不能再出來了’是指什麽意思。
　　“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女孩小聲嘟噥著，用手指戳了戳奴良鯉伴的臉頰。還沒有滿月的小孩看上去小小軟軟的一團，被棉被包裹著無法動彈，只能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清流。
　　她看上去也並不是很傷心的樣子。
　　“你想好什麽時候送那個小鬼回去了麽？”奴良滑瓢問道。
　　“就這幾天吧，讓他再玩一玩。”清流心不在焉的逗弄著奴良鯉伴，學著奴良滑瓢的口吻反問道，“你想好什麽時候把櫻姬變成妖怪了麽？”
　　“等鯉伴滿月，櫻姬的身體好一些。”
　　奴良滑瓢顯然早就想好了，直接回答，“庭院裏那棵櫻花樹很漂亮吧？我覺得很配櫻姬。”



第34章
　　說是打算讓少城主多玩幾天, 實際上也只是多玩了兩天而已。這孩子實際上，明顯要比清流所了解的要懂事的多的多, 和這段時間玩的好一些的妖怪們一一告了別之後, 就主動提出要回去了。
　　“不再多玩幾天麽？”清流問他。
　　少城主遲疑了一下，明顯是有些意動，但還是搖搖頭。
　　“不了。”
　　他輕聲說道：“我該回去了。”
　　相比來的時候三個人全靠腳走，回去的時候奴良滑瓢友情讚助了一輛妖怪車, 很快就回到了人見城。妖怪車落在城墻上, 旁邊的人都有些驚慌的躲開。
　　等到少城主從車上跳下去之後，立刻有人認出了從車上跳下去的他, 侍從們圍過來, 對離開城池這麽長時間的少主噓寒問暖。
　　少城主卻不管他們, 他仰起臉看著掀起車簾，只探出半個身子的清流, 遲疑了一下, 還是有些不甘心的開口：“巫女大人, 您要留下來幾天麽？”
　　“不了。我不放心櫻姬。”
　　這熊孩子還是第一次老老實實的這麽喊她, 而且口吻居然還頗為恭敬, 清流覺得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被震了一下, 慢了半拍才搖頭拒絕。
　　想了想她還是補充了一句：“況且我也不是不回來了。等櫻姬的事情解決，我和桔梗就回來。”
　　“……”少城主抿緊了嘴唇。
　　“寫信的方式已經教給你了，你隨時可以寫信給我。”清流垂眼看了看他，“我會過來接你的。”
　　“我知道了。”
　　少城主點點頭。
　　清流的視線卻越過他看向了後面，少城主也回過頭, 便看見人見城主不緊不慢的朝這邊走過來。人見家似乎是一脈相承的蒼白病態的模樣，在海藻似的烏黑長發襯托下，看上去越發的孱弱。
　　“巫女大人。”人間城主對著妖怪車上的清流一笑，柔聲說道，“辛苦了。”
　　“不會。”清流也回了一個笑。
　　“……您以後……”
　　“什麽？”清流有點沒聽清楚。
　　“您以後。”人間城主笑了一下，聲音變得清晰起來，他很慢很慢卻堅定的說道，“您以後……還請不必回來了……”
　　清流微微睜大了眼睛。
　　——什麽情況！？
　　——這種【因為你會耽誤我兒子所以請你離開】的即視感是什麽鬼！？
　　——說好的迷弟呢摔！
　　一瞬間漲紅了臉，清流很難說自己現在到底是覺得憤怒還是覺得可笑，她抓著車簾的手攥緊了，因為憤怒咬緊的牙關幾乎要發出咯吱的響聲。
　　“你是不是想多了？”清流忍著就要爆發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還算平靜的問道。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人見城主也平靜的說道，微微移開視線，落在妖怪車的那張巨大的臉上，“您難道沒有發現麽，這四年來您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以後恐怕也不會變吧。”
　　“……”
　　清流覺得自己想罵人。
　　她咬了咬牙，眼睛裏怒火翻湧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過於狠厲的話出來，只是憤憤的把手裏攥著的車簾往下一甩，驅使著妖怪車回奴良組。
　　從始至終，人間城主都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清流退回妖怪車裏，目送著那輛乍看上去有點嚇人的車子騰空而起，逐漸遠去。
　　清流回到奴良組的時候，奴良滑瓢正躺在櫻姬大腿上啃著水果，櫻姬俯下身在他耳邊笑著說了些什麽，奴良組一代目立刻笑了起來。兩人旁邊的搖籃裏躺著奴良鯉伴，桔梗坐在走廊上，一臉認真的用著靈力去把面前的水揚起來。
　　然後清流就氣勢洶洶的進來了。
　　“你回——”
　　櫻姬臉上的笑容剛剛泛起，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清流就已經拽著幾個路過小妖怪，氣勢洶洶的離開了。
　　“你去哪兒？”
　　清流頭也不回：“花街！”
　　“噗——”
　　奴良滑瓢一口果肉噴出來，他一邊有些狼狽的咳著，一邊爬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清流頭也不回的離開，有些驚嚇的和櫻姬對視了一眼。
　　“這小姑娘怎麽了，不是說送那個孩子回去麽，火氣突然這麽大……”
　　櫻姬蹙眉想了一會兒，微微搖頭。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清流離開的方向，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來，決定跟上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去！”被靈氣控制的水啪的一下掉回碗裏，桔梗從走廊上站起來，邁開小短腿跟上櫻姬的步伐。
　　“你們兩個……”奴良滑瓢伸出手想攔，但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類女性已經快步走遠了，他要是想追也不是追不上，只不過……
　　“就剩我們倆了。”
　　奴良滑瓢幽怨的看著搖籃裏的奴良鯉伴，有點寂寥的嘆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自家兒子的白嫩嫩的臉蛋，正想埋怨一下櫻姬丟下自己就跑的時候，被打擾了睡眠的奴良鯉伴睜開眼睛，毫不猶豫的哭了起來。
　　“……！！！”
　　另一邊，櫻姬和桔梗跟出去的時候，清流已經走出去很大一段距離了。不過幸好有周圍的小妖怪給她們指路，清流也並沒有去花街，只是在最近的街道上，拽著兩個小妖怪買東西。
　　被褥、衣服、毛巾、鞋子……需要的日用品幾乎要把兩個小妖怪給淹沒。
　　“——櫻姬夫人！”側眼看見朝這邊走過來的櫻姬，納豆小僧立刻叫了起來，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怎麽了？”
　　櫻姬牽著桔梗走到清流身邊，笑著問道。
　　“沒什麽。”清流扁扁嘴，臉上卻是顯而易見的不高興，她垂下眼簾，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只是以後，我就在奴良組定居了！”
　　“誒？”
　　櫻姬有些驚訝，她細細的打量著清流氣悶的神色，像是今天早晨她送少城主回去的事情，很快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不由得嘆了口氣。
　　“姐姐？”桔梗有點懵懂的看著她。
　　“沒事。”
　　清流一邊說著，一邊蹲下去抱住桔梗，把臉埋在女孩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心裏那種像是塞著什麽東西的憋屈感，一點都沒有減少。
　　“桔梗，以後我們不回人見城了哦。”她擡起頭，捏了捏桔梗的臉頰，“就在這裏住下，好不好？”
　　“誒……那哥哥呢？”
　　“哥哥回家了呀，以後不會再來了。”清流笑了一下，輕聲哄著桔梗，“沒關系的。你看這裏有那麽多小妖怪陪著你玩呢，對不對？”
　　“……嗯。”
　　桔梗看上去有些失落，可是清流也不能跟她解釋到底是怎麽回事。
　　實際上連她自己都沒有弄懂，人見城主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
　　至少對方是怎麽想的，清流一點兒都不明白。
　　“那麽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哦。”櫻姬見兩個人安靜下來，忽然一拍手，把她們的註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露出足以令人頭暈目眩的美麗笑容。
　　“既然要住下來的話，可不能只有這些東西。房間裏需要的裝飾品，還有盆栽什麽的……都要仔細挑選。”
　　“我不要啦！”清流慘叫起來。
　　櫻姬那種表情，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每一次美和想要去逛街的時候會露出來的神色。有時候清流自己臉上也會有這樣的表情，比如說去搶購那些限量遊戲，還有參加漫展搶本子的時候。
　　——總之就是‘燃燒起來了’這種感覺。
　　結果一定會很慘的。
　　清流決定在奴良組久住下去的決定，奴良滑瓢只是楞了一下就接受了，接著他還很詫異的睜開眼睛問清流：“原本你是打算要回去的麽？”
　　“……到底是什麽給你了這種錯覺啊！”
　　她原本是打算，在櫻姬妖化結束之後離開。回到人見城繼續過著偶爾清理一下妖怪的生活，然後時不時的跑到奴良組來住上一段時間……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想到這裏清流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撐著臉頰發起呆來。
　　有關於四魂之玉的研究，奴良滑瓢他們好像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全部都信心滿滿的，只等著奴良鯉伴滿月那一天到來。
　　這種期待的心情連帶著櫻姬也被感染了，清流時不時就會看見櫻姬在庭院裏看著那棵被選中的櫻花樹，摸一摸樹幹什麽的，眼睛裏的情緒也說不出是期待還是親近。
　　“感覺……很奇妙呢。”櫻姬和清流說道，“以後就會變成妖怪。可以一直和夫君一起生活下去，直到彼此都厭倦這種事情。”
　　“絕對不會厭倦的！”聽到兩個人談話的奴良滑瓢，遠遠的發來抗議。
　　“變成妖怪的話，櫻姬的樣子會變麽？頭發呢？會不會變成櫻花的顏色？”無視了那個幼稚的大妖怪，清流也跟著期待起來，“感覺好像很漂亮。”
　　“只要冬天不會脫發就可以啦。”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櫻姬用寬大的袖子掩住嘴唇，忽然笑了起來。
　　“不會那麽慘吧！”清流完全無法想象這種事。
　　雖然等待的時候會覺得時間很漫長，可是等到時間過去了的時候，又會覺得只是一瞬間。明明實打實的過了那麽多天，可是等到鯉伴滿月那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清流覺得簡直像是只眨了眨眼睛就到了似的。
　　櫻姬的妖化如期到來，選擇的本體是庭院裏那一棵活了許多年的櫻花樹，由魑嵬魍魎之主滑頭鬼，借助四魂之玉的力量，把人類變成妖怪。
　　然後不知道該說是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的，出了一點問題。
　　唔……也不算是大問題？


第35章
　　委實說, 櫻姬妖化之後很漂亮。
　　烏黑的長發如清流猜測的那樣，變成了櫻花的粉色, 柔軟的披在肩上, 那雙明亮如繁星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沁出一抹好看的緋色——據說是妖紋。
　　現在那雙眼睛帶著一絲無奈，正在註視著奴良滑瓢滿屋子上躥下跳恨不得把自己撞回妖化之前的模樣, 櫻姬實在忍不住掩著唇, 發出一聲稚弱的嘆息。
　　是的，稚嫩又微弱的, 屬於孩童的, 嘆息。
　　清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桔梗：0.0
　　“閉嘴！”悲憤中的奴良滑瓢看上去簡直恨不得把笑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清流咬死。
　　清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老實說, 櫻姬妖化的很成功，非常成功, 只需要用一段時間的沈睡讓靈魂和櫻花本體完全融合, 就沒有問題了。但是誰都想不到, 四魂之玉散發的巨大光芒消散之後, 款款出現哎他們面前的, 居然是看上去才三頭身的, 幼年版櫻姬。
　　——超萌的喲！
　　“話不是這麽說嘛，滑瓢。”
　　終於停止在榻榻米上打滾的行為，清流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咬了咬下唇，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不是經常遺憾沒有和櫻姬一起度過她的幼年時光嗎？現在正是給你一個機會呢。”
　　“養成自己的妻子, 這是多少宅男夢寐以求的事情啊！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非常嚴肅的安慰著奴良滑瓢，清流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轉身趴在榻榻米上捶著地板狂笑：“傻了吧！傻了吧！人家是養成了當妻子，你這是妻子再養成哈哈哈哈哈！”
　　“閉嘴！”奴良滑瓢怒斥。
　　“……噗。”原本照顧著大將面子，一直沈著冷靜的站在旁邊的雪麗也沒有忍住，捂著嘴巴撲哧笑了出來，然後很乖的轉過身，背對著奴良滑瓢，肩膀一抖一抖的。
　　“大將，牛鬼組還有事，我就先離開了。”
　　在清流喪心病狂的笑聲和奴良滑瓢的怒斥中，牛鬼十分平靜的站了出來，一板一眼的報告完之後，就規矩的退出了房間。
　　其他前來參與這件事的大妖怪們也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學著牛鬼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告退，然後迅速離開了這件房間。
　　隨著最後一個大妖怪退出去，移門被拉上，緊緊隔著一層紙門，傳來了壓抑不住的噴笑聲，此起彼伏。顯然那些活的非常長久的大妖怪們，剛才真的是非常照顧著自己的首領的面子呢。
　　——嗯！
　　生氣郁悶也只是因為清流笑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奴良滑瓢忍了一會兒，終於把心態調回原來的樣子。他再一次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來，把櫻姬擁入懷中，溫柔的吻了吻她的臉頰。
　　“真好啊，櫻姬。”奴良滑瓢嘆息著說道，“人類與妖怪的界限，我終於不用去在意了。”
　　“是，以後也會一直陪著妖怪先生的哦。”
　　櫻姬仰起臉，對著奴良滑瓢溫柔的笑著，用著現在軟糯的嗓音，很認真的說道。
　　清流：……靠！
　　桔梗：0.0
　　“好了，接下去就說正事吧。”奴良滑瓢眉開眼笑的把櫻姬抱在懷裏，然後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清流滾過去坐好，“關於櫻姬妖化的後續。”
　　清流：呸！
　　“因為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所以還不是很熟練，不過比起預想的情況，要好上太多了。”
　　奴良滑瓢也不管清流的冷眼，自顧自的抱著自家小妻子親了兩口，身邊都冒起了粉色的花花，“接下來就是櫻姬的靈魂和本體融合的關系了。”
　　“嗯，這個你之前說過。”清流漫不經心的拋了拋使用過後小了一圈的四魂之玉，隨手丟給旁邊的桔梗玩，然後撐著下巴示意奴良滑瓢繼續說。
　　“所以櫻姬在接下去的日子裏，需要在本體裏修養一段時間。”
　　“多久？”清流擡起頭看他。
　　“五百年左右吧。”奴良滑瓢輕描淡寫的說道，摸了摸懷裏櫻姬粉色的長發，又美滋滋的說道，“不過每過十年的今天都可以出來玩哦。”
　　哦豁。
　　清流撐著下巴，心說總算知道自己現在在多少年以前了。
　　她的視線掃過奴良滑瓢懷裏的櫻姬，剛剛變成妖怪的女性看上去大約是有點吃驚於這個時間的長度，可是出於對自己丈夫的信任，很快就沒有異議點了點頭，認真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五百多年啊……
　　“好久啊。”清流抱怨似的說道，然後又微微笑起來，“不過聽上去還不錯。”她稍微想了想，視線落在奴良滑瓢身上，“滑瓢，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奴良滑瓢臉上閃過一絲僵硬，並沒有讓櫻姬察覺，他很快就自信滿滿的笑起來。
　　“當然可以。倒是你，你能活那麽久嗎？”
　　“誒……我當然可以啊。”清流撇撇嘴，懶洋洋的說道，“放心吧，五百年後你肯定還能再看見我的。”
　　她這話語氣說是賭氣，倒不如說是在陳述篤定的事實。
　　這個人類，相信著自己肯定能過活到五百年後。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奴良組總大將和他的妻子櫻姬，他們註視著自己眼前自信滿滿的少女，總覺得有一抹不詳的預感閃過心間，就像是錯覺似的，一閃即逝。
　　“對了，沒想到妖化一個人類居然只小了一圈而已。”
　　清流忽然站起來，彎下腰把桔梗手裏的四魂之玉重新拿過來，斟酌了一會兒之後，還是丟給了奴良滑瓢。
　　“這玩意兒的用處應該不止這一個，你要不要再仔細研究一下，看看還能開發出什麽功能來。最好把它用光光，省得以後再被搶來搶去。”
　　奴良滑瓢伸手接住，也不拒絕，只是說道：“多謝。”
　　“惡心死了，用完了就當是感謝我了。”
　　滿臉嫌惡的鄙視了奴良滑瓢一眼，清流彎腰抱起桔梗，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這件房間。
　　“我帶桔梗出去玩一會兒，除除妖，看看能不能給你帶兩個新的手下回來。晚飯不用等我們啦。”
　　奴良滑瓢：……
　　櫻姬：……
　　“姐姐。”離開了奴良組之後，桔梗伸出手拉了拉清流的頭發，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們去哪裏？”
　　“……”
　　“姐姐？”
　　“不、不知道啊QAQ”
　　清流委屈巴巴的看著桔梗。
　　“我剛才就是覺得那麽說話很帥，所以沒忍住順口說出來了而已，誰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啊QAQ”
　　桔梗：……
　　“這附近有不少奴良組下屬的妖怪嗎？QAQ”
　　桔梗：……
　　“——姐！姐！大！笨！蛋！”
　　桔梗終於忍不住暴走。
　　不管怎麽樣，當天下午清流還是帶著桔梗，把奴良組周邊那些不屬於奴良組的妖怪收拾了一遍，因為本來數量就不多，所以兩個人還是在飯點回到了奴良組大宅。
　　“不是說不回來吃晚飯嗎？”奴良滑瓢有些詫異的問道。
　　“桔梗說想回來吃晚飯。”吃著櫻姬做的飯團，清流毫不猶豫的選擇睜著眼睛說瞎話，“所以就先回來了。不過這周圍的妖怪基本上都是奴良組的成員，根本沒有幾個可以收拾的嘛。”
　　“餵餵，我可一點都不會自豪的= =”
　　奴良滑瓢無語了片刻，搖搖頭給悶頭吃飯的桔梗碗裏加了一顆肉丸子，“女孩子溫柔一點不好嗎？非要整天打打殺殺的，你的信徒會哭的哦，最強巫女大人。”
　　“他們要是知道我住在妖怪的領地的話，估計早就淚流成河了。”
　　奴良滑瓢總是用這個來調侃，清流也終於從一開始的羞恥尖叫變成了暴跳如雷，然後又變成了現在的眉毛都不挑一下，淡然的吐槽回去。
　　“一點都不好玩。”奴良滑瓢嘁了一聲。
　　“櫻姬呢？”
　　擦了擦手，清流擡起頭問道。
　　平時櫻姬最喜歡的就是看著他們吃下她做的料理，從來沒有缺席過。像今天這樣只有飯菜在，人卻不再的情況還真是難得。
　　“在裏面看鯉伴。”奴良滑瓢頓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道。
　　“畢竟下一次見面就是十年後了。”想了想，清流表示可以理解，“不過按照時間推算，櫻姬會錯過十四年後鯉伴的成年禮吧？”
　　“嗯。”
　　“舍不得？”清流問道。
　　“……”
　　奴良滑瓢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摸了摸桔梗的頭發，清流從桌邊站起來，去找櫻姬了。
　　因為體型縮水，晚飯都是櫻姬踩著椅子做好的，看上去和桔梗差不多大小的她自然也不可能抱起奴良鯉伴。所以清流到達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小小的櫻姬站在搖籃旁邊，靜靜地註視著裏面熟睡的奴良鯉伴。
　　她在哭。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頰滑落，櫻姬卻連一聲嗚咽都沒有發出來，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奴良鯉伴的臉頰，然後略帶哽咽的嘆了口氣。
　　“時間到了嗎？”她扭過頭看著清流。
　　“我會照顧好鯉伴的。”清流看了一會兒，走到櫻姬身前蹲下，和她對視著，很認真的說道，“你放心。”
　　櫻姬眼睛裏還含著淚，她張開手抱了抱清流。
　　“謝謝你。”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1:03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0:38

第36章
　　櫻姬進入本體沈睡之後, 奴良滑瓢就正式過上了奶爸的生活。
　　奴良組的規模已經夠大，擴張也完全可以交給牛鬼他們。除了帶兒子以外, 奴良滑瓢需要做的就是偶爾處理一下牛鬼他們沒辦法決定的事情, 十天開一次會，以及在清流的拜托下，教導桔梗使用體內的靈氣。
　　清流也沒有宅著不動，畢竟她最強巫女的名聲那麽好用, 隔三差五就會被奴良組那些大妖怪們拉出去打架, 美名其曰切磋切磋。
　　“你們都是受虐狂嗎？”清流忍不住吐槽。
　　清流是遠程法師，這些妖怪大多是肉搏, 在力量差不多的情況下, 只要她掌握好距離遠近, 不讓這些妖怪近身，基本上就是全程放風箏吊打。當然一旦被近身之後, 就是近身廢的她尖叫著逃竄了。
　　“你真的是人類嗎？”雪麗反吐槽。
　　“我倒是想當妖怪。”清流理直氣壯的抱著手, “長生不老容顏不變是多好的事哦。”
　　“別說的好像這麽多年你的臉就變過了一樣好嗎？”雪麗伸出手捏了她的臉一把, 扭過頭去問那些氣喘籲籲的同僚, “是吧是吧, 這丫頭這麽多年, 根本連頭發都沒有長長過吧。”說完之後她沈吟了一會兒，異想天開的說道，“啊，對了對了。其實你是吃了人魚肉對吧？”
　　“……拜托，哪裏來的那種東西。”
　　清流一臉受不了。
　　“好啦好啦, 又浪費那麽長的時間，該回去了。”雪麗無趣的說道，視線掃過周圍的大妖怪們，又左右看了看，詫異道，“咦，牛鬼呢？”
　　“他今天跟來了？”清流沒註意。
　　向來嚴肅的牛鬼對他們這種不思進取的行為，一直都是鄙視到底的。
　　雖然也不會阻止就是了。
　　“來了吧……”雪麗喃喃著說道，她剛才明明看見了的，“牛鬼——”
　　“別吵。”
　　熟悉的聲音樹後面傳來，表情嚴肅的妖怪不緊不慢的走到這邊，手裏還拎著一個……孩子？他恨鐵不成鋼的掃了一眼自己的同僚們，冷冷的開口。
　　“你們這群家夥，竟然沒有發現有人在旁邊偷看嗎？”
　　“我有註意到哦。”清流飛快地舉手，“只不過沒有理會而已。”
　　“我也有！”雪麗第二個舉手，“反正只是人類嘛。”
　　剩下的妖怪們也連忙跟著舉手，表示自己有註意到這孩子在旁邊，只不過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去理會而已。總之他們可是全都在忙著打架觀戰說話哦，實在是沒有空閑去抓這個毫無殺傷力的人類幼崽。
　　——所以牛鬼你不可以懲罰我們！
　　“嘁。”
　　估計本來也沒打算小題大做，牛鬼把手裏領著的男孩扔到草地上，冷冷的哼了一聲：“就算這人類無關緊要，那麽他抱著的這把刀呢？也無關緊要嗎？！”
　　“咦——”
　　“有付喪神的刀劍哦。”
　　“我又不用刀劍。”
　　“我有武器了，拿來也沒有用啦。”
　　“難道是說要把付喪神清理掉嗎？好麻煩。”
　　“不關我事。”
　　清流：“餵，我好像聽見有妖怪要弒神哦？”
　　“反正只是付喪神而已嘛。”雪麗哥倆好的攬住清流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又不是你信仰的神祗對不對？”
　　“我不是巫女謝謝= =”
　　清流打著哆嗦推開雪麗攬住自己的手。
　　地上那孩子看上去簡直嚇懵了，抱著懷裏的劍整個人都縮成一團，驚慌失措的看著把自己圍住的妖怪們。原本他看見穿著巫女服的清流眼睛還亮了一下，可是在發現她和那些妖怪感情那麽好的時候，亮起來的目光又瞬間黯淡了下去。
　　簡直像是她做了什麽似的……
　　清流有點尷尬的咳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打算和這小孩說一下這些妖怪不常殺人。但是下一秒，她的視線卻落在了對方懷裏抱著的刀劍上。
　　這把刀應該不是這孩子的——顯而易見。這孩子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是素色的，有些地方已經被磨破了，顯然家境不是很好。
　　也就是說，他懷裏那把刀劍不太可能是他的——男孩的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就算是傳家寶也不太可能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還這麽堅定的抱著，而不是拿出賣了換食物。
　　況且這刀劍裏有付喪神呢。
　　清流沒什麽把握的想著，還是決定最簡單明了的發問：“這把刀是你的麽？”
　　“……不是。”那孩子猶豫了一下，小聲回答，“是我逃出來的時候撿的。”
　　“逃出來？”
　　“打仗了。”小孩的聲音聽上去更小了，“我們失敗了。”
　　清流秒懂。
　　“能給我看看嗎？”
　　她伸出手去拿小孩懷裏的刀劍，小孩看上去不太情願，但還是任由清流把刀劍拿走了。
　　“哇哦——”
　　清流拿起刀的時候，不知道誰讚嘆了一句。
　　“看你們的反應應該是把好刀咯？”
　　清流摸了摸上面的紋路，不太感興趣的說道，“不過沒必要和一個孩子搶吧。還不如去搶刀刀齋。人類的武器你們能用？”
　　“這裏面有付喪神誒。”雪麗湊過去看了看，她的指尖拂過刀鞘，上面立刻就多了一層薄冰，“拿來又不是用的。”
　　清流二話不說就把刀還給了小孩。
　　“你叫什麽名字？”
　　“藍染。”小孩簡短的吐出一個姓氏，就不肯再說了。
　　藍染？
　　對這個姓氏沒有什麽印象，清流也就是隨口一問，並不是非常感興趣，問完就轉身準備走。
　　可是剛邁出去一步，忽然有人輕輕拽住了她的衣袖。
　　“餵，你要做什麽？”牛鬼的手按上腰間的刀，冷冷的盯著清流身後。
　　雪麗掩唇微笑，腳邊卻彌漫開一片冰霜：“不要亂來哦。”
　　“誒？”
　　後知後覺的扭過頭，清流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一片驚艷。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身為天下五劍的其中一把，被說是最美的呢。”
　　藍色短發的清俊男子輕聲說道。
　　他的瞳色十分特別，如同夜幕變化一般逐漸由墨藍逐漸變成了淺藍，其中倒映著一彎金色的月牙。
　　“主殿。”
　　清流：……
　　“什麽鬼！”清流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驚恐的看著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我什麽時候見過你了！不要亂叫好不好！”
　　“您果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呢，主殿。”男人笑起來，十分文雅的用袖子微微掩住了唇，“還是這麽活潑，真是太好了。”
　　“都說了我不認識你啦！”清流大聲說道，然後用力扯了扯自己被對方拽住的袖子，“還有，松開你的手！”
　　“啊啊，忘記了。”眨眨眼睛，男人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似的，松開了自己一直抓著的袖子，沒什麽誠意的向清流道歉，“真是失禮了，主殿。”
　　“不要每句話後面都加一個主殿可以嗎？這是哪門子乙女戀愛遊戲啊= =”
　　“我說，你還沒有發現嗎？這就是那把刀劍啊，刀劍裏的付喪神。”雪麗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說道，“你用過？”
　　“……沒有。”清流稍微想了想，非常堅定的說道，“我從來不用刀劍。”
　　“請不要這麽說，主殿。”
　　“他叫什麽名字來著？三日月宗……！”清流後知後覺的磕巴了一下，“三、三日月……”
　　“用過？”牛鬼擡眼看她。
　　“絕對沒有！”清流回答的更加肯定。
　　——怎麽可能輪得到她來用！
　　——她連見都只在國小的時候見過一次。
　　“……主殿。”三日月宗近微微笑著，看上去並不是很在意清流的篤定，微微嘆了口氣，“您使用過的，只是現在忘記了。”
　　“不可能。”清流毫不猶豫，“我從來都不用刀劍。也不會去學近身戰鬥。”
　　“因為您對脆皮法師是真愛，對吧？主殿。”三日月宗近幾乎是笑著說，“我說的使用，並不是您真的使用過。您只是……收集過。”
　　“……？？？”清流一臉懵逼。
　　“不記得我的話，那麽其他人您應該也不記得了吧？江雪左文字、加州清光、鶴丸……他們，也應該都不記得了吧？”這把刀頗為輕快的說道，“那就太好了呢，主殿。”
　　清流：……
　　——所以說啊，到底有誰能同時擁有這些刀劍啊！？
　　——會以盜竊國寶的名義被關起來的吧啊餵！
　　她把視線從三日月宗近的身上移開，落在那個看上去簡直快被嚇哭了的小孩身上，有點煩躁的抓了抓頭，擡頭去看牛鬼：“現在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牛鬼冷冷的說道，“這是你惹出來的事。”
　　“胡扯，明明是你把這孩子抓過來才發生的！”
　　清流一針見血的指出這家夥試圖讓自己背鍋的事實。
　　“那就帶回去吧。”鴉天狗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還是讓大將來決定吧。”
　　“大將？這個時代的話……信長公？伊達政宗？明智光秀？還是誰？”三日月宗近興致勃勃的問道。
　　“都不是。”清流瞥了他一眼，“真會自欺欺人……明顯是妖怪的大將吧？”
　　“啊呀呀……”
　　然後妖怪的大將就看見自己的下屬出去一趟就撿回來一個付喪神和一個人類小鬼。
　　奴良滑瓢：“……”



第37章
　　奴良滑瓢有點頭疼。
　　他掃了一眼身前的刀劍付喪神和人類小鬼, 接著一言不發的把視線轉到跪坐在旁邊、滿臉寫著【乖巧.jpg】的清流身上，開口：“你……”
　　“不關我事！”不等他說話, 清流就信誓旦旦的舉起手, 然後一指坐在自己旁邊的牛鬼。
　　“是他去把那個孩子拎過來，然後才會召喚出三日月先生的，不是我的鍋，拒絕背！！！”
　　“沒錯沒錯！”雪麗很歡快的幫著清流說話。
　　“胡說八道！那個人類小鬼是我拎出來的, 可是那個付喪神明明是因為你才被召喚出來的吧！”牛鬼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家夥居然能毫不猶豫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由得火冒三丈，“別在大將面前汙蔑我！”
　　“本來就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擅自動手的話, 事情怎麽會變得這麽麻煩！”清流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我只是把那個小鬼從樹後面拎出來了而已！”
　　“你敢說你沒有察覺刀裏面的付喪神嗎！”
　　“你——”牛鬼氣結, “就算是這樣, 那個付喪神也是因為你才出來的！”
　　“你有證據嗎！”
　　“一出來就拽著你不肯放還不算證據！？”
　　“搞不好只是雛鳥情節呢？”
　　“胡鬧！”
　　眼看著兩個就要從洞口變成動手，深覺得奴良組未來堪憂的奴良滑瓢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 伸手制止兩個人：“夠了夠了, 多少歲的妖怪了, 丟不丟臉。”
　　“我不是妖怪。”清流果斷一攤手, “不丟臉。”
　　牛鬼：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
　　清流：我們小仙女不需要良心=w=
　　“噗。”
　　安靜的看著他們吵架的三日月宗近忽然掩唇笑起來, “主殿果然是一點都沒有變。”
　　“都說了不是你的主殿了……”
　　從回來的路上到現在, 清流有氣無力的做出不知道第幾次的解釋，她伸出手揉了揉有點疼的眼睛，扭過頭不再看這個付喪神。
　　不管之前多好看多驚艷，反正現在什麽都看不見了……辣眼睛。
　　“咳咳，這位……三日月先生。”沒好氣瞪了清流一眼讓她閉嘴, 奴良滑瓢扭頭看向微笑著的三日月宗近，微微頷首，“我是奴良組的總大將，奴良滑瓢。”
　　“您好。”三日月宗近文雅的回禮，“這段時間主殿有勞您照顧了。”
　　奴良滑瓢：……？？？
　　“都說了不是你的主殿了……”清流捂著眼睛反駁。
　　“我覺得……”
　　無言以對了一會兒，奴良滑瓢再一次掛起對外的公式化的笑容，想要和三日月宗近搭話。可是話說到一半實在是忍不住扭頭去看一臉生無可戀的清流，滿臉狐疑，“你真的不認識他？”
　　“不認識。”清流十分肯定的回答，“認識的話我怎麽可能放他一個人在外面浪。”
　　——這種盛世美顏，認識的話肯定要天天擺在面前觀賞不讓出去的。
　　——咦？
　　奴良滑瓢：“哦。”
　　“你先帶這個孩子出去。”
　　沈吟了一會兒，奴良滑瓢說道，順便指了指坐在旁邊的藍染。
　　“這孩子身上的靈氣十分濃郁，在外面恐怕會惹來不少妖怪的覬覦。不過你要是想給桔梗找一個玩伴的話，就讓他留下吧。”
　　“這兩者之間有任何的關聯嗎？再說了，你確定桔梗現在還需要玩伴？”
　　清流覺得奴良滑瓢的邏輯簡直槽多無口，但無論如何現在都是在解決她的事情，所以還是乖乖的站起來，牽著男孩的手出去了。
　　移門被拉上，倒映在門上一大一小的影子逐漸遠去。在屋子裏坐著的幾個非人類默契的安靜了一會兒，確定少女真的已經離開之後，才重新把視線落到對方身上。
　　看了看兩遍，雪麗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牛鬼的袖子，比了個‘我們是不是也出去’的手勢。
　　毫不留情的扯回自己的袖子，牛鬼沒說話，只是滿臉冷漠的回了一個雪麗‘留下來給大將撐腰’的眼神。
　　雪麗：哦！
　　奴良滑瓢：“你們倆也給我出去！”
　　“三日月先生。”
　　清理完閑雜人等，奴良滑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也沒有心情再比耐心，幹脆的開口說道，“我想這裏面大概是有什麽誤會。我這個妹子從來都沒有用過刀劍。”
　　“我知道。”三日月宗近微笑的頷首，表示讚同奴良滑瓢的話，接著反駁道，“只是主殿不會用刀劍，卻不代表她沒有收集過。”
　　奴良滑瓢皺起眉。
　　“恕我直言，奴良先生。”三日月宗近笑道，“您對主殿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我曾經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凝視她的一言一行，直到她將目光落在宗三左文字身上。”
　　“也曾經在被她遺忘的那段時間裏，於黑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從天下最美之劍裏面誕生的付喪神有些落寞的嘆息著。
　　“她過去無數次因為沒有將我鍛出來而憤怒，也因為我的誕生而欣喜若狂。可是當鍛出第二把我之時，她就失去興趣了。”
　　“……什麽意思？”
　　智商好像瞬間被打了個結，奴良滑瓢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節奏。
　　然而付喪神只是微笑。
　　另一邊，清流正在和名為藍染的孩子進行友好對話。
　　“滑瓢說你身上有很濃郁的靈力，你自己有感覺嗎？”
　　“沒有。”
　　“咦，沒有嗎？比如生氣的時候周圍的東西……啊不好意思，串體系了。”
　　清流抓了抓頭發，想了一會兒發現靈力好像確實沒有什麽讓普通人容易分辨的特征，不像魔力那樣在幼年的時候有明顯的外在表現。
　　——比如說無論是漫畫還是小說還是其他什麽，主角一定是要一個高人出來‘你身上好濃郁的靈力’，才能發現自己身上有特殊的地方。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她啊了一聲。
　　“那你身邊會經常出現妖怪，這個你有發現嗎？”
　　“……有。”男孩咬著嘴唇，慢慢的回答。
　　“嗯嗯，這就是你身上有靈力的特征。對妖怪來說你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點心。”
　　清流捏了捏這孩子的臉頰，一本正經的說道。
　　“放你出去，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吃掉了……奴良組我不能做決定，不過既然滑瓢剛才那麽說了的話，以後你就在這裏住下吧。”
　　“您的意思是、是要收留我嗎？”
　　安靜了一會兒，小孩擡起頭看她，眼睛裏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誒？”清流眨眨眼睛，有點不知所措。
　　“不是麽？”抿了抿唇，小孩失落的低下頭，“我還以為……”
　　“……其實算不上收養，應該說是給自家孩子找一個玩伴？可是桔梗也不需要啊……唔，或者說童養媳？好像也不需要……呸呸呸！”
　　思緒不知不覺就拐到了奇怪的地方，反應過來的清流迅速停止了自己的腦洞，免得繼續往某個一眼望不到底的地方滑落。
　　她看著滿臉都是失望的小孩，捧著臉想了一會兒，腦袋裏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冒出來了之後，還是決定放棄繼續找合理的稱呼。
　　“好吧，你就當做是收養好了，反正看上去也差不多。”
　　嘆了口氣，清流在藍染面前蹲下來，捧著臉，笑瞇瞇的和他對視著。
　　“以後你就在這裏住下啦。”
　　“謝謝。”
　　藍染深吸一口氣，擡眼直直的看著清流，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人突然打斷了。
　　“姐姐？”
　　屬於少女悅耳的聲音從清流身後傳來，藍染移開視線看過去，穿著巫女服的美麗少女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冷淡的視線自他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了清流身上。
　　“你在這裏做什麽？”
　　“桔梗你回來啦。”清流對著藍染吐了吐舌頭，扭過頭笑吟吟的朝桔梗招了招手，然後把藍染攬到身邊，“你看，這是滑瓢給你準備的玩伴哦。”
　　“胡鬧。”
　　桔梗的視線又一次落在藍染身上，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悅的開口說道：“怎麽能擅自決定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征求過這孩子的意願吧？”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說……”
　　清流弱弱的為自己辯駁，“我就是開個玩笑。”
　　“而且我不需要玩伴。”桔梗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又迅速嚴肅起來，十分認真的說道，“這孩子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讓他和鯉伴一起。”
　　“……我就知道。”
　　嚶嚀一聲，清流心累的捂住了臉。
　　“不說這孩子……我只想知道，桔梗你這個性格到底是跟了誰啊QAQ”
　　明明從小到大跟在她身邊，靈力的使用方法也是奴良滑瓢親力親為教導的，奴良組裏面除了牛鬼、不對，就算是牛鬼會有活潑的一面……所以說桔梗到底是怎麽變成這種一本正經的嚴肅性格的。
　　——明明小時候那麽可愛，那麽活潑。
　　“姐姐好難過。”清流松開捂著臉的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根木棍，蹲在地上一臉憂郁的畫著圈圈，“桔梗你現在根本不聽我的話，反過來還要管我。”
　　桔梗：……哦。
　　藍染：……



第38章
　　不管怎麽樣, 三日月宗近和藍染兩個，還是在奴良組留了下來, 一個作為吉祥物, 一個作為奴良鯉伴的玩伴。
　　相比因為付喪神的身份而不太受歡迎的三日月宗近，藍染那孩子倒是很討妖怪們的喜歡，他把被弄臟的臉擦幹凈之後，看上去也頗為可愛。
　　同時藍染也開始跟著桔梗學習靈力的使用。
　　這些對清流來說都沒有什麽意思, 她現在恨不得是一天往外面跑八回, 只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回來。
　　“主殿。”
　　“別叫我主殿！”清流條件反射的怒聲回答，然後頗為痛苦的捂住了臉。
　　是了, 就是因為這個。
　　三日月似乎和奴良滑瓢達成了什麽協議, 不能踏出奴良組一步, 除非清流帶著她。只不過盡管清流已經極力避免和他見面，也依舊不能阻止這位刀劍付喪神見縫插針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
　　瞪著三日月宗近半晌, 清流的氣勢驟然松懈下來。她滿臉無可奈何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藍發男子, 擡起手抓了抓頭發, 倒也不怎麽生氣了。
　　——其實光是看著那張臉, 就很少有人能生氣起來吧？
　　實際上清流這幾天一直這麽抗拒著, 也不過是因為出於某種奇怪的羞恥心理罷了。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讓美男子對自己主人主人的喊著。
　　“三日月先生, 我想您真的認錯了人。”
　　稍微想了想，清流還是走過去，第一次認真的跟付喪神解釋起來。
　　“我不會用刀劍，以前學過，但是非常失敗。您說我失憶了, 但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沒有過空白……而且我上學的地方有些特殊，是不可能失憶了還沒有人發覺的。我這樣說您明白嗎？”
　　她看著三日月宗近含著笑的眼睛，不知道怎麽就湧起來一陣心虛，好像自己真的忘記了什麽似的。但是迅速把自己的記憶瀏覽了一遍，清流非常肯定自己沒有半點空白的地方，便又理直氣壯起來。
　　“其實倒也有一個可能性能說明您是對的，那就是您所說的過去，其實是我的未來。我未來也許有一天會去收集刀劍，和您相遇。”
　　其實這個可能性清流也不是沒有想過，玩弄時間軸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不知道。
　　只不過……
　　“主殿的時間軸，是不可能出現錯亂的，對嗎？”
　　三日月宗近輕聲說道，對著清流笑了一笑，那雙美麗的有些虛幻的眼眸彎成好看的弧度，讓看著的人突然就隱隱有些頭暈目眩起來。
　　“是的。”清流緩了緩，盡量平靜的說道，“我的時間軸絕對不可能混亂。也就是說絕無可能會是剛才我提出的那個可能性。”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就是有一種奇怪的篤定在告訴她，錯亂的只可能是別人的時間軸，她的時間軸是絕對不會出現混亂的。
　　也就是說，她不可能會遇到自己還不認識的人。
　　“是的。”三日月宗近低聲說道，“我們應該忍耐的。”
　　清流眼睛裏流露出疑惑。
　　“可是主殿……你明明答應過我們會來見我們的。”
　　“……我想我的意思您應該清楚了。”覺得再說下去事情的發展似乎會不受自己控制，清流突兀的開口打斷了三日月宗近接下去的話。
　　她流露出一種異常冷漠的表情來，斬釘截鐵的說道：“在您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認錯人也好，或者其他原因也好——我不會再見您了。”
　　“以上。”
　　少女說完自己的話之後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半點兒給三日月宗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凝視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範圍，三日月宗近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又低低的笑起來。
　　“您真的……一點兒都沒有變啊。”
　　說不見就不見，放下狠話之後幹脆就連續幾天跟著桔梗在外面除妖，壓根沒回奴良組的清流覺得自己真是說到做到的好漢【豎起大拇指】
　　不過小孩在外出歷練的時候顯然都不太想有家長陪伴在身邊，所以僅僅幾天之後，桔梗就開始委婉的詢問清流什麽時候回去。
　　“……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啊餵！”清流不滿的說道。
　　“好。”桔梗微微頷首，然後直截了當的說道，“姐姐準備什麽時候回去呢？你跟在我身邊的話，我完全沒辦法進行歷練。”
　　每次都還沒出手就已經被清流解決了，認認真真的想鍛煉自己的桔梗也很苦惱的好嗎？
　　清流：……QAQ
　　“我明天一大早就走可以了吧！”
　　•
　　“嗚啊啊啊啊——”
　　清晨，一道驚慌失措的尖叫劃破了奴良組的上空。準備去廚房做早飯的雪麗和納豆小僧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疑惑。
　　“是清流？”雪麗遲疑的問道。
　　“是清流大人。”納豆小僧回憶了一下，十分肯定的點頭回答。
　　“清流不是出去了麽？”雪麗摸了摸下巴，“為了躲避那個付喪神。”
　　“也許回來了？”納豆小僧猜測。
　　不過一回來就發出這麽慘烈的叫聲……
　　“該不會是少主前幾天在櫻姬夫人本體那放下的陷阱……”
　　“……”
　　雪麗和納豆小僧對視一眼，非常默契的停下了往廚房走去的步伐，轉而朝聲音發出來的方向跑去。
　　奴良組的庭院裏有棵很大的櫻花樹，以前用來觀賞，舉辦酒會什麽的。後來成了櫻姬妖化後的的本體，就變成了吉祥物，每天按時澆水，春夏秋冬修剪枝椏（並沒有），全部都由奴良滑瓢一首承擔，其他人碰都不碰一下。
　　清晨的空氣很涼爽，薄薄的霧氣還沒有散去，櫻花樹一年四季的都盛開著粉色的花，按理說這本該是如夢如幻的場景，可是現在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根閃著光的麻繩把人類少女倒掛在上面，來來回回的晃著。
　　清流已經停止了一開始的驚叫，現在正張牙舞爪的試圖讓那根繩子停止搖晃，好把自己放下來。但是因為她亂動的原因，整個人搖晃的更加厲害了。
　　“清流大人，您還好吧……”納豆小僧她搖搖晃晃的樣子，弱弱的問道。
　　“你覺得呢？！”
　　這句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擠出來，被掛著的清流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腦充血了。
　　“剛剛走到這裏想跟櫻姬說話就被這破繩子抓住，然後就起來了！誰那麽無聊在這裏布置陷阱，等我下去非把他抓起來吊在房梁上三天三夜不可！”
　　外出好幾天，一回來就整這一出，人！幹！事！
　　——哦不對，這裏的本來就不是人。
　　“哈、哈……”看著她一臉抓狂的樣子，納豆小僧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幹笑著說道：“我想大概是鯉伴少主想要惡作劇，結果不小心弄到您身上了。”
　　“——把那個小王八蛋給我叫過來！我揍不死他！”
　　“少主還沒起床呢……我先把你放下來吧。”
　　雪麗忍著笑，伸出手在空氣中凝結出冰刃，朝綁著清流的繩子割去。可是這平時能輕而易舉的把妖怪堅硬的跟石頭一樣的血肉割破的冰刃，卻只是在繩子上割開了一個小口子。
　　“咦？”
　　清流：“雪麗你什麽時候連個繩子都割不斷了。”
　　那些被你放血放成幹的妖怪們都會哭的，真的會哭暈在地底下的。
　　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不要這麽說，明顯是這個繩子有問題…”
　　埋怨的回了一句，雪麗眨眨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麽東西似的，一下子飛上去，伸出手摸了摸那個閃著光的繩子，然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這是大將特質的繩子，又加了靈力防禦符文，難怪割不破呢。”
　　清流完全不想等她給出答案，直接暴怒。
　　“——把那兩個臭小子都給我叫過來！我今天非把他們埋到土裏給櫻姬做花肥不可！！！”
　　“不，我覺得櫻姬夫人不會喜歡的。”
　　納豆小僧一邊幹笑著，一邊往後退，覺得自己蹭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之後，轉身就要跑，就在他剛剛跑出去的下一刻，一道氣勢洶洶的火焰落在了他站著的地方。
　　“我去做早飯——”躲過一劫的納豆小僧松了一口氣，嘴裏這樣說著，然後一溜煙的跑掉了。
　　“雪麗快幫我弄開。”清流兩只手放棄的垂下來，任由自己晃悠著，對著飄在自己身邊的雪麗說道，“我今天一定要把那兩個臭小子埋到土裏去。”
　　“這可不行，別亂往櫻姬的土裏扔東西，萬一消化不良怎麽辦？”
　　奴良滑瓢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走廊上，蹲在欄桿上笑瞇瞇的看著暴怒中的清流，伸出手摸了摸下巴：“鯉伴看起來為了這一次，努力了很久呢。”
　　“所以呢？”清流瞪過去。
　　“所以還是不要埋到土裏了，吊起來就可以了吧。”
　　奴良滑瓢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嘴裏念了一句什麽，綁著清流的那條繩子迅速松開，像一條蛇一樣遊到他張開的手裏面，盤了起來。
　　腳腕一松，整個人往下掉去。控制好自己落地的姿勢，剛一站穩，清流就冷笑著抽出魔杖，邁開腿，走路帶風的往後面走去。
　　雪麗眨眨眼睛，有點擔心的看了奴良滑瓢一眼。奴良滑瓢無精打采打了個哈欠，然後托著下巴一臉溫柔的看著庭院裏的櫻花樹。
　　幾分鐘之後，兩道慘叫聲劃破奴良組的天空。
　　“小姨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呀啊呀……聽起來真慘呢。”奴良滑瓢一合手掌，看起來好像很心疼的樣子，“雪麗，和牛鬼說今天鯉伴臨時有事情，不能上課了。”
　　“……是，大將。”
　　於是今天一整天，所有路過奴良組少主門外的妖怪們，都看見他們年幼的少主和那個人類小子，被繩子綁住雙手掛在房梁上面，慢悠悠的搖晃著。
　　酷似某些喜食人肉的妖怪洞府裏面，因為吃不完所以講起來的人幹。


第39章
　　雖然昨天才被當成人肉幹吊起來晃悠了一整天, 但是奴良鯉伴今天仍然一點都不慫的早早爬起來，拉著小夥伴撲到清流的房間裏, 抱著她撒嬌。
　　“小姨我們去找桔梗師父吧！”奴良組未來的二代目抱著清流的腰, 仰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她，精致的臉上全是請求，“我想她了。”
　　奴良滑瓢俊美中帶著邪氣，櫻姬是萬一挑一的大美人, 二者基因結合生出來的奴良鯉伴, 就算現在眉梢眼角都還帶著點青澀稚嫩，扔出去也能迷倒一大片。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這樣自下而上看著你的時候, 就算是牛鬼也會不自覺的放軟說話的語調——當然這個技能在用過三次以後, 牛鬼就照打不誤了。
　　“想去告狀啊？”清流低下頭, 笑瞇瞇的捏了捏他的臉頰。
　　桔梗雖然看上去冷淡了一點，但是平時還真寵這小子, 就算是清流, 在欺負奴良鯉伴的時候, 她也會很生氣的拒絕和清流說話。
　　——哎呀真是可愛死了。
　　“沒有啊。”奴良鯉伴一臉無辜的眨著眼睛, 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想念桔梗, 沒有半點其他意思, “怎麽會呢。”
　　“去套車。”清流拍了拍他的頭，“藍染留下。”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奴良鯉伴歡呼一聲，給了藍染一個憐憫的眼神之後，毫不猶豫的丟下從小長大的小夥伴, 歡快的跑了出去。
　　藍染：……
　　“清流大人。”沈默了片刻，藍染還是一本正經的對著清流微微彎下腰，想著不管怎麽樣，自己乖一點總不會有什麽問題，“您有什麽事麽？”
　　“哎呀，一本正經的做什麽呢。”
　　清流在他面前蹲下——然而十幾歲的男孩已經不是她蹲下的時候可以平視的了——只好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彎下腰和他對視，接著伸出手扯了扯藍染的臉頰。
　　“笑一笑更可愛哦。”
　　男孩、不，他現在已經不能被稱作男孩了，該稱呼為少年人了——看上去頗為文靜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想把她的手拿下來，又不敢動，只能僵硬的站在那裏看著她。
　　清流歪了歪頭。
　　“我說啊。”默默的收回手，清流拉著藍染坐下來，“你覺得奴良組怎麽樣？”
　　“什麽？”藍染頓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禮貌，又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您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我指的是你。”
　　清流低頭擺弄著袖子上的紅繩，努力把松垮的袖子紮起來一點。
　　“你在這裏生活了快五年了對吧？現在在外面也能夠一個人生活了，這裏畢竟是妖怪的領地，所以……你想不想回到人類的城市裏去呢？”
　　“不，我並沒有這個想法。”藍染很快的回答。
　　“誒，沒有麽？”清流扭過頭去看他，很奇怪的說道，“可你畢竟是人類吧？”
　　在被她帶回來的時候，這孩子就已經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不管從哪方面來講，應該都會多多少少的想念人類的社會吧？
　　奴良組可不是全部妖怪都有著人類的形態啊。
　　“可您和桔梗大人不也是人類，不也沒有回到人類社會裏去麽！”藍染幾乎是尖銳的反駁著，在看到清流詫異的視線之後，又瞬間弱下來，“……請、請不要趕我離開。”
　　“桔梗從小就跟著我在奴良組生活，而且這幾年她不是長時間呆在外面麽……”
　　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都溫雅的有些弱氣的少年居然也會有這麽激動的時候，清流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回答道。
　　“況且……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靜了一會兒，清流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鬼，話題都被你岔開了！”
　　她好笑的看著臉色都有些發白的藍染，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又不是要趕你走，我就是問一下你想不想回人類的城市去居住，不想就不去嘛。”
　　藍染盯著她：“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
　　清流伸出手拉著藍染一起站起來，“就算你想，又不是不能回來了。”
　　“……嗯。”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好像會有點危險，她迅速的轉移了藍染的註意力，“走吧，我們去找桔梗。”
　　不久之後，妖怪車從奴良組騰空而起，朝著桔梗所在的小村落飛去。
　　這裏有必要說一下，桔梗在十五歲那一年就開始獨自外出歷練……歷練到現在也沒歷練完。後來幹脆在一個人類村子裏住下，一年五分之二的時間都呆在外面。
　　為了不把人類嚇到，妖怪車在村子外面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清流三個人從車子裏下來，約定好了回去的時間之後，妖怪車就回奴良組去了。
　　“小姨，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收回落在身後林子裏的視線，清流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一手牽著一個，往村子裏走去。
　　“清流大人。”
　　“清流大人。”
　　“……”
　　村子裏的人對清流都很熟悉，看見她牽著兩個小孩也不驚訝，問過好之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原本在旁邊拔草的小姑娘擡起頭看見清流，頓時眼睛一亮，飛快地跑了過來。
　　“清流師父！”
　　“楓。”清流對著小姑娘笑了笑，“桔梗呢？”
　　沒想到清流一來就問這個，楓的臉色頓時一僵，支吾了一下才回答：“桔梗姐姐去……去除妖了。”
　　清流：【盯——】
　　楓：看不見看不見看見
　　小姑娘的立場堅定的有些出乎意料，清流撇撇嘴，把奴良鯉伴和藍染往前推了推：“這兩個是我的……emmm，這個大一點兒的是桔梗的徒弟，小一點的是我的侄子。”
　　介紹完之後她忽然一笑，一點兒都不掩飾話語裏的幸災樂禍：“來，喊楓阿姨。這是桔梗的妹妹喲！”
　　奴良鯉伴：……
　　藍染：……
　　楓：……
　　三個小的對視了一會兒，然後齊刷刷的擡起頭把視線轉到在清流身上。
　　清流一瞬間竟然有種被箭擊中的感覺。
　　桔梗不在村子裏，而且據楓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清流原本打算帶著兩個小孩先回去的，不過奴良鯉伴說什麽都不肯，她只好讓楓把兩個小的帶到村子裏轉一轉，自己在桔梗的屋子裏等。
　　“說好了，不許用妖力，不準變身，不準做出任何人類小孩做不了的事情。”清流彎下腰，一臉嚴肅的叮囑著躍躍欲試的奴良鯉伴，“你要是被當做妖怪抓起來……不對，你要是被人發現是妖怪，我可不會救你的。”
　　楓：“不……其實村子裏不會……”
　　“你為什麽不說藍染！”奴良鯉伴很不開心的問道。
　　清流斜睨他一眼，扭過頭去拍了拍藍染的肩膀：“必要的時候可以把他綁起來。”
　　“餵餵！”
　　“我知道了，清流大人。”藍染一臉認真的回答。
　　楓在非常努力的插話：“不……村子裏對妖怪其實……”
　　“好了，去吧。”一只手叉腰，清流挨個拍了拍小孩的腦袋，感覺跟拍wifi信號一樣，“辛苦你了，楓。”
　　啊……我想念我的手機了。
　　還有電腦。
　　還有遊戲機。
　　還有本子。
　　突然想回現代了。
　　思鄉的情緒隔了十四年忽然來勢洶洶，清流目送著三個小孩離開之後，自己一個人在榻榻米上打著滾，覺得沒有現代化機器的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
　　——等等你反應的是不是稍微遲鈍了點？？？
　　清流還在這邊打著滾，那邊桔梗卻已經提前回來了，她擡腳走進屋子裏，便看見一個紅白相間的球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啊啊啊的不知道在抱怨著什麽。
　　桔梗：……
　　感覺到桔梗的氣息出現在身前，清流停止滾動，拍拍衣服坐起來，仰起臉，笑吟吟的朝巫女揮了揮手。
　　“桔梗你回來啦，我帶了鯉伴和藍染過……”
　　下一秒，話還沒有說完，溫柔的笑容就僵在臉上，清流保持著一個酷似招財貓的姿勢，呆呆的看著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後面竄到桔梗身邊。
　　視線慢慢往上移動。
　　嗯，狗耳朵。
　　沒毛病。
　　清流：“……桔梗，他是誰？”
　　與此同時，那個紅衣服狗耳少年也活力十足的指著清流問道：“桔梗，她是誰？”
　　桔梗：……
　　——等、等一下！先讓我找找時光機！
　　當然桔梗不會這麽想，她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拉住了狗耳少年的手。
　　“幹、幹什麽啊……”半妖少年色厲內茬的問著，卻反手把桔梗的手也握住了，不動聲色的紅了臉。
　　清流：……
　　“姐姐。”桔梗低聲開口，“這是犬夜叉……”
　　——不！你住口！
　　“是我的……”
　　——我不想聽！你住嘴！
　　“是我的戀人。”
　　桔梗紅著臉，把下半句話說完了。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刺不刺激！
　　清流：……滾！
　　少女模樣的巫女坐在那裏，視線掃過犬夜叉的臉，又從他的耳朵上掠過，最後看著有點羞澀的桔梗，面無表情的歪了歪頭。
　　“啊，桔梗。”她幹巴巴的說道，“媽媽好像幻聽了。”
　　桔梗：“……”
　　作者有話要說：　　桔梗：姐姐你怎麽了！姐姐你冷靜一點啊！
　　為清流的慈母之心掬一把同情淚（笑）



第40章
　　清流很傷心。
　　非常傷心。
　　所以在抓狂的把犬夜叉埋進庭院的土裏之後, 她就一個人默默的抱著膝蓋縮在了墻角, 不管桔梗怎麽溫聲勸哄都不肯出去。
　　“你背著我有男朋友了。”
　　“還不帶來給我看。”
　　“你昨天趕我走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半妖？”
　　桔梗有點無奈的蹲在她身邊，伸出手摸摸清流的頭發，耐心的解釋了一遍又一遍。
　　“並不是背著, 只是那個時候你不在身邊。”
　　“本來是打算中秋的時候帶回奴良組的, 沒有瞞著你的意思。”
　　“不是因為這個。”桔梗實在忍不住嘆了口氣, “前幾天犬夜叉不在村子裏。”
　　外面的院子裏, 無辜（並不）受到丈母娘家暴的半妖少年努力掙紮著想要從土裏面出來, 不過他也不是不會看情況的半妖，知道現在桔梗在為他們的未來奮鬥著, 所以掙紮的時候一直都保持安靜。
　　楓帶著奴良鯉伴和藍染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
　　“啪嗒。”
　　奴良鯉伴手裏的風車驚的掉在了地上。
　　“為什麽院子裏會有一個半妖！小姨你終於開始對半妖動手了嗎！”
　　“閉嘴！臭小子！”話音未落, 清流氣勢洶洶的聲音就從裏面傳出來, “那個半妖是桔梗的男朋友！”
　　“啪嗒。”
　　藍染手裏的泥人也掉在了地上。
　　他默默蹲下去把泥人撿起來，然後看了看正在努力而無聲的掙紮著的犬夜叉，靜靜地移開了視線, 拉著旁邊還在驚呆中的奴良鯉伴擡腳走了進去。
　　“犬夜叉……你還好吧？”楓在犬夜叉身邊蹲下來, 下巴抵在膝蓋上，默默的看著他。
　　犬夜叉這時候已經快要爬出來了，正在使勁把頭上的泥土甩掉, 不過楓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出來比較好，清流師父會生氣的哦。”
　　“——那女人是誰？”犬夜叉很不開心。
　　“你不知道嗎？”楓托著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桔梗姐姐的姐姐，朝日奈清流。嗯，就是那個朝日奈清流。傳說中的最強巫女大人。”
　　“然後奴良君，就是長頭發的那個，是奴良組的少主。”說到這裏楓還停了一下，不太放心的問道，“聽說奴良組名字在妖怪的世界裏很出名，你應該知道吧？”
　　犬夜叉：……
　　犬夜叉：“知道。”
　　就是有點藍瘦。
　　#突然發現女朋友的後台好硬，根本剛不過，我現在該怎麽辦？！急！沒法等！#
　　實際上也不能怪他一無所知。犬夜叉不是喜歡研究八卦的妖，對人類也沒有什麽好感，和桔梗認識之後也從來沒有想要去問過她家裏還有什麽人——這只傻狗一直都以為桔梗只是個普通的巫女。
　　且不說這邊犬夜叉如何的瞠目結舌，那邊在經過一頓混亂之後，清流總算從墻角出來，神色還是有點懨懨的，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桔梗也長大了。”清流幽怨的嘆了口氣，看上去還有點兒委屈巴巴的，“是到了找男朋友的年齡了。”
　　桔梗也只能無奈。
　　“那個半妖的耳朵……是狗耳朵吧。”
　　奴良鯉伴盤腿坐在清流旁邊，又看了一眼外面。相比清流那種‘女兒被臭小子搶走了’的晴天霹靂般的悲愴，他就只是純粹的作為一個弟弟，在對有可能成為自己未來的姐夫的男性挑剔了。
　　“狗妖的話，果然還是西國那邊。”
　　藍染沈吟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想起來，是不是有傳言說西國的前任總大將，和人類女性生下了一個孩子？”
　　清流眨了眨眼睛。
　　“……可是。”她看上去有點難以置信，“那個傳說不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麽？”清流看了看桔梗，又看了看外面庭院裏和楓在說話的半妖，“如果說是……的話，他豈不是也有一百多歲了！”
　　“半妖的壽命是很長的。”藍染微笑著說道，“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罷了。”
　　說著他擡起頭去看清流，卻看見原本坐在上面的少女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飛快的跳起來，然後幾步竄到了外面，抓住那個半妖的領口，使勁晃了幾下。
　　“幹什麽啊你——就算你是桔梗的姐姐我也——”
　　“我說，你和西國的犬大將，是什麽關系！”
　　“……啊？”犬夜叉楞了一下，然後擡起手撓了撓眉毛，臉上流露出某種奇怪的表情。接著，盡管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他是我父親。”
　　“……也就是說你實際上已經一百多歲了哦？”
　　“是啊。”半妖仍然一副懵懂的樣子，然後理所當然的反問了一句，“有問題嗎？”
　　“……廢話，怎麽可能沒問題！”
　　桔梗：唉。
　　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棒打鴛鴦的那個王母，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畢竟是桔梗自己的事情，她就算再親近，也不能在這件事上真的做些什麽……嗚……QAQ
　　桔梗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餵。”
　　犬夜叉蹲在清流身邊，伸出手撓了撓耳朵，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僵硬，似乎是不習慣擺出這麽鄭重的表情來。但是他又努力直視著清流，非常認真的說道。
　　“我會對桔梗好的。”
　　騙子。
　　腦海裏迅速劃過這個念頭，清流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犬夜叉一會兒，抿緊了嘴唇。
　　“哦。”
　　犬夜叉：“……你什麽意思啊餵！”
　　今天天氣很好，微風徐徐吹過，樹葉刷刷作響，碧空中白雲一團一團的像是棉花一樣，遮住了陽光，慢慢的朝遠方飄去。
　　用過午餐之後，清流癱在走廊上吹風，能聽見後面奴良鯉伴和藍染小小的說話聲，她微微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忽然想起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一片林子。
　　一骨碌爬起來，清流躊躇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往那邊跑了進去。
　　林子和其他每一片樹林都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跑進去之後的空地裏，安靜的佇立著一口井，井台邊肆意生著一些雜草，看上去已經被廢棄了有一陣子了。
　　井裏面還有水，清流按著井台邊緣往裏面看了看，井裏面有些模糊的倒映出她的臉。
　　“哎呀……”
　　清流現在的心情有點覆雜。
　　“姐姐？”伴隨著草葉被踩踏的聲音，桔梗跟了上來。她看著站在井邊低著頭的的清流，有些疑惑的開口，“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清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轉過身笑容燦爛的挽住桔梗的手臂，腳步輕快的拉著她往回走：“說起來，桔梗，我就是在這邊撿到你的哦！”
　　“咦？”
　　“緣分真奇妙啊，對不對？”
　　“嗯。”桔梗點點頭，她看了看清流，有點不安。但是又說不出來為什麽會覺得不安，巫女抿緊了嘴唇，反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臂。
　　晚上接到了奴良滑瓢送來的信，裏面怒斥了清流出去玩不帶自己的行為。
　　看完之後清流撇撇嘴，撐著下巴，大筆一揮回了個得意洋洋的笑臉，習慣性的給了小妖怪一個飯團，讓他把信拿回去給估計抓狂的在地上打滾（並沒有）的奴良組總大將。
　　小妖怪離去之後，清流洗了洗手，確定了一下桔梗他們所在的位置之後，回憶了一下人見城的位置，然後幻影移形過去了。
　　“啪。”
　　伴隨著輕微的炸裂聲，清流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幾乎是在落地的同時，她就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
　　——這裏有燈。
　　與此同時，一道有些覆雜的視線落在了清流身上，她抱著手回過頭，眨了眨眼睛。
　　矮桌邊緣放著一盞油燈，樣貌陰柔的青年坐在矮桌邊上，穿著有些寬松的白袍，烏黑的長發散下來，落在榻榻米上就像是一條條蜿蜒著的小蛇。他手中拿著一支筆，筆下是一張白紙，手邊還疊著一摞紙張，看起來像是在批改文件。
　　清流：0.0
　　這誰和有點眼熟兩個念頭在腦海裏交織了一會兒，清流還沒有開口，青年就已經放下筆，對著她俯身行了一禮。
　　“許久不見了，巫女大人。”他柔聲說道，聲音也有些耳熟。
　　映像裏這道聲音應當是更加稚嫩青澀的……清流臉上茫然的表情消失，變得了然起來：“的確是許久不見了，少城主。”
　　唔，不過應該不是少城主，是城主了吧。
　　清流想道。
　　“巫女大人這一次回來，有事麽？”
　　“啊，我回來拿衣服。”清流抱著手，不怎麽在意的說道，“我的衣服你們丟掉了麽？”
　　“沒有。”青年輕聲回答，然後溫和的笑了一下，“還放在原來的地方。”
　　道了聲謝，清流按照印象走到自己放衣服的櫃子前，裏面果然是折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看上去也很幹凈，應該是經常洗過的。
　　紅白相間的巫女服最多，然後就是幾件零散的和服跟浴衣，清流翻了翻，就是沒發現自己從現代帶過來的那一套。
　　“那一天之後……您真的沒有再來過了啊。”
　　就在清流擰著眉頭思索自己的衣服到底放哪了之後，青年的聲音在身後幽幽的響起來。

[ 本帖最後由 西西里亞 於 2018-8-27 01:04 編輯 ]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4

第41章
　　清流頓了一下。
　　她放下手裏的衣服, 回過頭看了青年一眼。
　　“我不是說過麽？”清流疑惑的開口, “你可以給我寫信，我會來接你的。”
　　“……”
　　“這麽多年, 明明是你一封信都沒有寫給我不是麽？”
　　“……”
　　清流的表情很平靜, 透著一股理所當然，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當時少城主還沒有離開奴良組的時候，她就是這麽說的。在城墻上被人見城主直言以後請不要再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麽和少城主說的。可是這十幾年對方一封信都沒有寫過，她又為什麽要主動來這裏呢？
　　完全不能理解。
　　“您果然什麽都不懂呢。”青年微微笑起來, 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後斬釘截鐵的轉移了話題，“您在找什麽衣服？”
　　“啊，你應該沒有見過。”
　　眨了眨眼睛, 清流毫不懷疑的順著說了下去，“就是我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穿的那一身, 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我應該是在第一天就換下來了, 後來……”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去, 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 忽然一拍手。
　　“我想起來了！”
　　當時她因為擔心像在烏魯克一樣被收起來, 所以換下來之後，洗了洗直接烘幹, 就塞進儲物袋裏面了。後來因為東西越來越多，以及一直都沒有用上，就忘記了。
　　把袋子拿出來, 清流在裏面翻了翻，被縮小的衣服果然還好好的放在裏面。她匆匆的抽出一角看了兩眼，便又塞了回去，然後擡起頭對著青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還在我身上。抱歉，今天晚上打擾了。”
　　“所以您這一趟回來，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啊。”
　　似乎覺得清流這樣犯蠢很好玩似的，青年捂著嘴笑了起來。
　　“也不能這麽說吧。”清流支著下巴想了想，“能和你見上一面，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她說完之後又點了點頭，“能見到你也很好啦。我本來想著趁晚上偷偷溜進來，拿了東西就走的，之前還有些擔心萬一你們把我的東西都扔掉了怎麽辦呢……”
　　咦？
　　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哪裏好像不對，清流僵硬的保持著【O.O】的表情看了青年一會兒，接著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對哦。
　　這裏不是她的房間嗎？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批改公務哦？
　　“我還在想您什麽時候會發現呢。”青年依舊笑的溫溫和和的，“從我繼承父親的位子之後，就搬到這裏住了。”
　　他頗為委屈的說道，“誰叫您竟然真的那麽狠心，從來不會回來看我一次呢。”
　　所以他就想著，這個人至少會回來拿衣服和其他東西。
　　可是，從來沒有過。
　　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連少都沒有少上一件。
　　清流又退了一步。
　　“我很難過。”
　　他說。
　　——不、不妙啊。
　　清流腦海裏一支鮮紅鮮紅的flag豎了起來，雖然很想一把把小棋子扯下來折斷，但是根本摸不到旗子的她也只能幹笑著，在青年安靜的註視下，又退了一步。
　　然後肩膀就磕衣櫃上了。
　　“我覺得……你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清流簡直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才敢這麽說。
　　小時候明明那麽可愛，雖然有點傲嬌但是也很禮貌，而且超級懂事的少城主，為什麽長大之後竟然會變成這麽一個大寫的病嬌、呃，好像不算？那、芝麻包？emm……好像也不是。
　　簡直佩服死自己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清流輕輕呼出一口氣。
　　相比小時候三天才能見到一點零星的粉色up，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成年版簡直是一個會走路的人形粉色up制造機。如果up能具現化的話，肯定已經多的把這個屋子給堆滿了。
　　但是正因為這樣，清流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最近是不是摸了什麽東西？”她舔了舔因為緊張而變得幹燥的唇瓣，很認真的問道，“我說你啊，好歹也是在奴良組呆過一段時間的。自己現在哪裏不對勁，是不是被妖怪附體了，應該能感覺的出來吧？”
　　青年有點迷茫的睜大了眼睛：“您在說什麽呀……我……”
　　“——昏昏倒地！”
　　清流毫不猶豫的抽出魔杖對準他。
　　青年倒了下去。
　　穩準狠。
　　十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清流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擡腳走過去，抓住青年的袖子往上一擼。
　　蒼白纖瘦的手臂上，赫然有著一塊紅腫的傷口。
　　應該是不知道被什麽妖怪咬了一口。
　　隨手甩了一個檢測咒語上去，盯著反饋回來的紅紅綠綠的光芒看了一會兒，清流又拿出自己剛剛才收進去的袋子，翻出幾株水淋淋的草藥，揉吧揉吧給敷了上去。敷完之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糯米灑上去。
　　“刺啦——”
　　伴隨著蔬菜下鍋似的聲音，清流露出了有點牙疼的表情。
　　青年皺著眉醒過來的時候，清流正靠著矮桌一臉無聊的翻著上面的政務，雖然手臂有點疼，但是之前那種戾氣上湧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醒了。”清流扭過頭看他，“知道被什麽咬了麽？”
　　“……蜘蛛。”青年緩了口氣，忍不住苦笑起來，“一只紅色的蜘蛛，有兩排眼睛。”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大約是清流嫌棄的眼神實在是太明顯，青年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來，“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靈力的人類說什麽大話呢。”清流一臉嘲笑。
　　“您、你……”
　　青年頓了一下，忍不住就有些委屈巴巴起來。
　　“沒有靈力，難道是我的錯麽？”
　　“是呀，當然是你的錯。”清流一臉認真的點頭。
　　“……隨便你吧。”青年有些啞然，他又認真的看了清流一眼，抿了抿唇，聲音變得恍惚起來，“不過、果然和父親說的一樣啊。你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呢。”
　　“會有變化的，只不過你看不到了。”
　　清流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城裏的事務已經幫你批改過了，你根據實際情況修正一下就好。還有。”
　　她扭過頭有點嫌棄的看著青年：“既然想來見我們，就寫信過來啊，一言不發等著我主動上門是什麽情況？我說你現在這麽大的人了，也沒有必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鬧別扭吧？”
　　“……是。”
　　“然後，我和桔梗還有鯉伴，最近會呆在一個村子裏。”清流打了個哈欠，“穿過城門口那片樹林你就能看到了。”
　　“是。”
　　清流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本來只是打算拿了衣服就走，但是沒想到竟然會耽誤這麽長的時間，清流回到桔梗的屋子裏的時候，原本還亮著的燭火已經基本上都熄滅了，只剩下她住的房間裏還有若隱若現的光芒。
　　受了驚嚇晚上睡的並不好，清流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大亮了。
　　她裹著被子在褥子上發呆，發覺清流醒過來的奴良鯉伴立刻歡歡喜喜的跑了進來，把手裏的東西獻寶似的遞到她眼前：“小姨你看，我剛剛和藍染出去玩的時候看見的，漂亮嗎？”
　　那是一捧黃色的花。
　　“是棣棠啊……”
　　強忍著睡意，清流瞇著眼睛努力辨認了一會兒，隨即頹廢的裹著被子倒回褥子裏。
　　“竟然會在這個季節出現，很難得呢……呼……”
　　眼睜睜的看著清流眼睛一閉就要繼續睡過去，奴良鯉伴當機立斷把手裏的花放下，然後把清流的被子掀起來，裹成一團。
　　伸手買周圍摸索半天找不到被子之後只能坐起來，清流撓了撓頭發，盯著面前的奴良鯉伴看了一會兒，很氣的把他摟到懷裏一陣用力揉搓。
　　奴良鯉伴啊啊啊的掙紮起來，清流冷笑著用武力鎮壓，奴良鯉伴繼續掙紮，這樣沒營養的鬧了好一陣，直到移門被打開才停止。
　　“清流大人，該用午飯了。”
　　擡眼看了看被清流用枕頭蒙住的奴良鯉伴，藍染稍微頓了一下，然後移開視線，平靜的微笑著，面不改色的繼續說下去。
　　“桔梗師父要晚上才會回來，臨走前叮囑我最遲這個時候一定要讓您起來用餐。”
　　“桔梗出去了？”把枕頭拿起來隨手一扔，清流把兩個小鬼拎起來扔出去，關上門準備換衣服，“她有沒有去什麽地方了？”
　　藍染背對著移門，很淡定的回答：“好像是不久之在山崖底下救了一個人類，現在去照顧他。順便隔壁的村子裏有妖怪，受到邀請去除妖了。”
　　“哦——”
　　聲音拉的長長的，清流迅速換好了衣服，梳了梳頭發，神清氣爽的拉開門：“既然桔梗不在的話，吃完午飯我們出去玩吧！”
　　藍染看著她。
　　奴良鯉伴趴在地上，側頭看著她。
　　“犬夜叉跟著去了麽？”清流整理著袖子上的紅繩，“帶上楓一起，我們去找犬夜叉。”
　　“很遺憾。”藍染依舊微笑著，“犬夜叉先生是和桔梗師父一起離開的。”
　　清流：嘖


第42章
　　懶懶散散的扒完飯, 清流趴在欄桿上曬太陽, 以保持自己身體裏多余的水分被蒸發，免得成為一條發黴的鹹魚。
　　旁邊的奴良鯉伴和藍染在跟著楓學習用草葉編織螞蚱, 眼看著楓輕輕松松的編好了三個, 這倆據說是天才的藍孩子，卻連個腦袋都沒編出來，身邊倒是散了一堆死狀奇怪的草葉，昭示著他們的失敗。
　　今天太陽很舒服，就在清流被曬得昏昏欲睡的時候, 有一輛牛車咯吱咯吱的，慢慢的停在了院門外。
　　“您找誰？”楓丟下剛剛編好的一只草螞蟻，啪嗒啪嗒的跑過去，仰起臉看著車夫, “桔梗姐姐現在不在家，如果是除妖的話, 請明天再過來吧。”
　　“我不找桔梗。”
　　聽上去略有些低柔的聲音從牛車裏響起, 接著一把折扇從裏面伸出來, 撩起簾子, 露出裏面一張略顯陰柔的蒼白面容。
　　他對著楓微微笑了一下：“我找清流大人。”
　　“……”
　　白雲悠遠, 樹木蔥蘢，蒼白俊美的青年站在那裏朝著自己微笑, 原本還在昏昏欲睡的清流一下清醒過來，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坐直身體。
　　“來啦？”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桔梗不在哦。”
　　“沒關系。”青年頷首，“我也不全是找桔梗。”他的視線轉過去，落在清流身旁的兩個小孩上，略顯平淡的神色一下子變的溫柔又慈和，“是鯉伴？”
　　“喏。”
　　清流伸出手，“鯉伴，喊叔叔。”
　　奴良鯉伴：“咦？”
　　關於人見城曾任少主和奴良組之間的關系，清流原本想講的更加輕松活潑有趣一點，但是很遺憾的是，青年晃悠晃悠扇子，迅速搶在清流前面，用最簡潔明了的話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
　　“我和清流大人一起受邀在奴良組住過一段時間，我是看著你出生的。”
　　“原來如此。”
　　清流：……嘖
　　“這個是鯉伴，那這個孩子呢？”青年撐著臉頰，用扇子指了指藍染，“您的孩子？”
　　“……不，這是桔梗的弟子。”清流面無表情的說道，“羨不羨慕？嫉不嫉妒？”
　　青年：……
　　這種毫無意義的拌嘴在桔梗回來的時候終於停止，對這個幼年時期關系挺好、卻忽然消失不見的小哥哥，桔梗看上去還有些印象，臉上露出幾分猶疑來。
　　“說起來，桔梗你救下來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不見了。”
　　“誒？”清流眨眨眼睛，比了個平攤的手勢，“你不是說他現在只能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
　　說起這個，桔梗也有些疑惑，但是她今天去那個山洞的時候，地上除了幾片散落的繃帶以外，什麽痕跡都沒有。
　　擔心那個傷者是不是被誤闖進來的野獸叼走，她和犬夜叉在外面找了好一會兒，可是同樣什麽都沒有找到。簡直像是蒸發了一樣。
　　“大概是被同伴帶走了吧。”清流擺擺手，“也不用在意這些。”
　　“是。”
　　山洞裏的傷者突然消失的事情並沒有在眾人心裏留下太大的波瀾，桔梗在找了幾天之後，實在是沒有任何線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最近周圍的妖氣突然之間就旺盛起來，這讓桔梗有些憂心，更是沒有時間去找人，天天帶著犬夜叉在周圍尋找妖氣的來源除妖，就連打定主意混吃等死的清流也被她拉著一起去找。
　　“桔梗。”
　　偏僻的小樹林裏，清流開口喊住走在前面的巫女。
　　這一次犬夜叉沒有跟來，而是孤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這幾天妖氣越發濃郁，覆蓋範圍也越來越廣，妖氣裏似乎還彌漫著另一種不詳的氣息，雖然這種情況並沒有傷害村子裏的村民，但是找不到源頭總會讓人覺得憂心。
　　“什麽？”
　　桔梗回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emm……你覺得你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解決這一次的情況嗎？”清流想了想，還是決定委婉一點，“我是說如果我不在這裏的話。”
　　“這件事，我一個人摸不到頭緒，但是加上姐姐一定沒有問題了。”
　　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桔梗雖然有點兒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了，“如果姐姐這幾天正好不在的話，我會去奴良組找你。”
　　“……我是說，奴良組也找不到我呢？”清流深吸一口氣。
　　桔梗微微睜大了眼睛：“姐姐你要離開奴良組，去其他地方歷練了麽？”
　　“不，只是……”抿緊了嘴唇，清流稍微躊躇了一會兒，“我要離開了。”
　　這回桔梗是真的疑惑了，她看著簡直像是在經歷生離死別一樣的清流，努力的想了一會兒，遲疑的開口：“姐姐你要去什麽地方？”
　　“回家。”
　　趁著桔梗還沒有發問，清流連忙一口氣說出來：“總之雖然一直都沒有和你們說，但是我其實是……嗯，總之我找到回家的路了，而且。”
　　“回去之後可能沒有辦法再出來了。”清流點點頭，“就是這樣。”
　　桔梗楞了一下，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很輕，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麽過於濃郁的情緒在裏面。
　　桔梗看了清流一會兒，轉過身繼續往林子裏面走。
　　——誒？
　　這回換清流摸不著頭腦了，她迷茫的盯著桔梗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假裝平靜，還是真的毫不在意。但是眼看著桔梗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她也顧不上其他的東西，連忙急急的追上去。
　　從說完這些話開始，到做完這片林子的偵查，桔梗一直都沒有再跟她說一句話。而這個詭異的氣氛，很快就影響到了其他人。
　　“你們倆吵架了？”最耐不住性子的犬夜叉是第一個找上來的。
　　“也不算吧。”
　　清流一邊把曬幹的巫女服折起來，一邊歪著頭想了想，遲疑的說道：“就是稍微有點分歧而已。”
　　犬夜叉：……那不還是吵架。
　　藍染是第二個找上來的。
　　“桔梗師父最近心情很差。”少年人開門見山，微微皺著眉有些苦惱的問道，“清流大人知道為什麽麽？”
　　“知道，不能說。”
　　清流把楓折的草螞蚱縮小兩只，塞進口袋裏。
　　藍染：……
　　接下去奴良鯉伴、楓、人見青年都一個個的找上清流問出了什麽事，而面對清流‘為什麽你們都來找我就不去問桔梗發生了什麽’的疑問，奴良鯉伴笑了一下，飛快的退了出去。
　　清流：……
　　不過就算桔梗這麽多年難得鬧一次別扭，清流還是有條不紊的整理著自己想要帶走的東西，全部塞進口袋之後，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換上現代的衣服，獨自一人來到了林子裏的那口井邊上。
　　井水倒映著天上的月亮，清流站在邊上，看著裏面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手掌撐在井沿上，咬了咬嘴唇，就是下定不了決心跳下去。
　　桔梗冷漠的身影始終在腦海裏徘徊不去。
　　“……要不然……”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著，撐著井沿的指尖越收越緊，“等到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再回去吧？”
　　“反正地方已經找到了，等幾天也不是大問題。”
　　“至少要等村子裏的妖氣解決了再……”
　　給自己找了七八個理由，清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裏稍微安定下來，覺得自己簡直棒棒的——不管怎麽樣至少要把桔梗哄回來才行，這孩子難道跟自己鬧一次別扭呢。
　　這麽想著，清流轉過身準備往回走。
　　因為想清楚了接下去的打算，她的腳步都稍微輕快了一些，然而伴隨著不知道從哪裏發出的‘咻咻’的破空聲，胸口猛地一痛。
　　劇痛襲來，清流的臉色刷的白了。
　　她擡手捂住被箭矢穿透的胸口，有些茫然的看向漆黑一片的林子，溫熱的血液不停的從傷口湧出，清流覺得自己呼吸的時候都帶著一股子血腥味。
　　踉蹌著往後退回井沿上，清流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某個方向。
　　並沒有讓她失望，林子裏忽然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你……”
　　那個人對著她微微一笑，扔下了手裏的弓，眼睛裏全是擇人而噬的怨氣：“還請您……就這樣去死吧，最強巫女大人。”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清流已經看不清前面那張微笑著的面容了，她側頭看了看身後的井沿，又看了看前方，唇角蔓延出一抹苦笑，直接縱身跳了進去。
　　冰涼的水迅速將她吞噬，大腦逐漸混沌起來。
　　“——主殿！！！”
　　【……今天要學的是……】
　　【……十年，二十年，受過訓練的同學們自然能夠保證自己還記得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自己……可是萬一是某個修真世界，亦或者神祗尚未隕落……幾百年、幾千年……你們誰能保證？】
　　【……將自己的記憶和情感收攏歸納，然後像整理物品一樣放進單獨的區域……扔進識海的最深處……】
　　大約是失血過多，清流總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冰涼的井水從鼻子裏耳朵裏湧進來，她張張嘴吞下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液體，任由本能將所有的記憶和情感壓縮，無比疲憊的閉上眼睛。
　　抱歉啊……桔梗……
　　黑暗湧入。



第43章
　　今天是周末, 剛剛結束一次小考的日暮戈薇早早地爬起來, 準備好野外生存的物品，和家人道別之後, 繞到了自家神社後面。
　　這裏有一口井, 一口已經幹枯了幾百年的井。
　　背著之前還覺得沈重，但是現在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的背包，日暮戈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井口爬了下去。
　　落到井底之後，日暮戈薇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 她前方的空氣就好像驟然扭曲了一瞬間，下一刻，宛若遊戲裏數據組合一樣的光點聚集起來，凝聚成了一個不僅渾身濕透還血淋淋的少女。
　　日暮戈薇：……貞子？
　　顯然不是, 因為對方身上的氣息明顯是活人才能有的。
　　“你還好吧？”對方的眼神雖然有點渙散，但是還沒有完全閉上, 日暮戈薇連忙蹲下去, 小心的扶住少女的手臂, “能聽見我說話嗎？”
　　對方努力的睜了一下眼睛, 迷蒙的看了日暮戈薇一眼, 然後眼睛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等等, 請——”
　　日暮戈薇說到一半的話不得不咽回肚子裏，她擡起頭看了看上面的天空。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
　　她爬上去之後到底是戰國還是現代，而且……容納了兩個人之後變得有些狹窄的井底, 日暮少女欲哭無淚的看著面前暈過去的傷患，她該怎麽把這個人帶上去啊？
　　“好吧，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嘗試一下。”
　　日暮戈薇握了握拳，給自己鼓了鼓勁，決定今天放犬夜叉鴿子。
　　井口上方，當然是現代。
　　清流睜開眼睛的時候，胸口的位置還一抽一抽的疼。
　　“你醒了？”旁邊正在換點滴的護士被她突然睜眼嚇了一跳，很快定神，“做完手術之後你睡了兩天呢，送你來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回去了。”
　　“啊……謝謝。”
　　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清流痛的一蹙眉。想了想，她開口問了醫院的名字，沈吟了一會兒又問道：“我能出院了嗎？”
　　“不可以。”護士一口回絕，“你的傷口還沒有恢覆，醫生說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才行。”
　　“我覺得我已經沒問題了。”清流努力掙紮。
　　“不行。”
　　小護士非常堅守職業道德，可惜清流卻沒有打算真的征求她的同意，趁著對方俯下身來看傷口的時候，低聲一個混淆咒扔過去。
　　“我的傷口已經沒問題了。”
　　清流耐心的重覆了兩遍，然後讓還有點懵懂的小護士帶她去辦理出院手續。
　　辦完出院手續，原本打算就這麽離開，不過想了想自己就這麽走了，或許小護士會受到懲罰，所以清流又讓小護士帶自己去找醫生，也一視同仁的扔了一個混淆咒，這才放心大膽的離開。
　　我真是好人。
　　清流美滋滋的想著。
　　當天晚上，日暮戈薇從戰國回來，急匆匆的跑到醫院，卻發現自己帶過來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而對此，負責的護士和醫生都一口咬定，那個病人的傷口已經恢覆的差不多，昨天就已經出院了，還反過來問戈薇怎麽現在才來。
　　日暮戈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人我兩天前才送過來？？？
　　不說這邊日暮戈薇陷入了對兩個時代時間流速的懷疑（戈薇：說不定就是以為這個我才會覺得經常沒過幾天就考一次試呢！），另一邊清流用最快的速度買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飛快的買了票從東京返回京都。
　　從口袋裏拿出足足十八年沒有動用過的手機，清流劃開界面，看到屏幕亮起來的一瞬間，竟然有一種淚流滿面的感覺。
　　——在那個時代，手機根本開不了機！
　　——不，與其說是開不了機，倒不如說是時間和她一起被凝固住了。
　　在通訊錄裏找了一會兒，清流按下通話鍵。
　　對方接的很快。
　　“朝日奈？”
　　“是，赤司君。”清流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好久不見。”
　　“……你回來了？”
　　赤司征十郎手裏的籃球砸在地上，他擺手示意其他人繼續，自己走到旁邊說話。
　　“對呀，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清流說話的情緒相當高昂，完全忘記了在自己穿越之前，和赤司征十郎還處於‘認識的人’這一層次，“回來的時候受了點小傷，不過很快就能好。對了，兄長他們來找過你嗎？你沒有把我供出去吧？”
　　“你離開了大約二十天。”
　　委婉的略過了自己這二十天一直在從各個方面的渠道找人，赤司征十郎的聲音依舊平靜，“期間光叔打過兩次電話，朝日奈右京先生來過三次電，都被我以學校裏有活動瞞過去了。”
　　“誒，才二十天嗎？”清流有點詫異，然後笑道，“多謝啦，赤司君。”
　　“不必。”
　　赤司征十郎簡短的回答，靜了一會兒又開口：“你現在在哪裏？”
　　“前往京都的車上，怎麽了麽？”
　　“……暫時不要回家。”赤司征十郎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說道，然後報出了一個地名，“現在來這裏。”
　　“誒？”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那頭就已經掛斷了電話，清流舉著手機懵了一會兒，也只能默默地對自己點頭。
　　好的，我會到的。
　　雖然是周末，不過車上的人並不多，清流靠著窗戶，忍不住又擡起手碰了碰傷口的位置。
　　那裏還纏著繃帶，不碰的時候疼感沒有太明顯，摸上去的時候會比較難受。雖然知道，不過手賤就是這種情況，明知道碰到會更痛，就還是忍不住摸完了又摸。
　　就跟明知道傷口的痂還沒有結好，卻還是忍不住撕下來一樣。
　　靠著窗戶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京都的車站，清流一邊往外走一邊查了一下赤司剛才說的位置，是個街頭網球場，不算太遠。
　　赤司征十郎當然不是一個人在那裏等，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四五個。
　　不是洛山清流曾經見過的那些。
　　而是幾個，嗯……怎麽說的，頭發顏色和美貌程度都相當有辨識度的少年人。
　　“赤司君。”視線掃過旁邊的美少年們，清流直接走過去，“讓我來這裏一趟是有什麽事情麽？”
　　赤司征十郎點點頭：“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回去。”
　　“耶？”
　　“我和爺爺說你……”說到一半頓了一下，赤司征十郎往旁邊一瞥，那些滿臉若無其事偷聽的瞬間收回視線。停了一會兒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了再解釋的想法，他直截了當的說道，“總之爺爺那邊我已經解釋好了，你剛從冬令營回來。懂了麽？”
　　清流：……
　　這個理由乍一聽上去聽上去好像沒毛病……可是為什麽她會在還沒有放假的時候去參加冬令營啊？
　　而且好像赤司老爺子還相信了？
　　看著赤司征十郎的視線登時就覆雜起來，想了一會兒，清流還是保持著既然拜托了就不問不懷疑的準則，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乖巧.jpg】
　　在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清流默默地打開自己手機，蜂擁而至的消息以及未接電話瞬間又把她淹沒。
　　心神俱疲的把推特上所有私信都按照ID一個個回覆過去，郵件也按人回過去，迅速把未接電話掃了一遍，確定朝日奈們的電話只占了一小部分之後，清流便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準備回去和赤司一起串了口供之後再回過去好了。
　　把消息整理完之後，手機又收到了一條信息，發送人未知。
　　楞了一下，清流保持著剛回來就不要作死了的心態，果斷的把這條一看就有問題的消息刪除。
　　幸好也沒有變態到不準刪除這麽可怕。
　　不過說到沒有發件人的信息……清流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腦袋裏爭先恐後的冒出了一堆恐怖片的名字，然後是各種番劇。
　　萬一是喊她去拯救世界怎麽辦？
　　想到這一點，清流忽然就切實的擔憂起來。
　　花了不斷地時間把這二十天以來的事情處理完，清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一擡頭就看見某個剛才還在場上活躍的少年人在盯著自己。
　　在發現清流的視線轉過來之後，金發少年連忙收回視線，抓起手裏的水就猛灌。
　　“噗咳咳咳——”
　　然後他就被嗆到了。
　　翻了翻口袋發現自己沒有紙巾，清流以0.0的表情靜靜地看著他。
　　“我沒事咳咳咳咳……”
　　“黃瀨涼太？”清流又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拍手，“我就說怎麽那麽眼熟！”
　　“你認識我？”
　　“不算很認識，有點臉熟。”清流舉起手機，露出屏幕上某人的廣告截圖，“又剛好刷到了而已。”
　　嗯，真愛粉截的黃瀨剛出道的時候的第一個廣告。
　　黃瀨涼太一瞬間露出了那種，突然黑歷史被揭露出來之後，有點像羞憤欲死的感覺。
　　如果有一個洞的話，他估計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清流表示理解。
　　就好像現在讓她去看第一次出cos的時候的返圖，她也會恨不得迅速從人前隱身。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
　　黃瀨涼太羞憤著，忽然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球場裏，青峰朝他扔來一個催促的眼神。
　　對哦，他是來套話的！
　　“那個，朝日奈san。”咳了兩聲，黃瀨涼太暗搓搓的看了一眼球場裏，確定赤司征十郎還在和紫原敦處於膠著狀態之後，搓著手往清流那邊坐了坐，“你是小赤司的女朋友嗎？”
　　清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了一下。
　　“不是。”
　　毫不猶豫。
　　看著對方有點失望的眼神，清流補充道：“實際上我和赤司君硬要說的話，連朋友都算不上。”
　　“咦？”
　　“一定要說的話……”清流琢磨了一下，“親戚？”
　　“咦？”
　　“嗯，就是這樣。”清流點點頭。
　　“……”無言以對。
　　這應該算是奇跡們國中畢業之後很難得一次聚會，雖然全是在打籃球，不過每個人都神清氣爽的。
　　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看懂，清流低下頭繼續折騰自己的手機。
　　上一次回來花了好長的時間把番劇和遊戲補了一大半，現在倒好，全部回到解放前，還得再重新覆習一遍。
　　清流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以後估計也不用追新番了，靠這些就能過一輩子。
　　那邊少年人打籃球打得興高采烈，這邊清流把這大半個月的消息快速的刷了一下，囫圇吞進腦子裏。
　　放下手機，有點不適的擡手碰了一下傷口，清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擰著眉頭開始回憶治療傷口的魔藥藥方了。
　　也不知道她帶回來的那些夠不夠……不對她帶了什麽那些藥材來著？
　　一瞬間露出宛若智障的神色，清流手上的力道沒了輕重，原本只是一下一下碰著的指尖狠狠地戳了一下，眼前一黑，整張臉瞬間扭曲起來，冷汗浸濕了後背。
　　——靠靠靠靠靠！
　　那只箭矢上帶著瘴氣，隨著血液滲入了身體，醫院裏的醫生只是縫合了傷口，瘴氣一點都沒有消失。
　　當然醫生也不可能會去除瘴氣就是了。
　　所以她才要趕緊出院，要是等傷口完全愈合了，她豈不是要把胸口再劃開一次。
　　想想都疼，才不要好嘛。
　　像是個蝦米一樣弓起身體，指尖攥緊了袖子，清流倒吸一口冷氣，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滴。
　　等到那股真•鉆心的痛感過去，慢慢的吐出一口濁氣，清流才松開手，因為用力過度指尖都顫抖起來。一瞬間緊繃的太厲害，渾身的肌肉都酸澀，僵硬著直起身，她擡起手想去擦額頭上的汗水，前方忽然伸過來一方白色的手帕。
　　“還好麽？”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一臉懵逼.jpg】
　　呆呆的擡起頭，清流才發現原本在打籃球的一群少年都圍在了自己身邊，看著她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重病患似的。
　　“謝謝。”
　　接過手帕握在手裏，清流呆呆的道了一聲謝。
　　“你們繼續吧。”靜了一會兒之後，她笑了一下，“我沒事了。”
　　也不知道魔藥對瘴氣有沒有用，沒用的話她還要去想其他辦法，唔，哪裏的巫女和尚比較有名的來著？
　　“小傷？”
　　赤司征十郎並沒有走開，而是波瀾不驚的反問了一句。
　　清流：？
　

第44章
　　“的確是小傷呀。”
　　清流眨了眨眼睛, 頗為無辜。
　　赤司征十郎看上去想打人, 不過還是忍住了, 只是深深的看了清流一眼, 然後移開了視線。
　　“餵餵……你還好吧？”
　　周圍突然就安靜下來, 覺得作為一堆人裏面除了赤司征十郎以外，和清流有（幾句話）交情的人,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幾句。
　　他對上清流的視線，胡亂比劃了一下：“你剛才……呃，看上去很不好的樣子。”
　　豈止是不好。最簡單的來說就是。他們六個在這裏站了差不多快十幾分鐘，而清流才註意到他們, 再配合上剛才清流抱著自己痛的不住發抖的樣子，很容易就能猜出對方的註意力放在哪裏了。
　　“沒事。”清流頓了一下, 努力輕描淡寫, “…不小心戳到傷口了而已。”
　　黃瀨涼太：……
　　——到底多深的傷口才會不小心戳到就痛成這樣啊！
　　“啊，你們打完了嗎？”
　　眨巴眨巴眼睛，清流忽然一拍手，綻開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來, 強行轉移了話題：“赤司君我們回家吧！”
　　赤司征十郎：……
　　大概是話題轉移的實在生硬到完全沒辦法忽略, 站在清流周圍的幾個美少年齊刷刷的露出了無語至極的表情, 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吐槽才好。
　　沈默了片刻, 赤司征十郎的視線在清流身上轉了一圈，微微點頭：“回去吧。”
　　中村先生十分鐘之後到達這個街頭籃球場，在車上清流正式認識了一下這幾個美少年，都是初中的時候和赤司一起打籃球的小夥伴, 高中的時候考到了不同的學校，難得趁周末的時間聚在一起打會兒籃球。
　　——奇跡的世代。
　　——現在打籃球的都是美少年啊。
　　清流退出搜索界面，認真的想道。側耳聽了一會兒周圍的動靜，隱隱能聽見遠處少年們打鬧的聲音，思考著果然少年人就是有活力，清流從抽屜裏端端正正的拿出一面圓鏡子，往裏面輸入了魔力。
　　鏡子黯淡了一會兒，一抹光華閃過，鏡子裏亮了起來。
　　看背景應該是一間臥室，占據了正面墻壁的書架，還有兩側墻壁上的蠟燭台。光線原本有些黯淡，不過伴隨著一聲含糊的低語，光線瞬間充足起來。
　　把鏡子靠著支架放好，清流撐著臉頰，笑瞇瞇的對著鏡子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呀，馬爾福學弟。”
　　容貌俊美的少年人臭著臉在鏡子前坐下，總是梳的一絲不茍的鉑金色的發絲有些淩亂的自額前散落下來，灰色的眼睛裏還帶著沒有散去的倦意。
　　“好久不見。”他冷淡的回道，“學姐。”
　　依舊沒有掌握對方姓氏正確讀音的少年很聰明的直接略過了。
　　“英國那邊才下午一點吧。”
　　清流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半夜呼叫對方的。
　　“午覺。”蒼白的臉上帶起一點怒氣，德拉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著清流說道。
　　“抱歉抱歉，我忘記了。”
　　雙手合十對著德拉科露出有些討好的笑容，清流笑嘻嘻的說道，“我只是有點事想要請你幫忙嘛。”
　　德拉科言簡意賅：“說。”
　　“唔，你幫我買一下這幾種藥材，然後給我寄過來。”清流把一張寫著藥材名的紙舉起來擋住半張臉，很難過的對他解釋道，“我剛剛才發現日本這邊根本沒有開通國際魔法貿易快遞，連購買書都用不了了，簡直絕望。”
　　快速的掃了一眼藥材名記下來，德拉科頓了一下，這些組合起來的魔藥名和用處迅速浮現在腦海裏，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你被誰暗算了？”
　　“呃……怎麽說呢，事情解釋起來有一點覆雜。”順手把紙撕了扔進桌角的垃圾桶，清流認真的想了想，“所以還是有空再和你說吧。”
　　況且這魔藥有沒有用還不一定呢。
　　迅速回憶了一下日本這邊幾個有名的神社和寺廟，清流嘆了口氣，“總之就拜托你啦，請盡快寄過來。”她十分無奈的補充道，“我今天已經被當成重病患一次了。”
　　德拉科嗤笑一聲。
　　“我知道了。”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矜持的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其他事麽？”
　　“沒有啦，很抱歉打擾你。”不動聲色的按了按眼睛，清流對著他笑了一下，十分果斷的切斷了魔力，“再見！”
　　啪的把鏡子按倒，清流揉了揉眼睛，習以為常的發現眼前還是鋪天蓋地的一片粉色影子。因為是在有了這個能力之後第一次和人用雙面鏡通訊，所以這到底是以前沒發現的能力還是能力升級，仍然未可知。
　　德拉科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就已經把所有的藥材都送到了清流手裏。
　　吃過晚飯之後，赤司征十郎送小夥伴們回去，清流和老爺子說過幾句話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先抽出魔杖往門上甩了一打咒語。
　　隔音咒鎖門咒防禦咒麻瓜驅逐咒閑人免進……心滿意足的收起魔杖，清流拿出包裹把裏面的藥材拆出來，然後拿出畢業之後就沒怎麽動過的制作魔藥套組。
　　——懷念曾經在霍格沃茨販賣各種魔藥的日子。
　　架起坩堝，點起火，清水如泉註入半鍋水，在砧板墻有條不紊的把藥材收拾幹凈，撕皮切小塊切細末切長條血液還要解凍，然後打開德拉科的包裹裏附帶著的，來自斯萊特林院長友情讚助的改良版制作手法清單。
　　“唔……”
　　清流盯著清單，一絲不茍的照著上面的做法做著每一個步驟，雖然這上面的方法能把藥材的效力發揮到最好，但相對來說容錯率也是最低的。
　　——應該有更簡潔明了的普通版才對呀。
　　心裏嘀咕著，清流小心翼翼的把魔杖伸進開始咕嚕咕嚕冒著小泡泡的坩堝裏，順時針攪拌三圈，逆時針慢悠悠的攪拌一圈，最後灑進切成細末的月光草。
　　把魔杖抽離，清流小心的看著坩堝裏的魔藥，看著裏面的液體逐漸從黑色變成了葉子一樣的綠色，又往裏面扔了兩只蟾蜍眼睛，順時針攪拌一圈半，綠色變成了橙色。
　　把坩堝裏的魔藥慢慢的倒進玻璃瓶裏，放在窗台上靜放十分鐘，有點兒刺眼的橙色沈澱下去，大功告成。
　　這瓶魔藥的用處是消除激烈戰鬥過後還殘留在體內的敵魔力，雖然不知道對障氣有沒有用，不過應該都差不多就是了。
　　清流嘆了口氣，捏著鼻子把魔藥一口灌下去，讓自己不要在意那種又苦又澀又甜又辣又酸還帶著腐爛的血液味道的口感，強行咽了下去。
　　在經歷過刀片劃過喉嚨的刺痛之後，一股暖流從喉嚨裏流向四肢五骸，清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著魔藥藥力流動的路線。
　　好！他們發現了在體內流竄的障氣！
　　障氣跑掉了！
　　魔藥對障氣進行了包抄！
　　障氣發現了魔藥的動作，並且試圖逃跑！
　　漂亮！他們成功把障氣包裹起來了！
　　障氣進行了垂死掙紮！開始反攻！反攻失敗！
　　好極了！魔藥大獲全勝，成功把障氣從傷口逼出體內！
　　“噗——”
　　一臉冷靜的用手帕把正在噴血的傷口按住，清流隨手揮散了還在空氣中不甘心的浮動的障氣，脫了上衣，解開已經被血液浸濕的繃帶，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止住血。
　　用剩下的藥材弄了一瓶止血劑給自己喝下，再滴了幾滴白鮮上去，清流皺著眉忍過一瞬間的疼痛，傷口已經長出了粉色的嫩肉，愈合完畢。
　　找了件幹凈的衣服換上，清流剩下的藥材還有坩堝之類的東西迅速清理了一遍，還有混合起來的各種氣味，滴落在地上血跡，收拾幹凈之後，清流輕松愉快的把門上的一打魔咒消除。
　　幾乎是在她處理好一切，準備的同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朝日奈，在裏面嗎？”
　　赤司征十郎沈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透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令人毛骨悚然。
　　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太晚，清流毫無防備的把門打開，笑著問外面的少年，“黃瀨君他們已經上車了麽？”
　　赤司征十郎微微點頭，並不回答她，而是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你把房間門上了鎖？”
　　“……是，有問題麽？”清流疑惑的問道。
　　“我剛才三次經過你的房間門，完全沒有意識到你在房間裏面。”赤司征十郎唇角帶起淡淡的弧度，卻完全沒有笑意，“這是第四次，我忽然意識到你在這裏。”
　　“……欸。”清流眨眨眼睛，“是麽？”她停了一下，飛快的找了一個理由，試圖含糊混過去，“也許是赤司君不想找我所以才沒有反應過來吧。”
　　“不。”赤司征十郎篤定的說道，“我確定我從車站回來就準備找你，而且每次離開你的房間之後，找你的想法就會重新浮現。”
　　……麻瓜驅逐咒的效用已經低成這樣了麽？？？
　　清流盯著他，冷汗止不住的掉下來。


第45章
　　被清流死死的盯著, 赤司征十郎的神色依舊平靜, 不急不緩的對著清流微微笑了一下。
　　“你的傷口在哪裏？”
　　“欸，你要看嗎？”清流楞了一下，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話題變了, 擡起手捂住了胸口, 完全是下意識的說道，“位置不太方便，而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是麽？”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 “那麽你昨天為什麽會痛的十幾分鐘都反應不過來我們在你面前。”
　　“我……”去！
　　眼看掉馬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清流大腦飛快轉動起來, 甚至開始思索要不要幹脆扔一個一忘皆空過去……不行不行, 萬一控制不好變白癡了怎麽辦？
　　就在清流已經想到要不要灌遺忘魔藥下去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一種蠢蠢欲動的危機感，赤司征十郎果斷的往後退了一步。
　　一只手已經摸進口袋裏的清流：……
　　“雖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 但是我想還是不要給你機會比較好。”赤發少年禮貌的頷首, “這件事我會保密的，晚安。”
　　說完之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只留了一個背影給清流。
　　……這個麻瓜好像有點厲害= =
　　默默的擦了一下腦袋上的冷汗，清流想道, 她伸手把門拉上，又聞了聞臥室裏的味道, 確定什麽都沒有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赤司征十郎果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來，在餐廳裏吃早餐的時候也只是對著清流微微頷首打招呼而已, 甚至看上去好像要更加的冷淡了。
　　暗搓搓的看了一眼這美少年的頭頂，發現仍然沒有變化的清流放松下來，卻也不免有些疑惑——該不會是這破金手指出問題了吧？一點好感都沒漲是不是有點不對？
　　‘破’金手指：
　　清流離開的時候，天氣盡管逐漸轉涼，但總體還算得上溫暖。她離開二十多天之後回來，十一月的空氣已經驟然冷了下去，出門的時候涼風颼颼的。
　　默默裹緊了圍巾，驟然經歷了一遍天氣變化的清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擡腳走進教室。
　　教室裏同學們看她的眼神都有點陌生，大概就是那種面對一個剛轉過來兩個星期又失蹤大半個月的同學的那種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慰問一下的奇怪目光。
　　“朝日奈同學！”照例一大早就被圍在中間問題目的土間埋很開心的對她揮了揮手，眼睛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歡迎回來。”
　　今天依舊是完美的女神範啊，小埋。
　　“謝謝。”清流對她微微笑了一下，久別之後的疏離迅速褪去了，“土間同學。”
　　和旁邊的同學有些歉意的說了些話，土間埋起身走到清流身邊，張開手抱住她。在別人看不見的範圍裏，神色驟然黑化：“這麽多天去哪裏玩了？”
　　“穿越了。”不甘示弱的用力抱回去，清流呲著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下次帶你一起去呀。”
　　土間埋：【用力】
　　清流：【用力】
　　於是在旁邊同學‘朝日奈同學和土間同學感情真好呀’的紛紛議論中，兩個人擁抱著，就這麽互相傷害了個爽【豎起大拇指.jpg】
　　清流有點怪難過的。
　　因為去一趟回來之後，原本還能摸到一點底的題目算是徹底成了天書，她就是學魔法史都沒有這麽艱難過，而且還要裝出認真學習天天向上的樣子，不能趴下去睡覺。
　　——就，超難過。
　　不管怎麽樣，總算是艱難的熬過了一個上午，原本還有點暈乎乎的清流瞬間滿血覆活，拉著土間埋和海老名去吃午餐。
　　三個人在往天台走的時候，清流經過拐角和一個男孩撞到了，整個人狠狠地跌坐在地上，清流一邊倒吸冷氣，一邊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熟。
　　“朝日奈，沒事吧？”土間埋手忙腳亂的把她拉起來。
　　“沒事、嘶……”吸著冷氣，清流有點艱難的借著土間埋的手站起來，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都要僵掉了，她的視線轉過去看那個突然從墻角冒出來的男孩，視線微凝。
　　藍色西裝，紅色領結，黑色粗框眼鏡，以及那張蠻清秀可愛的稚嫩面容，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emm……也有點眼熟。
　　那孩子看也沒看這邊的清流三人，伸出手急急的一扶有點歪的眼鏡，像是在追著什麽東西似的，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急匆匆的跑掉了。
　　跑出去十幾步他又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滑板往地上一摔，跳上去之後腳在地上一劃，刷拉拉的從樓梯上滑下去了。
　　從……樓梯……上……滑下去……了。
　　土間埋：……
　　海老名：……
　　清流：……
　　“這孩子……”土間埋欲言又止，“真厲害呀。”
　　“是呢。”海老名眨眨眼睛，認真的想了想，“竟然能夠直接從樓梯上下去，一定是很熟練了吧。”
　　清流：“疼疼疼疼疼……”
　　“要去醫務室嗎？”土間埋看著她。
　　“不，直接上去吧。”按了按後腰，清流搖搖頭，又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孩子離開的方向。
　　非常熟悉的氣息，應該就是上一次那個被詛咒變成小孩的變態【劃掉】家夥了吧。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還真是有緣分，可是他到這裏做什麽？
　　上學？
　　就算要上學，按照這個身板也該去上一年級吧。
　　前往天台的路上清流認真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大概是搞不懂這種縮小的魔法師的想法。
　　今天的便當是赤司家廚師準備，在車上的時候赤司遞過來給她的，用料異常豐富而且美觀。光是看著就相當引人食欲。
　　“好厲害。”土間埋認真的盯著看了一會兒，夾走了一只炸蝦，啊嗚塞進嘴巴裏，飛快的嚼了幾口咽下去，“比哥哥做的還好吃呢。”
　　“因為不是我做的，所以就不說謝謝誇獎了。”眼疾手快的從土間埋便當盒裏順走一塊肉餅，清流雙手合十，“我開動啦。”
　　“不過……今天天台上人還真少呢。”海老名一臉幸福的嚼著肉丸子，“很安靜。”
　　“是我們來的太早了，所以大家都還沒有上來？”
　　清流支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今天天台上真的安靜的有點過頭了，簡直就好像只有她們三個人在這裏一樣。
　　也不對……清流左顧右盼了幾下，得出結論，是真的只有她們三個。
　　不知道為什麽驟然安靜下來，三個人默默的嚼著自己的午餐，筷子和便當盒碰撞的聲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像加進了別的動靜。
　　“小埋，你有沒有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
　　“……好像有。”土間埋側耳聽了一會兒，“朝日奈帶了手表嗎？”
　　“沒有啊，我不太喜歡戴手表的。”清流眨眨眼睛，忽然覺得好像哪裏有點兒不對勁，“不是你們的手表嗎？”
　　“不是呀。”×2
　　說完之後三個人莫名的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放下筷子。
　　滴答滴答的聲音越發明顯起來。
　　“不是手表的話……那會是什麽？”清流扯了扯嘴角，不詳的預感越發濃郁了，“總不會是……吧。”
　　“別開玩笑了。”土間埋僵著臉，“那種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學校裏。”
　　而且還那麽巧的被她們碰上。
　　“可是前幾天不是……”海老名小小聲的說道，“還上了電視不是嗎？雖然最後沒有出事。”
　　死一般的寂靜。
　　和她們的安靜相反的，是類似針表走動的滴答聲越來越清晰，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滴答聲好像也越來越快了。
　　“不如，不如報警吧。”清流說話的聲音有點磕巴。
　　“別開玩笑了，肯定是誰不小心把手表或者鬧鐘落在天台上了吧。”土間埋簡直要哭出來。
　　【高三教學樓的同學請註意！這裏是學校緊急通知，請還逗留在教學樓裏的同學迅速離開，用最快的速度到學校操場上集合！】
　　【重覆一遍，高三教學……】
　　土間埋：……QAQ
　　清流：……QUQ
　　海老名：……Q-Q
　　“——那不如去把這個東西找出來吧！”在一陣良久的沈默過後，海老名忽然提議道，“現在警察應該也在找這個東西，我們先把他找出來然後讓警官先生處理吧！”
　　“別開玩笑！”土間埋簡直第二次要哭出來，“我們趕緊離開天台才是最重要的吧！”
　　校園廣播播完五遍之後便安靜下去，聽著教學樓裏一陣跑動的聲音，很明顯所有同學都開始往外面撤離了。可是她們卻坐在這裏說話，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到底是心大還是嚇傻了。
　　“為什麽要找呢？”
　　恬靜的把便當盒蓋上，清流圍笑一下，幽幽的開口，“這麽大的教學樓，我們這裏卻聽的這麽清楚，不是很明顯那個東西到底在哪裏嗎？”
　　說著她彎下腰，從三個人坐著的椅子下面用力拖出一個黑色的旅行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袋子，滴答滴答的聲音就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5

第46章
　　問：身邊有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 僅有的隊友是兩個天然呆，該怎麽破！
　　答：狗帶可破
　　土間埋絕望的把臉埋進了手裏。
　　拿筷子戳了戳旅行袋, 裏面的滴答聲依舊沒有停，清流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土間埋的錯誤觀點：“海老名是天然呆，我這個叫藝高人膽大好麽？”
　　“可這裏面是炸彈！炸彈！”土間埋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吐槽無力, “我們不跑, 現在還在這裏研究這個玩意兒是怎麽回事！”
　　其實你不覺得你還能這麽活潑可愛的吐槽，就已經夠天然呆了麽……
　　清流凝視著她, 默默的想道。
　　幾句話的功夫, 海老名已經眼疾手快的把地上的行李袋打開了，露出裏面纏繞著各種顏色的線和一塊倒計時電子表盤的玩意兒——嗯，和電視上完全一樣呢。
　　“你們有帶剪刀嗎？”清流蹲下去，悠哉悠哉的翻了翻那上面纏著的線。
　　大概是處於緊張到了極點之後的破罐子破摔狀態，土間埋在和清流吵了兩句之後, 竟然平靜了下來，也跟著蹲下盯著那個旅行袋看。
　　“朝日奈你會拆麽？”土間埋心存希望。
　　“不會。”清流興致勃勃的翻著那些線，試圖把他們理出一個順序來，滿臉得意，“不過我在遊戲裏拆過很多哦, 有經驗的。”
　　“……這麽說的話我想我也拆了很多。”
　　三個人蹲在地方盯著那一捆東西看了又看，清流持續不斷的翻著線，試圖整理出順序來。海老名則是在默默的摸著身上的各種口袋, 想看看能不能翻出什麽東西能代替一下剪刀。
　　土間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藍色、紅色，還是黃色？”最後拎出三根線，清流手裏拿著海老名友情提供的指甲剪，興致勃勃的問道，“剪下去就不能反悔了喲！”
　　表盤滴答滴答的開始做最後三十秒倒計時。
　　“唔……紅色吧？”土間埋猶豫著說道，“遊戲裏好像紅色的可能性比較高一點。”她頓了一下，有點苦惱的雙手捧著臉，“可是遊戲裏都有提示的呀。”
　　一樓的眾警察面對高三老師“還有三個學生沒有下來”的驚聲尖叫開始焦頭爛額，江戶川柯南突然靈光一閃，猛地避開人群沖進教學樓，往天台跑去。
　　“不如藍色吧。”海老名舉起手，“我比較喜歡藍色。”
　　毛利蘭發現柯南不見了，在詢問過後有學生怯生生表示好像看見一個孩子沖進了教學樓，頓時毫不猶豫的朝著教學樓沖了進去。
　　毛利小五郎緊隨其後，跟著是大批的警察。
　　“不，我要黃色。”
　　眨眨眼睛，清流毫不猶豫的否決了小夥伴們的提議，拎起黃色的那一條線，活動了一下指甲剪，就要剪下去。
　　天台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住手！”
　　伴隨著男孩驚慌失措的尖叫，清流手裏的指甲剪哢嚓一下剪斷了手裏的黃線，下一秒地上的東西被江戶川柯南一把搶過，猛地扔了出去。
　　幾秒的沈默……
　　“啪嗒。”
　　重物落地的聲音。
　　江戶川柯南豁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扭頭看著一臉懵逼的清流。
　　下一秒，毛利蘭和毛利小五郎帶著一大群警察沖進了天台。
　　“——不許動！”
　　清流：……
　　土間埋：……
　　海老名：……
　　沈默了一會兒之後，清流乖巧的舉起雙手。
　　最後這三個亂動危險物品還毫無危機感的試圖拆炸彈的少女被警察先生們請進警局裏好好的批評教育了一番，不過因為到底沒有出什麽大問題，所以也僅僅只是口頭上說了幾句就把人放出去了。
　　“和你們家柯南很像啊哈哈哈哈——”
　　和我哪裏像了，呵呵。
　　江戶川柯南•真•工藤新一瞪著死魚眼，心裏吐槽。
　　起碼他從來不會靠運氣去拆這種危險物品，而是直接一腳踢出去讓那東西在空中自由的爆炸好嗎！
　　“這個臭小鬼！”
　　毛利小五郎突然一拳頭砸在江戶川柯南腦袋上。
　　來京都旅遊卻沒想到仍然能碰到毛利一家人的目暮警官叉著腰，挺著肚子，笑呵呵的看著垂頭喪氣從裏面出來的清流三個，“下次可不能這麽魯莽了，幸好沒有造成什麽大問題。”
　　“是——”清流拖長了聲音，“我知道了。”
　　最後目暮警官友情送土間埋和海老名回家，清流則被赤司征十郎接走。
　　“爸爸，我們也該回去了吧？”毛利蘭低下頭，伸手去牽江戶川柯南的手，“柯南，走了哦。”
　　“是！”
　　隨著人群散開，警局前逐漸恢覆安靜，旁邊街道上一輛黑色的車慢慢開始行駛，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清流：【乖巧.jpg】
　　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jpg】
　　上車的時候，清流還以為自己會被嚴刑逼供，或者被怒罵一頓，但是赤司征十郎卻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就好像真的只是來接她回家一樣。
　　保持著既然你不問那我也不說的心裏，清流也一臉淡然的跟在赤司後面走進去，和老爺子問了聲好之後就回自己房間了，權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也不知道會不會上新聞，致命炸彈被三個女孩子拆了這樣子的新聞，好像還挺帶感的|ω・）
　　把遊戲機和電腦以及手機搬出來放在床上，清流蹲在床邊認真嚴肅的思考起了自己的未來。
　　到底是堅持不懈的繼續補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的舊番和遊戲，還是不管這些反正已經看過了的番劇，直接開始看最近新出的呢？
　　有些舊的還沒有看完，但是如果補的話，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穿越，然後又忘記一次。那麽從此以後就真的再也不用管那些新出的番劇和遊戲了。
　　——所以還是不要管這些舊的，直接看新的咯？
　　——這樣子總覺得有些可惜啊。
　　凝神思索了許久，依舊無果的清流只好嘆了口氣，把床上的東西全部放回原處。
　　這種兩難的東西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喵。
　　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編輯了一下發到朋友圈，選擇只能讓【魔法少女】分組的校友們看見，清流微微瞇了一下，十分鐘後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獲讚無數，其中韋斯萊先生特別活躍的希望清流能幫他弄來一個讓他研究一下。
　　魔法少女清流：韋斯萊先生，這東西已經被麻瓜的傲羅帶走了。
　　韋斯萊先生回了一個大哭的表情，然後被羅恩受不了的回了一個錘子表情。兩父子就這樣在清流的評論下面開啟了黃豆大戰，發展到後面甚至還牽連了韋斯萊家其他成員，幾分鐘之後，雙胞胎首先用上了表情包大殺器，戰局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清流：……
　　“師父，真心求放過啊。”清流在床上翻了個身，舉著手機說道。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韋斯萊家茁壯成長的回覆就已經把其他人都淹沒的看不見了。清流努力往下劃了一會兒，才發現其他人的回覆。
　　校長笑呵呵的表示了對清流勇氣的讚賞，然後委婉的批評了她帶著兩個麻瓜依舊做這麽危險的舉動。
　　清流默默回了個TUT
　　萬事通小姐嚴厲批評了清流如此危險的行為，並且表示如果還有下一次，就要跨國際沒收她的魔杖了。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一旦剪錯線，如果盔甲護身不能完全保護住自己呢！如果魔法發出去的時間慢上一點呢！更別說旁邊還有兩個麻瓜！
　　魔法少女清流：你現在已經能跨國際沒收魔杖了？？魔法部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新出台的規定，專門針對在霍格沃茨上學的非本國巫師
　　魔法少女清流：向大佬勢力低頭.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惡作劇魔藥對麻瓜使用，懲罰依舊如上
　　魔法少女清流：求大佬給條活路QUQ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不給
　　——黑幕！
　　清流憤怒的把手機一摔。
　　霍格沃茨最近二十年外國學生就倆，一個她一個張秋，說不是針對她的誰信啊摔！
　　這時候手機裏傳來了申請視頻通話的聲音，清流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手劃開。
　　屏幕驟然一暗，又亮了起來，露出對面坐著的卷發美少女。在學校裏還是略顯青澀的學生，不過一段時間就已經變成了看上去蠻精致秀氣的成熟女性。
　　赫敏對著鏡頭揮揮手：“學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赫敏小學妹。”清流從床上爬起來坐正了，“你看上去漂亮了很多哦。”
　　旁邊有人笑了一下，鏡頭裏冒出來一團亂糟糟的黑發。救世主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對著鏡頭點點頭：“學姐。”
　　“你們倆在一塊兒麽？不是魔法部？”清流琢磨了一下兩個人的背景，發現不太像魔法界的畫風。
　　“是，現在在我家裏。”赫敏拿著手機轉了一圈，“魔法部也放假了。”
　　“給羅恩，蠟燭。”
　　清流雙手合十，笑嘻嘻的說道，“他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在家裏咬手帕呢？”
　　“學姐，我聽見了。”
　　鏡頭外面傳來羅恩幽幽的聲音。



第47章
　　說別人壞話被聽見, 清流一點兒都不心虛，笑嘻嘻的對著羅恩揮了揮手, 又去看哈利。
　　“說起來，哈利你不是去外國打比賽了麽？怎麽會在赫敏家裏？”
　　“……學姐。”哈利波特看上去特別無奈，“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
　　“誒嘿。”沈吟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清流無辜的眨眨眼睛。
　　對哈利來說是上個月的事情，可是對她來說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哪裏還能記得清楚。
　　“赫敏你找我有事麽？”
　　清流轉移了話題。
　　“是, 前幾天魔法部和霍格沃茨共同寫了一份活動報告。”配合的轉移註意力，赫敏伸出手在旁邊翻了翻, 拿出一卷羊皮紙在鏡頭前揮了揮, “是有關東西方魔法體系交流大會，參與國家現在已經確定了英國德國美國，還有華夏。日本那邊的申請還沒有得到回覆，不過應該也會同意。”
　　“哇……不明覺厲。”
　　清流支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所以管我什麽事？”
　　“校長先生的意思是四個學院都出一個代表, 學姐你怎麽樣。”赫敏眨眨眼睛，露出有點狡黠的笑容，“拉文克勞的代表，有興趣嗎？”
　　清流：“沒有。”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羅恩從椅子上摔下去，趴在地上狂笑。
　　“不考慮一下麽？”
　　“並不打算考慮。”清流叉腰, “大佬你找別人吧。”
　　“真的？”
　　赫敏眉頭一皺。
　　“騙你做什麽。”清流無奈的笑起來，“我都不確定那個時候我還在不在呢。”
　　“什麽？”
　　“最近身體出了點問題，自身時空好像有點紊亂。”清流盡量輕描淡寫的解釋, “所以時不時就會跑到別的時間點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好。”
　　她頓了一下，“你懂麽？”
　　赫敏怔了一下，臉上露出沈吟的神色來。半晌之後她慢慢的開口：“之前你找德拉科要藥材，也是因為這件事？”
　　“學姐你身體沒事吧？”哈利波特有點驚慌的問道，“需不需要問一問鄧布利多校長。”
　　不動聲色的按了按眼睛，清流微微側過頭去看赫敏，讓自己的視線遠離那個救世主：“藥材是個意外。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身體原因不是因為穿越。”
　　“穿越時空本身對我並沒有什麽影響唯一不可控制的就是時間流速了。”
　　“校長就不必問了，既然都已經畢業了，就沒有必要再麻煩校長先生了吧。”清流思索了一會兒，聳聳肩，“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我知道了。”
　　赫敏本身也不太建議去找鄧布利多。
　　畢竟鄧布利多並不是萬能的，況且那一戰過後對方的身體明顯已經大不如從前，何必再拿這種也許很久都研究不出一個結果的事情去打擾校長。
　　“以後我會多關註這一方面的書的。”赫敏想了想，簡潔的說道，“學姐你自己多加註意每一次穿越時空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因素。盡量從這一方面下手。”
　　“我明白。”清流頷首，“今天就到這裏吧，再見。”
　　“再見。”
　　把手機倒扣在床上，清流隨手擼了把頭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因為學校裏出了這種事，洛山緊急停課一周，大約是要把整個校園都檢查一遍才能放心下來。
　　關於炸彈的事情，倒也上了新聞，不過並沒有提及三個女孩子逗留在天台上還順手拆了枚炸彈的事情，而是直接含糊過去了。
　　在屋子裏宅了幾天之後，清流終於意識到自己快要發黴長蘑菇了，拿著手機想要看一看這幾天有沒有哪裏有活動，準備出去放放風。這時候正好土間埋邀請她去立川買最新出的《我與血族love》第二部——對，就是清流安利給黑主優姬的那一款。
　　收拾了一件衣服，清流和赤司老爺子報備過後，又順便給黑主優姬發了條信息問她要不要帶。
　　和土間埋會和的時候收到回覆。
　　黑主優姬：要要要！拜托了前輩，可以的話幫我買三份！
　　看起來優姬姑娘已經深悉阿宅之心了。
　　愉快的回了一個好，清流對著土間埋揮了揮手。
　　土間埋今天穿的和在學校裏完全不一樣，就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阿宅氣場，一點女神範兒都沒有。
　　“走吧。”土間埋一掀帽子，眉開眼笑的說道。
　　據說她這麽高興是因為去立川就能和在立川工作的哥哥見面，清流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有辦法體會這種兄控的感覺了。
　　不過兩個人到底沒有見到土間埋傳說中的兄長大人，因為新幹線剛剛出發的時候，土間太平就發來信息，表示自己突然要出差，鑰匙已經放在信箱裏了，讓她們自己隨意。
　　“哥哥是大笨蛋！”
　　土間埋收到信息之後，氣的臉都圓了，直接打回去和兄長吵了起來。
　　幸好因為是工作日所以人不多。
　　“我明明昨天就和哥哥說了今天要過去！”
　　“不聽不聽！”
　　“哥哥是大騙子！明明都說好了的！”
　　清流：=口=
　　氣呼呼的和兄長爭吵了十幾分鐘，土間埋才扭過頭去看清流，鼓著臉頰，強調似的說道：“我哥哥是笨蛋！”
　　清流：=口=
　　“笨蛋笨蛋笨蛋……”
　　清流：=口=
　　雖然素未謀面，但是清流還是對著土間埋那個傳說中的哥哥升起了濃濃的敬佩之心。
　　——這哪裏是養了個妹妹。
　　——這分明是養了個女兒啊(|| Д)
　　“土間。”沈默了片刻，清流默默地從拿出一瓶可樂，“要不要喝點飲料消消氣？冰的哦。”
　　“謝謝QAQ。”
　　看起來真的是因為這次不能見面所以非常生氣，土間埋接過瓶子之後，直接一口氣喝掉了半瓶可樂，然後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慢慢的放松下來。
　　清流摸了摸她的頭。
　　雖然沒辦法見到哥哥很沮喪，但是到了地方之後土間埋的興致還是重新高漲起來。土間哥哥現在住在一家公寓裏，兩兄妹之前都是住在一起的，後來因為土間哥哥工作上有人事變動才分開。
　　“松田公寓……就是這裏。”
　　按照土間太平發送過來的照片以及地址，兩個站在一棟房子前面，仰起頭看著這棟明顯住了不少人的公寓。
　　“哇，好厲害啊。”
　　扭頭看見圍墻內部掛著的牌子，清流忍不住俯下身仔細看了看，“一，不準滯納房租，二、垃圾要好好分類，三、不準怠慢每日的問候，唔……”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就在清流準備仔細研究一下這棟公寓的規矩的時候，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穿著紫色襯衫的老婆婆從公寓裏走出來，淩厲的看了兩個人一眼。
　　“是，我是土間太平的妹妹。”土間埋連忙彎腰，“會和同學在這裏住一個晚上。”
　　“哦，土間君的妹妹啊。”老婆婆慢吞吞的應了一聲，神色緩和下來，仔細的看了看土間埋，“你和你哥哥有點像呢。”
　　“咦？”土間埋睜大了眼睛，“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
　　“進去吧，知道是哪一間嗎？”老婆婆問道，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神色又驟然一厲，“就算只是一個晚上，也要遵守規矩。”
　　“是，一定會的。”清流也跟著彎下腰。
　　土間太平在三零一，兩個人順著樓梯往上走，迎面走過來兩個青年，狹路相逢的兩撥人都楞了一下。
　　“是新來的住客嗎？”右邊那邊笑著問道，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T恤衫，上面印著【天上地下】。雖然這麽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是他長得確實頗為慈眉善目的，一對超長的耳垂看上去肉呼呼的，發型看上去也特別有既視感，簡直就像是寺廟裏大雄寶殿上端坐著那個似的。
　　“不，只是暫住。”土間埋說道。
　　“哦哦，歡迎。”左邊的男人笑著說道，聲音十分溫和，帶著點異國的強調。他身上是同款的藍色T恤衫，只不過上面印著的字是【路亞】。這個男人長得也確實是外國人的俊美長相，長長的黑色卷發，額頭上綁著一條綠色的荊棘。
　　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清流微微蹙眉，垂下眼眸，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時候兩個男人微微側身，讓開了位置。
　　從有些窄小的通道走過去一段，清流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兩人，那兩個男人也正好在看著她，眼睛裏帶著明顯的詫異。
　　“餵餵……是那個吧。”右邊的男人輕聲問道，“耶穌，是那個吧。”
　　“是啊，佛陀。”左邊的男人合上張大的嘴，咂舌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碰見。”
　　“真是難得。”
　　“果然這一次休假是對的麽。”
　　“啊啊……”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轉身下樓了。
　　“301……到啦！”
　　土間埋從郵箱裏拿出放在裏面的鑰匙，把房間門打開。
　　“餵——你們兩個！”樓下傳來了房東婆婆憤怒的聲音，把兩個人嚇了一跳，“今天還是不去上班嗎！”
　　“不，不是這樣的！”
　　“我們現在本來就是在休假啊！”


第48章
　　土間太平的屋子收拾的很整齊, 每一樣東西都放的井井有條的, 冰箱裏還放著兩三個保鮮盒, 裏面全都是已經做好只需要在微波爐裏轉一下或者下鍋稍微炸一下的食物。
　　“可樂餅，可樂餅, 可樂餅∼”
　　土間埋輕車熟路的拿出其中一個保鮮盒，扔進微波爐裏叮了兩分鐘, 從櫥櫃裏拿出盤子把可樂餅放進去, 最後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容量2L的可樂，砰的放在料理台上。
　　“既然如此，你還不如一開始就放到盤子裏去加熱。”清流一針見血的說道。
　　“我才不要。”土間埋倒了一杯可樂給清流，然後自己氣勢洶洶的舉起一整瓶可樂咕嚕咕嚕喝掉了五分之一，滿足的吐出一口氣, “——好舒服！”
　　清流：=口=
　　接下來清流見證了一場堪比魔法少女變身的奇跡，土間埋在吃完三塊可樂餅之後, 突然把手裏的可樂往前一扔，整個人離開了料理台。
　　接著她助跑了兩三步，在榻榻米上猛地跳起來, 快速進行了三個前空翻，一伸手從空氣中抽出一件橘色的倉鼠造型睡衣，刷刷刷進行了三秒換裝。
　　最後土間埋以一種磐涅的姿勢愜意的躺在了電視機前，而她剛剛丟出去的那瓶可樂，正好落在身前。
　　……Σ(°Д°≡°Д°)
　　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麽……
　　懵了片刻，清流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眼睛，視野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 土間埋已經從電視櫃裏拿出了兩個遊戲手柄接上，一臉歡快的朝著她招手。
　　“朝日奈，今天我們玩個通宵吧！”
　　——連聲音都變了！
　　——你難道有雙重人格嗎土間埋少女！
　　沈默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清流默默的端起旁邊那盤可樂餅坐到土間埋身邊，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柄，望著窗外長長的嘆了口氣。
　　然後她們就玩了個爽:)
　　第二天天光微曦，兩個人周圍都是散落的空盤子和保鮮盒，還有各種零食空袋子，以及空的可樂瓶子。
　　“好累……”扔開遊戲手柄，清流整個人攤在地上，像是一堆史萊姆忽悠悠的散開了似的。
　　“呼——”
　　土間埋也一下子躺在地上，愜意的瞇起眼睛。
　　果然是人老了。
　　清流一本正經的想著，艱難的翻了個身。
　　以前通宵哪裏會這麽累。
　　摸索著把旁邊的手機抓起來看了看時間，土間埋一下子坐起來，扯住清流的衣服不讓她睡過去：“快點快點，該出發了！”
　　“？”
　　“現在肯定已經有很多人排隊了！”土間埋把手機伸到清流面前晃了晃，上面一個明晃晃的五，“我們再不去說不定就買不到了！”
　　小女孩急的臉都皺起來了，清流眨眨眼睛，慢吞吞的爬起來，歪著頭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洗一個臉，換套衣服，然後再出發。”
　　說著她低下頭嗅了嗅自己的肩膀，雖然不會發臭，但是各種食物的味道混合起來，還是有點怪怪的。
　　“好麻煩。”
　　土間埋鼓起臉頰。
　　大約折騰了半個小時之後，兩個人總算是離開了房間。
　　下樓的時候稍微出了點意外，昨天上樓的時候遇見的兩個男人堵在門口，有著大耳垂的那個人腦袋上冒著光，而且還有越來越刺眼的趨勢。長發的那個正手忙腳亂的把一個牛皮紙袋套上去，啊啊啊的尖叫著。
　　“佛陀！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男人看了站在樓梯上目瞪狗呆的清流和土間埋一眼，越發的手忙腳亂起來。
　　“有人在看！快點停下來！”
　　清流：=口=
　　土間埋：=口=
　　“等等，不是你們看到的這個樣子的！”長發男人一邊使勁把袋子往友人頭上套，一邊扭過頭對著她們解釋，“這是魔術，魔術！”
　　清流冷漠臉：“哦。”
　　土間埋默默地往清流身邊湊了湊，抓住了她的袖子，努力把自己破碎的世界觀重新組織起來。
　　“——是你？”
　　扭過頭去折騰了一下，長發男人忽然扭過頭看著清流，眼睛登時一亮。
　　“拜托拜托，我們兩個現在在休假，拜托幫幫忙！”
　　清流楞了一下：“什麽？”
　　長發男人正想說些什麽，另一個人腦袋上的光芒已經逐漸黯淡了下去，他扯開腦袋上的牛皮紙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既然沒事了的話。”
　　清流扯了扯土間埋，“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兩個人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完全不管後面兩個人的聲音。
　　“剛剛那個人……”一直到從地鐵出來，土間埋都還有點驚魂不定，兩只手比劃著，“發光。”
　　“啊。”清流很淡定，“是真的。”
　　“可是……可是……”
　　“其實有一件事我瞞著你很久了。”清流忽然轉身按住土間埋的肩膀，一臉嚴肅的說道，“我是個巫師。”
　　“……”
　　“真的！”
　　土間埋：“……噗。”
　　“餵餵！”清流鼓起臉頰，不滿的抗議著，“你這是什麽表情啊！”
　　“沒什麽……噗。”
　　忍了許久許久還是沒有忍住，土間埋撲哧笑了出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笑意，她連忙一把抓住清流的手腕，急急的說道：“快點快點，我們已經遲到了！說不定到地方的時候都沒有了！”
　　說完就抓著清流狂奔起來。
　　兩個人到的時候，隊伍已經排出去老長的位置，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往這邊來。嚇得土間埋趕緊拉著清流過去。
　　身經百戰的兩個人混入人群之後，立刻經驗充足的從背包裏拿出隨身聽和手機給自己裝備上，這一段時間後面已經迅速跟上了十幾個人。
　　“好多人啊。”
　　土間埋給自己扣上帽子，看了看前面。
　　“什麽時候戀愛遊戲也這麽多人排隊等著買了？”清流調整好歌曲，也往前看了看，發現最前面竟然還有人在收起帳篷。
　　“早知道我們也應該早一點來的。”
　　土間埋嘆了口氣。
　　清流驚恐的看了她一眼。
　　七點三十分，店鋪門準時打開，停滯了許久同時還在不停地延長的隊伍終於開始往前挪動。
　　【我在立川排隊買遊戲030】
　　慢慢的往前蹭著，清流無聊之下順手給基友發了條消息。
　　【要我幫你買嗎030】
　　對方也不知道是起的太早還是根本一晚上沒有睡，很快就回了信息。
　　【不用。】
　　停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條。
　　【中午一起吃飯？】
　　扭過頭看了看旁邊玩手機的土間埋，清流支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爽快的拒絕了。
　　【不要，和朋友在一起呢。】
　　【……】
　　【以及我嚴重懷疑你會不會吃著吃著直接睡過去:)】
　　【……】
　　清流再一次把天聊死，她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地方的下一條來信，愉快的決定當做基友已經睡著了，心安理得的打開昨天剛下好的視頻看起來。
　　——嗯，是覆習。
　　——雖然沒有決定好到底是不管舊番還是靠舊番活下去。
　　——但總還是要給自己找娛樂的。
　　看到一半的時候土間埋也湊過來，趴在清流肩膀上一邊蹭著視頻一邊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額頭一下一下的磕在清流臉上。
　　要不是知道土間埋真的是一晚上沒睡，清流覺得自己簡直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整自己了，每次看到最激動地時候就猛的一下撞過來，害得她只能重新把進度條拉回去。
　　“這個人最後死的時候我可傷心了。”
　　土間埋忽然含含糊糊的開口，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一下，打著呵欠說道：“之前網上萬人血書抗議的時候，我也參加了。”
　　“……不要劇透。”
　　“咦？”土間埋奇怪的看著她，“這個番不是之前聊過了嗎？”
　　清流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把老血往肚子裏咽。
　　——當然是因為和你聊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要穿十幾年啊:-D
　　再一次意識到這麽動輒穿越十幾二十年的不方便，清流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真是麻煩死了。
　　各種意義上的麻煩。
　　——所以還是得快點找到穿越的源頭然後解決掉啊。
　　拖著土間埋往前走，清流在心裏想道。
　　雖然穿越什麽的很有意思，但是老這麽來一趟就不太好了。還是要快一點想辦法解決才行。
　　萬一哪一天傳到壽數動輒幾百幾千年的……咦？
　　擡手敲了敲腦袋，清流忍不住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句話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是哪裏呢？
　　——想不起來了。
　　撇撇嘴，土間埋已經徹底趴在她肩膀上睡著了，清流收起手機左右看了看，視線忽然又是一頓。
　　這麽有緣？
　　旁邊的一家冷飲店裏，前幾天才看見的那個江戶川柯南和毛利蘭。
　　還有上一次在醫院裏看見的那個和他在一起的女孩。
　　旁邊還有三四個小孩子以及一個短頭發的少女，那短發的少女插著腰，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麽，然後伸手一指這邊的隊伍。
　　一夥人齊刷刷的看過來。
　　“……”
　　“……喲！”和他們對上視線的清流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揮了揮手。
　　很明顯對方也覺得怎麽會這麽巧，江戶川柯南臉上露出了一個明顯的無語，眼鏡下面的大眼睛都變成了死魚眼。
　　“柯南君。”清流做著口型，“好巧。”
　　江戶川柯南：= =
　　又順著隊伍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已經看不在那群人了，清流便專心致志的開始排隊。
　　除了自己的以外還有黑主優姬的三份，也不知道能不能買這麽多。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前面只剩下十幾二十個人了。
　　不知道為什麽，清流摸了摸鼻子，心裏隱約焦躁起來，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每一次看見那個小鬼的時候，都有的不祥預感。
　　“請給我……”
　　前面的人和店員交涉。
　　“啊啊啊啊——”遠處忽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尖叫，“死人啦——！！！”
　　清流：……
　　社會。社會。
　　【向柯南大佬低頭.jpg】



第49章
　　隊伍後排, 距離清流大約三十個人的位置, 有三個人同時倒了下去。
　　同行的人原本以為是熬夜熬太久忍不住睡著了, 正想把他們喊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友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於是這才尖叫起來。
　　這是警察在問過前面後面的人之後, 得到的口供。
　　順便一提，在法醫簡單的驗完屍之後, 暫時驅散隊伍, 這三個人前面後面三十個人都被控制了起來，即將要買到遊戲的清流作為前面第三十個人，正好算在裏面。
　　清流：好生氣哦，但是還要保持微笑:)
　　“朝日奈san，真巧。”毛利蘭朝清流揮了揮手。
　　“是啊。”清流嘆了口氣, “真巧。”
　　土間埋掛在她身上，被那麽一嚇, 困倒是完全不困了，就是滿臉的生無可戀。
　　——在她們前面的那一個人，雖然也難免被警察問了兩句, 但是人家已經把遊戲買到手了。
　　“說起來……江戶川君他們呢？”
　　看了看毛利蘭周圍，清流有點詫異的問道。
　　剛才還看見一堆人在毛利蘭身邊，怎麽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了。
　　毛利蘭深深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了指被警戒線圍起來的那塊地方，剛才清流看到的所有人，無論大小，全部都在裏面跑來跑去的, 無比認真的和警察一起偵查現場。
　　清流：六六六
　　“真厲害。”沈默了一會兒之後，清流由衷的說道，“那幾個孩子膽子真大。”
　　比如說她。
　　完全都不敢走過去。
　　知道自己不會覺得難受是一點，但是下意識的畏懼又是一點。
　　不能相提並論的。
　　“說起來，那三個人是怎麽死的呢？”剛剛還一臉無奈的毛利蘭也很認真的思考了起來，“警察先生說是因為過勞猝死的，但是柯南和園子都說是他殺呢。”
　　清流眨眨眼睛：“哦？”
　　“雖然柯南總是喜歡亂跑，不過大概是因為跟爸爸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對這些事情也很敏感。”
　　看著清流似乎有些不信，毛利蘭解釋道。
　　“園子之前也幫助目暮警官破過好多殺人案件，也很厲害的。”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了麽？”清流哇了一聲。
　　那邊一群人還在案發現場亂竄，不過幾個小孩子都被警察抓住帶了出去，只有江戶川柯南還幸存在那裏。不過看樣子也快被抓出去了。
　　“所以說……變成小孩子有什麽好的麽。”清流摸了摸下巴，看著江戶川柯南被一個人高馬大的警官拎著後頸提了起來，在空中揮舞著手臂哇哇大叫，忍不住自言自語，“真是搞不懂這些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聽得迷迷糊糊的土間埋：“什麽？”
　　“沒什麽。”清流不動聲色的忽悠過去，“你聽錯了。”
　　那邊被一個個拎出來的小孩都氣呼呼的往這邊走，其中那個胖胖的男孩還不滿的說著什麽。
　　清流仔細聽了一下，大約是‘我們少年偵探團很有實力’‘可惡，竟然把我們當成一般的小孩子’之類的內容，抿著嘴笑了一下。
　　“有檢查出什麽東西嗎？”
　　清流彎下腰，笑吟吟的問著明顯非常不開心的三個孩子，視線卻輕飄飄的落在最後面的江戶川柯南上。
　　“沒有。”
　　清流這個問題一問出來，三個小孩立刻就蔫了。
　　“不過柯南說肯定會有問題的！”頓了一會兒，那個女孩很認真的說道。
　　清流一笑，小聲說道：“那也沒辦法，你們還是小孩子嘛。”
　　那邊折騰了許久最後得出來的結論還是過勞死，據說是因為熬夜熬得太兇了，快一個星期沒有睡，加上心情激動，所以才一下就挺不過去倒下了。眼看著就要結案，江戶川柯南坐不住了，他幾步就又一次沖過去，然後躲著抓他的警官，最後舉起一個什麽東西大喊了一句，旁邊的警察頓時如遭雷擊，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
　　清流：盯——
　　唯一一個因為破過案子又是成年人的園子小姐劈手搶過江戶川柯南手裏的東西，眉開眼笑的說著什麽，然後就軟趴趴的到了下去，靠著旁邊的電線桿變成了坐下的姿勢。
　　柯南啪嗒啪嗒跑到她身後藏起來。
　　清流：=口=
　　所以說破過很多案子，都是這麽破的麽！
　　——少年你到底圖什麽啊！
　　因為距離有點遠，所以那邊說了什麽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總歸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推理。
　　因為最明顯的就是那些警官們都聽傻了，只會一下一下的點頭，然後發出恍然大悟的讚同聲。
　　然後這個殺人案就結束了。
　　醒過來的園子小姐看上去還有點暈暈乎乎的，面對旁邊人的讚揚和歡呼顯得也有點茫然，但是她很快就進入角色，摸著頭得意的笑了起來。
　　案件結束之後店鋪重新開業，不過顯然已經沒有那麽多人還在這裏了。
　　買完遊戲之後，清流和毛利蘭一行人告別，臨走前她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江戶川柯南，又看了看旁邊那個略顯冷淡的女孩，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江戶川柯南的肩膀，穩重的說了句加油。
　　柯南：？？？
　　雖然中途有點小插曲，但總歸還是買到了自己喜歡的遊戲的兩個人回到松田公寓，直接睡了個天昏地暗，一直到太陽西下才勉強爬起來。
　　清流醒來的時候土間埋還在迷迷糊糊的，她打著呵欠把屋子裏兩個人做完造成的混亂收拾幹凈，把盤子筷子保鮮盒全部洗幹凈倒扣在料理台上，然後盤腿坐下來，打開手機準備叫外賣。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嗎？”
　　外面傳來敲門聲，清流擡起頭看了看，丟下手機去開門。
　　“您……”
　　“我的名字是耶穌。”長發男人猛地彎下腰，舉起手裏的罐子，“這是之前去淺草的時候買的，當做見面禮。”
　　耶……
　　耶？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清流猶豫了一下：“我想您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在這裏借住兩天而已。”想著對方可能才剛剛搬進來，她解釋道：“這間屋子的主人大概過幾天才會回來。”
　　“誒？”耶穌楞了一下，“不，並不是。這是給您的。”
　　“很久沒有看到人來這裏了。”另一個人跟著說道，對清流伸出手，“我是佛陀。”
　　下意識的握著對方的手晃了晃，清流憑著本能回答：“您好。”
　　這兩個人的名字也太……
　　“請收下這個。”耶穌把手裏的茶葉遞到她手上，“請加油。”
　　“……謝謝。”
　　清流一臉懵逼的接過來。
　　“真的是很久沒有看到你們那邊的人來了。”耶穌一臉詢問親戚家孩子學習成績的和藹臉，“怎麽樣，有把握拿滿分嗎？”
　　清流下意識的點頭：“必須的。”
　　然後兩個人又說了一些閑話，就很貼心的離開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清流拿著茶葉繼續懵逼。
　　“有人來了嗎？”
　　“是白天遇到的那兩個人，說來送見面禮。”
　　清流轉過身，就看見土間埋睡眼朦朧的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揚起脖子咕嚕咕嚕咕嚕，頓時覺得牙齒有點疼。
　　“晚上吃壽司吧！”
　　土間埋放下瞬間少了半瓶的可樂，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
　　“好的。”
　　吃過晚飯之後兩個人繼續玩了個通宵，淩晨五點多才迷迷糊糊睡下，一直到她們離開的時候，土間太平也沒有回來，小埋非常生氣。
　　非常非常生氣。
　　清流在心裏替她哥哥點了個蠟燭。
　　把遊戲給黑主優姬寄過去，剩下幾天假期清流都宅在家裏玩遊戲了，除了一日三餐以外基本上都沒有出房間門。
　　第一部以血族為主要攻略目標，第二部雖然還有血族，卻換了一個第一男主。
　　是個雙黑少年，立繪蠻秀氣，有十分濃郁的書卷氣。
　　順便一提這一個官方放出的消息也是最少的。
　　花了幾天通關之後，清流顫顫巍巍的抹去臉上的血（buni），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網上打差評。
　　但是她控制住了，顯然別的玩家沒有控制住。
　　一時間第一男主通關玩家的血淚控訴，在網上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簡直字字血淚，句句斷腸。
　　【哪個傻X把這個角色定為第一男主的！】
　　【這遊戲難道又名女主角的一百零八種鬼畜死法嗎！】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好的少女心呢！甜甜的戀愛故事呢！這種打著擦邊球的18x真的沒問題嗎！】
　　【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把留言一個個翻下去，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玩家的血淚組成的，簡直不敢想象他們是抱著多大的信念才堅持下去，清流在心裏默默握拳，覺得這些人簡直說出了自己心聲。
　　明天就要重新開學了，清流關掉電腦在床上翻滾了兩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睡覺睡覺。
　　她想著，然後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位耶穌先生問她有沒有把握拿滿分有關，清流做了一晚上考試的噩夢。
　　試卷上刷刷刷一片紅色的個位數，然後有個看不清面容的老師指著她的鼻子痛罵，旁邊還有一堆人在嘲笑她，清流則是自己跪在地上嚶嚶嚶的哭泣，眼淚止不住的嘩啦啦的留下來，哭的幾乎要喘不過氣。
　　最後老師把手裏的白花花的試卷全部都丟在她身上，擲地有聲的宣布她重讀一年。
　　旁邊的人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清流被活生生嚇醒了。
　　接著一臉茫然的擡手擦著冷汗。
　　——她什麽時候那麽在乎學習成績這玩意兒了？
　　之前在霍格沃茨偏科偏到校長找她談話她都還能保持嬉皮笑臉的，為什麽做夢夢到成績不及格居然會難過到痛哭流涕。
　　也許是因為百分之五十的個位數和百分之百的個位數的區別？
　　清流認真的思索起來。
　　


第50章
　　意外的假期結束之後, 洛山高校重新開課。
　　前幾天都還風平浪靜的, 清流除了每天上課都處於懵逼狀態以外, 倒也沒有其他的情況。
　　“早上好，土間同學。”
　　一踏進教室, 清流就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周圍的同學看她的視線有點微妙。她擡眼看向土間埋, 少女以手掩唇輕輕咳了一聲, 敲了敲桌面，示意一會兒再說。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上午，清流都生活在萬箭穿心的環境裏，如果別人的視線有殺傷力的話，她身上簡直不知道要多出多少窟窿來——而且這些人的視線還沒有惡意, 就是純粹的好奇，她連發火都沒辦法發火。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課程結束, 清流迅速拉著土間埋和海老名竄上了天台。
　　“喏。”土間埋把手機遞給她，裏面的界面是洛山的校園論壇。
　　首頁飄紅第一條。
　　【——號外號外！中村同學放話要和朝日奈同學好好聊聊！】
　　二樓用仿佛親眼所見的口吻活靈活現的描寫了中村同學看見清流和赤司征十郎一起從同一輛車上下來的時候憤怒的眼神，以及和朋友委婉的表示自己想跟清流好好聊聊人生以及公平競爭赤司同學的場景。
　　不過……
　　盯著帖子看了一會兒, 清流一臉茫然的擡起頭看著土間埋：“中村同學……是誰啊？”
　　她又努力想了想，還是沒能在自己的腦海裏找到有關這個姓氏的資料，只能繼續茫然臉看著土間埋，希望對方能給自己稍微解釋一下下。
　　“中村同學，全名中村初桃，中村家大小姐，赤司君最有可能成為情侶的No.1。”土間埋以一種講故事的口吻緩緩說道。
　　清流哦了一聲：“然後？”
　　“沒了。”
　　“……沒了？”
　　“沒了。”土間埋聳聳肩, 低頭把自己的盒飯打開，抽出筷子在盒蓋上對齊，“我也沒有特地去了解這些，就是這個都還是海老名告訴我的呢。”
　　清流慢慢的把視線轉向海老名。
　　“抱歉啊，朝日奈同學。”迎著清流期待的視線，海老名連忙雙手合十，帶著點抱歉的味道，軟軟的說道，“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也對。
　　三個人本來都不是愛八卦的人。
　　咬著筷子望了望天，清流嘆了口氣，片刻之後滿懷希望的提出一個解決方案：“你們說我讓赤司君出面，解決這件事怎麽樣？”
　　“那麽問題一。”想了想，土間埋豎起一根筷子，“赤司君會同意出面嗎？”
　　“……應該會吧。”
　　清流有點不確定的說道。
　　“畢竟這件事是因為他才發生的，我只是倒黴的撞在傷口上而已。”
　　“因為朝日奈同學每天都和赤司君一起上學呀。”海老名啊嗚咬掉半個蛋卷，十分天然的一針見血。
　　“問題二。”土間埋又豎起一根筷子，對著清流幽幽的開口，“被赤司君親口阻止的中村同學，到底是會就此放棄找你呢，還是因為你能驚動赤司君而越發的憤怒，於是更加想要和你談談了呢？”
　　清流：……
　　這是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
　　從理性上來說應該是前者，但是從身為一個女性感性的角度上來講，毫無疑問是後者。
　　——總的來說可能性對半開。
　　薛定諤的結果。
　　“啊……不管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又努力思考了一會兒，沒有得出結果的清流幹脆的一揮手，把自己今天依舊出自赤司家大廚的盒飯打開，準備靠沈迷美食來麻痹自己。
　　“自暴自棄也是一個選擇啊。”土間埋說道。
　　“是的呢。”海老名想了想，十分讚同的說道，“有時候會覺得這個選擇特別舒服。”
　　“……你好像暴露了什麽。”
　　清流看著她。
　　海老名歪歪頭回以天然的笑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原本是這麽打算的，畢竟清流覺得自己和赤司征十郎之間清白的簡直像是蔥和豆腐。
　　但是在別人看來兩個人之間的清白完全就是tan 90°
　　“不存在的。”
　　土間埋按照自己多年（玩遊戲）的經驗一一和清流分析。
　　“你們每天一起上下學……然後……”
　　然後了半天，土間埋噎住了，她認真的想了想，發現自清流入學這麽久以來，好像除了每天上下學一起以外，還真沒有跟赤司征十郎見過面（至少明面上沒有）。
　　“私底下也沒有，謝謝。”
　　“好吧，就當是學校裏閑著沒事傳出來的流言。”土間埋抱住海老名的手臂，對著清流露出溫柔而完美的女神微笑，溫溫和和的說道，“請一定要加油啊，朝日奈同學。”
　　清流：……
　　所以最後還是看著辦嘛。
　　控制住自己大庭廣眾之下一巴掌打過去的沖動，清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差點嗆死。
　　三個人從天台上下來，一路走回教室，原本應該空蕩蕩的清流的座位上，非常明顯的坐著一個女孩子，正在和旁邊的同學講話。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氣質高貴又優雅，臉上的笑容溫柔可親，五官精致的簡直像是畫出來的一樣，大約是註意到清流這邊的視線，她微微側過頭，抿著嘴笑了一下。
　　——特！別！好！看！
　　清流：，媽耶美人對我笑了(ω)
　　這個時候土間埋已經拉著海老名成功加入了吃瓜群眾的隊伍裏，還抽空對著清流做了個加油的鼓勵動作。
　　小美人姿態優雅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緊不慢的走到清流身前，對著她微微笑了一下：“朝日奈學姐，初次見面。”她對著清流伸出手：“我是中村初桃。”
　　清流保持著OVO的表情，十分拘謹的和她握了握手。
　　“初次見面，中村學妹。”
　　“我可以和學姐單獨聊一聊嗎？”中村小美人十分溫和的問道。
　　清流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
　　離下午第一節課還有不短的距離，她擡起頭看了看中村初桃，果斷點頭。
　　“好的沒問題我們去哪！”
　　清流答應的這麽爽快，中村小學妹反而有些疑惑：“可能會耽誤學姐很長一段時間哦？”
　　“沒關系！”
　　清流回答的特別斬釘截鐵。
　　同為美少女•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土間•埋：好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最後中村學妹在多番考慮之下，還是決定帶清流去天台，畢竟現在午餐時間已經過了，上面人比較少，說話也更加方便一些。
　　剛才天台上下來的清流：……
　　——所以情敵談話不是天台就是小樹林麽？
　　——我寧可選小樹林(ノω<。)ノ))☆.。
　　兩個人找了個角落站好，清流剛準備好迎接對方有可能的威脅/明朝暗諷/打探，就看見站在她對面的中村初桃深吸一口氣，直接了斷的說道。
　　“我不喜歡赤司君。”
　　那感情好啊！
　　清流頓時喜出望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好巧，其實我也……”不喜歡赤司。
　　“但是赤司夫人的位置我勢在必得！”
　　中村同學根本不讓清流說完下半句話，便用上一句話更加擲地有聲的口吻說道。
　　清流：……那你還說個鬼……
　　不知道把清流無語的表情理解成了什麽意思，中村初桃精致的眉眼頓時一肅，露出了那種非常經典的‘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是好人但是我有苦衷並且現在就告訴你’的表情。
　　“中村家和赤司家一向交好。”
　　——不，我並不想聽前情提要，真的。
　　“我從一生下來，就是為了和赤司家聯姻，這一點赤司老爺子也是默認的。”
　　——同學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麽東西，真的。
　　“中村學妹，你聽我說，其實……”清流開口試圖打斷對方的回憶殺。
　　“我並不喜歡赤司，但是中村家養了我那麽多年，我也必須回報家族。”
　　中村初桃的眼神越發淩厲起來。
　　“我對赤司其實是純粹的……”
　　長輩之情。
　　“我不在意赤司君將來會有多少情人。”說這話的時候中村同學的表情依舊溫柔動人，“但是只有赤司夫人這個位置我不會讓給任何人的。我就是為她而生的！”
　　清流：……
　　“冒昧打擾一下。”阻止不了對方的回憶殺，清流幹脆舉手提問，“中村學妹和赤司君同齡麽？”
　　“是。”中村學妹矜持的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高一？”清流繼續提問。
　　“是。”疑惑。
　　清流忍了一會兒，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噗。”
　　“朝日奈學姐這是什麽意思！”中村的眼神瞬間兇惡起來，“覺得我的發言很可笑嗎？！”
　　“我不是，我沒有，真沒有。”清流歪著頭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我只是覺得高一就想這種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剛才那一通話，簡直就像是八點檔肥皂劇裏的話好嗎？
　　高一的孩子，沒必要這麽老氣橫秋的吧。
　　琢磨了一下，清流還是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以示鼓勵，溫柔的給她加油：“我真的不喜歡赤司君，和他也沒有什麽超乎友誼的關系。總之請加油吧，中村學妹。”
　　噗。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5

第51章
　　總而言之, 中村初桃同學氣勢洶洶的上去，最後卻是滿身飄著小花花下來的, 臨走的時候還細聲細氣的和清流道別, 邁著小碎步跑走了。
　　清流慢條斯理的跟在她身後，對著目瞪口呆的同學們微微一笑，轉身走到了土間埋身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你對中村學妹做了什麽？”土間埋小聲問道。
　　“我用了終極奧義。”清流一臉嚴肅的回答她, “——摸頭殺。”
　　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的土間埋：……
　　反正不管怎麽樣, 中村同學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束了，那些等著看熱鬧的同學們也只能失望而歸。
　　不過對清流而言, 另一件事一直都在困擾著她。
　　那個因為不及格而痛哭流涕的夢不僅沒有消失, 反而越演越烈, 整整持續了一個星期都沒有中職，夢裏也從一開始的有人有物, 變成了後面什麽都沒有, 就只剩下一塊血淋淋的不及格猛地吵她拍過來。
　　清流不知道第幾次驚醒, 然後覺得這個夢大概不僅僅是普通的噩夢, 也有可能是預知夢也說不定呢。
　　於是她決定去問土間埋。
　　“最近是不是有什麽比較重要的考試？”
　　土間少女有些疑惑的把清流的問題重覆了一遍, 然後用更加疑惑的表情回答, “最近的不就是畢業考試了嗎？”
　　清流：……？？？
　　土間埋蠻可愛的歪了歪頭。
　　清流認真的算了一下。
　　她八月份去了一趟遠古，回來是十月份。
　　在醫院呆了十幾天，在家呆了幾天，然後上了一段時間的學，就已經快十二月了。
　　又去了一趟戰國, 回來過了二十幾天……
　　——這TM都快放寒假了啊！
　　把時間捋了一遍，清流又看了看手機，不由自主的震驚了，然後陷入了沈思。
　　“總覺得我和你們的時間軸都不在一條線啊。”
　　“我也這麽覺得。”土間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我覺得朝日奈你現在最需要關心的，還是期末考試的問題吧？”
　　“……”
　　清流哭著跑去給朝日奈雅臣打電話了。
　　【……畢業考試？】
　　電話那頭的朝日奈雅臣很明顯遲疑了一下，好像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他猶豫了片刻，剛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清流打斷了。
　　“你要是說讓我重覆一年或者幹脆從高一開始念書的話——我馬上離家出走！”
　　清流斬釘截鐵。
　　“沒得商量！”
　　【……好吧。】朝日奈雅臣很苦惱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媽媽又談戀愛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咦？”清流眨眨眼睛。
　　【對方好像是一個攝影師，不過到底怎麽樣，媽媽還沒有決定。】
　　朝日奈雅臣平靜的說道，這種事他們這些大的都很有經驗了。
　　【不過也許這一次會多一個妹妹也說不定呢？】
　　“咦——”
　　一直到跟朝日奈雅臣說完話，掛掉手機，清流都還有點恍惚，她茫然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側的土間埋，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然後又迅速回過神，清醒過來。
　　“怎麽了？”土間埋湊過來觀察她的臉色。
　　“沒什麽。”清流掃了掃額前的發絲，歪著頭稍微想了想，然後有點不確定的回答她，“搞不好其實我是個母控？”
　　不然為什麽會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如果美和媽媽結婚的話，她就必須馬上退出朝日奈家的念頭呢？
　　話說母控也會有後天覺醒的麽【沈思】
　　土間埋：……？？？
　　＃原本玩的很愉快的小夥伴突然變得很奇怪該怎麽破！急！在線等！＃
　　關於畢業考試這件事，清流在憂愁的掉了兩把頭發之後，就迅速放飛了——反正她考不考的上都無所謂哈哈哈哈哈。嗝。
　　——準確說起來她要是能考得上大學才是不可能的事情╮(╯_╰)╭
　　——畢竟本人和正常教育的文化課脫軌了整整……幾十年來著？
　　【無所畏懼.jpg】
　　之前去立川買回來的遊戲已經全線通關，清流拒絕了和赤司一起回去，自己跑到商業街上去準備買點遊戲儲備一下。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的那個炸彈狂魔，反正最近這邊的治安好像都有點不太好，但是清流認真的想了想，覺得麻瓜的治安不好大概不能作為自己走在半路上被人套麻袋的理由。
　　是的。
　　做為一個霍格沃茨七年制的優秀應屆畢業生，朝日奈清流同學，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被從裏面沖出來的黑衣人給，套麻袋了。
　　圍笑
　　——感覺伏地魔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雙手被麻繩反綁在身後的柱子上，兩只腳也被綁的結結實實的，清流靠著那根柱子，仰起頭看著自己眼前被黑布制造出來的黑暗，長長的嘆了口氣。
　　豈止是伏地魔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那些被她收拾掉的食死徒的棺材板都好像在蠢蠢欲動。
　　清流覺得自己簡直丟盡了霍格沃茨的臉面，不僅被綁住不說，就連綁匪的臉都沒看見。醒過來人就被關在這個不知道是倉庫還在郊外的小木屋裏面。
　　綁匪應該不在屋子裏，清流屏住呼吸了一會兒，慢慢的往旁邊蹭了蹭，想看看自己是被綁在墻角還是正中間，行動的鞋子和地面發出一點摩擦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點刺耳。
　　發現自己動靜好像有點大的清流停止挪動，這時候旁邊卻傳來了一個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一只手艱難的伸了過來，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指尖。
　　——從別扭的姿態來看，可以判斷出對方大概是被以同樣的姿勢和清流綁在同一根柱子上。
　　“你是誰？”
　　另一個人問道，聲音壓的極低，幾乎要聽不見。但是那聲音又稚嫩的厲害，甚至還有點小奶音，這就和過份成熟的語氣產生了有點鮮明的對比。
　　清流一下子就想到了江戶川柯南。
　　然後發現這聲音是個女孩子。
　　於是她就想到了江戶川柯南身邊那個看上去有點冷淡的小女孩。
　　“呃……”清流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朝日奈清流？”
　　相比清流的猶豫，對方倒是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聲音，聲線一下子就繃緊了，乍聽上去還怪可愛的，“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怎麽知道……對哦，之前在立川的時候自我介紹過來著。你是那個……”
　　清流認真回憶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灰原哀同學，對吧？”
　　“你怎麽會在這裏？”
　　灰原哀並沒有被她帶跑話題，依舊十分嚴肅而且冷淡的問道。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出來買個遊戲，然後就被人套麻袋了。”清流簡直恨不能仰天長嘆，“這簡直是人生恥辱。伏地魔都要從地底下爬出來了。”
　　伏地魔？
　　微微蹙眉，不動聲色的把這個名詞記下來，灰原哀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對了，話說你有辦法從這裏出去嗎？我都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不知道還能不能趕回去吃晚飯，今天廚師說做神戶牛肉的QAQ”
　　簡單粗暴的把灰原哀的沈默當成對伏地魔這個名號下意識的畏懼，清流也不在意，仍然很不開心的抱怨著自己可能錯過了的晚飯。
　　灰原哀垂下眼睛，然後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你有辦法出去？”
　　“……誒？你出不去嗎？”
　　清流有點詫異的眨眨眼睛：“日本這邊的魔法體系就算和英國有些地方不一樣，也不至於連麻瓜、咳，普通人的繩子都掙脫不了吧？”
　　“……”
　　灰原哀認真的想了想，覺得不是自己世界觀出問題了，就是旁邊這個家夥其實是個中二病。
　　沈吟片刻之後，她覺得大概是後者。
　　“哎……真是沒辦法。”
　　清流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始摸索自己手腕上的繩子到底是怎麽打的結。
　　“就算你們這邊全副心神都在降妖除魔上面，日常生活的魔法還是要開發一點的嘛，不然像是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多尷尬對不對？”
　　灰原哀：……
　　清流仍然還在毫無危機感的絮絮叨叨著，灰原哀一皺眉頭，低聲呵斥道：“閉嘴，有人來了！”
　　眨眨眼睛，清流瞬間安靜下來，乖巧的停下已經在指尖蓄勢待發的魔咒，然後低下頭裝死。
　　幾秒之後，果然傳來了有點雜亂的腳步聲。
　　聽聲音不像是一個人，來的幾個人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用清流聽不懂的語言嘀咕了幾句什麽，其中一個人的聲音特別有辨識性，就像是冬天零下幾度的時候從冰箱裏拿出凍了好幾天的冰塊然後你伸手摸上去的那種感覺。
　　清流發現灰原哀在發抖。
　　雖然天氣很冷，但是綁匪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把她們倆的衣服扒了，所以她應該是被嚇得發抖。被外面說話的那個人。
　　外面的說話聲低了下去，然後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不過似乎有兩個人停在門口沒有離開，大約是在看守她們。
　　“沒事吧？”
　　清流學著灰原哀剛才的舉動，輕輕的捏了捏對方細細的手指，小小聲的問道。


第52章
　　灰原哀沒說話, 只是搖了搖頭, 整個人就這樣沈默下去。
　　外面時不時還能聽見有人來回踱步的動靜, 那兩個留下來的看守一直都在門外。
　　“我們真的不出去嗎？”
　　清流小小聲的問道，覺得不管怎麽樣還是出去比較好。
　　灰原哀不太想理她, 幹脆閉上眼睛往後靠在柱子上，默默地思索著一會兒該怎麽逃出去。
　　外面的腳步聲停了一會兒, 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種時候傳來這種聲音一看就沒有什麽好事, 清流猛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當然看見的還是一片黑暗——然後就聞到了一種艱澀的刺鼻的味道。
　　“屏住呼吸！”
　　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被綁在一起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行為, 大腦就已經混沌起來, 接著眼前出現像是老電視那樣的雪花，直接暈了過去。
　　——清流甚至來不及為自己感到羞愧。
　　#一天之內暈兩次是什麽感受#
　　清流很負責任的告訴你, 睜開眼睛的時候差點沒吐了。
　　她依舊和灰原哀綁在一起，兩個人的手腕緊緊地貼著對方的手，縫隙小到根本沒辦法做什麽動作。眼前的黑布在她們暈過去的時候已經被揭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湛藍湛藍的天空。
　　高空的風不知道從哪裏呼啦啦的拂過來，把清流的頭發吹的亂七八糟。
　　清流：(｀Д)!!
　　——到底哪個殺千刀的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被綁在不知道哪個建築衍生出來的尖頂上的清流嚇得小臉煞白, 差點尖叫出來。
　　“呵。”
　　綁在她身後的灰原哀卻還有心情發出冷笑。
　　“我我我我我覺得我們還是趕緊走你覺得呢？”清流磕磕絆絆的提出建議, 非常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尤其是看見兩個人腳底下踩著的是一圈非常厚實的炸彈之後更是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走？”灰原哀微微垂下眼簾，異常冷靜的問道, “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走去哪裏？”
　　移形換影門鑰匙飛行術或者其他什麽玩意不是都可以嗎——清流在腦海裏掠過一大堆咒語之後，聽著灰原哀完全不像作偽的口吻，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哪裏不對。
　　“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手被綁住了的話, 清流覺得自己大概是要舉手的，“你，呃，我是說……你不會飛，對吧？”
　　灰原哀：？？？
　　“不會。”灰原哀費了很大的勁還忍住自己就要脫口而出的下一句話。
　　——你莫不是個傻子？
　　這就很尷尬了。
　　“好吧。”靜了一會兒，清流幹巴巴的開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你要不要猜猜看？”
　　灰原哀還是沒忍住冷幽默一把。
　　“猜不出來。”
　　待在這破地方肯定不是什麽享受。被綁住的兩只手已經開始隱約發漲，估計不一會兒就要開始發麻了。不知道幾百米的建築頂端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車輛，和天邊即將沈下去的太陽。仔細說起來其實風景倒是還可以，就是高空風大了點，吹得臉頰生疼。
　　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呸呸呸的把被風吹進嘴巴裏的頭發吐出來。
　　“安靜一點。”灰原哀擰著眉頭說道，“仔細聽。”
　　安靜的閉上嘴，清流凝神側耳聽了一會兒，果然在呼嘯的風聲中聽見了一點細微的聲音。
　　而且還非常耳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清流：……
　　“這還是定時的嗎？！！！”反應過來的清流慘叫起來，“——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灰原哀笑了一聲。
　　“放心吧。”她低聲說道，聲音幾乎要飄散在風裏——字面意思的飄在風裏——冷靜的沒有半點起伏，“應該不是沖著你來的。”
　　“綁在一起了再說不是沖著我來的是不是有點來不及了？”
　　“是哦。”灰原哀又笑了一下，不急不緩的說道，“真是抱歉啦，小妹妹。”
　　清流怔了一下。
　　雖然自己是知道對方不是小孩並且之前一直認為對方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但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灰原哀應該不知道魔法側的時候也就是說對方應該不知道自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小孩這件事，所以她應該……
　　說什麽？
　　大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清流一時語塞，不過灰原哀看上去好像也沒指望她給出什麽漂亮的回答，只是擡起頭看著遠方，然後輕輕呼出一口氣。
　　“也不用太擔心。”她似乎是安慰一樣，幽幽的說道，“那個人應該已經開始找我們了。”
　　“誰？”
　　清流配合的問道，同時暗搓搓的開始活動手腕，想看看哪個角度發一條昏昏倒地會比較穩準狠。
　　既然對方看上去好像跟這邊的陰陽師啥啥的沒什麽關系。那就不太能光明正大的離開了。但是見死不救又不太好，所以還是把人弄暈了再打包帶走吧。
　　emmm——
　　然後自己也順便裝一下暈。
　　“工藤新一。”
　　“哦哦我聽說過。”清流繼續不動聲色的調整角度，“那個被傳的神乎其技的福爾摩斯再世對吧？他不是失蹤了嗎？是沖著他來的？”
　　灰原哀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腳底下的定時器還在滴答滴答的響著，這個角度也根本看不見還剩多少時間，被綁在上面的人如果心裏素質差一點，恐怕嚇都要被嚇死了。但是灰原哀和清流一個早有所料，一個根本不在意，也就相當平靜的站在上面想著自己的事情。
　　風聲還在持續，頭發直接糊了一臉，清流一邊努力瞇著眼睛和搗亂的頭發做著鬥爭，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個能夠準確把灰原哀弄暈又不會誤傷自己的角度，默默地開始念魔咒。
　　“餵。”
　　灰原哀忽然出聲。
　　“我想起來一件事情。”她頓了一下，“之前在洛山的時候，天台上的那個炸彈是你拆的吧？”
　　“啊？”清流停下念了一半的咒語，稍微謙虛了一下，“我只是碰碰運氣而已。”
　　“然後……在前幾天，遊戲發售的商店前，那一次的事件。”灰原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微瞇起眼睛，“你也在現場對不對？”
　　“是呀。”清流一腦門霧水，“那一次我和你見過的不是麽？”
　　“啊。”
　　輕輕呼出一口氣，灰原哀微微笑了一下。
　　“抱歉，我剛才說錯了。”她的聲音甚至變得輕快起來，“我想這一次應該不關工藤新一的事情。”
　　“咦？”
　　“安置這個定時器的人，應該就是沖著你來的。”
　　之前一段時間那個在京都各地的爆炸案一直都沒有找到兇手，正因為這個所以毛利小五郎這個‘名偵探’才會被請到京都來破案。到了京都之後江戶川柯南非常迅速的確定了兇手是組織裏的人，這時候正好是洛山被放置炸彈的幾天，但是滿懷雄心壯志想把組織的人抓出來的偵探少年還沒來得及動手，才剛剛確定炸彈被安置的地方——那個據說能炸毀一棟樓的玩意兒就被三個女孩子玩笑似的剪了。
　　如果你是琴酒的話，就問你氣不氣。
　　就問你氣不氣！
　　接著是在立川發生的那件事。
　　對，也是組織幹的。
　　琴酒想幹什麽就不具體說明了，反正就是清流排的位置不對，直接導致原本可以安然無恙撤離的組織成員被警官攔下來檢查了。
　　兇手在原地，再配上當時在場的柯南。
　　琴酒：
　　不過這些東西自然是覺得沒有必要跟清流說明的，所以她只是又笑了一下。
　　灰原哀相當愉快的說道，“我才是那個無意間被誤傷的。”
　　“——？！！”
　　清流震驚了。
　　她先是迅速在腦海裏回憶了自己從英國回來之後的記憶——異世界的踢出去不算——實際上在這個時代生活的時間也就不到兩個月吧？這麽點時間還能得罪人？
　　——而且是這種深仇大恨？！
　　“我可什麽都沒做啊……”清流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就算想做什麽也還沒來得及做好麽。”
　　灰原哀：
　　清流：QAQ
　　清流真的是委屈極了。
　　但是她到底沒有忘記正事，直接昏昏倒地把灰原哀弄暈了先。
　　就在另一道咒語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旁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大的噪音隨著凜冽的氣流襲來，直接把清流含在嘴裏的咒語給打了回去，順帶塞了一嘴的風。
　　直升飛機。
　　一輛黑色的直升飛機呼啦啦的轉著頭頂那個巨大的竹蜻蜓，在兩個人前面挺近的位置停下來，看樣子大概是來救她們的。
　　駕駛員透過玻璃對著兩個人笑了一下，臉上鏡片刷的閃過一道寒光。
　　清流：……？
　　清流：！！！！！
　　【目瞪狗呆.jpg】
　　江戶川柯南！！！
　　那小孩——不對好像不是小孩——那個假小孩居然一個人和個老頭兒開著直升飛機過來了！？！？
　　睜著眼睛，清流張了張嘴巴，半晌後也只能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給他們。
　　“呵呵。”


第53章
　　“——灰原！”
　　“小哀, 你怎麽樣！？”
　　直升機上的兩個人非常默契的無視了清流, 慌慌張張的喊著灰原哀的名字。
　　低著頭的灰原哀顯然沒有回應他們的可能。
　　“暈過去了而已。”自己的頭發打在自己臉上也是很痛的, 清流保持著【_】的表情，很想舉手提問，“兩位英雄，能請問一下你們打算怎麽救人嗎？”
　　螺旋槳旋轉著刮出一陣一陣的大風，為了避免撞上來，略顯嬌小的直升機只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停駐在空中。
　　江戶川柯南：= =
　　胖胖的老人撓著頭哈哈笑起來。
　　“所以說……”
　　清流停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在大風中怒吼起來。
　　“——你們飛上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啊口胡！讓專業人士來不行嗎！還有你這個直升機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上面警視廳的噴漆都還在啊餵！你會被抓起來吧！”
　　不然慢上幾分鐘過來撲個空不行嗎！
　　說完話被灌了一嘴風的清流立刻咳嗽起來。
　　柯南：= =
　　阿笠博士：OVO
　　“好了好了，不要亂動。”阿笠博士嘿嘿笑起來，從後面拿出一個金屬盒子，低頭調試了幾下，“這個是我調整過的激光切割，對人體無害，只要把繩子切斷了就可以了。”
　　說著他便打開直升機的門，然後探出身子，頂著狂風把機器對準了綁著清流的繩子，準備開始自己的救人活動。
　　遠遠的，一個小紅點在搖晃了一陣之後, 準確的落在了阿笠博士的胸口。
　　“回去——！”
　　“博士小心！”
　　江戶川柯南目眥欲裂的看著阿笠博士驚慌之下掉出直升機的機艙，甚至還來不及動作, 就驚愕的發現清流和灰原哀也不見了身影。
　　這是半空，兩個被綁在這裏的人突然消失還能去哪裏？
　　向來冷靜睿智的大腦罕見的出現一片空白，江戶川柯南張了張嘴, 接著便眼睜睜的看著清流一手摟著灰原哀一手拎著一臉空白的阿笠博士……從下面緩緩飄了上來。
　　飄了上來。
　　了上來。
　　上來。
　　來。
　　。
　　柯南：……
　　“為了救人違反一下下規定，應該不算什麽吧？”停在空中，清流有點費勁的把手裏的兩個塞進去，盯著震驚到沒有任何表情的江戶川柯南君，很是為難的說道，“要是魔法部千裏迢迢追究起來的話，你可要為我作證啊。”
　　“我是為了救人才在普通人面前用魔法……什麽的。”
　　柯南：……
　　受到過大刺激的大腦毫不猶豫的陷入了當機狀態。
　　“等等！我說！江戶川柯南君！？”
　　“新一你快醒一醒！”
　　這件事最後解決的著實有點狼狽，阿笠博士艱難的在清流的幫助下控制著直升飛機落到地面，而世界觀受到極大沖擊的江戶川柯南同學，則和被清流暗算的灰原哀一起，昏迷不醒躺到了最後。
　　當然臨走之前清流沒有忘記被綁在上面的那一圈定時炸彈，隨手拆了縮小帶走。
　　等到警視廳那邊的人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只有炸彈被暴力拆除之後的痕跡，其余的什麽都看不見。
　　直升機悄無聲息的停回原處，清流分批把人帶回阿笠博士家裏，柯南和灰原哀都還沒有醒過來。一個是咒語還沒有失效，另一個估計是受到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
　　而唯一清醒的阿笠博士不知道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好，戰戰兢兢的從冰箱裏拿出冷飲遞給清流。
　　接過飲料喝了一口，按著魔杖盯著兩個昏迷的小可愛（並沒有）看了半晌，清流還是惋惜的放棄了扔兩個一忘皆空的念頭，和阿笠博士擺擺手走了。
　　“……是我，請轉接你們總裁，不管他在幹什麽，謝謝。”
　　幻影移形回到京都，清流打開手機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看了看赤司家的門，擡腳往裏面走。
　　“什麽？伊藤……我說了，不管他在做、什、麽。”
　　今天這裏好像意外的安靜，清流一路走進去都沒有人從各種角落冒出來和她打招呼，這種納悶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她回到自己房間裏把門關上，專心致志的開始和電話那頭的基友講起今天的事情。
　　“總之就是這樣啦。”
　　握在椅子裏，清流懶洋洋的捏著細長的魔杖，在空氣中一下一下的揮動著。
　　“那些家夥好像有個組織什麽的……我覺得這種事還是麻煩你出面比較好。”
　　【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沈吟了一會兒，沈穩的答應下來。
　　【這件事我會去查，你別輕舉妄動。】
　　“是是。”清流眼珠子轉了一圈，懨懨的的點頭，“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你要保證。】
　　對方似乎是有點疲憊的嘆了口氣。
　　“我根本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好不好啦？”
　　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冤枉死了，她根本連暗算她的人的臉都沒見過，怎麽輕舉妄動一下。
　　【這樣最好。】儼然不信的口吻。
　　“誒——”
　　外面傳來敲門聲，清流撇撇嘴。
　　“我不和你說了。”
　　起身把門拉開，清流隨手掛了電話，才擡頭看向門外。
　　紅發少年站在那裏，異色的眸子帶著些微冷意，他打量了清流一會兒，冷聲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雖然對方一向沒什麽表情，但是臉上都跟結了一層冰霜似的還是第一次。
　　看上去有點嚇人。
　　視線往對方上空瞟了一眼，清流含糊的唔了一聲：“剛剛才回來。”
　　又問道：“怎麽了？”
　　“爺爺要去國外一段時間。”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赤司征十郎頓了一下，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下去之後，還是這麽說道，“以後上下學都和我一起。”
　　“哦……”清流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許亂跑。”
　　瞇了瞇眼睛，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赤司征十郎強調似的說了一遍。
　　“我也沒有亂跑……”
　　靜了一會兒，赤司征十郎看上去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微微頷首，轉身走了。
　　懵逼的把人送走，清流關上門，忽然反應過來。
　　——他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太晚回來，所以才不高興了吧？！
　　——所以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全？
　　清流震驚了一會兒，忍不住擡手用力拍了拍臉頰。
　　——亂想，赤司的好感度可是至今為零。
　　接下去幾天清流總算是恢覆了日常生活，每天老老實實的跟著赤司去上學，放學，在學校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和土間埋一起討論討論新番遊戲什麽的……十分和平。
　　如果柯南沒有找上門來的話。
　　面對土間埋‘這不是上次在立川那個小朋友嗎’的疑問，清流只是微笑，然後拎著柯南跑到一處人跡鮮至的樓梯間，把人放下。
　　抱著手，江戶川柯南的臉色變了幾變，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幾次，還是沒能吐出一個字。
　　“前幾天……”停頓了一會兒，他完全是以一個字一個字的速度，十分緩慢的開口說道，“我看見你抱著阿笠博士和灰原飛上來，然後……”
　　然後你就嚇得暈過去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在心裏暗搓搓的翻了個白眼，清流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流暢的說道。
　　“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很顯然沒有領會到清流的吐槽精神，江戶川柯南著急的說道，“灰原她……博士也看見了，怎麽可能是我的錯覺！如果那不是真的，該怎麽解釋那天是怎麽……”
　　“可是他們也沒有找上來呀。”
　　低頭看了看手機，清流蹲下去，笑瞇瞇的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說，有些事還是自己知道就好了，沒必要追根究底吧？大偵探。”
　　“所以、都是真的？”江戶川柯南臉色煞白，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可憐的要命，“魔法、妖怪，陰陽師什麽的，這怎麽可能？”
　　“不就是世界觀，打破重建就好了。”清流愉快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說的倒是容易。”柯南扯著嘴角呵呵笑了兩聲，腳步有點飄忽的離開了。
　　托著臉頰，清流無辜的眨眨眼睛。
　　盡管柯南看上去簡直是萬念俱灰，不過在那抹小小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野範圍裏的時候，她還是準確的捕捉到了頭頂那根呆毛上面，慢吞吞的冒出來的幾個up。
　　死傲嬌。
　　清流在心裏下了定論。
　　無論如何江戶川柯南這邊算是暫且安定下來，在那個小鬼沒有消化完之前，大約是不會再找上門來了。
　　背著手晃悠進教室裏面，清流覺得自己還是認真學習先把期末考試應付過去比較好。
　　至少不要死的太慘щ(゜ロ゜щ)



第54章
　　距離期末考還有一個星期。
　　學校裏的氣氛好像一夜之間就緊張了起來, 平時貪玩的簡直是恨不得在幾天之內把一個學期的內容全部塞進腦子裏, 就連土間埋都恨不得在吃飯的時候再抓上一本書。
　　清流覺得自己大約是整個學校裏最輕松的人了。
　　嗯, 她還是不懂自己來這上兩個月不到的學到底有什麽用。
　　該穿的不還是穿了嗎？
　　撐著臉頰慢吞吞的翻了一頁書，清流用眼神示意土間埋繼續背，又忍不住捂著嘴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土間埋瞪了她一眼。
　　“好吧。”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清流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道，“我嚴肅一點。”
　　土間埋翻了個白眼。
　　清流：【乖巧.jpg】
　　“元旦過後有約嗎？”沒了背書的心情，土間埋拖開椅子坐下，兩只手托著下巴，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清流，“漫展去不去？”
　　“嗯？”清流擡眼看她。
　　“浮世繪町元旦過後有一個妖怪主題的漫展。”
　　土間埋滿臉都寫著期待，“我想去。”
　　浮世繪町？
　　怔了一下，清流擰著眉頭沈吟了一會兒。
　　“應該可以吧。”她不太確定的點了點頭，“過完元旦你再聯系我。有空的話就一起去吧。”
　　“好~！ヾ(°°)”
　　因為馬上就期末的關系，各個社團的訓練都稍微放緩了一些，清流原本照常在教室裏等著籃球部社團時間結束，結果剛點開下載好的番劇，還沒看上半集, 赤司征十郎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外。
　　“咦？”
　　清流有點奇怪的眨眨眼睛，但還是乖巧的收拾好東西跟著赤司征十郎一起往外走。
　　今天司機請假, 兩個人需要自己走出去坐公交車。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人影幾乎看不清楚，原處的天際雲層邊泄出幾縷渾濁的光芒, 空氣也越發的寒冷幹燥。
　　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清流恨不得把整張臉都買進去：“好冷啊~”
　　“不能保暖麽？”
　　赤司征十郎冷不防的問道。
　　“什麽？”
　　“你的那些特殊能力。”少年唇角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又很快收斂了，“不能保暖麽？”
　　清流木著臉看他，幾秒後又轉回去看前方。
　　“可以是可以。”她擡起手碰了碰臉頰，涼涼的手套蹭上去，好像還暖和一些，“不過沒辦法。身體暖和起來了，就穿不了冬天的衣服，會很奇怪的吧。”
　　赤司不置可否。
　　“不過啊……”沈吟了許久，清流正想著赤司該不會是覺得冷想讓自己幫忙，視野範圍內卻出現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修長身影。視線稍微凝滯了一會兒，發現對方確實是越來越近之後，她呼出一口氣，手擡起手打了個招呼，“玖蘭君。”
　　年齡不詳，種族非人，應該遠在黑主學院的玖蘭樞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帶著一腦袋的粉色up
　　清流：這家夥該不會是個斯托卡吧= =°
　　“好久不見，朝日奈小姐。”
　　玖蘭樞禮貌的頷首，貌似一點兒都不意外自己會在這裏碰見清流。
　　“玖蘭君怎麽會在京都呢？”
　　掙紮著把圍巾拉下來，露出被遮住的半張臉，清流被凍的瑟縮一下。
　　她說話時吐出的溫熱氣息化作一片白霧消散在空氣裏，隔著朦朧的白氣，玖蘭樞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又看向清流，視線溫和的有點波瀾不驚。
　　他微笑了一下，並沒有指出其實不久之前才見過，只是微微頷首，簡單的解釋。
　　“有些事需要處理。”
　　這樣簡單的兩句寒暄已經足夠了，清流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打算，便對著玖蘭樞點點頭，和赤司一起繼續往前走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玖蘭樞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懷表打開看了看。
　　啪。
　　輕微的動靜之後，長長的指針又走了一格。
　　&
　　流星街，所謂能夠容納一切被丟棄之物的地方。
　　垃圾山。
　　穿著防護服的人類。
　　歪曲的房屋。
　　男孩踉蹌著狂奔在道路上，口腔裏已經泛起了濃郁的血腥味，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只是一個勁兒的拼命往前跑。
　　後邊的人仍然在緊追不舍，旁邊的人並不是沒有察覺這麽大的動靜，卻也只是當做沒有看見，偶爾有幾個冷漠的往這邊看過來的，也沒有半分插手的意思。
　　兩條腿已經疲軟的就要擡不起來，男孩眼睛裏卻沒有半點情緒，只是一味的往前跑。
　　然後腳底下一絆，整個人惡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絆倒他的是一具屍體，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臉色蒼白如紙，胸口氤氳出大團的血色。這樣的死法，在流星街算是罕見的幹凈舒適了。
　　男孩平靜的神色猛地破碎了一瞬，卻沒有半點從地上爬起來的意思。
　　身後的人已經追上來了，他就算現在爬起來也沒有逃脫的可能。
　　“……咳。”
　　輕微的喘氣聲有些突兀的響起，男孩猛地睜大了眼睛，便看見前面那句沒有任何動靜的屍體忽然動了一下，消失的生機又一瞬間重現。
　　“痛死我了……”
　　她呻吟似的說道，僵硬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擡手捂住了胸口，一邊環顧四周。
　　“什麽鬼地方……”
　　這是第一句話。
　　“流星街？”
　　這是第二句話。
　　“我去。”
　　這是第三句話。
　　說完這三句話之後她像是終於察覺了一樣，低下頭去看趴在地上的男孩。
　　“黑發？眼睛也是黑色。”
　　她喃喃著，又蹲下來，完全無視了男孩緊繃的身體，伸出手去撩開他過長的額發。
　　臟兮兮的臉，但還是依稀可以看出額頭上那一道新鮮的十字傷痕。
　　“直接進入考場，運氣不錯。”
　　她輕聲說著，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
　　“不想回答？沒關系，反正以後你只能叫一個名字。”
　　男孩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在意，略顯粗暴的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漫不經心的看向幾步開外站著的幾個追擊者。
　　“他們跟著你來的？”
　　“……是。”
　　“啊，這就是第一小題了？簡單簡單。”說著別人完全聽不懂的話，她淺淺的出了一口氣，有點煩躁的把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隨手扔在地上。
　　接著也不見如何動作，手中便憑空出現了一根細長的木頭，她指向那些僵立在那邊的幾個人，臉上帶起笑，嗓音柔和。
　　“鉆心剜骨。”
　　男孩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些死都不怕，更應當無所畏懼的流星街人，竟然在短暫的呆滯過後，摔倒在地上極為淒厲的慘叫起來。
　　這樣的場景無意識一道下馬威，原本還有些躍躍欲試的人都下意識的退縮了幾步。
　　“唔，接下來是房子？”
　　隨手安撫似的摸了摸男孩的頭，她支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視線在周圍的人臉上轉了一圈，落在一個看上去相對比較斯文也比較平靜的男人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
　　“問一下，這是幾區？”
　　“……十一區。”
　　“誒？”
　　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她微微皺眉，又很快松開。
　　“這附近有什麽比較大一點的房子嗎？有廚房、廁所、地下室，能容納十三個人，最好能聯網的那種……啊，說起來你知道什麽是網絡吧？”
　　她碎碎念的說了一堆，擡起頭看著男人。
　　“據我所知的話，大概是只有一個地方了。”
　　“行了你不用說了。”她迅速打斷了對方的話，低下頭拍了拍男孩的頭，“你還是自己爭取吧。”
　　什麽？
　　男孩臉上露出幾分呆楞，可以說從眼前的這個人活過來開始，他就一直處於茫然的狀態，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在說什麽想做什麽。
　　“總之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她嘀咕著，又開始左顧右盼的像是在挑選一座比較合心意的房屋。
　　“都好破啊……流星街也應該有幹凈的地方的吧，越往裏面越幹凈的規矩到底是哪個傻逼定下來的。十一區，我還不如一把火把這個燒了來的幹凈。”
　　她一邊小小聲抱怨著，一邊拖著男孩往看中的房子走去，指尖隨意拂過胸口，已經幹涸變色的血跡隨著指尖的劃過轉瞬消失，手中則出現了一枚子彈。
　　她低頭看了兩眼，便隨意扔在地上。
　　“這波死的賊冤。”
　　“天殺的黑衣組織。”
　　房子得到的很容易。
　　她只需要用手上那根木條輕輕一揮，突然冒出的火焰燒了地上的一堆垃圾，房子裏的主人便把自己的住處拱手相讓，抱著一堆食物跑了。
　　“把自己洗幹凈。”
　　沒有浴室有什麽關系。
　　沒有熱水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把男孩拎進一間空房子裏，隨手把地上的一塊石頭變成一個浴桶，清水如泉和烈焰熊熊輪番上陣，弄出一桶溫度適中的熱水。
　　剛把人扒光了扔進桶裏，她的臉色驟然一變。
　　“——你梅林的玖蘭樞，別讓我再碰見你！！！”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怒吼著，可是就算再不情願，她充斥著怒火的神色卻還是完全不受控制的緩和下去，變得溫和又平靜。
　　“……啊……”
　　清流和男孩對視一會兒，吐了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
　　“你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哦。”



第55章
　　從浴室裏退出來, 清流還有點迷糊。
　　她揉了揉不知道為什麽隱隱作痛的額角, 捏著魔杖隨意一揮，把地上那把簡單的木椅子變成了柔軟的懶人沙發，整個人都愜意的陷進去。
　　從睜開眼睛, 到發現躺在地上的男孩，然後對那幾個追殺者出手, 再到找房子……至於當時為什麽會把男孩一起拎走, 心裏的想法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有些時候事後會想不起來當時自己在想什麽，也是很正常的。清流便不再糾結這個了。
　　至於鉆心挖骨什麽的……就當做是心情不好吧。一睜開眼睛發現又穿越了什麽的。而且這一次還很有可能不是穿越時間是穿越空間。
　　郁悶的摸了摸胸口，清流微微擰眉, 有點搞不懂是不是穿越時空的時候還能夠自動修覆傷勢……不過之前兩次穿越身上都沒有傷，也就只能當做個例來看待了。暫時還不能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後……赤司君應該嚇壞了吧？
　　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手裏的魔杖, 清流仰起頭盯著破舊的天花板，有點生無可戀。
　　她簡直都不敢想象赤司會抱著一種怎麽樣的心態去通知朝日奈們了。一起回家，結果在等公交車的空隙去買熱飲的時候, 被從旁邊巷子裏跑出來的陌生人突然槍擊什麽的。
　　痛到即將昏迷過去的時候清流隱約有看見赤司征十郎的神色, 已經不能夠用難看來形容了。畢竟面上無論怎麽成熟，他也還是個孩子, 無法接受認識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很正常的事情。
　　“唉……”
　　清流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
　　旁邊傳來輕微的動靜。男孩從裏面走出來, 黑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洗幹凈了的臉頰上，身上的衣服舊舊的扯了幾個大洞, 也同樣濕乎乎的，看樣子是洗完澡之後順手把衣服洗了才穿上。
　　瘦了吧唧的。
　　這是清流的第一反應。不過她也看得出來，這小孩眉眼輪廓都很漂亮, 長點肉應該就是標準的美人胚子（這麽形容男孩子好像有點怪怪的）。
　　揮揮魔杖把男孩身上的衣服弄幹了，清流趴在沙發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男孩一頓，他先是飛快的看了清流一眼，才猶豫的開口。
　　“庫洛洛。”
　　聲音低低的。
　　清流眨巴眨巴眼睛，扭過頭去看了會兒天色，又轉過來盯著男孩看了片刻。
　　“這是什麽地方？”她問道。
　　“流星街。”
　　黑色的眼睛裏飛快的閃過一絲疑惑，庫洛洛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又補充道：“十一區。”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清流撓撓頭，頗為糾結的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最後幹脆整個人都縮進沙發裏面，抱著膝蓋幽幽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庫洛洛。
　　“你多大了？”
　　“……不知道。”大約是怕清流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庫洛洛又加了一句，“大概六歲，或者七歲吧。”
　　清流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間。
　　“我說啊，你們這裏的小孩子，都是像你這樣的嗎？”
　　“什麽樣？”庫洛洛反問。
　　“算了。”
　　清流呼出一口氣，從沙發裏出來，站到地上。她看了庫洛洛一眼，還是否定了牽著對方手一起走的念頭，然後自顧自的在屋子裏轉了起來。
　　這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小的房子。
　　只有一層，除了一進門的這個廳子，和剛才給庫洛洛洗澡的那個空房間以外，還有兩個房間。
　　有水，但是十幾分鐘也不見得能裝半個普通大小的馬克杯，還充斥著鐵銹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臭味。
　　要死了。
　　這是清流心裏唯一的念頭，她把自己整個人砸進懶人沙發裏面，腦海裏回憶起剛才在外面見到的場景，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這整個地區的環境大約也是好不到哪裏去。
　　她整個人頓時散發出一種濃郁的生無可戀的氣息。
　　流星街。
　　庫洛洛仍然在看著她，眼睛裏透出些微不可查的打量。
　　他的身體緊繃著，沒有半點輕松地意思，就算現在少女看上去和氣又平靜，但是之前在外面對方表現出來的冷漠和漫不經心，卻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庫洛洛的心裏。
　　如果反抗的話，會死。
　　之前少女的一舉一動裏面，透出的正是這個意思。
　　而現在，少女仍然在碎碎念似的嘟囔著，抱怨著庫洛洛完全聽不懂的內容，然後整個人就在沙發裏抱著頭翻過來翻過去，透著濃郁的厭倦的氣息。
　　庫洛洛：……
　　快半個小時之後，似乎是終於意識到旁邊還有人，清流抹了把臉，坐了起來。
　　“庫洛洛，是吧？”
　　清流深深地嘆了口氣，指了指外面。
　　“這個地方……不管哪裏，都是這樣的？”
　　“不，再往前面，會好一些。”庫洛洛盯著清流，一字一頓慢慢的說道，“有整齊的房子，有幹凈的水和食物。”
　　和更加強大也更加窮兇極惡的流星街人。
　　清流倒回沙發裏，然後又爬起來，盤著腿盯著庫洛洛看了一會兒，郁悶的問道：“之前追殺你的那幾個人，在這裏算是什麽地位？很強嗎？”
　　“不知道。”
　　庫洛洛回答的很幹脆，他之前的日子全都用來研究怎麽活下去，哪裏有時間去在意這些。
　　反正這些人他通通都打不過就是了。
　　面對庫洛洛的回答，清流有點抓狂，但也沒覺得怎麽。畢竟她也不過是隨口一問，壓根不認為這麽一點的小孩會知道這些。
　　——所以還是得自己出去搞清楚才行。
　　剛才那樣子的，就算來十個清流也不怕，可以輕松取勝。但是她得弄弄清楚對方到底在這個地方處於什麽樣一種階級，從而判斷她是能在這裏橫著走，還是需要小心翼翼的生存到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時候。
　　說到回去……
　　下意識的捂住了好像還在發痛的胸口，清流如臨大敵的看了庫洛洛一眼，目露兇光。
　　“白眼狼行為，是要被打死的。”
　　她盯著庫洛洛，十分認真又嚴肅的，一字一句的說道。
　　庫洛洛一怔。
　　“什麽？”他眼裏露出茫然的神色，反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清流露出猙獰的笑容，“背叛我的都要被打死。”
　　經過前兩次的教訓，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大概是需要一點點的經驗教訓。但是既然腦袋一抽把面前這個撿回來了，就不能說扔出去扔出去。小孩還是從小洗腦比較好，諸如白眼狼是不可取行為，犯錯誤的都要被弄死。
　　清流原本以為庫洛洛會表現出一點畏懼的情緒，再不然小孩子心生不滿，反抗也行。
　　但是那孩子聽了她的話之後，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卻只是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反而莫名的底氣不足起來。
　　“你要養我？”靜了片刻之後，庫洛洛幽幽的問道。
　　——不然呢？
　　眨眨眼睛，清流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話，沈吟了一會兒，自認為沒有哪裏說錯了的，便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是。”
　　她縮回沙發裏，“你不願意？”
　　“沒有。”庫洛洛微笑，輕聲說道，“我很樂意。”
　　清流：……
　　——不，你別這樣。
　　——動漫裏的變態都是這樣子的。
　　沈默了片刻，清流默默地往沙發裏縮了又縮，然後又弄出個小毯子把自己裹緊了。
　　庫洛洛頗為無辜的看著她。
　　“好了。”
　　她幹巴巴的說道，“你選個房間，然後平常這個時候幹什麽就幹什麽吧，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我知道了。”
　　庫洛洛微微點頭，點了點剛才自己洗澡的那個房間，便離開了這個房子。
　　帶著腥臭味的風從外面吹進來，撩起頭發，清流靜靜地裹著小毯子窩在沙發裏，放空大腦，讓自己不去多想。
　　——總不至於那麽倒黴。
　　她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
　　況且動漫是動漫，現實是現實，哪裏算得了真的。
　　……大概……吧。
　　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只有身上的毯子還有點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清流：我不信就有那麽倒黴！
　　庫洛洛：哦:)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6

第56章
　　庫洛洛回來的時候, 天已經黑了。
　　他推開門, 房子裏已經大變樣，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全部都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裏，桌上點著一盞燈, 把屋子照的透亮。那個人和他出門前一樣窩在沙發裏，手中捏著一本書, 腦袋歪斜著, 臉埋在陰影裏，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庫洛洛才擡腳走進去。
　　大約是聽到了隱約的動靜, 少女動了一下，含糊的抱怨了句什麽,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睜開眼睛，扭頭去看他。
　　“啊……”清流又打了個哈欠, “你回來了。”
　　庫洛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視線慢慢的落在她手上的那本書上。
　　下意識的把書掩過去，又反應過來沒什麽好掩飾的, 清流笑了一下, 隨手把書送到庫洛洛面前：“你應該看不懂的。”
　　確實看不懂。
　　就算現在還是個文盲，但是庫洛洛也能看得出來, 這本書上面的文字和他平常見得不一樣。
　　停了一會兒，庫洛洛才收回視線，擡眼看著清流：“有我看得懂的麽？”
　　“誒……你想看書？”
　　把手裏的魔法書合起來, 清流眨眨眼睛：“想讀書是好事。”
　　她老幹部似的說道，忽然想到這裏的環境，又忍不住憂心忡忡起來。清流看了看庫洛洛，又看了看外面，遲疑的問道：“你們這兒……應該沒有圖書館吧？”
　　庫洛洛回以沈默。
　　“好吧，我知道肯定沒有。”
　　撐著臉頰，清流有點苦惱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擡眼看著庫洛洛充滿求知欲（並沒有）的眼神，最後還是決定轉移話題：“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微微瞇起眼睛，庫洛洛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那就快去睡吧，這麽晚了。”清流隨手在空氣中劃過，看著顯現出來的綠色文字，擰眉說道，“書的事我明天出去外面轉一轉，看看情況再說。”
　　她今天沒出去？
　　腦海裏飛快的閃過這一句話，庫洛洛垂下眼簾，輕輕地點了點頭。
　　回到出門之前選好的房間裏，並不算十分意外的看見了擺在墻角的床和四肢俱全的桌椅，庫洛洛回過身把門關上，視線克制的落在腳邊，腦海裏情緒翻湧了一瞬，又很快平靜下來。
　　第二天清晨，庫洛洛並不算吃驚的發現自己起遲了，至於到底遲了多少，他也不知道。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食物的香氣，純粹的，幹凈的食物的香氣，沒有摻雜腐爛的味道。在床上頓了一會兒，庫洛洛迅速翻身下床，毫不遲疑的然後拉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醒了？”
　　並不算很熟悉的女聲響起，那個人扭過頭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又懶洋洋的把頭扭過去。她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撕著一片面包，投餵對面坐著的女孩，偶爾才自己吃一口，瞇著眼睛慢吞吞的嚼著。
　　那是個紫發的小女孩，看上去和庫洛洛差不多大，洗幹凈的臉頰瘦削，卻也透著一種冰冷的精致。
　　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她身上的畏懼卻誰也看得出來。盡管如此，女孩仍然毫不猶豫的張嘴吃下少女餵過來的每一塊面包，沒有半分被強迫吃下去的不情願，甚至是有些急切的咬進嘴裏，急急忙忙的嚼幾下，又囫圇咽下去，像是生怕有誰會跟她搶似的。
　　大腦空白了一瞬，庫洛洛便反應過來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在自己手裏。
　　靜了一會兒，他擡腳走到少女身前，並不打算掙紮，只是平靜的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什麽情緒都沒有。
　　——老實說，有點滲人。
　　“別擺出這張臉看我。”
　　少女把手裏剩下的小半片面包放到女孩手裏，對他微微笑著。
　　“你還太嫩了。”
　　發現突然出現的人有收養自己的意向，又很快反應過來對方並不知道流星街是什麽地方，和同齡人相比起來成熟的有些詭異的男孩幾乎立刻就有了對接下來該怎麽做的模糊念頭。趁對方讓自己出門的機會，回去通知自己的同伴。無論是在將來想辦法把同伴一起接過來，還是幹脆在收養人沒有摸清楚流星街的情況之前想盡一切辦法殺了她，都需要同一個前提，就是需要取得收養人的信任，而在這之前，庫洛洛需要安靜一段時間。
　　如果說給足庫洛洛時間，或者少一點也沒關系，只需要確定了計劃的輪廓，他就有很大的把握。就算失敗了也有辦法至少保住自己一條命，尤其是在發現對方似乎以外的好說話的時候。
　　但是。
　　誰也想不到這個計劃甚至連輪廓都還只有一點點的時候，這個被算計的竟然直接抄了他的老窩。
　　“啊，也不算吧。”
　　她的指尖拂過女孩的發梢，微笑著說道。
　　“畢竟是她自己在外面探頭探腦，又剛巧被準備出去走走的我看見了而已。”
　　庫洛洛飛快的和女孩對視一眼。
　　“說到這個……如何？”
　　少女忽然湊到庫洛洛眼前，以一種呼吸可聞的距離，無視了對方緊繃，溫和的問道。
　　“十八歲的我，是不是很好忽悠？”
　　庫洛洛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能夠確定對方身上並沒有殺意，卻完全無法放松下來，或許是因為對方的眼神。堪稱溫和、柔軟，看著他的時候卻像是在看一個沒有任何生命的東西。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良久的沈默之後，庫洛洛老老實實的說道。
　　昨天的溫和，都是裝出來為了放松他的警惕的嗎？可是為什麽、有什麽理由需要這個人這麽做？
　　不……
　　庫洛洛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眼前這個人，昨天剛剛死而覆生的時候，也並不是那麽溫和好說話，而是和現在一樣，帶足了居高臨下的傲慢。
　　“庫洛洛。”
　　少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點微妙的笑起來。
　　“真可愛啊。”
　　她有點促狹的說道，又窩回沙發裏，垂了垂眼簾，指尖漫不經心的點了點太陽穴。
　　等到她重新掀起眼簾看著庫洛洛的時候，眼睛裏所有居高臨下的情緒，又一次的，消失不見了。
　　庫洛洛警惕的看著她。
　　“庫洛洛。”
　　清流有點奇怪的眨眨眼睛，“怎麽了？”
　　“你剛才……”幾乎是迅速反應過來，庫洛洛看著她，試探著開口。
　　“剛才怎麽了？”納悶的反問，清流扭過頭去看庫洛洛旁邊的那個小女孩，“這是你的朋友對吧？我剛才在外面看見她就帶進來了。”
　　她原本是打算出去看看，了解一下這邊的具體情況的。
　　卻沒想到一出門就看見這個女孩子在外面遮遮掩掩的盯著這邊，還一看見自己就跑。
　　完全沒想到是不是有什麽壞心眼，清流很自然的把人留下來，問她有什麽事。得知這小女孩和庫洛洛認識，而且不是有仇之後，她就直接把人帶進來，洗幹凈換上幹凈的衣服，等著庫洛洛起床了。
　　至於為什麽非要一口一口的餵對方面包……
　　清流有點心虛的眨了下眼睛，心說以前自己好像也沒有蘿莉控這個毛病。
　　——難道穿越一次其實還會有並發癥的麽？
　　——那這個並發癥未免也太奇葩了= =
　　“你起床了就好啦。”收斂了心神，清流對著庫洛洛說道，“你留在這裏陪她，我出去看看。”
　　“要找什麽麽？”庫洛洛問道。
　　“你昨天不是說想看書嗎？”心不在焉的從口袋裏拿出一袋子面包遞給庫洛洛，清流皺著臉說道，“就算這裏沒有圖書館，但是總有人有書的吧？比如說實力比較強大的人什麽的。”
　　庫洛洛飛快的咬了一口面包。
　　“你們這裏會有分區，那麽區長下面總會有軍師一類的存在，他們不識字是不行的對吧？”拿著從各種遊戲番劇裏得來的經驗，又想想戰國那個時候的情況，清流不太確定的說道，“況且……”
　　就算是垃圾場，也不能只掉廚余垃圾。
　　生活垃圾……不要了的書什麽的，總會有一些的。
　　只是這種話說出來就太沒面子了……而且清流也不一定要找到書什麽的，她只是要確認一下文字就行了。
　　——這裏的人說的是日語，說不定用的也是日文呢？
　　這樣安慰著自己，清流抱著並不很大的希望，打開房門踏出了第一步。
　　垃圾。
　　垃圾。
　　隨處可見的垃圾。
　　還有那些隱藏在裏面的人，用各種各樣的目光，或明或暗的，打量著完全格格不入的清流。
　　不過因為昨天那一出，暫時還沒有人敢走上前來做什麽。
　　“真是……”
　　清流張了張嘴，楞是沒想出來一個形容詞。
　　盡管環境惡劣到一個地步，不過她倒也不會非常不適應。戰國時期被屠殺吞噬的村落，妖怪的巢穴，交戰中的戰場，和流星街比起來，一時之間好像也說不出來到底哪個更好一些。
　　反正……都不是什麽好地方就是了。
　　握拳給自己鼓鼓勁，清流到底沒敢深呼吸，誰知道空氣裏含有什麽東西。



第57章
　　清流也沒有在外面待太久, 不覺得這邊的環境惡劣到無法生存, 跟想要適應這邊的環境，是兩碼事。
　　還有就是清流覺得自己穿的幹幹凈凈的出來可能是個錯誤，旁邊的人看她的視線都挺滲人的, 好像隨時都能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不過倒也沒有人真的撲上來，清流想了想覺得這些人大概是覺得衣服能這麽幹凈, 武力值大概也不會低。她順著一條街道慢慢的往前走, 兩邊的垃圾堆高低起伏，房屋倒也不是很少見，只不過大多看上去都破破爛爛的, 直接傾塌了半邊的不少，只是主人也完全沒有修繕的意思。
　　恐怕就算想修繕也沒有東西修繕。
　　認真琢磨了一會兒, 清流的視線開始落到旁邊的垃圾堆上。
　　各式各樣的廢棄物堆積如山，有些東西還能看出原來的樣子，穿著防護服的人在裏面扒拉著, 想找出點有用的東西。其實看上去也還算和平, 跟清流想象的那種一言不合就你死我活的場景不太一樣。
　　有字的東西也不少，清流蹲著認真鉆研了一會兒, 一甩大蔥, 無語凝噎的放棄了。
　　——這些都什麽玩意兒！
　　但是答應了庫洛洛的事，也不能突然就反悔, 清流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覺得不管怎麽樣還是問問這裏有沒有認字的。
　　旁邊盯著她的那一堆，怎麽看都不像是認字的。於是她就又想起來之前自己剛睜開眼睛的時候, 倒黴的被自己抓住問路的那一個家夥……雖然身上有點疤痕，不過看上去算得上斯文，說話也條理清楚，氣質和旁邊兇神惡煞的也不一樣，說不定就認字呢。
　　不過他現在會在哪呢？
　　低著頭認真的琢磨了一下，清流拍拍手站起來，根據有點模糊的印象往回走，到自己醒過來的地方。
　　守株待兔雖然有點蠢，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好巧不巧，又或者是大宇宙的意志在眷顧她（不其實是在眷顧庫洛洛），她剛走到那個地方，還沒有開始找人，那家夥就已經自己抱著一堆東西迎面走過來了。而旁邊的人看上去出了眼紅，也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所以幾乎可以推斷出這家夥武力值應該是還可以，不用擔心太快死了。
　　——就算沒有武力值也肯定是後面有人。
　　這麽想著嗎，清流覺得很滿意。
　　“喲~”
　　醞釀了一會兒，在對方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笑瞇瞇的伸出手攔住對方，清流看著男人一瞬間緊繃到僵硬又刻意放松下來的身體，無奈的擺了擺手。
　　“還記得我嗎？”
　　男人打量了清流一會兒，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
　　“記得。”
　　他沈聲應道，但是臉上表情看上去簡直像是在說‘你居然還活著’，然後又變成了‘不管有事沒事都趕緊滾’。
　　“啊，稍微有點事找你。”
　　對此清流只當做沒看見，自顧自的說出自己的問題。
　　“你認字嗎？”
　　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有做出什麽大動作——大約是覺得自己是打不過清流的——然後慢慢的點了點頭。
　　“那就太好了。”
　　初戰告捷，清流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很開心的問道，“你能幫我教兩個孩子識字嗎？”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不然的話，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比較好說話的，和你一樣認識字的人也可以。”
　　“什麽？”男人這才真切的驚訝起來。
　　揉了揉鼻子，清流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在這地方大約是不能用奇葩來形容的怪異。她幹咳一聲，小聲把事情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又說道：“你們這裏食物好像比較稀缺？唔，作為報答，我可以給你一些幹凈的食物怎麽樣。”
　　想了想自己口袋裏那一堆飯團面包，清流不是很有底氣。
　　不過她也沒有打算坐吃山空就是了。
　　總不可能靠她那一堆以往萬一的儲備糧一直生活到回去吧？
　　所以還是要想辦法找食物啊……清流的思維又忍不住發散起來，然後垂下肩膀重重的嘆了口氣。
　　等她擡起頭的時候，男人已經勉強的同意了。
　　盡管他看上去好像也不大相信清流，約莫是擔心好聲好氣的說話還被拒絕，清流會惱羞成怒的直接武力脅迫吧。還不如直接答應下來，少受一頓皮肉之苦，之前那幾個人痛到最後忍不住自殺的情景，現在可還歷歷在目。
　　男人的名字叫做傑克。
　　在流星街已經生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土著民了。
　　和清流料想的差不多，他在十一區確實是小有名聲，基本上沒事都不會有人來招惹他。傑克表示需要回住處找本書，清流有點擔心他跑路，便跟了過去。他住的地方離清流的屋子不遠，是個挺隱蔽的地下室，裏面還有個小孩。
　　看見傑克後面的清流，小孩先是從小板凳上跳起來，然後又在傑克的示意下，老老實實的站住了。
　　“所以說你們這邊特產是長得漂亮的小孩子？”
　　拿了一塊木魚飯團遞過去，看著接過去的男孩，清流問道。
　　“什麽亂七八糟的。”
　　從木板下面拿出一本發黃的薄本子，傑克完全弄不懂清流的腦回路，之前這家夥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喜怒無常的大魔王，現在看上去竟然又還蠻好說話的樣子。
　　“我是說，我見到的幾個孩子顏值竟然都很高。”
　　清水如泉弄濕了手帕，清流伸出手給啃著飯團的男孩子擦了擦臉上占著的臟汙，毫不意外的發現又一張精致的小臉，尤其是那雙綠色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起來，特別討人喜歡。
　　幹凈的水透過手帕滴落在臟兮兮的地上，男孩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眼神有點奇異。
　　“怎麽了？”
　　清流眨眨眼睛，覺得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樣，頓時有點莫名。
　　“你這個能力，最好還是不是在外面顯露出來。”
　　男孩沒說話，傑克卻是開口了，口吻也說不清楚是勸誡還是譏諷，“如果不想死的太快的話。還是你覺得流星街這種地方不缺幹凈的水？”
　　清流無言以對。
　　“我沒有想到這些。”她聳聳肩，老老實實的說道，“之前還弄了一桶水來給庫洛洛洗澡來著。”
　　傑克：……
　　男孩：……
　　“你果然不是流星街的人。”
　　傑克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打死她的沖動。
　　“我本來就不是呀。”清流簡直委屈死了，當她樂意來這個破地方呢，“我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這裏。”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傑克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
　　“好了，我們走吧。”
　　不等清流對他那一聲笑有什麽表示，傑克就已經主動開口提出來，他看了眼還在啃飯團的男孩，“我想我是不用擔心你賴賬了？”
　　其實還是擔心一下下比較好……
　　對自己食物儲存量心知肚明的清流心虛了一小下下，迅速趕在傑克前面走了出去。
　　清流帶著人回到房子裏的時候，瑪奇已經出去了。庫洛洛倒是還留著，抓著清流隨手丟在沙發的那本書，皺著眉頭很努力的鉆研著。
　　“你看得懂？”清流沒生氣，只是很驚訝的問。
　　看了跟在清流身後的男人一眼，庫洛洛搖搖頭，把手裏的書放回去，老老實實的回答：“看不懂。”
　　在確定清流的變臉規律之前，他應該還會保持一段時間這樣的老實，免得自討苦吃。
　　“看不懂才正常。”
　　你要是認識英語我也不用那麽費勁了。
　　清流把書拿起來翻了翻，隨手收進袋子裏，然後指了指傑克。
　　“不是說想認字嗎？這是我給你和瑪奇找的老師。”
　　被提名的兩個人對上視線，一個微微垂下眼睛，一個有點不屑的嗤了一聲。
　　“瑪奇呢？”
　　“回去拿東西了。”庫洛洛擡起頭，知無不言，“你不是說她可以留在這裏麽。”
　　“哦……”
　　清流拉長了聲音應了一句，顯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的庫洛洛心中一凜，心裏又亂七八糟的翻湧過一堆東西，然後扭過頭對著傑克笑了一下，試圖轉移話題：“我們可以開始了嗎？”他頓了一下，很勉強的加上了清流說的那個稱呼，“老師。”
　　“不許這麽叫我。”傑克倒是冷著臉，一點面子都沒給。
　　說完之後他也看了清流一眼，在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之後，稍微松了一口氣。
　　清流把自己扔進沙發裏。
　　拉長語調只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若有所思是因為思維又下意識的開始發散，沒反應是因為完全沒註意到庫洛洛和傑克之間的互動。
　　只來了一天不到就感受到無聊這個情緒，清•鹹魚•流癱在沙發裏，滿臉都是生無可戀。
　　幹脆下次多買幾個口袋，全部裝滿漫畫書好了。
　　——可是有什麽漫畫能堅持不懈的看上十幾二十年嗎？
　　——就算是帶上幾十部也根本不夠用啊口胡！
　　這麽想想好像更加絕望了……
　　清流捂著眼睛，想要暫時逃避一下這可怕的現實。



第58章
　　清流窩在沙發裏看書。
　　旁邊庫洛洛和瑪奇跟著傑克一筆一劃的認字, 學的專心致志。
　　清流倒也不是沒有想過一起學, 畢竟流星街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整天除了無所事事還是無所事事。況且她總不能做二十多年的文盲。
　　不過在跟著學了兩天之後，清流覺得文盲就文盲吧, 這破地方有文化也沒用。
　　然後毅然而然的摔了筆。
　　說起來，離開霍格沃茨的時候, 清流特地跑到書店去買了幾本最厚實的魔法書, 又在拉文克勞的學院圖書室裏把之前感興趣但是沒有看完的，或者看了名字之後覺得自己應該會感興趣的書全部覆制了一本塞進行李箱裏帶走，像每一個在期末的時候買了厚厚幾本練習冊的學生一樣, 興致高昂的覺得自己肯定會把這些做完看完。
　　然而把書帶回來之後……
　　呵呵。
　　慢吞吞的翻過一頁，清流往後癱在沙發上, 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受不了了。
　　——再無聊下去她懷疑自己會忍不住統一流星街（bu
　　“我出去走走。”
　　呆了半晌，為了避免自己開始實施統一流星街這種危險行為，清流決定讓自己出去放放風。
　　傑克看了她一眼, 漠不關心的垂下眼簾。
　　“請慢走。”庫洛洛乖巧的放下筆, 對她笑了一下。
　　他們現在用的筆和紙，都是清流自帶的。這些筆寫出來的東西, 在紙上最多能停留半個小時, 然後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從來不會沒墨水。不管具體是什麽原理, 倒是非常方便現在學習的時候重覆利用。
　　順便一提，清流發誓這些都是她在學校門口便利店十日元一枝十五日元一本買來的，在原本的世界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不過看著庫洛洛和傑克兩個人的眼神, 清流還是默默地咽下了解釋的話。
　　——反正就算她解釋也沒人信。
　　——而且這些東西現在用起來確實很特殊。
　　於是她理直氣壯的對著兩個人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把剩下還沒拿出來的幾本塞的更深了一些。
　　這是清流在流星街呆的第十一天，無聊依舊，仿佛要發黴。
　　圍觀完兩場不知道起因的鬥毆事件，接住從天而降的一個水果罐頭，反正也沒人敢圍上來搶，清流錯愕過後就開始研究過期沒有還能不能吃，以及是什麽水果的罐頭。
　　“完全認不出來啊……”托著下巴盯著罐頭外面模糊的圖案琢磨了一會兒，清流準備帶回去給庫洛洛認一下，視線漫不經心的往旁邊一瞥，發現旁邊好像有一起以大欺小的案件正在發生，而且被欺負的那個還有點眼熟。
　　她這邊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那邊被欺負的小孩倒是很自來熟的朝她使勁揮手，綠色的眼睛蹭的一下亮的好像是八百瓦的燈泡。
　　清流：……
　　啊，被碰瓷，不對。
　　咳了一聲，看在這小孩長得挺好看，而且監護人還在自己家裏帶孩子的份上，清流還是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這孩子我家的。“
　　騰出一只手握住魔杖，清流出聲打招呼，聲線緊繃著。
　　“能讓我帶走嗎？”
　　完全不用清流招呼，綠眼睛的小狐貍就已經瞅準機會竄到了她背後，躲了個嚴嚴實實。
　　心裏翻了個白眼，清流把魔杖握的更緊一些，殺傷力最強的幾道咒語已經在舌尖翻滾著，蓄勢待發。等到對方一楞之後露出猙獰的面容，便毫不猶豫的呵斥出聲。
　　“神鋒無影——”
　　她是個愛好和平的人。
　　真的。
　　清流憂愁的蹲在地上，毫不意外的發現周圍的人離自己少說十米開外。
　　小狐貍笑瞇瞇的看著她：“姐姐你真厲害。”他毫不吝嗇的給出誇獎，聲音甜的跟蜜一樣，綠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就像是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琉璃。
　　少來。
　　看著小孩沒有任何變化的頭頂，清流在心裏嗤了一聲，回了他一個白眼。
　　“沒事就回家，別在外面亂跑。”
　　她拍拍手站起來，垂眼去看才到自己腰間的小孩。
　　小孩仰臉看她，好像有陽光落在他眼睛裏，暈染出一片朦朧的光輝來。他看了清流一會兒，扁扁嘴好像很委屈似的：“我是出來找傑克的。”
　　也就是準備去清流那邊。
　　清流：……好大一口黑鍋落在身上。
　　“你覺得我會信嗎？”清流幾乎猙獰的笑著，伸出手捏住小孩的臉，使勁往外扯，“這鍋我可不背。”
　　“唔唔唔——”
　　使勁握緊了拳頭，男孩眨眨眼睛，然後配合的發出含糊的掙紮聲。
　　清流簡直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了。
　　一股氣瞬間泄了，她松開手，插著腰盯著小孩看了一會兒，扯著嘴角無奈的笑了一下。
　　男孩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盯著清流。
　　“別這麽看我，你昨天可不是這樣的。”清流又有點好笑的呼出一口氣，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小孩的頭發，妥協似的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
　　折騰了這麽一會兒，不就是為了這個。
　　今天清流實在是無聊透了，一口氣走出比平時要遠得多的距離。
　　誰知道這小孩是怎麽安全的走到這裏來的。
　　“謝謝姐姐。”
　　男孩一點兒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當即甜甜的道了謝。
　　定定的盯著他的頭頂看了一會兒，又想起家裏養著的那一只，清流撇撇嘴，說也不說一聲，轉身直接往回走。
　　男孩迅速擡腳跟了上去。
　　剛才那個人現在還躺在地上，艱難的喘著粗氣，血色浸染了地面。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人也都安靜下來，沈默的看著清流帶著男孩揚長遠去。
　　“這個我能吃嗎？”
　　往前走了一段路，男孩突然問道。他舉起一個臟兮兮的罐頭，正是清流剛才不知道丟在哪裏的那一個。
　　“可以是可以，不過……”
　　可能過期了。
　　清流稍微遲疑了一小會兒，還是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
　　——這裏和原來的地方是不同的。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男孩興高采烈的應著，也不管清流沒說完的話是什麽，直接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粗暴的把罐頭撬開。
　　香甜的濕潤的果香從裏面冒出來。
　　聞上去沒有奇怪的味道，應該還沒有過期，清流想著，隨手擼了一把小孩臟兮兮的頭發。
　　“這是什麽果子？”
　　“唔？”
　　腮幫子鼓鼓的嚼著果肉，男孩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的看著她，大約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清流換了個問題：“好吃嗎？”
　　“……”
　　男孩眨眨眼睛，沈默了很長一會兒，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慢吞吞的舉起水果罐頭。
　　“你要吃嗎？”
　　眼睛裏的不甘願簡直要溢出來了。
　　“……”
　　眨眨眼睛，這回沈默的換成清流了。
　　——老實說她有點心動。
　　畢竟她裝東西的也不可能把什麽都裝進去，水果什麽的……真的是蠻久沒吃了。
　　剛才試圖辨認生產日期就是想看看還能不能吃。
　　遠在另一個世界，估計正在驚慌失措的想著她的安全問題的兄長好友們，大約是永遠不會想到，清流穿越之後並沒有因為生存問題而苦惱多久。
　　——她的苦惱全部用來想念新鮮的水果了啊摔！
　　——這破地方到底怎麽出去啊口胡！
　　——真的要死人了！
　　片刻的沈默之後，男孩舉著罐頭的手已經開始非常不起眼的往回縮。
　　“不了。”清流沮喪的垂下肩膀，還是沒打算和一個小孩搶吃的，“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男孩開開心心的收回手。
　　等走到傑克的住處的時候，男孩把罐頭裏的果肉全部吃完了，連湯水都喝的幹幹凈凈，幹凈的好像裏面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就在清流以為他會隨手把罐頭扔掉的時候，男孩卻還是抓著那個罐頭，看樣子像是準備帶回去。
　　“不扔掉麽？”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下去，地下室特有的氣味沖進來，清流皺了皺鼻子，隨口問道。
　　“為什麽要扔掉？”在小凳子上坐下，男孩一本正經的反問道，不等清流回答又自顧自的說下去，“這個可以拿來做武器。”
　　清流：“……怎麽做？”
　　這回男孩沒回答，這是低著頭，屈指彈了彈罐頭盒子，空蕩蕩的罐頭發出一聲砰響。
　　這也是鐵。
　　清流忽然反應過來，她對罐頭殺傷力的印象還留在開啟的時候不小心會割到手這一點上面。
　　——這一點對男孩來說好像已經夠了。
　　“……你到底是想吃罐頭，還是一開始就想到這個能拿來做武器？”
　　腦海裏迅速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清流沈默了一下，有點艱難的開口問道。
　　男孩歪歪頭，對著她笑了一下。
　　“流星街。”
　　用力咬了咬下唇，清流停了一下，直到男孩擡起頭來看她才接下去。
　　“我討厭這裏。”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綠色眼睛的男孩忽然燦爛的笑起來。
　　“我也討厭這裏。”
　　他甜甜的說道，把指尖滲出來的血跡吸允掉，又低下頭去費勁的把罐頭那一層蓋子撕下來。


第59章
　　清流沒有待太久。
　　她看著專心致志的做著武器的男孩,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襲來。
　　回到住處的時候，傑克已經走了。
　　庫洛洛和瑪奇兩個人坐在桌子邊認認真真的寫著字，連她進來了也沒擡頭, 原本想問兩個人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清流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打擾這兩個沈迷學習的孩子比較好。
　　——總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講, 好像輸了。
　　鹹魚心裏湧起完全無法忽略的心虛和羞愧, 只好把自己臉朝下摔進沙發裏，眼不見為凈。
　　庫洛洛和瑪奇對視一眼，又低下頭去。
　　原本只是打算在沙發裏窩一會兒就起來, 但是清流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就睡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擦黑, 庫洛洛的房間門緊閉著，只有房門底下的縫隙裏泄出來一抹光。
　　清流揉著眼睛有點呆呆的喊了他一聲，房間裏傳出來輕微的動靜, 男孩打開房間門安靜的看著她。
　　“沒事。”
　　清流打了個呵欠, “就是看看你還在不在房子裏。”
　　沈默了一會兒，庫洛洛抿著嘴對她笑了一下, 又退回去把房間門關上了。
　　隱約看見瑪奇的身影在門後一閃而過, 清流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男女七歲不同席，抓抓頭發又把自己摔回沙發裏, 看著昏暗光線中的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
　　流星街這個地方，到底能幹什麽呢……
　　她有點遲鈍的想著。
　　這是個和現代社會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和克魯蘇、戰國，也都不一樣。
　　這裏的人為了生存而豁出去一切，死氣沈沈中好像也透著某種扭曲的生機，但是這卻是清流身上最缺乏的東西。
　　——她好像天生就缺乏一種危機感。
　　“不管怎麽樣都是無所謂的，就算死了也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什麽呢？
　　清流有些茫然的想著，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點什麽東西，可是意識又逐漸混沌起來，她打了個哈欠，倚在沙發上很快的睡了過去。
　　【無論你們經歷了什麽。】
　　【你們所到達的所有世界，都是虛假的。】
　　【這一點，必須記住。】
　　沈睡中的清流突然深吸一口氣，又睜開眼睛。
　　她摸出手機打開，在短信界面翻了翻，沒看到自己想看見的那條短信，又撇撇嘴把手機扔回口袋裏。
　　“好累啊。”
　　平板的抱怨著，清流跳到地上，用力伸了個懶腰，骨骼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十一區。
　　夜晚的流星街，其實倒也不算是一片黑暗。
　　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垃圾山中若隱若現，強者居住的房子裏，更是從來不會缺少光芒。
　　”庫洛洛，瑪奇，俠客。“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整個人又頹然起來。
　　“還有十個人，這得等到何年何月去啊。”
　　“西索這個時候好像不在流星街？”
　　“飛坦又在幾區，八區？三區？不對三區好像是……”
　　碎碎念了一會兒，清流擡起手用力敲了敲額頭：“嘖，倒黴死了。”渾然忘記自己剛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說運氣不錯。
　　“所以不管怎麽樣，趕緊往前面走才是正事，希望老師保佑我順利完成下一步。”
　　她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對著天空祈禱了一會兒，又恨恨的呸了一聲。
　　“該死的玖蘭樞。”
　　祈禱完畢，睡了大半天睡到渾身酸軟的清流決定出去走一圈。
　　說不定就那麽好運又讓她碰見幾個旅團成員呢？抱著這樣的信念，清流握了握拳鼓勵自己，然後毅然而然的踏出門準備去進行夜間散步。
　　為了避免自己離開之後有人想闖空門，她思索了一會兒，反手拍了幾個簡單的咒術上去。
　　禁止出入。
　　存在感消除。
　　還有防禦+++
　　自覺沒有任何遺漏的清流拍拍手，轉身走入了夜色之中。
　　而在她離開之後，庫洛洛打開房間門，警惕的看了看外面，招手示意瑪奇出來。兩個小孩在確定房子裏沒有人了之後，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走到門邊準備開門出去。
　　用力扳了兩下門，庫洛洛臉色一變。
　　原本輕輕一推就能打開的門，怎麽都動不了。他深吸一口氣，幹脆用上全身的力氣去試圖開門，顯然也沒有任何用處，甚至連門上的灰塵都沒有抖落一顆下來。
　　“……出不去的。”
　　沈默了一會兒，瑪奇輕聲說道。
　　“你的直覺？”庫洛洛松開和房門死磕的手，轉過頭問她。
　　瑪奇點點頭。
　　知道同伴的直覺在某些時候非常好用，庫洛洛抿緊了嘴唇，眼裏閃過一絲戾氣。
　　“她想把我們囚禁在這裏嗎？”
　　“我不知道。”
　　瑪奇沈默了一會兒，低聲回答。
　　她覺得應該不是這樣，可是現在門怎麽都打不開是事實。
　　這段時間那個人沒有讓他們兩個出去，也是事實。
　　“算了。”
　　沈默了一會兒，庫洛洛冷淡的說道，“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嗯。”
　　另一邊，清流接連踢了兩個對小孩有某種特殊愛好的家夥的房子，磨刀霍霍開始打家劫舍，到最後雖然說可愛的小孩子是救出來了一堆，但就是沒看到她想看到的那幾個。
　　“不是這麽倒黴吧。”
　　挨個數過去，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浪費了整整四個小時，清流簡直恨不能以頭搶地來發泄自己的怨氣。
　　“——說好的這些地方發現率最高呢？！”
　　發現自己被各種誤解了的少女咬牙切齒，把孩子們送出去之後，黑著一張臉還是進行下一站的打劫。
　　這一天晚上，流星街十一區哀嚎了很久很久。
　　&
　　穿越的第不知道幾十天，天氣晴朗，微風徐徐，是難得的好天氣。
　　“我覺得我需要找一個目標才行。”
　　清流呆了半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庫洛洛正捧著一本書看的有點艱難。
　　他學的比瑪奇要快很多，不過兩個多月，已經能嘗試著自己看書了。
　　全身心都沈浸在書裏的男孩停滯了一會兒，半晌才有點茫然的擡起頭看向窩在沙發裏的少女，眼睛裏流露出明顯的懷疑。
　　“我要無聊瘋了。”
　　清流要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區域的物資太過缺乏，整天除了搶奪食物以外好像都沒有什麽事可以幹。況且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個區域的人是不是愛好和平的有點過分了？
　　發現帶來的食物不夠之後，清流就準備入鄉隨俗，按照這邊的方式開始進行明搶。
　　清流看上的都是十一區的一些強者（畢竟只有這些人手裏才有相對幹凈一些的食物），一開始傑克還囑咐她萬一打不過就跑，別死撐，生怕她跪在這裏沒辦法發工資（bu）。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基本上所有人看見她就躲，得知她的來意之後更是二話不說丟下東西就跑，弄得清流很是郁悶。
　　——她還以為能借此機會活動一下呢。
　　——莫非這裏強者都是如此愛好和平的人嗎？
　　於是清流就只能繼續癱在家裏沒事幹，覺得就算是鹹魚都快長毛了。
　　庫洛洛垂下眼簾，慢慢的翻了一頁書。
　　“那就找點事情做。”他似乎是很專註的看著手裏的書，但是口吻聽上去似乎又有些怪異。
　　“這地方有什麽事好做的？”
　　懶洋洋的反問著，清流托著下巴看了安安靜靜的庫洛洛一會兒，又看了看正在努力練習寫字的瑪奇，呆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們倆天天待在屋子裏不會無聊嗎？”
　　從她把傑克找來上課開始，這兩個人好像就天天待在房子裏，看書寫字看書寫字，除了吃飯睡覺都在學習，渾身都散發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神聖光芒。
　　——很瞎眼的好伐。
　　清流有點憤憤不平的想著，然後發現兩個人的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啪。”
　　瑪奇手裏的筆掉在了桌子上。
　　空氣好像都靜了一會兒，庫洛洛捏緊了手裏的書頁，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顯得從容不迫一些，不要太過急切。他平覆著好像隨時都要紊亂起來的呼吸，慢慢的擡起頭看向清流。
　　總不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清流歪歪頭，有些納悶的看著庫洛洛。
　　過長的額發遮住了眼睛，讓男孩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明朗。
　　“我們可以出去嗎？”
　　男孩竭力冷靜的問著，聲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緊繃著。
　　什麽？
　　什麽叫可以出去嗎？
　　難道他們倆不是沈默學習無法自拔才不出去的？
　　大腦有點遲鈍的運轉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清流停了許久，一瞬間幾乎要跳起來。
　　“搞什麽鬼！別說的我好想在囚禁你們一樣好吧！”
　　自認為五講四美健康向上的少女尖叫起來，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為自己抱屈。
　　“我還奇怪你們倆怎麽那麽熱愛學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什麽叫你們可以出去嗎我什麽時候不讓你們出去了說話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好嗎啊餵！”
　　庫洛洛：……
　　瑪奇：……



第60章
　　在清流明確表示他們可以出去之後, 屋子裏驟然靜了一會兒, 然後她便眼睜睜的看著庫洛洛頭頂上，慢吞吞的冒出了非常熟悉的粉色字母。
　　一個，兩個, 三個。
　　沒了。
　　還真是小氣的要命……眼角抽搐了一下，清流呼出一口氣, 抱著手看了庫洛洛一眼。
　　庫洛洛合上書, 對著她笑了一下。
　　又一個粉色的up冒出來。
　　稍微，有點，小小的, 受寵若驚……？
　　摸了摸下巴認真琢磨了一會兒，清流沒得出一個結論, 但是有一件事倒是很清楚。
　　——她要找點事情做。
　　將來的日子還長得很，除非明天她就離開這個世界，否則十幾二十年, 她總不能真的就這麽懶散的鹹魚下去。就算整個人沒有閑的發黴長毛, 她的腦子也會變蠢的。
　　如果到時候回去的是個傻子，就很好玩了。
　　“你在想什麽？”
　　微弱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 清流回過神, 才發現瑪奇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自己身前。
　　紫發女孩仰著一張稚嫩的精致面容，微微歪著頭, 安靜的看著她。
　　“我在想要找點什麽事情來做。”清流對她笑了一下，隨手把小孩抱起來放在腿上，給她順了順頭發, “流星街有什麽事情能夠做的持久又刺激呢？”
　　瑪奇微微睜大眼睛，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是在思索她的話，還是被清流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十一區還是太靠後了。
　　根據他們的說法，這邊的情況好像是越往前就越繁華？
　　“不如……”清流稍微想了想，興致勃勃的問著兩個小孩，“我們往前走怎麽樣？十一區也沒有什麽好玩的，說不定往前會有不一樣的發現呢。”
　　她並不是認真的在詢問。
　　庫洛洛想道。
　　也許小孩的意見對她來說完全不值一提，總之在把這句半開玩笑的話說出口之後，清流原本並不真切的念頭，陡然間就變得堅定起來。
　　“我們要往前走。”
　　她抱著瑪奇，又重覆了一遍，聲音微沈。
　　“到最前面去，然後……”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
　　“——統一這個地方！”
　　庫洛洛錯愕的看著突然鬥志高昂起來的清流，不明白她腦海裏的想法，到底是怎麽從到前面的街區去，突兀的轉變成統治整個流星街的。
　　“你……”認真的？
　　庫洛洛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開玩笑的。”鬥志高昂了一瞬間之後，清流瞬間恢覆了原本的鹹魚臉，“隨口說說而已，別當真。”
　　庫洛洛：……哦
　　他剛才居然會覺得這個人是認真的。庫洛洛簡直恨不得暴揍自己一頓。
　　站起來把瑪奇抱著轉了個圈然後放到地上，清流邁著輕快地步伐，哼著歌出去了。
　　外面的人照舊見了她就躲，盡管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能免去麻煩誰會不樂意。盡管有些時候，她也會因為沒有麻煩而無聊到抱怨自己簡直快要變綠發黴。
　　清流決定去找傑克。
　　雖然兩個人才認識了不到兩個月，不過應該也算是小夥伴了。況且家裏那兩個小孩靠不住，路上還是需要有文化的大人才行。
　　面對清流歡快的邀請，傑克沈默了一會兒，還是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怎麽能夠把‘我們一口氣沖到流星街最好的街區去’說的好像‘今天有點無聊我們去找塊好地方曬太陽吧’一樣輕松隨意的。
　　“這兩者之間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區別呀。”清流星星眼看他，甜甜的問道，“你到底去不去嘛？”
　　不去。
　　斬釘截鐵的回答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傑克心裏忽然咯噔一下，他猛地擡頭看向清流，隨即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又伸出手一把把他家那還在一臉疑惑的探頭探腦的熊孩子拽到身後去。
　　“你——”
　　他張張嘴，艱難的擠出一個字之後，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說，你到底去不去嘛？
　　清流撐著臉頰，笑吟吟的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又輕快的對著他身後的孩子眨了眨眼睛。
　　“你如果不去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仿佛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傑克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種戰栗，又反應過來那些人畢恭畢敬的模樣，嗓子幹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想要做什麽？”
　　他問道。
　　“唔。”清流仍然在笑，指尖點了點臉頰，硬擠出一個酒窩來，“統一流星街，你看怎麽樣？”
　　傑克驚的眼前一黑。
　　“你、你說什麽？”他顫抖著問道。
　　“征服，流星街。”清流一字一字，口齒清楚的重覆了一遍，歪頭笑了一下，“聽清楚了嗎？”
　　傑克沒說話。
　　“誒……不要這麽膽小吧。”
　　有點失望的眨眨眼睛，清流兩步走到他面前，老大哥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這麽沒志氣嘛，你看看你家小鬼，眼睛都在發亮。”
　　傑克一回頭，果然，男孩正閃著一雙星星眼看著清流，臉上是壓抑不住地崇拜。
　　顯然是被清流的話給帥到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傑克冷下臉，“我知道你有些能力，在十一區混的風生水起，但是前面幾區的情況卻不是這麽簡單的。”
　　念力、外面的各方勢力，還有流星街本身的勾結關聯，這些絕對不是光靠著武力就能夠簡單的打下來並且坐穩當的。
　　況且……
　　按下這些不提，清流的武力到底能不能直接從十一區打通到一區，還是個問題呢。
　　“但是我比你強，不是嗎？”
　　攤了攤手，清流看上去並不在意傑克對自己能力的懷疑，而是笑的連眼睛都彎了起來，“不過你能這麽想，說明你有危機感，不是那些一聽說征服流星街就熱血上頭的大傻。我覺得很好。”
　　傑克：……那還謝謝你哦
　　“我覺得我比你強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會那個吧，吶，那個叫念力的。”無視傑克驟變的臉色，清流又追問了一遍，“所以你來不來嘛？”
　　“……你這麽做有什麽理由？”看著少女那張幾乎是寫滿了‘不來就幹掉你’的清秀面容，傑克嘴角抽搐了一下，盡力冷靜的開口問道，“無緣無故的就說要去征服流星街，那是瘋子才會做的事情。”
　　“我就是瘋子啊。”
　　清流理直氣壯的說道，看著傑克仿佛吃了芥末一樣憋屈的表情，又笑嘻嘻的擺擺手。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嘛。”
　　她的神色變得稍微莊重了一些，很認真的開口。
　　“倒也不是閑著沒事幹——雖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無聊，但是呢……”她歪歪頭想了想，像是在斟酌用詞，然後繼續說下去，“總有些事情是你就算不想做，也要去做的對吧？我也覺得這件事簡直吃力不討好，但是題目是這麽規定的，我也沒辦法吧。”
　　她似乎是委屈的扁扁嘴。
　　“你要乖就去怪那個死變態咯。”
　　不知道把清流的話理解成了什麽意思，傑克的神色一沈，眼睛裏閃過不明的情緒，半晌過後，他終於非常勉強又艱難的，點了點頭。
　　“我隨時可以退出。”
　　他又補充了一句，給自己留了一條基本上沒什麽用的後路。
　　“你如果覺得這樣會開心一點的話，隨便你啦。”清流毫不掩飾自己的敷衍。
　　傑克臉色一黑。
　　而躲在他身後的那個男孩——好吧大家都知道他是俠客了——俠客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清流，臉上就差寫著‘搞事搞事搞事’幾個大字。
　　“那我呢，我能做什麽？”
　　他幾乎是蹦跶著跳出來，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點辣眼睛的移開視線，清流盯著墻角一個巴掌大的汙漬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的開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然後成長為，震驚整個世界的男人吧。
　　唇角溢出一絲琢磨不透的笑意，清流輕飄飄的看了俠客一眼，又迅速移開了。
　　“那麽明天下午來我那裏，我們準備出發。”
　　說完集合時間地點之後，清流想了想，又很鄭重的對著傑克開口：“我想你也發現了，有些時候我會變得不太像我自己。”
　　——不，在我看來，你現在就不像你自己。
　　傑克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但是不可辨駁的，不管是哪個樣子的清流，他都打不過。
　　“然後就是，征服流星街這件事，如果另一個我沒有提起的話，你就千萬不要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清流的眼神突然變得有點淒涼。
　　“不然‘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跑掉的。到時候就真的完蛋了。”
　　“這不可能。”傑克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出來的時間太不規律，能夠出現的時間長短我也不知道。誰知道到時候如果事發突然，你又不在的話該怎麽辦。”
　　“話不是這麽說。”清流納悶的眨眨眼睛，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我只是說讓你不要直接提起征服流星街這件事。”她稍微放重了聲音，“沒讓你在緊要關頭不能隨便編個理由讓我去揍人啊。”
　　傑克：……？？？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6

第61章
　　從傑克那邊出來, 清流伸了個懶腰, 一手遮在額前，心情好到連流星街一貫難聞的味道都不覺得了。
　　她想著以後要做的事情，慢慢的往房子裏走去, 心說大約那些被她重覆欺壓的家夥大約會高興到普天同慶吧。她想的有些出神，連身後有人靠近都沒有發現, 一直到一雙突然撲上來摟住她的脖子才猛地回神, 然後順勢抓住對方的手，使勁往前一拽狠狠地朝地面摔去。
　　“主人——？”
　　來人像是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待遇，錯愕之下連穩住身形都忘記了, 直接被摔在地上。
　　眼睛微微睜大，清流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
　　“加州清——”
　　她的神色空白了一瞬，有些迷茫的吐出最後一個，
　　“……光……”
　　眨眨眼睛, 清流有些疑惑的看著跌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倒是隱約還記得是自己把人甩出去的。主要是看對方不太像是心懷歹意的人，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走上前去把人從地上拉起來。
　　“你還好吧？”
　　她看著對方有點受傷的眼神, 莫名的就有些心虛。
　　那是個非常秀氣的少年，穿著一身絕對不可能在流星街出現的黑色華服, 五官秀氣的像是個女孩子，眼角又帶著一抹極淡的緋紅，略長的發絲因為剛才的一番情況, 掙脫發帶散了幾縷下來，有些亂的垂在頰邊，透著些莫名的妖冶。
　　這樣一個極為秀氣的少年人，正專註的看著清流，而那雙緋色的眼睛裏，隱約浮動著委屈。
　　“主人……”
　　像是怕她生氣似的，他小聲的喊著清流。
　　清流：……
　　這個情景怎麽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似的？？？
　　啊。想起來了，在戰國的時候，好像也有個人、啊不是，應該說是付喪神，是這麽喊她來著。
　　——現在都流行到處喊主人的麽？
　　有點奇怪的想著，清流沈吟了一會兒，擺出標準的溫和笑臉。
　　“你認錯人了。”
　　她溫和且篤定的解釋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的。”
　　“主人！”
　　少年有點焦急的抓住她的肩膀，又覺得自己有些冒犯，觸電似的放開手。
　　“我是加州清光。”
　　他做著自己我介紹，期待又緊張的看著清流，“你忘記了嗎？”
　　三日月先生回到本丸之時的神色又浮現在眼前，沒有人會想到三日月宗近竟然會失敗，他們本以為審神者只是在現世有些忙碌才……明明之前都說好了的，審神者離開本丸的時候，明明是那麽認真說著一定會回來看他們的。
　　審神者失憶這樣的情況分實在是有些措手不及，幾把老資格的刀劍商議了許久，仍然沒有得出一個結論。
　　而加州清光是不服輸的。
　　大約因為是審神者的第一把刀劍的關系，他素來頗得審神者寵愛，並不是那種突如其來的火熱，而是一種更加細水長流的偏疼。縱觀整個本丸，也就只有他敢在審神者生氣的時候，還從背後撲過去抱住她撒嬌，就連那些被當成孩子寵愛的短刀都不敢這麽做。
　　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也是這樣的。
　　只要撲上去抱住她，好好撒嬌就沒事了，就可以把審神者帶回去。
　　原本……是這樣以為的。
　　少女有些迷茫的看著他，在沈寂了許久之後，慢慢的、卻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加州清光這個名字，我知道。”
　　大約是礙於加州清光此刻的表情實在有些難看，少女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還時刻窺視著他的神色變化，聲線越大的溫和柔軟起來。
　　卻不知道這幅對待陌生人的小心神色，反而更加讓加州清光難受。
　　“但是，也就僅限於知道而已。傳說中，沖田總司佩戴的名刀什麽的……”清流輕吸一口氣，有點無奈的眨眨眼睛，“也就只有這樣了。”
　　加州清光垂下頭，眨眨微熱的眼睛，低低的哦了一聲。
　　少年低垂著頭看不清楚神色如何，卻沒有和三日月宗近一樣堅持下去。清流猶豫了一下，邁開步子往前走，只是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她莫明又覺得怪於心不忍的，心裏說著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就走，駐足回過頭去看他。
　　少年還是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黑紅色系的服飾和流星街格格不入。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黑暗中覬覦著這把刀，就等著她一走了之好撲上去呢。想起剛才那張秀氣的像是女孩子一樣的乖巧臉，清流咬了咬下唇，正在糾結要不要回去帶走的時候，旁邊有人忍不住沖了過去。
　　“住——”
　　“滾開——！”
　　刀刃特有的寒光閃過，帶著凜冽的殺意。
　　不過一瞬，撲過去的人就已經軟軟的倒下，原本還呆站著的少年手中拿著一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刀，眼眶分明還泛著紅色，卻眼神狠戾的環視周圍蠢蠢欲動的人。
　　刀尖的血跡滴落在地上。
　　清流：陷入沈思.jpg
　　——所以說她到底為什麽覺得這孩子會被欺負。
　　註意到清流有點呆滯的視線，加州清光臉色位變，手忙腳亂的收起手裏的本體，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主人……”
　　聲音有些弱弱的。
　　清流：……
　　她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
　　“——主人！”
　　加州清光一邊著急的喊著，一邊快步跟了上去。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壓根不管後邊一直跟著的少年，清流蒙頭往前走的飛快。
　　——美少年什麽的都是騙人的！
　　——都是兇獸！兇獸！
　　受到欺騙（並沒有）的清流眼淚掉下來。
　　她一路風風火火的闖進屋子裏，二話不說就往裏面去了。外面的庫洛洛和瑪奇有些納悶，兩人狐疑的對視一眼，庫洛洛剛站起來想要跟過去，外面就又跑進來一個人。
　　加州清光匆匆的掃了屋子裏一眼，落在庫洛洛和瑪奇身上時眼裏閃過一絲明顯的冷淡，轉瞬即逝。
　　那裏面的輕蔑完全不曾掩飾，庫洛洛頓了一下，直直的看著少年小跑進房間，黑色的眼睛裏覆雜的情緒轉瞬即逝，他沈默的垂下眼簾，扯了扯唇角。
　　來自強者的蔑視，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好的興奮劑。
　　然後下一秒。
　　才走進去的少年就從裏面被扔了出來，他未必無法反抗，卻還是任由少女把自己丟出來，清秀的臉上滿是委屈，拎著自己的本體可憐兮兮的守在門外。
　　庫洛洛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第二天下午一群人在外面集合的時候，傑克面對突然加進來的加州清光，也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清流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主人。”加州清光很自覺的對著清流微微低頭。
　　傑克：眼神覆雜.jpg
　　清流：……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好了，我們出發吧。”收回和清流對上的視線，傑克咳了一聲，展開手裏泛黃的紙張，“我們往這邊走，先去第十區，大概要走到天黑。”
　　“唔，準備挺充足嘛。”
　　清流湊過去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明昨天還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真是的。年輕人要誠實一點呀。”
　　傑克黑著臉往旁邊讓了一步，順便折起了手裏的紙，又瞪了清流一眼：“還不快走。”
　　“走啦走啦。”
　　傑克的表現看上去似乎是和之前不太一樣，只當是對方終於開始稍微放開一些，清流笑嘻嘻的擺擺手，牽著瑪奇一馬當先走在前面。
　　凝視著清流和瑪奇的背影走出去十幾步，傑克才稍微放松了一直緊繃著的肩膀，有些警惕的回過頭看了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黑發青年一眼。
　　“那麽我就先走一步了。”加州清光對著他禮貌的微笑，“傑克先生請快些跟上來。”
　　說著他微微一頷首，便往前走了。
　　額頭上的冷汗被風一吹，幹在額頭上有些緊繃的難受，傑克握了握拳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已經走出去許久的清流的背影，實在忍不住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越發覺得自己簡直是上了一艘賊船。
　　船長是個隨時會切換性格的疑似精分患者。
　　同船的船員，原先只有兩個小到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小鬼，現在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武力值似乎不錯的新人，又是……眼睛裏只有船長的忠犬。
　　抖了抖肩膀，傑克嘆了口氣，低下頭看了看一直老老實實站在自己腿邊的小鬼，伸出手揉了把他的金毛：“走吧。”
　　哦，對了。
　　還有自己養的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金毛
　　——人生何愁前途無亮。
　　傑克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未來的情景，一定‘美好’的無與倫比。
　　【笑著活下去.jpg】
　　


第62章
　　十區和十一區的分別並不大, 都是幾個頭領帶著一些屬下分劃地盤, 對加入勢力不感興趣或者沒有被看上的更多的人則是填充了空余的地方。
　　這種互相牽扯的局勢一般很少會有變化，所以至少看上去還是一派平靜的。
　　不過這個平靜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到了十區, 清流在占據了一棟房子之後, 第一件事就是在傑克的指引下，先單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小頭領。
　　“我還是不懂。”
　　一邊踩在鼻青臉腫的男人身上擺出帥氣的pose讓加州清光拍照, 清流的視線掃過被他們一群人破壞的亂七八糟的房子，一邊納悶的問著傑克。
　　“我們明明只是要從這邊經過，頂多留個十天半個月，為什麽還要特地來打小boss。”
　　傑克翻了翻被堆在地板中間的財物，心說要不是你威脅我，誰回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隨時會狗帶的事情。但是擡起頭來還是得對著清流擺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這是流星街的規矩, 畢竟要證明你有能夠經過這些街區的能力，否則就算是偷渡。”
　　他想了想，加重了語氣：“一旦被發現, 生死不論。”
　　庫洛洛：？？？
　　清流深深地看了傑克一眼。
　　——這人莫不是覺得她是個傻子？
　　“姑且不管你到底想幹什麽。”清流收起還踩在那個人身上的腳, 接過加州清光手裏的相機翻了翻照片，“要是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就弄死你。”
　　她擺出【超兇.jpg】的表情兇殘的威脅了一番，帶著幾個小孩離開了這裏。
　　地上躺著的那個松了一口氣，艱難的爬起來, 看著還留在原地的傑克，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傑克就已經微笑著舉起刀紮進了他的胸口。
　　“真是麻煩的船長。”
　　刀子又往裏面鉆了鉆，攪了兩圈, 傑克嘆了口氣，真心實意的埋怨起了清流的狀況。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稍微想起來一下自己給自己立下的理想啊。”
　　這個說你要是敢阻止我統一流星街我就宰了你。
　　那個說你要是背著我做出什麽事我就殺了你。
　　他身為一個下屬也很無奈的好麽。
　　——不對他什麽時候開始默認自己是下屬了！？
　　驟然反應過來的傑克大驚之下，又忍不住把刀子往裏送了一些。
　　至今沒名字的十區老大之一：mmp
　　其實他們倒也不是一過來就立刻去找麻煩了，還是先給自己找了個房子住下的。這棟房子比之前在十一區的要大一些，也幹凈的多。光從這邊來看就可以看出十區和十一區的區別了——很臟和普通的臟那麽大的區別。
　　瑪奇和傑克家那只小狐貍守在屋子裏，正在對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烤箱研究著。
　　清流過去看了一眼，隨手把烤箱門關上：“沒電。”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有點也用不了，估計會爆炸。”
　　俠客臉上表現出顯而易見的失望來。
　　“按照傑克說的情況，我們到達第五區的時候應該就可以有穩定的用電了。”清流嚴肅的拍了拍俠客的肩膀，心裏想的卻是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能不能連上這個世界的網絡。
　　啊，話說回來，這個世界會有網絡嗎？
　　想到這裏，清流不由得擔憂起來。
　　於是庫洛洛等人就看見清流安慰著俠客，忽然就一臉凝重的沈思起來，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最後定格在仿佛世界崩塌的悲傷神色上。
　　“太可怕了。”清流捂臉。
　　不過……她捂著臉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總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
　　她穿越過來，也不過兩個月而已。
　　明明之前十幾二十年都沒有網絡來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電石火光之間仿佛抓住了點什麽，清流猛地擡起頭看向加州清光，有什麽話眼看著就要脫口而出，眼神卻驟然變得鋒利又明亮。
　　庫洛洛猛地後退了一步。
　　“主人！”加州清光卻是眼睛亮亮的湊到清流面前。
　　“……清光。”清流怔了片刻，眼睛裏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懊惱，又很快收斂了。她對著黑發少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頭，誇獎道，“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可愛哦。”
　　“您想起來了？”加州清光欣喜道。
　　他剛才就察覺到清流好像有什麽變化，只是不敢確定而已。
　　果然是三日月先生沒有堅持下去的緣故。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清流，心裏忍不住小小的埋怨了三日月宗近一下。
　　“清光。”
　　清流笑著，指尖拂過少年精致的臉頰。
　　“好久不見。”
　　她意味深長的說道，話語裏帶著的某種覆雜而又晦暗的情緒，隱晦的誰也聽不出來。
　　“好久不見。”加州清光似乎是喜極而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但是他很快又揚起一個漂漂亮亮的笑容，滿是依賴的看著清流，“主人，本丸的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清流啊了一聲。
　　心裏卻在說我可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能找到這裏來，想來沒有記憶的自己恐怕已經被這時不時冒出來一個的刀劍男士給弄得苦惱的不行。盡管現在才冒出來兩個而已。
　　垃圾遊戲，毀我青春，敗我錢財。
　　現在難道還想阻我學業有成麽？
　　想起沈迷本丸無法自拔的那一段時間 ，清流忍不住抖了抖，飛快的擡起頭看了看天花板。
　　“主人。”似乎是已經從清流這一瞬間的沈默中看出了什麽，加州清光的聲音裏難掩失望，“主人，您難道不想和我一起回本丸麽？”
　　“那倒也不是……”
　　清流頓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難得出來一次竟然還會面臨這種修羅場。
　　而且還是一個說不好，指不定整個本丸就會暗墮的修羅場
　　人艱不拆啊真是。
　　“本丸我是肯定會回去的，但是你也看出了我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吧。”
　　清流微微垂了垂眼簾。
　　“所以沒辦法呀。”她微笑著，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必須要解決了一些事情才能夠回去。”
　　“……真的麽？”
　　加州清光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她，“您不是不要我們了麽？”
　　“怎麽可能呢。”清流像是被逗笑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怎麽可能會……”
　　她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加州清光似乎是已經很滿足了，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頭：“我會陪著您的！”
　　清流：不，求你了，快回去吧
　　這句話當然沒有說出來，清流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註意力從加州清光身上移開，落在庫洛洛身上。
　　這孩子看上去很平靜，眼睛裏卻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些微的警惕來。他們倆第一一次見面的時候額頭上的那道十字傷口已經結痂脫落，變成了細細的一道十字疤痕，看上去雖然算不上難看，但是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俠客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她，他對兩個狀態的清流似乎都很感興趣。
　　“流星街有刺青師嗎？”把瑪奇攬到懷裏，清流看著庫洛洛，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兒，“我覺得你頭上那個疤痕要遮掩一下才行。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
　　“太醜了。”
　　她似乎是認真又像是漫不經心的說道，“可惜我刺青沒選，頂多刺刺小兔子小貓咪什麽的。”
　　庫洛洛只是盯著她，沒說話。
　　“怎麽？”清流歪歪頭，懶洋洋的和他對視著。
　　其實想也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麽啦。
　　另一個自己一團和氣又喜歡小孩子，又不知道流星街到底是什麽地方，整個人顯得又甜又迷糊，對他們也肯定是各種寵溺各種甜。
　　而現在的自己雖然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事情，但是一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人。
　　這個年齡的小孩，就算是庫洛洛——
　　嗯，也肯定會更加喜歡表現出來的另一個自己吧。
　　內心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也不大在意，清流又對著庫洛洛笑了一下，隨手把瑪奇抱起來，輕車熟路的哄小孩：“走，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小裙子，我們去弄幾條回來。”
　　瑪奇看了庫洛洛一眼——庫洛洛微微點頭——乖巧的垂下眼簾。
　　出門的時候清流正好撞上回來的傑克，沒想到才一小時不到船長就又變臉了的可憐大副嚇得連掩飾都來不及掩飾，刷刷刷往後推出去好幾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是……”他頓了頓，沒想到一個合適的稱呼，只能閉上嘴，然後低下頭表示自己的恭敬。
　　“加油哦。”
　　清流好心情的舉起瑪奇的手對他揮了揮。
　　“辛苦你啦。”



第63章
　　——還是需要趁現在快點把十區副本推平了。
　　清流想。
　　她倒沒有貪心的認為自己可以迅速把整個流星街副本推平。
　　誰知道這次能恢覆多久呢。
　　該死的玖蘭樞。
　　她又在心裏咬牙切齒的咒罵了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吸血鬼一頓, 然後抱著小女孩氣勢洶洶的蕩平了十區。而且速度快到什麽程度呢, 如果把十區剩下的的幾個小勢力分成A到E五個的話，那就是清流把他們一鍋端了之後, 傑克他們才收到清流單槍匹馬把A剿了的消息。
　　等到他們一路從A趕到E的時候, 清流已經踩在如山的屍體上哈哈大笑了（並沒有）
　　她只是聽說小E有收集漂亮小孩子的習慣之後，就把瑪奇放在慘遭她碾壓的會議室的首座上, 揪著小E的其中一個手下，開開心心的跑去關人的地下室想看看有沒有自己想找的人。
　　傑克他們沖進會議室，瑪奇茫然無助的看著他們（bu）
　　“她人呢？”傑克皺起眉，他掃視了會議室一圈，咯噔一下，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清流的實力。
　　不, 或許說應該是低估了這個狀態下的清流的實力。
　　“地下室。”
　　瑪奇和庫洛洛對視一眼，垂下眼簾，簡潔的說道。
　　清流放穩了步伐。
　　地下室的過道上鋪著紅色的地毯, 走在上面悄無聲息, 小E沒有把全部的小孩像是趕鴨子一樣都關在地下室，而是一人一個小隔間。每一個小孩都是幹幹凈凈，穿的漂漂亮亮的，大部分縮在隔間的角落。偶爾有大膽的孩子會擡起頭看一眼陌生的清流，膽子再大一點的甚至會對她笑一下, 特別燦爛明媚的那種笑容。
　　“啊。”
　　清流停下腳步，指了指自己右邊的那個隔間，“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她也沒打算得到回答, 直接伸手擰開鐵柵欄，擡腳走了進去。那孩子安安靜靜的縮在角落，就算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也只是顫了一下，沒有任何動作的意思。
　　“派克諾坦？”
　　清流試探著問道，一邊在小孩面前蹲下，伸出手去試圖撩開她的頭發看看臉。
　　小孩僵硬的任由她動作，被半強迫擡起來的臉上滿是僵硬，暗色的眸中屈辱和憎惡一閃而過，看得出來她在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躲開清流的視線，卻還是躲閃著想要閉上眼睛。
　　“真可愛。”
　　她低聲笑了一笑，然後聲音陡然冷硬起來。
　　“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自己站起來，然後跟我離開這裏。”
　　女孩看上去還有些茫然。
　　“離開、這裏？”似乎是不常說話，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咬字不太清晰。女孩呆呆的仰視著清流，片刻之後才像是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眼睛一瞬間亮的讓人不敢直視，“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清流朝她伸出手，“會有人帶你走到更遠的地方去的。”
　　少女逆著光，面容一瞬間模糊在了光裏。
　　是……神明嗎？
　　“神明？我可不是那樣高貴的生物。”派克諾坦聽見她笑了一下，聲音平穩帶著某種奇異的玩味，“我不過是個可憐的學生而已。”
　　接著她就被拽了起來。
　　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灑在眼睛裏，派克諾坦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又睜開，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外面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主人！”加州清光第一個沖進來，發現清流安然無事的站在那裏之後瞬間松了一口氣，又真心實意的誇讚，“主人還是那麽厲害。”
　　“當然啦。”清流一點也不謙虛的應下來。
　　庫洛洛站在最後面，冷眼看著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擠進並不大的地下室裏去，隔著三四個人的距離漫不經心、甚至有些厭煩的把視線落在那個人身上。
　　很多人將他的眼睛比作黑曜石，那種分布在火山邊緣，寓意為不再流淚，幸福快樂的石頭。
　　拉著派克諾坦的手從小隔間裏走出來，清流把還有些僵硬的小女孩推到眾人眼前，臉上還帶著笑，：“這孩子的名字叫派克諾坦，是我給庫洛洛找的同伴。”
　　“哦。”傑克簡短的掃了一眼，不怎麽在意的點了點頭，“那其他的小孩呢？”
　　“其他的？關我什麽事。”清流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不是很懂，“當然是隨他們去了，難道還要我把他們全部都收留起來嗎？”
　　傑克噎住了。
　　摸了摸派克諾坦的臉頰，清流嘆了口氣，低聲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什麽，整個人身上的氣勢便收斂了起來。
　　像是鋒利的刀刃，被納入劍鞘裏。
　　“啊……”
　　她松開牽著派克諾坦的手，往前走了幾步，示意瑪奇到自己身邊。
　　“我差點忘記了。”清流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小聲說道，“本來是說幫你找幾件好看的裙子的。”
　　瑪奇點點頭。
　　“沒關系。”她平靜的說道。
　　“那些孩子，還是那麽處理嗎？”傑克瞇了瞇眼睛，忽然問道。
　　目前他們只知道兩種狀態下的清流實力的變化，和性格上冷硬和溫軟之中的不一樣，其他地方——比如底線和處事方法什麽的——卻是完全不知道。準確來說，兩種狀態下轉換的太過急促，也完全沒有時間讓傑克去探究這些東西。
　　“啊？”
　　清流楞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明所以。
　　她呆呆的看了傑克一會兒，就在他以為清流要改變主意的時候，又點了點頭。
　　“當然啦。”
　　清流納悶的回答道。
　　“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嘛，幾十秒的時間我還能改變主意呀？”
　　“抱歉。”傑克微微低頭，“我這就去準備。”
　　清流還有點懵。
　　她下意識的掃視了周圍的人一圈，加州清光頭上的粉色up凝聚的速度總算有所緩和，但是每時每刻依舊呈鋪天蓋地之勢滾滾而來。至於站的遠遠的庫洛洛，只是瞇了瞇眼睛之後就移開了視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頭頂上吝嗇的冒了三個之後就幹凈的只剩下空氣。
　　派克諾坦……清流牽著瑪奇，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想不起來當時為什麽單獨把這個孩子帶出來了，但是既然說了是給庫洛洛做同伴，呃，就是那個意思吧。
　　“派克，唔，我可以這麽叫你吧。”
　　清流彎下腰對著她笑了笑，“你知道這裏放裙子的的地方嗎？我想找一些好看的衣裙。”
　　她倒是完全沒有忘記自己是為什麽出來的。
　　找到好看的小裙子，把瑪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現在還可以加上派克。
　　當然這裏面要是有男裝的話，可以連庫洛洛和俠客一起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如此興致盎然的想著。
　　小E的地下室的地下室裏面，果然是成堆成堆的好看小裙子，各式各樣，各個年齡大小的的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的。
　　“大概是把好看的小孩往上面送吧。”
　　傑克猜測道。
　　“咦，往上啊……”清流停下把一條全是蝴蝶結的裙子往瑪奇身上比劃的舉動，稍微沈吟了一會兒，“那不就是代表可能有人要來找我的麻煩麽？”
　　“是的。”傑克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開心這個人終於發現了，於是盡量委婉的說道，“所以麻煩下次有大動作之前，先通知我一聲可以麽？”
　　“……”
　　清流眨眨眼睛。
　　她要怎麽解釋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腦子一發熱就把整個十區都推了。
　　另外就是……
　　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清流低下頭，認真的打量了自己的手片刻，然後試探著握了握拳。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實力好像突飛猛進了很多似的。
　　比如說直接推平十區還毫發無傷什麽的，之前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吧？而且她到底為什麽要推平十區呀。
　　之前還在抱怨傑克帶自己打小boss，而且明明只是想從這邊經過的……吧？
　　清流再一次的陷入沈思。
　　——總覺得好像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第64章
　　十區攻破之後, 傑克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遊離的勢力整合起來, 中間只讓清流在所有人面前露了個臉，然後就讓她哪涼快哪呆著去。
　　清流：……我要鬧了哦！
　　派克乖巧的給清流順了順毛。
　　流星街的小孩神經大約都比常人粗大, 不過幾天的時間, 派克似乎就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現在和瑪奇的關系很好，和庫洛洛倒是有點不冷不淡的, 清流覺得大約是庫洛洛也沒有和她搞好關系的意思。
　　【無法fu吸.jpg】
　　即十區之後，九區八區也接連被攻破，清流除了糾結於自己的魔力好像越來越強大以外，倒也沒有太過在意為什麽她們每到一個新區她就要去挑戰Boss，接著傑克就要神奇消失那麽幾天。
　　不過就算是神經再粗大的人也會察覺到不對勁的，況且清流的神經也不算太粗壯……大概。
　　“我覺得我的記憶好像有問題。”
　　初達六區的第一個晚上,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清流忽然說道。
　　盡管她好像只是隨口一說，說完之後就叉走了庫洛洛盤子裏的一塊蘋果,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還是控制不住的僵了一下。因為在晚餐之前, 另一個【清流】才出來把六區副本推平，餐桌上的豐盛晚餐也是在六區大BOSS的倉庫裏精挑細選拿最好的回到住處之後，由現在這個清流料理出來的。
　　“……怎麽說？”
　　故作冷靜的反問，傑克在腦子裏瘋狂的找了一遍【清流】有沒有說在這個時候應該怎麽辦。
　　然後他悲傷的發現沒有。
　　“唔……怎麽說呢？”清流咬著叉子想了一會兒，又戳了戳自己盤子裏的豬扒, 然後嘆了口氣，“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庫洛洛看著她。
　　“我總覺得最近好像很多事情都有點記不清楚了。”
　　把盤子裏的青椒撥給庫洛洛，清流又嘆了口氣, 聲音輕的幾乎自言自語。
　　“……果然是老了……”
　　庫洛洛擰著眉頭把青椒塞下去，眼神突兀的兇惡了一點。
　　“我吃飽了。”
　　俠客放下手裏的叉子。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傑克迅速吃完自己盤子裏的東西，不等清流反應就飛快的拎著俠客走了。
　　眨眨眼睛，清流沈吟了片刻，扭頭看向庫洛洛，一本正經的問道：“他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無辜躺槍的庫洛洛頓了一下，也沈吟了一會兒，然後擺出和清流一般無二的正經神色，冷靜的說道：“準確來說不算是對不起你。”
　　也不算是背著你。
　　他又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清流又撐著下巴發起呆來，思緒飄飄忽忽飄飄忽忽，一下子從學校的生活拐到戰國時期去，上一刻還在回憶和滑頭組的大妖怪們鬥毆，下一刻又忽然想起在克魯蘇的爭鬥，記憶也不知道牽扯出去多遠，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桌子邊就只剩下庫洛洛一個人在看書。
　　呆了片刻，清流忽然冒出一句話：“我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微微擡頭，庫洛洛配合的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但是清流卻沒有再說話，她沈默的凝視著虛空的某一點，這個狀態下一直澄澈的好像一眼就能見底的眸中各種情緒翻湧，覆雜晦暗的讓庫洛洛幾乎以為是另一個人格出現。但是她只是沈默著，周身的氣勢還是那樣溫軟的和牛奶一樣，和流星街的氣場保持著格格不入。
　　“我開始想念了。”她輕聲說道，然後閉了閉眼睛。
　　“什麽？”
　　這句話庫洛洛沒聽清楚。
　　“我想回家了。”慢慢的、甚至有些凝重的說著，清流眼睛裏浮現出一層霧氣，“這下可糟糕了。”
　　她之前穿越的時候，十幾二十年，從來沒有想念過現代的生活。
　　而回到現代之後，就算偶爾想起穿越的時候，情緒也寡淡的像是在回憶幾十年前的舊事，不帶什麽情緒。
　　但是這一次好像是個例外。
　　穿越過來才幾個月，半年都沒有，她就開始為網絡發愁，甚至開始覺得無聊。
　　——說沒人動手腳都不可能啊摔！
　　突然就怒氣沖沖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距離真相偏離了十萬八千米那麽遠，清流憤憤的一擡手抹掉眼睛裏的水汽，伸出手拽住旁邊正在思考的庫洛洛。
　　“——陪我出去逛一圈。”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完全稱得上蠻橫。
　　庫洛洛：？？？
　　庫洛洛覺得自己簡直無辜死了。
　　從被這個精分的女人收養開始，生活就好像完全脫離了掌控，宛若脫韁的野馬橫沖直撞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對他來說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利大於弊，但是下一次這家夥腦子發熱的時候能不能稍微給個提前通知？？？
　　並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微妙的和傑克重合了，庫洛洛保持著死魚眼被清流強行拉出去，然後站在六區的路邊盯著垃圾山發呆。
　　“雖然是說出來走一走，但是完全沒想到流星街有什麽好玩的呀。”
　　清流掏出手機戳了戳，一臉沮喪的低下頭。
　　“連個一格的wifi都沒有。”
　　——不你到底為什麽認為這地方會有wifi
　　——就算是有網也不可能有wifi的好嗎！
　　“……wifi……是什麽？”
　　看了清流一會兒，庫洛洛忽然問道，他的發音雖然竭力朝著清流靠攏，但聽上去還是有些怪異。
　　“……誒？”
　　清流懵了一下。
　　但是面對庫洛洛充滿求知欲（並沒有）的眼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出了所有家長糊弄小孩子的時候的標準答案。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冷靜.jpg】
　　庫洛洛：……
　　他很想說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但是看著清流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庫洛洛忽然詭異的覺得對方好像真的覺得他會被這種粗陋的謊言騙過去。於是也只能沈默。
　　無視庫洛洛的反抗捏了捏他越來越水嫩的臉頰，清流拍拍手，視線不知不覺被遠處角落的爭執給吸引了過去。那應該是流星街最常見的殺人奪食，被奪的那個看上去也不像是還在保護期的小孩子，按理來說清流好像不該多管閑事，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過去伸張一下正義。
　　——伸張正義？？？
　　什麽鬼？
　　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麽冒出這種念頭，清流捏著下巴無言了片刻，回過神卻發現旁邊的庫洛洛已經走了出去。
　　“……”
　　雖然很想說大約是庫洛洛突然想幹點好事，不過清流還是覺得大約是自己看那邊不說話的時間太長，所以讓庫洛洛誤會了什麽東西——比如說又給他找了個小夥伴什麽的。
　　朕又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人。
　　哼唧一聲，清流也擡腳走過去，這時候那邊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
　　嗯，盡管被傑克教導了那麽長的時間，但是庫洛洛顯然還不是幾個成年男子的對手呀。現在雖然沒有被揍得很慘，但是顯然被打倒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看起來被傑克揍得還不夠多。”
　　她說道，擡起手丟出兩道惡咒，又對著庫洛洛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庫洛洛沒說話，乖巧的站在那裏被治愈術從上到下籠罩，等到身上的傷恢覆了，才扭過頭去看身側的那個人。
　　這孩子看上去應該比庫洛洛大上兩三歲，長得怎麽樣因為被揍得鼻青臉腫所以暫時還看不出來，只是那雙金色的眼睛裏帶著濃郁的戾氣，氣場又陰沈，看得人有點怕怕的。
　　——而且相當不討喜。
　　清流捏著下巴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不過她還是伸出手幫他治愈了身上的傷口，在魔法的光芒落下之後，盯著那張消腫的臉，清流默默地劃去了剛剛評論的不討喜三個字。
　　——這破地方真的是量產好看的小孩子的嗎？！
　　——還是說好看的小孩子都剛好被她撞上了？！
　　——這種歐氣怎麽就不分給她玩遊戲抽卡的時候用！？
　　朕！不！服！
　　那小孩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警惕的看著清流，神色陰沈的慢慢往後面退了幾步。
　　“你想做什麽？”
　　他的聲音啞的厲害，是那種幾天沒喝水的沙啞，光是聽著這聲音清流都覺得喉嚨痛。
　　“做什麽？”
　　清流一根手指支著下巴沈吟了一會兒，忽然一指庫洛洛。
　　“他想要你當他的同伴。”
　　庫洛洛：？？？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我沒興趣。”
　　看了看表情破裂的庫洛洛，小孩擰著眉頭簡短的拒絕了，又看了面露惋惜的清流一眼，擡腳就要走。
　　下一秒就被人扯著衣領拽了回去。
　　“不好意思。”
　　少女微笑著看他，眼睛亮亮的，很可愛的歪了歪頭。
　　“你剛剛說什麽？”
　　——沒興趣？
　　“可以再說一遍嗎？我好像聽錯了。”
　　庫洛洛重新撿起自己臉上的平靜微笑，然後堅決的、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飛坦：？？？



第65章
　　見鬼。
　　這是飛坦腦子裏僅剩的念頭,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抗, 下一秒就被直接打暈拖走了。鑒於這種事和殺人奪食一樣，在流星街向來屢見不鮮, 所以也沒有圍觀的人樂意多管閑事把他從幾個黑暗勢力的手裏救出來。
　　而等到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面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男的女的，大的小的, 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都眉眼秀麗又好看，而且漂亮的各有特色，站在一起的時候簡直像是在pilipili的閃著光。
　　這樣的人在流星街一般是自由不了太長的，更別說這些漂亮的看上去像是一個團體。就算他們能力再強也一樣，一山更比一山高，總有比這些人更強的人存在。
　　飛坦原本是這麽想的。
　　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一件事, 猛地擡起頭看向站在一群人最後面被遮掩住的清流，劇烈的錯愕之下，金色的眸子幾乎收縮成一個小點。
　　是——
　　“看起來你知道我？”隔著人群, 清流對著他微笑, 眉眼間情緒鋒利如劍。
　　“整個流星街還有誰不認識你？”
　　飛坦冷笑。
　　“啊呀，我已經這麽出名了嗎？”清流摸了摸下巴，看上去還有些小得意。不過她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歪歪頭平靜的看了飛坦一眼，又笑起來, “既然你也知道我，那麽還拒絕和庫洛洛一起走嗎？”
　　她一指旁邊的庫洛洛。
　　男孩安靜的站在她身邊，低眉斂眸的模樣看上去美好的不得了。
　　“和他？”
　　飛坦擰起眉, 順著清流指的方向看了庫洛洛一眼，又重覆了一遍。
　　“和他，不是和你？”
　　這麽一會兒功夫，加州清光已經滿足了自己對飛坦的好奇心，開開心心的脫離群眾走到清流身後。
　　“當然不是和我。”
　　清流坐直了身體，瞇了一下眼睛，開玩笑似的說道，“不只是你，這個屋子裏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庫洛洛的同伴，而不是我的同伴。”
　　她想了想，拉著加州清光的手，又補充道，“除了這一個。”
　　眨眨眼睛，加州清光興奮到直接開始櫻飄雪，背景板上粉色的花瓣亂飛。
　　清流：宛若窒息.jpg
　　屋子裏很快的靜了一下，派克幾步撲到清流面前，驚慌失措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瞪大了眼睛看她。她張了張嘴，迫切的想要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說什麽，臉上的神色越發的急切。
　　清流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相比派克，俠客倒是冷靜的很，他琢磨了一下傑克要是聽見這句話的反應，忍不住笑出聲。
　　“嗯嗯。”小狐貍像模像樣的點點頭，“庫洛洛才是老大哦。”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飽受庫洛洛摧殘的俠客回憶起今天的情景，淚汪汪的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會烏鴉嘴，導致自己那麽多年不得安生。飛坦在旁邊玩著手機，冷酷的說活該。
　　而庫洛洛只是捧著書一臉聖父微笑。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在這間屋子裏，一片安靜之下，飛坦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對著俠客露出‘你是傻子還是你覺得我是傻子’的鄙視眼神。
　　“好啦，所以你的決定是？”
　　清流撐著下巴問道。
　　“我有第二個選擇嗎？”飛坦冷冷的問道。
　　“有啊。”清流大方的點頭，重重的說道，“但是我不接受。”
　　飛坦深吸一口氣，看得出來他在克制自己不要沖上去打死清流。畢竟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看加入這個把流星街折騰的風風雨雨的隊伍都是好處大於壞處……其實主要原因還是他打不過這些人。
　　一個兩個可能打得過，但是一群人顯然會死的很徹底。
　　於是在外兢兢業業給清流解決遺留問題的傑克回到屋子之後，看見的就是又多了一口人的團隊，和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直沒有變回另一個狀態的【清流】。做為一艘正在揚帆起航，快速前行的船只，船上年幼的孩子的數量顯然有點超標，傑克看了陰沈著臉坐在角落的飛坦一眼，走到清流面前表示需要聊一聊。
　　清流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似笑非笑的說就在這裏聊吧。
　　“您不覺得我們隊伍裏，小孩多了一些嗎？”傑克盡量委婉的說道。
　　實際上整個隊伍七八個人，除了他們倆以外，全都是小孩。而且嚴格上來說，就連清流自己都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這在流星街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會嗎？我不覺得呀。”
　　清流撐著臉頰，語氣透著一股子敷衍，“又不會餓死，差不多嘛。”
　　“……不是食物的問題。”從走上征服流星街這條路以來，食物就已經不是問題了，傑克擰著眉頭，難得露出有點兇惡的表情，斬釘截鐵的對著清流說道，“再往前走，這些小鬼一定會死的！”
　　實際上傑克在第八區就有打算把這些小孩全部扔在那裏，以他們的實力，完全可以在八區活下去。現在在六區，也勉強可以接受，只是他這邊還需要費一點神而已。
　　但是再往前走就不一定了，不管是在外出的時候被不明所以的人殺死也好，還是被針對清流的人抓起來威脅也好。
　　這些孩子毫無疑問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而且還又多了一個。
　　傑克抱著一顆老媽子的心，簡直為這個不負責任的船長操碎了心，生怕她什麽時候就撂挑子不幹了，又擔心傻兔子一樣的光明面接受不了自己正在征服這個神棄之地的事實，整天還想方設法的避開前面街區過來的對手，已經被征服的幾個區的穩定和諧（buni）……算了，說多了都是淚。
　　但是顯然被他戰戰兢兢伺候著的船長並沒有註意到這一點，她安靜看著傑克，甚至不顧及被他們談到的那些孩子就在這周圍完全能聽見的範圍，微笑著說道：“那就死嘛。”
　　“所以……你說什麽？！”傑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了就死了嘛。”
　　清流撐著下巴，笑瞇瞇的重覆了一遍。
　　“又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她的口吻是毫不作偽的不在乎，眼睛裏還帶著盈盈的笑意，卻透出刀鋒似的冷意，“死了就表示他們沒有哪個能力，再找一個和他們差不多的孩子又會有多難。”
　　——其實超級難得所以請你們務必不要死啊OTZ
　　“我說誒。”
　　清流歪歪頭，“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是那麽好心的人吧？”
　　——不是啊其實我真的是好人你們信我啊嗷嗷OTZ
　　深吸一口氣，傑克心說這個你不是那個你還真是。他慢慢的握了握拳頭，覺得身體有點發冷，但是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沒有開始顫抖，只是繃著臉，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的神色面對著清流。
　　“我知道了。”
　　知道做任何解釋都是無用功，傑克只是點頭，冷靜的做著報告。
　　“過兩天我們就可以往五區出發了，五區不比我們之前走過的那些區，可以說是質量上的飛越。”
　　“emmm……也就是說從武鬥變成了念力上的鬥爭對吧？”清流撐著下巴，認認真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念力啊……還真想親眼見識一下呢。”
　　她漫不經心的思索著，忽然眼睛一亮。
　　“我記得你會念力？”
　　少女看著傑克，那種眼神透著某種讓人不舒服的情緒。
　　“那幫這幾個小鬼開念吧。”
　　她理所當然的說道，指尖劃過附近一言不發的那幾個孩子，不容置疑的點了點。
　　“我們在五區多逗留一段時間，你幫他們把念力開了。”
　　“現在？”傑克有些錯愕。
　　他倒不是沒這個想法，只是還有些顧慮。並不是年齡沒到開念會損傷身體這種傻白甜的顧慮，而是覺得現在這些小孩的實力在他看來還沒有夠到可以接觸念力的程度，況且按照之前他們那麽緊迫的時間安排，也完全沒有空閑一個個去給這些小孩開念。
　　“是呀。”清流嘆了口氣，“總不能真的什麽都不會就把他們扔進獅子籠裏吧。”
　　傑克看了她一眼。
　　“沒了我你們可怎麽辦呀。”清流捧著臉，一本正經的擔憂著，“肯定會被欺負死的。”
　　傑克：……你多慮了
　　“我又不會一直待在流星街。”清流嘆了口氣，又轉過頭看著面露詫異的傑克，嗤嗤笑了出來，“你還真以為我看得上流星街這個地方啊？統一流星街以後，我就走啦，去征服另一片星辰大海。等到那個時候，什麽東西不是你的。”
　　說完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轉瞬又心不在焉起來。
　　傑克看著清流秀氣的面容，終於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7

第66章
　　征服流星街的進程不急不緩的往前推進著, 無論是什麽樣的對手, 好像永遠無法在清流手下逃脫，傑克為之心驚膽顫, 卻又忍不住興奮地期待起來。和他抱著這樣的念頭的人並不少, 那些好事的, 無聊的，漫不經心的，都在窺探著他們的步伐, 看著這個甚至還有些稚嫩的少女,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把流星街這個龐然大物納入手掌之中。
　　至於那些本該站在流星街頂端的人物的憤怒與抓狂，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就在清流一行人步入二區的時候, 這個世界的冬天到了。幾乎是一夜之中便寒風呼嘯，氣溫驟降, 陰暗的空中飄落鵝毛似的雪花, 慢慢的覆蓋了流星街的土地。
　　壁爐裏木柴緩慢的燃燒，散發自己的熱量。
　　慢吞吞的喝著手裏的熱可可，清流裹著毛毯縮在沙發裏, 半瞇著眼睛，看上去困得不行。
　　庫洛洛走進來的時候頓了一下。
　　他的視線慢慢的落在清流身上, 平靜的毫無波瀾，卻又在眼眸深處迅速掠過一縷晦暗的情緒。不緊不慢的走到清流身邊，庫洛洛擡起手，接過她手中馬上就要跌下去的杯子，放在一邊的桌上。
　　“！”
　　手指順著慣性攏住, 清流猛地清醒過來，呆呆的看著站在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庫洛洛，半晌才回過神。
　　“啊……”
　　她慢慢的吐出一口氣，像是如夢初醒似的，有些疲憊的往後縮了縮。
　　“你回來啦？”
　　看了清流一會兒，庫洛洛慢慢的搖頭：“我沒有去。”
　　“是嗎。”
　　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句話，清流呼出一口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對著庫洛洛招招手。
　　實際上這時候庫洛洛已經站到了清流身前，往前就會撞上沙發，他眨眨眼睛，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彎下腰靠近窩在沙發裏的清流。他本以為對方是有什麽話要和他說，卻沒想到少女一下子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基於死穴被觸碰的威脅，庫洛洛頓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不過他到底沒有出手，也許是因為知道對方真的要對他動手的話，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反抗不了的。
　　完全沒察覺到庫洛洛心裏瞬息萬變的思緒，清流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頭發，又像是小動物似的湊過去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他的額頭：“偶爾也要和大家一起玩耍呀。”
　　庫洛洛僵硬的更厲害了，他下意識的就想推開攬住自己的人，卻還是控制住了這種沖動。
　　沒註意到庫洛洛僵硬的連目光都好像開始呆滯，她把自己放在長輩的位子上，看著庫洛洛語重心長又慈愛的說道：“老是宅在家裏可不行的。”
　　說得好像你就不是老是宅在家裏。
　　心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庫洛洛逐漸反應過來，然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他用著和以往一樣的態度，溫和又恭順的回答。
　　清流笑了起來，眼睛裏盛滿了溫柔的笑意，清秀的面容都明艷了許多。
　　她伸出手，捏了捏庫洛洛的臉頰。
　　“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少女笑著，張開手保持著這個別扭的姿勢把男孩摟進懷裏，又像是還不滿足似的，使勁揉了揉他的頭發。
　　庫洛洛：！！！
　　把下巴磕在庫洛洛肩上，清流瞇了瞇眼睛，覺得剛剛走開的困意又一下子席卷而來。
　　“困死了……”
　　松開庫洛洛，清流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睛裏帶著迷蒙的水霧。
　　——果然冬天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冬眠才對。
　　認認真真的這麽想著，清流把身上的毯子網上拉了拉遮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和庫洛洛對視。
　　沈默了一會兒，庫洛洛默默地走到壁爐那邊，往裏面添柴。他能聽見後面不遠處毛毯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少女慢慢呼出一口氣息，似乎是覺得暖和了，過了一會兒又小聲抱怨著天氣，聲音裏帶著揮之不去的困倦，困的哈欠一個接著一個，卻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這個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
　　扔柴的手頓了一下，庫洛洛忽然反應過來。
　　燃燒的木柴發出輕微的爆裂聲，他站起來，轉過身去看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的少女，慢慢的抿住了血色稀薄的唇瓣。
　　清流實在撐不下去了，裹著毛毯艱難的從沙發上蹭下去，然後保持著用毛毯把自己裹成春卷的姿勢，小步小步的往樓上挪過去。好像把毛毯暫時從身上拿下去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似的。
　　盡管流星街的冬天確實難熬，不過庫洛洛還從來沒有見過誰會把自己裹成這樣的。
　　況且現在才剛剛入冬呢。
　　他想。
　　等到了最冷的時候，她大約會死在被子裏不肯出來吧。
　　實際上，清流是真的這麽想的。
　　她不樂意用保溫咒，那玩意兒用起來燥熱燥熱的，用不了多久就覺得自己仿佛全身脫水，簡直要昏古七。
　　可是她又特別怕冷，所以每到冬天，清流都是用一種把自己包裹成球的氣勢穿好衣服，再用赴死的精神，把自己從溫暖的床上撕下來。
　　如果可以的話，清流是真的想在床上度過自己的冬天，就像是一頭冬眠的熊。
　　“你也早點睡吧。”
　　一邊往樓上蠕動，清流還不忘叮囑站在下面的庫洛洛，“這麽冷的天氣，不要再看書了，小心把手凍壞。”
　　庫洛洛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
　　他這麽說著，卻沒有說自己會不會照做。
　　好在清流也沒有註意到他這一點小小的文字遊戲，緊了緊身上的毛毯，瑟瑟發抖的跑進自己房間裏，鉆進被窩裏用被子和毛毯把自己武裝的嚴嚴實實，保證一點冷風都鉆不進來。
　　所以說我才喜歡秋天嗷嗷——
　　如此眼淚汪汪的想著，清流蹭了蹭有點溫度的被子，吸了吸鼻子，不再和倦意對抗，閉上眼睛沈沈的睡了過去。
　　這一夜無眠，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下了一天一夜厚厚堆積起來的雪色映照著日光，明晃晃的簡直要亮瞎眼睛。
　　搓了搓手，清流再一次用毯子把自己裹起來，慢吞吞的從樓梯上下到一樓。
　　生怕走得快了，又冷氣從縫隙裏鉆進去。
　　相比其他人的接受不能，加州清光倒是沒什麽感覺，更像是習慣了似的，甚至又幫清流圍了兩圈的圍巾。
　　“主人在本丸的時候就是這樣。”
　　黑發少年模樣的付喪神笑著，用有點懷念的口吻對著其他人說道。
　　“明明換到了雪景，卻幾乎不肯用，偶爾一次被纏著換上去，就要把自己裹起來。”
　　後來集齊了四季庭景，本丸的季節開始自主變化。每每到了冬季，清流就徹底賴在了床上不肯出來，誰勸都不管用。五虎退那五只小老虎更是被當成暖爐一起放在被子裏，直到五虎退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才不情不願的把小老虎放出去，又把自己裹成了球。
　　任性的要命。
　　也可愛的要命。
　　可惜一直到冬天結束，主人都沒有讓刀劍來暖床……思維發散了一瞬間，加州清光咳了一聲迅速回過神來，覺得自己的耳尖有點發燙。
　　他悄悄地看了清流一眼，少女臉上果不其然是迷茫的眼神。
　　不過這也沒辦法呀……
　　畢竟這種情況主人也不願意的。
　　刀劍付喪神在心裏嘆了口氣，有點苦惱的想著，看著主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又敬仰。
　　清流抖了一下。
　　她挪開視線，眨了眨有點刺痛的眼睛，挪到餐桌邊坐下來。
　　傑克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我說。”他看著清流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智障，“你難道不能讓自己暖和起來嗎？”
　　說著傑克掃了周圍人一圈，這間屋子裏面的，就算是那幾個剛開念的孩子都穿的比清流薄。看著把自己裹成球的團體裏的最強者，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理直氣壯的擺出一副‘我怕冷我自豪’的態度來，而且還絲毫不覺得羞愧。
　　“太燥了。”
　　面對傑克的疑問，清流滿臉理直氣壯的說。
　　燥？傑克擰起眉，大概是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清流也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伸出兩根手指頭抓起面前的面包片，張開嘴咬了一口。慢慢的吃完一片面包，把手指縮進毯子裏，清流看著傑克：“我們什麽時候去一區？”
　　“過一段時間吧。”傑克看了看窗外，“雪還要下幾天，等雪停了再說。”
　　清流含糊的唔了一聲，沒什麽意見。



第67章
　　雪下了好幾天, 把流星街覆蓋的嚴嚴實實的。
　　不知道靠後的幾個區情況怎麽樣，但是對二區來說，卻是沒什麽影響的。
　　他們又不需要在垃圾堆裏刨東西過活, 也不需要在漏著寒風的地方瑟瑟發抖的睡下。
　　清流搓了搓手。
　　窗戶因為她的吐息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霧，清流盯著看了一會兒, 吝嗇的伸出半只食指, 慢吞吞的在窗戶上畫了一個笑臉。然後又隨手抹掉了。
　　窗戶外面露出庫洛洛有些驚訝的面容。
　　“你在外面幹什麽？”
　　少女有些疑惑的問道，她伸手推開窗戶, 被湧進來的寒風吹得抖了一下。
　　“鏟雪。”
　　庫洛洛平穩的說道, 看著清流笑著正準備說些什麽, 眼睛裏的光便變了。
　　她看著他的時候, 眼睛裏還帶著溫軟的笑意，卻在一瞬間冷下去，像是想起什麽了似的，眸光驟暗。連那張清秀的面容都好像在一瞬間冰冷如雪透著長生的漠然。
　　慢吞吞的擡起手, 把被風吹亂的發絲挽到耳後，清流對著庫洛洛笑起來。
　　這種笑和之前的又不一樣。
　　明明笑彎了眼睛, 卻完全沒辦法從裏面看出丁點兒的笑意。
　　“庫洛洛。”她撐著下巴靠在窗台上，一字一頓的喊著他的名字, “冷嗎？”
　　垂下眼簾, 庫洛洛搖搖頭。
　　隨著砰地一聲，上面的窗戶關上，霧氣再一次籠罩了玻璃，清流搓了搓手, 裹著毛毯頭也不回的走了。
　　庫洛洛捏緊了手裏的鏟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冬季凜冽的空氣順著吸入體內，氣息流轉間，好像連五臟六腑都被一起那股寒氣凍結了，生疼生疼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個強勢的清流出現的越發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可是偏偏溫和的那個她自己一無所知，連自己的記憶好像有問題這種話都不再說了，只是對著冰冷的天氣瑟瑟發抖，時不時抱怨著自己好像整天都困得要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癱在床上飯來張口。
　　你就要消失了啊！
　　傑克都恨不得抓著她的肩膀使勁晃幾下，好讓她清醒一點。
　　可還是不敢。
　　沒有人敢去和清流說這種話。
　　因為礙於另一個清流強大的實力——說白了就是畏懼——他們只能期盼著清流自己發現自己的不對勁，然後再說出來，這樣他們才能理直氣壯的開始和她一起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當然還有另外一些，本來就更加喜歡另一個清流的——諸如俠客和派克——對這種情況雖然說不是喜聞樂見，但顯然也是並不在意。
　　至於加州清光，對他來說無論是哪個清流，都是他的主人，沒有什麽差別。
　　這些百轉千回的念頭，清流未必不知道，卻也不太在意。她慢悠悠的解開身上披著的毯子，又給自己圍上兩層圍巾，腳步輕快地出了門。
　　第二區。
　　她想著，又認真琢磨了一下自己初到流星街的時間，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
　　在冬季過去之前推平第一區，再把流星街從頭到尾整合一遍，應該就不會有大問題了。至少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至於她離開之後流星街會變成什麽樣子——誰在意呢？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雪落了滿地，顯出幾分頹然的二區街道上並沒有多少行人。
　　清流兩只手縮在口袋裏，小羊皮的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漫不經心的看著周圍的環境，就像是看了一千遍一萬遍早已經看膩了的風景，卻還是不得不又重新看上一遍那樣，帶著有些厭煩的索然無味。
　　“沒意思。”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捂在唇邊呵了一口熱氣。冷淡的目光忽然凝固在某一角，清流歪歪頭，看著拐角處流淌出來的一抹血色，重新把手塞回口袋裏，擡腳走過去。
　　血跡越來越多，都是剛從人體裏流出來的。
　　血液的溫度融化了積雪，血水混合著雪水流淌著，看上去特別特別的觸目驚心。
　　墻角躺著一個男孩。
　　臉蛋被凍的發紫，身上也傷痕累累，但那雙金色的眼睛裏依舊帶著無法壓抑的興奮，他火紅色的頭發在白色的雪地上，特別的鮮艷。
　　“哇哦。”
　　清流面無表情的發出一聲驚嘆。
　　地上的男孩有點艱難的扭過去看她，眼神亮的有些刺人。
　　“看起來我今天運氣不錯。”
　　清流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一步一步避開地上的血水，慢吞吞的走到男孩旁邊蹲下。
　　男孩緊緊地盯著她，盡管他看上去狼狽的就算下一秒就死去也毫不奇怪，清流卻也相信在他死之前一定能夠跳起來掐住她的脖子，然後兩個人一起下地獄去。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呢~
　　“少年。”她揚起過分燦爛的笑臉，簡直像是在推銷什麽三無產品似的，充滿誘惑的對著男孩說道，“開念嗎？”
　　於是十幾分鐘之後，清流又一次牽著陌生小孩的手走進大家的視線的時候，就完全不顯得奇怪了。畢竟這又不是什麽第一次了，對吧，早就該見怪不怪……
　　——個鬼啊！
　　傑克看上去簡直恨不得把小孩從清流手裏搶過了然後扔出去。
　　“他叫西索。”
　　清流笑瞇瞇的把小孩推到前面，“暫時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雖然不知道這小鬼這個時期是怎麽獨自一個人跑到一區還差點掛掉的，但是可不能真的讓他掛在這裏了。先幫他開念，在這裏放一段時間和庫洛洛培養一下感情，等推平一區穩定下來之後，就扔回後面的幾區去吧。
　　——當然，庫洛洛他們也是要扔回去的√
　　清流覺得自己簡直是煞費苦心。
　　“暫住？”
　　靜了一會兒之後，庫洛洛提出疑問。
　　“是呀，我覺得你的小夥伴還是要你自己找才好。”完全無視了自己曾經善做主張給對方找了一堆小夥伴的行為，清流理直氣壯的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且這孩子好像對組隊沒什麽興趣，所以我並不打算留下他太久。”
　　飛坦：哦
　　裝作沒看見飛坦‘你特麽在逗我嗎’的殘念眼神，清流把幼年西索推到傑克身前：“來，喊師父。”
　　傑克：……
　　西索：……
　　“不願意嗎？”清流笑瞇瞇的加大了捏著西索肩膀的力度。
　　顯然明白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西索毫不猶豫的低頭，擲地有聲：“師父！”
　　傑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清流：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逗你們玩的。”松開掐著西索肩膀的手，清流呼出一口氣，結果加州清光遞過來的毛毯把自己裹上，“這孩子是個好苗子，你幫他開念吧。”
　　“等事情完結之後就把他送走。”她輕描淡寫的說道，“準備一下，三天後出發，前往一區。”
　　傑克一口氣還沒松懈下來，又立刻被迫緊繃了。
　　“是。”
　　手心出了一層冷汗，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緊張還是興奮，傑克點點頭，沈聲應道，“我知道了。”
　　一區。
　　那些沒有死的，老而彌堅的，憤怒的抓狂的，此時此刻恐怕全部都匯聚在一區，等待著這邊的下一步動作吧。一旦他們準備離開的消息傳出去，到時候等待他們的，恐怕就是流星街武力值巔峰的匯聚，以及來自外界的……
　　這麽想著，傑克的視線忍不住落在清流身上。
　　能成功嗎？
　　少女看上去依舊毫無壓力，把自己窩進沙發裏縮成球之後，就沒了動靜。
　　睡著了？
　　嗜睡好像並不分人格，無論是哪一個清流，最近好像都很愛睡似的。
　　腦子裏思緒亂糟糟的，一下子想到家裏邊這群小鬼，又想到一區可能會有的混亂，還有自己這邊完全不靠譜的船長兩個狀態之間的轉換，擡起手使勁撓了撓頭，傑克呆了片刻之後，悲哀的發現到時候自己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在在後面默默地給給清流打call了。
　　“三天後就要戰鬥了啊。”
　　加州清光有點小興奮，“光有我一個的話，好像幫不上主任說什麽。”他有點失落，又很快興奮起來，“我回本丸去把三日月先生他們帶來！”
　　開開心心的下了決定，加州清光和傑克說明了情況，表示自己一天後就回來。
　　“請幫我和主人說明情況。”
　　黑發少年眼睛亮閃閃的，“戰鬥的話，沒有武器怎麽可以呢。”
　　傑克點頭答應了，卻沒有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加州清光。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讓他回來呢？”
　　在加州清光的身影消失在金色的光芒裏之後，就迅速坐起來、且眼神清明的少女溫和的微笑著，伸出手好像只是隨意的在虛空一點，便關上了兩個世界的通道。
　　“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她說道。
　　至於在回去之後發現自己無法過來了的刀劍……那又關她什麽事呢？



第68章
　　征服一區的路程……輕松地有點難以置信。
　　又或許是另一個狀態下清流的實力太過於強大, 以至於那些人都升不起多少反抗之心來。
　　確實是……無法形容的力量。
　　傑克想。
　　在那之前，有誰能夠想到這樣的力量能夠由人類使出來。
　　但是無論如何, 流星街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權利變更整合, 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落下了帷幕。可是傑克總覺得, 這將近大半年的形成對於那個人來說，費的力氣恐怕和輕輕吹去台燈上的灰塵差不多似的，甚至透著一股子索然無味, 那雙眼睛裏的厭煩, 絕對不會被人看錯。
　　“就像一個遊戲你玩了幾千遍，那麽就算是一路產通無阻，哪怕一滴血都沒掉就徹底通關，對你來說也就不會有太大的驚喜了。”
　　清流歪歪頭, 對著他笑。
　　“是吧？”
　　這時候，溫和面的清流已經三天沒有出現了, 這一個清流的心情則越發的輕松愉悅起來, 連那種高高在上的倨傲都在好心情之下，消散了不少。
　　傑克沒說話，只是恭敬地低下頭去。
　　這句話裏面透露的消息有點太多, 不是他能夠了解也不是他能夠想象的，更不是他能夠知道的。
　　清流笑了一下, 目光盈盈。
　　“加油吧。”她溫和的說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傑克楞了一下，不太明白。
　　直到三天後，他才反應過來。
　　而與此同時, 庫洛洛他們也被悄無聲息的扔去了八區。
　　盡管清流之前說過統一流星街之後就離開的話，但是誰也沒有把這個當真，畢竟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在能夠完全把握在手裏的時候，又有誰會肯放開呢。傑克是這麽想的，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更何況清流看上去也完全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不緊不慢的在流星街逗留著。
　　直到這一次，清流徹底消失在流星街。
　　☆
　　清流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飛艇上。
　　有早起孩子笑鬧著從旁邊跑過去，帶起一陣微風；陸續醒來的乘客們低聲說著；廣播裏字正腔圓的女聲播報著此時的時間；飛艇的窗外，太陽緩緩從雲海下方升起，暈染了綿軟的白雲，染上一層耀眼的金邊。
　　她還有些茫然。
　　綿延不絕的困意充斥著大腦，模糊的記憶裏依稀殘留著她在和大家到了一區之後，便獨自一人從流星街出來的景象。
　　接著是……在最近的小鎮上，買票，上飛艇。
　　是……去哪？有些遲鈍的想著，清流想拿出口袋裏的飛艇票看一看，但是卻疲憊的連動一下指尖都懶得，睡意鋪天蓋地的朝她湧過來，那種渾身酸軟無法動彈的感覺，簡直像是好幾天都沒睡覺之後，隨時都要猝死似的。又好像是只是單純的睡得太多了，導致自己越睡越困。
　　但是不管怎麽樣，清流連掙紮都沒有掙紮多久，便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又重新靠著椅子睡著了。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清醒了很多。拿出飛艇票琢磨了一會兒，清流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當時為什麽要選擇去這個地方，但是既然錢都花出去了，人也在路上了，也就懶得計較那麽多。
　　睡了一天的身體傳來饑餓信號，清流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啊。
　　她若有所思的想著，盡管沒有飛機，但是飛艇好像也挺不錯的，能夠自由活動範圍也大得多。
　　——就是速度實在慢了點。
　　點了一份松餅，又要了一杯牛奶，清流端著餐點找了個位置坐下，慢吞吞的拿起叉子劃開淋著蜂蜜的松餅，叉起一塊送進嘴裏嚼了嚼。
　　在流星街熱鬧慣了，突然獨自一人好像還有點不習慣。
　　把甜的有點發膩的松餅咽下去，清流吐了吐舌頭，丟開叉子轉而抱起牛奶喝。
　　一杯牛奶喝下去，肚子總算是稍微緩和了一些，清流隨手戳著幾乎沒怎麽動的松餅，慢悠悠的想著到了目的地之後該做什麽。
　　說實話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要去那裏，就好像離開流星街之後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地名，然後就毫不猶豫的訂了票上了飛艇。
　　不過其實沒什麽……畢竟這個世界的每座城市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嘛。
　　在把松餅戳成蜂窩煤之後，清流才稍微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維，準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所以說她明明可以買房間票睡軟床，為什麽還要可憐兮兮的擠著狹窄的座位啦！
　　氣鼓鼓的把買票的時候的自己歸為腦殘，清流覺得自己重重的腳步簡直踩的飛艇的地板都在顫抖似的，幾秒之後她驟然反應過來。
　　——神特麽‘似的’，飛艇真的在幾千米上的高空開始顫抖了啊臥槽！
　　清流簡直驚呆了。
　　——十幾年都沒遇見過一次的飛行事故，竟然在異世界遇到了，真是人生難得的體驗哈。
　　——從來只聽說過空難穿越的，還沒聽說過空難死回原世界，這比直接穿到有水的井裏還坑爹好吧！
　　飛艇的異樣並不只有清流一個人發現，隱約能聽見幾聲尖叫，和驚慌的跑步聲。過了片刻之後廣播響起，大致意思是讓乘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要亂動，飛艇正在經過一片顛簸氣流，很快就會解決。
　　想了想，雖然覺得這就是個flag，不過清流決定還是聽從指揮，麻溜的滾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帶之後擺出【乖巧.jpg】的姿勢。
　　不過大約是在一眾神色驚慌又慘白的人裏面，她這個乖巧的反而更加顯眼，於是披著鬥篷匆匆從旁邊一陣風似的掠過去的青年忽然跑回來。
　　“你也是獵人？”
　　模樣俊朗的青年笑起來，眼睛亮閃閃的，看上去特別陽光燦爛。
　　清流：“我不——”
　　對方壓根沒聽見她在說什麽，抓起她就準備跑。
　　“等等安全帶沒解開你別嗷嗷嗷——”
　　最後清流捂著自己生疼生疼的肚子，覺得自己的腰起碼被勒細了兩寸，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嗚……”
　　她眼睛紅紅的瞪著青年，對方一邊拽著她往前跑，一邊道歉，不過大約是沒見過竟然有‘獵人’坐飛艇還老老實實的系安全帶，所以眼睛裏還透著一股子驚異。
　　“所以說我不是獵人啦！”清流簡直氣的要跳腳。
　　青年只是笑，他自我介紹叫做金•富力士，是個遺跡獵人。這次是準備去一個地圖上的遺跡探險，沒想到竟然會遇上事故。
　　“所以你是打算去修飛艇嗎？”
　　清流面無表情的吐槽。
　　“當然不是。”金睜大了眼睛，不明白清流怎麽會這麽說，“你沒發現嗎？有人劫飛艇。”
　　清流：……沒有還真是對不起？？？
　　鼓著臉頰，清流還是跟在金身後往駕駛艙走去。
　　據金解釋，他之前查過飛艇上的乘客資料，是獵人的只有他一個。而剛才經過清流身邊的時候，直覺她也不是普通人，所以才冒昧拉著她一起走。
　　清流：有這功夫拜托你去報警好嗎？好嗎？嗎？？？
　　“你到底哪裏看出我不是普通人的？”
　　——她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於常人的行為好嗎？
　　“啊，大概是直覺吧。”金一臉認真的對著清流說道。
　　——所以其實你是jump熱血漫的男主角是嗎？
　　清流忍不住在心裏腹誹。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猜中了真相，少女嘟嘟囔囔的跟在jump少年漫主角他爹的身後，去拯救這一飛艇的乘客。
　　駕駛艙在飛艇的最前端，花了大約幾分鐘的時間走到那裏，鐵門依舊緊閉著，不過卻可以看見一點被砸過得端倪。門外站在兩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似乎是因為擔心所以過來問問情況的乘客，但是兩人的手卻始終揣在兜裏，緊緊地捏著東西。
　　所以說……
　　既然已經把最靠近駕駛艙的乘客全部弄暈了，就不要裝成這個樣子了可以嗎？
　　清流覺得自己的吐槽之心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動。
　　迅速上去把兩個人打暈，金靠近緊閉的鐵門，凝神註意了一下裏面的動靜，然後直接把艙門破開了。
　　用兩只手。
　　清流：……woc！
　　裏面的情景和想象的差不了多少，也和每個劫機的場景差不多，無非是一群臉上寫著兇惡的大漢帶著各種管制武器，在威脅無辜的駕駛員。旁邊一堆更加無辜的空姐被綁成粽子扔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然後就是劫匪和駕駛員的一番拉扯戰了。
　　不過清流還發現被綁成粽子的還有一個小孩。
　　黑色娃娃頭，看上去頂多四五歲，而且長得特別粉嫩可愛的那種。正一臉冷靜的對上清流的視線，然後移開落在金身上。
　　“啊……你們這裏駕駛員還讓帶家屬的咩？”
　　清流一本正經的發問，然後趁著金在和劫匪搏鬥——對不起她實在違背不了自己的良心用這個詞——準確來說是金在虐菜的時候，走過去把被綁起來的人一個個解開。
　　“不。”那小孩十分冷靜的回答，“我是人質。”
　　清流：emmmm
　　“好吧，人質小朋友。”清流蹲下去，笑瞇瞇的捏了捏他的臉頰，“你真可愛。”
　　小孩臉上表現出一瞬間的空白。
　　接著他用著極為冷靜的目光認認真真的打量了清流一會兒，似乎確定了什麽，抿著嘴表現出百分百的溫順。
　　作者有話要說：　　伊爾迷：不能和比自己強大的人作對



第69章
　　【突然心虛.jpg】
　　拍拍手站起來, 清流插著腰看著金把綁匪們全部打趴下，還是沒忍住：“所以你帶上我到底是要幹什麽？”
　　她根本就什麽用處都沒派上。
　　難道是需要人在旁邊給他手動打call嗎？
　　金：哈哈哈
　　把綁匪們綁成粽子扔在角落裏，金借用通訊器聯系了地面, 駕駛員顫抖著兩條腿重新制定了飛行路線, 飛艇總算是穩定下來。有人打開廣播通報了訊息, 表示已經駛離了顛簸層，乘客們可以放心了。
　　改叉腰為抱手, 清流看著這些人職業素養爆表，有條不紊的善後，覺得大概依舊沒有事情需要自己做。
　　“那我就走啦？”
　　她又忍不住手賤的揉了把小孩的頭發, 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伊爾迷：……
　　金回過神之後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揍敵客家的大少爺,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給竟然把他當成人質的綁匪們點蠟, 還是該敬佩一些就這麽一會兒已經擼了他兩回頭發的清流。
　　最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對著清流點點頭, “好吧。”
　　這個年輕的獵人沈吟了片刻，“你有空嗎？”他嘗試發出邀請, “和我一起去遺跡探險怎麽樣？”
　　清流掃了一眼金的腦門，沈吟了片刻, 猶豫著問道：“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金：？？？
　　白皙的臉頰一瞬間爆紅, 金張口結舌半晌, 連連擺手。
　　“當然不是！”
　　在這個方面上好像有點意外的純情，青年結結巴巴半天，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清白。
　　“哦。”
　　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松了一口氣，清流抱著手, 笑嘻嘻的點頭，“好吧，反正我也無聊。”
　　——她還以為這破玩意兒又開始造孽了。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同處一室的機務組成員們：【安靜如雞.jpg】
　　“你答應了？”金大喜。
　　他這次偷跑出來，啊不，獨自出來，還真有點擔心會不會出事，能有個同伴真是太好了。
　　清流忍不住捏了捏下巴。
　　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話說回來，這家夥各種意義上都很附和jump熱血漫男主的標準，探險遺跡什麽的，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對了，你的名字是？”
　　金看了伊爾迷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管他，和清流一起往外面走。
　　“清流，朝日奈清流。”
　　在心裏重覆了一遍，金疑惑的眨眨眼睛：“好像有點耳熟……咦？”
　　走了幾步之後，他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臉上的表情頓時從（*＾ワ＾*）變成了Σ( ° △°|||)︴，然後又變成了 |ω｀)。
　　“耳熟嗎？”清流並不是很在意金的表情變化，輕快往前走了幾步，“這個姓氏在你們這兒應該不常見吧。”
　　“……的確不常見。”所以就更加明顯了。
　　看著好像一無所覺的少女，金難得有點心情覆雜，不由自主的認真思索對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
　　還是說‘這個名字你們這裏應該不常見所以你的耳熟是對的’這個意思。
　　沈吟了片刻之後，顯然很大程度上和他未來的兒子一樣粗神經的金就開開心心的把這些拋到腦後，幾步追上清流開始跟她說遺跡的事情。
　　其實遺跡也沒有什麽好說的，無非就是幾千年前一個古老的國家某個國王狗帶了，然後和大把的財產被埋進生前修好的陵墓裏。又傳出來這個國王在臨死之前發下什麽什麽詛咒，大力祝福所有敢來找他的盜墓賊有去無回……之類的。
　　最多加上一個這個國王是個念能力者。
　　就醬。
　　聽了清流的總結之後，金看上去似乎是想反駁什麽來著，但是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反駁的——因為光是他自己開發出來的陵墓，十之八九也是這種套路。
　　“所以說我覺得，那些古人是不是約定好了以免後人無聊啊。”清流一本正經的拍了拍金的肩膀。
　　金：……無言以對。
　　不管怎麽樣，金還是把自己搜集到的有關遺跡的資料發給了清流，讓她在飛艇落地之前看一看，兩個人順便交換了手機號碼和通訊工具的賬號。
　　“說起來，”金猶豫了一下，“流星街那邊……”
　　“什麽？”
　　清流疑惑的看著他。
　　“流星街那邊沒事吧？”金問的有點小心翼翼。
　　不久前流星街被統一的事情才被傳出來，沒幾天這個人就出現在這裏。正常人都會覺得一定是有什麽事才會導致她離開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吧。
　　清流滿臉茫然：“……沒事啊。”她納悶的反問，“能有什麽事？”
　　“……沒什麽。”
　　意識到自己的腦回路和對方的可能有點不一樣，金迅速的終止了話題。
　　奇怪的看了金一眼，清流低下頭打開剛剛接收的文件，認認真真的一張張看了起來。
　　都是用清晰度很高的相機拍下來的照片，內容是泛著黃色，好像一碰就會碎的書頁。看樣子原件應該是在博物館或者圖書館的古籍，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手——啊，不對，獵人證好像可以免費看的來著。
　　看完了開頭那幾張，剩下的都是一些真真假假的記載，耐著性子像是看小說一樣看完了，清流又開始琢磨自己要不要去考一個獵人證。
　　“考獵人很難嗎？”
　　“啊，不會呀。”反過來把考官折騰的夠嗆的年輕獵人豎起大拇指，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超級好玩的。”
　　“這樣啊……我也有點想去考一張。”
　　清流放下手機，兩只手交疊抵著下巴，很認真的說道。
　　“畢竟無論在哪裏，獵人證好像都很方便呢。”
　　“是吧。”金哈哈笑起來。
　　時間就這麽迅速的過去，飛艇慢慢的降落地面，大難不死的乘客陸續離開，早已經在地面等待了不短的時間的警、察們從另一條通道進去，把被綁的手腳發麻懷疑人生的綁匪們抓走了。
　　在角落認真的看完了全程，金才轉過身對著清流說道：“我們出發吧。”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寫滿了期待和興奮。
　　——啊，更像是少年漫男主角了。
　　這樣想著，清流點點頭，“走吧。”
　　兩個人一扭頭，就看見之前在飛艇上見到過的小男孩站在身後幽幽的看著他們倆。
　　金：！！！
　　清流：！！！
　　“你——”金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彌漫全身，“有事嗎？”
　　“找不到來接你的家人了嗎？”
　　清流彎下腰，和藹的摸了摸他的頭發，“要不要姐姐送你去警局？”
　　伊爾迷：……
　　金：……等等你冷靜！
　　深吸一口氣，伊爾迷對著她扯了扯嘴角，冷靜的看向金，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封信遞給他。
　　“啊哈哈哈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眨眨眼睛，金摸著後腦勺裝傻，笑的見牙不見眼，就是不去接他手裏的那封信。
　　“這是爺爺讓我交給你的。”伊爾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大大的貓瞳看上去冒著幽幽的光，“請收下。”
　　金：我不！我就不！
　　原本還打算繼續裝傻，但是旁邊的清流已經用疑惑的視線看向他，金抽了抽嘴角，沮喪的塌下肩膀，伸出手接過伊爾迷手裏的信封。
　　“請現在就看。”
　　左臉寫著不情，右臉寫著不願，金一邊嘆著氣，一邊拆開手裏的信封，匆匆的掃了兩眼，滿臉的慘不忍睹。
　　“寫了什麽？”
　　清流又揉了揉伊爾迷的頭發。
　　【美滋滋.jpg】
　　伊爾迷頓了一下：【敢怒不敢言.jpg】
　　“這孩子的家長，聯系到了我的上司。”金面無表情，“所以我們接下來大概要帶著他一起走了。”
　　清流眨眨眼睛。
　　“誒？那豈不是不能去遺跡了。”她捏了捏下巴，“所以接下去幾天我們要開始當保姆了嗎？”
　　“那倒不是……”金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去看面無表情的伊爾迷，“你可以嗎？”
　　“可以。”
　　伊爾迷點點頭。
　　清流：“……等等帶上這孩子一起？”
　　金：“是的。”
　　他塌下肩膀，雖然不情願，但是看上去也不太擔心：“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唔，好吧。”知道這裏面大概又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清流也就不再多問，轉而垂眼去看那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伊爾迷。”男孩揚起臉，幽幽的看著她，“伊爾迷•揍敵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清流總覺得他似乎把自己的姓氏咬的特別重，像是在提醒她什麽似的。
　　清流：【乖巧.jpg】
　　伊爾迷：【面無表情.jpg】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為什麽伊爾迷家長會讓他跟著金，又為什麽會剛巧碰上……哈哈哈不要在意那麽多【理直氣壯.jpg】


第70章
　　清流摸了摸伊爾迷的頭。
　　伊爾迷持續面無表情。
　　他們現在已經身處遺跡所在的森林裏, 這一路金早就對清流時不時來一發的摸頭殺的行為習以為常, 只能在心裏說自己這個小夥伴的膽真大。
　　——混不知清流根本就不知道揍敵客代表著什麽。
　　金有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 清流的魔法使途中的日常生活變得十分方便，而伊爾迷……他會賣萌（buni
　　實際上確實也就這樣了，現在的伊爾迷還不是未來那個迷倒一大片的冰山三無揍敵客大少爺, 只是剛離開家的孩子, 能在這樣的森林裏照顧好他自己不拖後腿就已經是揍敵客家教子有方了, 哪裏還能要求更多。所以說他也就只能給清流摸摸頭捏捏臉提升一下心情值。
　　金倒是經常性的一臉覆雜。
　　就算金暗搓搓的找了個機會給清流科普了一下揍敵客家族的情況，清流也攤攤手表示大丈夫, 雖然這小孩經常性的面無表情冷淡臉，但是腦門上的粉色up又不是作假的，摸一摸能漲七八個, 多的時候還有十幾個呢【正經臉】
　　啊不, 說起來這個辣雞金手指也不能太相信就是了。
　　清流不滿的撇撇嘴。
　　就算是這樣, 以這座森林的大小，三個人也走了五天五夜才到達目的地。初升的陽光帶著輕薄的霧氣, 宛若一層紗似的籠罩在他們面前的建築物上。那是一座由石頭搭建的神廟, 上面雕刻著許多奇怪的獸臉，盡管在那麽多年的風吹雨打下石頭已經被腐蝕，卻依舊可以看出曾經的栩栩如生。
　　金二話不說, 丟下自己身邊的兩個人就狂奔過去，開始小心翼翼的繞著比較完好的雕刻轉圈圈，眼睛亮的簡直能夠和天邊的太陽比較。
　　被留在原地的清流眨眨眼睛，也知道這種時候喊他是肯定沒用了, 只能嘆了口氣，伸出手把伊爾迷抱起來，吭哧吭哧的跟上金的步伐。
　　伊爾迷：？？？！
　　為了保證隊友統一性以免出現分開團滅的可能，清流抱著還是小短腿的伊爾迷兢兢業業的跟在金後面，寸步不離的同時盡力不礙事，可以說是很忙了。金在基本上可以說已經塌了一半的神廟裏轉了三四圈之後，突然伸出手把某根柱子一掀，伴隨著轟隆一聲響，下面露出了一條路。
　　清流：“哦哦~”
　　金：“為什麽我覺得你完全是在敷衍= =”
　　清流：“沒有呀=w=”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金還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扭過頭去研究了片刻的地道。
　　“晚上再下去吧。以防有毒氣。”
　　金說出了摸金校尉們掘開地面之後的至理名言。
　　清流：“嗯嗯=w=”
　　金：……
　　總覺得在某種意義上奇妙的被打敗了，金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在周圍轉悠著，尋找起合適晚上露營的地方。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之前在森林裏威脅不小的野獸們似乎都在畏懼這塊區域，怎麽都不敢走進來。而偶爾有幾只，都是已經老邁的牙齒都脫落了隨時都會死去的。
　　盡管如此，金還是暗暗地提升了警惕之心，防備可能出現的危機。
　　然而一直等到夜幕降臨，篝火升起，那些老去的野獸慢吞吞的咽了氣，周圍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樹葉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音，遙遠的地方會響起野獸的嚎叫，但充斥在耳邊的，更多的還是蟲鳴。
　　“果然蟲子這種生物，不管在哪裏都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啊。”
　　清流一邊感嘆著，一邊隨手拿起樹枝戳死了朝她爬過來的奇怪蟲子。
　　“最危險的果然還是人類啊。”
　　金也感嘆著。
　　一直等到後半夜，火堆燃燒殆盡，三個人才收拾收拾準備下去了。不知道之前哪裏弄來的探照燈，一打開之後照亮了整條往下的台階，凝神看下去，樓梯是螺旋狀往下的，看上去還不短。而最底下似乎是一片空地，更多的地方被樓梯遮住，便隱約看不清楚了。
　　“這個王朝一直有把國王的陵墓建在神廟下面的習俗。”金一邊走，一邊解釋著，“這座森林一直都人跡罕至。魔獸很多，也很兇殘，就連獵人都很少來這裏。”
　　“嗯嗯=w=”清流牽著伊爾迷的手，隨意應著。
　　說實話，就算金講的再天花亂墜也沒有用，反正她全部都——聽不懂。
　　過了一會兒之後金大約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嘆了口氣，轉而開始講起這個滅亡的王朝的風俗習慣。這回清流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偶爾吐槽幾句，時間也就很快打發掉了。
　　終於下到空地上，金靠著墻壁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探查過去，不甘心的發現除了角落的一扇小木門以外什麽都沒有。
　　“進去嗎？”清流呲了呲牙。
　　金擰起眉頭，盯著伊爾迷看了一會兒，又猶豫片刻，還是咬咬牙。
　　“進！”
　　意氣風發的年輕獵人說道，毫不猶豫的推開那扇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隨意拿著探照燈一晃，便擡腳走了進去。後面清流嘆了口氣，也只好拖著伊爾迷跟進去，在金的活力四射之下，顯得更像是一條曬幹了的鹹魚。
　　門後面是一條小道，窄窄的，看不到盡頭。
　　為了防止出現什麽突發狀況——比如突然落空什麽的——清流把伊爾迷放在中間，讓他抓著金的衣角，然後自己再牽住他的手，三個人串成串繼續前行。
　　“怎麽會這麽簡單？”金擰著眉頭，非常不安。
　　“拜托你這種時候就不要亂立flag了好嗎。”清流面無表情的吐槽，“在這裏出個事，我們是能跑啊還是能躲啊。”
　　並沒有出現越走越寬或者越走越窄的情況，這條小路非常均勻的保持著只能通過一個人的距離，清流他們擺出這樣成串的姿勢已經有些困難，再想做出什麽大的動作卻是萬萬不可能了。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這麽筆直筆直的路線，清流簡直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要走出去了——前面終於泄露出絲絲縷縷的光線，然後豁然開朗。三個人目瞪狗呆的看著一屋子的黃金。
　　真的，一屋子。
　　分割成兩半，中間同樣只有一條一個人通過的路。
　　清流沈吟了片刻，終於理解了那些死在錢上的前輩們的心理。默默地按耐住住自己蠢蠢欲動的爪子，和兩個視錢財如糞土根本目不斜視走過去的同伴在一起，少女也只能憂愁的把視線放在自己腳下，盯著鞋子尖往前蹭。
　　——嗷嗷qwq
　　——嗷嗷嗷嗚QUQ
　　——那麽大的黃金啊嗚QAQ
　　經過了全是小錢錢的屋子之後，他們又經過了全是武功秘籍（bushi）的屋子，全是美女畫像的屋子（清流：這個的意義在哪裏？？？），全是食物（哦這個爛掉了）的屋子，最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這座陵墓的主人面前。
　　壁畫上繪制著他生前的功績，輝煌而又糜爛，讓金的眼睛又蹭的亮了一個度。
　　清流抱著伊爾迷站在旁邊看著他上躥下跳簡直要貼到壁畫上的樣子，憂愁的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老公被小妖精勾引走的怨婦似的，而且因為這個小妖精不是人類，所以還不能發出任何意見，只能抱著孩子在旁邊哀怨又哀怨的仿徨著，凝視著，然後繼續哀怨。
　　開了一會兒腦洞，清流餵餵幾聲喚回金的註意力：“你不覺得哪裏不對勁嗎？”她擰著眉頭，“我們是不是進來的太順利了？”
　　金呆了一會兒，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壁畫，然後嚴肅起來。
　　“那麽你的意思是？”
　　“好說歹說也是個國王對吧？就這麽輕松地讓我們摸進來了？”清流可以憑借自己多年（看小說）的經驗，明確表示這裏面有問題，“就算是好人，也不可能好到這個地步吧。”
　　金眨眨眼睛。
　　不過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兩個人靜下心來仔細研究了半晌，還是沒想出到底哪裏不對勁。為了證明這不是一開始就陷進去的奇怪幻覺，清流三個人又小聲交換了一下家庭信息，發現大約不是幻覺——總不可能讓三個人同時身處一個幻覺還能聊聊天講講話吧。
　　“所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清流揪著頭發有點抓狂。
　　金也很抓狂。
　　他是巴不得世界上所有的遺跡都這麽輕松就能進去，但是正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這種不可能的可能真的出現之後，最糾結的反而是他了。這是就算再怎麽神經大條都不可能忽略過去的事情。
　　“……那麽我們往回走？”撐著下巴，清流忽然提出建議，“就算要做什麽手腳的話，我們以為安全了，離開的時候最好動手了吧。”
　　“你說的有道理。”
　　金沈吟了一會兒，拍拍手，“我們出去。”
　　臨走前金狠狠地對著墻上的壁畫看了好幾眼，恨不得直接刻在腦子裏帶出去。
　　從原路返回的時候，好像和進來的時候沒什麽區別，更沒有半點岔子。離開地面的樓梯走了一半，伊爾迷忽然抓住了清流的衣服，面無表情的揚起臉看她，平靜的說道：“魔獸。”
　　“什麽？”清流有點楞，不太懂這沒頭沒腦的兩個字什麽意思。
　　伊爾迷抿緊唇，似乎是在組織詞語，“魔獸，有問題。”他微微皺眉，努力的想要描述出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又說不太明白。
　　“魔獸有問題是嗎？”
　　清流覺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出去再說吧，你直接指給我看。”
　　無論是刻在神廟柱子上的那些有問題，還是森林裏的魔獸有問題，都是要出去才能解決的。伊爾迷抿了抿唇，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同意了。
　　最後一截台階清流走的小心翼翼，做好了隨時盔甲護身的準備，可是一直到徹底踏上地面，都沒有任何想象中的襲擊。
　　金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兩個人都註意到，神廟裏的魔獸好像多出來了幾只，不過都是蒼老的，沒有威脅。
　　倒是他們晚上吃剩下的肉罐頭空了。
　　“是動物吃的，不是人類。”金檢查了一下，肯定的說道。
　　“我們現在怎麽辦？”清流重新升起火，註意到伊爾迷一直在盯著那幾只多出來的魔獸，“那幾只有威脅？”
　　伊爾迷搖搖頭，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
　　“不對勁。”他小聲說道，“太老了，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自從同行開始，這孩子還是第一次一次性說這麽長的句子，清流和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驚訝。覺得伊爾迷不可能亂說，金皺了皺眉，幹脆走上前去認真研究了一下縮在角落裏的那幾只魔獸，接著臉上顯露出極度的震驚來。
　　“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什麽？”
　　清流還沒有反應過來，金已經拽著她飛快的竄了出去。真是的竄，就好像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著他們，在極度的驚慌和震驚之下，慌不擇路的躥了出去。
　　“到底怎麽了？”
　　清流回過頭去看神廟，在火光下，那幾頭魔獸安靜的看著他們跑開，沒有任何動作。
　　“這座陵墓——”金張張嘴，臉上露出和伊爾迷一樣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的糾結表情，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這些魔獸有問題，陵墓也有問題，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出去。出去之後我再告訴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緊緊地擰著眉頭，完全想不明白，“這實在是太荒謬了，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清流選擇放棄追問。
　　接下去的幾天他們一直按照進來的時候的路線往外面走，因為中途幾乎沒怎麽休息，所以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看到了森林的邊緣。
　　無論是金還是伊爾迷，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我先帶你們回獵人協會檢查身體，不管是念還是其他什麽，都要檢查之後才能下結論。”
　　金飛快的往前竄。
　　“當然最好還是沒有問題比較好。”
　　伊爾迷嚴肅的點點頭，他的速度也不慢，在金的有意照顧之下，完全跟得上，不需要別人幫忙。
　　一腳踏上森林外面的土地，金扭過頭去看伊爾迷和清流，臉上燦爛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就已經徹底僵在了臉上，像是幹了的水泥。他瞪大的眼睛裏倒映出伊爾迷停下腳步後左顧右盼的身影，是的，只有伊爾迷。
　　另一個和他們一起進去的少女，連影子都看不見。
　　“她……走了嗎？”
　　金有點艱澀的問道。
　　“不。”伊爾迷停下張望，冷靜的回答，“她消失了。”
　　就在即將在踏離森林的一剎那，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消失在空氣裏。
　　作者有話要說：　　還在獵人世界啦233
　　恭喜玩家清流攜帶NPC金•富力士，伊爾迷•揍敵客，進入存檔點。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7

第71章
　　清流的腳落在地上。
　　呆了片刻, 她忽然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
　　粉色的花瓣從樹梢慢慢的落下來, 在清流眼前跌在地上。她走進這片森林的時候正是冬末初春, 樹梢還是光禿禿的，只有幾片零星的葉子。現在卻繁花盛開, 挨挨擠擠的從枝頭墜落。
　　春季已經到了。
　　迎著和煦的春風, 清流默默地扒掉了自己身上那件厚實的外套，然後才反應過來剛剛還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兩個小夥伴都消失不見了。
　　不不不, 根據這劇情尿性來說, 應該是自己消失了。
　　啊……清流面無表情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心想自己到底該怎麽解釋突然之間消失, 幾個月之後又突然出現的情況。不如說是念力反噬？可是她早就說了自己的能力不是念力呀。
　　一直到最近的鎮子也仍然這麽苦惱著，然後清流就發現自己完全沒必要再心心念念這個問題了。
　　自己這哪裏是消失幾個月……
　　——這他媽的明明是消失了十年啊臥槽！
　　“人艱不拆啊……”
　　她喃喃著，簡直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幸好十年前的卡現在依舊可以用, 清流先給自己買了兩套衣服換上，接著在街邊的餐廳裏大吃一頓壓壓驚，然後抱著奶茶開始沈思之後怎麽辦。
　　實際上十年前和十年後對她來說差別並不大，畢竟十年前的世界她也不熟悉。
　　只是從不熟悉變成更不熟悉了而已
　　認真研究了一下自己在十年前認識的人, 清流摸著下巴，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麽需要特別掛念的家夥——畢竟才到這個半年左右，也沒有玩的特別好的朋友，而且基本上不是自理能力特別強武力值特別高, 就是背景特別大，再不然就是智商特別高的那種。
　　——人家根本不需要她嘛！
　　突然反應過來這一點之後，清流頓時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甚至有點理直氣壯起來。
　　——搞得好像她想突然穿越十年一樣。
　　心很大的從餐廳老板那裏要來了一份地圖，把比較著名的旅遊城市都圈出來，經過一番比較之後，又結合之前在十年前做的計劃，清流輕輕松松的決定了自己接下去的旅程。
　　“謝謝您。”
　　清流把地圖還回去，買了最近一趟飛艇票。
　　這一次的飛行距離比較長，大約需要三天。起飛當天半夜裏似乎中途在某個城市停下接了一波客人，清流睡到一半被失重感弄醒，還沒來得及再次成功入睡，就聽見旁邊的房間有點動靜。
　　大概是新的客人吧。
　　她迷迷糊糊的想著，打了個哈欠又睡過去。
　　充足的睡眠保證了精神的抖擻，卷著被子迎著初升的太陽，清流呆了片刻之後，決定去餐廳溜達溜達。
　　——據說這家飛艇公司的夥食很好來著。
　　把自己收拾幹凈，清流打著哈欠往飛艇中部走去，途中和一個背著劍的邋遢大叔和肌肉結實的巨漢擦肩而過，裝作沒發現兩個人身上簡直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啪嗒啪嗒的加快了步伐，幾步沖進餐廳裏。
　　這時候餐廳的人也不多，挑了幾個看上去比較有食欲的食物坐下，清流在角落裏坐下。
　　開動前她像是在藏東西的倉鼠一樣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了幾下，果不其然的在餐廳零星的幾個人人裏面，又發現了兩個血腥味冒的特別兇的家夥。
　　——搞什麽鬼啊。
　　收回視線，啊嗚咬了一口蛋糕，清流覺得自己這趟旅行大概是不會平靜了。
　　十幾分鐘之後又有人從外面進來，清流咬著叉子看了一眼，忍不住開始懷疑餐廳裏人這麽少是不是已經被清空了，不然怎麽一大早就能碰到這麽多個人形兇獸。
　　這年頭窮兇極惡的家夥一點都不缺是嗎？
　　——十年後的治安到底差成什麽樣子啊口胡。
　　看了幾眼就乖巧的收回視線專心對付早餐，清流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接下去三天幹脆死在房間裏不出來好了。
　　——反正有網。
　　她如此輕松地想著。
　　幸好進來的人沒有註意到在角落的她——或許是因為根本懶得去在意普通人——在以盡量快的速度把早餐吃完之後，清流擦了擦嘴，拿起還沒動過的盒裝飲料，準備回房間了。
　　不過……視線漂移了一下，還是控制住自己沒有往其他地方飄，清流總覺得剛才進來的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怎麽可能嘛。
　　渾然不覺的給自己又立下一個flag，清流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餐廳。
　　回房間的路程並不遠，在途中和一個奶爸與小孩組合、木乃伊與貞子（？？？）組合擦肩而過之後，清流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已經徹底僵硬成了水泥，她扶著墻壁，認真的思索起自己現在跳飛艇的話存活率有多高這個問題——這艘飛艇上到底混進了多少危險分子啊混蛋！
　　正這麽想著，那邊又走過來一個男人，憤怒的對著手機嚷嚷著‘你就不能自己去嗎’，然後氣勢洶洶的摔了手機，臨走時還惡狠狠的瞪了清流一眼。
　　清流：……我現在就跳飛艇，誰也別攔我，真的！
　　在認真嚴肅且科學的思考了有關自己體重和重力和加速度之間的關系之後，清流深吸一口氣，十分堅強的決定繼續往房間出發，為了防止接下去又看見什麽刺激心臟的東西，她默默地扶住了墻，擺出一副自己扭傷了腳的姿勢，堅強而又緩慢的前進著。
　　“……又和芬克斯吵起來了？”
　　她剛往前面蹭了兩步，就有人從拐角處走出來，金色的發絲異常顯眼。金發和少年和紫發的少女一邊說著話，一邊腳步輕快地往清流這邊的方向走過來，誠然兩個人都長得非常賞心悅目，但是對某些人來說，他們身上的血腥味顯然更加的‘賞心悅目’。
　　日。
　　清流簡短的瞥了一眼，繼續低頭順著墻根蹭。
　　“所以說……”
　　聲音突兀的弱下去，過了好半晌才輕飄飄的響起來。
　　“……啊呀……？”
　　像是看見了什麽令人驚訝的東西，金發少年的視線落在清流身上久久不動，又很快收了回去。和身側同樣驚訝中還有點措不及防的同伴對視一眼，兩個人又看了看清流前進的方向，默契的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下去，然後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所以說這兩個人真的當我是傻子嗎？
　　又慢吞吞的往前蹭了兩步，確定那兩個人的身影消失之後，清流扶著墻停住了，背影說不出的滄桑。
　　——那麽明顯的驚訝和刻意的若無其事，到底是多瞎才會看不出來。
　　——演技差就不要裝了好嗎
　　看似輕松的吐槽著，清流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簡直天塌地陷那麽崩潰。
　　那兩個看上去有點眼熟的家夥的表現，很明顯的告訴她前面危險+999不能繼續前進，誰知道會碰上什麽。但如果扭頭返回的話肯定又會碰上他們和之前那仿佛紮堆的好幾只人形兇獸，而且更加明顯的告訴對方自己看出這邊有問題不能繼續往前走了。
　　所以……
　　看著距離自己僅僅幾米遠的房間，清流憂愁的皺了皺鼻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決定換個房間算了。
　　最好能直接換到飛艇另一端去。
　　——就算是擠死人的座位也沒問題了QAQ
　　她想著，劃開了訂票界面。
　　接著一只手從上方伸過來，輕柔卻不容置疑的抽走了她的手機，握在了自己修長好看的手裏。
　　僵硬了片刻，默默地把還舉著空氣中的爪子放下，清流盯著前方白色襯衫上的扣子，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安靜的像是一只可憐的小鵪鶉。
　　#所以說現在的小年輕就不能對老人家友好一點嗎#
　　#還是說其實我不是穿越了而是失憶了#
　　#我真的就是一個無辜的吃瓜群眾啊？？？#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腦袋裏一瞬間閃過無數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彈幕，最後只剩下倆血淋淋的大字。
　　#救命#
　　站在她身前的人發出一聲輕笑。
　　——不對所以說她到底為什麽要心虛啊！
　　——根本人都不認識好嗎！
　　清流又突然反應過來。
　　然後她就又理直氣壯起來。
　　“見到我您就這麽不開心嗎？”少年人的聲線還有些青澀，溫和又明朗，帶著隱約的笑意，把清流剛剛冒出來的理直氣壯給掐了，“清流大人。”
　　哦豁。
　　清流冷靜的想道。
　　藥丸。
　　不過在此之前……
　　——你特麽到底誰啊？？？
　　庫洛洛：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兩個旅團成員
　　清流：什麽鬼
　　發現四個旅團成員
　　清流：mmp
　　發現五個旅團成員
　　清流：溜了溜了
　　發現八個旅團成員
　　清流：我日這什麽情況反派聚會嗎
　　發現……
　　清流：#從飛艇上直接跳下去會摔死嗎？急，在線等！#


第72章
　　站在清流面前的是個頗為清雋的少年。
　　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 面龐還帶著尚未褪去的青澀, 長身玉立, 黑曜石似的眸子安靜的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 幽深的像是一汪深秋寒潭。
　　——這、這位大佬, 我們認識嗎？
　　雖然是很想這麽問啦，但是總覺得這麽問出來會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呢, 清流擡了擡頭, 讓自己看的稍微輕松一點，扯了扯嘴角, 還是沒能扯出一個微笑來。
　　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少年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清流手裏。
　　“真是……”他看上去似乎是很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不知道為什麽，清流總覺得他其實好像很開心，“您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啊。”
　　這個渾身都冒著血腥味的兇獸彬彬有禮的說道，終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
　　這句話話音剛落, 一撮一撮的粉色up就從他頭上冒出來，清流微妙的沈默了一下，覺得有點瞎眼睛。
　　【瑟瑟發抖.jpg】
　　“您準備回房間嗎？”少年溫和的問道，“我送您回去吧。”
　　“不……”清流下意識的想拒絕, 然後在少年驟然間就似乎兇殘起來了的眼神裏，聲音驟然弱下去，“……好吧。”她扁扁嘴, 不情不願的點頭，委委屈屈的答應下來。
　　不過幾步遠的距離，清流覺得自己走的簡直像是在萬裏長征，每一步都走的特別艱難。
　　少年也不催她，就這麽一步步的跟在她身後，神色平靜又溫和。看著清流就算萬分不願意，也要一步一步掙紮著往前蹭的那種身影，不知道怎麽，忽然就覺得神清氣爽。
　　仿佛一朝大仇得報。
　　世界級恐怖分子首領，因為脅迫一個小姑娘成功而高興，傳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好嘛。
　　幾米的距離楞是蹭了一分多鐘，最後扶著打開的房間門，清流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剛才在突如其來的驚慌之下沒有看仔細，現在稍微緩過神，忽然覺得這孩子好像有點眼熟。
　　“我住在您隔壁。”
　　少年的嗓音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水平線上的溫和與平靜。
　　“希望回來的時候您還在。”
　　說完之後他有些矜持的點點頭，轉身走了。
　　清流扶著門框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沈思，十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把門關上。
　　#所以說真的不能跳飛艇嗎#
　　她如此誠懇的想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特麽到底誰啊？？？
　　清流認真的想了想自己這幾天的行蹤，從離開流星街到坐上飛艇，然後在飛艇上遇到金和伊爾迷，再接著三個人去森林探索遺跡，接著奪命狂奔離開森林，然後她就穿越了。這中間是沒有問題的，於是她又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可能惹到的家夥，最後實在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一個盤靚條順還兇殘等級max的斯文敗類（？？？）
　　就連加州清光都被她送走了好嗎！
　　——咦？
　　記憶被拉回不久前，清流呆呆的在床上坐下來，終於發現好像哪裏不對勁了。
　　把加州清光送、回、去。
　　她何德何能，哪裏來的能力，能夠把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付喪神，送回他原本的世界裏去？
　　還那樣的輕而易舉不值一提？
　　有些怔忪的擡起手，指尖朝著虛空輕輕一點，清流斂聲屏氣等待著可能的奇跡發生，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空間的波動。房間裏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她保持著這麽個有點中二的姿勢，緋色蔓延上臉頰，簡直整個人都要羞恥的僵住了，不由得萬分慶幸沒有在旁邊。
　　= =
　　剛想放下手，清流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房間裏的亮度似乎往上蹭漲了一點，而那些奇怪的光線，像是從……
　　扭過頭，清流目瞪狗呆的看著自己背後空氣裏出現的金色旋渦，以及漩渦裏那些若隱若現的不知道幹什麽用但是顯然不是什麽和諧物品的兇器。
　　“嗚哇——”
　　魔法少女蹭的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直接貼在墻上，魔杖出現在手中，整個人如臨大敵。
　　那道金光閃閃的旋渦停頓了片刻之後，在清流驚慌的註視下，慢慢的、似乎有點委屈巴巴的縮小消失。房間裏的光線也隨之黯淡下去，恢覆了清晨應有的普通亮度。
　　“那是……什麽？”
　　貼著墻壁跌坐在地上，清流眨了眨眼睛，有點呆滯的喃喃自語。
　　一大早就接二連三的這麽刺激，她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可能有點受不了，一時之間竟然萬分希望回到魔法界去賣魔藥，連現代社會都不想呆了。她才畢業幾個月啊，就發生了那麽多事情，簡直比戰後的魔法世界十萬分的不安全。
　　遙遠的英靈座，金發的王者慢慢睜開眼睛，望向虛空。
　　清流裹著被子睡著了。
　　太刺激了，她覺得自己需要休養。
　　還有就是果然不該早起的，你看這多少年難得早起一次，就這麽刺激心臟，所以以後還是要勤奮修仙，爭取天天不被別人從床上拖下去就不起床比較好。感恩雅臣哥，感恩右京哥，感恩美和媽媽。
　　完全把之前電光火石之間想出來的時候給忘得一幹二凈，清流一覺無夢睡到了下午，直到被餓醒。她裹著被子頂著睡出來的呆毛坐在床上，睡得太久的腦袋昏昏沈沈運轉不了，午後的陽光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外面淋漓的灑進來，正好一大把落在床上，有點刺眼。
　　清流皺著臉，不滿的擡起手擋住光線。
　　坐在扶手椅上的少年微笑著，合上手裏的書，溫和的註視著她。
　　而百無聊賴的坐在地毯上玩手機的金發少年安靜的看了清流一會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笑聲在房間裏十分清晰，一下子讓還睡意朦朧的清流清醒了，她幾乎是瞬間睜開眼睛，不管陽光直直的落在眸子裏多難受多紮眼，抽出魔杖對準了出聲的那一個，神色淩厲的像是出鞘的利劍。
　　“——誰？！”
　　接著才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戰時。
　　“啊咧？”
　　突然就被殺氣籠罩的俠客有點懵逼，他下意識的就想舉起手，但是心裏又有點冒委屈。
　　——說好的我是你的小可愛呢（bu
　　為什麽團長就不會被威脅啊，這門還是團長撬開來的好不好。他挺多算個從犯。
　　庫洛洛嘆了口氣，視線掃過還在地上哼哼唧唧（並沒有）的俠客，有盯著十分艱難的睜著眼睛，簡直連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的清流，終於站起來在兩人的註視下，放下了被束起來的窗簾。
　　房間裏的光線暗下來，清流也終於看清楚了這兩個圍觀少女午睡的hentai長什麽樣。
　　都挺眼熟，而且還挺帥。
　　不過就算是帥也不能遮掩他們的犯罪事實。
　　深吸一口氣，清流擡起手指了指門的方向，“勞駕。”收起魔杖，她咬牙切齒的微笑著，“我換身衣服。”
　　庫洛洛從善如流的起身出去了，俠客看上去似乎還想掙紮一下，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自家團長毫不留情的拽著領子給強行拖走。
　　外面站著幾個人，都興致勃勃的看著門打開，庫洛洛拖著俠客出來，然後門又關上。
　　“團長？”
　　有人有點疑惑。
　　他們到不知道裏面的人是誰，不過據說是團長和俠客他們以前在流星街認識的人，就十分有團員愛的跟上來八卦了。
　　但是出來的怎麽只有團長和俠客呢？
　　對於這一點倒不是很意外，瑪奇看著拍拍衣服爬起來的俠客，歪歪頭。
　　“睡太久了，還沒清醒過來。”俠客聳聳肩，似乎覺得有點好笑，“和以前一模一樣。”
　　派克慢慢的吐出一口氣。
　　把睡得皺巴巴的衣服換下，清流隨手扒拉了一下頭發，打開門，和外面的人對視兩秒，又啪的關上了。
　　——搞什麽鬼！
　　她內心尖叫著，然後便聽見外面傳來三聲穩穩地叩門聲。
　　“出來。”
　　上午那個疑似和她有著什麽奇奇怪怪的恩怨情仇的少年平靜的說道，“不然我們就進去了。”
　　清流：？？？
　　這人到底是怎麽把威脅說的這麽平靜又理所當然的？
　　殊不知這種理所當然，是門外的某人從她身上原封不動的學過去的。外面站的人將近一半被她這麽理直氣壯的威脅過，然後就上了賊船下不去了。
　　“出來出來。”
　　說話的人換了一個，這回聽上去還蠻清澈活潑的，很容易就跟那個金發的娃娃臉對上號。
　　“這麽久不見清流你就不想我們嗎？”
　　你誰啊？
　　清流腹誹，但還是定了定神，準備開門。
　　“我們都很想你喲。”
　　頂著同伴們難以言喻的眼神，俠客十分冷靜的對著門裏的人撒著嬌，聲音甜的簡直能掐出一把蜜來，然而臉上的笑容燦爛的簡直讓人瑟瑟發抖。
　　清流剛剛搭上門把手的爪子忽然頓住了。
　　外面少年人青澀的聲線十分陌生，可是撒嬌的口吻卻是十分熟悉。
　　她呆了片刻，腦袋裏一直都沒對接上的兩條線終於成功搭上，然後通了電。
　　房間門被打開，少女靠著門框，扶著門，用一種相當奇妙的眼神掃了門外被她斷定為人形兇獸的家夥們一眼，腦子裏默默地數過去——金發、黑發、紫發……好像都對的上——又沈吟了一會兒，最後看著笑容燦爛的金發少年，猶豫幾秒，還是試探著開口。
　　“——俠客？”
　　被認出了的小孩瞬間陽光燦爛，庫洛洛微笑著，卻差點把手裏的盜賊秘籍撕一頁下來。
　　對哦。
　　清流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已經十年了。
　　所以這些孩子長大，然後離開流星街，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但是全部都變成兇獸就很奇怪啦！
　　始終固執的認為自己養的那一波全是可愛小天使的清流想著，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人，忍不住就有點氣鼓鼓的。


第73章
　　俠客想伸出手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然後清流就冷笑一聲：“想不到十年不見, 你們還學會撬鎖偷溜進女孩子睡覺的房間了。”
　　周圍怪異的沈默了片刻, 俠客下意識的看向庫洛洛。卻沒想到庫洛洛和他對視片刻, 平靜的移開視線後，對著清流溫柔的笑了一下：“下次我會記得阻止的。”
　　俠客：！？！？
　　俠客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團長。
　　……所以說他是真的把我當傻子了嗎？一時之間心情竟然有些覆雜, 清流無比懷念起不久之前還不善言辭, 沈默又乖巧的跟在自己身邊那個小天使。
　　殊不知庫洛洛心底也有點惋惜：要是一直都和還沒認出來的時候一樣乖巧該多好。
　　——不好意思那是瑟瑟發抖不是乖巧x
　　“不過說起來……”眨眨眼睛，俠客擡起手虛虛的比劃了一下, 笑的有點微妙, “清流你這麽多年好像一點兒都沒有長高呢。”
　　清流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甜甜的說道：“詛咒你接下去一直保持這個身高。”
　　她又不是真的過了十年, 倒是這家夥這麽多年，身高只長了這麽一些，才頗為值得擔心好吧。在流星街的時候俠客的身高排名本來就是倒著數的。
　　俠客噎了一下, 突然感覺身後寒氣逼人。
　　其實在這種事情還是誰都別說誰比較好，不然很容易誤傷旁人，自覺膝蓋中了一箭的庫洛洛一臉溫和的擡手拍了拍俠客的肩膀，輕柔的說之前找你要的那份資料晚上就給我吧。
　　俠客：！！！
　　簡直晴天霹靂。
　　派克笑出聲, 她看著清流，眼睛裏全是暖融融的笑意。
　　這孩子長大之後比以前要高挑了許多，眉眼長開之後變得明朗起來，看上去也沒有原來那麽怯生生的, 清流自覺一副長輩心裏，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長大了呀。”
　　“嗯。”派克低低應著，張開手抱了抱少女。
　　哎呀了一聲, 清流被這麽抱著，有點手足無措，又有點開心。不過這個距離倒是很好，她一擡手正好能摸到派克的腦袋，便很習慣的像是以前一樣，輕輕地摸了摸派克的頭。
　　我這一腔慈母心腸啊。
　　她想道，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老了，然後又使勁摸了摸。
　　旁邊的人簡直都看傻了，那些在後來才和庫洛洛成為同伴的，萬萬沒有想到，派克竟然還有這麽溫順又乖巧的時候。而且庫洛洛口中的曾經流星街的舊友，竟然是這麽一個瘦瘦小小，看上去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小女孩，他們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察覺半點念力的波動。
　　“給你們介紹一下。”
　　一眼就看出自己團員的想法，庫洛洛不置可否，只是不緊不慢的開口。
　　“她是朝日奈清流。”
　　清流從派克懷裏擡起頭，對著其他人笑了一下。
　　接著便有些納悶的看著那些人像是看見了什麽令人震驚的東西，臉色刷的大變。有幾個甚至下意識蹭蹭往後退了兩步。那些人看著她的視線，就像是在看一個聞名已久，卻完全沒有想到真的會看見的人物似的。
　　“朝日奈……清流。”那個銀灰色長發的青年，用某種虛幻的口吻，“居然是這麽一個、一個……女孩嗎？”
　　“不好意思。”清流滿臉問號，“我的名字有什麽問題嗎？”
　　該不會是傑克在造她的謠？她狐疑的想，但是又覺得傑克應該不會是這麽無聊的人才對。
　　而且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看見她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嗎？
　　——奇奇怪怪的。
　　“沒什麽。”那個青年幹巴巴的笑了一下，“久仰大名。”然後就閉上嘴一言不發，站到旁邊徑直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去懷疑人生了。
　　見也見過了，雖然朝日奈清流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震撼，但是震撼一下也就過去了。旅團的成員們也不是會因為這個就怎麽樣的，他們又看了清流幾眼，便各自散開去做自己的事，不過清流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見離開的人裏面有人在說能不能和自己打一架看看，接著又被另一個人否決了。
　　“進來吧。”
　　清流從派克懷裏掙出來，嘆了口氣，“說說你們怎麽從流星街出來的？”
　　“好的。”
　　庫洛洛微笑。
　　房間一下子擠進那麽多人有點站不下，清流琢磨了一下，抽出魔杖，把那張占據了一半空間的床變成一張長沙發，然後左手拉著派克，右手拉著瑪奇坐了上去。
　　這種場景，也許久沒有見過了，在被毫不留情的丟下之後。
　　庫洛洛想著，然後在之前坐著的那張扶手椅上坐下。俠客左顧右盼一番，只能苦著臉又坐在地上。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存在感極低的飛坦沈默了片刻，垂眼有點鄙視的看了俠客一眼，自顧自抱著手站到角落去了。
　　把幼年的印象和現在一個一個對上號之後，不知道怎麽的，清流詭異的有一種自己好像兒孫滿堂的錯覺。
　　呆了片刻，輕輕咳了一聲把這個突然之間冒出來的念頭壓下去，清流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掃了眾人一眼，“你們離開流星街多久了？”
　　“兩年左右。”
　　庫洛洛微笑著，把這十年來的事情慢慢的講給清流聽。
　　他說的不急不緩，從十年前被丟回三區開始，到組建團員，再到離開流星街，一件事一件事說的很詳細，清流表現出感興趣的事情就說的多一些，無關緊要的就三言兩語略過，沒有刻意誇大其中的艱辛，也沒有抱怨什麽，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平淡又溫和。
　　清流撐著下巴，聽得專心致志，卻沒有什麽感同身受。
　　一方面是庫洛洛說的實在平淡，另一方面……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別人的故事了。
　　“辛苦啦。”
　　所以庫洛洛結束之後，清流誇獎一樣，微笑著說道。
　　像是長輩看見孩子做了什麽超出他能力的事情，做為大人，真心實意的表揚了一句。
　　看著她，庫洛洛嘆了口氣。
　　“那麽清流大人呢。”他黑色的眸中異光流轉，像是在思考什麽，又很快平靜的微笑起來，轉移了話題，“這十年在做什麽？”
　　“……”
　　清流陷入沈默。
　　——她該怎麽說呢？
　　比如我其實和小時候的你分別才沒半個月，再比如我倒是有去遺跡什麽的走一走但是剛進去就出來了，又比如其實我根本沒有經歷什麽十年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嗯。
　　然而她這個沈默在別人看來卻是另一種回答了，飛坦當即冷笑一聲，十分不爽。
　　“不公平。”
　　俠客抗議，“清流你離開流星街之後就完全沒有跟我們聯系了，連傑克大叔都找不到你在哪裏。”
　　“這個……是有特殊原因的。”
　　清流幹笑。
　　其實她本來也沒有打算跟他們聯系就是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穿越到流星街之後的很大一部分記憶她都有點迷迷糊糊的，明明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做的，但是為什麽要那麽做，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比如說為什麽要收留庫洛洛，為什麽要帶走派克，為什麽要強行飛坦加入，又比如為什麽離開之後為什麽要把他們送走。
　　明明都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卻一點兒都記不起動機。
　　況且她記憶裏這些人都還是一群孩子，自己也才離開不過十幾天，哪有什麽事情好跟他們說的。
　　反正有傑克在就好啦。
　　她理所當然的想。
　　“好吧。”庫洛洛點點頭，眸光微暗，面上卻仍然微笑著，“既然清流大人您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總有一天會讓你說出來的，他在心裏輕描淡寫的補充。
　　“emm……”好像哪裏……不對。
　　清流想道，稍微琢磨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過來。
　　——清流大人。
　　庫洛洛是這麽喊她的。
　　可是這小子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在流星街的時候，要麽不帶任何稱謂，要麽寧可一直保持沈默，也絕對不會用這麽恭敬又羞恥（她個人而言）的稱呼這麽喊她，好像一喊出來就輸了一樣。但是今天重逢之後，卻突然一口一個清流大人清流大人的喊著，還喊得特別歡。
　　——傻子都看得出來不對勁了。
　　盯著庫洛洛腦袋上方的動靜，清流突然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冷顫。
　　開什麽玩笑。
　　“你你你你怎麽了Σ( ° △°|||)︴”
　　在經歷那麽幾次不可言說之痛後，終於稍微靈敏一些了的雷達刷的豎了起來，滴滴的大聲報著警，清流下意識警惕又慌張的看著面帶笑容溫和平靜的不得了的庫洛洛，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有話好好嗦我和你港！”
　　指尖微動，庫洛洛歪歪頭，一臉無辜：“什麽？”
　　“……”
　　清流張了張口，心裏湧動著諸如‘英雄有話好好說’‘我是無辜的真的’‘也許是錯覺吧哈哈哈’‘麻蛋怎麽好像更危險了’‘我們根本沒有什麽特殊關系好不好’‘又沒有捅你一刀’之類各種各樣的台詞，卻怎麽都沒辦法說出來，憋了半天最後還是勉強笑了一下。
　　“沒事。”那些話怎麽說得出口啊。
　　她沮喪的肩膀都耷拉下去。
　　“當我什麽都沒說。”
　　看著清流，派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就算坐著，她也已經可以憑借身高優勢俯視清流了。
　　“不過，還是很好奇啊。”庫洛洛微笑著，臉上是一派的溫和，“畢竟連傑克先生都不知道清流大人的消息。”把俠客的話重覆了一遍，他像是在說什麽趣事一樣，輕快地開口，“在我們離開之前，傑克先生還特地囑咐我們，如果有清流大人的消息，一定要告訴他。”
　　“是啊是啊。”俠客開開心心的插話，像是在補充庫洛洛沒有說出口的隱藏意思，“傑克大叔超級生氣的，好幾次放話要出來抓人呢。”
　　清流睜大了眼睛。
　　“那個該死的混蛋，丟下一堆爛攤子就跑了，別讓我抓住她！”頓了一下，俠客笑嘻嘻的眨眨眼睛，“大叔的原話是這麽說的，如果不是太忙的話，大約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出來了吧。”
　　“我到底留下什麽爛攤子了。”清流簡直要哭出來，委屈的不得了，“我什麽都沒幹啊。”
　　不動聲色和俠客交換了一個眼神，庫洛洛只是微笑。
　　“如果不想我們告訴傑克先生的話。”他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意味深長的在暗指什麽，“清流大人拿什麽來換呢？”
　　“……”
　　沈默了片刻，清流覺得自己腎好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子，又看了看庫洛洛，最後憂愁的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你們都出去吧，讓我繼續睡。”
　　太刺激了。
　　她需要用睡眠安慰自己。
　　“不要吧——”俠客叫起來，像是抱怨又更像是撒嬌，“我們等了那麽久你才起來，現在又要睡。”他鼓著臉頰，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優勢明顯極了，“清流你都睡了一天了。”
　　清流稍微想了想，微笑：“你確定要提醒我你剛才做了什麽事嗎？”
　　撬門的事她好像還沒有算賬吧。
　　俠客睜大了眼睛，看上去想辯解一下，但是實際上他除了沒撬鎖以為好像和庫洛洛做的都差不多。而且之前就是他裝作沒看見清流，才會導致清流毫無防備（並沒有）的和庫洛洛碰上，還被戲弄了——簡直死罪一條。
　　於是這孩子瞬間就蔫了。
　　“好啦好啦。”她像是哄孩子似的，“都在飛艇上，我又跑不了對不對。”完全無視了自己之前還暗自琢磨著要跳飛艇的少女滿臉理直氣壯，“我也想你們啊，到了目的地之後我們可以一起玩幾天。”
　　“好了，俠客。”
　　得到滿意的回覆，庫洛洛站起來，“我們走吧。”
　　清流愉快的揮揮手。
　　——快走快走。


第74章
　　說睡覺就睡覺, 清流表示自己從來不撒謊。
　　這一覺她一直睡到晚上，抱著被子從床上起屍似的彈坐起來的時候, 整個人已經睡得頭暈腦脹，腰酸背痛, 後腦勺一抽一抽的痛著。
　　——她可是四舍五入等於睡了一天啊。
　　睡太多的報應終於來了, 清流抱著被子痛的嗷嗷叫，空了一整天的肚子很配合的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嗚——”
　　緩了一下，摸摸已經餓癟了的肚子，清流抽泣一聲，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
　　這個時候該睡的都睡了，走廊的燈也幾乎都滅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幾盞昏暗的勉強照亮腳下的路, 是那種走出去就想縮回房間裏的氛圍。不過餐廳應當是二十四小時服務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吃的。
　　晚上的空氣透著涼意, 隨手扯了件外套穿上, 清流搓搓手, 推開門走了出去。
　　鞋子踩在走廊發出噠的一聲，好像還帶著回音。
　　雖然知道飛艇上房間隔音應該不錯，清流還是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慢吞吞的往前走。空蕩蕩的飛艇, 不合時宜的時間，輕微的機械嗡鳴聲——
　　“果然是恐怖片的標準配置啊。”
　　完全沒有如果是恐怖片, 這個時候出來的不是主角就是炮灰的覺悟，少女走了十幾步，忽然發出嚴肅的感嘆。
　　十七八歲的女孩子, 聲音都是脆生生的，突然在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的走廊裏想起來，乍一聽好像還是挺嚇人的。尤其是她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閉上了嘴，一時間走廊裏又只剩下輕一聲重一聲的腳步聲。
　　——按照套路，這個時候女鬼就該出來了。
　　在距離餐廳還有十幾步路的地方，感受著從裏面灑出來的溫暖燈光（和食物的香氣），清流美滋滋的想著，思維又發散到這個世界有沒有恐怖片——接著，她便看見一縷發絲從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幽幽的飄出來，姿態輕盈，上面好像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清流：“……！！！”
　　然後穿著白衣的長發少女悄無聲息的從那暗處走出來，輕盈的像是在飄。他微微側過頭，膚色蒼白如雪，那雙大大的貓瞳裏有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陰氣森森。
　　面無表情的看了驚呆了的清流片刻，他忽然朝著少女走過來，擡起蒼白毫無血色的手掌：“你……”
　　清流臉色刷的變了。
　　“啊啊啊啊——！！出現了！！！”
　　她毫不猶豫的慘叫起來。
　　還以為出了什麽命案，餐廳裏的工作人員連滾帶爬的跑出來，慌慌張張的就要報警。
　　長發白衣的男孩歪歪頭，擺出一個非常可愛的姿態，疑惑的看著一邊慘叫一邊蹭蹭蹭後退了好幾步摸出魔杖的清流，凝神片刻之後可惜的發現自己還是打不過她。
　　“——Expecto Patronum！”
　　魔杖尖端呼哧一聲，銀色的氣體傾瀉而出，凝聚成一只姿態優雅的鷺鳥，落在地上。
　　等到守護神成功凝聚成型，清流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搞錯了，因為從裏面沖出來的工作人員看看她又看看那個白衣服的人，臉上流露出來的不是恐懼而是懵逼，何況那個人看著她，頭上還慢慢的飄著粉色up，如果是鬼的話怎麽可能……
　　想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一下，清流幹脆利落的截斷了自己就要繼續想下去的思維，拒絕flag。
　　“你……”
　　這回遲疑的換成清流了，她伸出手撫摸著親昵的蹭著她的鷺鳥，目光落在那白衣少……年臉上，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似的。
　　有了白天的教訓，她可不敢隨便就覺得自己肯定不認識這個人了。
　　少年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低聲吐出一個名字：“伊爾迷。”
　　清流反應過來。
　　“啊，你長這麽大了。”一時間她的心情有點說不出的覆雜，“時間過得真快。”
　　伊爾迷嗯了一聲。
　　他也沒想到，竟然還會再見到這個人。
　　十年前那一次離開遺跡，這個人離奇失蹤，好像直接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金滿心自責，覺得都是他的錯，行蹤就越發的飄渺不定起來，但是時不時還會發兩條消息給伊爾迷，告訴他自己又有了什麽消息。
　　他原本是對清流的消息沒什麽興趣，也不怎麽想去找的。
　　畢竟相處不過幾天，也只是頗有好感而已，並不值得伊爾迷太過擔憂。但是金這樣的舉動，簡直就像是在說‘啊，這個消失的人是我們兩個一起在找哦（頓挫）’一樣，不知不覺之中竟然讓伊爾迷逐漸有點上心了。
　　金•富力士。
　　真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這樣想著，伊爾迷看著還有點驚疑不定的清流，心裏有點小小的雀躍。
　　——這個人（重音），是他找到的。
　　於是清流驚恐的看見伊爾迷頭上的粉色up瞬間從一小撮變得鋪天蓋地，把少年人秀氣的面容全部都遮的嚴嚴實實，簡直亮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心情頓時更加覆雜。
　　“我說……”
　　年輕人沒事幹就吃好喝好，沒必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以至於把自己都變得亂七八糟。
　　——最重要的是就算變得亂七八糟也別對著我啊QAQ
　　——我還是個孩子嗚嗚
　　“你在這裏做什麽？”
　　心情覆雜連帶著看著伊爾迷的眼神都覆雜起來，沈默片刻，清流幽幽的問道。
　　“餓了。”伊爾迷回答異常老實，“來吃點東西。”
　　“哦。”清流頓了一下，又摸了摸依偎在自己身邊的鷺鳥，“一起嗎？”
　　伊爾迷點點頭。
　　把守護神收回去，清流在心裏嘆了口氣，再一次告誡自己不要聽風就是雨，這垃圾金手指信不得的，然後對著伊爾迷揚起一個笑臉，兩個人一起走進餐廳裏。
　　被當成背景的工作人員長出一口氣，擦了擦冷汗也跟進去。
　　這個時候餐廳的確還在營業，但是能吃的東西也不多了。畢竟廚子和工作人員就剩一個值夜班，而且還靠在廚房的凳子上呼呼大睡，等清流走進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猛地跳起來，驚慌失措的說總管來檢查了嗎我沒有睡！
　　清流：……
　　伊爾迷：……
　　和清流兩人呆呆的對視片刻，廚子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能做的東西不多，你們就看著廚房裏的材料點吧。”
　　擦了把額頭上的嚇出來的冷汗，廚子底氣不足的說道，大概也是沒想到這麽晚了居然真的還有人選擇來廚房而不是自己泡面。
　　於是清流在征詢伊爾迷的意見之後，瞅著材料點了兩份意面，又要了杯熱牛奶。
　　從廚房裏退出來的時候，外面靠著窗戶的燈都被打開，算不上多明亮，卻還是驅散了深夜的黑暗。面很快就被端上來，熱氣騰騰的盛在瓷白的盤子裏，淋了顏色溫暖的醬汁，混著胡蘿卜丁，盤子邊上還擺了朵米白色的話，拿叉子戳了一下才發現是土豆泥。
　　清流想了想，覺得大概是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半個扔在旁邊的土豆做的。
　　飛艇依舊保持著勻速往目的地駛去，窗外雲海翻湧著，遠處月亮是地面上看不到的亮。頭頂上的燈散發出幽幽的光芒，照亮這一方小天地，也照亮了對面少年人清秀的面容。白皙的毫無瑕疵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幾分刀鋒似的戾氣。
　　清流擡眼看過去，覺得伊爾迷更像女鬼了。
　　伊爾迷不是多話的人，他能感覺到少女在不停地打量自己，卻始終不動聲色，不緊不慢的卷著面條往嘴裏送。
　　少年人低眉斂眸，一滿臉認真的吃東西的時候，看上去特別的乖巧。
　　特別特別乖巧。
　　“……”
　　要是彌吃東西也這麽乖就好了。
　　餓的時候清流一般也不太想講話，只顧著把肚子填飽。
　　說實話雖然是倉促之下用現有的材料做出來的面條，但是吃起來味道很好，肉醬的味道也很香甜。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餓了太久導致餓過頭，她吃了兩口之後就不想再動，只是拿著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剩下的東西。過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無聊，便把土豆泥一起活進去，胡亂攪了兩下，強迫自己又吃了幾口。
　　這下子算是徹底沒了胃口。
　　把叉子往盤子裏一摔，發出脆響，清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捧著臉看了會兒伊爾迷，垂了垂眼簾，又把視線移開落在窗外的雲層上。
　　和少女的煩躁截然相反的，伊爾迷一口一口，不緊不慢的把盤子裏的面條全部吃了下去，胡蘿卜丁和土豆泥也沒有剩下。把叉子規規矩矩的放在盤子裏，他抽出紙巾擦了擦嘴，這才慢慢的把視線落在清流身上。
　　少女並不算很漂亮，比起伊爾迷見過的美人更是差遠了，誇一聲秀麗已經是誇獎。
　　但就是這樣一張普普通通的清秀面容，有些時候卻總會變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奇怪。
　　“你有弟弟嗎？”清流忽然問道。
　　伊爾迷點點頭，冷淡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有幾個。”
　　“我也有幾個弟弟，還有好幾個哥哥。”清流笑了笑，神色極為溫柔，“我有點想他們了。”
　　靜了一會兒，她忽然又冷下臉。
　　“不對啊。”少女閉上眼睛，顯出一種極為悲哀的神色，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夢境裏的囈語，“我哪裏來的兄弟呢……那都是別人的呀。”
　　伊爾迷看了她一會兒，垂下眼睛，神色溫順。
　　“好孩子。”
　　於是清流便又笑起來，眼淚砸在手背上，濺開成了小小的水花。
　　庫洛洛醒過來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的房間裏，多了一個呼吸聲。
　　極為微弱，但是確實存在呼吸聲。可是在他醒過來之前，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房間裏多出了一個人。
　　“醒了？”
　　清流幽幽的問道，看見庫洛洛一下子坐起來。
　　眼睛裏有光芒驟然掠過，庫洛洛很快反應過來，迅速下床，走到少女身前低下頭，溫順的不得了。
　　“看見我很驚訝是麽？——啊，她不是應該已經消失了麽，這樣的？”歪歪頭，清流笑的很可愛，眼神卻一點都不可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昨天玩的很開心是麽？‘我’多好玩啊，嗯？”
　　“您誤會了。”
　　庫洛洛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
　　“喲，果然是長大了，以前這個時候你哪裏敢反駁我啊。”他回答的溫順又恭敬，清流卻笑的更歡了，“庫洛洛•魯西魯，不愧是……你呀。”一開始口吻咄咄逼人的像是隨時都要動手，到了最後一句話頓了頓，又突兀的緩和下來。
　　“算了。”她慢慢嘆了口氣，懶懶的閉了閉眼睛，低聲說道，“我自己心情不好，沒必要找你發泄。”
　　庫洛洛沒說話。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充斥著房間裏的那種咄咄逼人的氣息逐漸散去，氣氛驟然緩和下來。
　　庫洛洛擡起頭。
　　對上他沈靜的視線，少女措不及防之下流露出幾分驚慌，很快又強作鎮定，底氣不足的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就準你偷溜進我的房間，不準我偷溜進來哦。”她大約是想表現出氣勢洶洶的樣子，卻不知道自己心虛的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想怎麽樣？”
　　——本來只是想嚇他一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下子睜開眼睛這種事……
　　——當然不能被發現了啊！
　　庫洛洛搖搖頭。
　　“當然準。”少年用著最甜蜜的口吻，像是在說什麽情話似的，全是理所當然，“我的房間你什麽時候都可以進來。”
　　清流一呆。
　　“……//////”
　　安靜的看著臉色有點發紅的少女，庫洛洛只是微笑，神色溫和。
　　“胡說什麽呢！誰樂意進來啊！”
　　——強撩犯法啊混球！
　　就算沒有心動，臉頰卻還是止不住的發燙，清流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了庫洛洛一眼，瞬間奪門而出。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黑發少年凝視著前方虛空的某一點，擡手掩著唇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語的開口：“果然不是爭奪身體成功了所以才出現麽？看起來只是被當成擋箭牌了。”他有點遺憾的搖搖頭，卻並不意外，“畢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比不上另一個人格啊。”
　　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庫洛洛很快又抖擻起來，畢竟如果那麽容易就成功了的話，也就沒有什麽樂趣可言了。
　　“自負可不是什麽好性格。”
　　蜘蛛微笑起來，露出勝券在握的神色。
　　這些都是清流不知道的，她竄出庫洛洛的房間之後，還沒來得及鉆回自己的房間裏，就被俠客抓去玩遊戲了。
　　是的，玩遊戲。
　　在飛艇上，雖然吃的不愁，但是玩的就很稀缺了。
　　所以乘客自己帶點東西上來玩，比如遊戲機啊什麽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飛艇上有網，房間裏有電視機，俠客又會魔改。
　　清流：我竟然無言以對ヾ(｀Д)
　　俠客房間裏還有飛坦，玩遊戲的時候他們倆一直是焦不離孟的，其他時候到不常在一起。這孩子看見她進來就冷冷的哼了一聲，但是到底沒有說什麽，只是很不高興的別開眼睛。
　　大概是因為當年強迫他一起走，飛坦一直跟清流有點不對付，不過清流萬萬沒想到，都過了十年了這點不對付，居然還沒有被時間消磨掉。
　　但是畢竟是她自己理虧，所以也就只能摸摸鼻子，認慫。
　　“別管飛坦。”俠客笑嘻嘻的把清流按到地上坐下，又塞了個遊戲手柄給她，“他就這樣。”
　　“我知道啦。”
　　清流說著，又嘆了口氣。
　　遊戲是今年新出的，反正清流沒玩過，不過看看簡介，過過新手任務，也就差不多了。
　　等清流上手之後，三個人在房間裏玩了個天昏地暗，途中瑪奇和派克都過來敲過門，看見玩紅眼睛的三只，無語一陣之後就離開了。倒是派克貼心，去餐廳幫他們打包了午飯和晚飯回來，否則的話能不能想起來吃飯還是個問題。
　　“啊，清流果然很厲害啊。”
　　控制的角色用光最後一條命，俠客扔開手柄，有點沮喪的撇撇嘴。
　　瞥他一眼，清流嗯了一聲，不緊不慢的控制著自己的角色，殺怪撿東西，過劇情，成功單人通關。
　　俠客啪啪啪鼓掌。
　　飛坦哼了一聲，他在第三關就用光了命，還是俠客開了外掛重新覆活的。
　　“哈……”清流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這麽晚了，我回去睡覺了。”
　　“拜拜~”
　　俠客也不攔著，笑瞇瞇的揮了揮手。
　　第二天晚上飛艇就成功落地，這途中清流一直都沒有看見伊爾迷，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畢竟是一起吃過夜宵的革命友情，清流原本還打算和他告個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什麽的，不過沒找到人，遂放棄。
　　“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庫洛洛問道。
　　幻影旅團的人站在他身後，這一隊無論是從外表還是氣質看起來都很彪悍的隊伍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力，然後又被瞪走了。
　　“不啦不啦。”清流很輕松的擺擺手，“我自己一個人玩就好了，你們去辦事吧。”
　　庫洛洛：
　　俠客：:)
　　飛坦：:)
　　瑪奇：:)
　　派克：:)
　　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清流看著對面微笑著的庫洛洛，突然覺得有點冷。
　　——難道自己又忘記什麽了？
　　“清流你……”俠客頓了一下，還是好心提醒，“你之前才說和我們一起走的。”
　　清流：“有咩(｀Д)!!”
　　庫洛洛：:)
　　這就很尷尬了，身側下飛艇的上飛艇的，行人來來去去。春季的夜晚透著涼意，這種時候更是完完全全的透心涼，好像寒冬臘月裏一盆冷水澆下來。
　　看著庫洛洛身上呈N次方速度增長的粉色up，清流覺得自己除了瑟瑟發抖好像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了，半晌之後才幹笑起來：“對哦，我都忘記了哈哈……”笑了兩聲之後她實在是尬笑不下去了，大概是因為庫洛洛幽幽的註視太過滲人，又或者是他身後其他人憐憫的眼神太過明顯。
　　“好嘛。”清流委委屈屈，“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這話說出去，活像是被綁架了似的。
　　幽幽的有點滲人的視線被收起來，庫洛洛沈沈的嘆了口氣：“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清流：……你走！
　　什麽叫蹬鼻子上臉，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前往他們訂的酒店的路上，清流還在痛心疾首的想著，當初那個沈默寡言又聽話，長得漂亮還乖巧的小天使到底哪裏去了？
　　——現在就剩下長得漂亮這唯一的優點了是嗎！
　　“說起來……”痛心疾首了半天，清流終於想起來問這件事，“你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車子裏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啊。”庫洛洛不動聲色，“有點事情。”
　　“什麽事？”
　　這答案實在是敷衍的讓人想裝不知道都不行，清流眼睛裏流露出明顯的狐疑。
　　“談點生意。”庫洛洛繼續不動聲色。
　　“哦……”
　　清流眨眨眼睛，也沒說信不信，只是隨口問，“我能去嗎？”
　　“噗。”噴笑出聲的俠客連忙扭頭看著窗外的夜景，假裝若無其事，卻怎麽都憋不住臉上的笑意。
　　停了片刻，庫洛洛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當然可以。”
　　他說。


第75章
　　清流咬著棒棒糖, 一臉懵逼。
　　雖然庫洛洛說是來談生意的，不過她還以為就是會議室裏些寫寫合同什麽的, 萬萬沒想到……一時間她腦海裏全是亂七八糟的彈幕, 比如‘原來我也有這麽一天’‘哦哦這就是傳統少女漫裏草根女主角被男主帶去參加宴會的心情嗎’之類的，不過想了想, 她還是嘎嘣嘎嘣嚼著糖躲到角落的沙發上玩手機。
　　——麻瓜驅逐咒真是個很有用的魔法。
　　她想著, 神清氣爽的把對手給殺的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狼狽逃竄。
　　這一次過來的只有庫洛洛和俠客，不過想想也是, 從各方面來說, 這兩個都很適合去做把別人哄得團團轉的事。清流自認為只是過來打個醬油, 便心安理得窩在角落裏，玩會遊戲看會漫畫, 摸魚摸得天昏地暗, 簡直忘了自己在那，一直到俠客在聊天軟件上滴滴滴的敲著她問她在哪裏的時候才回過神。
　　暈暈乎乎的擡起頭，清流解開圍繞在身邊的咒語, 又把自己所處的位置發給他，不久之後便看見俠客跑過來。
　　“做完壞事, 要準備跑路啦。”少年人眼睛裏閃爍著狡黠又得意的光芒, 拽著清流往外面跑去，一邊還有閑心解釋，“團長讓我帶著你，快走快走。”
　　清流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就被拉著跑出了宴會場所，臨走前下意識的回過頭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大廳裏杯盞交籌，沒有任何要被搞事的預兆。
　　“庫洛洛呢？”她問道。
　　“唔，團長在善後，我們先走。”俠客對著她笑了一下，突然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然後飛快的躥了出去。
　　清流：？？？
　　雖然很想表示自己可以飛，但是在一張嘴就喝了一肚子的風之後，清流扁扁嘴，還是張開手攬住了俠客的脖子，然後使勁往下卡了一下。
　　雖然清流自覺這一下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但是身為一個脆皮法師，她的全力對俠客來說跟風吹一下也沒什麽區別，可能還沒有奔跑的時候迎面吹過來的風力道大。於是在思索了兩秒之後，金發少年非常敷衍的啊了兩聲，然後低下頭用眼神示意清流別鬧。
　　清流：=皿=
　　“說起來……”俠客沈吟了一會兒，“你還記得你的房間在幾層嗎？”
　　“幹什麽，你難道還會飛嗎？”清流面無表情。
　　俠客笑：“差不多。”
　　“求你，飛檐走壁別帶上我。”清流繼續死魚眼，覺得整張臉都被冷風吹僵了，“我還想好好活下去。”
　　“啊咧咧~”俠客頗為無辜，“這樣嗎？”
　　說話間俠客已經抱著清流開始竄上旁邊人家的房頂，清流深吸一口氣就要尖叫，整個人頓時天旋地轉，從舒舒服服的公主抱變成了抗在肩膀上的人質姿勢。肚子上被俠客堅硬的肩膀一膈，差點沒吐出來，只能使勁掐了一把他腰上的……我靠這人居然沒有贅肉！
　　——無恥之徒！
　　想起自己肚子上那一圈軟肉，清流頓時悲從中來，哭唧唧臉放棄了掙紮，任由自己像是一條鹹魚一樣被掛在肩膀上。
　　說話間已經到了酒店，從窗戶竄進去，俠客隨手把清流扔到床上，看著她渾身頹喪的氣場，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稍微想了想，幹巴巴的誇讚了一下：“哇，你好輕呀。”
　　這是實話，在這個臂力按噸來算的世界裏，抱一個人大約和拎一根羽毛沒什麽區別。
　　並沒有被安慰到的清流朝他翻了個白眼。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庫洛洛也回來了，和俠客一樣采取從窗戶竄進來的姿勢——什麽破毛病。他身上還帶著深夜的露水與微涼的氣息，以及揮之不去的、新鮮的血腥味。覺得這大概不是自己的錯覺，清流擰了擰眉，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
　　庫洛洛抿著唇溫文一笑。
　　那句‘你們到底幹什麽去了’在舌尖猶豫了許久，清流到底沒有說出來，只是揮揮手讓兩個男性快點滾出去，自己要睡覺了。
　　雖然沒有問出來，不過庫洛洛他們到底幹了什麽，清流也很快就知道了。
　　看著電視機裏空蕩蕩的倉庫——據說那原來是個放收藏品的倉庫——和正在義憤填膺的聲討著幻影旅團的新聞主播，清流手裏挖著冰淇淋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在碗裏，她無意識的撿起來舔了舔，慢慢的扭過頭去用一種相當虛幻的眼神看著正在玩手機的俠客，恍然間想起來那天他滿臉輕松活潑說出來的那句話。
　　——做完壞事，要跑路啦！
　　——神特麽……她還以為最多是合同談不攏把那個老頭揍了一頓！
　　#搞半天原來你們是犯罪團夥的嗎#
　　咬了咬勺子，清流皺著臉嚴肅的思考了一會兒，又扭頭去看另一邊看書的庫洛洛。
　　電視機裏主持人還在歷數幻影旅團出道——啊呸——出現以來所犯下的種種罪行，越說越觸目驚心，而電視機外幻影旅團的這些成員卻玩遊戲的玩遊戲，打牌的打牌，偶爾不爽的吵上兩句出去單挑，完全是忙得不可開交的場景，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出去一絲。
　　撚起書頁，庫洛洛微微側過頭，對上清流的視線。
　　“怎麽了？”
　　他十分溫和平靜而且無辜的問道。
　　挖起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裏，清流看著他，想了想：“我沒有資格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做出評論。”
　　庫洛洛微笑著點頭。
　　“我自己也不是什麽良好市民。”
　　清流想起那些食死徒，把最後一點冰淇淋全用勺子挖了塞進嘴裏，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凍得有點牙疼。
　　庫洛洛繼續點頭。
　　“但是這並不妨礙我不喜歡你們的舉動。”清流把空了的碗放到一邊，“對吧？”
　　想了想，庫洛洛不置可否的又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清流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對這個問題有點蜜汁執著。
　　“強盜。”
　　俠客回答的飛快。
　　“好吧。”簡單的應著，清流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麽異樣的神色。
　　實際上在經過巫師——遠古之王————吸血鬼——妖怪的歷練之後，她覺得在自己的交友範圍裏加上強盜也不是什麽令人驚訝的事了。況且這又不是她的世界，這個世界民風一向如此彪悍，她也沒有什麽改變世界的雄心壯志，只在心裏默默地不舒服就可以了。
　　嗯，就算下次遇見更加奇怪的家夥，感覺也不會驚訝了呢。
　　——誒我是不是又立下了什麽flag
　　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清流回過神，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你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明天。”
　　庫洛洛給出肯定的回答。
　　“哦。”清流也回答的非常肯定，“一路順風。”
　　庫洛洛盯著她。
　　“威脅我？”清流並不驚慌，甚至有點想笑，“還是你覺得你現在打得過我了？”
　　“不。”
　　庫洛洛呼出一口氣，又揚起笑臉，“清流大人以後會回流星街嗎？”
　　“有機會吧。”她才剛離開流星街沒兩個月呢。
　　心裏默默吐槽，清流已經不想去理會自己亂七八糟的時間軸，只求趕緊回家補番。
　　“誒——”俠客扁著嘴，擺出一副十分之敷衍的委屈表情，“我還以為清流你會和我們一起走呢。好不容易再見面，這麽快就要分開了嗎？”
　　“是呀。”清流的聲音脆生生的，毫不留情，“我最近都不太想見到你們呢。”
　　俠客一噎。
　　這回是真的覺得委屈極了，他可什麽都還沒幹呢就被這麽嫌棄。
　　不知道這句話哪裏不對，庫洛洛有些驚異的看了清流一眼，似乎有些詫異。他眸中疑惑一閃而過，又低下頭，若無其事的翻了翻手裏的書，興致缺缺的合上了。
　　“我在想——”
　　第二天，幻影旅團按照慣例分開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而已經約好接下來同行一段路程的庫洛洛和俠客看著清流頭也不回的背影，若有所思。
　　靜了片刻之後，庫洛洛開口。
　　“我之前的想法，也許有些地方是錯誤的。”
　　“什麽？”俠客問道，他總覺得清流有點怪怪的。
　　主動
　　“在流星街的時候，既然第二人格已經有了壓倒性的優勢，那麽為什麽在十年後的今天，仍然還是第一人格處於主導位置呢？”
　　庫洛洛說的有些緩慢，偶爾還會停頓片刻，像是在邊說邊整理思緒。
　　“十年前第一人格對第二人格一無所知，可以當做是她來到流星街之後才發展出來的第二人格，或者之前第二人格一直在沈睡，但是……如果真的是兩個人格在爭奪身體的話，那麽為什麽過了十年第一人格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可是……”俠客試圖討論一下，卻發現庫洛洛完全沈浸在了自己的思維裏，理都不帶理他一下的。
　　可以說是非常委屈了。
　　——明明一開始是團長你找我說話的哭唧唧（bu
　　“就算第一人格會把第二人格做的事情當成是自己做的，但是都是非常模糊的記憶。”
　　“十年……從各種方面來說，這不可能。”
　　“最關鍵的是……”
　　庫洛洛的思維頓了一下，許久之前的記憶又被翻出來。
　　當時那句‘十八歲的我，是不是很好騙？’……是什麽意思？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8

第76章
　　庫洛洛他們離開了，清流不急著走, 她悠閑的退了酒店的房, 租了個公寓。
　　這是座人流量巨大旅遊城市, 要真玩起來，肯定要耽誤很饞一段時間。而且經過人生中僅有的兩次飛艇乘坐經驗，清流表示自己對飛艇的安全有了暫時性的心理陰影，總覺得一上去就會出事……不出事也會搞事。
　　這是一條失去信心的乘客.jpg
　　公寓的位置是清流經過千挑萬選, 又按照工薪階層的存款預算精心從四十多個同價位樓盤裏挑出來。
　　距離市中心不遠不近，有電車有地鐵有公交, 周圍五千米範圍內兩座商場五家電影院一條購物街醫院也設施齊備……特別完美()
　　周圍的住客不是朝五晚九的辦公室一族, 就是合租的學生, 再不然也是開店鋪的小老板，絕對的良民。在這種氛圍的熏陶之下，清流簡直都想去找份工作體驗一下社會人士的生活。
　　——不不不她還是個高中生呢x
　　這樣想著, 清流就又心安理得的抱著薯片把自己埋進沙發裏，積極的汲取這個世界的阿宅文化, 在網絡上尋找新的志同道合的基友, 為充實自己的生活而努力著。
　　——虛假的。
　　【所有投入的東西, 都不會有回報。】
　　——都是別人的。
　　【……又有幾個學生不肯回來，被那邊強制遣返了。】
　　——絕對, 不可以。
　　清流暈乎乎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她覺得找自己大概是做夢了，可是夢見什麽又記不清楚了。只覺得夢裏好像有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個不停，說著喪氣話, 最後被她一巴掌糊開。
　　外面天已經黑了。
　　——咦這句話最近的出場率好像很高啊Σ
　　揉了揉昏昏沈沈的腦袋，清流決定出去溜達一下，畢竟她已經在家裏宅了快一個星期。
　　三餐全靠外賣的日子也過夠了。
　　需要曬曬太陽防止自己發黴，不然到時候蒸起來都不香。
　　裹上外套，清流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打著呵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踏出了門。
　　“啊呀，清流小姐。”旁邊傳來柔和的女聲，帶著丁點兒驚訝，“難道看見您出現呢，準備出門嗎？”
　　隔壁住著的安妮小姐，有著海藻般的柔軟長發，翠綠的眼眸像是品質上佳的翡翠，眉眼秀麗清雅，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春季的微風，柔和又溫暖。她在離公寓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面包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的關系，她的人也像是剛出爐的面包似的，又香又軟又甜，特別討人喜歡。
　　反正清流是挺喜歡她的。
　　“唔。”含糊的應了一聲，清流抓了抓頭發，又打了個哈欠，“準備出去吃晚餐。”
　　“生活老是不規律可不行呀。”安妮笑著，眉頭卻止不住的擰起來，有些擔憂的說道，“你還這麽小，更要註意身體。年紀輕輕的老是熬夜怎麽行呢。”
　　“安妮小姐也才比我大不了幾歲吧。”清流抓了抓臉頰，心裏有些啞然，“我知道了，會註意的。”
　　原本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兩個人就該分開。然而在安妮小姐身後，一雙手忽然從房間裏伸出手抱住她。然後紅發的青年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安妮小姐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臉頰，“在和誰說話？”青年的嗓音略帶低啞，透著一股子性感的味道，讓安妮小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有些嗔怪的推了推青年。
　　紅發青年在問完之後，細長的鳳眸這才漫不經心的往這邊一瞟，眼睛裏似有流光閃過：“……哦呀？”
　　他笑起來。
　　把懷裏的女子攬的更緊，青年金色的眸中興致盎然，他舔了舔幹燥的唇瓣，壓抑的瘋狂幾乎要噴湧而出。
　　“嘶——”
　　安妮小姐略皺著眉，低低的喊了一聲疼。
　　視線在對方抱著安妮小姐的手上一掃而過，清流擡起頭，直直的看著他的臉，聲線平穩。
　　“你先放開她。”
　　在迅速對比了自己這個世界認識的所有幼年體之後，清流板著臉，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西索。”
　　顯然相比起幼年時期，西索的成年體要更加的富有侵略性。也更加吸引人。
　　原本精致的五官在長開之後變得更加深刻，笑起來的時候那種幾乎與生俱來的瘋狂與侵略性毫不顧忌的發散開，如果形容的簡單通俗一點的話，就是——邪魅狷狂。
　　嗯，沒錯。
　　就是這樣，喵~
　　“誒誒？清流小姐和西索認識嗎？”安妮小姐眨眨眼睛，有點好奇。
　　“啊，只是曾經……”見過幾面。
　　清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西索開口打斷了。他吻了吻安妮小姐的臉頰，笑瞇瞇的斜眼去看清流，口吻故意說的意味深長又曖昧不清，“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了。”
　　這種口吻說出來，傻子都知道不可能是’老朋友‘那麽簡單。
　　果然在怔了片刻之後，安妮小姐立刻皺起眉，定定的看了清流一會兒，緊緊的咬住紅潤的下唇，眼睛裏接連閃過憤怒、不可置信和傷心，接著擡起手……毫不猶豫的推開了西索。
　　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清流：……誒？
　　顯然也很詫異的西索睜大了眼睛。
　　“——變態！”
　　安妮小姐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卻依舊克制的壓低了聲音怒吼。
　　“我怎麽都沒想到，西索你竟然是這樣的人！許久不見是多久？三年？一年？不管多久，清流小姐那個時候，都還沒有成年吧？！你這個混蛋！戀、童、癖！我要跟你分手！”
　　狹長的鳳眸幾乎要變成圓眼，西索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被甩的一天。
　　——雖然說，他對這個女人也沒抱什麽太大的興趣。
　　但是……
　　他可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麽結束的。
　　越想越氣，西索忍不住鼓起臉頰，瞪了旁邊簡直要憋不住笑，低著頭渾身都在顫抖的清流，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清流憋笑憋得簡直腸子都要打結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西索這麽憋屈的表情，她好像更加開心了。
　　“抱、抱歉。”捂著隱隱作痛的肚子，清流顫抖著聲音開口，覺得再不走自己真的要笑出來了，“我還要去吃晚餐，就先走了。”
　　說完她也不等安妮小姐的反應，直接溜之大吉。
　　而這種行為毫無疑問的，像是各種經典的狗血劇情一樣，導致安妮小姐氣得更厲害了。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覺得清流是被揭穿了過去的傷疤之後傷心的逃離，於是看著西索的眼神更加不善，毫不猶豫的使勁把西索從自己的小屋裏推出去，砰的關上了門。
　　樓道裏似乎有風吹過，發出淒涼的呼嘯。
　　身後是緊閉的門，不遠處還能隱約聽見清流爆發的笑聲，西索認真的思索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哪方神明，才會得到有生以來這麽難得的一次體驗。
　　——他完全沒有體驗第二次的打算。
　　深吸一口氣，西索冷靜的邁開步子，準備跟上清流。
　　這麽大的心理陰影，起碼要和那個罪魁禍首打上十場才能消去。
　　不，二十場。
　　十年前那個女人就強的碾壓了整個流星街，十年之後，也不知道已經強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光是這麽想一想，西索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眼中原本清亮的金色加深，卻更加亮的嚇人。離開流星街之後的生活就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幻影旅團的成員經常性的神出鬼沒，偶爾抓到一次，肯陪他打的他沒興趣，他想打一架的又想方設法的不和他打，這麽想一想，西索鼓著包子臉，簡直要把自己氣成一只河豚。
　　清流靠腳走，也完全沒有掩蓋自己行程的意思，西索很快就追了上去。
　　但是到最後，西索也還是沒能和清流打一場。
　　因為兩個人在因為打不打這件事上糾纏的時候，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天而降，啪嘰摔在了清流面前。鮮紅的血液從身下緩慢的流出來，黑色的長發披散著，淩亂中透著一股子森森的氣息。是的，如此恐怖片的出場方式，幾天前才和清流在飛艇上見過一面的揍敵客大少爺，伊爾迷先生，在掙紮著看了清流一眼之後，放心的昏了古七。
　　清流：……
　　西索：……
　　“你看天上，”清流的語氣有點發飄，“有沒有飛艇飛過。”
　　不明所以的西索當真擡起頭看了一眼。
　　其實這完全是個廢話，這樣的旅遊城市，哪天天上沒有百八十架的飛艇飛過去，就算是晚上，也東南西北不同地方的飛艇起飛降落或者純粹只是經過這邊。
　　所以西索幾乎是一擡頭，就看見了夜幕中那兩三架飛艇。
　　清流：【氣成河豚.jpg】
　　在生氣之余，清流又止不住的有點委屈，盯著氣息微弱的伊爾迷，扁了扁嘴。
　　——她明明不在飛艇上的呀，怎麽還能搞事情。
　　“你把他扛起來。”
　　在掙紮了幾秒之後，往伊爾迷嘴裏灌了半瓶止血劑，清流理所當然的指揮起了身邊的唯一男性。
　　“再不處理一下傷口，他就真的沒得治了。”
　　西索覺得自己真的要氣成河豚了。


第77章
　　把伊爾迷扛回清流的屋子之後，西索身上的委屈簡直都要凝成實質了。
　　一邊在包包裏翻著能用的魔藥給伊爾迷灌下去, 清流一邊還得安慰一下他：“有什麽好委屈的, 你們不是朋友嗎？等伊爾迷醒過來之後, 說不定還能陪你打一架呢。”
　　結果西索更委屈了。
　　“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用甜膩的有些過頭的聲線控訴著滿臉寫著敷衍的清流，“更不是朋友。”
　　清流一懵。
　　“這、這樣的嗎？”
　　她擰著沒有費力的回憶了一下，發現好像還真沒誰說過西索和伊爾迷是朋友。更奇怪的是，她在今天之前想都沒想起西索這個人, 更別說他和伊爾迷是不是認識的，哪裏就來的自信認為這兩個人是朋友。
　　真是奇怪。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這個。
　　又給伊爾迷灌了瓶舒緩精神的魔藥, 清流看著伊爾迷就算在昏迷中也扭曲了一瞬的面容, 不由得感嘆著斯內普教授的魔藥口感真是六六六, 然後又加灌了半瓶下去。
　　“這說明我覺得你們倆很有朋友相嘛。”給伊爾迷蓋上一層被子，清流隨口敷衍道，“說不定等他醒過來, 看見你坐在他旁邊，就一見鐘情, 啊不是, 一見如故什麽的。”
　　西索：“……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個奇怪的詞語。”
　　“沒有吧。”
　　清流無辜的眨眨眼睛。
　　“好吧。”
　　也並沒有去計較這點小事, 在離開伊爾迷安睡的房間之後，西索立刻就躍躍欲試起來, 看著清流的視線裏燃燒著火焰。
　　“來打一場吧~☆”
　　清流回答的異常幹脆：“好呀！”
　　然後兩個人就打了一晚上的遊戲，從射擊到推搭，從策略到對戰，最後還懷念了一下泡泡龍。
　　——夜宵是清流強烈安利的海鮮拼盤。
　　第二天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 旁邊是裹著小被子倒頭就睡的清流，西索捏著遊戲手柄，一臉嚴肅，雙眼無神，恍惚間竟然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覺得陽光太刺眼的清流哼哼著，整個人往被子裏縮了縮，把臉埋了起來。
　　於是在春季的某個清晨，伴隨著微風和明媚的朝陽，房間裏還在昏迷的病號，以及還沒吃完的海鮮拼盤，盯著沙發上把自己睡成一個團的少女，西索開始思考人生。
　　遊戲，還是戰鬥，這是個問題。
　　他想。
　　然後又鼓著臉頰，把自己氣成了河豚。
　　因為雙人對戰模式的泡泡龍遊戲結束之後的積分對比，後半夜明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清流，竟然還比全程清醒的她要高上一大截。
　　這不科學。
　　他想。
　　並且委屈極了。
　　越想越不服氣的西索想著，用力握緊了手裏的遊戲手柄，眼睛裏冒出狠狠地厲色，決定在清流醒過來之前自己先玩上十幾二十把，至少要有一個遊戲能把她打倒。
　　——新世界的大門，豁然開朗。
　　睡夢中的清流毫無征兆的抖了一下，依稀聽見了霍格沃茨學院寶石消失的聲音。
　　因此做了長長一段噩夢的清流醒來之後抱著小被子，呆呆的看著坐在地上背著她在陰影裏種蘑菇的西索，腦子裏極為突兀的閃過一個念頭，並因此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把主要人物拐成網癮少年什麽的，應該不會扣分吧。
　　——不，絕對會扣到負分的。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間，轉瞬即逝，清流放開被子，抓起抱枕扔過去。
　　“窩在那邊幹什麽啦！”
　　被砸了個正著，西索扭過頭，幽怨的看了清流一眼。
　　“幹、幹嘛……”清流被看的渾身不自在。
　　西索嘆了口氣。
　　這人簡直神經兮兮的……摸了摸手臂，清流不想再理他，丟開小被子，跳下沙發，穿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跑去房間裏看伊爾迷。
　　少年人還沒醒。
　　他閉著眼睛的時候，膚色白如雪，眼睫又長又密，五官柔和秀麗，有點陰柔，配上這一把長發，看上去簡直和女孩子沒有什麽區別了。不過這個年齡的男孩，本來就是雌雄莫辯的。
　　給伊爾迷掐了一下脈搏，又看了看他的臉色，清流捏著下巴認認真真的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到底什麽情況。只能給伊爾迷換了藥，重新把傷口包紮一下，又灌下去三分之一的補血劑，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揍敵客家族。
　　她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但是萬萬沒想到，搜索出來之後，第一行是通緝令，第二行是旅遊路線，第三行就是揍敵客家族的廣告。
　　聯系電話用著加粗的黑體字，看上去分外肅殺。
　　清流保持著懷疑態度撥出這個電話，嘟嘟嘟三聲之後，裏面傳來了親切甜美的女聲。
　　“您好，這裏是揍敵客家族客戶熱線。五十萬戒尼至一百萬戒尼的訂單，請按1。一百萬至五百萬的訂單，請按2。五百萬至……”
　　清流：……
　　這個傳說中的第一殺手家族，是不是稍微太接地氣了一點。
　　耐心的一路聽下去，清流始終沒聽見自己想要的人工服務按幾，視線又忍不住往床上躺著的伊爾迷那邊瞟了一眼，少年仍然乖乖巧巧的躺著，沒有半點動靜。片刻之後把分出去的註意力收回手機上，電話那頭甜美的女聲在一連串的價碼之後，口吻終於稍微有了些波動。
　　“根據您平時的賬款波動以及銀行卡的余額，您已自動被收入高級客戶，接下來為您轉接人工……”
　　嘟。
　　甜美的女聲下一刻轉成了穩重的男聲。
　　“您好，這裏是揍敵客家族……”
　　靜了片刻，清流還是覺得這個家族也太接地氣了一點，“啊，你好。”她稍微提高音量打斷了對面的安利，“我不是來下單的，你們家大少爺在我這兒。”這句話似乎很容易被誤會，清流又連忙補充了一下前情提要，“不是綁架，昨天晚上滿臉血的從天上砸下來的。”
　　“好的，我知道了。”該說大家族的素養還是什麽，對面的口吻竟然沒有半分波動，“請問您的名字？”
　　“朝日奈清流。”
　　漫不經心的回答著，清流斟酌了一下用量，給伊爾迷餵進去兩勺的營養藥劑。
　　“——咣！”
　　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嚇得縮了一下脖子，清流手裏還沒餵進去的小半勺營養藥劑全灑伊爾迷臉上了，她吐吐舌，連忙抽了兩張面巾紙給他擦幹。
　　“十分抱歉！您剛剛說、您是……”對方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發飄，“是、朝日奈清流？”
　　有問題？清流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就已經誠惶誠恐、幾乎是畏懼的說了句‘這就為您接通家主的電話’，然後啪嗒把電話掛了。
　　清流：……
　　她這邊久久無語凝噎，殊不知遙遠的揍敵客家族，那位無辜的管家先生，已經驚恐的恨不能剁了自己造孽的手。
　　他、掛、了、朝、日、奈、清、流、的、電、話——！！！
　　“……”
　　這到底是該拿出去炫耀一下呢，還是洗洗幹凈等著那位統一流星街的魔王過來宰了他呢。
　　不管哪一項都很絕望啊。
　　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既然對方能查到自己銀行卡裏還有多少余額，那也肯定能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看他那個反應，應該也不會覺得這是一個惡作劇電話，所以應該不久之後就會有人來接伊爾迷了。
　　很順暢的把思緒理順，清流也不再去想對方到底為什麽突然掛了自己的電話。
　　等她再把視線轉向伊爾迷的時候，對方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大而無神的貓瞳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裏面透著一股子幽幽的奇異光芒，乍一看特別嚇人。
　　清流迅速收回還貼在伊爾迷臉上的那一團紙巾。
　　雖然傷口都被包紮過了，但顯然還不能立刻活動順暢，有點艱難的坐起來，伊爾迷靠著床頭，看著清流。
　　“你在……做什麽？”伊爾迷問道，聲線嘶啞。
　　“再給你家打電話讓他們接你回去。”清流面不改色把手裏的紙巾扔掉，湊過去端詳了一下他的臉色，“感覺怎麽樣？”
　　伊爾迷波瀾不驚：“還好。”
　　“還好是怎麽樣嘛？”清流有點不滿。
　　還好就是……
　　伊爾迷頓了一下，平靜的神色突然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覆原樣。
　　剛剛醒過來的時候還沒有發覺，現在稍微緩過神之後，喉嚨裏立刻湧起一陣奇異的味道。揍敵客家族又在食物裏下毒來鍛煉家族成員抗毒性的習慣，但是無論那些食物的味道如何變化，還不至於超出人的想象。可是他嘴裏的這股味道，已經完全超出了可以想象的範圍，只剩下兩個巨大的難吃。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難吃。
　　他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到底被餵了什麽東西。
　　“沒事。”但是到最後，伊爾迷也只是簡單的回答，“很快就能好。”
　　聲音啞的很厲害。
　　眨眨眼睛，清流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沒辦法，魔藥嘛……都是這樣的。
　　雖然也不是沒有口感好的，但是她都沒帶呀（帶了也要留著自己用）。
　　再說了，這些魔藥雖然味道奇怪了一點，可都是魔藥大師的傑作，放到魔法界裏萬金難求呢！
　　這麽一想，她就又理直氣壯起來。
　　迎著清流正直無比的視線，伊爾迷默默劃去了懷疑人候選之一，把視線轉向倚在門口滿臉興致盎然的看著他的西索。
　　“喲~”
　　西索笑瞇瞇的擡起手打了個招呼。
　　——就是他！
　　在看見西索邪魅狷狂的（bu)笑容的一瞬間，伊爾迷立刻確定下來，眼睛深處飛快的閃過一絲寒意。
　　完全沒發現自己無辜中槍的西索還在認真的端詳著伊爾迷，最後得出這家夥的實力應該挺強的，而且潛力看上去好像也很不錯，再過幾年、不，等傷好之後完全可以和自己打的旗鼓相當。
　　這樣想著，西索對著伊爾迷笑的更加燦爛。
　　雖然在伊爾迷看來這笑容完全是不懷好意——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錯就是了。
　　啊，真是命運的相逢。
　　十分冷靜的想著，清流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雖然十分躍躍欲試的想打一架，但是伊爾迷現在還在受傷中，而且遊戲還沒通關，西索也只能稍微惋惜一下，然後扭頭就去外面打遊戲了。
　　“你家到這邊要多遠？”
　　清流拖過一張椅子，在伊爾迷床邊倒坐，下巴磕在椅背上，懶懶的問道。
　　伊爾迷想了想，準確的報出時間。
　　“誒，這麽遠的嗎——”
　　清流拉長了聲音，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又很快閉上了嘴。
　　“我去給你端杯牛奶。”
　　靜了一會兒，清流站起來，覺得自己也不能對不起伊爾迷腦袋上時不時竄出來的一點粉色up。
　　“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吃東西，喝點牛奶總不會錯的。”
　　思索了一會兒，伊爾迷感知著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想說沒問題什麽都能吃，只希望快一點把嘴巴裏那股味道壓下去，但是清流已經砰的關上了臥室門。
　　一人住的公寓，去廚房必然要經過客廳，清流看著坐在地上沈迷遊戲無法自拔的西索，陡然間升起一種奇異的驕傲感。以及更加濃郁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網癮少年西索。
　　端著牛奶往回走的時候，西索仍然一動不動，只是手指飛快的按著手柄，一副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樣子。
　　——這個世界果真沒救了。
　　清流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有救沒救暫且不說，不過西索是肯定沒救了。
　　這家夥完全沈浸在遊戲的世界裏，一開始還一天一次打卡似的去看看伊爾迷恢覆的情況，後來完全丟開不管。抱著遊戲手柄不撒手，瞅著清流有空就拉著她來上一局，輸了還不肯認。清流一開始還掙紮，後來就徹底投降了，伴隨著心裏那股既驕傲又心虛還毛骨悚然的情緒，和他大戰三百回合並且放肆嘲笑他小辣雞。
　　站在臥室門口凝視這倆貨的伊爾迷：……
　　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在身為病號卻連續吃了三天外賣之後，伊爾迷面無表情的開始洗手作羹湯。
　　清流啪啪啪鼓掌。
　　西索隨後跟上。
　　一瞬間伊爾迷簡直恨不得把手裏的面條糊到他們臉上。
　　但是他敢肯定，只要自己稍微露出這麽一點傾向，清流一定會擺出哭唧唧的表情，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就像是在說你怎麽忍心對待這麽可愛的我.jpg
　　伊爾迷：面無表情.jpg
　　這麽頹廢又亂七八糟的生活過了幾天，揍敵客那邊的人才姍姍來遲。
　　“十分感謝您。”自稱梧桐的管家彬彬有禮的對著清流開口，“伊爾迷這段時間真是打擾您了，以後如果有需要揍敵客家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眨眨眼睛，清流有點懵又有點不自在的抓了抓臉頰。
　　“唔——”
　　她含糊的應著，扭過頭去看伊爾迷。
　　“那你快回去吧。”
　　伊爾迷頷首，又擺出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容：“打擾了。”
　　伊爾迷離開之後，西索又在清流這裏泡了幾天，直到有一天他出門的時候被隔壁的安妮小姐看見，橫眉冷豎的痛斥了一頓之後，瞬間又氣成河豚。但是清流又不準她對附近的居民動手，而且在玩了那麽一段時間之後，西索似乎終於勉強想起自己其實是在尋找人生戰鬥的樂趣，突兀的消失了。
　　“……神特麽又剩我一個了？？？”
　　清流對著空蕩蕩（還亂糟糟）的房間，瞠目結舌。



第78章
　　西索和伊爾迷走了。
　　清流開開心心的繼續自己的阿宅生活, 隔壁的安妮小姐姐似乎覺得她被西索傷透了心，時不時會過來敲門，給她帶點新鮮出爐的面包之類的, 讓她不會餓死在家裏。
　　“沒有這麽誇張啦。”清流開開心心的啃著面包, 幸福的瞇起眼睛，“我還是會叫外賣的。”
　　“外賣。”
　　安妮忍不住啞然。
　　這是一次清流被強行拉出去進行的下午茶, 有精致的蛋糕，香脆的小餅幹, 和酥軟的面包——都是剛剛才做好, 熱乎乎的小點心, 還有澄澈的紅茶從白瓷金邊的茶壺裏傾註到姿態優雅的茶杯裏面，散發著好聞的香氣。
　　地點設在安妮小姐的陽台，上面種植著幾叢綠蘿, 還有挨挨擠擠的花朵，春天柔和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來，落在她長長的海藻似的長發，以及翡翠般的漂亮眼眸中, 裏面有溫柔的盈盈笑意。她伸出手把清流面前喝了一半的茶杯倒滿，自己拿起一塊曲奇哢嚓哢嚓咬掉一小半，愜意又滿足的瞇起眼睛。
　　吃完一個面包, 清流倚在扶手上，被溫暖柔和的太陽曬得昏昏欲睡。
　　“……真好，對吧？”
　　安妮小姐的聲音好像透著一層霧氣，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什麽？”
　　清流強打起精神, 低聲問道。
　　“這個世界啊。”
　　安妮小姐站起來，目光越過那一叢茂密的綠蘿，看向遠方。
　　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天空藍的柔和，絲絲縷縷的白雲掛在上面，陽光輕薄柔軟的籠罩下來。遠處近處的高樓大廈好像在熠熠生輝，寬闊的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行人行色匆匆，神色各異。
　　“人也好，物也好，看上去都很美麗，對吧？”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柔軟甜美，帶著誠摯的笑意，唱歌兒似的動聽。
　　“簡直讓人都不想離開了。”
　　有點懵懂的看著她，清流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做出什麽反應，但是太陽照的實在是太舒服了，大腦完全不想費力運轉，她打了個哈欠，任由倦意席卷而來，倚在扶手上沈沈睡去。
　　她依稀覺得有人嘆了口氣。
　　“糟糕。”那個人輕聲抱怨了句什麽，又靜下來。
　　……什麽？
　　清流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但其實才半個小時而已。
　　安妮小姐端著紅茶，看著她揉著眼睛一臉睡意朦朧的樣子，抿著嘴笑了起來。
　　“睡得好嗎？”
　　“唔，抱歉。”清流揉了揉眼睛，把身上的小被子往下拉了拉，在大腿上端正擺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久沒有正常作息了，竟然這樣都能睡著，“睡得很好。”
　　“那就好呀。”把手裏的茶杯放下，安妮小姐笑著，又忍不住說道，“可是這樣都能睡著的話，不是更說明清流小姐你平時睡得不好嗎？”她微微皺起眉頭，“所以說要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才行呀。”
　　“我知道啦。”
　　清流無奈的答應，覺得自己好像看見朝日奈右京在面前嘮嘮叨叨。
　　睡醒之後又聊了幾句，清流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她一推開門，便看見伊爾迷坐在沙發上，端端正正的喝著水，聽見動靜之後還回過頭無比平靜的看了她一眼。
　　清流下意識的想退回去看看房間號，是不是自己走錯了。
　　但是腳剛往後退半步，她就反應過來走錯房間的肯定不是自己，“你不是回家了嗎？”清流有點納悶，轉念又想起來伊爾迷家裏是做什麽的，便釋然了。
　　“有生意是嗎？”
　　用著連自己也為之驚訝的平淡語氣，清流問道，“上次的事情解決了吧？”
　　伊爾迷點點頭。
　　“已經解決了。”平淡的回答，伊爾迷沈吟了一會兒，開口，“金想見你。”
　　“……誒？”
　　一天之前，原本應該躲在某個深山老林裏的金忽然冒出來，準確抓住了正在執行任務的伊爾迷，提出想要見一見清流。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清流的消息，所以在清流出現之後就找上來想要找她，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不過伊爾迷卻覺得金好像有點怪怪的。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要見嗎？”伊爾迷征詢清流的意見。
　　本來按照金的性格，應該是找伊爾迷得到了地址之後就自己一個人趕過來和清流的。可是這一次卻提出希望伊爾迷和他一起去，又破天荒的讓伊爾迷先過來詢問清流的意見，得到肯定之後才肯出來。
　　“他……沒事吧？”
　　清流發誓自己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不過幸好伊爾迷也沒有在意這些，更準確的說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金是不是腦子壞了。
　　“見吧。”清流並沒有猶豫太久，直接點頭答應下來。
　　她沒有十年這麽長的時間概念，但是聽說金十年來都在打探她的消息，也不由得有些感動。感動之余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心虛，大概就是那種朋友為你拼死拼活的想要幫助你，結果你卻擺擺手哈哈哈笑著說其實我完全沒有把這點事放在心上啦……這樣的吧。
　　十年其實也就是一眨眼嘛。
　　這麽想一想，清流總覺得好像更加心虛了。
　　——真是萬分對不起金啊OTZ
　　剛點下頭，金一分鐘之後就從樓下上來了，清流嚴重懷疑這個征詢自己同意只是走個過場，根本沒有用的。
　　看上去比清流印象裏成熟了許多的男人，用著一種十分覆雜的眼神看了她許久，嗓音低沈的希望伊爾迷回避。伊爾迷看看金又看看清流，點點頭幹脆的轉身走了，他本來就是來傳個話的。
　　伊爾迷離開之後，金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卡片消弭成星芒，一道銀灰色的屏障把兩個人包圍起來。
　　“……出什麽事了？”
　　清流有點反應不過來，總覺得金好像非常之嚴肅，嚴肅的都有點害怕了。
　　“我……正在制造一個遊戲，是用海外的一個真實小島做成的，送給我的孩子的禮物。”沈默了許久，金有點幹啞的開口說道，他大約是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麽說，有點顛三倒四的，“按照計劃，那會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有我們用念力創造出來的NPC……我原本……”
　　他頓住了。
　　清流聽得懵懵懂懂的。
　　“我原本覺得這沒有問題，可是幾個月前，我又去了一趟當年的那個遺跡。”
　　緩了一會兒，金慢慢的開口。
　　“我發現了一些東西。當年……其實根本沒有十年這麽久，對你來說，只是一瞬間。對嗎？”
　　他突然問道。
　　清流一怔。
　　雖然清流什麽都沒有說，但這一瞬間的神色變化已經夠了，金完全控制不住的，苦笑起來。
　　“果然。”
　　“啊……抱歉啊。”清流抓抓臉頰，有點抱歉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就到十年後了。”
　　沒想到金竟然會回到那個遺跡去。
　　而且看樣子進好像已經知道清流為什麽會一下子到十年後，就連清流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清流總覺得金能夠發現原因一點都不奇怪，大概是因為金的人設實在是太像jump男主角了？畢竟男主角的話，察覺出什麽東西都不奇怪嘛╮(╯_╰)╭
　　“你知道原因了嗎？”清流問道。
　　如果知道的話，說不定還能根據這個，從而發現她為什麽穿越，然後一次性解決。
　　如果可以的話，那可就太棒了。
　　【白日做夢.jpg】
　　“所謂黑暗大陸，是真實的嗎？”
　　誒？
　　“現在存在於你面前的我，是真實的嗎？”
　　……？？？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突然被哲學三連，清流有點懵，她看著金，發現男人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金說話的聲音，艱澀的像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黯淡了下去，像是星星墜落，成了不起眼的隕石，“那麽我是什麽，數據嗎？還是從來就不存在，只是我以為我存在？”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清流頓住，又定定的看了金一眼。
　　她的眼神驟然變化起來，那些柔軟的、溫和的，因為不解而產生的驚訝和茫然，在一瞬間褪去的幹幹凈凈。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著微微的冷意，她打量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金片刻，似乎有些詫異，又好像覺得理所當然，片刻之後，忽然就微微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金啊。”
　　清流拍了拍手。
　　“首先恭喜你，來到更高層次的世界。”


第79章
　　清流到底和金說了些什麽, 伊爾迷不知道。
　　只是那一天金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臉色灰敗，眼睛卻很亮。像是看到了從未有過的風光, 帶著冒險似的躍躍欲試。
　　“——真是單純的人啊。”
　　伊爾迷走進去的時候, 正好聽見清流這麽說。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但是目光所及處, 少女倚在窗口向外眺望，神色寡淡又無趣。
　　“有時候我會想, 這個世界真的很漂亮。”她曼聲道, 眼睛和唇瓣一點一點彎起來, 做出一個好看的笑臉，“但是再漂亮又有什麽用呢，終究不是我的。”
　　清流頓了一下, 又重覆了一遍。
　　“什麽都不是我的。”
　　伊爾迷聽的似懂非懂，他沈默的看著清流，最終還是溫順的垂下眼簾。
　　於是清流嘆了口氣。
　　“你走吧。”
　　這一次見面之後，伊爾迷又很久沒有再見過清流, 就如同上一次一般，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是行蹤越發神秘莫測的金卻沒有再去尋找她的消息，伊爾迷也就逐漸不去在意了, 一直到十年之後，他帶著離家出走的弟弟回到家中，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對著他微微一笑。
　　這是後話。
　　伊爾迷離開的很快，大約是早就巴不得走了。
　　清流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支煙, 點燃了慢慢的吸了一口，吐出霧似的白煙。她慢慢的把一支煙吸完，煙頭扔進垃圾桶裏面，外面的有風，很快就吹散了裏面的煙味。
　　“所以說，都是玖蘭樞的錯啊。”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別人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
　　“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家夥呢。”
　　清流伸出手，指揮似的往下一劃，房間裏的東西便像是跳舞似的動了起來，用過的碗碟自動跳到洗碗機裏，垃圾把自己打包丟進垃圾桶，放亂的物品排著隊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流星街……是該回去看看了。”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清流卻沒有動身，而是繼續在這座公寓裏住了下來。隔壁的安妮小姐在步入夏天的時候搬走，臨走前很擔憂的摸了摸清流的頭，卻還是走的毫不猶豫，清流咬著冰棍，憂郁的嘆了口氣。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今年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清流回到了流星街。
　　過了十年，流星街好像又恢覆了原本的樣子。混亂不堪，充斥著暴力、血腥，十三個區互相警惕又互相制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還有淩駕於他們之上的人。那個似乎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用武力統一了流星街，最後把權利下交給屬下後便翩然離去的——流星街之王。
　　清流：……
　　——什麽鬼啦！
　　這種羞恥的稱呼，到底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通通拉出去打死，打死啊啊啊！！！
　　傑克冷笑一聲，說：“我沒讓他們一路跪迎你進來讓你羞恥至死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還是說你比較想走到哪裏哪裏有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喊你陛下？”
　　清流沈默了一下，露出淒涼的表情。
　　“我錯了。”她恭恭敬敬的說道，“請傑克大人手下留情。”
　　被這人無恥震驚到了的傑克，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默默地把人引進在流星街論豪華絕對數一無二的房子裏，他看了清流平靜的側臉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你……好了？”
　　靜了一會兒，清流微微側頭，對著他笑了笑。
　　“你猜。”
　　老實說，傑克猜不出來。
　　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她看著他的時候，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溫和卻也淩厲。溫和是真的，淩厲也是真的，會和他說著沒營養的廢話，卻也堅定地劃開了距離。
　　像是某一個，也像是另一個。
　　十年來一直在抓狂的想船長跑去哪裏浪的大副終於把船長等回來，內心欣喜狂舞的同時也稍微暗暗告誡自己冷靜一點，先把人穩下來，等第二天再把事情像當初對方扔過來那樣扔過去。
　　所以傑克擺出一副口嫌體正直的樣子，一邊嘴上對著清流使勁嫌棄，一邊百依百順，就等著對方放松下來，自己趁機一口大鍋扣過去。
　　“有酒嗎？”
　　……不過這裏面絕對不包括對方大半夜的溜進自己房間打擾自己睡眠。
　　“大晚上喝什麽酒！”
　　一邊橫眉倒數的數落著半夜擾人清夢的家夥，傑克一邊從床上爬起來，親自去酒庫拎了兩瓶酒，又拿了兩個杯子，然後跟在清流身後摸上了房頂。
　　“你還真是……口嫌體正直啊。”
　　看著傑克罵罵咧咧的往杯子裏倒酒，又沒好臉色的遞給自己，清流禁不住有些啞然。
　　傑克朝她翻了個白眼，又給自己倒了半杯。
　　啜著杯子裏的酒液，清流凝視著夜色裏的流星街，
　　如果真的說起來，一區的樣子和外面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只是越往遠處看去，就越是黯淡，凝神靜聽的話，似乎還能聽見隱藏在夜色裏的尖叫聲，然後是血液湧出的腥甜氣味。
　　一揚脖子把剩下半杯酒全部倒進嘴裏，清流把空杯子往傑克面前一放。
　　傑克只能繼續給她滿上。
　　喝水似的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打了個帶著酒氣的嗝，清流伸直雙腿，使勁身了個懶腰，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色。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一點兒都沒變老？”
　　她問道。
　　為了防止清流喝醉了發酒瘋，這回只小心的給她倒了半杯酒，傑克稍微想了想，誠實的搖搖頭：“一點都不奇怪。”頓了一會兒，他又補充，“我壓根兒就不覺得你會變老。”
　　這是實話。
　　就好像天生就是這麽強，不會老不會變。
　　“……唔，那你猜的很對嘛。”
　　眨眨眼睛，清流咯咯笑起來，慢慢的啜了口酒。
　　她大約是醉了，幾分醺然落在眼睛裏，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隨時都要化作眼淚落下來似的。
　　“我怎麽會老呢。”
　　她指著自己，一本正經的看著傑克。
　　“我分明長生不老。”
　　這麽說著，她又把喝光了的酒杯往傑克面前一放，示意他倒酒。
　　“你喝太多了……”傑克眼角有點抽搐，他為了去拎酒的時候也沒有多想，直接拿的最好的那種。
　　但是在那之前他可沒有想到，清流哪裏是半夜沒事幹出來溜達，分明是心情郁悶上來發泄的。度數這麽高的酒像喝水似的灌下去，這家夥可千萬別發酒瘋。
　　清流晃了晃杯子。
　　於是澄澈的酒液又從瓶子裏晃悠到杯子裏，滿滿的一杯。
　　“這個世界啊……”
　　又是一口悶，清流一邊被辣的齜牙咧嘴，一邊嘆氣。
　　“你好了麽？”
　　傑克又問道，他低下頭喝了一口酒，像是吞下去一團火焰。
　　“好？……還早著呢，現在只是暫時的。”臉頰倚在膝蓋上，清流擡眼去看傑克，呼吸都帶著濃郁的酒氣，她笑的眼睛都彎起來，“如果有那麽容易就好了。”
　　傑克輕輕呼出一口氣。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不在就好了？”清流又問道。
　　手中的杯子卡啦裂開兩條縫，傑克悚然一驚，隨即發現對方並不是在問自己。
　　少女看上去冷靜的一如既往，眼神卻只是呆呆的凝固在虛空某一處，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人，竟然顯出泫然欲泣的神色，看上真的是委屈的不得了。
　　“可是……”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手上力道一松，杯子從屋檐上滾落，砸在地上。
　　傑克端著杯子，有點呆。
　　庫洛洛那邊知道清流回到流星街的消息的時候，春天就要結束了。
　　基於各種原因，他是一個人回去的。站在一區的街道上，白襯衫黑褲子，肘上搭著駝色的風衣外套，看上去與流星街有點格格不入的幻影旅團團長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看著傑克畢恭畢敬的跟在少女身後，後面還跟著十幾個人。
　　他凝神看了一會兒，才擡腳走上去。
　　“清流大人。”少年人微微低下頭，溫順的打招呼。
　　看了他一會兒，清流把手裏的書放到傑克手裏，“你回來啦，庫洛洛。”
　　她的聲音聽上去頗為溫和，但就是透著一股子玩味似的漫不經心。就和她的人一樣，高傲又自我，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是。”
　　“這是我收養的孩子，你們應該都認識吧？”清流搓了搓手，頭也不回的問著身後的人。
　　當然認識。
　　無論是幻影旅團，還是就他本人而言，在流星街裏都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看著清流漫不經心的像是對待一個小孩似的介紹庫洛洛，那些人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她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能幹笑著附和，說些淩模兩可的東西。
　　清流也不在意，她斜睨庫洛洛一眼，眼睛裏透出些許惡劣的笑意。
　　“一起走吧，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她發出邀請。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面對這個狀態下的清流，無論庫洛洛願不願意，能給出的回答始終只有一個。
　　那就是溫順的低下頭。
　　落後了清流幾步，庫洛洛的視線落在傑克臉上。
　　她呢？
　　波瀾不驚的迎上庫洛洛的視線，傑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不知道。
　　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恢覆原樣，庫洛洛擡眼凝視著前方少女的背影，覺得某塊地方，突兀的沈了下去。
　　——這可不太妙。
　　他冷靜的想道，如果自己還沒來得及動手，想要的東西就已經消失，那就太不妙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庫洛洛又微笑起來。
　　於是清流也微笑起來。
　　蠢貨。
　　兩個人的心理，某種意義上的重合了一瞬間。
　　對於庫洛洛的輕視和不在意，清流幾乎是擺在所有人面前。然而庫洛洛並不在意，反正沒有人敢因為這個就輕視他，在發現清流並沒有發憤圖強，而是依舊在當著甩手掌櫃之後，就開始暗搓搓的計劃起自己的事情了。
　　清流就當沒看見。
　　她原本是打算準備一下後事的，不過她在這個世界滿打滿算也就只呆了一年，實在是沒有什麽後事可以囑咐。
　　“以後流星街就交給你啦。”
　　總覺得不交代一下後事就不完整，清流在琢磨了兩天之後，對著傑克說道。
　　“——你又想跑哪兒去！”
　　傑克的第一反應就是厲聲質問，看上去好像恨不得掐死清流。
　　有點心虛的眨眨眼睛，清流笑了一下，到不知道該怎麽說。不過她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就是了，反正只是通知，又不是商量。
　　“希望運氣好一點吧。”
　　傑克出去之後，清流雙手合十，對著空氣拜了拜。
　　“白前輩保佑①。”
　　時間就這麽在某些人的忐忑不安下過去，極為有藝術性的，某個下雪的夜晚，庫洛洛突然過來敲清流的門。
　　“做什麽？”
　　少女打開門讓他進來，滿不在意的問道。
　　“啊，有些事。”庫洛洛低垂著頭，聲音很輕，“清流大人知道我的念能力麽？”
　　“特質系，盜賊的秘籍。”清流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裏，懶洋洋的一擡眼，“念力出問題了？”
　　“不。”
　　簡短的否定，庫洛洛捏了捏拳頭，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
　　他擡起頭去看清流，少女啜著熱水，白皙的臉頰上帶著熱氣撲出來的粉色，只穿著睡衣，看上去脆弱又無害。
　　都是假象，唯有眼睛裏的冷漠是真的。
　　“只是……”
　　慢慢的開口，庫洛洛攤開手，像是在托著一本書。
　　非念力者無法看見的書籍無風自動，刷拉刷拉的停在某一頁上，少年人微笑起來，聲音極輕：“我能請您去死嗎？”
　　清流擡起頭，眼睛裏的錯愕剛剛露出端倪，就覺得胸口一痛。
　　原本站在十幾步開外的庫洛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身前，手中黑色的匕首，齊齊的沒入了她的胸口。這本該是血湧如泉的場面，但是除了痛到極致以外，清流身上連一點血都沒有灑出來。
　　她深深地凝視著庫洛洛，忽然勾起唇角。
　　“蠢貨。”清流涼涼的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另一個我就會出來？”
　　庫洛洛微微蹙眉。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啊，未來的你哪裏會這麽天真。”
　　“你以為我和另一個我在搶奪身體，你以為我死了另一個我就可以重新出現，那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擡起手在匕首上輕輕拂過，清流握住庫洛洛的手腕，又把匕首往裏面送了送，登時痛的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血液慢慢的從胸口滲出來。
　　但她還在笑，帶著得意的笑，“從來沒有什麽第二人格，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同一個人。”
　　庫洛洛沒說話，眼睛裏透著冷意。
　　“算啦，我跟現在的你說什麽呢。”清流嗤嗤笑起來，她能夠看見庫洛洛的眼睛裏，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經開始消散，“那麽最後一句話。”
　　“——感謝你的幫助。”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在毫無防護措施之下受到時空之力拉扯的疼痛，迅速把一年來的記憶情感打包扔進識海深處。
　　意識陡然一輕。


第80章
　　黑崎一護走在路上。
　　今天朽木露琪亞難得不在他身邊, 他可以自己出來散散步。
　　成為死神代理之後的日子過得充實又慌亂，接踵而來的大事小事混在一起，簡直像是開啟了什麽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似的, 完全沒有給他多少喘息的機會。
　　路過巷子的的時候, 他還在想前面拐角的可樂餅可以買兩個回去帶給妹妹們吃，下一秒前面突然有人突兀的撞進他懷裏。黑崎一護下意識的擡手扶住對方以免兩個人都栽倒在地, 但隨即他就發現什麽地方有點不對勁，比如手上傳來的濕潤又粘膩的溫熱液體。
　　“——！”
　　霎時一驚的黑崎一護還沒做出反應, 撞到他懷裏的那個人揚起臉看了他一眼, 便放心大膽的暈了過去。
　　這回直接整個人都砸在了他身上, 那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面容，其實也不是很陌生。有點像是半年前因為深受重傷被他送進醫院，交換了手機號碼和郵箱地址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的女孩子。
　　繃著臉嚴肅的回憶了一下, 黑崎一護小心又有點尷尬的扶著懷裏的少女，還沒想出到底是送醫院還是送自己家裏，旁邊的小巷裏便鬼鬼祟祟的探出一個被圍巾包裹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腦袋。那雙金色的眼睛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 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視線就落在了黑崎一護身上。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顯然都被對方嚇了一跳。
　　黑崎一護：……
　　黃瀨涼太：……
　　“不、不好意思！”內心抓狂的想著自己會不會被毀屍滅跡殺人滅口, 看著站在巷子口那個面目兇惡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家夥，黃瀨涼太腦海裏閃過各種少兒不宜或者血腥兇殘的可能性，最後還是淚汪汪的試圖為自己解釋一下，“我只只是路過而——血滴下來了啊啊啊！！”
　　話沒說完就淹沒於驚悚的尖叫。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黃瀨涼太是在尖叫什麽, 黑崎一護沈默的低下頭，看著順著少女的衣擺一路滴在地上都快匯聚成血泊的紅色液體，深吸一口氣。
　　“你有帶手機嗎？”在黃瀨涼太哆哆嗦嗦的註視下，黑崎一護該扶為攬，少女軟趴趴的掛在他身上，連呼吸都好像變得微弱起來，“麻煩叫救護車，謝謝。”
　　救護車呼啦啦的開過來，又呼啦啦的載走了原地的三個人。身為一個吃瓜群眾的黃瀨涼太原本在救護車到達的時候就準備溜之大吉，但是在發現被擡上擔架的少女自己好像認識的時候，又哭喪著臉哆哆嗦嗦的跟著黑崎一護走上救護車，他當然沒忘記把自己的臉圍好，坐在救護車的另一端，如臨大敵的看著眉頭緊皺的黑崎一護。
　　胸口氤氳出那麽一大團血跡，少女剛到醫院就直接被拉進了搶救室。
　　這一回當然沒那麽好運的碰上路過的少女家人，黑崎一護也只能在借了黃瀨涼太的手機給家裏說清楚了情況之後，抱著手等在搶救室外面。
　　“抱、抱歉。”也終於意識到黑崎一護是個伸出援手的好心人，黃瀨涼太緊了緊圍巾，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歉，“我還以為你是壞人。”他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有點變調。
　　黑崎一護搖搖頭。
　　“對了，你認識朝日奈、我是說那個女孩子嗎？”
　　黃瀨涼太沈默了片刻，又問道。
　　“之前見過一次。”黑崎一護點點頭，“把她送到醫院。”
　　又是醫院……黃瀨涼太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之前和清流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痛到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樣子，一時之間竟然心情有點覆雜。
　　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日的又被捅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清流微微睜開眼睛，隱約能看見不遠處坐著幾個人，她在劇痛中緩了緩神，努力凝神細看了片刻，才發現是赤司征十郎。
　　赤發少年靠著墻，微微閉著眼睛，能看見神色略有些疲憊。
　　“咳咳……”低低咳了兩聲，清流輕吸一口氣，剛想看了看周圍情況如何，病房門從外面被輕手輕腳的打開，金發少年和她對上視線，有點呆萌的眨眨眼睛。
　　“啊啊，那個、你……”黃瀨涼太的腦子一時之間有點懵，他手足無措了幾秒，才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你還好吧？”
　　清流點點頭：“沒事。”
　　“才不是沒事吧，我看見你流了好多血。”少年有點激動地比劃著。
　　清流：“是……你送我來醫院的麽？”
　　“誒誒，也可以這麽說，不過先發現你的是黑崎君。”把手裏拎著的塑料袋放到床頭櫃子上，黃瀨涼太輕手輕腳的搬過小圓凳在床邊坐下，扭過頭看了一眼閉目小憩的赤司征十郎，“你做完手術之後我就立刻通知小赤司了，唔，小赤司這幾天在找你呢。”
　　“……啊，應該嚇到他了。”想起來自己是以什麽樣的情況消失在對方眼前，清流有點不好意思。她沈吟片刻，想了想又問道，“今天是幾號？”
　　並不多想，黃瀨涼太飛快的報出一個數字，又補充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誒？
　　清流腦子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她才離開兩天，赤司君該不會已經把自己消失的事情告訴朝日奈們了吧？
　　……糟糕。
　　兩天而已，如果是二十天的話沒什麽，可是就這麽短的時間還被要朝日奈們教訓一頓，那也太虧了一點吧。
　　清流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有點苦惱。
　　“放心，我沒有告訴光叔。”赤司征十郎的聲音響起來，有些嘶啞。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視線落在清流身上，語氣平淡，“本來打算第三天去通知的。”
　　“萬分感謝！”
　　感動的有點熱淚盈眶，清流想笑，但是實在笑不出來。
　　“我去叫醫生。”
　　微微頷首，赤司征十郎便準備轉身。
　　“等等等——”清流連忙伸出手喊住他，激動地一下子坐起來，又瞬間慘叫著彎下腰。
　　旁邊的黃瀨涼太驚的差點撲上去。
　　“你你你你你沒事吧！”
　　“別、叫、醫、生。”
　　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清流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深吸幾口氣，稍微緩過神之後，她才接下去說道，“我要辦出院手續。”
　　赤司征十郎擰起眉。
　　他定定的看著清流，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出院，還是不要了吧？”黃瀨涼太急急的說道，金色的眸子裏一片擔憂，“你才剛醒呢，不管怎麽樣，至少、至少要等到拆線吧？”
　　“要等到拆線，我還不如痛死算了。”撇撇嘴，清流對著黃瀨涼太眨眨眼睛，又去看赤司征十郎，“我要出院。”她的口吻十分堅定，“你知道的。”
　　赤司征十郎垂了垂眼睛。
　　黑崎一護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他扶著半開的門，看著病房裏好像要凝固的氣氛，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停頓了片刻，他反手把門關上。
　　“你醒啦？”黑崎一護對著清流開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就是傷口還有點疼。”清流對著他笑了笑，點點頭，“這一次又是麻煩你了，黑崎君。”
　　“啊……沒什麽。”
　　有點不自在的抓了抓頭發，黑崎一護很平靜的說道。
　　他依舊沒有詢問清流怎麽會弄得這麽狼狽。在經歷過那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少年人顯然也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在暗處發生，少女也許就是裏面其中的一種。
　　沒有什麽好問的。
　　見黑崎一護把門關上，赤司征十郎才繼續說下去：“現在出院還太早了。”
　　那麽多醫生和護士都眼睜睜的看著清流胸口一個大窟窿，渾身是血的被推進來。搶救過來的時候還大呼奇跡，現在睡了三天之後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的重病號，睜眼就說要出院，誰都看得出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那我還要躺多久？”
　　鼓著臉頰，清流很不情願的瞪著赤司征十郎。
　　——真的很痛啊QAQ
　　——庫洛洛那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再過幾天。”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至少等到你看上去好一些。”
　　兩個人看上去簡直像是要吵起來了一樣，黃瀨涼太和剛剛進來還一臉茫然的和黑崎一護對視一眼，心說無知真幸福，伸出手去摸自己剛剛買回來的水果。
　　“小赤司要不要吃蘋……”
　　“請不要任性。”緩和了過於冷淡的神色，但仍然面無表情的赤司征十郎頓了頓，說道，“姑姑。”
　　剛剛才想說‘我才沒有任性’的清流：……
　　“……果。”
　　黃瀨涼太手裏的蘋果啪嘰砸在地上。
　　他看了看表情空白的清流，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赤司征十郎，最後扭過頭去看了看有點吃驚的黑崎一護，突然好想瑟瑟發抖的躲到角落去當一顆蘑菇。
　　——完蛋了，他一定會被小赤司殺人滅口的！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地上那個摔爛的蘋果，似乎昭示著他未來的結局。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09

第81章
　　關於把黃瀨涼太滅口這件事, 赤司征十郎只是幽幽的看了窩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前部員一眼，心想這個二貨又自顧自的腦補了什麽，然後便轉眼去看清流。
　　清流瞪他。
　　就當沒看見清流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對著她頷首：“我去喊醫生。”
　　這回清流沒叫住他。
　　——廢話, 連姑姑都喊出來了，她要是還不給面子的話, 總覺得會很慘OTZ
　　醫生來的很快，幫清流檢查了一下傷口, 又問了感覺如何之後, 開了藥讓她按時吃, 針水也開了好幾種不同的。臨走時他又對著赤司征十郎叮囑了一大堆註意事項，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越發的緩和, 讓他們有什麽事的話盡管去找他，不要擔心打擾到他。
　　赤司冷靜的應下來，把醫生送走。
　　然後扭頭就按照醫囑把清流手裏的蘋果搶過來，扔給了黃瀨。
　　清流睜大眼睛：“——誒誒誒？？？”
　　沒想到自己站那麽遠都還會躺槍, 黃瀨涼太捧著蘋果，睜著金色的好看的大眼睛，站在那裏滿臉不知所措。
　　“醫生說這幾天還不能吃固體。”赤司征十郎勾唇笑了一下, 帶著顯而易見的促狹，“晚上我會給你帶粥來的。”他微微垂了垂眼簾，細密的眼睫把異色的眸子半掩住，他似乎頓了一下, 眼睛裏閃過異樣的緋色光芒，又很快擡起頭凝視著清流，眉眼秀麗，“我先回酒店睡一覺。”
　　無言了一瞬間，少年臉上的疲憊完全沒有遮掩，清流含糊的唔了一聲，點點頭。
　　“去吧。”她有點不好意思，“好好休息。”
　　赤司征十郎走了，黃瀨涼太還沒走，等到清流的視線轉向他的時候，金發少年已經把手上的蘋果啃了好幾口，臉頰鼓鼓的嚼著果肉，無辜又純潔的看著她，那張被無數粉絲尖叫著追捧的俊美面容上，竟然沒有任何覺得自己搶了病號水果的羞愧或者抱歉。
　　“小朝日奈。”黃瀨涼太開口，腦袋上一撮撮的冒著粉色up，他甜甜的問道，“你要喝水嗎？”
　　“……不了謝謝。”
　　搬著椅子坐在角落的黃瀨涼太眨眨眼睛，“那喝點牛奶？”
　　“不要。”清流哼哼唧唧，“我要吃肉。”
　　“誒——不行啦。”胡亂比劃了一下，黃瀨涼太很認真的對著清流說道，“醫生都說了，要過幾天才能吃固體食物呢。”
　　清流把視線轉向黑崎一護，有點驚異的挑了挑眉。
　　這才多長的時間，對方身上的靈力就好像暴漲似的翻了幾倍。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奇遇，比如從天而降的少女【劃掉】，或者居住在戒指裏的老爺爺【劃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之類的。
　　和清流對視片刻，黑崎一護倒了一杯水放到床頭櫃上。
　　“喝水。”被驚異的視線打量的有點不自在的死神代理，目前還沒有經歷過未來的一切的青澀少年，看著病床上似乎孱弱又蒼白的少女，幹巴巴的說道。
　　清流笑出聲。
　　黑崎一護還是個學生，趁著放學過來看看這個被自己兩度撿到送進醫院的少女；黃瀨涼太請了假來空座町工作，找了個機會躲開經理人和無數迷妹來看看夥伴的……好吧，姑姑。
　　兩個人顯然都不能在醫院逗留太久，尤其是黃瀨涼太。那個一下午給清流看了三次點滴的年輕小護士已經開始用狐疑的眼神觀察被圍巾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金發少年了，誰也估不準下一次她會不會尖叫著喊出黃瀨的名字，然後引起整個醫院少女們的轟動。
　　在清流的威逼利誘之下被迫留下手機充電線之後，黃瀨涼太和黑崎一護離開了病房，走之前沒忘記把自己帶來的水果原樣拎走，於是清流氣的丟了一個枕頭過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病房的隔音不算太好，隱約還能聽見外面的說話聲。
　　傍晚的風順著透氣的一絲窗戶縫擠進來，微微拂起拉了一半的白色窗簾。冬季的天色顯然沒有暖色的過度，這個時候已經能看見外面陸續亮起的彩燈。
　　這是和之前那個世界迥異的溫和，
　　清流嘆了口氣，把被子拉的高一些，把鼻子一下的部位全部埋進去。
　　大約六點的時候赤司拎著保溫桶過來，裏面是煲的粘稠的米粥。每一粒米都爆開了好看的米花，灑了一些鹽，聞上去米香誘人。
　　其實也不是那麽討厭米粥，清流一只手接過來慢慢喝完，又轉手還給赤司。
　　護士掐著點從外面進來，給她扒了針，固定枕頭的膠帶還貼在上面，等著明天的掀起。接著赤司被禮貌的請出去，護士嫻熟的看了看清流的傷口，幫她塗了點不知道做什麽用的藥膏，又換了幹凈的繃帶。
　　“感覺怎麽樣？”
　　赤司征十郎禮貌性的問道。
　　“就是疼啊。”郁悶的撐著臉頰，清流扁扁嘴，“我的魔藥都用完了，討厭嗚。”
　　——不然就是能止痛也好啊！
　　輕輕地瞥了她一眼，赤司征十郎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對那些所謂隱藏在現實之下的暗世界並不是非常感興趣，也絲毫不了解，所謂想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控制欲也不會在這樣沒興趣的事情上冒出來。
　　陪著清流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差不多八點出頭的時候，赤司就準備回酒店了。
　　陪房由他來顯然不合適，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況且在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幾天住院不過是走個過場的時候，還提出晚上需要陪護的話，某種蠢蠢欲動的心理豈不是太過昭然若揭了。
　　“那麽我就回去了。”
　　赤司說道。
　　“慢走，路上請小心。”一點兒也不覺得赤司離開有什麽不對勁，清流笑瞇瞇的擺擺手，“好好休息。”
　　“你也是。”
　　赤司頷首，然後轉身離開。
　　傷口是真的，疲憊也是真的。
　　這一次穿越之旅好像比之前的都還要累，在確定接下去沒有人會來打擾自己之後，清流擡手啪嗒關了燈，躺下往被子了一轉，小心的避開傷口的位置，卷著被子甜甜睡去。
　　月光從外面灑進來。
　　病房門從外面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伴隨著氣流湧動進來的寒意並沒有打擾到少女的睡眠。
　　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極為輕微的動靜，有人默不作聲的走進來，在床邊坐下，低垂著眼睛沈默的註視著少女的睡顏。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臉上，顯出極為清雋的輪廓，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同上一次一樣正巧等到對方從睡夢中醒來，於是在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之後，他便起身離開了。
　　【你昨晚偷窺我了？？？】
　　第二天睜開眼睛，盯著床頭玻璃杯裏那枝香水百合看了一會兒，清流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打著哈欠給基友發了條消息。
　　【處理完事情再去找你。】
　　清流看著手機，有點糾結的擰起眉。
　　倒不是說不希望對方過來，只是三番兩次這樣，顯然是沒辦法糊弄過去了。而且對方指不定已經把從上一次住院到之前消失再到這一次消失又出現的事情都給摸清楚，就等著自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而且百分百是在期待自己抗拒從嚴。
　　郁悶的嘆了口氣，清流把自己塞回被子裏，感受那一點余溫。
　　藍瘦，想哭。
　　郁悶的簡直想在床上翻滾撒潑，途中小護士又進來了一趟把清流按著掛上點滴，於是清流只好躺在那裏躺屍，用一只手艱難的玩手機。
　　赤司征十郎在上午來過一趟，看了看清流就走了。
　　清流以那樣的情況在他面前突然消失，盡管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但是這兩次並不是能夠一概而論的情況。所以這兩天裏最驚慌的想必還是這孩子，身為當事人的清流在另一個世界簡直浪的飛起，胸口的傷連感覺都還沒感覺到就已經被強制愈合了，完全無所畏懼。
　　——這麽想一想，簡直心虛到飛起OTZ
　　吃過午飯（還是粥）之後，清流倚在床頭小憩，忽然聽見外面有點動靜。
　　略有些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外停下。病房門被打開，能看見外面兩派齊刷刷的黑衣人，背著手站在那，氣勢十足的簡直像是來尋仇的。而周圍那些雖然畏懼卻還是堅持探頭探腦想看看情況的病人及家屬，簡直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什麽叫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一臉空白的看著熟悉的青年擡腳走進來，清流盡量不動聲色的看了落在後面的助理一眼，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示意，只能自己堅強的振作精神，稍微坐直了一點。
　　“你終於傻掉了嗎？”她面無表情的說，“宮崎耀司。”


第82章
　　宮崎耀司在床前坐下。
　　這個執掌雙龍會, 令黑白兩道都為之膽顫的男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五六。一架黑框眼鏡把俊秀的面容遮擋去，越襯的膚如軟玉, 他平靜的掃了周圍一眼, 原本還待在病房裏的幾個人立刻退出去，畢恭畢敬的把門關上。
　　臨走前把手裏的一本小冊子遞給自家老大, 織田又朝清流握了握拳，做了一個鼓勵的姿勢。
　　清流：並沒有被鼓勵到好嘛謝謝
　　慢條斯理的翻了翻手裏薄薄的小冊子, 宮崎耀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細細的打量了清流一會兒, 才安然微笑：“被利器直接穿胸而過，差一點就對穿，嗯？”
　　清流：“……你聽我解釋？”
　　宮崎耀司歪歪頭, 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說好的文明社會人人平等呢，為什麽我的病例會在你手上啊混蛋。”停了一會兒，清流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要轉移話題。”
　　宮崎耀司微笑著砸了她劈裏啪啦亂想的小算盤。
　　“上一次你和我說不好解釋，之前失蹤兩個月也完全沒有和我說。這一次如果不是我自己找上來, 你大概根本沒有想到告訴我這件事，對不對？”
　　清流眨眨眼睛。
　　“朝日奈清流。”宮崎耀司頓了一下，“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八年。
　　清流記得很清楚。
　　那年離家出走, 半路上碰見同樣離家出走出來找人的宮崎耀司。兩個未成年也不知道怎麽，在國內跌跌撞撞的轉了一段時間之後，竟然稀裏糊塗的就去了英國。十一歲生日的時候收到來自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並沒有魔力只是個普通人的宮崎耀司還生了幾天悶氣。
　　後來她去上學, 他被家裏的人帶回了東京，雖然交換了聯系方式，但也只是斷斷續續的聯系著，從一開始的每天都要互通消息，到後來想起來了就說上兩句話互相吐槽一會兒，想不起來就好像沒這個人似的，逢年過節互相送點奇奇怪怪的禮物，竟然也就這麽維持了下來。
　　當年那個一本正經的小男孩，現在這個氣勢逼人的青年……原來不知不覺就已經那麽多年了。
　　輕輕吸了一口氣，清流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還有點慌。
　　那種不知道從哪裏湧上來的驚慌，在一瞬間揪住了她的心臟，像是被鋒利的羽毛騷擾著，又癢又疼，讓她幾乎連呼吸都沒辦法保持暢通。
　　看著她好不容易恢覆了些許血色的臉頰又瞬間蒼白，宮崎耀司放緩了口氣。
　　“不要慌，我只是在氣你什麽都不和我講，赤司家的那個小子難道比我還值得信賴嗎？”帶著點醋味，雙龍會總長相當崩壞人設的對著好友抱怨道，“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解釋。”
　　“這個……該怎麽說呢。”強行把慌亂壓下去，清流沈吟了一會兒，“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穿黑衣服的組織嗎？”
　　宮崎耀司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你又招惹到那群人了？”
　　“也不算招惹吧。”回憶了一下所有交集，清流覺得自己可以說是相當無辜了，“我只是個躺槍的路人而已。”如此給自己下了定論，她從在東京醫院那邊第一次碰面開始講起，講到幾天前自己回家路上突然被‘boom’了一槍，越講越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死了。
　　“我知道了。”思索了一會兒，宮崎耀司點點頭，“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你要幹什麽？”
　　清流有點驚恐的看著突然就殺氣騰騰的青年。
　　眉眼都可以說非常斯文的青年笑了笑，眼鏡鏡片上閃過一絲寒光，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清流的頭發，面不改色的直接忽略了這個話題。
　　“好了，繼續。”他相當沈著的說道，“你還有什麽沒說的。”
　　滿以為自己能夠蒙混過去的清流：……
　　然而老友的神色透著不容置疑，她也只能扁扁嘴，然後從烏魯克說起，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壓在記憶最深處的經歷，現在想起來朦朧的幾乎要被淡忘，仔細探究還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講述聲音不急不緩，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這可真是一段……”宮崎耀司沈吟了一會兒，“有趣的經歷。”
　　“霍格沃茨那邊怎麽說？”他很快問道。
　　“我沒有告訴校長，只有赫敏他們知道。”清流的神色看上去有點漫不經心，“反正也沒有給我造成什麽影響不是嗎？”說到這裏的時候她不自然的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接下去，“而且還挺好玩的。”
　　“所以。”宮崎耀司眉毛都沒挑一下，“給你造成了什麽影響。”
　　清流：……
　　“你越來越會抓重點了。”她幹巴巴的誇讚。
　　“謝謝。”宮崎耀司不置可否的頷首，“所以是什麽？”
　　“……”
　　清流鼓著臉頰，打算把自己偽裝成河豚。
　　“嗯？”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啦。”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清流撇撇嘴，有點郁悶的說道。她閉上眼睛，隨便在心裏想了個諸如芝麻開門的口令，等感覺到有明亮的光芒灑下之後，才慢慢的睜開。
　　金色的旋渦在她身後徐徐展開，其中各式各樣的武器若隱若現，帶著濃郁的氣勢。宮崎耀司那張從來溫和從容的臉上，也克制不住的出現了幾分詫異，他認得東西比清流要多許多，自然也能夠從而推斷出那些自己認不出來的東西，有著怎麽樣的殺傷力。
　　“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清流摳了摳臉頰，“回來之後就有了，之前，嗯，我是說在那個世界裏的時候也出現過一次。”她努力組織了一下措辭，“我能感覺到這玩意兒的殺傷力，但是……”
　　“就好像是我一開始以為這是時空穿越所帶來的附贈品，就像那些小說動漫裏的一樣。”如此想當然的話語當然會收獲宮崎耀司的瞪視一枚，清流縮了縮脖子，繼續說下去，“但是並不是這樣，與其說是我的能力，倒更像是有什麽人，把他的能力分享給我似的，我能夠感覺到……”
　　每次嘗試展開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
　　就在這個漩渦的另一端，有熟悉的氣息會隨之而來。
　　“不要瞎想。”宮崎耀司沈聲道，“在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別再嘗試這個能力。”
　　金色的旋渦迅速收攏消失在空氣裏，清流雙手合十，帶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甜甜的說道：“嗨嗨~我知道了，絕對不會亂用的。”
　　有點嫌棄的看了她一會兒，宮崎耀司還是張開手，清流立刻笑嘻嘻的撲過去，開開心心的張開手摟住他勁瘦的腰。
　　“不用擔心。”他揉了揉好友的腦袋，避開傷口的位置，溫柔的抱住她，低聲承諾道，“那些事我會解決的，你好好呆著就可以了。”
　　“嗯嗯=￣ω￣=”
　　“還有……”宮崎耀司腦袋上冒出幾個小小的井字，“把你的手拿開！”
　　清流一臉無辜的舉起雙手。
　　耳尖有點發紅，宮崎耀司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還是沒說什麽，只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
　　“我走了。”
　　“誒……”清流眨巴眨眼睛，有點不高興，“這麽快嗎？”
　　“還有一些事要處理。”站起身，扶了扶眼鏡，宮崎耀司簡單的解釋，他擰著眉看了清流一會兒，還是壓下了把人帶回去的打算，“有事的話記得找我，不要一個人亂折騰。”
　　“嗯嗯=￣ω￣=”
　　病房門在身後關上，織田立刻迎上來，視線往病房裏瞟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來：“總長，清流小姐她沒事吧？”
　　“沒事。”宮崎耀司搖搖頭，擡腳往前面走，那些守在門口的黑衣人整齊的跟上。並不是故意帶著大批人馬這麽顯眼，他今天確實很多事情要處理，還是特地抽了時間忙裏偷閑趕過來的。
　　在矚目下走出去一段距離，宮崎耀司忽然開口：“織田，之前我讓你去查的那個黑衣組織……”停了幾秒，他突兀的換了一個話題，“那個偵探的名字是叫做工藤新一？”
　　“是，現在的名字叫江戶川柯南，住在他的青梅竹馬毛利蘭那邊，身邊有一個從黑衣組織叛逃出來的女性，代號未知，現用名灰原哀。”織田立刻回答，“他們之前都有和清流小姐接觸過幾次。”
　　“唔……”
　　腦海裏各種思緒飛快的掠過，又很快被挨個否決，宮崎耀司快步走出醫院大門，微微彎腰坐上早已在外面等待許久的黑色轎車。
　　“派人去接觸他，做的隱秘一點。”
　　“是。”
　　“在一些事情上盡量幫助他，如果……”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宮崎耀司嘖了一聲，“如果被發現了的話，在不暴露己方的情況下，提出合作。”
　　雖然說的是如果，不過按照工藤新一以往那種可怕的‘偵探’直覺，被發現可能性只可能更高，不太可能會變低。
　　“麻煩。”
　　他嘆了口氣。


第83章
　　宮崎耀司離開之後不久, 黃瀨涼太就探頭探腦的跑進來了。
　　“剛才在外面有好多黑衣人，簡直像拍電影一樣。”他興沖沖的說道，眼睛亮閃閃的, “小朝日奈, 你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麽的嗎？”
　　“知道。”清流端起水喝了一口，“來看我的。”
　　“不知道嘛, 說的也是，小朝日奈畢竟呆在……——誒誒誒？？？！！”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黃瀨涼太呆呆的看了平靜的清流兩秒, 雙手捧著臉滿眼不可置信的尖叫起來。
　　“小、小朝日奈是、是……的人嗎？”
　　結結巴巴的問著, 黃瀨涼太忽然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面，開始在那邊自以為小聲的自言自語。
　　“難怪兩次看見小朝日奈都是身上帶傷呢，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可是畢竟是女孩子, 這麽小就陷入這種鬥爭的話也太危險了吧，話說回來，這件事小赤司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等等你到底在想什麽東西啊？？？”清流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她擡手打斷黃瀨涼太已經放飛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的幻想, “只是朋友過來看看我好的嗎？”
　　“……就這樣嗎？”
　　停了一會兒，黃瀨涼太有點失落。
　　“不然能怎麽樣啊。”清流覺得自己腦袋上的黑線都可以剪下來拿去煮面條吃了，她掃視黃瀨涼太片刻, 忽然有點啼笑皆非。
　　明明在雜志上那麽帥氣，冷酷也好，暖男也好，都能掌控住, 引起小女生的一片驚叫，結果在現實中竟然是個犬系麽？
　　還是個話嘮。
　　真是白瞎了那張天賜的好臉蛋。
　　這樣想著，清流往後靠了靠，倚在床頭：“黃瀨君今天不需要工作嗎？”
　　特地請假過來這邊工作的話，應該是很忙才對吧。
　　怎麽還有空過來醫院。
　　“啊，這個呀。”黃瀨涼太有點可愛的笑起來，金色的眼睛像是黏稠的蜜糖，又甜又暖，“因為今天的拍攝地點正好在醫院，想到小朝日奈在這邊，所以我自己提前跑過來了。”
　　清流頓了一下。
　　“這麽好的嘛。”稍微睜大了眼睛，清流想了想，忽然捧著心口，抑揚頓挫的開口，“對我這麽好的話，說不定我會喜歡上黃瀨君哦。”
　　黃瀨涼太：“……太假了，小朝日奈。”
　　就算是騙人的話，表演的時候也請稍微用心一點啊。
　　清流：“會嗎？”
　　“真是的，完全沒有感情在裏面啊。”黃瀨涼太繃著俊臉，一本正經的教訓道，像是前輩在教訓後輩似的，“至少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裏要有光吧，不然怎麽看都不像是真的。”
　　“所以你是被這麽教訓過吧？”清流一拍手，做恍然大悟臉。
　　黃瀨涼太：“我我我我才沒有呢！╭(°A°`)╮”
　　沈默了片刻，清流完全控制不住的發出爆笑，一邊痛的嘶嘶倒吸冷氣，一邊捶著床覺得這孩子怎麽那麽好玩。
　　“噫！○｀Д ○”
　　慢慢漲紅了臉頰，看上去特別秀色可餐的黃瀨少年似乎特別不甘心的準備說些什麽替自己稍微分辨一下，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只能對著清流扁扁嘴，躲到一邊去接電話了。
　　大約是工作上的事情，清流聽見他嗯嗯應了幾聲，又轉過來看了自己一眼。
　　“是是，我知道了亞美子姐姐。”黃瀨涼太扭過頭對著清流比了個手勢，眨眨眼睛，一邊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一邊擡腳往外走，“我馬上就過去……位置是？誒，我就在這一層呀，對。”
　　真的好像很忙啊。
　　撐著下巴，清流懶洋洋的朝黃瀨涼太擺擺手。
　　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黃瀨涼太打開門，原本還在想自己經紀人說的地方在那個方向，擡眼便看到那個和自己一起來拍攝雜志封面的年輕偶像從外面經過，不由得眼睛一亮。
　　“朝倉君！”
　　眉眼精致的亞麻棕發色少年聞聲轉過頭來，神色乍看上去略顯冷淡。他掃了黃瀨涼太一眼，認出是誰之後，抿著唇笑了一笑，“黃瀨君，還沒有找到拍攝地點嗎？”
　　“是，正在苦惱呢。”黃瀨涼太也微笑，不動聲色的把身後的門關上，“朝倉君一起走嗎？”
　　“嗯，可……”
　　微微頷首，朝倉風鬥正準備應下來，視線忽然凝固在黃瀨涼太身後，秀氣的眉頭突兀的擰起。
　　“朝倉君？”黃瀨涼太臉上的笑有點僵。
　　誰知道這個無論是從年齡還是出道日期來算都應該喊他前輩的少年，在確定了裏面的人之後，臭著臉伸手推開擋在門口的黃瀨涼太，大步走了進去，“餵！”他兇巴巴的喊了一聲，幾步走到病床邊，俯視著已經完全驚呆了的少女，“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等等，朝倉君，她是……”
　　連忙轉身走回去，沒忘記把門關上，黃瀨涼太正準備解釋，就眼睜睜的看著朝倉風鬥踢了鞋子，直接爬上床給清流來了個床上壁咚。
　　！！！
　　——等等他看見了什麽！
　　朝倉風鬥！那個朝倉風鬥！在調戲小赤司的姑姑！？？！！
　　黃瀨涼太整個人震驚的都石化了，看上去酷似某世界名畫《吶喊》。突然被咚的清流看上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緊貼著床頭，臉色煞白，冒著冷汗。
　　“不是說已經出院了嗎，嗯？還是說哥哥們在騙我。”他上下打量著清流，被粉絲盛讚美如寶石的眸子裏，是絕對不會在鏡頭前表現出來的銳氣和兇殘，咄咄逼人的完全不符合年齡，“怎麽回事？”
　　“……我說你啊。”
　　清流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朝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伸出手用力把他推開，眼冒兇光。
　　“沒看到黃瀨君已經嚇傻了嗎，突如其來的，到底在鬧什麽脾氣。”
　　不做反抗的跌坐在床上，朝倉風鬥保持著一個相當少女的坐姿，滿臉冷漠的看著她：“明明就是姐姐你不好，還有右京哥他們，之前直接把我趕走，這一次根本就不讓我知道！”
　　“……不，其實這一次右京哥他們也不知道。”
　　清流弱弱的表示。
　　“……”
　　緩緩瞇起眼睛，朝倉風鬥哼笑，顯而易見的在打什麽壞主意。
　　“敢去打小報告，我就殺了你喲。”清流也笑起來，豎起食指對著他晃了晃，輕聲細語，“朝日奈風鬥君。”
　　“……”
　　想起以前一些經歷，朝日奈家十二男、朝日奈風鬥君，抿著嘴一言不發。
　　“那、那個，不好意思。”被忽視許久的黃瀨涼太從石化中恢覆過來，弱弱的舉起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能不能有人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朝日奈風鬥是說……朝倉君？”
　　清流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身上的氣勢松懈下來。
　　“真是抱歉，讓你見笑了。”這麽說著，清流擡起手擰了朝日奈風鬥的耳朵一下，“這家夥是我的弟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
　　“疼疼疼——”
　　微微偏著頭讓清流擰著，朝日奈風鬥毫無誠意的喊著痛。
　　“這樣麽……真是巧啊。”呆了片刻，黃瀨涼太驟然松了一口氣，“真是太好了。”
　　靜了一會兒，黃瀨涼太身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嚇得跳起來，連忙摸出手機餵了一聲，“是是是，美亞子姐姐，抱歉抱歉，我馬上就到了，有點事情……啊啊，對，是。”他看了朝日奈風鬥一眼，“朝倉君和我在一起，我們倆剛好碰上了，馬上就過來，真是抱歉。”
　　手忙腳亂的和經紀人道完歉，黃瀨涼太眨巴著眼睛看著朝日奈風鬥。
　　“馬上就好。”
　　對著黃瀨涼太揮揮手，清流盯著自家愚蠢的弟弟看了片刻，伸出手幫他整理了一下散開的領口，“不是說去北海道嗎？怎麽會到並盛來。”
　　“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好不好。”微微擡起下巴，朝日奈風鬥撇撇嘴，漫不經心的說道，“不過下個月也確實要再去北海道一趟。”
　　“誒，去的這麽頻繁，難道那些女孩子們不會嫌棄嗎？”
　　又幫他把領帶重新調整了一下，清流笑著問道。
　　“——怎麽可能，我的粉絲只會尖叫。”不服氣的少年揚起下巴，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嗯嗯，我家風鬥最棒了。”盯著他的頭發看了一會兒，清流還是放棄順手整理一下的打算，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彎著眼睛，柔聲說道，“快去吧，好好工作。”
　　“你……”朝日奈風鬥猶豫了一下，“我結束之後過來找你。”
　　“好啊。”點點頭，清流又叮囑，“要對大家有禮貌，不可以發脾氣。”
　　“知道啦，笨蛋姐姐。”
　　朝日奈風鬥擡起手報覆似的把清流的頭發弄得一團亂，又飛快的跳下床，穿上鞋跑到清流絕對碰不到自己的地方，露出一個有點得意的笑容。
　　“黃瀨君，我弟弟就拜托你多照顧啦。”誰知道清流看都不看他，徑直對著黃瀨涼太說道。
　　“是！”
　　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個電燈泡的黃瀨涼太感動的簡直要哭出來。


第84章
　　黃瀨涼太和朝日奈風鬥走在前往拍攝地點的路上,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他忽然聽見旁邊的人餵了一聲。
　　“什麽？”
　　黃瀨涼太有點沒聽清楚。
　　“我說。”原本在病房裏表現的一點都不在意姐姐的情況的少年，扭過頭定定的看著他, “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
　　並不知道那邊兩個人的對話, 這邊清流打了個哈欠，努力的思考著該怎麽才能讓朝日奈風鬥把今天的事情隱瞞下去。
　　被發現之後的場景, 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捧著臉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清流忽然發現手上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滴點滴的細軟管裏, 拉起老長一條紅色了，手背上腫起一個大包，頓時嚇得差點飛起來。
　　匆匆趕過來的護士拔出針頭, 做了緊急處理，聲色俱厲的教訓了清流一頓。
　　不僅亂動還差點把管子扯掉的魔法少女縮成一團，哭喪著臉挨訓。
　　這麽鬧騰，反正針水暫時是沒辦法繼續掛了, 護士氣呼呼的推著車子離開，清流晃了晃被繃帶包起來的爪子，捧著臉無比懷念魔法界的魔藥——她是說改良過口味的那種——愁眉苦臉的想著自己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出院回去, 總不至於真的等到傷口完全好了吧。
　　——這麽想想可就太慘了
　　拿出手機放在被包起來的手上固定，清流皺著眉頭，開始艱難的一指禪戳戳戳。
　　魔法美少女清流：【您的小可愛想要點零花錢.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學姐你……
　　魔法美少女清流：【這裏，空的.jpg】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沒錢, 下一個.jpg】
　　魔法美少女清流：赫敏學妹你越來越不可愛了/難過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清流學姐你越來越閑了/微笑
　　魔法美少女清流：……
　　魔法美少女清流：【你的小可愛哭暈在廁所.jpg】
　　魔法美少女清流：好吧，說正事，我又進醫院了。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
　　[不當上不改名邀請您視頻]
　　“誒誒，原來你在家裏嗎？”清流順手點了同意，看著手機裏熟悉的面孔，“我還以為你在魔法部呢。”
　　“今天周末休息。”赫敏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清流，“是因為時空紊亂的關系麽？”
　　“是呀，不久之前又進行了一個時空穿越。”清流把手機放遠一點，讓赫敏看見自己胸口若隱若現的繃帶，“因為被路人送進醫院，所以完全沒辦法偷溜出去啊。”她看上去特別無奈，“而且剛剛還被弟弟看見了，你讓我怎麽辦。”
　　赫敏：……噗。
　　“你笑了吧，你偷笑了對不對，我都看見了。”清流憤憤的拍了拍床，“赫敏你變了。”
　　“沒有呀。”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赫敏眨眨眼睛，抵死不認，“我怎麽會笑呢，學姐你一定是看錯了。”
　　“……哼。”撇撇嘴，清流決定暫時不和她計較，重新把話題拉回正軌，“之前和你說過之後，你那邊有查到什麽嗎？關於我這種情況的。”
　　赫敏搖搖頭。
　　“雖然有查到幾例時空紊亂的情況，但是和學姐你都不一樣。”赫敏臉上流露出幾分歉意，“我很抱歉，學姐。”
　　“不用道歉。”清流嘆了口氣，“沒什麽，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又不會對我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她搬出應對宮崎耀司的那一套說法，安慰自己的小學妹，“反正還挺好玩的。”
　　“所以還是有影響咯？”赫敏微微歪頭。
　　清流：……
　　“這邊我會繼續努力找資料的。”從清流的沈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赫敏不置可否的頷首，“學姐再忍一忍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她頓了一下，輕描淡寫，“我會去聯系鄧布利多校長的。”
　　盡管這幾次都沒有出事，又或者說很幸運的手上之後就直接回到這個世界。
　　但是誰也不敢保證，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的話，會不會每次都這麽好運。又或者說，如果哪一次沒有來得及返回，清流在異世界死亡了該怎麽辦。
　　他們在這邊僥幸的等待著離開的人回來，而另一個世界，清流卻早已經歸於塵土。
　　那多悲傷。
　　“誒……”
　　怔了一下，清流還想掙紮，那邊赫敏就已經結束了視頻。
　　不當上部長不改名：學姐我回魔法部了
　　而且還拒絕了繼續聊下去。
　　盯著手機看了片刻，清流撇撇嘴，正準備隨手扔在床上的時候，手機提示收到信息。
　　【來自： 】
　　一條發件人為空白的消息。
　　呆了片刻，清流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雖然好奇心已經在蠢蠢欲動，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按下了刪除。
　　——好奇心害死貓。
　　——萬一被拉去拯救世界了呢。
　　——萬一被拉進什麽亂七八糟的輪回世界了呢。
　　所以還是刪掉比較好，免得發生什麽措不及防的事情，導致自己又浪一把。
　　這麽想著，清流控制不住的抹了把辛酸淚，為自己的好奇心哀悼三秒，心說就當沒看見吧。
　　在病房裏肯定是待不住的，清流玩了會手機，一指禪玩的實在太艱難，看番也看不下去多久，胸口隱隱約約的痛感總是會在關鍵時候把註意力拉走，沒辦法全身心的投入。
　　外面過道上隱約能聽見急匆匆的腳步，和女孩子略微激動地聲音，大概是聽說了黃瀨涼太和朝倉風鬥在這裏，所以急急的跑過來。
　　又在病床上躺了一會兒，血管真•爆裂的清流想了想，決定也過去圍觀一下。
　　——她也很久沒看到風鬥工作時候的樣子了。
　　披上外套，清流搓了搓手，踏出病房之後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頓時又有點想回去了。
　　不過既然出來都出來了，一步都沒走出去就往回走，未免也太……握了握拳給自己鼓勵了一下，清流順著人流往右手邊走去，拍攝的地點是一個空著的病房，已經用隔離帶和保安隔開，但是依舊不能打消少女們的熱情，自發的在外面圍了起來對著裏面使勁拍拍拍。
　　不過人也不是特別多，畢竟是在醫院。
　　抱著手在外面順著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瞄了幾眼，清流只能看見黃瀨涼太的身影一閃而逝，至於風鬥的，則完全看都不看不到。
　　估計是閃到外面看不見的角落去了。
　　這樣可不行的呀……摸著下巴，清流若有所思的想著，果然幾分鐘之後就看見黃瀨涼太和朝日奈風鬥從裏面出來，臉上帶著十分官方的【溫暖又燦爛的溫柔笑容】對著守在外面的女孩子們微微鞠躬……風鬥好像瞪了她一眼。
　　清流擺出無辜臉，意思意思的和大家一起鼓掌。
　　“朝日奈……？”
　　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下意識的轉過身尋聲望去，清流怔了片刻，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鳶紫發色少年，在心裏驚嘆了一下對方仍然堪稱神級的美貌，眨眨眼睛笑起來：“好久不見，幸村。”
　　之前在醫院裏就見過一次的幸村精市君，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好久不見。”
　　“幸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清流往旁邊讓了讓，給幸村精市空出位置，“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我過來休養一段時間。”幸村精市並沒有多解釋，他看著清流身上的病人服，“倒是朝日奈你為什麽會在醫院。”他微微皺起眉，有點擔憂的問道，“難道身體還沒有好嗎？”
　　“呃……這倒也不是，是新的問題啦。”摸了摸鼻子，清流望天，“人生在世，總會身不由己的……嘛。”
　　不管怎麽說都是在一個醫院住過的革命友情，兩個人開開心心的聊了起來。幸村和清流講自己學校的隊友以及比賽，清流吐槽在洛山學的一臉懵逼的日子，越說越開心的兩個人幾乎都要忘記這是什麽地方。
　　“不過……幸村為什麽會在這裏。”清流忽然想起來，“難道你也追星嗎？”
　　“不，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就算要追星，他也要追那些少女偶像吧……
　　有點無奈的想著，幸村精市正想和清流說去花園裏走一走，忽然感覺一道帶著濃郁殺氣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也許是剛才就一直在了，只是他沒有發覺而已。停了片刻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幸村有點疑惑的扭過頭，然後便看見人群簇擁著的中央，那個人氣偶像朝倉風鬥一邊溫柔細語的和粉絲說這話，一邊死死地盯著他。
　　那雙眼睛裏，隱約的殺氣可絕對不是作假的。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周圍有這麽多人的話，朝倉風鬥肯定不會顧及形象，而是直接沖上來咬下他一塊肉了。
　　“怎麽了？”清流眨眨眼睛。
　　“……不，沒什麽。”幸村精市下意識的笑了一下，“是我的錯覺……”
　　不，絕對不是錯覺。
　　剛才還是咬下一塊肉，現在的眼神完全就是兇悍的恨不得殺了他了啊？？？
　　幸村精市：……發生了什麽？


第85章
　　艱難的頂著越發尖銳的視線, 幸村精市對清流發出下去花園裏走走的邀請。
　　“誒……也不是不可以啦。”清流在思索了片刻之後，看看外面，弱弱的問可不可以改成在醫院內部散散步, “我覺得我會凍死在外面的。”
　　她睜大了眼睛努力了自己看上去更可信, 一本正經的說道。
　　幸村精市覺得自己居然被可愛到了。
　　“乖乖工作哈∼”在離開之前，清流沒忘記對著風鬥揮了揮爪子, 很歡樂的無聲說道。
　　而已經轉過身去的幸村精市頓覺脊背一涼。
　　雖然好像有點奇怪，不過兩個人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撤離了人群, 完全無視了身後朝日奈風鬥少年越發兇惡的眼神。
　　空座綜合醫院, 院長是幸村精市的主治醫生, 也是接受了對方的建議，幸村精市才會來到這邊進行手術之後的休養。他恢覆的很不錯，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不久之後就能夠回去網球場上奔跑了，說到這個的時候，幸村少年好像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那很好呀。”清流說道，真心實意的為他感到開心, “皆大歡喜。”
　　“刺啦。”
　　像是什麽被撕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幸村精市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 卻什麽都沒看見。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前面低頭看手機的清流，對方似乎什麽都沒有聽見。
　　錯覺？
　　兩個人站在扶手電梯上，準備去一樓。
　　“刺啦——”
　　更劇烈的聲音響起來，幸村精市確定這絕對不是幻覺。他心裏有些不安, 剛想開口，前面的清流已經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轉過身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對他笑了一下，接著用力一拽，自己也隨之往後倒去。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在下方其他人的驚呼中，用最快的速度落到了一樓的地面上。
　　失重感襲來，那種毫無依靠的感覺，讓心臟仿佛都停頓了一瞬間，幸村精市跌坐在地上，有點呆的看著坐在前面的清流，臉色微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責問清流竟然做出這麽危險的舉動，還是該慶幸自己竟然安然無恙的落地了，但是這兩個念頭在腦海裏還沒有轉過彎來，身後就傳來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
　　他甚至能感覺到有氣流在身後掠過。
　　“幸村，你沒事吧？”清流湊近他還有點呆呆的臉，不安的問道。
　　當時電梯上只有他們兩個，所以發覺危險之後，清流也就沒有想太多，直接把人拽下來。可是看幸村這個樣子……該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不。
　　其實說起來，沒被嚇到才是不正常的。
　　清流有點心虛的想。
　　“沒事……”幸村精市有點艱難的回答，慢慢的扭過頭去看自己剛剛乘坐的電梯。
　　那台階像是從上方被巨力掀起，突兀的像是猙獰的怪物。扶手從中間短了一截，就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完全可以想象他被拽著摔在一樓的空地上，然後那一截還帶著玻璃的扶手從他身後飛快的掠過去，簡直就像是電影裏才會有的驚險場景。
　　扶著幸村精市起來，清流抿著嘴，盯著已經損壞的電梯。
　　“啊啊啊啊——”
　　又有人尖叫起來，清流猛地扭過頭，便看見人群逃竄著往外面跑去，二樓的墻壁上，碎石簌簌的掉落，三道指的深刻爪印，十分清晰地由遠及近。
　　就像是有看不見的怪物，爪子從上面劃過。
　　“那到底是……”幸村精市驚的幾乎要說不話。
　　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清流掃了一眼周圍慌忙逃竄的人群，繼續盯著還在不斷蔓延的爪印。
　　她的視野模糊了一瞬間，像是古舊的電視機沒信號時的雪花，不過幾秒又迅速清晰起來。與此同時，原本什麽也沒有的墻壁上，制造爪印的怪物也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
　　“走！”
　　“什——”
　　拽著幸村精市，清流飛快的往回跑，電梯已經不能用了，她估摸著位置，找到了樓梯。
　　——風鬥！
　　一樓二樓的動靜樓上已經有人註意到了，正在往下看。清流拽著幸村精市飛快地跑回他們下來的地方，那只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怪物發出的震動不算小，這邊的工作已經暫停。不過人群的情緒還算平穩，大約是以為是小地震。
　　幾下沖過阻攔的工作人員，一直到看見皺著眉倚坐在桌子上的朝日奈風鬥，清流才猛地舒了一口氣。
　　“姐、……出什麽事了？”風鬥幾步過來扶住氣喘籲籲的清流，一邊問著，一邊又冷冷的掃了眼站在旁邊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0.0
　　“下面出了點事，不用在意。”又急急的找到正往這邊看的黃瀨涼太，清流擡手拍了拍胸口，總算喘勻了氣，“你乖乖待在這裏就行了，別到處亂跑。”
　　說完她就準備跑，被一把拽住。
　　“到底出什麽事了？”從清流闖進來開始就已經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註意力，朝日奈風鬥皺眉，低聲吼道，“你又要去哪裏？！”
　　把主意這邊的人驅散的遠一些，小步蹭過來的黃瀨涼太覺得有點小尷尬。
　　他看了應該和自己感受差不多的幸村精市一眼，卻發現對方十分認真的聽著這姐弟倆的對話。
　　“風鬥你聽著，不管等會兒下面有什麽動靜，你只要待在這裏就可以了。”擡手捧著少年的臉，清流緊緊地盯著他，口吻嚴肅，“下面還有很多普通人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過來處理，我必須要過去。你在這裏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
　　朝日奈風鬥咬緊牙關，掐著清流的手，卻還是慢慢的松開了。
　　“乖。”
　　隨手呼嚕了一下他的頭發，清流對著幸村精市和黃瀨涼太笑笑，轉頭跑了出去。
　　下面的慌亂已經感染到了上面的幾層，不過幸好那只怪物還沒有往上來。那種東西，清流也還是第一次見到，無論是在英國還是日本，都從來沒有見過。
　　簡直像是極為生硬的橫插進來的的設定。
　　一路往樓梯和能看見的機器上扔著保護咒，等她跑到一樓的人已經跑的差不多了，這無疑讓清流松了一口氣，直接翻越二樓的欄桿跳下去，她抓著魔杖，冷著臉乍看上去氣勢滿滿，但老實說其實有點發愁。
　　——也不知道魔法有沒有用。
　　沒用的話可能就真的要在這裏狗帶了。
　　——說不定還能再穿一次。
　　大腦裏飛快的竄過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清流深吸一口氣，那邊的怪物註意到這邊的動靜，慢慢的轉了過來。
　　頭上頂著白色的骨質面具，身上還帶著一個空洞，這只長相奇怪的怪物，看上去肉呼呼的腳踩在墻壁上，卻發出了鋼鐵碰撞般的聲音。
　　混沌的眼睛對上，清流直接甩出自己所能用出的殺傷力最強的魔咒，然後就毫不猶豫的往後竄。
　　幾道綠綠的光芒閃過，紅色的血液從怪物身體裏湧出來。
　　好的，所以現在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魔咒有用。
　　壞消息是魔咒用在這種怪物身上顯然沒有用在妖怪身上的效力大。
　　面對朝自己跑過來的怪物，清流面無表情的停頓了幾秒，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
　　“這不科學啊啊啊——！！！”
　　魔法少女如此慘叫著逃竄，一邊跑還一邊見縫插針的往後面丟魔咒。
　　——所以說，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講究科學啊口-口
　　躲在暗處的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石田院長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的吐槽（劃掉）想道。他手中浮現一把材質特殊形狀奇怪的弓，對著目標顯眼的虛，面無表情的引弓搭箭。
　　靈子凝聚的箭矢蓄勢待發，穿著黑色服飾的少年卻在此時舉著大刀從天而降，停了片刻，箭矢轉瞬化作靈子消散。
　　“黑、黑崎君！？”
　　只往前多跑了兩步就發現後面不對勁，清流轉過身，目瞪口呆的看著舉著四十米大刀（？）格擋下怪物攻擊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其實真的是誤入了什麽熱血少年漫對吧？
　　“你——朝日奈？”黑崎一護也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裏舉著小木棍的清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好像微妙的輸了一籌。
　　這樣想著，清流幹笑兩聲，幹巴巴的揮了揮魔杖：“好巧啊。”
　　被忽視的虛發出不甘心的嚎叫。
　　“——待會兒再說吧！”黑崎一護飛快的說道，“你先到一邊去。”
　　“好的，沒問題。”
　　清流眨眨眼睛，迅速從T切換成奶媽模式，乖巧縮在角落裏，腦海裏過了一遍治愈系的魔咒，暗搓搓的準備給黑崎一護加血。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0

第86章
　　給黑崎一護君做奶媽, 並不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因為清流只需要捕捉到在怪物上面下面左邊右邊到處亂竄的身影，然後準確的丟出治愈魔咒就是了。一護少年的身體就像是無底洞，完全不需要擔心奶過頭導致爆血條的情況——實際上也不太可能發生, 最多精神振奮個三天三夜不睡覺, 完全沒有任何的害處。
　　虛——黑崎一護是這麽稱呼那只怪獸的——消散在空氣中，黑崎一護把手中那把巨大的刀背在身後, 轉過身去看清流。
　　兩個人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就有點像是兩個超級英雄瞞著身份交了個普通人朋友，結果在一次敵人來襲的時候, 同時沖出去變身那麽尷尬。
　　“唔, 黑崎君先, 說一下？”清流猶豫著說道。
　　黑崎一護沒有意見，不過在說之前，他先提出兩個人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畢竟現在場面已經平靜下來, 在發現這邊已經沒有動靜之後，恐怕不久之後就會有人過來查看情況如何——到時候不管是看見清流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安然無恙的站在事故中心，還是看見清流在對著空氣說話，都不是什麽好事。
　　避開慌亂的人群, 清流找了個角落蹲著，聽黑崎一護給自己科普。
　　有關虛，有關屍魂界, 有關死神代理。
　　不過很明顯這些事情黑崎一護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搞明白，講的時候也有點亂，只是清流一路聽下來，完全抑制不住滿腦子都是‘我真的不是誤入少年漫’‘媽呀新地圖開啟能不能不刷’之類的念頭, 但最後揚起臉對著黑崎一護笑了笑，“真是了不起的經歷啊，黑崎君。”
　　黑崎一護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
　　接下去該輪到清流說了，她思考了一會兒，舉起手裏的魔杖：“其實我是個巫師。”
　　“這不可能。”黑崎一護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滿臉世界觀即將破碎的嚴肅，反駁道，“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魔法這種東西。”
　　……
　　“……所以這個世界上就可以有死神這種東西了哦。”清流幽幽的回道。
　　黑崎一護無言以對。
　　都是不科學體系，還是誰也別說誰比較好。
　　眉眼俊朗的少年人忍不住嘆了口氣，勉強粘了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破碎世界觀，垂死掙紮的試圖拯救一下。不過幾分鐘過後他還是放棄了治療，幹脆的把自己的世界觀砸了個粉碎。
　　“那麽巫師是混跡在人群之中還是……”
　　“基本上也遠離普通人呀，大多是是在歐洲那邊，我就是個意外。”清流捏著下巴琢磨了一下，“不過我估計我死之後的話，應該還是到屍魂界去吧。”
　　“這樣。”你好像滿臉輕松地說出了什麽很嚴肅的事情啊餵！
　　“我先離開了。”正直好少年黑崎一護君當然沒有把自己的吐槽說出口，他上下打量了清流一會兒，確定對方是真的沒問題之後，很快提出了告別，“這麽久，控制我身體的家夥不知道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頓了頓，他又對著少女說道，“明天我再來看你。”
　　“明白~”
　　清流舉起手揮揮。
　　目送黑崎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內，清流才揮手撤離了隔離咒，拍拍膝蓋站起來。
　　她快步走回朝日奈風鬥工作的地方，因為之前就已經闖進去過，所以這一次工作人員並沒有攔下她，反而還跟旁邊不明所以的同事解釋了一下。
　　“這是風鬥君的姐姐……”
　　這樣的。
　　朝日奈風鬥焦躁不安的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手裏緊緊地抓著手機，過一會兒停下來盯著手機看一會兒，幾秒之後又擰著眉頭放下，繼續來回走動轉著圈。幸村精市和黃瀨涼太各自坐在辦公桌兩邊，一個看窗外一個盯著地板，雖然比起風鬥的情緒外露要稍微收斂一下，但臉上的擔憂也十分清楚。
　　“我回來啦。”
　　清流笑瞇瞇的對著三個人打招呼。
　　“驚不驚——哇！”
　　張開手接住突然撲過來的朝日奈風鬥，清流咽下了還沒有說出口的話，有點錯愕的任由弟弟把自己抱了個滿懷。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環繞在肩膀上的雙臂逐漸加大的力度，少年急促不勻的呼吸和略有些顫抖的身體，她呆了片刻，忽然間就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我沒事啦。”清流說著，試探著拍了拍風鬥的肩膀，幹巴巴的安慰道，“別擔心。”
　　“……我要告訴右京哥。”
　　沈默許久，埋在她肩上的那顆腦袋，突然咬牙切齒的冒出這麽一句話。剛才還因為擔心姐姐而嚇得心神不寧渾身發抖的少年擡起頭，臉上帶著慣常的倨傲，高高在上的看著她，幾乎是趾高氣昂的對著驚呆的清流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右京哥的。”
　　何止是一個咬牙切齒可以形容的。
　　——朝日奈風鬥君，你就這麽想要我死嗎？
　　呆呆的看著已經比自己還要高的弟弟，清流滿腔悲憤，一口老血幾乎就要噴出來。
　　“你說，你去說！”因為沒受傷所以沒辦法吐血，清流只能氣的跳腳，“你看右京哥會不會罵我！我這可是為了救人，你就是去說了也沒事！”
　　“呵。”朝日奈風鬥高貴冷艷的嗤笑一聲，“那你以重病號身份出現在醫院這件事，右京哥會不會罵你？”
　　“你敢把這件事說出去！”
　　“我有什麽不敢的！”
　　“哈、哈哈……風鬥君消消氣。”見勢不妙，已經來不及撤離戰鬥區域的黃瀨涼太只能尬笑著打圓場，“小朝日奈平安回來就好了嘛，剛才也是緊急情況對不對，也不能怪小朝日奈呀。”
　　“確實。”幸村精市溫聲道，“那種情況下，朝日奈也是沒有辦法。”只是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確實是有點沖動了。”
　　清流瞪著朝日奈風鬥。
　　朝日奈風鬥也瞪著她。
　　幸好工作人員都出去查看情況，房間裏零零散散的小貓三兩只，不然風鬥這個樣子被別人看見，恐怕形象都要毀光了。
　　“你敢告訴右京哥我就沒有你這個弟弟！”
　　“你——”朝日奈風鬥氣急，“沒有就沒有，你以為我喜歡喊你姐姐嗎！”
　　一時間脫口而出的氣話最為傷人，清流大腦嗡的一下，當即就紅了眼睛。她張張嘴，牙齒咬緊下唇，盯著話語脫口而出之後就流露出悔意的朝日奈風鬥，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哽咽就從抑制不住的喉嚨裏滾出來。
　　——你以為我喜歡喊你姐姐嗎
　　風鬥也沒有說錯，她本來，就不是朝日奈家的人。
　　這麽想著，清流又有點委屈，那種從醒過來開始，就一直控制不住地驚慌又一次蔓延上心尖，越演越烈。她松開咬著下唇的牙，捏著拳頭，慢慢的垂下頭去。
　　這下朝日奈風鬥慌了。
　　“你、你別——”
　　小惡魔哪裏會安慰人，以前兩個人吵架的時候，吵到氣頭上連吵帶打，也沒見過清流這幅樣子。
　　清流沒說話。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麽奇怪的情況，身體沈重的像是石頭，意識卻輕飄飄的。她能夠清晰的看見風鬥手足無措的後悔神色，也能完全看見旁邊黃瀨涼太和幸村精市不知道該說什麽的為難模樣，但是卻沒有辦法控制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更別說給朝日奈風鬥那個混蛋一巴掌了。
　　我並沒有……
　　她迷迷糊糊的想著，腦海深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毫無防禦時，被時空之力撕扯的疼痛，不知怎麽的清晰地重現在身上，那本該跟隨庫洛洛那個世界一起被淡化模糊掉的記憶，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痛的連靈魂都好像在顫抖，清流張張嘴，理所當然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在回憶裏痛的身臨其境。她控制著自己的意識想要掙紮離開這邊奇怪的情況，意識卻像是陷入了粘膩的糖漿裏，不停地往下陷落，無論怎麽掙紮都只能落得更快，怎麽都沒辦法掙脫出那柔軟的毫無殺傷力的桎梏。
　　——放開我！
　　掙紮無果之後，她在意識裏厲聲呵斥。
　　並不抱希望的呵斥，卻讓什麽東西突兀的裂開一條縫隙，從裏面泄露出奇怪的情緒。
　　那是某種有點陌生的情緒，由焦慮和難過混在一起，為現在還沒有發生、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場景而產生的情緒。
　　意識一緊一松，忽然就能夠控制身體了，清流擡起頭看了朝日奈風鬥一眼，還沒來得及擡手揍他，整個人就控制不住的往前一倒，軟趴趴的癱在他身上，意識逐漸遠去陷入黑暗之中。


第87章
　　清流醒過來的時候……不不不, 這一次不是傍晚，天色也還沒暗下來。
　　天邊雲層看上去輕薄的像是一層紗，還沒有太陽, 只邊緣微微透著些光。
　　她深深的凝視著窗外朦朧的天色, 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夭壽哦這個世界終於要崩塌了嗎’, 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定了一下自己是清醒的。
　　接著才把視線從窗外移開, 落在床邊。
　　青年趴在床上, 臉埋在臂彎裏睡得有些別扭, 一向穿著整齊到好像有強迫癥的襯衫皺巴巴的。並不是很意外的在旁邊的櫃子上看見了散落的西裝外套，清流撐著臉頰，盯著青年看了片刻, 有點委屈又有點松了一口氣，心說費盡心思想要瞞下來，到底還是功虧一簣。
　　——都怪風鬥那個混蛋！
　　如此咬牙切齒的想著，清流捏著拳頭對著空氣小小的揮了一下, 這一下帶動了身上的被子，連著旁邊本來就沒有睡熟的青年一下子猛地彈坐起來，指尖下意識的扶了扶鼻梁, 卻扶了個空。
　　朝日奈右京摸索著找到眼鏡戴上，還有些迷糊的神色清明起來，他看著清流，面無表情的, 又扶了扶眼鏡。
　　清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餓不餓？”朝日奈右京盡量溫和的問道。
　　“不餓。”清流老實的搖搖頭。
　　“好。”簡短的應了一聲，朝日奈右京看上去也沒有什麽讓清流吃早飯的心情，直截了當的問道，“如果不是風鬥正好遇上，通知我們，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訴我們這件事？”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嘛。”
　　清流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她還不確定風鬥都說了什麽，還是少說兩句免得自己暴露比較好。
　　“我不是都解決了嗎。”
　　唇線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朝日奈右京從椅子上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清流一眼，直接把病歷本扔到她腿上。
　　“都解決了？這就是你的都解決了？”聲音盡量保持著平穩，朝日奈右京盯著她，每個字都生冷的像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擠出來似的，“——朝日奈清流，你七年前就敢一個人先斬後奏離家出走。那麽現在是不是就算有一天你死在外面了，也不會打算告訴我們！？”
　　“右京哥，我……”清流著急的想解釋，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確實是這樣。
　　就算有一天她在外面死了，死之前的念頭，恐怕也是要瞞著家裏的朝日奈們，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可是……
　　可是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有點茫然的想著，清流看著憤怒中的兄長，抿緊了嘴唇。
　　“你還真是這麽想的。”朝日奈右京幾乎要氣笑了，他伸出手指了指清流，似乎想罵她，可是轉瞬又放下了。深深地吸氣呼氣平穩翻湧的怒火，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寶藍色的眸中已經是一片冷凝，“跟我們回家。”
　　“——誒！？”
　　“既然讓你忙起來沒辦法解決這件事的話，那就跟在我們身邊吧。”朝日奈光推門而入，他今天穿著男裝，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看上去身高腿長尤其是氣場，在怒火加持下簡直高達兩米八，“時時刻刻盯著你的話，就算沒辦法阻止你，也能讓你你沒辦法再隱瞞我們。”
　　說不定還能跟著一起走。
　　這句話自然沒有說出來，朝日奈光和朝日奈右京對視一眼，又不動聲色的分開。
　　“還是不要吧……”完全沒發現兄長們的交流，自知理虧的清流弱弱抗議著，“那樣很奇怪好不好。”
　　“知道奇怪你就乖乖的。”朝日奈光走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垂眼笑道，“說不定我心情好就讓你自由了。”他微微彎下腰，那雙狹長的眸子直視清流的眼睛，帶著隱約的笑意和微涼威懾，“聽話一點，清流。”
　　清流：……
　　——出、現了，這種可怕的表情！
　　讓人懷疑自己簡直隨時要被關進小黑屋_(:з」∠)_
　　“那就這麽決定了，明天我們就回家。”說完之後朝日奈光看上去又有點惆悵的嘆了口氣，“反正你在學校裏也沒有學什麽東西，和在家沒區別了。”
　　無言以對的清流：……打、打死你哦○｀Д ○
　　把接下來的事情決定了，朝日奈右京起身去外面給清流端早飯，順便聯系朝日奈雅臣。被留下來看著清流的朝日奈光坐在椅子上，翹著腿笑瞇瞇的看著清流，滿眼滿臉都是明晃晃的不懷好意，他擡起手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唇角的弧度透出十足十的意味深長：“清醬，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呢？”
　　清流停了片刻：“……提示一下？”
　　“你之前參加某個訓練營，可是二十多天沒接我電話啊。”朝日奈光撫著臉頰，目光看上去有點哀愁，纏綿悱惻的幾乎要讓人忘記了他現在還是男裝，“真令人難過。”
　　威脅。
　　十足十的威脅。
　　僵硬的看了他半晌，清流鼓起臉頰：“你想幹什麽？”
　　“賣萌也沒用。”隨手戳破她的包子臉，朝日奈光嘆了口氣，口吻嚴肅，“你去哪兒了？”
　　清流：“……戰國。”
　　於是在朝日奈右京回來之前，清流不得不屈服於朝日奈光的威逼，把自己在戰國的事情簡略的講了一遍。從初初過去見到桔梗，再到人見城遇見人見城主父子倆，接著碰見奴良滑瓢，不久之後和人見城主分道揚鑣，最後在井邊掙紮著想再留一段時間卻被暗算直接送了回來……講著講著，有些她幾乎都要遺忘的事情，又重新清晰起來。
　　她笑著講述，眼睛裏的光芒卻毫不自知的黯淡下去。
　　“難過嗎？”朝日奈光低聲問道。
　　“其實並不會。”清流回答，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忘得很快，所以也就不覺得難過。”
　　“所以你在其他世界的時候，也是這樣麽？”
　　“什麽？”
　　朝日奈光卻沒有重覆，他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捧著她的臉頰，湊過去親了一口臉頰，甜甜的說道：“清醬真是辛苦啦。”
　　“……”
　　清流睜大了眼睛，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該揍過去還是先說謝謝再揍過去，朝日奈右京已經端著一碗粥氣勢洶洶的踏進了病房，身後大量黑煙滾滾而來，仿佛煞神降世。
　　“——朝日奈光！！！”
　　阿門。
　　下意識的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清流迅速反應過來，在心裏道歉兩聲，換了個神明禱告。
　　——梅林啊。
　　——請讓朝日奈光務必被打到四分之三死，萬分感謝。
　　雖然中途差點拐去向別的神明禱告，但是梅林對自己的信徒向來有求必應，在清流一邊吃著朝日奈右京的愛心早餐，一邊幸災樂禍的火上澆油之下。
　　第二天回去的路上，朝日奈光只能戴著一副墨鏡，擺著高冷臉出現在人前。如果把墨鏡摘下來，就會看見那張白皙的臉上，兩個被人打出來的、極為顯眼的黑眼圈。
　　就算是文質彬彬的律師，右京哥也沒有放棄鍛煉身體呢ヾ(*｀*)
　　朝日奈光：哦
　　“沒良心的小混蛋。”朝日奈光捏著清流的臉頰，咬牙切齒的罵道。
　　“放——開——我——”放慢說話的語速，清流口齒清晰的發出抗議，絕對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嘲笑自己的理由和機會。
　　“想都別想。”朝日奈光持之以恒的用兩根手指頭，把清流的臉頰捏成大餅，“右京哥那麽揍我，你竟然就那麽袖手旁觀。”
　　“右—京—哥—又—不—會—真—的—揍—死—你。”清流繼續慢條斯理的反駁他，掙紮著伸手想去摘朝日奈光臉上的那副墨鏡，“打—到—四—分—之—三—死—完—全—沒—問—題。”
　　“哦？那還真是萬分感謝啊。”朝日奈光笑瞇瞇的，一邊躲開她朝自己襲來的攻擊，一邊改去抓清流的爪子。
　　在汽車後座這樣窄小的地方這麽鬧騰，可想而知會發出什麽樣的動靜。等到清流得意洋洋的成功摘下朝日奈光的墨鏡，肆無忌憚的嘲笑他臉上的黑眼圈的時候，朝日奈光冷艷一笑，撲過去把她按在座椅上作勢要打。
　　然後兩個人就在掙紮之中，成功滾成一團，清流就這麽從座椅上摔了下去，朝日奈光措不及防之下竟然沒有拉住她。
　　“右京哥——”清流爬起來朝家長告狀。
　　“你們兩個都給我安靜一點！”
　　開車的大家長額角冒出小小的井字，覺得簡直忍無可忍。


第88章
　　回到朝日奈家的時候, 家裏意外的沒有人。
　　“我沒有和他們說，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我和光，還有雅臣哥。”朝日奈右京解釋道, 他推了推眼鏡, “辦理退學手續的理由是你在空座和未知生物戰鬥受了傷。”
　　“右京哥原本是打算告訴大家的。”朝日奈光按著清流的肩膀，親密的湊到她耳邊, “還不快感謝我。”
　　微微側頭看了把墨鏡戴上的青年，清流扯了扯唇角, 面無表情。
　　“哦。”
　　“累了吧？”隨手把朝日奈光拎開, 朝日奈右京揉揉清流的頭發, “去休息吧，這些事以後再說。”
　　說是以後再說，但誰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以後呢。
　　呵。
　　目視著電梯門關上, 清流垂了垂眼睛，臉色微白，她伸出手去扶著墻壁，倚靠上去, 額頭隱隱有些鈍痛，不知何處而來的眩暈湧上來，幾乎就要站不穩。
　　低垂著頭咬牙忍耐著, 清流慢慢算著自己悠長的呼吸，等第十五口氣呼出來的時候，眩暈感便如潮水般褪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正擡起頭準備回房間, 就對上了一雙充斥著無措的眼睛。
　　風鬥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上，擰著眉頭又不知道是該伸出手去扶住她，還是就站在那裏看著，手伸到一半就僵在那裏。
　　“……你怎麽在這兒？”清流啞聲問道。
　　她也沒想那麽多，視線瞥到朝日奈風鬥伸出來的手，手放上去握住，直接稍微用力把自己靠過去，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我過來……”風鬥接住她，支吾了兩句，沒說出什麽。
　　“想跟我道歉啊？”微微閉上眼睛，清流笑著問道。
　　“……嗯。”風鬥小聲應下，“昨天，我不該那麽說。”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僵硬，但還是硬逼著自己繼續把話說下去，“就是說，我，我一直都有把你當姐姐看的，不是之前說的那……”
　　“嗯嗯，風鬥真乖。”清流摸了摸他的頭發，幾乎是嘆息的笑著，“我原諒你啦。”
　　然後她就靠在風鬥肩上睡了過去。
　　夜色深沈，柔和的月光從外面灑進來，照亮了一小角的空間，硬底的短靴踩在光滑的能倒映出人影的大殿地面上，一步一步，發出規律的響動。
　　清流知道自己在做夢，她垂下頭，長而卷的褐色發絲在腦後紮成一束，又隨著她的動作而散落在肩上。她看著綴了一圈蝴蝶結的裙擺隨著步伐不急不緩的起伏，鞋尖在底下若隱若現。
　　“你在做什麽？”
　　有人問道，然後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後。借著那一點稀薄月光，清流能夠看見對方柔和的面部輪廓和那雙緋色的眼眸。
　　像是品色上佳的紅寶石，又像是才從酒瓶裏斟到水晶杯裏的紅酒，精美絕倫。這世間任何一種紅色在這雙眼睛的對比下，都會顯得黯淡無光。
　　清流忽然之間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眼熟，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就像是在哪裏見過和這差不多卻又有些區別的眼睛。
　　“睡不著，出來走走。”
　　清流聽見自己這麽說，左手扶著右手手肘，右手食指輕輕抵著臉頰，視線落在腳下，刻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味說。
　　“是麽。”那個人低聲說道，聲音溫雅誘人，像是陳年的酒，“我還以為您是緊張了。”他笑道，溫柔的調侃，“世界小姐。”
　　“閉嘴。”
　　她羞惱的低斥，然後念出某個名字。
　　清流便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從短暫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其實也不是很意外，畢竟根據各種情況，像這樣非常明顯一點都不普通、不是預見就是回憶的奇特夢境，能夠順順利利的做完，而不是卡在關鍵時候突然醒來，才是真的奇跡。
　　捧著臉頰發了一會兒呆，清流扭過頭去看坐在旁邊的朝日奈風鬥：“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個小時。”
　　朝日奈風鬥看了看手機。
　　伸了個懶腰，清流指揮自家弟弟出去，表示自己還需要再睡一會兒。被過河拆橋的朝日奈風鬥撇撇嘴，畢竟之前自己還說錯了話、現在正在賠禮道歉中，所以還是難得聽話的起身離開。
　　風鬥離開之後清流卻沒有再鉆到被子裏去，她坐在床上，伸出手按住額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有點難受的閉了閉眼睛。
　　——或許誠如那些刀劍付喪神所說，她的記憶是有問題的。
　　清流並不傻。
　　從庫洛洛那個世界開始，她就察覺到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回到這裏之後，盡管記憶被處理過無限模糊化，但還是隱約留下了點東西——比如在發現自己還沒有恢覆記憶之後的氣惱。
　　再比如之前那個夢境。
　　到底是做夢還是回憶，清流也不是分不清的。
　　手機響了。
　　毫不遲疑的接起電話，清流剛剛發出一個音節，電話那頭的少女就汪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的哭聲別提多淒慘哀婉，哭的清流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騙財騙色拍拍屁股走人了。
　　“朝日奈。”稍微平覆了心情（和哭聲），少女抽抽噎噎的喊她，“為什麽，突然轉學啊。”
　　“誒……這個。”
　　清流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私底下去找了赤司同學，可是他也說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說著，少女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死了，“朝日奈你轉學，根本沒有通知我。”
　　“抱歉啊，土間。”清流幹笑，“事發突然，我一時之間沒有想到。”
　　確實事發突然——突然到她這個當事人，都是在辦理退學手續的前十幾分鐘才知道自己要退學回家的。更別說想起來通知在學校裏的含有。
　　“朝日奈還會回來嗎？”土間埋有些失落的問道。
　　“不清楚呢……但是我想，應該不會了吧。”輕輕咬了咬嘴唇，清流低聲對土間埋說道，“情況有些特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呀。”
　　“那……”土間埋十分忐忑的開口問道，“那漫展，朝日奈還可以和我一起去浮世繪町嗎？”
　　之前說的漫展，現在也不過十幾天了。過幾天洛山就會舉行期末考試，接著是聖誕節，然後就是兩個人商定好去玩耍的漫展。
　　在一個並不算遠、有點名不見經傳的地方。
　　“當然可以啦。”忽略掉自己現在的處境，清流大言不慚的應下來，“過幾天定下時間地點碰頭，我是絕對不會失約的。”
　　“那就這麽定啦∼”
　　結束通話，扔掉手機清流又捧著臉發了一會兒呆，最後還是幽幽的嘆了口氣，拉著被子什麽都不去想，倒頭就睡。


第89章
　　清流躺在床上當鹹魚。
　　外面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房間門砰的被打開，粉色頭發的小孩炮彈似的沖進來，助跑幾步, 起跳, 準確的落在聽見動靜剛爬起來的清流身上，又大又圓的眼睛亮閃閃的, 張開手摟著她的脖子就是一頓狂蹭。等蹭的心滿意足之後，又直起身用那雙蓄著霧氣的眼睛看著她。
　　“姐姐。”小孩肆無忌憚的撒嬌, “我想你了。”
　　清流笑著親了他一口, 張開手抱住他：“姐姐也想彌啦。”
　　回到家裏的日子意料之中的愜意, 雖然說是要派人跟著她免得再弄出什麽情況來，但是也不至於沒有人生自由那麽誇張。清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時不時跟著雙子去工作室玩, 又或者和右京一起去律師事務所呆著，不然就和要去寺廟裏圍觀他去給女施主指點迷津，更多的還是就宅在家裏玩玩遊戲看看新番。
　　朝日奈光似乎之前在外面已經收集夠了素材，並不著急離開。拎著清流到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裏, 把之前答應清流的美瞳送了十幾種顏色給她，便安安靜靜的在旁邊碼字——這才稍微有了點身為名作家的自覺性。
　　窩在沙發上，把美瞳在身前一字排開, 清流拖著下巴研究了一會兒，拿起一個藍色，一個綠色。
　　藍是晴空似的悠遠，綠是翡翠般的純粹, 美滋滋的戴好之後照照鏡子，清流雙手捧著臉，臭不要臉的誇讚鏡子裏的自己簡直全天下最好看。
　　旁邊玩電腦的朝日奈光笑出聲。
　　鏡子從空中掉在手裏，清流伸了個懶腰，把其他的美瞳收起來堆在茶幾上，往後一躺倒在沙發裏。
　　“啊……好無聊。”拿起手機戳了戳，也沒刷出什麽感興趣的內容，清流扁扁嘴，蔫了吧唧的戳開正在追的番劇，準備重新覆習一遍。但是拉了幾遍進度條，也沒有想停下來看的地方，只能打個哈欠退出視頻網站，換了個軟件繼續惆悵的無所事事的刷著消息。
　　整個人身上充斥著濃郁的鹹魚之味。
　　而且還是快要發黴的那種。
　　斜睨換著姿勢玩手機的清流一眼，朝日奈光也不理她，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光哥啊——”又翻了個身，清流撐著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兄長，就當沒看見對方臉上促狹的笑意，“話說高中生們是不是已經放假了？”
　　“嗯？”朝日奈光把視線移到她身上。
　　“過幾天我要和朋友出去玩兩天。”再翻一個身，清流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翻身坐起來，“可以的吧？”雖然嘴上這麽問著，不過她卻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就算對方不同意也要暗搓搓的翻墻（？！）出去玩。
　　“去做什麽？”朝日奈光問道。
　　“浮世繪町有個妖怪主題的漫展。”清流拉長了聲音，揮舞著手臂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超級大的展子，而且又是這麽罕見的主題，啊啊啊想想就好期待(*?ω?)”
　　她在沙發上滾了幾圈，啪嘰砸在地毯上，又興奮地爬起來坐在沙發和茶幾中間。
　　“又是漫展？”朝日奈光瞇起眼睛。
　　“嗯吶嗯吶。”趴在茶幾上，清流朝他發射星星眼。
　　朝日奈光無視了你的星星眼，並且朝你丟過去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如果我說不同意你去呢？”
　　“我就自己去。”清流回答的相當理直氣壯。
　　“哦？”
　　朝日奈光挑眉。
　　“求求你啦，光哥~”清流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已經和別人約定好了的嘛，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啊。”
　　話音未落，兩個人都詭異的沈默了一下。
　　畢竟言而無信什麽的，這種事清流從小到大還真沒少幹過。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基本上朝日奈們千叮囑萬囑咐讓她別幹什麽，她就非要去幹什麽，盡管也不是清流自己主動願意的吧……但還是很微妙。
　　清流的視線飄忽了一下。
　　“……算了。”朝日奈光托著臉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嘆了口氣，“我會和右京哥說帶你出去玩兩天，你可千萬別給我——”說道一半他頓了一下，硬生生把下半截極有可能的flag咽下去，瞥了清流一眼，歪歪頭，露出有些無可奈何的神色，“你懂的吧，嗯？”
　　“保證完全任務！”清流笑嘻嘻的朝他丟了個飛吻，“今晚我就在這住下啦。”
　　“……”
　　朝日奈光頓了一下，放下電腦，走到清流身邊坐下。
　　兩個人腿碰腿的擠在一起，清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朝日奈光就捧著她的臉，微微抿著唇，一本正經的盯著看了起來。
　　——瞎、瞎掉了。
　　被糊了一眼粉色，措不及防之下，清流覺得眼睛紮心的痛。
　　——真的，紮心的痛。
　　清流眨眨眼睛，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朝日奈光：？？？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把這個小祖宗弄哭了，朝日奈光還是請了她一頓懷石料理當做賠罪。覺得再這麽下去眼睛遲早要瞎的清流理直氣壯的接受了道歉，猶豫半天還是沒把那句‘你喜歡我哪裏我改還不行嗎’給說出口——總覺得說出口之後會被打死的。
　　在無盡的期待下，幾乎每天都避開朝日奈們和小埋確定碰頭時間和地點，清流終於迎來了漫展的日子。
　　當天一大早，朝日奈光就過來把清流接走，到了和土間埋碰頭的地點之後，他坐在車上看著兩個許久未見的小姑娘高興地抱成一團，卻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用眼神示意準備去買票的兩個人上車。
　　“我不放心。”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清流一眼，“還是我送你們過去吧。”
　　“是，麻煩您了。”
　　不明白這一眼裏面的暗潮洶湧，土間埋開開心心的道了謝。
　　有了朝日奈光的保駕護航，一路上當然安然無恙。清流撐著臉頰靠著車窗，有點氣鼓鼓的，完全不想理那個家夥，朝日奈光只當做不知道，擺足了溫柔大哥哥的樣子和土間埋說話。老奸巨猾的小說家三兩句就已經把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的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同時也讓土間埋的註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沒有過多的註意到小夥伴的賭氣。
　　到了浮世繪町，把兩個人送到漫展場館，朝日奈光在清流的瞪視之下，笑瞇瞇的把車開走。
　　至於是不是真的離開了，還是暗搓搓的躲著，隨時準備冒出來嚇她們一跳，就完全見仁見智——起碼清流一點都不想去深究這件事，她就當朝日奈光不在好了。
　　“清醬。”目送著車子離開，土間埋戳了戳清流腰間的小軟肉，“你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
　　清流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扁扁嘴。
　　“妳看出來啦？”她抱著手，不高興的跟土間埋抱怨，“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的嘛。”
　　“哥哥也是在關心你。”土間埋大義凜然的對清流說道，假裝自己並沒有做過更加恃寵而驕的事情，無數次把家裏那個脾氣簡直一級棒的哥哥惹到炸毛。
　　兩個妹妹醬對視一眼，默契的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手牽手的走進場館，準備去換衣服。
　　妖怪主題的漫展嘛，一路上看見的coser都是知名的大妖怪。像玉藻前啦，大天狗啦，茨木童子，一目連啦……之類的，還有不少人辦成陰陽師和巫女以及和尚，周邊也都是有關妖怪的動漫和遊戲。
　　清流和土間埋換上巫女裝，手裏拿著折扇，踩著木屐，完美融入裏面。
　　“啊……還真是懷念這種裝扮。”折扇啪啪啪的打著掌心，清流控制不住的感嘆道，“好想打人啊。”
　　土間埋往自己臉上戴了個狐貍面具，歪歪頭：“誒？”
　　並不打算解釋，此世最強的巫女大人——朝日奈清流笑瞇瞇的敲了敲她的腦袋，繼續往前走。
　　逛了一圈下來，和不少coser合了影，清流甚至看見一只滑頭鬼，假發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東西才勉強定型，興致勃勃的拉著土間埋過去拍了好多張，彎腰表示感謝之後，往回走的路上，一邊翻著照片，一邊捂著嘴笑。
　　“總覺得……朝日奈今天很奇怪。”土間埋捏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整個人都活躍起來了。”
　　“因為我對妖怪什麽的，很感興趣嘛。”清流這麽說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從上午待到下午，一直到天色漸暗才離開場館。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兩個人手搭涼棚凝視著細密的雨絲，有點苦惱的對視一眼。
　　“怎麽辦？”
　　“打計程車吧。”土間埋扁扁嘴，“怎麽就下雨了呢，天氣預報明明說連續幾天都是晴天的呀。”
　　“這也沒辦法。”清流嘆了口氣。
　　幸好這個時候計程車也不少，兩個人攔下車子，說出了預定的酒店地址，便安心等待著到達酒店。然而世界上總不可能什麽事都如你所願，比如說……誰也不知道他們坐的這輛計程車司機，實際上是個假裝成計程車司機的搶劫犯，十幾分鐘之後，計程車就已經帶著她們離開了繁華地帶，往偏僻的區域去，最後駛進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
　　——總覺得出現這種情況，接下去就會有了不得的事情出現。
　　看著露出猙獰面孔的司機，清流摸了摸鼻子，很郁悶的想道，並不打算這麽快就給自己換地圖。
　　尤其是身邊還有一個普通人的情況下。
　　……所以該怎麽辦呢？
　　她想。
　　旁邊的土間埋抱著她的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清流內心的毫無波動，她咬著下唇，臉上也不見幾分慌亂。停頓幾秒之後，她幹笑著：“總覺得，和清醬在一起的話……總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事情呢。”
　　“我覺得我是無辜的。”清流一本正經的否認。
　　“餵，你們竟然還有心情說話！？”搶匪先生非常不滿意，甚至從旁邊抽出了一把匕首對準她們。
　　啊，動刀子了。
　　內心小人左手砸在右手上，清流喜上眉梢，甚至有點美滋滋的：“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清醬有辦法了？”土間埋看她。
　　“乖，把眼睛閉上。”清流笑瞇瞇的摸了摸土間埋的腦袋，“不管聽見什麽都不能睜眼哦。”
　　“嗨！”
　　土間埋一臉乖巧的閉上眼睛，在黑暗中她能感覺到一陣風從自己側邊掠過，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周圍便迅速安靜下來。
　　“好啦。”清流拍拍手。
　　倒黴的搶匪先生倒在駕駛座上生死不知，清流費了點勁把他弄到副駕上，順便報了警。自己蹭到駕駛座上，擰了擰鑰匙準備開車，然後控制不住的爆了一聲粗口。
　　“沒油了。”
　　“說起來……剛才他是不是有說過，如果不把錢交出來的話，是怎麽都沒辦法走的？”土間埋有點遲疑的說道。
　　——誰知道這個神經病車子都沒加滿油啊！
　　——所以說就算搶到錢了你也沒辦法走混蛋！
　　清流面無表情。
　　警、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過來，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車子又沒有油，他們除了縮在這輛沒有的車上以外，好像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我不想待在這裏。”土間埋遲疑道。
　　“我也不想。”清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了看遠方，“下車走吧。”她假裝在底下一模，“你看有傘誒。”
　　說著她真的摸出了兩把傘。
　　土間埋沈默了片刻，總覺得自己被當成傻子了。
　　不管怎麽樣，並不打算在這個連路燈都沒有的巷子裏等到警、察先生們的到來，小姑娘們一人舉著一把傘，拎著自己在漫展上購買的寶貝，往巷子口走去。
　　“要不要打個電話啊……”土間埋提議。
　　“別吧，這麽走走也挺有意思的。”清流心很大的說道，“反正現在不著急去酒店。”
　　“唔……”
　　跟著清流在一起的時候也心很大的土間埋想了想，竟然點點頭答應了。
　　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的，街邊霓虹燈亮起，車子飛馳而過，並沒有太多的人在意這兩個拎著東西，慢吞吞的走在雨中的小姑娘。
　　雨越下越大了，而心很大的隨便亂走的兩個小姑娘，也理所當然的迷路了。
　　面面相覷的站在雨中，看著周圍很明顯的居住區，清流想了想，根據直覺帶著土間埋繼續往前走。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一座十分古老的和風庭院出現在他們面前，水珠接連不斷的房檐下，站著幾個正在說話的小孩。
　　“總覺得好像是什麽恐怖故事的開頭啊……”清流說道。
　　“是雨女？還是什麽。”土間埋眨眨眼睛，“莫非我們已經走到深山老林裏了麽。”
　　說話間已經走到屋檐下，清流和那幾個孩子中的其中一個對視片刻，咦了一聲：“我們是不是見過？”她沈吟了一會兒，不太確定的說道，“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似的。”
　　奴良陸生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巫女’，有點驚慌的睜大了眼睛。
　　“不，我想，應該沒有見過吧。”
　　男孩有點磕巴的回答。
　　“這樣啊，那還真是奇怪。”清流隨口說了一聲，視線落在旁邊的兩個小女孩身上，“咦。”她盯著其中一個黑發的小女孩看了片刻，在奴良陸生的膽戰心驚之下，用著點訝異的口吻，“陰陽師？”
　　花開院袖羅啊了一聲，抿著唇，微微點頭：“是。”
　　她能夠感覺到這個女性身上，雖然有些迥異，卻十分幹凈的蓬勃力量。
　　奴良陸生：……
　　“大姐姐是，巫女嗎？”
　　清十字偵探團團長、身處被主角保護的小夥伴這一掛、對妖怪有著相當大的熱情但是據說在《滑頭鬼之孫》這部妖怪動漫裏，竟然整部都沒有見過妖怪的，清十字清繼看著清流，十分興奮的上前幾步，亮閃閃的看著清流。
　　“不是巫女。”清流糾正他，“是女巫。”
　　“清醬= =”土間埋有點無力。
　　“不、不好意思！”奴良陸生迅速打斷他們的對話，“請問，兩位來這裏是來做什麽的？”
　　“我們迷路了。”眨眨眼睛，清流也不在意，“正在找去酒店的路。”
　　“是，請問是什麽酒店？”奴良陸生松了一口氣。
　　然而這一口氣他到底是松的太早了，話音未落，原本只是淅淅瀝瀝的雨轟然一下，變成了極大地暴雨。站在屋檐下往外看去，除了雨簾什麽都看不見，更別說走出去了。
　　清流：……
　　奴良陸生：……
　　“誒，怎麽這樣。”土間埋小聲碎碎念，“這下子可怎麽辦啊。”
　　冷靜的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清流深吸一口氣：“放心吧，這種雨一般很快就會停了。”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到底會不會停清流心裏還是有點逼數的。
　　這場雨要不是為了把她逼進這座老宅裏，鬼都不會信。
　　嘴角抽搐了兩下，奴良陸生簡直在懷疑是不是哪個妖怪在搞事情，但是這麽大的雨，就算是計程車估計也不會願意過來這邊接人了。他沈默了片刻，還是發出邀請：“如果不介意的話。”擁有四分之一滑頭鬼血統的男孩對著兩人笑了笑，“請進來暫住一晚吧。”
　　“可以嗎？”土間埋驚喜的問道。
　　“可以的。”奴良陸生點點頭。
　　清流的內心發出冷笑。
　　——我吃完就睡絕不亂走，看你還能怎麽辦。


第90章
　　奴良宅很大。
　　但是似乎只有他和媽媽以及爺爺在住, 並沒有符合規模的仆從。院子裏有一棵巨大的櫻花樹，雨幕中只能模糊看見滿樹粉色爛漫，清流的視線落在上面一瞬, 又很快移開了。
　　鞋子丟在廊下, 古老的房子似乎都有特殊的力量，赤著腳踩在榻榻米上的時候, 外面的水汽好像都在一瞬間被隔絕了，整個人都自如起來。
　　一會兒之後奴良陸生的母親端來茶水, 清流連忙開口道謝, 伸出手接過來放在矮幾上。
　　“謝謝伯母！”
　　“今天晚上打擾了！”
　　一同前來的那幾個孩子們紛紛對著奴良夫人道謝, 不過從臉上的輕松和自然來看，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在奴良宅過夜。
　　“清醬。”土間埋有點懨懨的趴在清流肩上，“這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啊。”
　　外面的雨勢完全沒有要收斂的樣子, 如果真的按照這樣的勢頭下一個晚上的話，說要發洪水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就會非常、非常麻煩了。
　　“……不知道呢。”
　　輕聲說著，清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垂眼盯著模樣質樸的陶杯看了一會兒, 面色微微一僵，不動聲色的把杯子放回矮幾上。
　　……好像太外面了。
　　繃著臉把杯子又往裏面塞了塞，確定不會不小心就碰掉之後, 這才放下心。
　　搞什麽啊。
　　幾百年的古董也能拿出來待客嗎。
　　小小的腹誹了兩句，清流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的樣子繼續和奴良夫人講話。
　　“是專程從東京過來玩的呀。”
　　“是。”清流微笑，又看了外面的雨幕一眼，“因為浮世繪町這邊的妖怪風俗很有名氣。”
　　“噗咳咳咳……”奴良陸生被茶水嗆到了。
　　“嗯嗯, 是呢。”奴良夫人撫著臉頰，有點惋惜的嘆了口氣，“不過現在很少有人對這些感興趣啦。”她流露出有點狡黠的神色，“畢竟妖怪什麽的，聽上去就不是當代的東西呀。”
　　“您說的對。”清流持續微笑。
　　那邊小孩湊成一堆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他們今天在山上的探險，嘆息又沒有看到妖怪。不過從奴良陸生僵硬的笑容來看的話，估計是出現了只是他們沒看見而已。
　　所以……這又是什麽劇情呢？
　　凝視著雨幕中隱約的粉色，清流柔和的側臉流露出一瞬間極致的冷漠。
　　咦？土間埋驚訝的眨眨眼睛，隨即那點冷漠又消失不見，察覺她的視線，黑發少女扭過頭對她笑了笑，神色一如既往的溫軟柔和。
　　這麽坐了一會兒，奴良夫人忽然一拍手，說晚餐已經做好了，請大家準備開飯。
　　清流：……
　　不是啊，這位有點天然呆的夫人，你聽我港，你們倆母子都在這裏和客人說話，那廚房裏的晚餐是誰在做的啊我說？？
　　難道那個至今還沒有露面的爺爺嗎？
　　就算說謊也請稍微認真一點好嗎？再這樣我真的沒辦法配合你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啊親。
　　雖然這麽想著，但是清流還是堅強的，保持著面帶柔和微笑，冷靜而自然的起身，帶著土間埋對著笑盈盈的奴良夫人道謝。
　　“真是麻煩您了。”
　　晚餐是非常標準的日式料理，味道也非常好。就是沾著點若有若無的妖氣，很淡很淡有切實存在，讓那個陰陽師小姑娘拿著筷子，從頭到尾都擰著眉頭吃的很糾結。
　　清流覺得晚餐的味道有點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在哪裏吃過死的，食物送進嘴裏，舌尖泛起的滋味，像是記憶深處泛黃的某一幕，陳舊的令人覺得有點難過。
　　然而清流終究只是微笑，然後稱讚奴良夫人的手藝真好。
　　從踏入奴良宅她就知道這是一座妖怪宅子，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並無惡意，他們一行人幾乎是走到哪裏，哪裏便能感覺到有東西如潮水般褪去。
　　這大約只有清流一個人感覺的到，但她就不說，就當自己是只小龍蝦，什麽都不資道。
　　飯後清流提出幫忙收拾，被奴良夫人委婉拒絕了。
　　從奴良陸生有些微妙的神色來看，清流也就知道負責洗碗的生物不是她能看見的，遂作罷。回到客廳和土間埋一起陪著那些孩子玩耍。
　　大約是看出清流放棄掙紮，外面的雨小了一些，能看的範圍更廣了，具體表現就在於庭院裏那棵櫻花樹的輪廓更加清晰。
　　“這麽大的雨，花瓣竟然只掉了這麽一點點，真是神奇呢……誒，好像不對。冬天哪裏來的櫻花，還開的這麽茂盛……”
　　捏著下巴假裝自言自語的思索，清流余光瞥見奴良陸生瞬間緊繃的表情，惡作劇成功的心裏有點美滋滋，差點憋不出嚴肅的表情笑出聲。
　　“難不成是新品種？”
　　奴良陸生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
　　“可是……”
　　大起大落的情緒對心臟不是很好，覺得差不多了，清流笑嘻嘻的結束了這個話題，轉過去和奴良陸生講講話聊聊家常，順便問問學習成績什麽的。
　　奴良陸生一邊回答，一邊分出神微妙的覺得自己在面對長輩慈愛的關心。
　　雨天也沒有什麽好玩的。看完晚間檔的番劇之後，大家按照順序洗完澡，又講了會兒話，就準備去休息了。
　　清流和土間埋和那兩個女孩子一起睡，身上的睡衣是奴良夫人友情讚助。
　　“啊……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屋子裏休息呢。”熄燈之後的房間裏，土間埋突然說道，“感覺好奇妙。”
　　“嗯嗯，奴良同學的家，有一種像是故事裏會出現的感覺。”
　　“妖怪的住宅。”
　　“……”
　　並不打算參與進去這個八成會沒完沒了的話題，清流閉上眼睛一個人安靜的數綿羊，打算實現自己之前獲邀進來的時候的想法。
　　——吃完就睡，絕不亂跑。
　　她從進來之後，始終跟著大部隊活動。洗澡都拉著土間埋一起，吃完晚餐就老老實實的窩在客廳，現在只需要快一點睡著一覺睡到天亮，就可以完美的結束這一次的突發狀況了。
　　耶。
　　數著羊數著羊，困意逐漸襲來，清流美滋滋的順著睡過去，本以為這一覺可以直接拉燈到第二天，卻沒料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依舊夜色濃郁。
　　而且土間埋不見了。
　　手碰到旁邊空著的還留有余溫的被褥，清流大腦嗡的一下，瞬間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臉色煞白，背後驚出一身的冷汗。
　　“小埋姐姐，去客廳喝水了。”女孩迷迷糊糊的說道。
　　——她找到的是客廳算我輸。
　　這麽想著，清流揉揉臉，飛快的跑出了房間。
　　如果這是其他地方，清流是不怕的。但偏偏這是妖怪的住宅，盡管按照奴良陸生的態度來看的話，他們對人類應該還算是友好，大約不會有危險。
　　——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有那些叛逆的非要跟老大對著幹的家夥。
　　就是那種之前一直壓抑著，但是又憎恨人類，於是在看見獨自一人迷茫的在房子裏走來走去的土間埋之後，頓時控制不住自己。
　　扶額想了一會兒，清流冷靜的閉上眼睛，還是沒做出把魔力蔓延出去這麽相當於挑釁的行為，而且估計了一下土間埋的行為，開始人力搜索。
　　她運氣不錯。
　　在找了幾分鐘之後，便看見了土間埋的身影。少女看上去還沒有完全清醒，正揉著眼睛有點迷茫的左顧右盼找著地方。
　　加快速度朝她跑過去，清流內心簡直暴風哭泣。
　　因為在土間埋前面三步路的地方，有一間挺大的屋子正亮著燈，那裏面呆著的要說不是這一次的突發狀況，打死清流都不相信。
　　“小——”
　　張口想喊住土間埋，卻到底慢了一步，清流只能內心飽含著絕望，眼睜睜的看著土間埋開開心心的伸出手，拉開了那間屋子的門。
　　柔和的光芒從裏面流淌出來，淋漓的傾灑了一地。一看就不是電燈的光。
　　土間埋看上去已經傻掉了。
　　她發誓自己只是睡到一半出來找水喝，走了兩圈發現找不到客廳就準備回房間，結果發現自己好像又找不到房間在哪裏，只能摸索著碰碰運氣。
　　看到有燈很開心。
　　卻沒想到拉開門之後竟然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房間裏，正在開奴良組例行會議的大妖怪小妖怪們齊刷刷的看著站在門口一臉呆滯的人類女孩，陷入了極為詭異的沈默之中。
　　奴良滑瓢哎呀了一聲。
　　“妖、妖、……”張張嘴，土間埋終於反應過來，顫抖著就要發出慘叫的時候，一只手及時伸過來把她的聲音捂了回去，然後按著她的頭帶著她彎下腰。
　　“十分抱歉。”彎著腰，清流面不改色的說道，“並非有意打擾，我們這就離開！”
　　說完她就帶著土間埋準備開溜。
　　“慢著。”首座的滑頭鬼開口，他瞇起眼睛，凝視著門外瑟瑟發抖的身影，“你們難不成覺得……能夠這麽輕易離開麽？”
　　清流：……嘖。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0

第91章
　　奴良滑瓢已經老了。
　　從最直觀的角度上來說……他禿了。
　　按著土間埋的肩膀, 清流背對著一大廳的妖怪，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她低頭低的快，轉身也轉的快, 而那些還沒有從‘竟然有人類能闖進他們的會議’裏回過神的大妖怪們, 並沒有看清她的臉。
　　她背對著那些妖怪，但仍能感覺到首座的那一位跳下高椅, 朝她走過來。
　　“爺爺——”
　　夜陸生喊了奴良滑瓢一聲，眉頭微微蹙起, 忽然就錯愕的住了口。
　　奴良陸生, 是滑頭鬼的孫子, 是未來的奴良組三代大將。
　　他擁有四分之一滑頭鬼的血脈，只能在夜晚變成妖怪的模樣，簡單直觀一點, 就是白天溫和的有些弱氣的晝陸生，以及夜晚邪氣十足的夜陸生。
　　然而無論是晝陸生還是夜陸生，他們的記憶裏，爺爺奴良滑瓢始終是一個脾氣怪異, 性格惡劣，經常性溜進別人家裏蹭吃蹭喝，說是奴良組大將卻一點都不霸氣, 還禿頂的連後腦勺都是皺紋的妖怪老頭子。
　　——雖然在後面這種觀點有所改善就是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從來的都沒有見過，年輕的奴良滑瓢。
　　滑頭鬼朝著人類走去，時間留下的刻痕隨著步伐的前進而消失。
　　佝僂的脊背變得挺直, 金黑交雜的長發在空氣中肆意揚起，眼睛下方的妖紋又重新浮現，他扶著腰間的刀，那張和夜陸生酷似卻又有些不一樣的面容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五百年前的奴良組總大將，奴良滑瓢。
　　“人類不小心闖進了妖怪的巢穴，是那麽容易就能離去的嗎？”他低聲笑著，“想的也未免太輕松了吧。”
　　雨停了。
　　和來時一樣轟然落下的暴雨，在此時又驟然停息。
　　帶著雨後土腥味的風不知從何而起，拂過庭院裏高大的櫻花樹，撩起少女柔軟的發絲，湧進大廳裏，吹的燭火搖曳，身影變化。
　　“所以呢？”清流微微側過臉，“你想怎麽樣。”
　　奴良滑瓢站在她身後，伸出手按上她的肩膀，微微附身湊到少女耳邊，瞇著眼睛笑，口吻曖昧又輕浮：“不如就就在這裏，別走了吧？”
　　夜陸生：“……”
　　等等，爺爺你冷靜一點，我還不想要一個新奶奶啊！
　　深吸一口氣，清流按耐住打人的沖動，拍了拍土間埋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擡手拍掉黏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雙爪子，轉過身仰起臉看他。
　　“你想死嗎？”她說道。
　　“爺爺，這兩個人類女孩是我……”夜陸生站起來，疾步走到奴良滑瓢身邊，想要解釋一下。
　　畢竟不管怎麽說都是白天的自己留下來的人類，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的話，又有一番好折騰的了，這個廳裏的妖怪們，可不見得對人類有什麽好感，往上再數十幾二十年，吃掉兩個人類小女孩，簡直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奴良滑瓢微微退開，終於看清清流面容的大妖怪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陸生，你知道你把什麽人帶進家門了嗎？”
　　擡手示意孫子住口，奴良滑瓢用著一種敵友難辨的口吻，似笑非笑的為奴良陸生科普，
　　“傳說中的此世最強巫女——朝日奈清流大人。”
　　清流：“……殺了你哦。”
　　“噗。”
　　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對持許久，還是奴良滑瓢先忍不住笑出聲，他一邊笑一邊張開手把清流抱起來轉了一圈，又穩穩的放在地上。
　　“是……清流大人？”
　　“真的是她？人類怎麽可能活這麽久。”
　　“開什麽玩笑。”有妖怪嘖了一聲，“那家夥還能被稱作人類嗎？”
　　“好久不見。”滑頭鬼無視身後的竊竊私語，拍了拍她的腦袋，“丫頭。”
　　“好久不見。”清流倒不見得有多高興，她瞇著眼睛打量了奴良滑瓢一會兒，涼涼的切了一聲，“你居然還沒死啊。”
　　“說什麽呢。”奴良滑瓢笑瞇瞇的掐著她的臉頰，使勁往外一拉，“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牛鬼！”他忽然喊了一聲下屬。
　　“是，大將。”
　　“喝一杯吧。”奴良滑瓢說。
　　清流拉著已經嚇傻了的土間埋跟在他身後，慢吞吞的在首座上坐下。
　　牛鬼拿著兩個杯子和一壺酒，放到兩人面前，退下去的時候還瞪了清流一眼，表情十分之不友好。清流回了他一個狠狠的眼神，沒好氣的別開頭。
　　“這杯酒，你欠了我五百年。”
　　奴良滑瓢執起酒壺，一邊說著，一邊把兩個杯子都斟了半杯。
　　瓷白的酒杯，清澈的酒液。
　　微醺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好像還帶著絲絲縷縷櫻花的氣息。
　　五百年後，故人重逢，當浮一大白。
　　盯著杯子看了片刻，清流突兀的笑了一下：“是這樣嗎？”她端起杯子又認真的看了兩眼，慢慢的說道，“我記不清楚了。”
　　其實哪裏有五百年那麽久呢。
　　不過是幾個月前，她從繁華的街道上消失，出現在某處森林的水井裏。撿了一個孩子，守護了一座城池，認識了一個妖怪，然後再次從井裏跌落，回到現在。
　　如此反覆。
　　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從來都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已經死了，那樣的話我該怎麽和櫻姬說。”奴良滑瓢漫不經心的嗅了嗅杯中酒，“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是麽？”清流笑了笑，視線落在奴良陸生臉上，“難怪我覺得這孩子眼熟，原來真的是你的後代。”
　　“是鯉伴的孩子。”
　　“鯉伴呢？”
　　“死了。”
　　“……啊，這樣麽。”
　　清流頓了一下，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說毫無波動也未免太過冷酷，說十分悲哀也有點言過其實。講到底心酸是有的，卻也不是十分濃郁，她嘆了口氣，又說了句‘是這樣啊’。
　　“不過這麽多年過來，你還活著，我也沒死，鯉伴的孩子和妻子也好好的，大仇得報。”奴良滑瓢舉杯，“這樣已經很好了。”
　　“你說得對。”清流微笑，“已經很好了。”
　　“不過……我覺得還是應該走一下流程才好。”奴良滑瓢難得擺出正兒八經的神色，又把杯子往前遞了遞，輕浮的眉眼陡然間透出幾分厲色。
　　“請與我交杯。”
　　滑頭鬼莊重的說道。
　　容貌還透著幾分青澀，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看上去都有點過份年輕的少女笑起來，把手中的杯子輕輕往前一磕，聽著那一聲脆響。
　　“幹杯。”
　　她說著，仰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眨眨眼睛把眼裏水汽眨掉，把杯子啪的放在桌上，清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扭過頭看了看下面坐著的躍躍欲試的大妖怪們。
　　“你們不會想玩車輪戰吧？”她瞇起眼睛，有點吊兒郎當的笑起來，假裝一本正經，“小姑娘在這兒呢，我可不能答應的啊。”
　　“誒誒誒……”突然被提到的土間埋有點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清流大人這話說的。”毛娼妓笑嘻嘻的舉起酒壺，風情萬種的對土間埋拋了個媚眼，“我們把小姑娘送回房間裏去睡覺，您留下不就可以了麽？”
　　“胡鬧。”清流笑罵一句，倒也沒有拒絕。
　　她扭過頭低聲和土間埋解釋了一下，小聲哄著說自己一會兒就回去，別擔心。土間埋對了對手指頭，也知道現在的情況自己插不進去話，只能扁扁嘴點頭說好。
　　“那……那你早點回來啊，別玩太久了。”土間埋期期艾艾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跟著納豆小僧往外走，一邊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也別喝太多。”
　　“知道啦知道啦。”清流笑嘻嘻的擺擺手。
　　結果土間埋前腳出去，清流後腳就跟這些久別重逢的妖怪們喝了個天翻地覆。
　　其實這些妖怪們她也不全認識，她認識的好大一些都死在了這五百年的漫長歲月裏，留下來的或多或少也都有點變化。
　　五百年，對妖怪來說，也不是短暫的歲月。
　　奴良陸生看著這些平時嚴肅的不得了，甚至有些兇神惡煞的長輩們胡鬧起來的樣子，在短暫的詫異之後，便自覺的退了出去。
　　五百年前啊……
　　那個有著意氣風發的奴良滑瓢，有著成立不久、肆意妄為的奴良組，有著他年幼的父親，人類和妖怪並存，戰火紛飛的混亂時代。
　　奴良陸生嘆了口氣，突然有點神往。
　　於是他決定去花街喝酒。
　　路過庭院的時候他在櫻花樹下駐足，微微彎下腰，溫和的說道：“我出門啦。”
　　櫻花樹發出簌簌的響聲。


第92章
　　“準備好了嗎？”
　　有人在耳邊問道, 聲音溫和沈穩，帶著長輩似的慈和。
　　“……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清流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她回答完之後牙齒又緊緊的咬著下唇, 十根手指頭攪在一起，心裏全是發飄的緊張。
　　“阿清我先走啦, 你快點哦。”旁邊有女孩子的聲音輕快的說道，帶著滿滿的期待, “快點考完快點休息。話說回來, 也不知道會抽到什麽題目, 總之你考完回來之後記得等我哈。”
　　“唔，嗯。”
　　含糊的應了一句，清流深吸一口氣, 心裏默默念著不要緊張，卻克制不住自己飄飄忽忽的情緒。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老師？或許是吧——緊緊的抿住了被咬出齒痕的嘴唇。
　　“十拿九穩的事，有什麽好緊張的。”那個人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口吻滿是鼓勵, “爭取拿個滿分，給我漲漲面子。”
　　“嗯——”
　　這一次的回答清流拖的很長，她深吸一口氣, 壯士斷臂般的眼一閉，往前走了一步。
　　光芒驟起。
　　宿醉的滋味並不好受，比意識先一步蘇醒的是昏昏沈沈的疼痛，清流發出難受的呻吟, 把自己往軟乎乎又暖乎乎的被子裏縮了縮，恨不得連頭一起埋進去。
　　“清醬？該起床啦。”
　　溫柔的女聲在她上方響起，絲滑的布料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似的拂過，冰涼的指尖揉了揉清流的額角，不輕不重的讓她發出愜意的嗚咽。
　　“快起床。”那個女聲催促。
　　“……唔……”
　　清流哭唧唧的就想要拒絕，但是意味不明的字節才發出兩個音，她還混沌不清的意識就像是被突然重擊了一下似的，突然反應過來，猛地睜開眼睛。
　　眉眼端莊優雅，秀麗絕倫的女子跪坐在她身側，眼角嫵媚的帶著一抹緋色。櫻色的長發瀑布似的在身後散落蜿蜒，有幾絲從頰邊落下，女子溫柔的註視著她，唇角帶著柔和的笑意。
　　“清醬？”靜了片刻，她有些困惑的又喊了一遍。
　　有點呆滯的眨眨眼睛，幾秒之後清流詐屍似的從被子裏竄出來，張開手摟住女子的脖子，直接把人撲倒在榻榻米上。
　　清流看上去好像有點想尖叫，但是張了張嘴又沒能叫出來，只能把自己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裏，使勁蹭了蹭她的肩膀。
　　眼睛突然有點發熱。
　　哭出來就太丟臉了，使勁憋了幾秒，清流又蹭了蹭女子的肩膀。
　　“這麽久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一點兒沒變。”櫻姬也笑著，保持著這個姿勢，張開手回抱住她。
　　“不好意思，那位朝日奈清流大人。”突然出現在門口的滑頭鬼凝視著抱成一團的兩個，沈默片刻，忍無可忍的嘖了一聲，“能請你放開我的妻子嗎？”
　　“嘻嘻嘻。”清流頭也不回。
　　覺得頭發逐漸變綠的奴良滑瓢有點發愁，但他幽幽的看了櫻姬和清流一眼，還是選擇忍氣吞聲：“你的小朋友已經醒了，要去看看嗎？”
　　櫻姬拍了拍清流的背：“快起來。”
　　另一邊，土間埋端坐在客廳裏，誠惶誠恐的接過毛娼妓遞來的熱茶。納豆小僧頂著托盤把早飯放在她身前的小矮幾上，仰起臉對她一笑，拉門外面的池塘裏，河童懶洋洋的趴在石頭上曬太陽。
　　總覺得……一個晚上，這些妖怪們就變了人設。
　　不知道是該先喝茶還是先吃飯，土間埋擡眼悄悄去看身側的毛娼妓。
　　美艷的妖怪大姐姐對她嫵媚一笑，青蔥似的指尖輕點唇瓣，“怎麽啦？”
　　“……不，沒事。”土間埋使勁把頭低下去。
　　盡管面上好像只是有點拘謹，但實際上她的內心小人早就已經扭曲成了世界名畫。不管是切換到那種模式都無法就這麽輕易接受世界觀的破碎，而且還破碎的這麽……輕率。
　　咦，這麽說起來的話，清醬真的是女巫哦？
　　和對妖怪的印象停留在各種高貴冷艷或孤單寂寞或傲嬌天然裏一樣，對女巫的印象也始終停留在童話裏那個挫兮兮的黑袍後媽身上，土間埋端著茶杯想了一會兒，又把茶杯放下，覺得清流就算穿著黑色巫婆的袍子也應該挺萌的。
　　——都說了是女巫不是巫婆啦！
　　“——土間！”紙門從外面被拉開，少女兩步跑過來，蹲在土間埋身前，“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猶豫了片刻，土間埋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一夜之間，我的世界觀已經不完整了。”
　　“沒關系，還有陰陽師，還有魔法，還有狼人。”聞言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清流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拍了拍土間埋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你要是喜歡的話，還有血族哦。”
　　“……不，我覺得我不會喜歡的。”土間埋面無表情的吐槽。
　　“噫！”
　　清流鼓著臉頰表示自己的不滿。
　　這時候櫻姬和奴良滑瓢才從後面跟上來，笑吟吟的看著兩個小姑娘鬧成一團，像是家長在看自家不成器的熊孩子，這樣慈愛的眼神。
　　清流一身雞皮疙瘩此起彼伏。
　　“陸生呢？”往土間埋身邊擠了擠，清流仰起臉問道。
　　“去花街喝酒了。”
　　對自家孫子的行為，奴良滑瓢看上去似乎有點後繼有人的小得意，卻因為櫻姬在場，所以只能擰著眉毛擠出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哦豁。”清流撐著臉頰，“他還未成年吧。”
　　“從人類的角度來說，是的。”奴良滑瓢糾正，“但是以妖怪的角度來說，陸生已經成年了。”
　　況且白天那個未成年的晝陸生，也不一定有膽子獨自一人跑去花街。
　　“所以還是未成年嘛。”清流一攤手。
　　“是呀，陸生還小呢。”笑了一聲，櫻姬斂袖在清流身邊坐下，有些嗔怪的的看了奴良滑瓢一眼，視線轉而落在土間埋臉上，抿著嘴對她微微一笑。
　　“咿……”下意識的坐直了，土間埋拘謹的低下頭，小聲說道，“您好。”
　　“你好。”櫻姬溫和的回應。
　　“好漂亮……”土間埋有點頭暈目眩，握著清流的手臂啊啊啊，“清醬，你從哪裏認識這麽漂亮的小姐姐。”
　　“不是小姐姐。“清流一本正經，”是……“她頓了一下，”是妖怪。“
　　土間埋面露呆滯。
　　掩著唇微微笑起來，櫻姬對著土間埋眨眨眼睛。
　　”好啦，快點把早餐吃完。“清流雙手合十，十分自然的說道，”吃完我們就該走啦。“說這話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流露出半分猶豫，看也沒看身側的人一眼。
　　”誒……“毛娼妓面露失望，”清流大人這麽早就要走了呀，大家都還沒有見過您呢。“
　　”還見面呀，我已經喝不下了。“清流噗嗤一聲笑出來。
　　土間埋專心吃烤魚。
　　”清醬不多留幾天麽？“靜了片刻，櫻姬有些失望的看著清流，”難道見上一面呢，我們這麽多年不見了……“
　　”不行的呀。“清流彎彎唇角。
　　“搬回來住吧。”奴良滑瓢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他狹長的眼睛裏透著某種奇異的光芒，像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提，卻又隱約有些試探，那些情緒轉瞬即逝，沈澱下來，“這麽多年房間都還給你留著，總不能這麽快就走吧。”
　　土間埋安靜刨飯。
　　清流抿緊了嘴唇，慢慢的說道：“不行的……呀。”
　　她微微側首避開奴良滑瓢的視線，心裏有些不安，指尖慢慢蜷縮起來，匯聚在掌心，輕輕地膈了一下又迅速分開。
　　奴良滑瓢從來都敏銳的有些可怕。
　　“沒關系。”察覺到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櫻姬不安的抿了一下嘴唇，柔和的說道，“清醬以後要常來看我們，這一次醒來，我大概還能在現世呆好些年。”
　　“當然。”清流微笑，“我會常來看你們的。”
　　奴良滑瓢突兀的笑了一下。
　　他看著清流的視線帶著些微不可置信與惱火，顯然是看出清流這個回答的言不由衷了。他是怎麽也想不到，朝日奈清流也會有變的一天，所有人的覺得，只有眼前這個家夥，會亙古不變。
　　土間埋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裏，覺得自己一個普通人待在這個充滿信息量的空間裏簡直難受死了。
　　“那我們就告辭啦。”清流起身，“再不回去的話，我的監護人會著急的。”
　　“啊……”
　　櫻姬有些茫然的跟著站起來，想要送她。
　　“再見。”清流溫柔的註視著身前的女子，輕聲道別，“要好好的呀，櫻姬殿下。”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了。


第93章
　　清流和土間埋出門的時候, 奴良陸生正好從外面回來。
　　白天的奴良組三代目，看上去青澀又稚嫩，眉清目秀, 有點弱弱的。他剛從過分熱情的小妖怪們手裏狼狽的逃回來, 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羞惱的紅，茫然的看著家門口這一堆人。昨天他帶回來的兩個小姑娘大約是準備走了, 可是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妖怪美人是誰？
　　“陸生。”奴良滑瓢喊他，伸手攬過櫻姬, “叫奶奶。”
　　奴良陸生：？！
　　“喲, 小子。”還不等他從這震驚裏回過神, 昨天還擺出陌生姿態的少女微微彎下腰，伸出手在他額頭上不輕不重的點了一下，笑容陡然間帶上幾分惡劣, “叫姨奶奶。”
　　奴良陸生：？！！！
　　怎麽跟這個飽受驚嚇的小孩解釋就是奴良滑瓢的事情了，清流最後和櫻姬道別之後，婉拒了奴良滑瓢熱情提供的妖怪車，和土間埋手拉手去外面坐公交車。
　　“還去展子麽？”清流輕松地問道。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這個人幾秒, 土間埋頓了一下，果斷的回答：“去！”
　　她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買，很多照片沒有拍, 很多表演沒有看。
　　怎麽能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放棄呢！
　　看著少女鬥志昂揚的眼神，清流撐著臉頰，默默露出一個微笑。下一秒她又收斂了笑容，皺了皺眉頭, 垂下眼簾，沈默的用右手輕輕按住了左手腕。
　　然後，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土間埋沖去買買買，清流卻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她更在意另一件事。跟在蹦蹦跳跳的少女後面，她擡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昨天晚上才清晰起來的有關奴良組的記憶，又逐漸模糊起來。像是積累在水缸中的雨水，塵埃慢慢落下沈澱在最深處，上面的水恢覆本來的清澈無暇。
　　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清流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詫異，驚慌、恐懼這樣的情緒，更是半點也沒有。
　　就好像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怎麽會正常呢？她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清流忍不住開始走神，冷不防迎面撞上一個人。
　　“抱歉。”幸好她走得慢，撞到也只是踉蹌了一下，被撞到的那位更是連踉蹌都沒有。
　　下意識的道了歉，清流眼帶茫然的擡起頭，只是等她看清自己撞上的人之後，滿眼的茫然立刻變成了滿臉的茫然，以及一絲隱約的警惕，“……玖蘭先生？”
　　黑發紅眸，身姿挺拔的血族，臉上微微有些詫異。
　　記憶並不算太清楚，但是清流隱約記得自己好像並不是第一次在黑主學院以外的地方見到他。
　　是說過幾句話的交情。
　　但是這一次，在看清血族那張俊美的面容之後，心頭陡然間騰起一陣惱火。
　　總讓人忍不住擡手扇過去，默默念著冷靜讓自己克制住打人的沖動，清流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定睛去看面前的血族，
　　“朝日奈小姐。”玖蘭樞微微頷首，面帶微笑，“真巧。”
　　老實說她可不覺得巧。
　　而且自己為什麽要定睛去看這家夥。
　　我去。
　　努力眨了眨眼睛，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瞎掉了，清流小心翼翼的看著前方，眼神迷離：“您怎麽會在這兒？”
　　“我陪優姬過來看一看。”輕描淡寫的說道，玖蘭樞忽然抓住清流的手腕，帶著人往旁邊走了兩步，給一個大天狗讓開道路。他看了還沒回過神的清流一眼，“很有意思不是嗎？妖怪什麽的。”
　　這一步讓開，兩個人就靠近了角落。
　　“其實還好。”
　　下意識的回答，清流又看了看玖蘭樞，血族帶著一如既往的憂郁氣息，只是忽略那些duangduang拍在她臉上的粉色up，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要和優姬見面嗎？”玖蘭樞氣定神閑，“她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你。”
　　如果優姬或者黑主學院夜間部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的話，大概會很吃驚吧。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講，大概就是一條失去夢想了的鹹魚，在一瞬間變成了活蹦亂跳的鮮魚。
　　氣息明顯鮮活起來。
　　“好。”然而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清流毫不猶豫的順著玖蘭樞的思路繼續往下，“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優姬了。”
　　準確來說的話，應該是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兩個人的聯系就全靠郵箱和推特，完全沒有再見過面。
　　這樣子好像不太好。
　　她琢磨著。
　　不過……
　　“我和優姬還真是有緣啊。”清流感嘆了一下，“竟然能在這裏碰到。”
　　“確實。”目光微閃，玖蘭樞點頭。
　　玖蘭樞委屈，但是玖蘭樞不說，他不僅不說，還得微笑著附和。
　　關於自己這輩子原本活潑開朗的妹妹，被清流一日之內迅速轉變成死宅這件事，他一點都不難過。
　　一點都不。（扶額.jpg）
　　兩個人在邊邊上無言的站了一會兒，清流努力思索著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她下意識的想去撓頭，等到右手舉起來才發現自己的爪子裏還掛著另一只手，順著包裹在襯衫衣袖裏的精瘦手臂慢慢往上看，一點都不意外的對上玖蘭樞緋色的眼睛。
　　難怪手裏涼颼颼的。
　　冰似的涼意從蒼白的幾乎透明的手上傳遞到掌心，清流呆呆的看著玖蘭樞片刻，下意識的就想甩開他的手退開——腦海裏高漲的怒火一直都卯足了勁在慫恿她對面前的血族做一些不太友好的事情。
　　就好像她現在手裏握著玖蘭樞修長冰涼的手掌，卻沒有半分旖旎的念頭，只想給他來一個過肩摔。
　　——哦，方向不對。
　　“抱歉。”最後她這麽說著，松開玖蘭樞的手，有些慌張的退了一步。
　　“沒關系。”玖蘭樞輕聲說道。
　　沈默的時候，他凝視著清流的目光，像是穿越了那麽長的歲月，從她身上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一個人怎麽會變得那麽多呢？
　　玖蘭樞不明白，他從來都弄不明白這個人。
　　很多年前，從天而降的她，半威逼半利誘拉著他去統一血族的是她，肆無忌憚的惹下一堆禍的是她，可是等到玖蘭樞習慣了那樣混亂的生活之後，準備抽身離去的也是她。
　　甚至在離開的前一天，這個人美滋滋的準備著幾天之後去野餐。
　　然後，就沒了蹤影。
　　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檔，最好的……，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孩，十八九歲，青澀未脫，看著他的目光陌生而警惕。
　　可就算是這樣，玖蘭樞又能怎麽辦呢？
　　他能怎麽辦呢？
　　眼見著玖蘭樞的眼神越來越詭異幽深，清流頓了頓，面不改色的岔開話題：“優姬現在在哪？”
　　“……”
　　玖蘭樞嘆了口氣。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點沒變吧。他默默想著，準備把清流帶去優姬那邊，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個女孩子就撲了過去。
　　“清醬！”走著走著發現身後沒人了的土間埋異常憤怒。
　　“抱歉抱歉。”雙手合十，清流任由土間埋假模假樣的掐著自己，連聲道歉，“因為遇上一個熟悉的人，所以就忘記了。”
　　“笨蛋笨蛋笨蛋——”
　　兩個人隨便吵了幾句，玖蘭樞站在另一邊，沒說話也沒看她們。
　　他想了想，給優姬發了一條消息。
　　優姬很快就過來了。
　　有共同的話題總是熟悉的很快，三個女孩子不多會兒就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事情，眉開眼笑的。
　　她們似乎完全忘記了身後的玖蘭樞，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就慢慢的跟在後面。他也不是總是盯著清流看，畢竟看著對方的時候，總會讓他想起一些太過久遠的，而且並不總是愉快的記憶，玖蘭樞碰了碰那個很久之前被另一個人交到自己手上，醒來之後也仍然跟在身邊的懷表，緩緩呼出一口氣。
　　只是太久了。
　　從分別之後實在是太久了。
　　那麽多年，那麽多年，從分別之後到他沈睡，實在太久了。
　　久到滄海桑田。
　　而他醒過來之後，物是人非。


第94章
　　雖然途中略有波瀾, 但是這次浮世繪町之旅，總體來說還算是圓滿。
　　和玖蘭樞分開的時候, 清流幾乎是一步三回頭, 滿臉都是‘我居然還在這裏？’‘天啊我竟然平安無事’的詫異和不可置信。
　　玖蘭樞：
　　雖然沒有住，但還是得回去酒店退房，這一次路上沒有再出什麽岔子，清流和土間埋順利退了房。剛走出酒店大門，送她們來的車子就穩穩的停在她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朝日奈光那張與其說俊美不如說秀麗的面容。
　　“上車。”他對土間埋笑笑，扭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清流。
　　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事情敗露，清流心裏臥槽一片, 但是她剛擡眼, 就瞥見了朝日奈光眼睛下方淺淺的一抹青色。剛剛才騰起的氣勢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抿緊了嘴唇, 還是什麽都沒說，乖巧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把土間埋送上回京都的車，車子往朝日奈家駛去。
　　縮在後座邊上，清流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慢慢的握住右手手腕。
　　“那棟老宅裏的，是什麽？”在沈默了十幾分鐘之後, 朝日奈光先開口, 聲線不若平時的柔和, 而是略顯低沈, 透著壓抑的怒火。
　　“妖怪。”清流慢慢呼出一口氣，“就是之前碰到過的。”
　　她說的之前，指的是什麽，兩個人都清楚。
　　“滑頭鬼？”費了一點功夫才想起來，朝日奈光冷笑一聲，“你就是特地去見他們的？”
　　還騙了我。
　　他在心裏冷冷的補充。
　　“倒也不是。”清流撓了撓下巴，實話實說，“本來只是去參加漫展的，但是出了一點意外。”她用大拇指和小指比劃了一下，示意那‘一點點’的意外，“我也沒想到會碰到他們。”
　　“是麽？”朝日奈光不置可否。
　　“真的啦。”清流氣鼓鼓的說道，“誰知道會遇上他們呀。”說完她又蠻不高興的給自己找理由，“櫻姬還留我在奴良組住下來呢，我想了想都拒絕了。”
　　“所以你還有想過真的留在那裏？”
　　“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找重點的啊！”要是面前有桌子，清流覺得自己早就掀翻了。但是車裏沒有，所以她也只能把眼睛又瞪大了一點，“重點是我拒絕了好嗎？”
　　“呵。”
　　朝日奈光表示你的信用值已經跌停了。
　　不被信任的朝日奈清流少女鼓著臉頰，恨恨的說要不是你在開車，我肯定要掐死你。
　　“哦。”
　　敷衍至極的應了一聲，朝日奈光又擡眼看了看後視鏡，不知不覺已經從車門邊挪到了後座正中間的少女無意識的又握住了右手腕。
　　他微微蹙眉，心思輾轉幾下，還是沒有說什麽。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中午了，清流和朝日奈光上了五樓，接住迎面跑過來的朝日奈彌，笑瞇瞇的和兄弟們挨個打招呼，然後驚奇的發現除了朝日奈風鬥以外，竟然都齊刷刷的到場了。
　　“今天這麽巧嗎？”清流把朝日奈彌放下，給了難得回來的朝日奈棗一個肘擊。
　　“別鬧。”朝日奈棗揉了把她的頭發，又報覆性的捏了捏臉頰，低聲問道，“和光哥出去玩開心嗎？”
　　“不開心。”清流回答的特別幹脆，扁扁嘴，“光哥老是——嗚哇！！”抱怨的話還沒說話，腰間一緊，就已經被人從後面使勁抱起來。
　　“——朝日奈椿你今年多少歲了！”
　　不回頭都能知道身後的人是誰，清流一邊撲騰一邊怒罵。
　　“啊啊，清醬胡說什麽呢？”朝日奈椿剝著橘子，從廚房裏鉆出來，滿臉無辜的看著她。
　　“……要哥！”
　　停了一會兒，清流低下頭，使勁拍著環在自己腰上的兩條胳膊。
　　誰知道那個整天袈裟的花和尚今天竟然換了常服。
　　認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理不直氣也壯.jpg】
　　“誒嘿。”朝日奈要笑瞇瞇的把清流往上顛了一下，手臂繞過膝彎，像是抱四歲小孩那樣抱著她，“清醬，哥哥好傷心啊。”
　　他一本正經的哭訴：“居然沒有認出我。”
　　“你走！”
　　一邊嫌棄的回嘴，抱住老三那顆金燦燦的腦袋，清流余驚未定的左右看了一下，幾秒之後平靜下來，驟然發現這個超越了全家人高度的視角好像還不錯。
　　——尤其能夠俯視朝日奈光！
　　“我也要我也要！”朝日奈彌眼饞了一會兒，對著朝日奈昴張開手。
　　不善言辭的九男默默把幼弟抱起來。
　　“放我下來。”
　　過了一會兒高海拔人士的癮，清流成功落地。
　　於是朝日奈右京從廚房裏探出頭的時候，看見的只有朝日奈彌在朝日奈昴縱容的協助下，開開心心的俯視全家人。
　　“右京哥我來幫你！”清流竄了過去。
　　靠著廚房門都朝日奈椿順手掰了一瓣橘子準確的塞進她嘴裏，又笑瞇瞇的朝清流飛了個wink。
　　清流嫌棄的搶走了他手裏剩下的橘子。
　　正在切菜的朝日奈梓推推眼鏡，分了一籃毛豆給她剝。
　　“今天有什麽好事嗎？”清流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剝著豆子一邊問道，“居然把大家都叫回來了。”
　　她可不信真那麽巧。
　　“嗯。”朝日奈右京盯著湯鍋，“有些事。”
　　廚房裏充斥著食物的香氣，朝日奈椿美名其曰進來幫忙，實際上卻使勁吃著剛買回來的橘子，成功把自己的牙吃軟之後便靠在料理台上，懶洋洋的看著清流埋頭對付毛豆。
　　朝日奈右京也不想去管他，接過朝日奈梓處理好的菜扔進鍋裏，嚴肅的像是在做什麽大案子。切完菜之後朝日奈梓又轉過去折騰雞腿，順便拎上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偷吃的雙胞胎兄長。
　　廚房裏能聽見外面朝日奈彌的笑聲，還有幾個年長的在交談。朝日奈侑介似乎打開了電視在看足球轉播，懶洋洋的和朝日奈祈織說話。
　　過了一會兒，朝日奈光喊著餓，從外面探進來一個腦袋。
　　盯著手裏的豆莢，清流微用力，擠出裏面三顆光滑的豆子。其中一顆滑出來掉在地上，她便俯身去揀，順手扔進裝豆子的碗裏。
　　會是什麽事呢？
　　她出神的想著，隱約有些不安。
　　“媽媽要結婚了。”吃午餐的時候，朝日奈右京對著大家宣布，“就是之前提過的那位攝影師，婚期還沒有定下來。”
　　朝日奈們點點頭，有點波瀾不驚。
　　“日向先生有個女兒，目前在上高中。”朝日奈右京接下去說道，“媽媽的意思是讓她搬到家裏來住，你們有什麽意見嗎？”
　　“誒，多了一個姐姐嗎？”朝日奈彌問道。
　　“是哦。”朝日奈雅臣肯定的點點頭，溫和的問道，“小彌高興嗎？”
　　“唔……高興！”
　　對於這件事，朝日奈們都沒有什麽意見。盡管這還是第一次出現母親的結婚對象已經有了孩子的狀況——實際上自從彌出生之後，朝日奈美和就沒有再談戀愛了——不過讓那個女孩子搬進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尤其是在朝日奈右京解釋對方是獨自一個人在居住之後，就更沒有意見了。
　　盯著碗裏的炸雞塊看了一會兒，清流夾起來張嘴咬了一口，嚼了嚼，又把剩下的都塞進去，一起咀嚼幾次，咽了下去。
　　日向……繪麻？
　　她腦海裏突兀的閃過這個名字，拿著筷子的手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僵硬，慢慢的看了看周圍的人，清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下筷子，安靜的握住了右手腕。
　　“不舒服嗎？”朝日奈琉生柔聲問道。
　　“沒事。”清流搖搖頭，“我只是……”她頓了一下，才接下去說，“會舉辦婚禮嗎？”
　　“應該會。”朝日奈琉生慢慢的說道，“到時候，可以看見媽媽。”
　　“那就……太好了。”
　　清流回答。
　　她腦子突然有點混沌，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做什麽。
　　“手怎麽了？”不等清流想出個結果，那邊朝日奈光已經註意到了清流又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他瞇起眼睛，毫不猶豫的開口發問。
　　在眾人齊刷刷的註視下，清流下意識的松開了手，略顯僵硬的回視眾人片刻，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口：“右手有點疼，”
　　職業是醫生的朝日奈雅臣立刻走過去。
　　握著清流的手看了片刻，朝日奈雅臣目光一凝，把她的手舉起來。
　　她的手背上，清晰的印著一道紅色的紋路。
　　就是那種看上去就特別神秘，特別高大上，肯定和普通人無關的圖騰。
　　清流面無表情的擦了擦，沒擦掉。
　　“這是什麽？”朝日奈光擰起眉頭，他很確定之前清流手上還什麽都沒有。
　　“根據我就讀霍格沃茨以及閱遍各種番的經驗來看的話。”清流稍微想了想，“大概是契約吧。就是那種念個咒語就能召喚出魔獸的……哎呀會不會是龍呢？”
　　她陷入幻想。
　　“……吃完午飯，清醬就去收拾東西吧。”朝日奈右京面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明天和椿梓一起去工作。”
　　“誒誒誒？？可是我才剛回來！”
　　“哦哦，終於輪到我隨身攜帶清醬了嗎！”
　　“在這道契約消失之前，暫時別回東京了。”朝日奈右京冷靜的說道，“龍之類的非自然生物，還是算了吧。”
　　“為什麽啊。”清流不開心了，“如果要召喚的話，就算在別的城市也可以吧。”
　　“你知道咒語嗎？”朝日奈光冷靜的指出重點，“所以只可能是的你的契約物自己找上來。”
　　“那……萬一他跟過來了呢？”清流沒什麽底氣。
　　按正常情況來說，被找上來契約的，印記和印記出現的地點缺一不可……說不定她一出東京的範圍，這道圖騰就自動消失換個人了。
　　“就這樣吧。”已經從清流表情裏看出答案的兄長一錘定音。
　　“討厭……”清流鼓著臉，“我們去哪兒？”
　　根本沒看除了劇本以外的東西的朝日奈椿卡住了，所以回答的是朝日奈梓。
　　“——冬木。”


第95章
　　幾乎是一踏上冬木的地面, 清流就感覺到了地脈傳來的洶湧魔力。周遭明明平靜無風，她的發絲卻還是被某種能量的波動揚起了一瞬。
　　同行的雙子並沒有發現。
　　“所以這一次是要做什麽？”看了眼不僅沒有消失, 反而顏色好像更加艷麗了的圖案, 清流把衣袖往下扯了扯，擡起頭去問朝日奈椿，“雜志采訪？”
　　“差不多。”
　　“那為什麽要跑這麽遠。”清流十分嫌棄的撇嘴。
　　“因為還要拍一些照。”朝日奈梓解釋，“選擇這裏據說是因為看上去比較有神秘的氣息。”
　　確實挺神秘的。
　　清流想，隔著衣服用力揉了揉有點刺痛的手背。
　　因為接下來還有一些公事要談，所以在和接車人員商量過之後，雙子先把清流送到了酒店。
　　“不要亂跑。”朝日奈梓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十分嚴肅的說道。
　　“好。”
　　清流回答的相當愉快。
　　——結果反而更讓人懷疑了。
　　雙子一步三回頭的跟著經紀人離開，清流窩在椅子裏玩了一會兒手機, 忽然若有所悟似的, 擡起頭看了看外面。
　　有風拂過。
　　推開窗戶讓凜冽的風吹進來, 她能夠感覺到, 夾在風裏的，魔力的味道。
　　“滿盈吧——”
　　頓了頓，清流忽然住口。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咒語在腦海裏浮現，可是等到她凝神去註意的時候，又一個字都不剩了。默然無語的盯著手上的令咒看了一會兒，清流嘁了一聲, 啪的把窗戶關上。
　　冬木市。
　　記憶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掙紮著要跑出來, 手機砸在厚重的地毯上, 清流按著太陽穴, 把自己縮成球窩在沙發裏。
　　空氣仿佛翻了一頁。
　　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有些僵硬的手臂逐漸放松，緊擰著的眉尖也變得舒緩，慢吞吞的舒展了一下四肢，清流俯下身把跌落在地毯上的手機撿起來，漫不經心的環顧四周。
　　她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冰冷而無謂的神色，眸光微動，宛若漂浮的碎冰。
　　“運氣不錯，但是還差一點。”清流對自己說道，聲音極輕，隨時都要消散在空氣裏，“情況和獵人世界差不多的話，豈不是白費苦力了。”
　　說完之後她垂首翻了翻手機郵箱，嘆了口氣，“果然被刪掉了。”
　　雖然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不過她臉上也不見多少失望，隨手把手機收起來，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清流左手握拳砸在右手上：“果然還是先去找玖蘭樞那個混蛋吧。”
　　被砸了一下的右手輕顫，清流抿緊嘴唇，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只是虛虛的握住，甚至沒有真切的貼上右手的衣袖。
　　她深吸一口氣，“沒事的。”
　　似乎是安慰別人的話語，但這時候卻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在提升自己的信心。
　　“沒事的。”
　　清流喃喃自語，重覆了一遍。
　　玖蘭樞現在還在黑主學院裏，路程並不算近，甚至有點遠。
　　不過對清流來說並不算什麽。
　　——在這個世界裏，她擁有最大的便利。
　　她有點驕傲的揚起下巴，周身的空間開始產生變化，隱約能看見水波似的漣漪。
　　然後房間門就從外面被刷卡打開，朝日奈家雙子禮貌的和經紀人道別，一邊喊著她，一邊走了進來。
　　“是不是呆的很無聊？”朝日奈椿竄進來，哇了一聲，伸出手把清流抱起來轉了一圈，有點討饒似的環住她的肩膀，“不要生氣，明天拍攝的時候一定帶上你好不好？”他偷偷的看了看清流的臉色，用上了撒嬌似的綿軟音調，“之後接下去我和梓都沒有工作，清醬想去哪裏玩？”
　　該、該死！
　　——誰準你碰我了！
　　有點惱火的想著，清流想要把朝日奈梓的爪子從自己手上打掉，但是還沒來得及擡手，朝日奈梓就已經走到她面前，微微彎下腰，神色平靜的凝視她。
　　清流頓時有點僵。
　　“果然生氣了。”朝日奈梓似乎確定了什麽，唇角微微挑起，帶出幾分笑意。
　　然後，他伸出手揉了揉清流的狗頭。
　　清流：……
　　——殺了你哦！
　　內心小人已經張牙舞爪的亮出了爪子，清流深吸一口氣，按耐住動手的沖動，一言不發的把朝日奈椿的手從自己身上撥拉下去，又往旁邊蹭了蹭，抱著手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人。
　　——糟糕。
　　朝日奈椿想。
　　——看起來清醬這一次很生氣啊。
　　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鏡，和自己的孿生哥哥對視一眼。
　　雖然兩個人都有點弄不明白，為什麽不過一小時多一些，清流就這麽生氣。按理說這麽點時間，甚至還不夠清流玩一周目的遊戲或者追最近的新番，就算有點剩余的碎片時間，她刷刷推特什麽的也就用完了——難道是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之後，終於開始想要往外面跑了？
　　可是想起出發前清流的表現，兩個人還是迅速否決了。
　　盡管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兄弟倆還是迅速決定先把人哄好再說，不然回家之後一紙黑狀，別說其他兄弟們，就是光哥都夠他們接下去大半個月沒好日子過。
　　“帶你出去走走怎麽樣？”朝日奈梓輕聲問道，“難得出來。”
　　清流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禁猶豫起來。她默不作聲的看著朝日奈梓的笑臉，能夠清晰的看見裏面隱藏的一絲不安，與她而言這點不安算不了什麽，輕而易舉的就能夠無視過去。
　　但是這個時候，內心某處又隱約的難過起來，催促著她快點伸出手去拍拍兄長的腦袋——像以前每一次一樣，開開心心的說你請我吃東西我就原諒你。
　　……果然還是打死玖蘭樞吧。
　　這種感情，不應該存在的，清流內心十分認真的想著，伸出手碰了碰朝日奈梓的臉頰。
　　“好啊。”她有點不自在的笑了一下，覺得面上大約是看不出來這點不自在的，便又有點安心。凝視著朝日奈梓，清流心說理論和實踐果然是不一樣的，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反正都是要走的。
　　左手虛虛握住右手手腕，清流安然微笑，眼睛裏所有銳利的情緒都溫軟下來。
　　“哇，不公平！”見清流稍微松動一些，朝日奈椿立刻就不滿的貼上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抱怨，“為什麽你就和梓說話，明明是我先發現你不高興的。”
　　“大概是，因為梓哥更帥吧。”清流歪著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明明是同一張臉——”
　　朝日奈椿更不高興了。
　　接下來就可以看見，他不停地纏著清流，從電梯到一樓大廳，說個沒完。非要為自己爭一口氣，證明就算是同一張臉，也是自己比朝日奈梓要帥氣一點好看一點。
　　作為被對比方的朝日奈梓，非常淡然的跟在兩個人後面，偶爾扶一扶眼鏡，整個人透出一種‘就算你讓清流改口也不能改變事實’的強烈優越感。
　　從這點上來看，他也沒有比自己的兄長成熟多少。
　　朝日奈家三胞胎，最年幼的朝日奈棗反而最為成熟，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行走在冬木的街道上，感受著地脈傳來的洶湧魔力，清流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竟然選擇了哈利波特體系的魔法。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盯著自己手背上的令咒看了一會兒，不用想都知道會召喚出誰來。
　　這座城市裏，也確實有著熟悉的氣息。
　　並不打算再給自己增添什麽煩擾，清流左手覆蓋在右手手背上，力量開始湧動，準備把令咒清除。
　　只是魔力才匯聚，意識就驟然一輕。
　　回過神還有點發蒙的清流下意識的停止了一下魔力的流動，又模糊想起自己好像準備對這個令咒做什麽，便下一瞬又松開了。
　　被微妙改變了流轉路線的魔力湧進令咒中，傳來刻骨的痛感，措不及防的少女當即嗷的一聲喊了出來。
　　“疼疼疼疼——”
　　大街上的行人詫異的把視線投向這個突然捂著手蹲在地上的少女。
　　“清醬，怎麽了？”
　　“手伸出來。”
　　雙子連忙在她面前蹲下，一個撫摸她的頭，一個想要查看她的手。
　　“沒、沒事，有點痛。”
　　痛感來的快去的也快，清流嘶了一聲，使勁甩了甩爪子，又伸到眼前。
　　“……”
　　閉上眼睛緩了緩，清流又睜開，再次凝神細看，看見的情景和之前沒有什麽不同。
　　“我是不是突然近視了。”她喃喃著說道，“不然為什麽眼前會出現重影。”
　　“不是錯覺。”瞥了一眼，朝日奈梓冷靜指出，打破了清流的自欺欺人，“你手上的契約圖案，確實變成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了。”
　　“……”
　　朝日奈椿沈痛的捂住了臉，已經能夠預見自己將來黑暗的日子。
　　契約變成兩個，會召喚出什麽東西？
　　——兩條龍嗎？？？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1

第96章
　　兩條龍。
　　自然是不可能的。
　　察覺自己有點恍惚且對之前的記憶模糊之後, 清流就知道自己又出問題了。相比之下，手上重疊的令咒好像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走吧。”她把手插進兜裏, 揚起頭當做什麽毒沒有發生, “我們去哪？”
　　雙子有些不讚同她這樣的態度，卻也知道自己大概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順著清流繼續往下說，齊心把這個還沒怎麽開啟的話題含糊過去。
　　三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冬木，就算之前攻略準備的再充足，迷路也是難免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攻略，最後的情況就是手機導航讓他們往前走，而之前聽從導航結果走錯路的朝日奈椿堅持往左邊轉，朝日奈梓拿著一份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遊客用地圖, 擰眉思索著。
　　清流喝了一大口溫熱的奶茶, 十分耐心的等著兄長和導航吵完。
　　“不好意思。”大約一分鐘之後, 朝日奈梓合上手裏的地圖, 揮手攔下一個過路的行人，“請問這個地方怎麽走？”
　　被攔下來的男人看著面前戴著眼鏡的年輕人，似乎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敢打擾自己一般，很詫異的挑起眉，又在下一秒收斂了神色。這確實是個走在路上都會被路人躲著走的高大歐洲男性，火一般熱烈的紅發, 五官深刻粗獷, 氣質強烈的帶著一股與現世格格不入的感覺。
　　咬著吸管, 清流怔了一下, 下意識的就想喊住他：“等等，梓哥——”
　　“哦，你往前面走就行了。”擰著眉毛似乎有點糾結，但是男人還是給出了答案。回答完之後他又看了朝日奈梓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小子，你很不錯。”
　　“謝謝。”
　　禮貌的接下了這個稱讚，朝日奈梓走回到朝日奈椿身邊。
　　和清流對上視線，男人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笑，這種笑容和他的長相完全不符合，卻又奇異的和諧。
　　“Rider，快跟我回去，都說了今天時臣先生有事要說，不能亂跑了！”兩個人視線電光火石之間，旁邊遠遠的跑過來一個妹妹頭的瘦弱少年，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沖著男人嚷嚷著，又抽空看了清流一眼，“啊。”
　　短暫的驚訝過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清流微微彎腰，拽著男人跑了。
　　“是……”凝視著兩個迅速消失在人群裏的身影，清流若有所思，“日本這邊的魔術師麽？”
　　“清醬，走了哦？”
　　協商完畢的朝日奈椿喊著。
　　“好。”
　　簡短的應了一聲，清流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反正和我沒關系。
　　這個時候的清流，尚且如此天真的想著，就算手背上的令咒正在微微發熱，也沒辦法阻止她。
　　晚餐非常美味，清流大快朵頤吃的肚子溜圓。
　　這種暴飲暴食的狀態看的朝日奈梓很糾結，正好不遠處就是海灘，於是他決定三人步行好海邊，玩一會兒再返回酒店。
　　“不了不了。”這回糾結的換成清流了，她飛快的搖著頭，拒絕了這份健康提議，“你們明天不是還要工作嗎？早點回去早點休息呀，大晚上的吹什麽風，這麽冷。”
　　“對對對。”同樣暴飲暴食的朝日奈椿應和。
　　“不行。”朝日奈梓一臉冷酷，“現在時間還早，你們必須去。”
　　“梓最討厭了。”朝日奈椿湊到清流耳邊，假裝小聲逼逼。
　　清流假裝沒聽見。
　　反抗毫無疑問是沒有結果的，更何況從椅子上站起來之後，清流驚覺自己的小肚腩好像又壯大了一圈，在伸出爪子捏了兩把之後，頓時毫無底線的倒戈朝日奈梓那邊，夜間寒風裏，走的比誰都快。
　　寒風凜冽的深夜海邊，來散步的人並不多。
　　把圍巾最後一截也圈上，成功把自己裹成一個直筒的清流依舊瑟瑟發抖，毫不留情的把爪子一邊一個塞到哥哥兜裏。
　　“嘶，所以說快點回去吧。”
　　嫌棄的捏著清流冰涼的爪子，朝日奈椿再一次提出建議。
　　也再一次被拒絕。
　　撇撇嘴，朝日奈•不高興•椿把清流的手從自己兜裏拎出來，在冰涼的空氣裏抖了抖，嫌棄的塞進了朝日奈梓的另一個兜裏。
　　“今天的月亮……”不甚在意的充當暖手寶握住了清流的手，朝日奈梓專註的看著大海的方向，語氣有些遲疑，“是不是有點不對？”
　　“什麽？”
　　朝日奈椿一邊應著，一邊滿不在乎的扭過頭順著朝日奈梓的視線看過去，也頓住了。
　　大大的一輪明月，掛在漆黑的天幕。
　　海水裏也倒映著一輪略有波瀾的圓月。
　　——在月末的時候。
　　雙子默契的對視一眼，朝日奈梓抓住清流的手，朝日奈椿按住清流就要扭過去的腦袋。
　　“做什麽？”
　　清流被嚇了一跳。
　　“回去吧。”朝日奈椿十分嚴肅的說道，“我發現今天不宜出門。”
　　“哈？”
　　“走吧。”朝日奈梓也十分認真的說道，“我和椿明天還要工作呢。”
　　“什麽？”
　　剛才不是你自己說時間還早的嗎？
　　還不等清流發出質問，默契從來排朝日奈家第一的朝日奈雙子，一左一右的夾著摸不著頭腦的清流，飛快的從海邊溜走了。
　　一直到進入繁華的街道，天邊的明月恢覆成殘缺的樣子，又警惕的小跑了一段距離，才終於放慢了腳步。
　　“呼。”朝日奈椿長出了一口氣。
　　發覺兩個十分不對勁的清流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又戳了戳朝日奈梓的，“餵。”眨眨眼睛，她看上去有點賊兮兮的，故意放低了聲音，“你們倆怎麽了？”
　　“沒什麽。”
　　朝日奈梓推眼鏡，一臉平淡。
　　“發現前女友了？”清流做出合理推測。
　　“是啊是啊。”朝日奈椿按著清流的肩膀，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直接把人塞進去，隨即自己也坐進去，“發現了梓的前女友，所以需要快點跑掉。”
　　從另一邊上車，成功把清流夾在中間的朝日奈梓推推眼鏡，居然沒有反駁。
　　“……”
　　清流一時之間竟然有點懷疑自己真的猜對了。
　　車門關上，朝日奈梓說出目的地，計程車啟動，帶著清流‘我怎麽覺得好像被你們綁架了’的質疑，前往休息的酒店。
　　而擁擠的人群中，金發少女睜開眼睛，露出略顯悵然的神色。
　　“Saber，怎麽了？”白發的端莊女子站在她身側，微微側頭，柔聲問道，“發現了什麽嗎？”
　　“不。”騎士王有些青澀的臉上，悵然的表情轉瞬即逝，微微抿著唇又恢覆了有些嚴肅的模樣，“我只是……”她頓了一下，在Master的妻子包容而鼓勵註視下，輕聲說道，“我方才好像察覺到了故人的氣息，但是……已經沒有了。”
　　“要再找找看嗎？”夫人並沒有去問些什麽，只是體貼的提議道，“也許能夠找到呢。”
　　“就算是魔法師，也不可能活那麽長的時間。我也並沒有在英靈座上遇見過他。”碧綠的眼眸裏閃過難過的情緒，雖然有些心動，但英靈還是搖搖頭，“只是是我的錯覺罷了。”
　　魔法師……
　　愛麗絲菲爾怔了一下，若有所悟。
　　“您還要繼續逛嗎？”靜了一會兒，騎士王問道。
　　愛麗絲菲爾微笑著搖搖頭，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臉色微變。
　　下意識的把愛麗絲菲爾護在身後，Saber兩人一齊看向遠方大海的方向。
　　普通人無法察覺的威視如同暴風一般轟然擴散，壓抑而恐怖，彰顯著其主人的暴怒。
　　“怎麽回事？”愛麗絲菲爾有些吃驚，“Archer為什麽……”
　　計程車上正在和朝日奈椿鬥嘴的清流怔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擡起頭，扭過去看後面。
　　“清醬？”朝日奈椿心裏咯噔一下。
　　“沒什麽，只是似乎……”
　　清流伸出手，怔怔的撫上胸口。
　　“——有熟悉的氣息。”


第97章
　　清流有點慌。
　　老實說她不覺得剛才熟悉的氣息是錯覺, 但是究竟為什麽熟悉，清流敲敲腦袋，意料之中的發現自己又想不起來了。
　　“晚安。”朝日奈梓俯下身親了親清流的額頭, 張張嘴欲言又止了一瞬間, 還是平和的說道, “明天見。”
　　“晚安。”
　　朝日奈椿笑著對清流揮揮手, 臉上是非常明顯的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之後的心滿意足。
　　時間的確不早了，並沒有再去思考那道氣息的事情，清流打了個哈欠, 想起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夢, 用十分覆雜的眼神註視了房間中間那張大床一眼, 還是抵不過冷天窩在被子裏睡懶覺的誘惑, 麻利的把自己塞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晚上竟然一個夢都沒有做。
　　她呆坐在床上片刻，才穿上外套, 踩著拖鞋懶洋洋的去給朝日奈椿朝日奈梓開門。
　　“快點起床, 吃完早餐我們要出發去攝影棚了。”
　　瞪著朝日奈椿半晌, 清流呼嚕了一把亂毛，蔫了吧唧的轉回去刷牙洗臉, 等換好衣服再次出現在房間門口的時候, 朝日奈椿已經等得十分無聊。朝日奈梓似乎在和什麽人發消息，擡起頭看了清流一眼說了聲早, 便一直一言不發的捧著手機打字, 眉頭時不時的皺起。
　　早餐是酒店的自助早餐, 雙子多早把清流喊起來，從餐廳裏屈指可數的人裏就能看出來。
　　而且基本上還都是和他們一起的。
　　蔫噠噠的喝著熱牛奶，清流頭上蔫蔫的翹起一根呆毛，足以證明她有多睡眠不足。
　　“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就好啦。”少女扁扁嘴，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下，往裏面加了兩勺糖，“我保證半步都不帶出房間的。”
　　“你的信用已經是負值了。”朝日奈椿舉起手比了個大大的‘X’，咬著肉包子，含含糊糊的說道，“而且昨天才把你扔在房間裏多久，你就那(————)麽生氣。今天我和梓可不敢再重蹈覆轍了。”
　　依舊在專心致志的玩手機的朝日奈梓一邊打字，一邊騰出手來阻止清流往牛奶裏加第三勺糖，末了還要時不時吃一口面包。
　　——梓哥你真的好忙啊。
　　清流撐著下巴想道。
　　盡管被一起打包到攝影棚裏，但是肯定是沒有事需要清流做的。
　　她只能抱著兩位哥哥的外套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用一種嫻熟的姿態，和攝影棚裏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員交談。眉宇間的笑意盡管迷人，卻沒有半分的真情實意在裏面，目光偶爾落在這邊的時候，才會透出幾分暖意來。
　　把外套折的整整齊齊，清流撐著臉頰看了一會兒，不感興趣的移開視線。
　　“咦，小朝日奈？”熟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來，驚訝過後迅速變得輕快明朗，“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碰到小朝日奈呢，之前你突然出院，讓我擔心了好幾天。”原本還有些距離的聲音迅速拉近變得清晰，興致勃勃的追問，“那時候到底是什麽情況？外星人入侵嗎？還是靈異事件？”
　　歪歪頭，清流慢吞吞的把視線落到自覺在旁邊坐下的金發少年身上：“還真是哪裏都能見到你啊，黃瀨涼太君。”
　　是的，因為作者特別喜歡欺負，所以明明不是男主角出場劇情卻十分之多的黃瀨涼太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那雙有著金子般的色彩的眼眸裏，透出暖融融的笑意：“是嗎？我也覺得很巧。”他伸出手在空氣中畫了一個不太規整的圈，看上去有點美滋滋的，“我之前還在想朝日奈先生會不會和小朝日奈你有什麽關系呢，結果你就出現在這裏了。”
　　清流斜睨他一眼，不太想和他說話。
　　“不過，小朝日奈啊，那到底是什麽？”湊到清流面前，黃瀨涼太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你告訴我，我保證不說出去。”
　　清流眨眨眼睛，朝他勾勾手指頭。
　　金發少年立刻開開心心的把耳朵湊過去。
　　“那個啊……我不告訴你。”笑瞇瞇的，清流貼在他耳邊，用氣音說道。
　　“——噫！”
　　“好啦，問那麽多幹什麽？”清流輕輕拍手，假裝沒有看見黃瀨涼太指責的視線，自顧自的說道，“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有人保護著你們呢。”
　　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死神們。
　　每天都兢兢業業的在電線桿和大樓上飛來飛去的巡邏呢。
　　“……”
　　盯著清流看了一會兒，確定對方是不會告訴自己了，黃瀨涼太只能扁扁嘴，暫時放下了這個問題。
　　【有人讓我感謝你的保護哦】
　　想了想，清流還是給黑崎一護發去一條消息。
　　從醫院那天爆馬甲之後，兩個人偶爾也會聯系一下，並不算很多。
　　——但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清流琢磨著，那邊黑崎一護也回了消息過來。
　　【……】
　　少年的手足無措和略帶尷尬的羞澀，都在這一串點裏表現出來了。
　　才怪。
　　知道黑崎一護多半是實在不知道該回什麽才回了一串點點點，清流很好心情的回了一個笑臉，然後岔開了話題。
　　【黑崎君最近在做什麽？】
　　【……】
　　依舊是一串點，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清流簡直就要懷疑對方是故意想把天聊死了。
　　【在做危險的事情？】
　　她試探著問道。
　　這次消息沈寂了很久都沒有回應，原本還不太在意的清流擰起眉，真的有點擔心了。
　　“小朝日奈？”被放置了一會兒的黃瀨涼太弱弱的發出了聲音，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你回家之後有和小赤司聯系嗎？他好像很擔心你。”
　　“……啊？”清流呆了一下。
　　“有吧。”她不是很確定的說道，“光哥應該有和赤司家說。”
　　“……我是說你，你啊，是你啊。”黃瀨涼太使勁強調了一下，“你離開之後有和小赤司聯系嗎？”
　　“沒有。”
　　清流回答的很幹脆。
　　“……”
　　“怎麽了？”
　　自認為其實嚴格來說和赤司並不是很熟的清流疑惑的看著黃瀨涼太一片空白的表情。
　　——況且赤司征十郎根本不喜歡她啊。
　　——那少年頭上連一個up都沒有出現過不是嗎？
　　——就連庫洛洛那個小混蛋，腦袋上都冒出來過好幾次的呀。
　　“不、沒事。”
　　黃瀨涼太沈吟了片刻，慢慢的說道。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該替小赤司委屈還是該為他生氣，但是微妙中，為什麽除了點點的同情以外，他還那麽想笑呢？
　　真的，特別，想笑。
　　不，請務必忍住啊黃瀨涼太！
　　這麽告誡著自己，黃瀨少年又對上清流無辜而茫然的視線，還是沒忍住。
　　“噗。”
　　清流：？？？
　　哈哈笑了兩聲，黃瀨涼太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圍——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忙碌著，沒有人註意到他。
　　盡管明知道赤司征十郎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但幾年來的赤司無所不能的心理陰影，那麽深深的沈甸甸的壓在心頭，導致就算遠隔千裏說點小壞話，也還是忍不住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清流無語的看著他。
　　“所以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停了片刻，她使勁把話題拉回來。
　　“工作，工作啊。”黃瀨涼太指指自己，飛快的解釋了一遍，“是和兩位朝日奈先生一起合作，昨天也是一起接受采訪的啊。”
　　“你是模特吧？”清流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問道。
　　“是啊。”黃瀨涼太點頭，“小朝日奈大概不知道？畢竟你看上去就對這些事沒有興趣嘛。”
　　“不，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清流否認，“你是模特，可是椿哥和梓哥是聲優，完全不同的兩種職業吧，到底腦洞多大才會讓你們一起拍照一起接受采訪，到時候恐怕版面都是一起的。”
　　“……其實，也不是那麽天差地別啦。”黃瀨涼太弱弱的想要反駁，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反駁的點。
　　——其實單純是作者想要這麽寫（劃掉）
　　——畢竟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讓黃瀨出來嘛（理直氣壯.jpg）（劃掉）


第98章
　　黃瀨涼太也並沒有得意太久，兩個人躲在邊邊角角嘻嘻哈哈的鬧了一會兒, 那邊兩個眼尖的兄長就已經看了過來。耐著性子等到自己臉上的妝化好了, 朝日奈椿立刻閃到清流身後笑瞇瞇的看著他。
　　“黃瀨君。”朝日奈家五男擺出最溫柔的笑臉。
　　“朝日奈前輩。”黃瀨涼太立刻站了起來, 微微彎腰, “您好。”
　　“啊……不用這麽嚴肅吧。”朝日奈椿有點想摸下巴, 不過想到臉上剛剛擦好的粉, 還是停住手。他的視線不動聲色的飄向清流，又重新落到金發少年身上，“該工作了, 不可以躲在旁邊偷懶啊。”
　　“是。”
　　總覺得好像被誰被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盯著看了一遍的黃瀨涼太應著，有點毛骨悚然。
　　然後一整天下來，黃瀨涼太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清流。每次他有空暇想去找清流聊會兒天順便看看能不能給小赤司助攻的時候，不是朝日奈椿突然出現要跟他交流, 就是隔著幾步的距離朝日奈梓已經把人拎走了。
　　“……”
　　不太理會這兩個家夥的清流：放過我？？？
　　“辛苦了。”
　　“辛苦了。”
　　“辛苦了。”
　　等到拍攝徹底完畢的時候, 夕陽已經將將墜了半邊，橙色的光芒把雲彩渲染的像是一張絢爛的油畫。
　　禮貌的拒絕了攝影師一起吃晚餐的邀請，朝日奈雙子迅速把清流拎上車, 恨不得馬上飛回朝日哪家。或者不回去也行, 只要離開冬木, 想去哪兒玩去哪兒玩, 根據他們倆多年（二次元）經驗, 再待下去肯定會出事。
　　就好像那天圓的比圓規畫出來的差不多的月亮一樣。
　　放在任何番劇遊戲裏面, 都是接下來馬上就要出大事的前兆。
　　不過兩個人到底是沒有成功, 回酒店的路上, 路過海邊，清流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在附近之後，非常冷靜的開始喊手疼。
　　手上的令咒，隱約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我覺得，既然事情已經無法避免了，不如放我下車比較好。”對上朝日奈雙子十分覆雜的視線，清流淡定聳聳肩，可以說肥腸習以為常了，“畢竟在車上召喚出異界生物什麽的，實在是太——沒格調，拜托讓我這個主人的出場帥氣一點吧？”
　　朝日奈椿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反駁，朝日奈梓就已經開了車門鎖。
　　——畢竟這話確實沒毛病。
　　出場帥氣一點的話，說不定以後在召喚物的眼裏，地位也會稍微高上一點呢【煙】
　　——哥哥們當真是操碎了心。
　　“去吧。”朝日奈梓嘆了口氣，“我們在車上等你。”
　　“好的好的。”
　　清流應得非常快，下車的速度也非常快，幾乎是朝日奈梓話音剛落就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又把車門拍上，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朝日奈椿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麽——比如召喚出來我們就跑路之類的——但是瞥到清流已經微微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冷汗之後，還是不甘心的閉上了嘴，眼睜睜的看著清流下車之後迅速躥了出去。
　　最後落在沙灘上，清流按著手背，微微合著眼睛。
　　手背上光芒閃過，她身前的沙灘上，微光落下一個點，迅速拉長轉著，最後微光匯聚勾勒出了完整的魔法陣。
　　湧動的氣流鼓吹著她的發絲與衣擺，在逐漸漸亮起來的金色光芒之中，寬松的衣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著，同時揚起的還有那頭柔順的長發，乍看上去有些瘦削的英靈站在魔法陣中央，被光芒模糊的看不清面容。
　　“請問。”英靈輕輕開口，聲線溫柔動聽，“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
　　清流睜大了眼睛，她甚至不知道該發出什麽樣的聲音。
　　遠處的朝日奈雙子也睜大了眼睛，這種距離，他們自然比清流更加看不清魔法陣裏的人長什麽樣，但是那身影是男還是女，他們還是看得出來的，頓時對視的目光中滿是震驚——說好的召喚獸呢？就算不是龍，為什麽是個男人啊餵！？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降系！？
　　朝日奈椿腦海裏飛快的閃過這麽一句話，自認為身份是‘竹馬’的他頓時變了臉色。
　　這時魔法陣的光芒逐漸弱了下來，英靈踏出來，雌雄莫辯的秀麗的面容上，帶著最溫柔的笑容。他凝視著似乎已經怔住了的少女，笑意頓時加深了許多。
　　“請問。”與最古之王一起流傳了那麽多年的傳說中、最不可缺少的神造人，朝她伸出手，像是最開始的那個祭壇上那樣微笑著，淺綠色的長發在風中起落，“你就是我的Master麽？”
　　“……”
　　半晌終於反應過來，清流下意識的去抓住他的指尖，像是想要確定真假一樣使勁的抓著，屬於人體的溫熱從接觸的地方傳過來，她張了張嘴勉強想要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從眼眶裏落了下來，滴濺在沙灘上。
　　“我……我……我有好好的、輔佐吉爾哦。”
　　腦海裏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內容，但是清流最後一邊不停地掉著眼淚，一邊說出來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我真的，有努力的去輔佐吉爾。我有好好處理政務，有讓烏魯克變得更好，有制止吉爾脾氣，對不起，沒有組織吉爾去找長生不老藥，繼任者我也沒有選好，但是、但是我真的有……”
　　說到最後，她已經哭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抓著恩奇都的手，一刻都沒有放松。
　　“真是糟糕啊。”
　　嘆了口氣這樣說著，恩奇都擡起手，用柔軟的袖子幫清流擦了擦眼淚，捧起她哭得不成樣子的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為什麽一看到我就哭呢。”他小小聲的抱怨著，“我還以為你會很開心的。”
　　“我很開心。”
　　清流反駁，只是那還在哽咽的聲音，實在是沒有多少說服力。
　　恩奇都就把她擁進懷裏，摸了摸頭，吻了吻她的發梢，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似的，又低低的笑了一聲。
　　——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退開一些，伸出手揪著對方的領口，盯著他那張臉看了一會兒，清流這樣想著，又把自己的臉埋進了青年模樣的英靈的胸口，抱著他勁瘦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氣，確定連氣息都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之後，頓時放心的繼續哭。
　　恩奇都嘆了口氣。
　　“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他輕聲說著，卻還是一下一下的拍著少女的後背，縱容的讓她哭了個痛快。
　　“我高興。”清流擺出一個惡狠狠的‘超兇’表情，忽然想起來對方好像看不見，便又收了起來。
　　——好像有點傻？
　　琢磨了一下，清流撇撇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搭在少女肩上的指尖輕輕掐了一下她的臉頰，恩奇都把人從自己懷裏拉出來，揉揉她的腦袋，微笑：“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清流還紅著眼睛，也笑，“恩奇都。”


第99章
　　朝日奈椿舉著五十米長的大刀正在趕來的路上（bu）
　　察覺到這邊不對勁的朝日奈雙子很快就跑了過來, 朝日奈椿把清流拉到身後，朝日奈梓扶著眼鏡上下打量著這個被召喚出來的陌生青年，最後視線落在他的衣服上, 微微凝滯了一瞬間, 又迅速收斂了。
　　“您好。”朝日奈梓微微點頭，十分冷靜。
　　恩奇都也十分冷靜朝他點點頭。
　　兩個人看上去都有些冷淡, 落在對方身上的打量，完全沒有掩飾。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朝日奈梓收回視線, 毫不避諱的拿出手機發消息, 通知家裏面有點防備。
　　而恩奇都的視線落在清流身上，略帶安撫。
　　“他是……”被朝日奈椿攬在身後，清流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忘記了什麽。她看看恩奇都, 糾結了一會兒該怎麽說——總覺得如實說的話兄長們會氣到爆炸——還是嘆了口氣，“梓哥，椿哥，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就是……”
　　她頓了一下：“恩奇都。”
　　恩奇都配合的擺出了十分官方的笑容, 笑容裏的不在意沒有半點遮掩。
　　“這兩位是我的兄長。”清流抓了抓頭發, 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畢竟論輩分好像差了不知道多少千百年。和恩奇都對視片刻, 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還有十一個兄弟，以後都會見面的。”
　　恩奇都：……
　　突然有點悲傷, 不知道為什麽。
　　被介紹的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會兒，老實說並不是很想友好相處。朝日奈椿把清流拉到一邊問話，朝日奈梓繼續和恩奇都交談，又或者只是幹脆一臉冷漠的凝視著他，非常明顯的表現出自己的不歡迎。
　　恩奇都當然不會在意，他溫和的註視著不遠處的清流，少女和兄長交談著，時不時不安的看這邊一眼。
　　他需要做的，只是確保少女每一次視線投過來的時候，都恰好能對上自己的目光而已。
　　溫柔的，安撫的。
　　透著點兒暖意，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毫無區別的目光。
　　少女對於時間漫長的變化，似乎是一無所覺。在她看來，好像無論什麽，都該是最初的樣子，而她自己，也理所當然的站在原處，任由歲月的長河蜿蜒，指尖拂起河水，又漫不經心的甩落，事不關己。
　　“椿哥——”她困惑於兄長並不友好的態度，卻又沒辦法說出對方的態度到底有哪裏不對勁。只是隱約覺得，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兄長們對‘召喚獸’不歡迎，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她召喚出來的，並不是什麽惡龍，也不是所謂魔獸——恩奇都是她的摯友，在古老的時代裏，安撫著忐忑不安的自己，陪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走過那麽長的時間的，那麽好的人呀。
　　卻並不知道，在兄長們眼中，這簡直比什麽惡龍魔獸都還要可惡。
　　——甚至更加可惡。
　　“……沒事。”朝日奈椿解開圍巾給清流戴上，停頓幾秒：“回去再說。”
　　海邊風這麽大，少女臉頰被風刮的通紅，摸上去涼的像是冰。清流把圍巾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半張臉，露出一雙亮閃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朝日奈椿，又看看恩奇都，再看看朝日奈梓。
　　“他也跟著回去。”朝日奈椿忍氣吞聲。
　　清流又看了朝日奈椿一會兒，眼睛彎成開心的弧度，“謝謝椿哥。”她甜甜的說道，聲音被悶得有點變調，但是依然可以聽出她語氣裏滿滿的喜悅。
　　非常高興。
　　有點不高興的抿著嘴唇，朝日奈椿揉了揉清流的頭發，在心裏嘖了一聲。
　　“走吧。”
　　知道再僵持下去也無濟於事，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鏡，也說道。
　　開開心心的跑過去牽住恩奇都的手，並不知道來到此世的英靈會被灌入有關知識，清流仰起頭看了恩奇都一會兒，認真的擔憂起以後對方如果不適應現代的生活該怎麽辦。教導別人這種事，她也不是很擅長啊。
　　回去，是不可能的。
　　手背上驟然一痛，清流身前驟然騰起璀璨的光柱，她下意識的擡起手擋在眼前，在太過強烈的光線之下，隱約能看見沙灘上再一次勾勒出來的魔法陣。發絲被湧動的魔力吹的亂七八糟，另一只手拽著就要起飛的圍巾，她瞇著眼睛，凝神看著光芒裏逐漸凝聚的身影。
　　“請問。”像是碧空下掠過的暖風，清越的聲音響起，溫和端正，“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金發，碧眸，藍白相間的盔甲。
　　面容俊朗的青年扶著腰間的長劍，身姿挺拔，氣質高貴優雅。
　　目光落在清流臉上，唇邊抿開一個淺淺的弧度，溫暖的笑容驅散了青年身上原本就不多的疏離，他右手撫上胸口，對著少女微微彎腰。
　　“亞瑟•潘德拉貢，誠應您的召喚而來。”
　　清流：“……”
　　——媽、媽媽有人在撩我！！！
　　臉頰瞬間爆紅，眼睛裏幾乎都要冒出桃紅色的心心，一瞬間羞澀的不知所措的少女呆了片刻才慌張的伸出手把青年扶起來。她看上去有點想說些什麽，但是磕巴了兩聲之後，只是緊緊地拽著圍巾，一個字都沒能發出聲。
　　恩奇都微笑著，牽住了清流的爪子。
　　反抱住他的胳膊，清流紅著臉又看了金發青年一眼，含糊的應了一聲：“嗯。”她緩了口氣，終於平靜下來，“您好。”
　　“可惡……”朝日奈椿低咒一聲。
　　“……亞瑟•潘德拉貢。”朝日奈梓的註意力則完全放在了另一個地方，他重覆了一遍青年的姓名，臉上浮現出真切的詫異來，“傳說中的亞瑟王？”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但有時候，沈默已經足夠代表一切。
　　“哇。”清流有點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抱緊了恩奇都的手，“原來我這麽厲害的嗎？”
　　【可把自己牛逼壞了.jpg】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八爪魚似的抱住的另一個召喚出來的英靈，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似乎要更加算得上奇跡的少女，使勁盯著騎士王看了一會兒，美滋滋的陷入了‘我原來那麽厲害’的得意情緒之中。
　　恩奇都無奈的嘆了口氣。
　　朝日奈椿覺得自己真的要拔出五十米那麽長的大刀來砍過去了。
　　而走路晃神的清流在回去的路上，非常顯而易見的一個踉蹌差點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沙堆裏，幸好被恩奇都及時拽住。按著腦袋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會兒，清流回過神，註意力稍微集中了一點，但是走路依舊發飄帶風。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清流的意識還有點恍惚，她坐起來呆了一會兒，披上外套跑到隔壁房間。
　　“怎麽了？”朝日奈梓看著她突然竄進來，微微挑眉。
　　清流呆呆的和朝日奈梓對視一會兒，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有點……”撐著臉頰，她稍微頓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詞語，“不可置信。”
　　“像是做夢？”
　　“一點點。”清流比劃了一下，又沈默了幾秒，“……怎麽會這樣呢。”
　　她腦海裏關於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的記憶，浮現的並不突兀，也不見如何驚心動魄。就像是蒙塵的窗戶被擦去厚重的灰，重新露出透明的玻璃。
　　“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忘記，一直在記著他們似的。”清流抿緊了嘴唇，臉上透出幾分倔強，“但是我明明沒有啊。”她重覆道，重重的，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著朝日奈梓說道，“我明明一回來就忘記了，幾乎沒有想念過他們。”
　　那麽現在好像久別重逢，好像從來沒有斷過想念，那麽驚喜又那麽難過的情緒，立刻就哭出來了的難以抑制的悲傷，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這不對勁。”清流猶豫著，凝視著朝日奈梓的眼睛，片刻後還是說了出來，“梓哥，我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有時候，我是說，有些時候。”她有點茫然又有點委屈，“我好像……不是我了。”


第100章
　　……我是宗三左文字。
　　您也, 想讓王者的象征來服侍嗎……
　　“啊呀……”驚楞過後, 少女慢慢的放下手裏的禦守, 柔順的黑色長發從肩頭散落, 蛇似的蜿蜒在地上。她似乎有些苦惱的看了看新鍛出的刀劍付喪神, 微微垂下眼簾，片刻之後還是抿著嘴微微笑起來, 聲音輕柔婉轉，“您好。”
　　——假的。
　　像是櫻花墜落枝頭似的初見, 營造出來的只是一場假象。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最先浮現的失望，盡管只是一閃而逝, 隨即便輕薄的散去，卻還是從頭到尾都落入了付喪神異色的眼中。
　　她想要的不是這把刀。
　　她從頭到尾, 都不想要這把刀。
　　清流起來的時候, 還有點懵。
　　她先花了三秒確定了一下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又花了三秒觀察周圍, 然後欣慰的發現，自己果然又換地方了。
　　……啊摔！
　　“你還好嗎？”
　　“老實說, 不太好。”清流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她感受了一下, 是不知名的金屬材料——擡起頭看了不遠處的青年一眼，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在地上的倒影, “這是哪？”
　　她嫻熟的甚至懶得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唔。”斜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撐著下巴, 對突然出現的清流也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 眨眨眼睛, 很自然的回答道，“我的船上。”
　　清流又看了他一眼，這回看清楚了，忍不住呆了幾秒才回過神。
　　是個美人。
　　相當冷靜的得出結論，無論是那頭銀發的長發，還是線條優雅柔和的五官，都十分符合清流的口味。和青年對視了一會兒，她拍拍身上的睡衣，從地上爬起來。
　　“能借個房間給我換衣服嗎？”少女相當冷靜的問道，不等青年回答，又立刻否定了，“算了，我身上沒帶衣服。”
　　不僅是沒有備用衣服，她除了自己和睡衣，什麽都沒帶過來。
　　連鞋子都沒有（微笑）
　　#可以說是一窮二白了#
　　#難受#
　　透過青年身後的落地窗看了看外面，並不是很意外的看見了綿延的白雲，清流深吸一口氣，“請問您能暫時落地嗎？”
　　“老實說。”青年笑起來，學著她之前的口氣，又有點為難的回答，“不太行。”
　　也不算意外的回答。
　　“這條船上，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清流想垂死掙紮一下。
　　“沒有。”
　　青年看上去似乎很開心。
　　清流看上去似乎有點想要克制自己流露出不開心的神色，但是那種郁郁的神采，還是完全控制不住的從微皺的眉尖，微垂的眼簾，緊抿著的唇瓣，乃至於一瞬間就頹然下去的臉色中表現了出來。
　　她看了青年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左手拽住了右手睡衣的袖口。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青年略沈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的衣服可以借你穿。”
　　在遲疑片刻之後，清流的眼睛刷的亮了起來。
　　這一次，毫無疑問也是換了一個世界。
　　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麽僅僅是三年的距離，科技就已經發展的這麽迅速。而且這個世界的設定，真是相當的……
　　二次元。
　　七個王，高懸於天空的達爾摩斯之劍。
　　有閑心開始查找這個世界的基本資料的時候，清流已經在自己的睡衣外面套上了一件和青年身上一模一樣的墨綠大衣，手裏拿著同樣出自青年的平板在找切入點。對方顯然已經看出清流對這個世界常識的缺乏，在她擰著眉頭不知道從何下手的時候，推薦她搜一下七王。
　　如果說一開始還能控制自己端莊優雅的坐著，半個小時之後，清流已經完全縮成一個球窩在沙發裏。
　　等她看完擡起頭的時候，青年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探究的神色，稱得上有點迫不及待的問道：“感想如何？”
　　非常明顯的表現出，想要知道異世之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雙手交著疊放在膝蓋和下巴中間，清流微微側著頭，神色寡淡的擡眼去看他。
　　“我是個科學家。”青年微笑。
　　“白銀之王？”清流問道。
　　“阿道夫•K•威茲曼。”白銀之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有些歉意的朝她點點頭，“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如您所想，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名字是朝日奈清流。”少女坐直了身體，黑色的眼睛直視他，禮貌的點頭回應，“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這個冬天，似乎過得沒完沒了。她離開流星街的時候，是冬天。回到朝日奈家額時候，雪剛落下不久。現在突然換了個世界，也還是冬天。
　　雪花從觸手可及的雲朵裏飄落，飛船內部卻是永遠的恒溫。
　　清流裹著墨綠色的大衣，站在落地窗前凝視外面的景色，慢慢的呼出一口氣。
　　據威茲曼自己說，他在船上已經呆了快有七十年。白銀之王的‘不變’，讓他至今也保持著年輕時候的模樣，和上船的那一天沒有任何分別。
　　“我可看不出來，你像是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家了。”清流打量了他片刻，這麽說道。
　　不過很久沒有和普通人接觸，倒是能夠看出來的。因為威茲曼明顯對船上多了一個人是什麽概念還有人模糊，比如說一直到清流出現的第三天，他才忽然想起來普通人好像要三餐進食，飛快的從圖書室竄到清流的臥室裏。
　　“啊，不用擔心。”少女合上手裏的書，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在其他的世界，我的時間是停止的，並不會感受到太過強烈的饑餓感。”
　　“所以還是會有感覺對嗎？”威茲曼擰起眉。
　　“呃……是的吧。”楞了一下，清流撓撓頭，不是很在意的說道，“反正不會怎麽樣，這點東西無所謂啦。”
　　以前雖然沒有試過，但是很明顯每次穿越的時候，她的身體不管多少年都不會有變化，連頭發都沒有長長一毫米。這一次這麽長時間沒吃東西，也只是隱約能感覺到有點微乎其微的饑餓，可以說是完全證實了她的想法。
　　她眼裏的漫不經心，很明顯是情真意切的。
　　這孩子大約是基於‘無論怎麽樣都不會有事’的念頭，所以這樣有恃無恐。那張明明才剛剛褪去青澀不久的面容上，威茲曼看不到半點對於生命的敬畏感，並不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造就這孩子這樣的性格，但總歸是……
　　不行的。
　　威茲曼這樣想。
　　“那麽陪我吃點東西？”白銀之王微笑著朝她伸出手，“雖然對食物的需求量很少，但我可還是需要靠進食來補充能量的。”
　　白銀之王的屬性是‘不變’。
　　於是他長生不死，長生不老，除了那一頭長發，七十年未見變化。
　　但是他畢竟還屬於人類的範疇，無法做到不吃不喝的就這樣生存下去。
　　有點……不對勁。
　　跟著威茲曼出去的時候，清流恍惚的想道，但是一時之間又察覺不到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無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胃部，什麽都感覺不到。
　　右手……
　　……還在痛……
　　頭也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流緩過神，想看看威茲曼往哪邊走以防自己走丟，一擡頭卻對上青年的雙眼。
　　他微微擰著眉，俯下身凝視著自己，眼裏滿是擔憂：“你真的，沒問題嗎？”白銀之王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沈，“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什麽？”
　　“你剛才突然停下來，看上去整個人非常難受。”威茲曼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走神了而已。”清流反應過來，“抱歉，讓你擔心了。”
　　直起身，威茲曼並不是很讚同的看著一臉輕松的清流，他可不覺得對方剛才那副樣子，只是所謂的走神了而已。
　　“順便啊……”清流非常拙劣的試圖轉移話題，“這艘船上，真的只有我們兩個嗎？”
　　“當然。”
　　“可是為什麽我覺得好像還有第三個人在呢？”清流撐著臉頰，幽幽的問道。
　　“……？！”
　　威茲曼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像是為了應和清流的話似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低低的。
　　悵然，而陰郁。
　　如果威茲曼有尾巴的話，清流想，這位白銀之王一定連豎起尾巴，連尖尖上的毛都炸開了。
　　“您還是這樣……”那個‘人’緩步走出來，像是嘆息似的，氣質略顯陰郁的面容，冷淡的什麽表情都沒有，“一點兒都沒變。”
　　“……”
　　“主人。”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1

第101章
　　我不是。
　　我沒有。
　　你別胡說。
　　否認三連在腦海裏刷刷的飄過, 清流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陰郁系美人, 欲言又止。和之前那兩把國寶相似的氣息, 已經非常清楚的告訴了她面前這位的身份——毫無疑問又是一把博物館珍藏的、足夠讓她坐牢坐到天荒地老的珍惜級別的、刀劍。
　　“我是宗三左文字。”付喪神迎著少女有些困惑的眼神, 口吻冷淡的報上名字。說完之後又略顯嘲諷的一笑，“不是一期一振前來, 想必令您您很失望吧。”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又一瞬間的欲言又止, 清流默默的擡起手捂住臉，心說你們誰來我都賠不起。
　　——所以求你們了, 最好誰都別來。
　　——真的。
　　不自覺的繃著一張臉，清流內心小人已經抓狂到哐哐哐的把腦袋往墻上砸, 然後軟趴趴的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她倒是很想和之前一樣堅定的否認自己不是他們的主人別亂喊, 但是根據之前那兩把刀的經驗來看, 顯然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而且……
　　真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 清流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來。
　　“那個……打擾一下。”在旁邊被忽視依舊的白銀之王舉起手，口吻乍聽上去好像有點怯生生的，眼睛卻亮的嚇人, 全是興致盎然, “請問剛才這位先生，自稱的是宗三左文字嗎？”像是怕清流聽得不夠清楚似的，他又重覆了一遍，“織田信長的那把宗三左文字？”
　　完了。
　　腦袋嗡的一下變得空白, 清流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詞, 她的大腦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身體就已經自覺地撲過去，張開手抱住了開始冒殺氣的刀劍付喪神。揚起臉有點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張張嘴又實在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而且這動作好像有點熟練啊。
　　她默默地想到，等著宗三左文字周身起伏的氣息穩定下來，才默默的松開了手。
　　“總之，就……雖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恐怕他也要留在船上一段時間，我也……唯一要說的，他的確是宗三左文字的付喪神。”漲紅了臉，清流對著威茲曼說道，“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實話連我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所以也沒有辦法和您解釋什麽。”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有點沮喪的垂下腦袋，“就是這樣。”
　　“沒關系。”威茲曼很快回答，視線從宗三左文字身上轉而落到清流身上，微笑道，“當然可以。”
　　來自異世界的少女。
　　似乎是國家珍寶的擬人化身。
　　說真的，威茲曼非常有興趣……屬於科學家的內心，又開始有點蠢蠢欲動，帶著好奇與濃厚的探究之心，措不及防的蘇醒過來。
　　待在船上的日子也不算很無聊。
　　反正有網。
　　異世界的宅文化一樣的豐富，清流在短暫的抓狂了自己還沒有補完的番劇，剛開始覆習的遊戲幾天之後，便也沈下心去感受起完全迥異的文化。威茲曼也會和清流交流一下兩個世界的差異，似乎對沒有王存在的世界十分感興趣。
　　比起這些更讓清流在意的，還是那位刀劍付喪神。
　　相比之前的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而言，宗三左文字的存在感淡薄的幾乎等於零，他貌似對帶清流回到本丸並沒有多少的熱情，看上去甚至有些寡淡於和她交談。但是當清流的註意力從他身上移開的時候，宗三左文字的視線卻又如影隨形，漠然裏帶著細微的恨意，但說是恨意卻又並不完全，讓人完全沒辦法不去在意。
　　啪嘰把書砸在臉上，清流從沙發上爬起來，和對面明顯撐著下巴看好戲的威茲曼對視片刻，微微側過頭。
　　幾乎是她的註意力一轉過去，那道目光就瞬間收斂了。
　　青年模樣的付喪神盤腿坐在落地窗邊，垂著眼簾，專心的擦拭著自己的本體。柔軟的粉色長發從肩頭散落下來，遮住了線條優雅的側臉，陽光從外面灑進來落在他身上，一瞬間好像和握在手中的刀劍一起熠熠生輝。
　　……不對，這個人，本來就是一把刀劍吧。
　　靜了一會兒，清流的意識好像又忍不住恍惚起來，她的目光落在虛空某處，好像看見了片片櫻花從高處墜落。有著異色眼眸的付喪神站在不遠處，神色漠然的凝視著她，那目光晦暗而又覆雜，一時之間竟然也說不出是怨恨還是其他的什麽，朦朧的看不清楚。
　　您……為什麽……
　　……既然……得到了我……
　　“籠中之鳥。”付喪神喟然道，聽不分明語氣，“果然這就是我的命運。”
　　——什麽？
　　“天下象征之劍，嗬……也就只能被珍藏起來了吧。”
　　——這明明只是……
　　拼命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重的像是有千斤重的大石頭壓在上面，怎麽都沒辦法睜開，她模糊能聽見身邊有人在喊自己，好像是威茲曼，又好像不是，清流想要聽得清楚一點，可是聲音卻一點點逐漸遠去，意識越來越沈，最後完全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深沈的黑暗。
　　——遊戲。
　　——審神者。
　　——刀劍亂舞。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哦，所謂世界的真相。
　　但是主人您在我們身邊，一直都會在的，對吧？
　　——亂？
　　“以後，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努力把這個世界買下來。”
　　……騙子。
　　少女猛地坐起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夢裏的信息迅速模糊成五彩斑斕的色塊，清流喘著粗氣，眼前一片白色星點，她擡手按住額頭，使勁閉了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三日月宗近說，您失憶了，我原本是不信的。”略顯低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宗三左文字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遞給清流一杯水。他看了清流一會兒，又克制的移開視線，漫無目的的落在地上，血色淡薄的唇瓣微微一勾，竟然帶起一個冷然的笑。
　　“我……”清流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失憶了。”
　　——不過大概是真的失憶了吧。
　　目光飄忽了一下，清流抿了抿唇，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的記憶到底什麽地方有漏洞。
　　她沈默下去，宗三左文字看上去也不大想說話。房間裏就這麽突兀的安靜下來，呼吸可聞，清流無意識的琢磨了一下威茲曼現在應該在做什麽，又有點好奇為什麽陪在床邊的是宗三左文字，一小口一小口把杯子裏的溫水喝完，她呼出一口氣，還是決定打破平靜。
　　“你們的主人。”這麽說起來好像有點奇怪，清流擡了擡手想抓一下頭發，卻發現手裏還抓著一個空杯子，只能悻悻的放下來，頓了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
　　視線落在清流臉上，宗三左文字那雙異色的眼眸裏極快的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是個……”他有些低沈的開口，停了片刻才繼續，“非常惡劣的家夥。”
　　自覺稱不上惡劣清流眨眨眼睛，看看表情好像有點苦大仇深的宗三左文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安慰一下對方還是自我檢討一下……啊不對，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自己就是那個‘主人’呢。
　　她底氣十分不足的想道。
　　“那……除此之外呢？”
　　“如果想要知道這些的話，去問三日月宗近或者加州清光就好了。”不知道哪個怒點被戳到，宗三左文字的口吻忽然就冷淡下來，“問我，大約是什麽都得不到的。”
　　“……”
　　“我是不被那個人期待的刀劍。”
　　他說道。


第102章
　　我不是。
　　我沒有。
　　你別胡說。
　　否認三連刷過去, 又下意識的繃起臉, 清流抿著唇瓣，擺著一張性冷淡的臉和宗三左文字對視。
　　其實倒也不是說不被期待。
　　她在心裏小聲為另一個‘自己’辯解。
　　只是還沒有開始期待就已經得到的，自然就不會像期待還沒有得到的那樣去期待。也許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在手裏的, 沒有得不到那麽珍貴罷了。
　　——等等這樣一說好像更渣了啊Σ(☉▽☉"a
　　內心小人以頭搶地，實在是繃不住自己即將崩潰的表情，清流輕咳一聲，微微垂下眼簾, 盡量自然的移開了和宗三左文字對視的目光, 安靜的落在自己的手上。
　　“我先走了。”
　　靜了片刻，宗三左文字起身。
　　“您好好休息。”
　　他的聲線偏低柔，又輕，很少會厲聲說話。
　　然而此刻，宗三左文字說話的時候，任是清流也能聽出來聲線的緊繃，微微顫抖著，像是拉滿了的弓弦, 下一刻就要崩斷。
　　顏色輕佻卻又因為花紋顯得有些暗沈的寬大衣袖從清流余光裏像是一尾魚似的悄然流過, 房間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又被砰的一聲關上，付喪神的腳步聲很快就遠去。片刻之後, 另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停在門外。
　　“朝日奈, 我能進來嗎？”白銀之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可以。”
　　清流擡起手使勁揉了揉臉頰，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輕松一點。
　　“你們剛剛說了什麽？”威茲曼打開門走進來，有些詫異的第一句話，就是清流現在不太想聽的，“宗三先生的臉色很差勁哦。”
　　“我覺得我的臉色也不太好。”
　　調整表情失敗，清流瞪了威茲曼一眼，臭著臉指了指自己。
　　“啊啊，真是抱歉。”威茲曼雙手合十欠了欠身，這個據說是歐洲人的科學家，在這些時候，卻總是會顯出在這個國家生活許多年之後的習慣。他在清流床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們倆吵架了？”
　　這個青年微微睜大眼睛，露出好奇神色的時候，總會顯得特別認真。
　　從而掩蓋他在八卦的事實。
　　“……沒有。”沈默了片刻，清流嘆了口氣，“準確來說，我們倆根本聊都沒有聊上兩句好嗎？”
　　說到‘兩句’的時候，她特別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使勁強調。
　　威茲曼眨眨眼睛，忽然噗嗤笑了出來。
　　“你現在看上去簡直像是個在和小夥伴鬧別扭的小孩。”他用一種特別老氣橫秋的口吻對清流說道，“你之前倒下去的時候，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宗三先生就已經沖過去把你抱起來了。”
　　“哦。”清流冷漠臉，“你讓我很失望。”
　　“他很在乎你。”白銀之王輕聲說道，“只是不太好意思表達出來。”
　　清流抿緊了嘴唇，不說話了。
　　她細細的看著威茲曼，白銀之王總說自己在船上呆了七十多年，已經是個老人了。
　　可是他的眼睛那麽明亮清澈，好像天上的星星落下來似的，看上去簡直是個十**歲的活潑少年，哪裏像是已經活了那麽久的老人呢。
　　與其說威茲曼是老人家，倒不如說清流更像了。
　　“算了。”和威茲曼對視一會兒，清流慢慢松懈下來。她往後倚在床頭，“總會解決的。”少女像是在說服什麽人似的，喃喃著重覆道，“總有一天都會解決的。”
　　她抱著不知道什麽樣的情緒輕笑一聲。
　　——總會解決的。
　　有聲音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並不柔軟，冷酷的像是在下一道把誰趕盡殺絕的命令。
　　“所以說。”威茲曼想了想，“你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宗三先生口中的主人麽？完全沒思路？”
　　老實說光是看清流的神色，他就覺得不太可能。
　　“當然有思路。”回過神，清流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能做出一個微笑。所以她只能面無表情的，疲憊又無奈的跟威茲曼說道，“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但是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可是問題就出現在這裏。”她一攤手，“我確定我沒有失去任何時間段的記憶，而我沒有印象的只有五歲以前的記憶。”
　　威茲曼有點明白了。
　　“所以……”
　　“所以那些刀劍的付喪神們。”清流重重的咬著牙，有點尖銳的問道，“難不成還是抱著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就這麽上戰場的嗎？”
　　“……”
　　威茲曼無言以對。
　　這的確是個無解的謎團。
　　唯一的問題就是清流確定自己沒有失憶，雖說十幾年的時間裏，對那麽一兩年的時間記憶模糊，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堅持自己沒有忘記，其他人總不能逼著她說自己忘記了。
　　“你說得對。”所以最後威茲曼也只能點點頭，這麽應和，“但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清流不說話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心裏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是的，清流已經察覺了。有些時候，她會不受控制的露出另一種，有些咄咄逼人的狀態來，但是自己卻不會覺得有任何異常。也許那些刀劍付喪神口中，那個作為審神者在戰鬥的‘自己’，就和這種狀態下的自己有關吧。
　　在流星街的時候，另一種狀態的她，不是就很自然的接受了加州清光那一聲聲的‘主人’了……嗯？
　　清流忽然反應過來。
　　是哦。
　　她在流星街的時候，就已經非常自然的接受了加州清光喊她主人。
　　——然後就又忘記了。
　　被暫時遺忘了的威茲曼看著清流，發現對方的眼睛裏，突兀的浮現了些許畏懼，對某種不確定的事物的畏懼。
　　“朝日奈？”他輕聲拉回少女的註意力，有點擔憂的皺起眉，“怎麽了？”
　　“我……”
　　清流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像是有東西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說出口。
　　某種一定要遵守的條例，像是道德觀那樣強硬的，潛意識的制止了她把這些內容說出口。
　　“沒什麽。”清流只能低聲回答，“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威茲曼信沒信清流不知道，但是為了讓這個好奇心有點過分強烈的青年暫時放棄研究自己的不對勁，清流只能強行轉移話題，跟他說起了其他事情。基本上等於講故事了，聊聊妖怪神明異世界什麽的，這方面她還是能糊弄一下這個足不出戶七十年的宅男的【豎大拇指.jpg】
　　威茲曼也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
　　一方面是知道清流確實不想說這些，另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將來是肯定可以把這些挖出來的。
　　兩個人繼續亂七八糟的聊了一會兒，威茲曼起身準備離開。
　　“不要太在意那些弄不明白的事情。”他這樣叮囑少女，“有時候弄不明白，不是也挺好的嗎？”
　　清流歪歪頭，只是笑。
　　其實那些事情哪裏是她自己想弄清楚呢，明明是真相連滾帶爬的非要撲到她身上，讓她不想看見都不行。
　　不想弄清楚，也不行。
　　清流覺得自己開始厭倦這種生活了，但是奇異的是她的大腦卻沒有疲憊。就像是她自己本身的意識和身體分成了兩部分，她自己在抗拒繼續下去，身體和大腦卻已經對這樣的生活習以為常，甚至躍躍欲試。
　　“好累啊。”
　　清流喃喃著說道，慢慢閉上眼睛。
　　夢境永遠來的措不及防。
　　午後，茂密的樹影倒映在整齊的桌椅上，陽光夾著風從大片的窗戶外面湧進來，把白色的遮光簾吹得颯颯作響。
　　黑板上還殘留著模糊的粉筆字，板擦隨意扔在灰色的講台桌上，和兩支寫了一半的粉筆緊緊挨著。
　　有人站在她身前，黑色長發及腰，整齊的穿著那一身醜爆了的運動校服，唇角微揚，漾出一個輕巧的笑容在梨渦裏。那個人溫和的看著她，擡起手將頰邊的發絲挽到耳後，出口的聲音輕柔婉轉，“你想好了嗎？”
　　“……”
　　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和你原本的想法不太一樣，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那個人並不在意她表露出來的抗拒，耐心的繼續說下去，“總是要嘗試一下不同的事情的呀，總是按部就班下去，那麽漫長的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不知道。”
　　清流聽見自己開口，聲音低啞，有些模糊。
　　“學姐，就算你這麽說……但我可能會失敗，一旦失敗了，就沒有機會了。”
　　她的語氣好似堅定起來，清流卻能感覺到胸口的緊張與蠢蠢欲動，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答應下來。
　　盡管她並不清楚自己要答應什麽。
　　“我沒有必要去賭這一次不是嗎？”
　　“什麽叫可能會失敗？就算是你，也還是會怕這個麽。”
　　“就算是我，也會怕的。”清流聽見自己哽著嗓子，強行說下去，“這座學校裏，誰會不怕。學姐，誰會不怕？”
　　沈默許久，那個人笑著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勸說下去。
　　“不管怎麽樣，距離最後的考試還有一個月。”她柔聲說著，眼睛微彎，“如果想要轉來我們這邊的話，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風驟然大了起來，吹起身前少女的長發。
　　她擡起手去按住飛揚的發絲，袖口因為動作而縮起一截，露出細膩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一圈三指寬的黑色覆雜刺青格外刺眼。
　　“——石清流同學。”
　　清流猛地睜開眼睛。
　　她現在已經能夠冷靜的對待這些夢境了。
　　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清流輕輕吸氣，左手慢慢握住了右手的手腕。
　　那股隱約的刺痛感還在繼續，並不尖銳，只是綿延不絕的，像是被有些炙熱的刀片貼著。
　　極為輕微的，又持久不停。
　　這是什麽感覺？清流不知道。
　　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一點——再這樣下去的話，也許自己會消失。
　　或者也不能這麽說。
　　那些失去的記憶，久遠的曾經，如果有朝一日卷土重來的話，現在的自己還能保留意識嗎？那個咄咄逼人的自己，對這一段記憶，會怎麽樣呢？
　　又或者說……
　　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考試？
　　清流在被子裏慢慢蜷縮起來，握著右手的左手越來越用力，在她黑暗中使勁眨了眨眼睛，不肯讓因為畏懼而浮現的水霧凝聚落下。
　　“我會……一直在。”


第103章
　　被忍無可忍的威茲曼從被子裏挖出來的時候, 清流已經收斂了臉上所有不該有的表情，盤腿坐在床上，抱著被子使勁瞪著這個壞人美夢的家夥。
　　“你已經睡了一天了。”假裝沒看見少女眼角還沒有消掉的微紅, 白銀之王抱著手, 擺出長輩似的循循善誘，對著清流說道, “再睡下去，你就會開始頭疼, 然後渾身上下都會酸痛。”
　　“不聽不聽不聽！”
　　清流捂著耳朵開始充耳不聞。
　　“……”威茲曼趁機一把扯掉清流的被子。
　　震驚之下, 清流覺得自己要開始鬧了：“……你是魔鬼嗎！”
　　“對, 你猜對了。”威茲曼面無表情，他看著坐在床上就是不動的清流，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大清早在和賴床的女兒作鬥爭的老媽, “快起床。”
　　“我不——”
　　清流拍著床，調整好姿勢準備撒潑。
　　這時候，宗三左文字正好推門進來。他冷淡的掃了一眼房間裏嚴陣以待的威茲曼和清流，最後視線落在威茲曼臉上：“有人找你。”
　　“啊……好，我馬上過去。”威茲曼丟下手裏抓著的被子, “這家夥就麻煩你了。”
　　說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
　　在宗三左文字毫無波動的註視下, 清流有點訕訕的的坐的端正了一點, 指尖蹭過去把堆在旁邊的外套拽過來：“我馬上就起。”看著逐漸朝自己走過來的付喪神,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請稍等……誒？！”
　　付喪神已經接過她手裏的外套，微垂著眼簾, 幫她套上衣服。
　　清流：“！！！”
　　“等等你——”像是木偶一樣被擺弄著穿進兩個袖子，等到對方俯下身開始給她扣扣子的時候，清流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要往後竄，“這是做什麽！？”
　　——什麽什麽什麽鬼！
　　——集卡遊戲還帶這種功能的嗎？！
　　修長蒼白的手指凝滯了片刻，還是慢慢的把第二個扣子扣上，宗三左文字這才直起身，安靜的看著清流。
　　清流這也還是第一次認真去看對方的面容，還是在這麽近的距離。可以說刀劍付喪神的確精致的無可挑剔，異色的眼眸，藍的幽深，綠的剔透，而那種略顯陰郁的神態也只會在顏值的加持下顯得賞心悅目。
　　“外面來的是什麽人？”停了一會兒，清流問道。
　　“陰陽師。”
　　“……誒？”清流有點呆。
　　她之前都已經默認了這是一個科技至上的世界，雖然達爾摩斯之劍什麽的是有點玄幻，但是基於目前的了解，所以能肯定這還是個科學的世界。現在突然跟她講冒出來陰陽師？又瞬間換了畫風……
　　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清流飛快的把剩下的幾個扣子扣上，跳下床準備竄出去。
　　在竄出去之前大腦稍微猶豫了一下，微微側頭看了宗三左文字一眼，她還是咬著牙拽住對方的袖子，把他也一起拉著竄出去了。
　　等到清流跑到大廳的時候，來人已經離開了，只能遠遠看見一些黑色小點飛快的往下掉。威茲曼站在船舷邊，微微垂著頭，周身的氣場稍微有點凝滯，長發遮住了臉，看不清楚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已經走了嗎？”清流小跑到他身邊，低聲問道。
　　“……嗯。”揚起臉來的時候，又是一張笑臉，威茲曼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一拍手，“我忘記讓他們留一個人下來了。朝日奈應該和陰陽師有話說吧？”
　　“啊，沒關系，也並不是很在意。”清流抓抓頭發，再往外看，這時候天邊的小黑點基本上都看不見了。她收回目光，落在威茲曼身上，有些疑惑的問道，“話說回來，剛才那些人到底是……”
　　“是黃金之王的部族。”威茲曼笑了笑，“我能在這裏生活的這麽好，還是多虧了他們定時給我送物資。”
　　“送完就跳船？”清流覺得有點牙疼。
　　“是啊。”威茲曼笑起來，示意清流往回走，“我之前聯系中尉，幫你帶了幾套衣服。”
　　總不能讓這孩子一直都穿著他的。
　　正好這幾天有點厭倦了一成不變的襯衫大衣，清流朝宗三左文字示意了一下，開開心心的跟在威茲曼後面往裏面走去。
　　盡管威茲曼只是表示需要幾套女裝，但是黃金之王卻沒有真的只送幾套上來。得到國家實際上的領導者吩咐的屬下，盡心盡力的送了幾箱的名牌，全部同一尺碼，連帶著鞋子和各類飾品一起，一年四季要穿的都有了。
　　威茲曼也有點震驚。
　　“……不過這個尺碼怎麽好像有點不對勁。”清流翻了翻，忽然有點困惑的往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停了片刻，她又默默地展開一件襯衫，默默地對著威茲曼比劃了一下。然後就鼓著臉頰丟到了他懷裏：“什麽嘛。”清流捧著臉嘆了口氣，“這些都是你的尺碼呀。”
　　捧著衣服的威茲曼：“……？？？”
　　“你有和黃金之王說，是誰要穿嗎？”清流覺得自己大概是發現了盲點，“再準確一點，你又告訴那位，你的船上多了一個人嗎？”
　　宗三左文字忽然微妙的笑了一下。
　　想反駁的白銀之王頓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還真沒有說，只是說了需要幾套女裝。
　　所以中尉難道是以為……不知道為什麽，手裏的襯衫突然之間好像變得有千斤重，威茲曼拿著，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他一臉空白的對上清流的臉，嘴唇張合幾下，楞是沒能吐出一個字。
　　“我看上去是想穿女裝的人嗎？”白銀之王把手裏的衣服使勁往箱子裏一摔。
　　“誰知道呢，人在一個地方呆了七十年，什麽念頭生不出來。”清流輕飄飄的說著風涼話，“或許黃金之王只會慶幸，你終於爆發出來了。”
　　威茲曼：“……”
　　不！我不信！
　　“說起這個的話，我覺得有個比起為什麽黃金之王會覺得是你想穿女裝更重要的事情。”清流笑瞇瞇的舉起手，“你覺得黃金之王是會自己去買衣服的人嗎？”
　　“……”當然不是。
　　“那麽前去幫你買衣服的那位部下，在得知自己買的衣服全部送到了天空艇的時候，會生出什麽想法呢？”
　　威茲曼：“……”
　　“梅林保佑你。”清流裝模作樣的擺出悲憫臉。
　　威茲曼覺得自己不是很想理她。
　　不過幸好他又翻了翻底下的衣服，都是女孩的尺寸。看起來上面那一層只是黃金之王突然興起的一個玩笑，而且真的正好把白銀之王給嚇到了。
　　“中尉大概是想知道為什麽會有女孩子出現在我的飛艇上吧。”威茲曼看上去有點哭笑不得。
　　“兩個九十多歲的老頭子了，竟然還玩這種你猜我猜的遊戲。”清流覺得自己大概需要順勢吐槽一下才行，“你們是魔鬼嗎？”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威茲曼微笑，“是呀。”
　　清流：……
　　無言以對。
　　“春天就快要到啦。”威茲曼看看外面，今天的天空分外晴朗，空氣都好像暖和了起來，“我又過了一年。”
　　“……所以你是想落地了？”清流問他。
　　“不可能的。”威茲曼把手裏的襯衫放到清流手裏，“除非被人踹下去，否則不可能的。”
　　“……雖然不清楚內情，但是總覺得你好像立了一個非常大Flag啊。”清流楞楞的看著他，幻想了一下對方被踢下去的場景，“放在遊戲裏你是肯定要被踢下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幫對方把旗子往下插了插的少女沈痛的拍了白銀之王的肩膀一下，“以後別亂說話了，否則真被踢下去的時候，你大概哭鬥毆來不及。”
　　威茲曼只是笑。
　　所以威茲曼也沒有想到，未來有一天他竟然真的如自己所言，被人從他的天空帝國裏踢了下去，還失去了所有記憶。
　　終於回想起一切的白銀之王在自己僅有的兩個氏族面前呆了片刻，顧不上場合，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那個時候，無論是這個信誓旦旦的少女，還是站在不遠處神色冷淡的註視著他們的付喪神，都已經不在他身邊了，從許久以前開始，就不在了。
　　那應該算是個挺難過的事情吧？
　　但這時的威茲曼在笑過之後，忽然扭頭打量了一會兒少女：“你想下去麽？”
　　“什麽？”
　　清流還沒反應過來。
　　“去地上，當中尉的氏族，怎麽樣？”


第104章
　　清流只呆了幾秒, 然後就在威茲曼錯愕的目光裏猛地撲過去, 半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腰, 汪的就哭了出來。
　　“阿爸你不能不要我嗷嗷嗷——”
　　威茲曼：？？？？
　　“——朝日奈清流！！！”白銀之王羞惱的怒吼，久久的回蕩在天空之艇的上方。
　　站在一旁的宗三左文字歪歪頭，他凝視著抱著威茲曼嚎啕假哭, 哭的好似聲嘶力竭的少女，唇角一挑, 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意味的弧度來。
　　威茲曼從來不是一個狠心的人，所以就算知道清流並沒有真的哭出來，他也受不了，只能擰著眉頭, 相當苦惱的嘆口氣暫時收回了自己的決定。讓清流在天空艇上留到了春天。
　　但同時威茲曼也是個極端固執的人, 所以當第一片櫻花的花瓣, 伴隨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風被吹到天空之艇上的時候，威茲曼聯系了黃金之王。拜托摯友將少女從雲上帶走。撒嬌也好, 撒潑也好，任由清流折騰好幾天，白銀之王也堅定的沒有改變主意，唯一的讓步就是允許她以後每個月可以上來玩兩天。
　　鬥爭無效的少女，也只能哭唧唧的接受了這個結果。而宗三左文字自然也是跟著她一起離開的, 盡管他看上去並不是很情願離開。
　　黃金之王的部下, 被稱作‘非時院’, 裏面囊括了各行各業的精英, 並非單純的戰鬥集團。
　　黃金之王的親衛隊是在黃金氏族中, 聚集了那些最為頂尖異能者的集團，是黃金氏族中與眾不同的存在，其中成員的真實身份和姓名，只有黃金之王一個人知道。而在經過一系列清流並不清楚的深切考慮之後，她最終被分到了這裏面。
　　“……他們真的連對方的性別都不知道嗎？”
　　清流發出疑問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別號‘兔子’的親衛隊隊服，和陰陽師有些類似的服飾，她以前也不是沒有穿過，就是後面跟著的一團毛絨絨的尾巴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微妙聯想。
　　相比起威茲曼的年輕容貌，黃金之王看上去總算是有點老年人的模樣。他倚在椅子上，略帶倦意而又溫和的註視著嘟嘟噥噥的折騰著發飾的清流。
　　“你生病了？”清流擡眼去看他。
　　“啊。”黃金之王慢慢的應了一聲，“有一點。”
　　靠近這個國家真正意義上的王者，清流鼓鼓臉頰，握住他的手，柔和的光芒從兩人接觸的地方亮起，持續了十幾秒之後又緩緩黯淡下去。她盯著臉色紅潤了許多的黃金之王看了一會兒，才松開自己手，小聲嘀咕了一句：“我總覺得這麽做好像不太好。”
　　“是嗎？”黃金之王唔了一聲，“為什麽？”
　　“不知道哇。”清流背著手退了幾步，從宗三左文字手裏接過面具，“就是，不太好的感覺。”
　　她把面具戴上，兩個人短暫的對話也就此結束。宗三左文字隱匿自己的身形，外面有穿著同樣服飾的人進來，對著黃金之王行禮，然後把清流從這間屋子裏帶出去。離開的時候清流回過頭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老人微微頷首，對她溫和的笑了一下。
　　從頭到尾，黃金之王也沒有詢問有關威茲曼的情況。
　　清流摸摸腦袋上的兔耳朵，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多管這些覆雜的情感糾葛，多想想該怎麽回去才好。
　　——快點想出一個毫發無損的返回方法才是正道【自抱自泣.jpg】
　　實在是不想每次都帶著致命傷口回去的少女，內心如此淚流滿面的想道，渾然不知命運就在背後發出冷笑，等著她下一次倒黴。
　　基於並沒有真的加入黃金氏族，加上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萬惡的‘關系戶’，所以清流和那些整天一言不發忙忙碌碌的‘兔子’們還是不太一樣，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在黃金之王後面。也不需要做什麽，偶爾看見黃金之王臉色不太好，上去來一發治愈術。
　　就算只是這樣，也讓周圍的同事們對她態度十分友善。
　　“這個世界，是不是很有趣？”清流問宗三左文字。
　　氏族依賴追隨王者，王者高高在上卻又受制於頭頂上的達爾摩斯之劍。而這一切，卻又基於不知從何而來，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被不受重視的德累斯頓石盤——如果不是偶爾一次的奇跡被發現的話，恐怕現在都還在被置之不理的物件。
　　宗三左文字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並沒有正面回答。
　　“遲早會崩潰的。”
　　付喪神微微低著頭，長發散落遮住了面龐，他將雙手攏進袖子裏，以一種異常冷酷的口吻，如此篤定的說道。
　　“那就……太糟糕了。”
　　清流笑出聲。
　　最近非時院有一件事轉手到‘兔子’這邊。看上去好像只是普通的失蹤案件，但是當每一個失蹤的人都是在禦柱塔附近失去身影，而且連一切信息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話，就不得不引起一下重視。
　　“失蹤者的年齡大約在16-20之間，都是被目前的家庭收養的孩子，沒有工作。”
　　“一旦失去消息之後，一天之內，無論是戶籍資料也好，使用過終端的痕跡也好，甚至拍攝過的照片，除了人類以外所有能夠證明這個人存在的所有信息，都會消失。”
　　“根據失蹤者親人朋友提供的證言，失蹤者在離開家之前，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只是普通的出一次門。”
　　“也就是說，人間蒸發？”清流舉手提問。
　　正在向黃金之王匯報的男性有些驚異的看了她一眼，在確定黃金之王沒有反對之後，才微微頷首：“可以這麽說。”
　　“就算是現在，失蹤名單也每天都在增加，卻沒辦法在除了失蹤者親友以外的任何渠道確認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過這個人。”匯報的人緊緊皺著眉頭，“……普通人的話，是絕對沒有辦法做到的。”
　　也就是說……
　　“權外者。”黃金之王在沈默許久之後，終於開口，“‘中心’那邊有什麽消息？”
　　匯報者慢慢搖頭。
　　如果真的是權外者，能做到這樣的，也未免強大有些可怕了。
　　就算是王權者，恐怕也沒有能夠做到這一步的。
　　“這些失蹤者混在普通的失蹤者裏面，就算最快也需要一天的時間才能確定失蹤者是不是這次‘消失事件’的成員。”匯報者退下去，清流懶懶的趴在桌子上，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的分析道，“最重要的是，那些失蹤者除了年齡和是被收養的以外，真的完全沒有相同點嗎？”
　　“你對這件事感興趣麽？”黃金之王問道。
　　“有那麽一點點。”清流撐著臉頰，“這種失蹤方法，以前完全沒有聽說過呢。”
　　“那麽要不要試試看？”黃金之王的口吻和藹的像是在鼓勵後輩下定決心似的，“和他們一起去處理這件事怎麽樣？”
　　“可以嗎？”清流一下子坐直了。
　　“當然可以。”黃金之王笑起來，“總不可能真的讓你一直待在我身邊。”
　　全權交給清流，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讓清流一起去調查這件事，完全沒有問題。畢竟這件事已經轉交給‘兔子’了。
　　從黃金之王那邊離開，清流走在走廊上的腳步都忍不住輕快了許多。宗三左文字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這段時間他偶爾也會在人前出現，不過既然黃金之王沒有說什麽，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糟糕突然興奮起來了，簡直和什麽靈異事件一樣啊我說。”清流有點激動的搓搓手，“總之我們先去中心那邊吧。”
　　停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清流有些疑惑的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
　　“再見。”宗三左文字有些突兀的開口，他停下腳步，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凝視著清流的背影，“我們平常和別人道別的時候，一般都會比較隨意的說‘我走啦’‘我出發啦’這樣的吧。”指節處因為用力過度，而隱隱的泛起白色，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接下去說道，“那些失蹤的人在離開家之前，有和家人說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比較莊重的說‘我要離開了’之類的話吧。”
　　清流扭過頭看他，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知道自己會……唔，消失？”
　　“難道不是嗎？”宗三左文字深深的看著她，目光透著涼意。淡色的唇瓣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輕聲說道，“難道會不知道嗎？”
　　“……可是。”沈默了一會兒，清流咳了一聲，“可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會被，我是說會有人覺得不對勁的吧。”
　　“會嗎？”
　　“……好吧，一般來說不太會。”清流持續搓搓手，“總之先去問問情況。”
　　事情正如宗三左文字所說的那樣，失蹤者在離開家之前，幾乎都說了‘再見’‘我走了’這樣的話，有些甚至略顯激動的說了一些‘這麽長的時間麻煩你們照顧了’之類的。不過在當時並沒有引起家人的註意，甚至在發覺當事人失蹤之後，這些話也沒有被報案人當做重要的線索說上來。


第105章
　　“真是……奇怪啊。”
　　清流抱著手, 看著滿滿一桌的失蹤者名單。原本這些都應該是失蹤者的照片，不過現在情況特殊, 也就只能把暫且把失蹤者的名字打印成照片那麽大來代替, 滿桌的白紙黑字，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 乍一看上去還挺震撼的。不過這也只能堅持一會兒, 不到半小時, 這些震撼的白紙黑字就會全部變成白紙。
　　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原本就沒有任何科學渠道來取得失蹤者的消息，只能依靠失蹤者親友的口頭描述。更糟糕的是他們發現最開始的報案者正在逐漸遺忘和失蹤者有關的記憶——如果說原本還能夠靠一些科學的（其實權外者本身就已經夠不科學了）理論來解釋的話，現在已經完全沒辦法和科學掛上勾。
　　有人猜測這或許是一個權外者的犯罪集團, 但是大規模的權外者集合不可能檢測不到波動。又或者他們並不需要面對面謀劃這些事情, 比如正好有一個權外者的能力可以使他們擺脫終端聯系。
　　“那你們還不如猜測他們全都是仙人可以千裏傳音。”眼看他們的討論越來越往玄幻的方向發展，清流實在忍不住開口吐槽, “先不說需要多大的權外者團隊才能組織起這麽一個犯罪集團——你們對自己的掌控力到底是多沒信心。”
　　“……”
　　“拉回正題。”有人長嘆一口氣，“假設真的有這麽一個犯罪集團的存在, 那麽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這就是問題了。
　　好像沒有任何目的能夠驅使他們做出這樣的事。先是消除存在的痕跡，這還可以說是為了要贖金啊什麽的，但是消除有關者的記憶，而且還是逐步做出來, 這就完全沒有道理了。就好像他們只是單純的為了……讓這個人存在的痕跡徹底消失在世界上似的。
　　無端覺得後背一涼, 清流無意識的摩挲了一下手腕，總覺得好像……好像什麽呢？
　　她想不起來。
　　禦柱塔周圍的警戒已經一連升了幾級, 但是失蹤者名單仍然一天兩三個的在增加。幾乎都是在各種資料消失之後才被發現。最早一批的報案者有關失蹤者的記憶已經完全消失, 根本記不得自己的家裏曾經收養過一個孩子, 在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證明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讓他們相信自己的家庭裏曾經是多一個人的。
　　“這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混亂對不對？”清流跟在幾個非時院的成員後面，“沒有資料，沒有記憶。這個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不會引起任何的混亂。”
　　“幕後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做什麽能有什麽好處？”
　　這正是令調查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因為無論從什麽地方來看，這都是得不到任何利益的。
　　而且——
　　“失蹤者知道自己會消失，難道就沒有人反抗嗎？”
　　紅茶緩緩註入杯子裏，帶起朦朧的霧氣。白銀之王端起杯子晃了晃，看著從沙發上滾到地上的少女，有點被她好像在講鬼故事的口吻逗笑：“然後呢？”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失蹤案暫時陷入死角，清流也不打算和那些人一起愁掉頭發，看看日歷掐指一算發現時間差不多了，就美滋滋的和黃金之王請了假，帶著宗三左文字直奔白銀之王的天空之艇，順便把自己最近在忙的事情一股腦的說出來表示自己在地面上可不是在鹹魚。
　　“然後就……”清流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靠著沙發坐好，“就這樣了唄。”
　　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確定失蹤者到底是不是人間蒸發，就永遠都落後一步，然後兩步三步七八步，不停地落後。就算依靠黃金之王的權勢，抓不到尾巴就是抓不到。
　　掰著手指頭，清流擡頭看看饒有興致的威茲曼，郁郁的扁嘴。
　　“既然沒辦法確定的話，那麽暫時把所有失蹤者都當成蒸發的受害者就好了吧。”威茲曼吹吹熱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我上來的時候，他們正準備這麽做呢。”清流一攤手，“雖然看上去有點大海撈針，不過也只能這麽做了吧。只能希望有敏銳一點的失蹤者親屬，在24小時之內就發現自己家裏人失蹤了。”
　　“你的家人呢？”威茲曼忽然問道，“你就這麽離開自己的世界……沒問題嗎？”
　　“啊，這個倒不用太擔心……”清流抓了抓臉頰，有點底氣不足，“我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哥哥們，嗯，都應該習慣了吧。嗯！”
　　主要是這一次實在太突然了。
　　希望梓哥回去的時候，不會被右京哥他們罵的太慘。
　　“啊……”
　　清流忽然想起來，在冬木市被自己召喚而來的——恩奇都和那位亞瑟王，自己突然離開，也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麽樣不太好的影響。
　　希望不會吧。
　　在心裏祈禱了兩句，清流捂著臉頗為沈重的嘆了口氣。
　　算了，她還是別去湊這個熱鬧了，什麽失蹤案，都是這個世界的人的事情。她還是努力想想該怎麽回去，那邊的世界裏還一堆的人和事情等著她去解決呢(；д；)
　　“怎麽？”威茲曼端著茶杯挨著清流坐下來，湊近去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忽然想起來我還丟了兩只召喚獸在自己的世界。”清流靠過去抱住威茲曼的手臂，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回去之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過來。”
　　“你不能控制的麽？”威茲曼看上去有點驚訝。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能控制？我要是能控制的話也不是這麽煩躁。”清流靠在他肩上，有點懨懨的垂下眼簾，“頂多能知道自己要動身了，什麽時候開始動身，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說到這裏她又控制不住有點抓狂，“而且每次回去的方式我實在是受不了，非要見血是什麽鬼，就不能讓我好好地完整的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去嗎！”
　　威茲曼本來想揉揉她的頭發安慰一下，不過手裏還端著茶，還是放棄了。
　　原本輕壓在他肩上的重量忽然往下一沈，接著又一松，威茲曼微微一怔，身側之人身上的氣質便驟然如溫軟的湖水驟然凝結成冰變得尖銳起來。他猛地側過頭，只看見少女如雪似的側臉，風聲自耳邊掠過，微微撩起發絲，原本離得遠遠的刀劍付喪神出現在近前，死死地盯著她。
　　“啊……糟糕了。”
　　少女低聲說道，混著三分的倦意。
　　指尖死死的攥著袖擺，宗三左文字的神色有種奇特的僵硬，精致陰郁的面龐慘白的可怕，而那雙永遠透著厭倦、偶爾才會極為短暫的掠過溫和之情的異色眼眸裏，晦暗的情緒翻湧著，最後收斂成沈沈的墨色，凝聚在眼底。他好像隨時都會拂袖而去，卻又強行克制著自己釘在原地不動。
　　屬於女性的略顯嬌小的手掌伸到他眼前，示意扶自己起來，少女不帶什麽情緒的掃了他一眼，輕哦了一聲，“是宗三啊。”
　　宗三左文字僵硬的握住她的手掌，輕而易舉的把少女拉起來，又直直的退了幾步。他好像終於回過神來了似的，微微垂下頭，又恢覆成了原來有點陰郁的姿態。
　　“怎麽還是這幅樣子，真是不懂你們兄弟三個。”
　　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少女卻沒有表現出半分在意的模樣，又打量了他一會兒便回過頭去。
　　這是威茲曼也站了起來。
　　他把手裏的杯子放在桌上，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但是這時候他好像應該說點什麽才是，略微沈吟了一會兒，白銀之王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略帶冷意的開口問道：
　　“你是誰？”
　　“初次見面，白銀之王。”少女朝他微微點頭，“這段時間多有叨擾了。”
　　“……第二人格？”
　　威茲曼得出了一般人都會得出的結論。
　　“唔，也不算吧。”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少女思索了一會兒，“畢竟不管怎麽樣，都是我沒錯。正常情況下成長起來的我，十八歲會這麽甜也是挺出乎意料的就是了。”
　　“唉……請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面對威茲曼暗含敵視的視線，少女看上去也有些無奈，“畢竟按照我的原定計劃，我們可不是這個時候見面的。我不是這個姿態，當然，您也不是。”
　　視線輕飄飄的從威茲曼身上移開，落在外面的雲上，她輕微的嘆了口氣。
　　“這可真是糟糕。”
　　不管是從現在這個情況，亦或者下面的失蹤案來說。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1

第106章
　　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你正在參加一場至關重要的考試, 可所有人都已經開始交卷了，你卻還有幾道大題目沒有做完。甚至已經做完的那一大半卷子，都是錯誤的。
　　完全, 糟糕透頂。
　　她張開手又握住，視線從宗三左文字身上掃過, 落在威茲曼臉上, 隨即又不怎麽開心的收回來，轉而去看外面的略顯陰沈的天幕。應該是快要下雨了，雲海微沈, 厚重的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
　　“知道考試的時候最可怕的是什麽嗎？”少女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 “做錯題卻完全沒辦法改。”她說完這句話，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有點好笑似的, 搖了搖頭，“算了。”
　　威茲曼看著她, 那雙眼睛裏面，冰層逐漸融化，眼簾微垂下，再擡起眼的時候又是溫軟一片。
　　“……她又出來了啊。”和威茲曼對視了一會兒, 清流看看周圍, 也並不是很意外，“那個人、我是說……我有和你們說什麽嗎？”
　　“那是怎麽回事？”威茲曼問。
　　“不知道啊, 第二人格還是其他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清流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反正突然之間就出現了，完全不受我控制。不過……”她微微側頭看向宗三左文字，遲疑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那個人才是你們的主人，是吧。所以我說你們真的找錯人了，你們要找的不是我。”
　　宗三左文字停了片刻，慢慢的走到清流身前，垂首去看她。
　　“怎麽？”清流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
　　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臉頰上，稍微用力讓她直視自己，宗三左文字那張精致的面容在視野裏無限放大。額頭抵著額頭，付喪神無聲笑了一下，似乎意有所指，嗓音微啞：“既然抓到了的話，就不要把籠子打開。否則的話……會被怨恨的哦。”
　　清流有點僵。
　　她整個人身上都透出手足無措的氣息，像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才好。那張略帶青澀的面容，終於和記憶裏那張面容完全重合了起來。
　　“我走啦。”似乎是終於了結了一件事，宗三左文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放開清流，慢慢的往後退了一步，“下一次來的，也許是一期一振也說不定。”
　　“你一定會更加期待他吧。”
　　“主人。”
　　——不是這樣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期待辣(｀Д)!!
　　刀劍付喪神的身影逐漸淹沒在亮起的金色光芒裏，清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到底是松一口氣好呢，還是稍微舍不得一點好。不過她還沒有想出個理所然，光芒就已經消失在飛艇裏，威茲曼閑閑的坐在那裏，撐著臉頰對她晃了晃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清流走到他身邊，叉腰歪頭看他。
　　“一直都是這樣嗎？”和少女對視了一會兒，威茲曼忽然笑了笑，問道。
　　“什麽？”
　　“來了又走。”
　　“是呀，不然還能怎麽樣。”清流鼓鼓臉頰，“完全搞不懂他們這些付喪神是在做什麽。和他們說了多少次不是他們的主人啦，就還是要一個個的跑過來——簡直像是什麽乙女漫畫一樣。”她狀似嫌棄的皺皺鼻子，“還是那種相當古舊的少女漫畫。”
　　“我不是說宗三先生他們。”威茲曼輕聲說道，“我是說你。”
　　“……”
　　“你也一直是這樣嗎？來了又走。”白銀之王凝視著忽然停住的清流，“留下被你……”他頓了頓，似乎斟酌了一會兒用詞，最後說道，“被你打亂的人。”
　　那些因為她突然出現，而被打亂了原本的生活軌跡的人。
　　在她突然離開之後，會是什麽樣……
　　“……我不知道！”清流一瞬間好像有些被冒犯的惱怒，聲音都變得硬邦邦起來，“反正我都會很快忘記，後來怎麽樣對都無所謂了。”
　　“我不說了。”他頗為縱容的說道，好像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鬧脾氣，“別生氣。”
　　這話翻譯一下，也可以解釋成——別惱羞成怒。
　　於是清流理所當然的，更惱火了。
　　威茲曼對天發誓，他可沒有這個意思。真的是真心實意的讓這孩子別生氣了。眼睜睜的看著清流腳步重重的跑開，白銀之王難得有點犯愁，就算是活了這麽長的時間，也從來沒有人去教他該怎麽哄好一個生氣的女孩。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準備回到地面的時候，清流也還是繃著臉，一句話都沒有和威茲曼說。
　　啊啊……真是糟糕。
　　也不知道要幾天才能消氣。
　　威茲曼摸了摸鼻子，頗為苦惱的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想好準備什麽禮物，來哄一下清流。
　　……得在下個月她過來的時候準備好才行。
　　他想。
　　另一邊完全不知道威茲曼的想法，清流其實在回到地面的時候，就已經消氣了。甚至開始有點心虛的覺得自己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和威茲曼說一聲再見，好像有點過分。
　　抓了抓頭發，清流開心虛心和黃金之王請教威茲曼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準備在下一次去看威茲曼的時候送給他當禮物。
　　剛剛才被白銀之王拜托註意下清流情緒好壞的黃金之王：……？？？
　　實在不是很懂你們兩個。
　　這麽想著，黃金之王頗為慈愛的摸了摸清流的腦袋：“下次幫你問吧，太久了我也不知道了。”他又和藹的拍拍清流的肩膀，“快去換衣服，失蹤案有進展了。”
　　在禦柱塔附近鋪天蓋地的監視，還是稍微有點用處的。
　　最後經過一番特別繁瑣和令人抓狂的排查跟蹤之後，在清流離開地面的兩天裏，非時院的成員們總算是確定了失蹤者們在失蹤之前都進入過禦柱塔旁邊的一家商場。然後就再也沒出來過，於是監視的範圍瞬間縮小，然後更加讓人驚愕的是，這家商場雖然二十四小時都開著門，但是客流量簡直小的驚人，原因是裏面還有很大一批的商鋪沒有賣出去，空在哪裏十分的淒涼。
　　“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調查組的組長，這麽擲地有聲的說道。
　　好像也……沒毛病。
　　清流這麽想著，扶了扶臉上的面具，擡頭去看面前的商場，涼涼的杠了一句：“難道重點不是這麽近距離的建築，竟然完全沒有引起你們的註意嗎？”
　　這種三四層的商場可以說是隨處可見，客流量不多也不是十分顯眼的問題，從外面看上去就是一棟普通的建築物。
　　確實不怎麽引人註目。
　　過來的調查組成員都是便裝，作為唯一一個‘奇裝異服’的成員，清流顯得特別鎮定自若。在其他人都偽裝成購物的樣子走進去的時候，她籠著袖子，不緊不慢的踏進了商場。
　　商場的人流量確實十分淒涼，清流在一層晃了兩圈，筆直的走到藏在角落的廂式電梯前。
　　裏面已經有了一個人了，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正在玩著手機，註意到站在外面的清流之後略看了她一眼，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了：“不是吧……”她用著一種有些奇怪的、就像是認識但是並不算是好友的那種、有些熟絡的口吻，哂道，“玩的這麽大，也不怕被黃金之王發現麽？”
　　顯然她們倆都沒有按電梯，但是電梯已經自動開始上升。
　　突然被搭話的清流停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大約是碰到了一個還沒失蹤的失蹤者，幹脆擡手把面具摘下來：“啊。已經引起註意了。”她努力不動聲色的用著最平淡的口吻，“非時院已經註意到有大批人神隱了。”
　　“……這麽可怕的嗎。”少女哇了一聲，口吻有點幸災樂禍，“我就說嘛，這個世界的人又不是傻的，全都擠成一堆非要到《K》來註冊，不被發現才奇怪。”
　　“難道你不是嗎？”清流回道。
　　“略略略，離登出點這麽近，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少女哼了一聲，“難道你不是嗎？”
　　登出點……
　　“我當然……”清流恍惚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輕聲道。
　　“不是啊。”


第107章
　　“不是？”少女面露詫異, “那你是在哪裏註冊介入的？”
　　清流一頓。
　　電梯門這時正好打開, 把兩人的註意力吸引過去。電梯外站著長發及腰的女孩, 面容清秀, 穿著整齊的運動校服，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乍一看上去, 就是那種每個學校都會很樂意推出來的學生代表。她的眼神落在清流身上, 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女孩, 微微側過身讓開位置。
　　“伊然學姐。”少女的聲音有點雀躍。
　　“你先出去吧。”那女孩溫和的說道，“我有點事要和她說。”
　　“好好好。”並不介意自己被支開，少女開開心心的點頭答應，對著清流握拳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繼而腳步輕快的跑出電梯。她幾乎是剛跑出去，就不見了身影。
　　電梯外是很奇怪的場景。
　　難以用語言形容，如果非要說的話，有點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什麽都模糊一片。
　　視線落在女孩身上, 又轉開，清流發現電梯外的景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化虛為實，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小露台, 上面種植著幾叢綠蘿，還有挨挨擠擠的花朵, 春天柔和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來。白色的小木桌, 桌上有精致的蛋糕, 香脆的小餅幹，和酥軟的面包——都是剛剛才做好，熱乎乎的小點心，還有澄澈的紅茶從白瓷金邊的茶壺裏傾註到姿態優雅的茶杯裏面，散發著好聞的香氣。
　　女孩對她微笑著，側身讓開位置：“來喝茶吧？”
　　清流沒有動。
　　她看看分外熟悉的陽台，又看看微笑著的女孩，沈默許久之後，才慢慢開口：“……安妮小姐？”
　　“如果你願意這麽稱呼我的話，也可以呀。”指尖撩過頰邊的發絲，再擡起頭的時候，安妮甜甜的說道，火紅的長發，翡翠似的眼眸，她臉上轉瞬揚起清流所熟悉的溫暖的笑容，“反正都是我嘛。”
　　“……”
　　清流沒有說話，依言走到桌邊坐下。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安妮，忽然意識到這大概是自己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之前所有的猜想現在有機會可以證實，但奇異的是她心裏竟然並不怎麽覺得緊張，反而十分平靜。平靜的等待著對方說出答案，然後接受。
　　“該怎麽說呢……”安妮看著清流一會兒，笑嘆一口氣，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你竟然會失去記憶，真的是令我始料未及。”
　　“我們設想過很多種意外，卻怎麽都沒有想到竟然是你自己出了問題。”
　　“什麽意思？”清流皺眉。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對方造成的現在這種情況，就想很多番劇裏的那樣，什麽幕後兇手啦，促使穿越的契機啦，躲在暗處監視之類的……雖然聽上去有點中二，可是這也是清流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結果對方竟然說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這就完全推翻了清流的猜測了。
　　“這個麽……簡單來說就是，這是一場考試，可是你把準考證弄丟了。”安妮撐著臉頰，看了一眼清流的反應，然後才接下去說道，“這也也沒辦法呀。不過幸好雖然準考證丟了，但是好歹你迷迷糊糊的也把題目做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就等著你把最後一題考完再想辦法啦。”
　　“這是一場……考試？”清流重覆。
　　“是。”
　　“我失憶了。”
　　“是。”
　　“之前那些失蹤者……”
　　“都是你同一場的考生。這個世界就好像一個轉接口，無論分配到什麽世界什麽題目，在這裏註冊介入的，最後都會在這裏登出。”安妮盡量簡潔明了的解釋了一遍，又理了理頭發，繼續說下去，“那些人都考完了，交卷登出，自然就會註銷存在的痕跡。”
　　說到這裏她又促狹的笑了一下：“清流學妹，你可千萬別最後一個交卷哦，很丟臉的。”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清流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捏了捏拳頭，努力消化著剛剛接收的消息，又無意識的開口問道：“……那我的記憶……”
　　“抱歉，這個不在我的職責範圍裏。”安妮唔了一聲，“雖然說做完最後一題你應該就會恢覆記憶，但是還是快點把準考證拿回來比較好……你的準考證丟哪了有記憶嗎？”
　　清流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安妮嘆了一口氣，歪頭凝神片刻，好像接受了什麽消息，正色對著清流說道，“你的題目剩的不多，已經是最後一題了，快點加油做完吧。”
　　“我知道了。”
　　低聲應著，清流咬了咬下唇，慢慢的開口，“你剛才說……這裏是登出口。”
　　“是，怎麽？”
　　“我能看看嗎？”清流問道。
　　沒有親眼看到的話，果然還是不能完全相信。
　　安妮沒有說什麽，只是伸出手往前隨意一指，一條狹長的光在清流身側展開。隱隱約約的，有光華流轉交錯，的確能感覺到那道光後面，有著什麽東西。
　　清流看了安妮一眼，伸出手去接觸那道光，隨著指尖輕微的痛感，機械的女聲在腦海裏響起。
　　【校測到考生觸碰……】
　　【錄入考生信息……】
　　【準備登出……】
　　【登出失敗】
　　【請考生返回註冊區域登出點登出】
　　“註冊區域登出點……？”
　　那道光在拒絕了清流之後便消失了，收回手，清流下意識的看了安妮一眼。
　　那道聲音按理來說，她應該是覺得陌生的。但是卻又以外的覺得熟悉，就好像已經聽過了很多遍，所以就算失去了記憶也還覺得熟悉。
　　“你現在屬於哪一個家庭呢？”安妮問道。
　　清流一怔。
　　“回去吧。”安妮站起來，周圍的場景隨著她的動作重新變得模糊不真切，歸於那種似真似假的模樣。她溫和的註視著清流，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笑著說道，“千萬不要哭啊。”
　　她又是那個穿著運動校服的女孩了，長發及腰，眉眼清秀，笑容和煦。
　　“最後一個問題。”清流凝視著她，“是什麽樣的學校，才能用這些世界作為考場？”
　　“錯了，你應該問的。”
　　女孩笑起來，走上前去將一頂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沙灘帽蓋在清流頭上，然後對著她，輕輕地說道。
　　“——是什麽樣的城市。”
　　清流睜開眼睛。
　　冬季的風在窗外呼呼的吹著，墻角一盞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空氣中隱約有薔薇花的氣味，天鵝絨的窗簾一半束起一半散落，黑乎乎的窗外，忽然閃過一抹細微的白，接著那點白色便接連不斷的從漆黑的天幕上落下，星星點點的，旋轉著在風中。
　　啪。
　　倚坐在窗邊的青年姿態隨意卻有種與生俱來的古典氣質，他大約是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十分自然的將什麽東西放回口袋裏，稍微端正了坐姿，微微側過頭，溫和的凝視她。那目光悠遠又空茫，明明是落在她身上，又好像只是透過她，看見了久遠的故人。
　　那雙顏色暗沈的眼眸，流光溢彩，血似的光芒，勝過了清流以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對美瞳。
　　“你醒啦？”
　　玖蘭樞問道。


第108章
　　視線慢慢聚焦, 清流拍開玖蘭樞伸過來的手, 自己坐起來。
　　手在空中停滯了一會兒，慢慢收回去, 玖蘭樞坐回原來的位置, 沈默的看了清流一會兒, 解釋道：“我在外面看到你倒在那裏，就把你抱進來了。”
　　“謝謝。”
　　清流還有點恍惚，看到放在旁邊的手機，下意識的拿過來劃開。
　　蜂擁而至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她隨手翻了翻，視線凝固在那條發信人依舊是空白的信息上, 撇撇嘴, 咬咬下唇，有史以來第一點開。
　　【距考試結束還有四小時（換算時間1460天），請考生盡快進入考場完成屍體】
　　把每個字都仔細的看了一遍, 退出來又看了看發信人，清流沈吟片刻，根據每次穿越大概就是進入考場的推測, 腦海裏忽然浮現一個細思恐極的念頭。
　　之前那麽幾條信息……該不會是考試成績……？
　　“……”
　　不不不不至於這麽可怕！
　　使勁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去, 清流捂著臉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還是把那條信息刪了假裝沒看見, 默默地翻看起其他的消息。
　　不出意料大部分都是朝日奈家的成員, 小部分是宮崎耀司和土間埋。
　　看了看日期, 距離自己離開也只過了半個月——其實也不算很久嘛, 清流忽然松了口氣。低頭給朝日奈梓回了消息說明一下自己回來了，又點開宮崎耀司的消息。
　　【事情已經解決了。】
　　這是最早的一條，接著他又陸續發了幾條消息問情況，最後一條讓清流回來之後回消息。
　　解決了？
　　什麽解決了？
　　有點茫然的撓撓頭，清流滿是疑惑的給他回了信，又把剩下的消息都處理了。接著才擡起頭看向玖蘭樞。
　　這眉眼俊美的血族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目光悠遠沈寂，發現清流看過來之後稍微收斂了一些目光。又垂了垂眼簾，再擡起眼的時候，又是一派的平靜：“很多人找你麽？”
　　他問的奇怪，清流楞了一下，點點頭。
　　“啊……家裏人。”捏緊了手機，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還穿著原來的衣服，清流翻身下床，躊躇了片刻，還是直接開口說道，“多謝玖蘭君收留我，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都是非科學的產物，她也不打算等到第二天靠交通工具回去，還是早點回家吧。
　　免得回去又是一場審問T-T
　　“再見。”沈默許久，玖蘭樞頷首，輕聲說道，“世界小姐。”
　　——什麽東西？
　　詫異的睜大眼睛，清流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魔力運轉伴隨著輕微的炸裂聲，已經換了個地方。
　　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玖蘭樞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從拿出懷表打開，長長的指針逐漸收攏重疊，只剩下最後一格等待著指針的到達。他死死的握緊了手裏的懷表，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笑起來，“再見，世界小姐。”
　　剛到家的清流猛地打了個噴嚏，背後一陣發寒。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摸了摸手臂，雖然覺得自己應該多想一下，但是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麽東西，只能默默無語的換了睡衣，滾進被子裏準備睡醒再說。
　　第二天早早地爬起來，紮好頭發換好衣服，把帶回來的制服收拾好藏起來，清流看了看時間，覺得還是自己主動自覺的下去，爭取一下寬大處理比較好。這時候差不多都放假了，餐廳裏估計人挺全的，少女頗為悲壯的抹了把臉，打開門大步邁了出去。
　　“朝日奈清流——！”
　　打著哈欠走進電梯的朝日奈風鬥同學，幾乎是瞬間就撲上來，攬住她的脖子，一點偶像風度都沒有、哼哼唧唧的說著你還知道回來。
　　“放開放開放開！”
　　清流撲騰著掙紮出來，剛才的悲壯瞬間消失，氣鼓鼓的捶了他一拳。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清流抱著手，把臉扭開。
　　朝日奈風鬥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麽，電梯已經到了五樓，眼看著清流就要走出去，他有點著急的拽住她，遲疑了一下又松開。面對清流疑惑的眼神，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就有點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反過來拉住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慢點慢點——”這下遲疑的反而變成了清流。
　　鬧騰了好一陣才拉拉扯扯的進入眾人視線，一時間餐桌上所有的視線都聚攏過來，清流咳了一聲，迎著朝日奈們齊刷刷的視線，也不知道是自己該心虛又一言不發就失蹤，還是該激動可算是回來了，視線飄忽了好一會兒，正準備說話，有人從廚房裏走出來。
　　“這是彌的。”
　　那是個女孩，也是個美少女。
　　五官清麗笑容甜美，有種讓人看著就明朗起來的魅力。
　　——對這個美少女隨處可見的世界絕望了。
　　清流想道。
　　少女把手裏的早餐放到彌面前，慢了半拍才發現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她擡起頭，茫然的目光落在清流臉上，對視一會兒之後，才有點遲鈍的‘誒’了一聲。
　　“這位是……”
　　“初次見面。”眨眨眼睛，忽然意識到這大概是個逃避譴責的好時機，清流二話不說甩開朝日奈風鬥撲過去，握住少女的手深情款款（bu）的註視著她，“你就是右京哥說過的繪麻小姐吧，沒想到真人竟然這麽好看。我是朝日奈清流，請多指教！”
　　“誒誒誒——”
　　被抓著手的繪麻驚呆在原地。
　　“這是之前和你說過的。”朝日奈右京從廚房裏走出來，幽幽的看了清流一眼，扶了扶眼鏡，“朝日奈清流，家裏唯一的女性。什麽時候回來的？”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著清流說道。
　　“昨天晚上。”拉著繪麻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清流笑的特別甜，“怕吵醒你們就沒有說。”
　　“哦——”朝日奈光似笑非笑的看著清流，意有所指的問道，“這次在外面有什麽收獲嗎？”轉瞬他又笑的比清流還甜上十度，“畢竟你離開了半個月啊。”
　　“繪麻你是什麽時候出生的……嗯，我比你大，叫姐姐。”
　　清流假裝沒聽見。
　　“是。”繪麻一頭霧水的應著，覺得現在的場景好像比自己剛到朝日奈家還要混亂。
　　“我聽說你和侑介是一個班的，他有沒有欺負你？這小子脾氣可差勁了。”清流繼續叨叨叨，笑瞇瞇的握住救命稻草不肯放手，“不過繪麻的名字我好像之前有聽說過。”這句倒不是騙人的，她歪歪頭想了想，“好像還是什麽時候侑介和我說的，是什麽時候……”
　　“沒有，侑介君不會……咦？”繪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是這樣嗎？”
　　“清流姐！”
　　眼看老底就要被掀出來的朝日奈•其實一直在暗戀繪麻•侑介及時開口，惱羞成怒的截住清流剩下的話，“我從來沒有提起過那家夥！”
　　清流：“emmmmm……好吧，就當沒有提過吧。”
　　“什麽叫就當沒有！本來就是沒有的事！”朝日奈侑介持續炸毛。
　　繪麻呆呆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試探著反握住清流的手，並沒有遭到拒絕，心裏忽然就安定下來。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朝日奈右京頭疼的制止兩個越吵越不亦樂乎的家夥，又擰眉叮囑明顯放飛起來的妹妹，“清流你控制一下自己，別嚇到繪麻。”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清流瞪他，抱住繪麻的手臂，相當有恃無恐。
　　“嗯嗯。”眨眨眼睛，繪麻也跟著點頭，她側頭看了看清流，抿著嘴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前段時間，這個家好像……一瞬間就活起來了。


第109章
　　多了個妹妹的感覺異常好。
　　尤其是在和一群糙漢子（buni）相處那麽多年之後, 同一屋檐下多出了個身嬌體軟的萌妹子，清流開心的不得了, 抓著繪麻聊人生聊理想, 從學習成績聊到興趣愛好，聊到後來溫柔如繪麻都忍不住笑容僵硬。幸好朝日奈光及時出現, 在繪麻感激的註視下，強硬的抓著清流的肩膀把人帶走。
　　“做什麽做什麽，別打擾我和妹妹醬聊天。”清流一邊被攬走一邊還在撲騰著掙紮。
　　“你在慌什麽？”
　　把清流按坐在椅子上，幾乎是半綁架把人帶進自己房間的朝日奈光靠著門, 抱著手, 擰著眉頭看著她。他今天照舊是一襲女裝, 棕色卷發自肩頭傾瀉而下，妝容精致嫵媚，眼裏的情緒卻明顯不是那麽美好。
　　“沒有哇。”清流無辜的看著他。
　　“繪麻那麽明顯的慌張，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卻還是一直抓著她不放, 顯然是擔心我們誰找你談話。”朝日奈光面無表情的說, 看上去很是篤定, “而且你一緊張，手就會抓著衣角。”
　　“……”
　　指尖輕微動了一下，清流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安安分分放在腿上的一雙爪子, 擺出十分的懵逼臉, “難得在家裏看見一個軟妹太激動了不行麽？”片刻之後又嫌棄的撇撇嘴, “光哥你扯謊也要根據事實來扯謊吧, 現實又不是你寫的那些小說，我才不會上當呢哼！”
　　見對方似乎一時間無法反駁而被噎住，清流從椅子上跳起來，憋著笑拍了拍朝日奈光的肩膀，權當對他難得失算一次的安慰，然後就非常開心的，背著手一蹦一跳的跑出門去。
　　並且非常不給面子的，一出門就笑出聲。
　　任由清流離開，聽著越來越遠的笑聲，朝日奈光撚起胸前的一縷發絲，意味深長的勾起唇角。
　　——之前說的確實都是假的，亂說的。
　　但這下就完全可以肯定，她是真的在慌了。
　　“看起來又瞞了我們什麽啊。”朝日奈光喃喃著，嘆了口氣，“真不聽話。”
　　從朝日奈光那裏出來，清流直奔朝日奈梓那邊。
　　“——梓哥！”她撲過去抱住對方的手，仰起頭眨巴眨巴眼睛，“恩奇都和騎士王去哪了？”
　　昨晚還沒想起來。
　　現在想起來了，她在穿越之前還召喚了兩個從者來著。
　　可是回來之前卻一個都沒有看見，總不可能是回到英靈座——她手上的令咒可還沒有消失的哇。
　　朝日奈梓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
　　那天清流突然消失之後，恩奇都和亞瑟王到沒有直接消失，但是對於朝日奈梓和朝日奈椿來說，妹妹又一次神隱才是重點，那兩個僅僅一面之緣的英靈是什麽態度，完全無關緊要。不過他們還是稍微解釋了一下。說完之後恩奇都倒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了然的點點頭。
　　亞瑟王雖然有些擔心，但是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清流，也只能暫且停下來。
　　發了消息通知了家裏人這邊的事情之後，朝日奈梓和朝日奈椿略糾結了一下要不要把這兩個英靈打包帶走，不過這種糾結也沒有持續多久，一個氣焰相當囂張的英靈從天而降，直接落在恩奇都面前，兩個人用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交談一會兒，恩奇都表示自己留在這邊。
　　而亞瑟王在斟酌了一會兒之後，也選擇和他們一起離開，離開之前還記下了雙子的手機號碼，表示有消息會聯系他們。
　　但是一直到今天為止，雙子也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於英靈的消息。
　　“以上。”
　　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鏡，結束了解釋。
　　“氣焰相當囂張的英靈？”重點落在有點奇怪的地方，清流沈吟了片刻，一拍手，立刻得出了結論，“應該是吉爾沒錯了。”
　　“吉爾？”朝日奈梓假裝沒猜出來。
　　“吉爾伽美什。”清流摸了摸下巴，“沒想到吉爾也被召喚出來了……真可惜。”
　　可惜沒有被你召喚出來嗎？
　　瞬間聽出她沒說出來的話，朝日奈梓看了她一眼。
　　陳舊的記憶浮起來一瞬間又迅速沈澱下去，眼裏懷念的情緒僅僅一閃而逝，少女如釋重負的笑了一下：“知道他們沒事就好啦。恩奇都和吉爾在一起的話，什麽都沒問題的。”她信心滿滿的握了握拳，徹底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不過話是這麽說……
　　她有點困惑的想著。
　　這好像也不能解釋為什麽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從者的氣息吧。
　　從威茲曼那邊回來之後，她手上的令咒沒有了任何感覺。就好像只是圖案比較中二的刺青而已。原本能感受到的若有若無的聯系，消失的無影無蹤。
　　英靈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清流回到自己房間，準備聯系黑崎一護。
　　她離開之前，這少年好像在準備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也不知道做完沒有，如果沒做完的話……雖然暫時對冒險什麽的沒興趣，但是清流覺得基於一起戰鬥過的革命友情和兩次救命之恩，自己還是能做一點輔助上的幫助的。比如送出去一點治療性的魔藥什麽的。
　　“像黑崎君這樣十分標準的少年漫主角，每次推Boss都是相當危險的……”
　　清流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漫畫，深悉每次升級都要半死不活一次的熱血少年漫定律。如果黑崎一護這次真的是去推階段性BOSS的話，估計也是難逃一劫了。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啊！”
　　剛接通電話，把清流的自言自語聽個正著的黑崎一護沈默片刻之後，忍不住叫出來。
　　“誒誒誒，電話已經接通了嗎？黑崎君好久沒有聯系了。”
　　強行忽略掉可能陷入的尷尬局面，清流十分熱情的和黑崎一護打了個招呼，“抱歉抱歉，沒有註意到。”她含糊了兩句，切入重點，“那麽黑崎君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嗎？”
　　“已經結束了。”黑崎一護嘆了口氣。
　　“真快啊……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吧？”清流感嘆了一句。
　　“沒有。”黑崎一護簡單的回答。
　　“雖然知道絕對不可能沒有危險……但是黑崎君說的這麽斬釘截鐵，簡直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要相信了。”
　　清流持續感嘆。
　　黑崎一護：“……”
　　既然不相信的話，就不要說的這麽信誓旦旦好嗎？
　　“之前和黑崎君聯系的時候就有預感了，本來準備幫忙的，但是因為突然出了點狀況……唔，不介意的話，能和我說說嗎？我對這些非自然的事情一直都很有興趣。”清流輕輕笑了一聲，“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和黑崎君代理死神的身份有關吧？”
　　“是。”
　　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何況清流也不算是普通人，黑崎一護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黑崎一護的死神之力來自於朽木露琪亞，不過這種事在屍魂界是違反規則的。在被屍魂界發現之後，那邊立刻就派出了人來將朽木露琪亞帶回去審問，來的人是露琪亞的兄長——朽木白哉。雖然一開始並不是心甘情願做這個死神代理，但逐漸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得知露琪亞有可能會被判死刑之後，黑崎一護便坐不住了，準備闖入屍魂界去救人。
　　“哇……這也太……”雖然黑崎一護說的十分平淡，但是這並不妨礙清流從裏面腦補出驚險之處，一時間緊張的連呼吸都快忘記了。直到黑崎一護結束講述，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亮閃閃的問道，“這麽說起來的話，最後都要多謝那位藍染隊長了？”
　　“是。”
　　說起這位幫助朽木露琪亞逃脫死刑，又幫助他們免除屍魂界責罰的藍染隊長，黑崎一護也不由得心生感激，說話口吻都緩和了許多。
　　“藍染先生幫了我們很多。”
　　“嗯嗯……”
　　藍染……清流歪著頭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姓氏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到底是在哪裏聽說過呢……


第110章
　　清流把電話掛了。
　　她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可能會笑場,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藍染和做好事聯合起來……懶洋洋的盤腿坐在床上，清流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手機, 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 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做好事……搞事情吧。
　　她想著，於是又知道這是和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記憶有關的事情了。
　　失去的記憶啊……清流捏了捏下巴, 控制不住的好奇起來。那份記憶到底是什麽樣的呢，擁有那份記憶的自己，根據現在的情報，可以大概得出一個概念——無非就是酷炫狂霸拽, 各種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也許還特別帥的那種, 到底是什麽樣的記憶才會得出那種情況的自己呢？
　　那位安妮小姐，撇去對方偽裝時候的溫柔甜蜜，昨天驚鴻一瞥的真實模樣，留給清流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的眼神。
　　並不能說高高在上, 但是卻是十足的矜傲。
　　有一種……無法言說的, 讓人覺得莫名就低她一等。
　　另一個狀態的自己, 也是這樣的嗎？清流捧著臉，覺得有點無法想象，但是稍微代入一下的話, 那種中二到飛起的感覺, 又好像很帥的樣子。
　　嘻嘻。
　　考完試之後登出, 登出之後呢？送自己回來嗎？
　　往後倒在床上, 清流下意識的翻滾了幾圈，總覺得不太可能那麽輕松。靜了一會兒，她慢慢握住右手的手腕，那種輕微的、帶著灼熱感的疼痛還在持續著，等這好像永無止盡的疼痛過去，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不過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
　　誰知道傳說中的最後一題是什麽啊口胡！
　　那位學姐你既然好心出來提醒我那麽能不能順便把考題也一起說了啊(╯‵□′)╯︵┻━┻
　　終於想起來還有這件事的清流沈默許久，確定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提示之後，頗為沈痛的捂住了臉，覺得這簡直是天要亡我。
　　可以說很難過了。
　　使勁揉了揉臉，清流努力振作了一下，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嘆氣。
　　算了，既然結果已經註定鹹魚，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她冷靜的想著，轉身拿起遊戲機，覺得讓自己在緊張刺激的遊戲氛圍裏沈溺比想這些痛苦的事情，無疑要快樂的多。
　　一沈溺就沈溺到日暮西沈，在敲了幾次門都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朝日奈右京終於忍無可忍的直接推門進來，完全不顧對方掙紮，把清流拖出去吃晚餐。
　　“右京哥，我覺得我需要人權。”坐在餐桌上，清流一本正經的說道。
　　朝日奈右京對此的回答是一個微笑。
　　晚餐是繪麻和右京合作的，看起來也不是第一次了，朝日奈們顯然都已經很習慣。畢竟當時清流消失的措手不及，也不能因此就讓繪麻推遲入住的時間，咬著筷子分辨了一下哪道菜是右京做的哪道菜是繪麻做的，清流最後得出結論，美少女果然都是全能的。
　　哦，小埋大概是個例外。
　　不過她也不算是傳統類的美少女了。
　　“繪麻的手藝完全比右京哥還要好嘛。”吃著飯後甜點，清流笑嘻嘻的說道。
　　“繪麻可比你乖巧多了。”朝日奈右京沒好氣的回答，又順便瞪了她一眼。清流哎呀呀的假裝沒聽見，端著布丁去找朝日奈彌交流感情，新年馬上就要到了，順便問問幼弟想要什麽新年禮物——在此之前她已經送了七年不同款式的兔子玩偶，今年還是換一種比較好。
　　“清流小姐……”看著和朝日奈彌擠在一起說話的清流，繪麻認真的說道，“明明很可愛呢。”
　　朝日奈右京：“……？？？”
　　可愛？
　　他下意識的看了清流一眼，被少女用力瞪了回來，原本升起的一點讚同徹底消失。兄長嚴肅的推了推眼鏡，十分認真的和繪麻說道：“這家夥和其他兄弟們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也是麻煩人物。”
　　繪麻：“誒？”
　　“右京哥不要再妹妹面前汙蔑我！”聽個正著的清流拍案而起，“繪麻當真了怎麽辦！”
　　“呵呵。”
　　清流使勁瞪他，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唯一讓她覺得安慰的就是繪麻顯然並沒有當真，依舊溫溫柔柔的和她說話，比對待其他兄弟們都還要更加親近一點。
　　回到家的日子可以說是異常的愜意。雖然頭頂上還有一個名為最後一題的大刀懸掛著，但是秉承著我假裝他不存在他就真的不存在的方針，算了算上一條短信裏的倒計時，得出自己大概還有幾年好玩，完全不需要在意，清流硬是過得十分滋潤。
　　發件人為空白的消息也沒有再收到，這消息貌似就只會在她穿越回來之後出現，並沒有提醒考生的職責。
　　奇怪的穿越好像就到此為此，安安穩穩的過了新年，結束了這場好像沒有盡頭的冬季，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冬季，兄弟們好像也覺得奇怪的事情大概到此為止，又或者說已經對阻止清流的穿越絕望了，看她也沒有之前那麽緊張。所以現在清流每天玩玩遊戲刷刷新番，時不時慰問一下基友是不是還活的危機四伏，偶爾和黑崎一護聯系一下戰鬥的革命友情，了解一下屍魂界。
　　話說回來黑崎一護那邊好像也和屍魂界達成了什麽約定，繼續做他的代理死神，有時候能從對方口中聽到那位五番隊藍染隊長的事跡，雖然每次都是好人好事……但是清流總覺得對方好像是在憋著搞大事情，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事情，誰知道最後會出什麽事。
　　安逸的生活好像一直就要這麽持續下去，直到黑主優姬約她出去玩。
　　掛斷電話，清流眼神放空一瞬間，有種莫名其妙的‘終於來了’的感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第二天她按時到了和黑主優姬約定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了跟在後面的玖蘭樞，玖蘭樞表現的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溫和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把視線移開，不能更端莊。
　　呵呵。
　　清流在心裏發出冷笑。
　　“抱歉，清流。”黑主優姬也十分不好意思，“玖蘭學長不放心我……”
　　她說的有些窘迫，分明是想要拒絕玖蘭樞的陪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對上對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自己，迷迷糊糊的應了下來。
　　“沒關系。”清流揉了揉她的頭，“我知道的。”
　　她的目光落在玖蘭樞身上，和對方對視了一會兒，血族的神色看上去分外自然，沒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他甚至連唇角的笑意都沒有減弱半分，優雅、淡然又從容。
　　——就好像真的只是因為擔心而順便跟來似的。
　　在心裏呸了一聲，清流冷淡的移開視線。這種冷淡當然沒有被優姬發覺，她只是覺得氣氛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奇怪，但是又只是一瞬間，等自己想探究的時候，就恢覆了原本的平靜。
　　“清流……”優姬仍然有些不安。
　　“好啦，玖蘭君也是不放心你，沒事的。”清流笑瞇瞇的說道，她微微側頭瞥了不遠處的玖蘭樞一眼，拉住黑主優姬的手，“我們自己玩自己噠。”
　　——無非就是開啟了玖蘭樞這條支線嘛。
　　——想不想開最後還是要看她，她就是不開這條支線能怎麽樣？
　　清流咬著牙恨恨的想著，卻也知道可能性不大，這種flag立下基本等於成立。但有時候就算知道十成十會豎旗子，也還是要抗爭一下。
　　落在她們身後不遠的血族微微擡眸，目光落在少女捏緊的手上，也說不出是不甘還是什麽。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2

第111章
　　玖蘭樞表現的非常端莊、矜持。
　　以及優雅。
　　這讓他行走在路上的時候, 吸引了一票迷妹。被八尺厚的男神濾鏡迷惑了雙眼的女孩們，完全無視了這貨不緊不慢的墜在兩個妙齡少女身後的STK行為。
　　清流表示不滿。
　　黑主優姬卻表示了習以為然, 畢竟在學校裏的時候，夜間部的成員們所到之處引起的註視只會比現在更加熱烈。做為學院裏唯三知道真相的人類，她在阻止那些被戀愛光輝迷惑了的同學們的時候，還得到了許多不滿的怒視，以及各種無謂的閑言碎語。
　　揉揉優姬的頭發以示安慰，清流嘆了口氣：“美色誤人啊。”
　　“美色誤人。”黑主優姬也嘆了口氣。
　　——幸好她們不屬於被美色耽誤的那些普通人類。
　　沈迷二次元美色的兩位少女惺惺相惜的握住了雙手, 跟在後面的玖蘭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陷入沈默，也不知道是該對哪一個表示不滿。這種醋壇子打翻卻不知道往哪邊潑的心情，只是轉瞬即逝, 他擡起頭看向天幕, 碧藍的天幕下，奇異的危機感湧上來, 不由得有些疑惑的蹙起眉頭。
　　這大概並不是他的錯覺，因為前面的清流也很明顯的擡起頭看了看天空, 但隨即又漫不經心的低下頭。
　　少女們約出來是為了前往電影院看電影, 看的正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清流安利給黑主優姬的那部遊戲的改編電影。雖然也不是很懂為什麽還沒改成番劇就直接改成了電影, 但是並不妨礙她們“好好好”“看看看”“買買買”乃至於準備三刷四刷貢獻票房的心情。
　　和優姬看完之後, 可以和小埋約著看一次, 然後再和繪麻一起再看一次, 唔, 也可以約上梓哥和椿哥……心裏算盤劈裏啪啦的打的可響，渾然不覺自己這種心理有點微妙類似於腳踏N條船的渣男（劃掉）清流和優姬一起取了票，買了爆米花可樂，開開心心的進了影院。
　　臨進去時，玖蘭樞又看了一眼天空，隱約的危機感並未消散，反而越發濃郁。
　　很久之前有提過，被安利給黑主優姬的那款遊戲第一男主是個血族，看上去和玖蘭樞還有點像。所以玖蘭樞跟在兩人後面進場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看電影的時候，也略顯出戲。
　　——明明是非常出戲好嗎！
　　這是以第一男主線改編的電影，看著一個各方面酷似自己的角色在大屏幕上說話微笑撩妹各種恩怨情仇，劇情乍一看上去和現在的自己在做的事情還有點像……
　　看完前面一小部分，玖蘭樞終於忍不住，默默的擡手捂住了額頭，清晰的感受到了旁邊清流連遮掩都不帶遮掩的幸災樂禍的氣息，表示自己不是很想說話。
　　嘻嘻。
　　飲料總比爆米花先吃完，看到一半的時候，清流晃了晃手裏的空杯子，準備出去上個衛生間，順便看看能不能再買一杯。
　　雖然電影挺好看，但是沒有零食塞住嘴，還是會控制不住想講話……
　　然後身處頂層的電影院的天花板就咣的砸了一大塊下來。
　　“砰——”
　　離洗手間還有三四米遠的清流一臉空白的透過天花板上的大洞看見了碧藍的天空，慢了半拍才擡起手抹了把臉上沾上的灰塵，簡直驚呆了。
　　——發生了什麽！？？
　　細碎的水泥石塊還在陸續往下掉，上面好像傳來了隱約的指甲從黑板上劃過的刺耳尖鳴，幾秒之後並不很意外的聽見了遙遠的尖叫聲，足以證明這不是一次豆腐渣工程導致的偶然事件。
　　沈重的靈壓從外面襲來，籠罩住了這一片不算小的空間。
　　聽見動靜的電影院工作人員匆匆跑過來，有些慌張的請清流先離開。清流又抹了把臉，聽話的往回走，擡頭就撞上了玖蘭樞。
　　玖蘭樞不言不語的遞給她一張面巾紙，視線越過清流落在那個大洞上，微微蹙眉。
　　把臉上的灰塵擦幹凈了，外面的尖叫聲越發明顯，還有時不時重物墜地的聲音，清流總覺得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裏見過。
　　大樓猛地震動了一下，碎石和灰塵從上面落下來。
　　“你去找優姬。”活動了一下手指頭，清流看了玖蘭樞一眼，沒有思考多久，就毫不客氣的吩咐道，“我去外面看看發生了什麽——”
　　“嘩啦——”
　　說話間天花板又塌了一片，這回帶起的連鎖反應比較強烈，兩個洞之間距離的不是很遠，大片的天花板裂開掉落，重重地落下來。
　　清流被打的有點措手不及，法系就是這點不太好，遇上突如其來的體力活就瞬間歇菜。不過幸好玖蘭樞貌似不是純法系隊友，上面天花板剛裂開他就猛地撲過來抱著清流把人往懷裏使勁一攬，然後往旁邊躲去。
　　至少是成功躲過了這次的襲擊。
　　“有點……不對勁啊。”清流搓搓手，也不再叫玖蘭樞去找優姬了——她自己飛快的往剛才的影廳跑去，也不知道那邊什麽情況。
　　她想起來了。
　　這是黑崎一護那邊的事情。
　　名為虛的怪物，來自於死者之地，和屍魂界敵對的虛圈，由駐紮在現世的死神處理。
　　但是很顯然這一片的死神還沒有趕過來，因為大樓還在震動，人群的尖叫聲越發喧鬧，重物落地的聲音也還在持續著，只是超遠方去了。
　　黑主優姬沒有出事，她在剛開始的震動裏就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勁，跑出來找清流。兩個人確認了對方的平安無事，才算是放下心來。
　　“玖蘭學長，您沒事吧？”雖然這麽問著，不過知道對方血統的黑主優姬卻也不是非常擔心，至少沒有像擔心清流那麽驚慌。
　　“沒事。”玖蘭樞回答的也相當淡然。
　　虛好像往前面去了，清流回憶了一下路線，帶著黑主優姬和玖蘭樞走到有窗戶的地方，探出半個身往外面看了看——果然和上次在醫院裏看見的差別不大的怪物。
　　——所以開始的不是玖蘭樞的支線哇。
　　她琢磨著，撐著臉頰又往外看了看樓層高度，又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虛的距離，覺得追上去的話大概需要費點時間。
　　不過也不能不追啊……
　　“那是……什麽？”黑主優姬也驚呆了。
　　世界觀的破裂，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拍了拍黑主優姬的肩膀，清流按著窗框準備爬上去，嗯，直接跳下去最方便快捷了。
　　這時候從正規樓梯跑下去再追絕對是傻子才能幹出來的事情。可惜她的飛天掃帚不再身邊，不然追上去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清流——！？”黑主優姬猛地拽住清流的手，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要做什麽！？”
　　“有點事情要做，回來再解釋吧。”清流撓撓頭，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麽方便快捷的解釋，只能這麽說，然後掙來黑主優姬的手直接跳了下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抽出魔杖，清流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的數了幾個數，正準備念咒讓自己飄起來的時候，身體忽然一輕，非常明顯的感覺到有人把她摟進懷裏，然後快速下墜落在平地上。
　　“餵餵餵，你在做什麽啊我說——”
　　不是玖蘭樞的聲音，是屬於少年的活力四射的清朗嗓音。黑崎一護飛快的把清流放下來，看了她一眼，“等會兒再說，我先去解決那只虛。”
　　——啊。
　　清流看著他飛奔而去的背影，有點糾結的擡起手抓了抓臉頰。
　　——是黑崎君的支線。
　　——可是這支線……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


第112章
　　黑崎一護的進步, 可以說非常明顯了。不久之前在醫院裏的時候, 他還有點手忙腳亂, 需要清流費點心思輔助一下。
　　但是現在的少年人, 已經完全能夠很輕松的應對各種情況的攻擊, 贏得勝利。
　　嗯, 扛著他那把四十米的菜刀（劃掉）
　　清流啪啪啪的鼓起了掌。幸好周圍的人都忙著從一片混亂裏逃跑, 只註意腳下和前方，沒有誰註意到這邊有個傻子正在對著空氣鼓掌, 還面露老前輩似的欣慰又和藹的笑容。
　　那邊的黑主優姬和玖蘭樞急匆匆的從樓上趕下來，少女拽著清流的袖子，喘著粗氣, 細眉滿懷怒意的挑起好像要厲聲訓斥，下一刻卻又無奈的放松下來。
　　“沒事就好。”黑主優姬嘆了口氣, “下次別再突然跳下去了。”
　　說著她又看了清流一眼，這才想起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表示過自己不是普通人——雖然那個時候黑主優姬在走神沒有聽清楚——魔法師？依稀記得好像是這個來著。
　　“抱歉抱歉。”清流幫著她順氣，“我一時著急, 沒有想那麽多。”
　　黑主優姬喘勻了氣息，那邊黑崎一護也扛著斬月輕輕松松的返回來, 單手叉腰和清流對視一會兒, 才慢慢開口問道：“沒事吧？”
　　“我們沒事。”清流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心說也不知道屍魂界包不包掃尾工作, 比如修理一下大樓什麽的, 不過按照慣例, 估計也是不負責做這些事情的。
　　黑崎一護著急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清流她們也準備迅速撤離這塊地方。兩方人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準備就此分手告別——那是不可能的。
　　——支線開啟了不走，是怎麽都沒辦法結束的。
　　一如上次在浮世繪町突如其來的暴雨，這一次的方法就簡單粗暴的多。具體表現在於，黑崎一護的靈體突兀的被限制在清流五米遠的地方，他就是跑出花來都跑不到更遠哪怕一毫米的位置。
　　第不知道幾次咣當撞在看不見的屏障上的黑崎一護震驚了，哐哐哐的擡起手亂砸一通，就是沒辦法往前去哪怕那麽一點點位置。
　　清流也被這種寫作簡單粗暴讀作厚顏無恥的操作給驚呆了。活了這麽久只聽說過強迫考生離開考場的，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強迫考生做題的。
　　——這神特麽到底是什麽考試！
　　“怎麽辦……”黑主優姬弱弱的問道，她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不過顯然這時候她比另外兩個當事人都要冷靜，眼看周圍的人群要聚集起來，委婉提道，“要不然我們先離開這吧？”
　　“……走吧走吧。”
　　清流鼓鼓臉頰，不是很開心的說道。她側過頭看了玖蘭樞一眼，玖蘭樞的視線沒有落在清流身上，而是在深深的註視著黑崎一護，那種探究混合著微妙敵意的視線，並不明顯，卻還是讓黑崎一護下意識的遠離了他兩步。
　　“總之，先去黑崎君你的，唔，身體那邊吧。”這麽說起來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清流停頓了一下，看上去自信滿滿實則完全不抱希望的說道，“說不定到時候這種情況就會結束了。”
　　黑崎一護點點頭。
　　他會出現在這裏，對他來說是個意外。對清流來說卻卻只能是必然，她心裏呵呵冷笑著歷數了一遍買東西/坐過站/陪逛街/看朋友等萬年不變的理由，老實說連問都不太想問黑崎一護為什麽會在這裏。
　　黑崎一護的身體和朽木露琪亞在一起。在不久前那場轟轟烈烈震驚了整個屍魂界靜掖庭十三番隊的救援行動之後，她還能這麽出現在現世，繼續駐守任務，不得不說是多虧了那位藍染隊長的幫忙。
　　聽著黑崎一護的講解，清流覺得有點牙疼，怎麽到哪都有這個人的事。
　　雖然清流不太懂黑崎一護這邊的支線到底是怎麽個情況，但是顯然並不是找到朽木露琪亞。具體在於黑崎一護盡管順利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面，但是仍然沒有辦法離開清流五米遠的距離。
　　“啊啊啊啊——”黑崎一護看上去有點抓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清流表示理解，畢竟不管是她跟著黑崎一護回家還是黑崎一護跟著自己回家，都是不太現實的設想。更何況兩個人總不能真的這麽綁定一輩子不是？
　　“我也沒有辦法。”
　　朽木露琪亞在認真研究了一會兒黑崎一護的靈體狀況之後之後，幹脆的宣布了無能為力，然後提出了下一步的解決方案。
　　“我們去問問浦原先生吧！”
　　那就是要去空座……清流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轉過頭看向黑主優姬：“接下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優姬你和玖蘭君先回去吧。”
　　“這怎麽可以？！”黑主優姬毫不猶豫的拒絕，“現在這種情況，怎麽能讓清流你一個人。”
　　“但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學園裏還有事情要處理的對吧？何況總不能讓玖蘭君也跟著我們一起忙碌。”清流搖搖頭，溫和的拒絕，“我和黑崎君是認識的，你盡管放心。”
　　“這……”黑主優姬猶豫了一下。
　　清流冷冷的瞥了玖蘭樞一眼。
　　玖蘭樞擰眉，他倒是想留下來看看情況，可是清流眼裏的警告也非常清晰，在斟酌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帶著優姬暫時離開。
　　“我本來，是有東西想要給世界小姐。”玖蘭樞一手攬著暈過去的黑主優姬，溫和的註視著清流，完全沒有掩飾什麽的意思，“不過看起來現在並不是什麽好時機。”
　　清流冷漠臉看他。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先離開了。”玖蘭樞笑起來，“如果有機會的話，再來完成我原本想做的事好了。”
　　接下來清流到了空座，見到了朽木露琪亞口中的‘浦原先生’。那是個乍一看上去貌似很不靠譜，實際上眉梢眼角都藏著精明的商人，據說曾經也是屍魂界的死神，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常年呆在現世不走。
　　“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
　　搖了搖手裏的扇子，在黑崎一護和清流演示了現在的情況之後，浦原喜助饒有興味的說道。他帶著那種發明家碰見新鮮事物時經常能看見的、雙眼都亮閃閃的表情看看黑崎一護又看看清流，“讓我暫時研究一下。”
　　——不過顯然也是沒有任何用處。
　　——既然情況沒有任何好轉，那就說明浦原喜助也不是這條支線的主要人物。
　　沒用的，再怎麽研究也是沒用的。
　　清流冷漠的想道，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覺得自己可能要趕不上回家吃晚飯了。於是非常自覺的打了個電話通知朝日奈右京，說明了自己現在的情況，表示晚上大概會晚點回家，還有可能帶著一個沒辦法離開自己五米遠的男性。
　　朝日奈右京差點把手機摔了。
　　“就是這樣。”清流口吻和煦，“右京哥再見。”
　　朝日奈右京：……
　　“啊呀，老實說……完全研究不出什麽。”在清流掛掉電話之後，浦原喜助十分不甘心的說道，“就算再給我更多的時間也是一樣的。”
　　“那該怎麽辦！？”黑崎一護焦躁起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浦原先生，請問還有別的人、或者說死神，有可能能想出辦法來解決這種情況嗎？”清流繼續冷漠臉，問著浦原喜助。
　　“這麽說起來的話……也許還真的有一位可以做到。”
　　心裏念叨著現在的小女孩都這麽冷冰冰的嗎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浦原喜助拍了下手，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實在是很不情願的樣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現在看來也只能去麻煩藍染那家夥了。”
　　清流：……你說啥？誰？？？
　　“露琪亞，能麻煩你回屍魂界一趟嗎？”浦原喜助抓了抓眉毛，“麻煩五番隊的藍染隊長來現世一趟，就說有些事情需要幫忙，他應該有空吧。”
　　“我知道了。”朽木露琪亞飛快的點頭答應下來，“我會快去快回的。”
　　清流：……
　　哦豁。


第113章
　　屍魂界的天, 好像永遠都是沈沈的, 陰雲不散, 見不到半點陽光。
　　朽木露琪亞趕到五番隊的時候, 藍染惣右介正好從裏面出來, 他籠著袖子, 悠閑的靠著墻望著天空，粗框眼鏡架在鼻梁上，越發襯得面如軟玉。
　　“藍染隊長！”
　　“啊，露琪亞。”平靜帶笑的目光掃過來, 藍染惣右介站直身子，緩步走到朽木露琪亞身前幾步遠嗎位置，說話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溫和, “怎麽突然回來了, 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的，藍染隊長，有件事情需要您的幫忙。”朽木露琪亞急急的說道, “是有關一護的。”
　　“……一護？”
　　藍染惣右介楞了一下。
　　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件事解釋了一遍，朽木露琪亞緊張的看著藍染惣右介，等待著他的回應。所幸的是, 雖然藍染惣右介看上去還有點疑惑, 卻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多問什麽，他看著朽木露琪亞著急的神色, 非常爽快的點頭答應下來。
　　“我知道了。”他笑了笑, “我們出發吧。”
　　“是！”
　　往一番隊送了匯報, 藍染惣右介和朽木露琪亞離開屍魂界到達了現世。他們才踏出門，一臉郁結的坐在椅子上的黑崎一護已經迅速站了起來。
　　“藍染先生！”黑崎一護又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對這位幾次幫了自己大忙的五番隊隊長滿懷感激的說道，“又要麻煩您了。”
　　“沒什麽，我也對露琪亞說的情況感到好奇。”藍染惣右介微笑著說道，擡手扶了扶眼鏡，轉過頭去看站在一旁的浦原喜助，“許久不見了，浦原隊長。”
　　浦原喜助的臉色略微一變，卻也沒有說什麽。看似漫不經心的搖搖扇子，臉上轉瞬又掛起可掬的笑容：“確實是好久不見了，藍染隊長。無論如何這件事還是要拜托你多費心了。”
　　藍染惣右介微微一笑，在現世呆的時間有限，他也並不打算再寒暄下去，直接說道，“那位和一護暫時綁在一起的女孩呢？我先看一看到底是怎麽樣。”
　　這麽問著，他的視線也始終落在黑崎一護臉上，沒有四處打量，少年人點點頭，立刻轉過頭喊了一聲：“——朝日奈！”
　　按理說一群人站在這邊說話，不管怎麽樣，附近的人的註意力總會被吸引過來。但是這件事除黑崎一護以外的另一個當事人，卻還盤腿坐在距離黑崎一護幾米開外的地方，手裏拿著一根逗貓棒，撐著臉頰，背對著他們懶洋洋的逗弄著金瞳的黑貓。
　　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貓正在上躥下跳的用爪子去爪她手裏的逗貓棒，抓的咬牙切齒想著抓到之後怎麽收拾這個膽敢調戲自己的小丫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這個小丫頭玩弄於股掌之中。
　　浦原喜助慘不忍睹的捂住了眼睛。
　　“……朝日奈！”看清楚那只貓的樣子，黑崎一護莫名停了一下，又喊了一聲。
　　“……啊，人已經來了嗎？”之前大約是玩的太過專心致志，女孩現在才停下動作，轉過頭，露出一張略帶青澀的秀氣面容。
　　“……”
　　藍染惣右介一怔。
　　五百多年的歲月好像轉瞬即逝，卻又實在太過漫長久遠。
　　那些日子，混在妖怪裏的那些日子，因此而被人類敵視的日子……那些故人、舊事、瑰麗或詭譎的場景，縱然是精彩豐呈，也不過是幾十年罷了，如果認真相比起來的話，只仿佛滄海一栗。
　　他覺得自己是忘記了的。
　　——他也確實是忘記了的。
　　但是這張面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那些模糊不清已經泛黃消逝的記憶，好像一瞬間又清晰了起來。恍若隔世而……歷歷在目。
　　“……”
　　氣氛好像有些詭異，機智如浦原喜助，自然瞬間就從藍染惣右介微變的臉色裏看出了什麽微妙的內容。黑崎一護和朽木露琪亞就差了一點，懵懂的完全沒反應過來氣氛有什麽不對勁。
　　黑貓懶洋洋的蹲在原地，舔著爪子，對剛才還勢在必得的逗貓棒棄之如敝。
　　“……朝日奈清流。”
　　少女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走到黑崎一護身邊，隱晦而細致的打量了一遍面前這個戴著眼鏡看似溫潤老實的男人之後，露出一個微笑。
　　“您好。”
　　她柔和的說道。
　　“……您好……”藍染惣右介頓了頓，收斂了所有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的恍惚和晦暗，鏡片下的目光深深的凝視了清流一會兒，若無其事的微笑著，朝她點頭問好，“我的名字叫做藍染惣右介。”
　　“黑崎君說起過您。”手背在身後，清流腦海裏飛快的閃過一個個自己認識的和面前的男人略有相似的又一個個迅速否決，“無論如何，這一次都實在是麻煩您了。”
　　她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這個人？
　　確實感覺的到自己和黑崎一護之間的某種聯系淡化了許多，清流有些困惑的想著，除了黑崎一護以外，她之前真的沒有和屍魂界的人有過接觸——準確來說是根本不知道還有屍魂界這種地方。
　　真是奇怪。
　　藍染惣右介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麽違和的地方。他簡單的朝兩個人點點頭之後，就開始研究起了把他們捆綁在一起的情況到底是怎麽造成的。
　　也許確實是浦原喜助能力不夠，又或者說是藍染惣右介的水平比前者高出了不少，他只是稍微仔細的探究了片刻，皺了會兒眉，又不知道在紙上計算了一串什麽樣的數據之後，就十分肯定的得出了結論。
　　浦原喜助震驚了，浦原喜助不服了。
　　想他和藍染惣右介，身為站在屍魂界技術宅頂端的存在，從幾百年前剛加入護廷十三番開始就互相聽著對方的名字生活，認識之後更是無數次你懟我來我懟你，就算發生了後來的事情也仍然在信紙上進行學術的‘友好交流’……怎麽可能他束手無策的東西，對方不研究個十天半個月再得出結論也就算了，竟然這麽一小會兒就弄明白了！
　　“其實這件事主要來說，還是術業有專攻。”面對浦原喜助的質疑，藍染惣右介謙虛的微笑著，又擡手扶了扶眼鏡，“畢竟浦原隊長對屍魂界和虛圈以外的一些……了解不多。”
　　清流擡頭看他。
　　“朝日奈小姐和一護應該是中了詛咒。”藍染惣右介不急不緩的說道，“嗯，妖怪的詛咒。”
　　“雖然不太明白這種詛咒的目的，不過幸好解起來不會很麻煩。”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在空氣中憑空畫起了符咒，在其余人略顯呆滯的目光中，輕飄飄的把亮著微光的咒文推到黑崎一護和清流中間。
　　“看，這就好了。”過了一會兒，藍染惣右介十分輕松的說道。
　　在他的示意之下，黑崎一護有些遲疑的邁出步伐，暢通無阻的走出了五米的距離。好像之前的所有阻礙都根本不存在似的。
　　“沒問題了！”黑崎一護驚喜，“多謝藍染隊長！”
　　浦原喜助：“……”
　　朽木露琪亞：“……”
　　四楓院夜一：“……”
　　——這不科學！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好像本來就不屬於‘科學’範疇的三位死神，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完全控制不住的在內心叫起來。
　　“……啊。”看了一會兒，清流忽然輕輕一拍手，這種似曾相識的符咒，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裏見過這位藍染隊長了。
　　對哦。
　　次元壁破裂之後，應該很正常的。
　　只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個青蔥粉嫩的少年，已經長的這麽老成了。


第114章
　　在戰國時代的時候, 清流離開人見城之後, 就一直住在滑頭組，和滑頭組的那些大妖怪們，結下了深厚的戰鬥革命友情。
　　那期間她收養過一個男孩, 那男孩帶著一把刀，刀裏居住著付喪神，由此開啟了清流身邊各種刀劍付喪神出沒的境地——這個先不說——這孩子原本是準備送給桔梗當童養婿的（劃掉），不過後來基於桔梗的嚴詞拒絕，便成了奴良鯉伴的玩伴。
　　這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不過和之前幾次的狀況一樣，和藍染惣右介見過面之後, 原本模糊不清的記憶像是被擦去灰塵的鏡子，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那是個很乖巧白凈的男孩，清流離開的時候他還沒有成年, 沈穩懂事，跟在奴良鯉伴身邊一派兄長的樣子, 混在妖怪堆裏也不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現在出現在清流面前的男人呢？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氣質溫和沈穩。雖然看上去還不算年老, 但是和朽木露琪亞黑崎一護交談的時候總有種迷之慈愛在掙紮著呼之欲出。
　　——已經完全是個大叔了（。
　　時光真是一把相當殘忍的刀啊……清流面不改色的在心裏感嘆道，竟然硬生生把一個青蔥少年剮成現在這幅樣子。倒也不是不好, 只是上班族大叔看起來總沒有乖巧懂事的男孩吸引人。
　　總覺得自己好像在想什麽非常失禮的內容……清流及時截止還要再發散下去的思維, 輕咳一聲, 擡起頭迎上藍染惣右介看過來的視線, 淡定的回了一個笑容。
　　藍染惣右介也十分自然的收回了目光。
　　原本說, 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在沒有太多空閑時間的情況下，藍染惣右介還是盡早回屍魂界比較好。但是原本連讓朽木露琪亞請人過來都不太情願的浦原喜助不知道怎麽，突然之間熱情起來，連連邀請藍染惣右介留下來喝杯茶再走。
　　“我們倆那麽多年沒見了，喝杯茶敘敘舊。”浦原喜助搖著扇子，非常歡快的說著，好像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帽檐下的那雙眼睛裏，看好戲的味道不要太濃。
　　而藍染惣右介在沈默片刻之後，忽然笑了一下，答應下來。
　　已經準備好走人的清流：……
　　想狗帶。
　　黑崎一護和朽木露琪亞有點懵的看著不久之前氣場還有點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就這麽坐下說話，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片刻，也跟著坐下去。
　　“……”
　　這時候走人大概更顯眼，清流斟酌了一下，決定留下來繼續擼貓。她現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怎麽個情況，支線開啟了更不可能見一面就結束，還是靜觀其變一會兒再說怎麽辦吧。
　　那邊的幾個人喝著茶，藍染惣右介問了問黑崎一護最近的情況，又和浦原喜助真•敘了會兒舊事，比如五番隊的上一任隊長啦，變異的虛啦，信息量巨大的聽的朽木露琪亞一楞一楞的。
　　清流：【蒼蠅嚼嚼】
　　又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暗，夜風微拂，藍染放下手裏的茶杯，溫和視線落在黑崎一護身邊的少女身上。對方看似專心致志的和四楓院夜一玩耍著，卻在第一時間擡眼回望過來，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警惕。
　　“那麽我就先離開了。”指尖微微一動，心裏湧動著的很難說是什麽樣的情緒，收回視線，藍染站起身，溫和的說道，“下次再見了，一護。”
　　“是，今天多謝您了。”黑崎一護連忙說道。
　　連接屍魂界的通道打開，藍染站在通道外，躊躇了一會兒，回過頭，好像有些猶豫的、慢慢的開口：“……朝日奈小姐。”
　　【嗶嗶——】
　　腦內警報瞬間拉響，如果自己有尾巴的話，清流它現在肯定已經完全炸開毛還‘唰’的豎了起來。
　　混在人群後面、表現的相當符合第一次見面、貌似靦腆又生疏的少女有些驚慌的擡起頭，抱著貓的手在措不及防下，無意識的加重了力道。
　　“嗷——”
　　四楓院夜一慘叫一聲，尾巴一抖，整只貓從清流手裏掙脫出來，幾下竄到浦原喜助頭上，頗為驚恐的看著居然能把自己捏到哀嚎的少女。
　　清流的表情僵在臉上。
　　她看看浦原喜助，又看看下午被自己從頭擼到尾的那只黑貓，確定了剛才聽見的是低沈的男聲之後，這回的不知所措可不是裝出來的了。
　　“呃，其實……”
　　浦原喜助摸摸鼻子，有點尷尬的把四楓院夜一和帽子一起從頭上摘下來。頂著一頭亂翹的金毛，他原本想解釋一下，但是不等他開口，四楓院當家就已經跳起四爪狠狠踹在他臉上，光明正大的跑了。
　　“簡單來說的話就是。”他頂著四個梅花狀的紅印，堅強的對著清流繼續說下去，“雖然變成貓之後的聲音是男性，但是夜一本體確實是女性沒錯。”
　　所以從頭擼到尾這件事，也沒有必要太在意了……聽出言外之意，清流的視線稍微緩和了一些，她的目光轉向藍染，等著他剛才還沒說完的話。
　　不過藍染剛才開口，本來就是心念一動。結果被這一個小插曲打斷，翻湧的思緒瞬間沈澱下去，滿腹想說的話現在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不過在剛才的情緒激動之下說出來的話，一定文藝又矯情，如果真的說出來的話，很大的可能性會被羞惱的清流大人埋進地裏吧……
　　藍染這樣默默想著，又和清流對視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頓了一下，扶了扶眼鏡，總覺得讓對方來屍魂界好像不是很吉利，遂臨時修改了一下內容，“我會去看您的。”
　　他用了敬稱。
　　——毫不掩飾的。
　　浦原喜助驚了。
　　黑崎一護和朽木露琪亞也驚了。
　　面對三個死神的視線，清流也想隨大流驚一下，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做出驚訝的表情，只能擺著一張面無表情的淡然臉，和藍染對視，想擡起手扶眼鏡掩飾一下眼裏的情緒——擡到一半反應過來自己沒戴眼鏡，於是半途改為摸了摸鼻子。
　　“啊。”她頓了頓，懶得去說那些‘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吧’之類掩耳盜鈴的話，便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幹巴巴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也就，知道了。
　　她一直都是擺出隨波逐流的樣子，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去找那些曾經認識的人，而那些人找上門來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假裝一下自己不認識他們。
　　只是現在情況著實有些特殊……
　　目送著藍染微微點頭之後轉身走進通道，清流在心裏琢磨。
　　她才得到關於自己本身以及那些所謂失去的記憶的消息不久，雖然十分鹹魚的準備等到最後關頭再說，但是難免還有些草木皆兵……尤其是在基本能確定每一次穿越都是一場考試的情況下。
　　所以碰到這些故人是什麽情況呢……補考？
　　——不至於吧。
　　清流有點驚疑不定起來。
　　藍染回去了，浦原喜助雖然滿心八卦呼之欲出，但也知道沒必要急在這一刻，又看了看走神中的清流，內心嘿嘿笑了兩聲。
　　回到朝日奈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今天過的有點顛蕩起伏，清流精神奕奕的完全沒有睡意。不著急回房間，到家之後她直接摸進廚房想看看有沒有東西可以吃。
　　黑崎一護到家之後第一時間大概也是摸進廚房吧，畢竟晚飯都沒吃，倒是喝了一肚子茶。
　　明天看看有沒有什麽能送給黑崎君……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連累了對方。
　　從冰箱裏拎出半袋吐司和牛奶，清流用仇視的目光看著裏面那些還沒處理過的食材，饑餓和懶癌對戰沙場，幾秒之後饑餓被懶癌毫不客氣的斬於馬下，徹底滅了清流自己動手開火搞點宵夜的念頭。
　　吧唧吧唧吃完吐司喝完牛奶，清流把杯子洗了，大大方方的從電梯下去回到自己的臥室。
　　開燈。
　　書桌上擺著一封信，清流拿起來掃了一眼，綠色的墨水，只寫著她的名字。又搓了搓簡單感受了一下手感，相當厚實的質地，看著就透著一種古舊感，而且摸起來很熟悉。
　　——能不熟悉嗎？
　　滿不在乎的撇撇嘴，清流隨手把這封來自霍格沃茨的信件扔回桌上，從抽屜裏找出拆信刀，刺啦一聲把信封劃開。
　　來自前任校長鄧布利多的邀請。
　　開春的時候霍格沃茨會有一場國際活動——東西方魔法體系交流大會，而鄧布利多希望她作為拉文克勞的校友代表出席。
　　清流陷入沈思。


第115章
　　這畢竟是鄧布利多校長的邀請。
　　雖然對這種顯然很官方也很無聊的活動沒什麽興趣, 但是清流在捏著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確定真的是鄧布利多的筆跡之後, 鼓了鼓臉，還是拿出筆寫封回信，和鄧布利多確定活動舉辦的日期。寫完信清流拉開窗簾朝著夜幕吹了聲口哨, 不知道什麽時候到達此地的貓頭鷹撲騰著翅膀飛進來，從喉嚨裏發出不高興的叫聲。
　　“久等啦。”清流從抽屜裏找出兩粒核仁餵給它, 把信封好, “去吧。”
　　魔法世界的動物帶著信從窗戶飛出去, 轉瞬就消失在了人類視野可及的地方。清流看了一會兒，沈吟片刻，有點遲疑的拉上窗簾。老實說她不太確定貓頭鷹會不會在消失在半途，不過既然對方安安全全的從霍格沃茨飛過來, 應該也能安然無恙的飛回去……吧。
　　這一夜清流睡得並不安穩，做的夢也斷斷續續的。
　　只是夢裏的場景並不是那些可能被她遺失的記憶，而是在朝日奈家那十幾年的生活。從剛被美和收養開始、逐漸融入這個家庭……接連不斷的舊日時光在夢境中掠過，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有些是她清醒的時候也記不太清楚的東西, 在夢境中卻十分詳細，好像從來不曾被忘卻，只是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再浮現。
　　所以第二天她頂著兩個黑眼圈，腳步漂浮的走進餐廳就一點都不顯得奇怪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朝日奈右京問道。
　　“晚上……”半閉著眼睛，清流迷迷糊糊的回答。全靠直覺找到空著的座位坐下, 然後像是徹底撐不住了似的, 軟綿綿的往旁邊一倒。日向繪麻‘咿’了一聲, 手裏的面包差點掉在桌上，她下意識的坐直了讓對方靠的舒服一點，然後才小心的用余光看了清流一眼。
　　呼吸均勻平緩，好像已經睡著了。
　　應該很累吧……
　　繪麻又看了一會兒，默默想著，但是不過幾秒，清流就唰的睜開眼睛，直起身從她肩上起開，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往桌上一趴。又趴了大概半分鐘，就在繪麻以為她又睡著了的時候，清流又突兀的坐起來，擡起手揉了揉眼睛，臉上的困意才算消散一些。
　　“早啊，繪麻。”清流笑瞇瞇的對著她打招呼。
　　“早上好，清流小姐。”繪麻楞了一下，回了一個笑容。停了一會兒，她看著清流，又低聲問道，“清流小姐昨天睡的不好麽？”
　　“——叫姐姐！”沒睡好導致大腦反應都慢了半拍，清流強調了一遍稱呼問題，才回答她，“也不算沒睡好……一直在做夢。”她頓了一下，無意識的捏住右手手腕，輕輕吐出一口氣，側頭對著繪麻笑了笑，轉移話題，“快吃吧，該出發去學校了。”
　　“是。”
　　繪麻一向貼心，看出清流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就此打住，乖乖吃起了早餐。
　　怔怔的看著桌面，清流捏著手腕的手控制不住的用力收攏，手指隔著衣袖扣住手腕，指尖用力陷入肉裏，帶起綿延沈悶的痛感。她恍惚擡起頭掃視還在桌邊的人，大腦混沌昏沈，也不知道確實是反應不過來還是怎麽，那些在夢裏覆習了一晚上的面孔陌生的可怕，自身仿佛已經抽離了此世，站在極為遙遠的地方冷眼看著他們。
　　——假的。
　　她想著，視野驟然灰暗，身體搖晃幾下，不受控制的朝前砸下去。
　　“……！！！”
　　遂，朝日奈清流，剛出院不到半年，又一次進了醫院。
　　檢查出來的結果老實說有點丟人，無非是常年熬夜作息不規律導致精神不振，這次一下子爆發出來。清流迅速被掛上藥劑推進病房，而那邊得到檢查報告的朝日奈們卻很不應該的松了口氣——總之是科學能查出來的就好，要是是查不出來的原因，才會讓他們覺得苦惱。
　　少女躺在病床上，眼眸禁閉，看不出來怎麽樣，最引人註目的還是臉上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沈迷修仙的網癮少年。
　　“等她醒過來，需要制定每天的睡覺時間了。”朝日奈右京扶了扶眼鏡，和朝日奈雅臣說道，“作息方面，實在不能再縱容下去了。”
　　對此，朝日奈雅臣沒有任何意見。
　　在這一方面，清流確實是劣跡斑斑，毫無信用可言。之前提出來總會被含混過去，這一次卻是不會再給她躲避的可能性了。
　　兄長低聲說著話，退出了病房。少女平緩的呼吸隨著房門的關上，突兀的斷了片刻之後，又毫無異樣的連接起來，藏在被子下的右手手腕上，光芒掠過。
　　而被朝日奈們認為正老老實實的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打著掛瓶的清流，此刻卻著實有點懵。
　　明明上一秒還在家裏的……
　　她自長滿了荒草的土地上坐起來，有張白紙隨著動作從身上掉下去，清流下意識的打量了周圍一圈，這才撿起跌落在手邊的白紙，垂眼看了起來。
　　【學妹，你該不會是準備等到最後一刻才開始考試吧？這可不行哦，會被強制遣返的，為了避免這種悲劇，所以我聯合老師把你送過來啦，不用感謝。
　　順便，其他考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就是最後一個了吧，還是加快速度吧。
　　祝順利】
　　視線掃過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白紙便憑空消失了，清流呆了幾秒才從地上爬起來。她還困的厲害，雖然說把她送過考場來了，卻完全沒有給出提示……想想也正常，監考老師能幫忙送到考場已經是了不得的寬容了，怎麽可能做出泄題這種可恥行為。
　　這個世界大約是夏季吧，天氣燥熱的厲害。
　　清流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又看了看周圍，不知道什麽方向能看見尖尖的灰黑塔頂。她擡手使勁揉了揉額頭，讓自己清醒一點，緩了口氣，便腳步虛浮的開始往那邊走去。
　　時間：未知
　　地點：未知
　　考題：未知
　　一邊走清流一邊昏昏沈沈的思考這三個問題，當然全都是未知。她現在對自己穿越的原因有了了解，穿越之後反而更加的束手束腳起來，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做的對不對。
　　灰黑的塔尖在視野裏修煉變大，露出高高的平整的塔身來。並沒有指望直接能在這裏看見人煙，但是到了地方發現荒野地裏只有一座光禿禿的廢塔的時候，清流還是不可避免的失望起來。
　　不過塔上縈繞著細微的魔力波動，這讓清流在失望之余也略覺安慰。她順著塔身慢慢的想要繞了一圈，轉到塔背後的時候，發現有個小孩在那一言不發的練劍，木劍在空氣中發出呼呼的響聲。
　　“……咦……”
　　又是小孩。清流心裏咯噔一下，不可避免的想起來自己經手的那些大的小的孩子，目光凝滯了片刻，開始深思愛此事。
　　話說這些所謂考題……該不會就是帶小孩吧。仔細想想確實很有可能。
　　不過……
　　——這是哪輩子的養成系小說啊口胡！
　　那小孩警惕的看著清流，握緊了手裏的木劍。這孩子長的金發碧眼，五官精致又可愛，身上穿著見米色的粗制襯衫，並不像是現代的款式。
　　清流認真看了看，又認真想了想，依舊沒認出來這是哪個時代的款式。反正光看著腳上的靴子，也不像是東方的樣子。
　　“你是什麽人？”小孩盯著清流。
　　“旅人。”根據各種穿越定律，這孩子八成就是主要目標了，清流還沒想好自己是走溫暖貼心路線，還是冷漠驕傲路線，便微微一笑，熟練的擺出高深莫測臉，“我在尋找自己丟失的記憶，只是路過這裏。”
　　小孩持續盯著她，看上去不太相信。
　　看起來比較早熟……清流欣慰的想著，視線忍不住往她手上的木劍上飄了幾眼。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她發覺自己對這些刀啊劍啊的有點敏感，生怕一不註意就從裏面蹦出個美男【劃掉】付喪神什麽的。
　　“我不會傷害你的。”瞟了幾眼沒看出來什麽，清流心裏念叨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暫且還是把重心放在小孩身上，“你叫什麽名字？”
　　“阿爾托莉雅。”
　　小孩在遲疑片刻之後，還是按照教養習慣，低聲報上自己的名字。只是在說完之後頓了頓，刻意的把姓氏省略了。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2

第116章
　　阿爾托莉雅。
　　沒聽說過。
　　假裝沈思一會兒, 清流眨眨眼睛, 淡定的哦了一聲。她看了看周圍, 確定沒有人之後，十分自來熟的攬住女孩的肩膀，親昵的朝她眨眨眼睛：“我問你呀，你有監護人嗎？”
　　阿爾托莉雅：“……？”
　　是不是有點，太親近了……
　　女孩碧綠的眸中透出幾分疑惑, 她看了看清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視線又落在她臉上，然後慢慢的點了點頭。
　　“誒, 已經有了嗎？”
　　——這不科學啊。
　　清流有點失望, 之前幾次的小孩都是沒有監護人，簡直就跟等著她去領養似的。現在這麽一個荒郊野外的地方，出現辛苦練劍的小孩, 她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沒有監護人正在艱苦學習生存之道——結果被打臉了。而且再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這女孩得到衣服, 雖然不是肉眼能看出來的奢華，但是剪裁和布料都是蠻不錯的。
　　難道不是她麽？
　　她松開女孩的肩膀, 改為拉住對方軟軟的小手, 十分嚴肅的問道：“你真的有監護人麽？”
　　“是。”女孩揚起臉看她, 也十分認真的回答。
　　“emmmmm……這樣就難辦了。”清流松開她的手, 捧著臉認真想了想, 覺得就算這孩子有監護人, 也不影響自己養成她。
　　而這時, 阿爾托莉雅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麽一樣, 開口問道：“您是想收養我嗎？”
　　她的聲音極軟，偏偏又繃著，想讓自己看上去嚴肅一點。那張可愛極了的臉也一樣，明明露出個笑容就能無往不利，卻要繃著，擺出端莊又嚴肅的模樣來，好讓別人不敢輕視自己。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不過你既然已經有監護人了的話，還是算了吧。”捏了捏下巴，清流直言不諱。她將視線落在身旁那座高塔上，目光微微一亮，“這座塔已經廢棄了是麽？”
　　話題跳躍的有點快，阿爾托莉雅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點頭。
　　“是的。”
　　“那麽塔有主人嗎？”
　　嘴上這麽問著，清流卻已經自顧自的邁開步子走了過去，伸出手摸了摸灰色的磚墻，扯了扯攀附在上面的藤蔓，一指頭抹下一層的灰來，覺得這座塔看上去就非常適合童話故事裏那些嚇唬人的巫婆使用。
　　身為一個女巫，她覺得自己也可以使用。嗯。
　　“沒有。”猶豫了一下，阿爾托莉雅還是啪嗒啪嗒跑到清流身後，給出了她最想得到的回答，“這座塔在這邊好久了。”
　　“那就太棒了。”
　　清流喃喃著說道，伸出手推開腐朽的木門，積累的灰塵一篷一蓬的掉下來。
　　“咳咳咳……”阿爾托莉雅被嗆得咳嗽起來，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躲，前面的少女頭也不回的伸出手在她臉上拂過，那種吸入塵埃的窒息感便瞬間消失不見了。對方已經擡腳往裏面走去，女孩子在外面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小步小步的跟了過去。
　　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一個陌生人。
　　這個陌生人還表現的那麽……唔，神秘。
　　這樣的情況，就好像是每天晚上祖母講的睡前故事，足以勾起每個小孩的好奇心。
　　追在陌生人身後，阿爾托莉雅跟著走上石頭堆積的台階，原本應該和外面看上去的一樣，破舊又滿是灰塵的塔裏，竟然出乎意料的幹凈。但是很快阿爾托莉雅又發現，並不是高塔自身的神奇，而是那個陌生人走過的地方，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抓住抹布，把墻面上、石階上的灰塵擦去，但是那些纏繞著的藤蔓枝葉卻沒有消失，仍然蜿蜒著依附在墻上。
　　一開始是由好奇心驅使，跑到一半的時候好奇心雖然沒有消散，但是對於孩子來說，體力已經有點跟不上了。阿爾托莉雅喘著氣，一步一步往上，陌生人的距離依舊不遠不近，隔著三五階台階。
　　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兩人爬到了最頂端，風湧了進來，吹起她們的發絲。
　　這樣的高度，往左手邊看去，隱約能看見城鎮的輪廓。陌生人盯著城鎮看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轉過身看著還在平覆呼吸的阿爾托莉雅，唇角逐漸染上些微滿意的笑容。
　　“阿爾托莉雅。”
　　陌生人輕聲喊著她的名字，溫柔的讚揚道。
　　“你很好。”
　　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阿爾托莉雅有些不解，她原本綁的整整齊齊的金發不知道什麽時候松懈了，散落了幾縷發絲在頰邊。陌生人走過來，幫她把頭發重新綁好，手掌落在她肩上，稍微用了些力氣。
　　“你每天都會來這裏嗎？”她問道。
　　“嗯。”阿爾托莉雅點頭。
　　“以後也繼續來吧，我會在這裏等你。”陌生人彎著唇角，“你來做我的學生，怎麽樣？”
　　阿爾托莉雅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
　　目送著女孩逐漸遠去的小身影，確定對方已經看不到自己了，清流臉上繃著的‘高深莫測但是又溫柔可親’的笑容才猛地松懈下來。她使勁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臉頰，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簡直能打一千分，滿分一百的那種。
　　是的是的。
　　第二人格才沒有跑出來，剛才的高深莫測都是清流裝出來的。
　　那孩子既然已經有了監護人，清流總不能殺上門去把人搶走。如果想要住進人家家裏的話，她暫時也想不出來什麽好主意，總不可能每次都那麽好運的能碰到妖怪襲城，而且這個地方有沒有妖怪還不一定呢。在目前什麽都不確定的情況下，清流自覺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你看這就是知道自己穿越其實都是有目的性的壞處啦，做什麽都要瞻前顧後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在自己不能名正言順的收留對方，暫時沒有合適的理由住到對方家裏的情況下，最合適的勾搭（劃掉）收徒方式是什麽？
　　——當然是讓那孩子自己跑過來找她啦！
　　根據各種地方看來的經驗，這種方式無疑是可行性最高的。真的。
　　所以打定主意之後，清流就一扭臉擺出那副神秘兮兮模樣。
　　稍微想想看，神秘的突然出現的少女，童話故事裏似的古老的高塔，還有各種有趣的魔法，像不像故事書裏的內容？這難道不是最能夠吸引孩子的東西嗎？她只需要待在這座塔裏面等著明天那孩子過來，繼續擺出高深莫測又溫柔的樣子就行了，至於該做些什麽，到時候再說啦！
　　如此幹脆利落的盤算著，清流美滋滋的把高塔裏最頂上的空間整理好，用變形術制作出能夠住人的臥室。
　　夜幕很快降臨，懷抱著些微忐忑不安在這裏睡下，清流第二天醒過來之後，就開始等待著阿爾托莉雅的到來。不管怎麽樣，今天先讓她把老師喊出來才行。
　　然後她就等了一整天。
　　苦苦等待之後連個人影都沒看見的清流簡直驚呆了。
　　——這不科學！
　　不可置信的清流直接在心裏掀了桌子，說好的每天都會過來呢摔！
　　難道是被嚇到了？
　　不可能，昨天那孩子明明滿臉的好奇，肯定是心動了的。
　　就算不敢直接跑過來，也八成會在附近小心的看一看，說不定還會帶上幾個小夥伴。但是事實卻是，今天整整一天，從清晨（她特地在太陽剛神升起來的時候就強迫自己醒了）到深夜，清流連個小孩子的人影都沒有看見。
　　碎碎念著肯定是小孩膽小不敢第一天就過來，又或者是今天有事被家長拖住了，清流耐著性子又等了一天，依舊什麽都沒有等到。
　　站在塔頂凝視著遠方城鎮的輪廓，頭發被高處的風吹得亂七八糟，衣擺也颯颯作響，清流繃著臉，臉也被吹的僵硬。雖然百般不甘心，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沈痛而不可置信的得出結論——她在個小孩手裏，翻船了。
　　那些被她套路過無數次只能乖乖聽話的小鬼們都會哭出聲的啊餵！


第117章
　　不在沈默中爆發, 就在沈默中滅亡。
　　打死不準備承認自己已然翻車的清流在沈默了片刻之後, 決定第二天去城裏找人。她身上的衣服還是現代的, 這個妨礙不大, 按照阿爾托莉雅身上的款式，做一些適當的調整，用變形術把自己從頭到尾變了一身。至於仍有些不和諧的地方，進城之後按照裏面居民的樣子調整一下就沒問題了。大概。
　　抱著鄉下人進城的激動心情（bu）, 清流踏上了旅程。
　　站在高塔上眺望的時候，就能猜測出這座城鎮並不算近，但清流想著，既然阿爾托莉雅一個小女孩都能每天堅持來回，應該也不算太遠。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定律永遠存在著，並不會因為時空的改變而改變，叫：想象永遠是最美好的。
　　清流心很痛。
　　非常痛。
　　她覺得自己前半輩子走的路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
　　但是不管怎麽樣, 她總算靠著自己（和魔法）進了城, 城門口雖然有衛兵守著，但是卻並不嚴格。進城人群的喧鬧聲迎面而來，女性穿著下擺蓬松的長裙, 男性身上是寬松的襯衣——雖然還是不能確定是在哪個時代，但是總算模糊劃下了概念。
　　大概是歐洲……中世紀……吧？
　　清流茫然的想著，隨即意識到了某種可怕的情況。在中世紀獵殺女巫是相當流行的活動,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無論如何, 她在城鎮裏活動的時候都必須小心謹慎一點。
　　她一點都不想有被架上火堆的體驗，一點都不想！
　　確定了低調謹慎的方針，清流先糾結了幾秒還要不要找人，最後決定來都來了還是找找看吧。結果找人的效率快的有點出乎意料，準確來說，是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她只是走進一個水果攤，拿起蘋果裝模作樣的看了幾眼，隨口問了句‘您知道一個叫做阿爾托莉雅的女孩嗎？’。
　　清流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下一句話，賣水果的大嬸就巴拉巴拉的說了起來，旁邊同樣在看水果的路人也應了兩句。囧囧的拿著蘋果，原本路上想好的滿肚子的理由借口完全沒派上用場，不知為何總有種微妙的不甘心氤氳在心頭。
　　不好說。
　　總之阿爾托莉雅的大致情況，清流是弄來了。
　　艾克托爵士家裏的養女，家裏除了養父以外還有一個義兄。從小便顯露出相當倔強嚴肅的個性，比起和女孩子一起玩耍，更喜歡待在家裏翻書，或者和義兄一起練習劍術，再加上明顯超越於其他孩子的漂亮的面容，現在在平民間也小有名聲。
　　“……”
　　把得到的信息組合起來梳理完畢，清流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這樣的設定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和她認識的誰重疊了似的。不過就算在納悶她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裏遇到有這樣設定的人，便暫且歸類到她還沒有恢覆的那部分記憶裏面去。
　　——不過這麽說起來的話她確實找對人了咯？
　　這麽想著清流總算松了口氣。
　　她開始琢磨自己該怎麽去找阿爾托莉雅，這個時代的人們意外的淳樸（介於他們毫無防備的對著自己這個陌生人的暴露了那孩子的消息），更何況艾托克爵士的家庭住址也不是什麽秘密，打聽出來應該不會很難。
　　途中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很順利的就摸到了艾克托爵士家門前，清流正琢磨著該用什麽理由混進去，亦或者直接偷溜進去的時候，大門伴隨著一聲綿長的“嘎——”從裏面徐徐打開。
　　阿爾托莉雅出現了。
　　她身後跟著一個比她要大上幾歲的少年人，身姿挺拔，氣勢英武。幾乎是一擡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外不動，而且形跡可疑的清流，少年人警惕的盯著她，盡量不動神色伸出手想把阿爾托莉雅攬到身後。
　　沒攬動。
　　三個人都顯得有些意外，阿爾托莉雅茫然的看了少年一眼，不太明白他在做什麽，少年眼裏羞憤欲絕的情緒一閃而過，為了挽回在外人面前丟失的面子，他幹脆往前一步站在阿爾托莉雅身前，也算是把她擋在身後。
　　清流……清流在努力克制自己笑出聲的沖動。
　　不過她也沒打算把這有點尷尬的氛圍繼續下去，歪歪頭和少年對視一眼，清流轉去看阿爾托莉雅，微微一笑：“這是你兄長嗎？”
　　少女嗓音溫柔中透著微妙的冷淡，神色柔和，目光極為專註的落在自己臉上，不帶多余的情緒。阿爾托莉雅怔了一下，前幾天在高塔那邊看見的景象在腦海裏重新清晰起來。
　　咦？
　　她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隨即點點頭，頗為認真的介紹起自己身邊的少年：“嗯。這是我的義兄，凱。”
　　視線落在少年身上，打量了片刻，清流唔了一聲，有些敷衍的點點頭當做打招呼。視線隨即重新落在阿爾托莉雅身上，她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詞語，開口道：“不是說每天都會去那邊的嗎？”
　　昨天很前天怎麽沒來？
　　她問的極（bing)為(bu)委婉，又努力假裝了一下自己只是隨口一問，口吻乍一聽上去也顯得冷淡極了，好像完全沒有破綻。
　　↑其實清流十分希望阿爾托莉雅能透過表象看本質。
　　“對不起，我忘記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從冷淡的外表裏聽出清流委屈巴巴的內心，反正阿爾托莉雅眨眨眼睛思索了幾秒，便極為認真的對著她道歉，“明天我一定會過去的。”
　　清流輕輕哼了一聲。就算內心已經開心的炸成天邊的一朵煙花，表面上也要裝作波瀾不驚的淡然模樣，這才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應有的傲嬌（劃掉）淡然。
　　“你們準備去哪？”清流問道。
　　在阿爾托莉雅表現出和清流認識之後，凱少年眼裏的警惕已經消散了許久，那種尷尬的氛圍也在一瞬間消散。聽見清流開口問話，他甚至在阿爾托莉雅之前就回答：“準備去集市上買些東西。”
　　少年的眼神十分沈穩，並不像是含糊的回答。
　　不由得再一次詫異與驚嘆這個時空人類的淳樸，清流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提出請求：“我和你們一起去。”雖然口吻僵硬的完全不像是請求，她接著又像是為了證明之前自己表現的那麽不在意一樣，又補充了一句，“我進城來也是為了買些生活用品，和你們一起免得我麻煩。”
　　“嗯，好的。”阿爾托莉雅回答的很快。
　　她回答的毫不猶豫，清流反倒有點小小的驚訝了。她剛才的傲嬌（劃掉）表現的那麽充分，連凱少年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這孩子卻一點都沒察覺似的，這到底是天然呆啊，還是天然呆啊。
　　目光落在女孩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上翹起的那一根呆毛上，清流沈吟片刻，內心十分肯定的點頭。
　　——嗯，是天然呆沒錯了。
　　還是非常正派的，嚴肅又天然的反差萌。
　　集市離得不遠，清流剛才也路過了那邊，只是沒有留意。這座城鎮看上去還算繁華，集市也很熱鬧，兩邊擺賣的商品琳瑯滿目，在集市的盡頭——也許是這座城鎮的盡頭，佇立著一座城堡。那種旅遊畫冊上和電視劇上經常能看見的歐洲古堡，有尖尖的頂端的那種。
　　“那是陛下居住的地方。”大約是見清流的視線流連的有些久，凱說道。
　　“陛下……”清流眨了下眼睛，沒想到這裏竟然就是這個國家的都城了。她又看了一眼那座城堡，扭頭去看凱，“那麽請教您，我所在的這塊城池的名字？”
　　“——Camelot。”
　　清流的腳步頓了一下，她覺得這個名字仿佛在哪裏聽說過。而且是非常熟悉的那種，但是細想起來的話，又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地方，她又回頭看了那座城堡一眼，沈吟了一會兒，沒有再想下去。反正再在這裏待下去的話，總會知道的。
　　大概。
　　走在前方的女孩停下腳步，微擰著眉頭，有些不滿的轉過頭來喊他們。凱應著，大步跟了上去，低下頭和阿爾托莉雅說話。
　　註視著那兩兄妹，清流微微一笑，也擡腳跟了上去。
　　她來到這個時代的日子，顯然才剛剛翻開第一頁呢，沒有必要細究那麽多，也沒有必要研究的那麽透徹。
　　反正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不是嗎？


第118章
　　阿爾托莉雅無疑是個乖孩子。
　　從那天和清流道歉保證開始, 就再也沒有遲到過, 每天都早早的過來，練劍，和清流學習魔法。凱少年有時候也會跟著她一起過來，和阿爾托莉雅一起練劍, 若有所思的盯著清流看。
　　清流面無表情。
　　這個世界對魔法的態度尚未可知, 阿爾托莉雅對學習魔法並不在意，卻也不會在凱少年一同前來的時候展露有關魔法的事。清流琢磨著這裏面應該還是有點問題，便一本正經的配合著在凱前來的時候，教導阿爾托莉雅一些文學上的內容。
　　太陽暖洋洋的灑在大地上, 草葉散發著清香, 女孩在兄長的指導下一絲不茍的揮舞著木劍，木劍在空氣裏劈開發出‘謔謔’的響聲, 女孩額頭上溢出汗水，精致的臉上神色端正嚴肅，一絲笑意也沒有。
　　站在高塔的陰影裏哢嚓哢嚓的啃著蘋果, 清流看了看天上的相當燦爛熱烈的太陽, 覺得這個時候不太應該練劍。應該找個湖邊劃劃船, 找棵大樹在樹蔭裏野野餐什麽的。
　　想到就做了。
　　把剩下的蘋果幾口吃完, 清流耐心等了一會兒，等到阿爾托莉雅和凱停下休息的時候，小碎步溜過去幫女孩擦了擦汗。
　　“難得這麽好的天氣, 我們去野餐吧？”
　　她時刻記得自己的人設, 詢問的話也帶著幾分不可辯駁的冷硬。清流覺得等從這個時代回去之後, 她就完全可以給自己一座小金人了。
　　“……”
　　阿爾托莉雅仰臉看看她，又轉過去看看凱，雖然臉還是繃著，眼裏卻閃出幾縷靈動的期待。凱少年面無表情的回看她一眼，更加嚴肅的繃緊了臉，接著手腕一轉，狠狠的把手裏的木劍插進地面。
　　“……去哪兒？”
　　首先要說明，這裏是有些偏遠的郊區，反正清流平時住在這裏，是看不見有人類出現的。這個古老的時代並沒有太多感興趣的娛樂，一到夜裏城裏安靜的和野外也沒有什麽區別，在阿爾托莉雅不在高塔的時間裏，清流能夠消遣的也就是往周邊探索一下環境。
　　從高塔的位置出發，在不遠處，穿過樹林，有一片湖水，藏得有點隱蔽。在凱少年‘你到底是怎麽摸到這裏’的目光裏，清流興沖沖的拉著阿爾托莉雅走到湖邊，找了塊平攤的地面把餐布抖開。
　　臨時起意的野餐，能吃的東西只有水果和面包，阿爾托莉雅看上去卻很高興。清澈平靜的湖面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吹的皺起，女孩端坐著，碧綠的眸中倒映著盈盈的水波，神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許多。
　　陽光很好，風也很好。
　　清流抱著膝蓋，臉頰貼在手臂上，側眼去看坐在身側的女孩，阿爾托莉雅在和凱說話，並沒有註意到這邊的視線。
　　微風吹的人十分愜意，茂密的樹冠在太陽下的陰影足夠擋住他們。清流慢慢的閉上眼睛，放空了思想，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她的意識在清醒與迷糊裏沈浮著，視野裏是沈沈的黑暗，卻又好像水面上的浮光，陽光下一閃而過的影子，極為快速的掠過，卻又細微的而清晰的，留下了什麽。
　　——這是最後一場考試。
　　她模糊的，又茫然的，在半夢半醒間想道。所有的一切，那些曾經擁有的，現在擁有的，可以擁有的，不該擁有的，在最後的時間消逝之際，便是宛若指尖裏細沙，再也留不住了。
　　……該說再見了。
　　太陽曬在身上的暖意逐漸變得有些微燙，手指無意識的彈動了一下，像是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澆下來，清流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坐直身體，瞬間清醒了。
　　原本一直縈繞在耳邊的說話聲突兀的聽了下來，清流茫然的側過頭，對上阿爾托莉雅碧綠的眼睛，像是望進了湖裏。
　　“怎麽了？”說話的是凱。
　　阿爾托莉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流露出有些擔憂的神色。女孩的手小而纖細，卻並不柔軟，有著因為練劍而累積的繭子。
　　“沒事。”清流覺得自己的臉色可能有點嚇人，她握住阿爾托莉雅的手，平緩了一下心情，盡量平靜的回答道，“做了個夢。”
　　雖然清流自己覺得口吻十分平靜，但是在別人聽來她說話的口吻卻顯得相當虛弱。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一副余驚未定的模樣。
　　“真的沒事麽？”凱追問道。
　　“沒事。”清流十分篤定的回答著，視線冷靜的轉到另一邊，順帶轉移了話題，“這是誰？”
　　大概是在她睡著的時候出現，之前站在凱身側一直沒有說過話，模樣相當溫雅俊秀的少年對著清流微微一笑，撫胸行了一禮：“您好，我是蘭斯洛特。”
　　這名字怎麽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蘭斯洛……
　　清流：“……誰？”
　　——驚了。
　　驚得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想往前走幾步，琢磨了一下還是選擇站在原地，清流張張嘴，有點呆呆的重覆了一遍：“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蘭斯洛特……亞瑟王。
　　——梅林！
　　“是。”被她的反應弄的有些困惑，少年點點頭，“您認識我麽？”
　　“……不認……”
　　說不認識就有點假了，剛才反應實在偏大的清流幹笑了兩聲，否認的話說到一半臨時改口，“……曾經聽說過。”
　　“咦？”
　　蘭斯洛特顯得很詫異。
　　這也是必然的，這後來在故事傳說中鼎鼎大名的湖中騎士，現在還是個少年人。盡管被湖中仙子養大，但在外面想必也是名聲不顯。
　　“嗯……聽說過。”
　　事已至此，清流也不能再臨時改口一次了，秉承著你要問我從哪裏聽說的，我就裝神棍的打算，她十分冷靜的點頭，冷靜的重新坐下，冷靜的開口：“我曾聽說過你的名字。”
　　兩句話的時間，之前那種虛弱又驚慌的模樣已經像是錯覺一般的消失了。蘭斯洛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追問下去，便也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
　　清流覺得自己那一覺根本沒睡多久，可是時間卻已經迅速溜走了。據阿爾托莉雅說，她縮成一團睡的非常沈，就連凱和蘭斯洛特打了一架都沒能把她吵醒。
　　“你們打架了？”抓著一個蘋果拋來拋去的清流迅速抓住重點。
　　“一場誤會而已。”蘭斯洛特回答。
　　移開和少年人對上的視線，清流頓了頓，抓住落下來的蘋果咬了一口，覺得有點牙疼。
　　蘭斯洛特。
　　這個名字就算在魔法界也赫赫有名，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之一，亞瑟王又跟梅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各種各樣的關系。
　　基於蘭斯洛特→亞瑟王→梅林→魔法界永恒的老大理論，所以清流在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覆雜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好處大概是終於弄明白這是在什麽時代了。蘭斯洛特看上去還這麽小，亞瑟王肯定也還是個孩子，那傳說中輝煌又浪漫的故事甚至還沒有拉開序幕。
　　蘭斯洛特……啊。
　　雖然這麽說，但是想到蘭斯洛特，接著往深處去想的話，第一時間浮現的果然還是，咳咳，傳說中他和亞瑟王和亞瑟王王後三個人的……
　　當然是原諒他了。嘛。
　　希望梅林原諒我的胡思亂想……清流相當不著調的在心裏念叨著。
　　不管怎麽樣，清流心裏輕松了許多。
　　這個時代，這個時代將要出現的那些人，和未來她待過好幾年的地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隨著這種聯系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簡單來說就是……
　　找到組織了。
　　但是這跟阿爾托莉雅有什麽關系呢？清流有些奇怪的想著，難道圓桌騎士裏還有女扮男裝的麽。還是說是亞瑟王王後那邊的……？
　　一邊想著一邊隨手揉了揉阿爾托莉雅的頭，清流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她對亞瑟王傳說的了解也就僅限於此了，再深入一點就兩眼一抹黑。
　　畢竟魔法史上不太可能記載，就算記載了她魔法史課也完全沒有聽。【理直氣壯.jpg】
　　這些暫且不管他，反正總會知道的。
　　凱和蘭斯洛特非常聊的來，兩個人約定下一次再一起較量劍術之後，便各自準備回去。畢竟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帶著凱和阿爾托莉雅往回走，清流回過頭看了蘭斯洛特一眼。
　　站在湖邊的少年騎士唇角還帶著溫和的笑，對著清流微微點頭示意。他身後的湖面平靜如鏡，在陽光下蕩漾出極為璀璨的光芒，微風拂過，波光粼粼。


第119章
　　從那天在湖邊遇到蘭斯洛特之後, 清流總覺得他們好像觸發了什麽了不得的flag，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圓桌騎士。
　　蘭斯洛特也好，高文也好，除了按理說現在應該還沒有出生的小輩以外，接連碰到了好幾個。而且套路相當的一致，不期而遇——打一架——不打不相識——然後就相當愉快的聊了起來。
　　這些人並不輕視女性，對阿爾托莉雅和清流也很和善尊重。雖然並不想這麽說, 但從他們到來開始, 清流就仿佛聽見了歷史的車輪轟然駛過。
　　誰也……無法避免的。
　　該怎麽說呢？清流有點陰郁的想著，隨手合上手裏古舊的魔法書。這是從高塔的磚墻裏發現的——這座塔還真是魔法師的住所——相當古老粗糙的魔法體系, 看起來費勁的很, 聊勝於無了。
　　阿爾托莉雅擰著眉頭，低聲念著咒語想把放在身前的匕首變成盾牌，她學習魔法的時間並不長, 但是進展喜人。
　　清流覺得她可能有什麽魔法生物的血統。
　　在未來魔法界裏有些稀薄的血脈, 在這個時代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這樣想著，清流也沒有太過在意。外面傳來少年人的呼喝，聲音傳到上面已經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她從小窗口探出頭去，正好看見凱把高文按在地上，正哈哈笑著, 高文翻身起來, 反把他按倒在地。
　　未來的騎士圍在他們身邊, 哄然大笑起來。
　　天高雲遠, 清流輕輕呼出一口氣。
　　身側傳來重物落地的響動, 她回過頭去，阿爾托莉雅捧著一張圓盾，有點開心的看著她。清流走過去，在女孩額頭上輕輕一戳，也微笑起來。
　　清流對這個時代，了解的只是皮毛，並不算多，她所知道的東西，也是大多數人所知道的。實際上能夠確認真的是圓桌騎士之一的，也不過是蘭斯洛特和高文兩個而已。
　　那個在最後殺死了亞瑟王的莫德雷德，至今也沒有出現——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夥好像比亞瑟王小了整整一輩，現在還沒有出生都有可能。
　　倒是傳說中的那位亞瑟王，圓桌騎士都已經聚集了一大半，他都還沒有出現。
　　清流召喚出來的騎士王英靈，是個身姿挺拔的俊朗青年。雖然年齡上可能差了好些年，不過其他地方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如果有幸能夠見到傳說中的梅林**師，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出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者說——把她送回去。
　　清流漫不經心的想著，又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來考試的。等這場所謂的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之後，就該退出考場了。
　　怎麽退出？
　　清流對此一無所知。
　　時間一點點流逝，仿佛眨眼間就過了兩三年，阿爾托莉雅都快和清流差不多高了。
　　卡梅洛特暫且沒有太大的感覺，據說外面都已經戰火紛飛，各個國家都開啟了征戰模式，想要侵吞別人的領土。
　　“怎麽說呢……”清流摸摸阿爾托莉雅的頭，迎著騎士們的視線，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吧。”
　　尤瑟王病重了。
　　這個消息傳出來也沒有用幾天，誰都知道尤瑟膝下只有一個女兒。王位無繼承者，有些人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動起來。
　　清流耐心的等著，又過了幾天，石中劍的消息便流傳出來。它出現在教堂做彌撒的時候，人們懺悔完畢一擡頭，便看見寶劍插在一塊四方的石頭上。
　　【凡能從石台上拔出此劍者，而且生於英格蘭，它便是英格蘭全境的國王。】①
　　“你們要不要去試試？”清流問道。
　　外面風雪肆虐，騎士們也畏懼寒冷，集體窩在高塔裏不肯出去。壁爐裏木柴熊熊燃燒著，暖洋洋驅散了冬季的冷漠，蘭斯洛特剛剛泡好一壺紅茶，傾入阿爾托莉雅的杯子裏。
　　騎士們齊刷刷的看著她，好像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去試試。”清流耐心的重覆了一遍，“或者去看看那個把劍拔出來的人。”
　　“等風雪停了，就去看看吧。”
　　她一句話一連改了三次，從開始的詢問到後來的陳述，最後從“去試試”變成了“去看看”。好像篤定了他們會去又沒辦法把劍拔出來。
　　尤瑟王已經命人將石中劍擺在了教堂後面，命令十個武力高強的騎士劍士守在那裏，所有出生在這個國家的人，都可以去試一試。
　　也確實有人去試過，但是無一人成功。騎士們突然陷入沈思，凱繃著臉，忽然看了阿爾托莉雅一眼，又看向清流。
　　最後騎士們決定組團去刷一波，如果有人能拔出來就再好不過，如果拔不出來，正如清流所說，能看看拔出來的那個人也好。
　　他們也都是對現在天下局勢感到憂愁的人。
　　雪停之後他們就各自離開了，阿爾托莉雅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沈默了片刻，對著清流和凱說道：“我也想去試試看。”
　　凱沒有說話。
　　清流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反正最後拔出來的人都是註定的，去玩玩也可以。
　　“想去就去試試吧。”她輕松的答應下來，甚至有點躍躍欲試的也想拔拔看。
　　不過根據目前這些造孽的定律來看，她覺得如果自己真去拔的話，指不定順手就抽出來了——那就真的太慘了。
　　“不過女孩子讓進嗎？”清流又遲疑了一下。
　　【玩家】阿爾托莉雅朝【玩家】朝日奈清流發射【堅定不移的期待目光】
　　【玩家】朝日奈清流【陣亡】
　　“好好好，去去去，拔拔拔。我想辦法，不就是女扮男裝嗎，小問題小問題。”她滿口答應下來，完全沒註意到高深莫測的形象已經丟了個幹凈。
　　三天後，雪停了，天氣卻還是陰沈沈的，空氣吸進肺裏帶來森森的寒意。厚重的雲幕堆積著，好像隨時都要傾頹下來。
　　騎士們集合在教堂外，凱除了自己以外還帶了兩個人，清流十分敷衍的穿著一件黑鬥篷當做變裝，朝著每個人點點頭。
　　然後把身邊的白衣少年推出去。
　　那是個金發碧眼的少年人，面容秀氣，看上去有幾分眼熟，他擡起頭，有些靦腆的對著眾人笑了一下，又迅速垂下眼。
　　“這是我的徒弟。”清流說的輕描淡寫，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突然冒出來一個徒弟有多奇怪，“帶來和你們一起試一試。”
　　“咦……”騎士們面面相覷，雖然不太明白清流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徒弟，但也沒有多問。蘭斯洛特做為騎士團的門面，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蘭斯洛特。”
　　糟——！清流一驚，她本來就只是帶著阿爾托莉雅過來玩玩，完全沒想到還要想名字。就在準備隨便忽悠一個名字的時候，她看見阿爾托莉雅擡起手和蘭斯洛特握了握。
　　“你好。”金發少年溫和的說道，“我是亞瑟。”
　　清流：……？？？？
　　這名字巧合的有點一往無前，清流呆呆的跟在騎士們身後，黑色鬥篷的袍角隨著虛浮的腳步拂過地面，看上去有點像是在飄。
　　之前幾天來撞運氣的人都被淘汰了，教堂後面的人到沒有多少。在十位騎士的矚目下，所有人安安靜靜的排好隊，走上去試圖拔劍，又垂頭喪氣的走下來。
　　這邊青春活力的組合看上去有點不合時宜，不過騎士們一個個走上去，又一個個走下來，早就有所預料會失敗，所以他們倒也不是很失望，站在旁邊安靜的等待著下一個人上去。
　　阿爾托莉雅是最後一個。
　　她走上前，伸出手握住劍柄，然後淺淺的吸了一口氣。
　　你準備好，接受這個國家的命運了嗎？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問，又好像只是她自己在問自己。
　　——是的，我準備好了。
　　她在心裏回答。
　　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阿爾托莉雅繃緊了臉，抿著嘴，使勁往上一拔，長劍發出出鞘的摩擦聲，輕而易舉的被抽了出來。
　　冬季微弱的陽光突破厚重的雲層，細細密密灑在石中劍上，石中劍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十分耀眼。
　　因為使用的力道超過了實際需要的力道，少年踉蹌著退了幾步。他握著劍，好像也有些難以置信似的，茫然的擡起頭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這個看上去甚至有幾分瘦弱的少年身上。
　　站在旁邊的騎士們在驚訝過後頓時一擁而上，將少年圍在中間，真心實意的露出笑容，為他能夠拔出石中劍而感到高興。
　　少年有點迷惑的握著劍，透過層層的人群，將茫然的視線落在人群在，離得遠遠地少女身上。
　　少女站在那裏，黑色的鬥篷溫順的垂在腳邊，一動不動仿佛死物。她沈默的註視著這邊的場景，眼神好像有些迷茫，卻又更像是早有預料似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漠然。
　　……個鬼啊！
　　亞瑟王是女孩子。
　　女、孩、子——！！！
　　——那她之前在現代召喚出來的那個亞瑟王，難！道！是！鬼！嗎！


第120章
　　天命之王。
　　亞瑟•潘德拉貢。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王宮的人來的很快, 畢恭畢敬的把阿爾托莉雅和凱請走了。而一看到凱也被帶走, 聯系一下之前阿爾托莉雅說想要拔劍的時候, 對方微妙的反應，清流就知道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那個那個，怎麽說來著……私生子的吧。
　　這樣漫不經心的想著, 清流看了看那塊石頭，沒有感覺到任何魔力, 頓時興趣缺缺的移開視線, 對著騎士們開口：“我們走吧。”
　　“對了……莉莉在哪兒？”
　　走到一半, 忽然有人問道。清流和凱都到場了，阿爾托莉雅卻沒有出現, 不太對勁。也不符合阿爾托莉雅的性格。
　　“啊, 我把莉莉送回家了。”清流輕貓淡寫，“亞瑟是莉莉的哥哥, 總之……莉莉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這個理由有些勉強, 也沒有解釋為什麽亞瑟過來了莉莉就要離開。不過清流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十分淡定自然, 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年紀尚輕的騎士們雖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但一時之間還真被唬弄過去了。
　　再過幾年……又該說莉莉嫁人了。清流已經悵然的開始思考未來的事情，阿爾托莉雅大約是不能再出現在這些人面前了。
　　亞瑟。
　　騎士王。
　　啊啊啊還是搞不懂——
　　內心抱頭抓狂, 清流臉上的表情越發嚴肅沈重, 原本還輕松的聊著石中劍的騎士們也被她身上深沈的氣息所感染, 快速沈默下來, 埋頭趕路。
　　阿爾托莉雅一直到晚上才過來, 和凱一起。她身上仍然帶著亞瑟的偽裝，裝作靦腆清秀的少年，接受了騎士們的鼓勵與道賀。
　　清流示意凱和自己出去。
　　兩人默不作聲的走了一段時間，最後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停下來。這個角落隱藏在兩面墻的視線死點，好處是外面的人不太容易看到他們，反而容易撞墻，壞處就是他們也不太看得到外面有人走過來。
　　“所以……莉莉到底是什麽人？”
　　想了想，清流還是以這句話開了頭。雖然事情她大致上都猜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不多問這一句總有點不尊重別人的感覺。
　　“尤瑟王的女兒。繼承了龍血的，下一任王。”凱實話實說，他確實長大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青澀早已蕩然無存，“十幾年前，尤瑟王將她托付給父親，便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說完他望著清流，少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看不出變化。
　　“她必然會統一這個國家。”
　　清流覺得自己應該來根煙，煙霧繚繞中逼格肯定咻咻的往上漲。但是她手裏什麽都沒有，所以只能冷冰冰的站在那裏，幹說台詞，“但是所有革新者，下場都不會太好。”
　　這片大陸，大大小小的國家，戰亂不休。格局也到了該重新洗牌的時候，但是所有試圖統一的人，都會是那些國家的對手。
　　凱沈默下去。
　　“可是你在吧。”片刻之後，他忽然說道，“你會在莉莉身邊不是嗎？”
　　……啥？
　　清流有點懵。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凱十分嚴肅的，凝視著清流，“失去了記憶的旅人，為什麽會因為莉莉而停下步伐。”
　　話說這個一開始的設定你原來還記得啊……
　　清流心情覆雜。
　　“你會魔法，卻不顧被尤瑟追捕的危險留下來。難道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今天的事了麽？”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誰能想到亞瑟王是個女孩子啊摔！
　　“這些騎士，難道不是你指引而來的嗎？”
　　沒想到這個時代居然也有腦補滿分的存在，清流難以置信的看著凱，正準備說點什麽，後面傳來一聲沈重的悶響。兩個人齊刷刷的扭頭看過去。
　　“十分抱歉。”高文幹笑著，高舉著雙手，一點一點的蹭出來，他額頭上還有一塊紅印，應該是剛才撞到了墻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們倆很久沒回來。”
　　清流：“……”
　　傳說中的‘白馬王子’就是這個德性吼。①
　　凱：“……你聽到了多少？”
　　“雖然很想說什麽都沒聽見。”高文頓了一下，語氣有點微妙，“但我基本上全都聽完了。嗯，從莉莉是誰開始。”
　　清流：“……”
　　你這分明就是故意偷聽的好嗎？
　　“……說出去就殺了你。”凱硬邦邦的威脅道，頭也不回的掠過高文往回走。
　　覺得自己頗為委屈的高文扭頭看著清流。
　　清流面無喵情的看著他。
　　“我覺得……”
　　“說出去就殺了你。”往前一步，清流毫無起伏的打斷他的話，“剛才聽到的東西，統統給我忘掉。對你沒有好處。”
　　高文：“……好的老大沒問題老大。”
　　繼承王位，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阿爾托莉雅化名亞瑟，成為了這個國家的王，他擁有石中劍，在臣民眼中便是上天註定的王者。
　　國王當然不能常常往這邊跑，所以清流只能宅在高塔裏無所事事。騎士們一開始倒還挺堅強，結果過了不久就統統臣服在亞瑟的光輝之下，稱他為王，甘心做他身邊的騎士。
　　清流覺得自己只能啪啪啪鼓掌了。
　　騎士們在冊封儀式前一天晚上還特地跑過來通知清流，其中高文的表情十分詭異，大約就是那種‘我知道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大秘密，想說出來讓你們吃驚一下可是又不能說’的憋屈。
　　清流陰森森的看了他一眼，威脅咧咧嘴。
　　後頸一冷，高文玩笑似的舉起手，表示自己肯定會保守秘密，不會和任何人說。
　　“莉莉會是一個很好的王。”玩笑歸玩笑，清流還是十分認真的對故意落在最後一個離開高文說道，“你不會後悔的。”
　　“我知道。”騎在馬上，高文居高臨下的揉了揉清流的頭發，笑的十分驕傲，“我難道會是因為一些玩笑似的威脅，就隨意替自己決定君主的人嗎？”
　　“啊不……雖然我的威脅是玩笑，不過我覺得凱的應該不是。”清流拍掉他的爪子，“他是認真的。”那個死妹控。
　　高文：……
　　不管怎麽樣，事情都已經定下來了。懶懶的對著清流揮揮手，高文調轉馬頭，又笑了一笑，轉身向王宮跑去。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這些人去做，如約而至的命運軌跡，綿延著伸向遠方，清流覺得，自己可能會無聊很長一段時間。
　　——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啊。
　　——孩子們都長大了。
　　等到實在無聊的時候，大概才會跑進王宮裏去找他們吧，傳說中的梅林**師至今沒有消息，要是其實根本沒有這個人，那就有點好玩了。
　　心想歷史這玩意真是神奇，清流安安穩穩的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難得一大早就醒來，正站在窗邊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低頭瞥見一道穿著墨綠色鬥篷的身影站在塔下，擡起手又放下，好像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有什麽事嗎？”清流趴在欄桿上，懶洋洋的問道。
　　“您好。”
　　那人擡手摘下兜帽，仰起臉看著她，深色的如瀑長發下，露出一張精致艷麗的面容。乍看和阿爾托莉雅有幾分相似。
　　清流下意識的直起身。
　　“我的名字是莫甘娜。”眉眼深邃的少女，對著清流嫣然一笑。
　　哦豁。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3

第121章
　　莫甘娜。
　　亞瑟王同母異父的姐姐, 同時也是亞瑟王的生死大敵。
　　從一開始就致力於和亞瑟王作對，據說最後送亞瑟王前往阿瓦隆的三位神秘婦人的其中一位就是她，亞瑟王之死她有沒有摻上一手, 也是未可知的事。
　　與因為和梅林扯上關系而在魔法界裏稍微留名的亞瑟王不同，這位自身就在魔法史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還有傳言說，凱爾特神話中的戰爭女神摩莉甘與統治鬼神世界阿瓦隆的死亡女神摩根都是她。
　　總而言之一句話——大佬中的大佬。
　　與傳聞中一切魔法的源頭梅林不一樣，莫甘娜在任何傳說裏，都是邪惡的化身, 在魔法界裏基本上和You-Know-Who並列成為睡前恐怖故事，甚至更勝一籌。
　　雖然一直在心裏叨叨著要講科學不要迷信, 但讓這位艷麗型的美少女上來的時候, 清流還是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莫甘娜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喝點什麽？”清流努力平靜, 可惜聲線仍然略顯僵硬。
　　“紅茶, 謝謝。”莫甘娜對她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 果茶可以嗎？我這裏只有這個。”清流幹巴巴的問道。
　　莫甘娜：……
　　清流：……
　　“……可以。”沈默許久, 莫甘娜矜持的頷首。
　　默默的去泡了兩杯橘子茶回來，清流在莫甘娜對面坐下,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高深莫測的人設好像已經【劃掉】有點崩壞。
　　她輕輕咳了一聲, 重新振作：“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莫甘娜殿下。”
　　矜傲，冷淡，高高在上。
　　滿分。
　　莫甘娜好像沒有懷疑什麽, 她來之前亞瑟給她科普過這位魔法師無常的脾氣, 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現在清流態度突變, 倒也還在承受範圍。
　　“我……”她斟酌了一會兒，在清流默默的註視下，終於鼓足勇氣，“我想……我有魔力。”
　　啪。
　　手裏的杯子摔在地上，清流對上莫甘娜有些吃驚的視線，頓了一下，僵著一張臉，僵著聲線，聽上去十分冷漠的說道：“用你的魔力，讓茶水浮起來。”
　　硬邦邦的，相當的，不近人情。
　　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莫甘娜看上去有點手足無措。
　　尤瑟在他的妻子死亡之後，就極度厭惡一切有關魔法的事，甚至不允許魔法在卡梅洛特境內出現。可想而知莫甘娜在發現自己擁有魔力的時候，是如何的驚慌害怕，她不敢和任何人說，直到尤瑟死亡。
　　前幾天她在心情激動之時，不小心讓周圍的東西浮起來了片刻，卻正好讓亞瑟瞧見了。這位卡梅洛特的新王在輕微的驚訝之後，便溫和的出聲安撫她，並把推薦她到這兒來，和居住在這裏的魔法師談一談。
　　盡管來之前亞瑟說過，並不能保證這位魔法師能同意見她，但莫甘娜依舊一大早便趕了過來，卻沒有想到這位魔法師竟然是這樣年輕的女孩兒。
　　非常的年輕，眼神卻冷漠而蒼老。
　　“怎麽，做不到嗎？”
　　少女模樣的魔法師問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多余的表情，冷漠的像是堅硬的冰塊。就連她說話的口吻也沒有半分情緒，毫無起伏的像是一條直線，透著滿滿的不近人情。
　　簡直就好像……如果莫甘娜說做不到的話，就會立刻把她趕走似的。
　　“……不。”
　　咬緊了紅潤的嘴唇，莫甘娜定定的開口。她將視線轉而落在那攤茶水上，淺色的橘子茶已經有一些滲入到了地裏，杯子還灑落在那，已經碎成了片。
　　只要水……如果不小心把泥土和杯子碎片一起拿起來的話，也是不行的吧。
　　有點忐忑的想著，莫甘娜凝神，她沒有學習過任何正統的、有關魔法的內容，全都是靠自己一個人私下摸索。
　　在她的註視下，那攤茶水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從浮起來，有幾塊杯子碎片顫抖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靜止不動。
　　清流頓住了。
　　無杖無聲魔法，僅憑借著各人的摸索，控制力還這麽精細。
　　她實在忍不住在內心倒吸一口冷氣，心說這就是大魔王的天賦嗎？將視線轉向莫甘娜，清流發現對方好像依舊忐忑著，她思考了片刻大魔王未來發現自己被欺騙之後的可能情況，堅定了一個信念。
　　——收徒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斬釘截鐵。
　　“……你做的很好。”在沈默片刻之後，魔法師稍微緩和了語氣，但仍然冷冰冰的說道，“我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你的，回去吧。”
　　莫甘娜看著她，咬緊了嘴唇。
　　“不過你以後可以來這裏找我。”眼見公主殿下眼裏冷光翻湧，清流嚇得連忙改口，深怕對方受到刺激瞬間狂化，“如果我在的話。”
　　“我知道了。”莫甘娜嫣然一笑，“謝謝您。”
　　不客氣不客氣，以後別嚇我就行了……清流內心哭唧唧。
　　莫甘娜來的比阿爾托莉雅要勤，基本上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這裏，直到晚上才回去。阿爾托莉雅知道她呆在這兒，也不怎麽著急，現在她剛剛當上王，需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莫甘娜在清流這邊，比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放心。
　　從各種意義上開始。
　　雖然亞瑟王說著有空會過來，清流卻知道對方大概不太可能有空了。安置好國內對方就要開始征戰，一直到最後，大概也不會有多少空閑時間的。
　　話說回來，莫甘娜對清流很好、也非常恭敬，認認真真的喊她老師。聽的清流一身一身起雞皮疙瘩，可不管她怎麽讓對方改口，莫甘娜也不肯聽，唯一的收獲就是她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很會做甜點。
　　胖的太迅速了，清流咬著舒芙蕾有點苦惱。
　　王不能常來這裏，騎士們卻是可以的。他們輪到自己休息的時候會來這邊坐一坐，偶爾會和清流說說朝堂上的事情，清流繃著臉聽的一頭霧水，莫甘娜倒是能很自然的接上話。
　　令人惆悵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亞瑟王整理完了卡梅洛特的事務，便開始率軍出征了。一般來說都是敵國過來挑釁開頭，最後結局總歸是卡梅洛特又增加一塊或大或小的領土。
　　清流有時候也會跟著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每次她去的時候，亞瑟王總會出點事。不是被敵國的人暗殺，就是被魔法師下咒，最後總是要她忙忙碌碌的解決。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況真的是……”清流嘟嘟噥噥的挑著魔藥，隨手把坩堝點著了，拿起小刀開始處理藥材。
　　莫甘娜在旁邊整理紗布，只模糊聽見清流在小聲抱怨什麽，便擡起頭對她笑了笑：“……老師真是十分關心亞瑟啊。”
　　所以才會在亞瑟每一次出事的時候，都會跟著一起上戰場。
　　明明平時是那麽厭惡離開高塔，卻能夠因為亞瑟而一次又一次的違背自己的原則。老師真是，非常的寵愛著……這位新王啊。
　　清流：“……”
　　完全不明白話題為什麽會拐到這裏，直覺再繼續下去也許會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清流把手裏的小刀一扔：“我去看看亞瑟……你在這裏看著魔藥。”
　　“是，老師。”莫甘娜點頭。
　　……求你換個稱呼。
　　被喊一次老師內心都要顫抖一次，清流默默的走出去，往右轉進阿爾托莉雅的帳篷裏。已經不能再被稱作少年的——青少年，有些虛弱的倚靠在床上，還在和蘭斯洛特商談戰事，她的手臂上纏繞著被血液染紅一大塊的紗布，上面繚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蘭斯洛特。”清流提高了聲音，把兩個人的註意力吸引過來，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先出去。”
　　“是。”蘭斯洛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蘭斯洛特離開之後，帳篷裏驟然安靜下來，清流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看著阿爾托莉雅，直到對方堅毅的視線有些閃爍著避開，才擡腳走過去。
　　“感覺怎麽樣？”清流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
　　“不算糟糕。”阿爾托莉雅動了動手臂，“感覺不到什麽。”
　　“感覺到了你就死定了。”清流冷冷的說道。
　　“……”
　　阿爾托莉雅有點委屈巴巴的。
　　在清流平靜的註視下，那層清秀少年的偽裝水似的融化，露出女孩原本清麗的面容，蒼白和虛弱也瞬間表露無疑。
　　清流嘆了口氣。
　　她捏了捏阿爾托莉雅的臉頰，“你呀……戰爭就這麽好玩嗎？”
　　“並不是玩。”阿爾托莉雅握住她的手，十分嚴肅的回答道，“這是責任，我身為王、要帶給我的人民幸福的責任。”
　　清流啞然。
　　“我認識另一個王，他和你的理念完全不同。”她輕輕的說道，露出有點懷念又有點難過的眼神，“你們兩個如果碰上的話，大概會吵起來吧。”
　　阿爾托莉雅看著她。
　　“好啦，這些事下次再和你說。”清流又揉了把她腦袋上的呆毛，“現在先幫你把傷治好。”她笑了一下，“我的王。”


第122章
　　莫甘娜拿著魔藥進來。
　　“麻煩你啦。”清流笑著說道。
　　她身後的阿爾托莉雅又變成了亞瑟的模樣，碧色的眼眸溫和的註視著自己的長姐、臉上的笑容帶了三分歉意：“讓王姐也跟著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真是抱歉。”
　　“沒有必要。”莫甘娜將魔藥遞到清流手上, 對著亞瑟說道, “我是跟著老師來的。”
　　就差直接說一句, 跟你沒關系了。
　　亞瑟和莫甘娜的關系維持在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莫甘娜對他不假辭色，雖然不會光明正大的懟他，卻始終保持著一種相當冷淡的態度。亞瑟的態度則要溫和一些，也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 舉個栗子——他就不會跟清流說抱歉讓她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清流：……
　　把魔藥給亞瑟餵進去，看著對方繃著臉強忍的樣子, 清流好氣又好笑：“不想喝就別讓自己受傷, 這可不是我逼著你喝下去的。”
　　亞瑟扁扁嘴。
　　“我回去了, 你好好睡一覺。”清流假裝沒看見，自顧自的說道, “晚上我再來看你。”
　　“莫甘娜，走了。”
　　“好的, 老師。”莫甘娜臉上帶起笑意, 迅速跟在清流身後。
　　雖然沒有傳說中的梅林**師，但是自己也勉強能應付亞瑟王出征時出現的一些非自然狀況。總之致力於和亞瑟王對著幹的莫甘娜, 雖說關系還是不怎麽好, 但應該也算是己方人員。
　　這一次, 應該能安安穩穩的走到結局吧？
　　清流是相當認真的, 這麽想道。
　　可是事情總不會按照她的想法來走, 圓桌騎士們不過出去一趟，就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一個瘦弱的男孩，黑色短發軟軟的貼在臉頰邊，那雙黑色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不自覺的就透出幾分陰郁的戾氣。只是並不覺得濃郁，而是若有若無的，隱隱約約的繚繞著，在眉梢眼角。
　　“你的名字是——”清流哽了一下，“莫德雷德？”
　　“是。”男孩仰起臉，沒有半分隱藏自己的意思。將區別於同齡人的成熟和機敏，完全展露出來。
　　莫甘娜站在清流身後，歪著頭看了這個男孩一眼，正好迎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
　　對視的兩人同時想道，下一秒又同時轉開了視線。
　　“那麽——”清流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急敗壞，甚至看都不想再看莫德雷德一眼，“是誰把這孩子帶回來的？”
　　馬上給我把他送回去。
　　她下一句沒說出口的話，昭然若揭。
　　把莫德雷德帶回來的幾個騎士都有點手足無措，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清流對陌生人有這麽大的敵意。他們把帶莫德雷德回來的理由說了一遍——在不久之前他們出去偵查的時候，這個孩子意外發現了敵方軍隊的埋伏，而且毫不猶豫的、在確定了他們是亞瑟王的騎士之後，把埋伏的位置告訴了他們，相當於救了他們一命。
　　“那麽為什麽不把這孩子送回家？”清流蹙眉質問道。
　　她不至於去問為什麽這孩子能那麽巧的就碰見敵軍的埋伏，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為了讓事情走上正軌，會不惜一切代價。把該出現的人，送到他們該出現的地方，最後做該做的事情。
　　“我的家人都已經死了，閣下。”最後還是莫德雷德開口，他註視著滿臉厭煩的清流，慢慢的說道，“死在戰爭裏。”
　　清流頓了頓。
　　戰爭。
　　她的神色很明顯的緩和下來，眼神卻還是透著一股冷意。誰也沒有見過她這副模樣，明明面對的只是個瘦弱的孩子，態度卻好像是在迎戰了不得的生死大敵。
　　……難道不是生死大敵麽？
　　屬於亞瑟王的那個，註定要殺死他的那一個。
　　“您準備怎麽對待我呢，閣下。”莫德雷德並沒有擺出可憐樣，他也一點都不打算祈求這個很明顯是頭領的人收留自己。他只是相當直接的、甚至有些尖銳的問道，“殺了我嗎？只因為我是敵國的人民，哪怕我才救了你們的騎士一命。”
　　清流繃著臉。
　　預言這種話，是不能亂說的。
　　因為歷史上各種各樣的事跡都表明了，預言這種東西，一旦說出口，總會以千奇百怪的姿勢實現。
　　比如說現代魔法界的那位，如果當時預言沒有說出口，大約也就相安無事了。可他非要去除掉她那個可憐的小學弟，連鎖反應導致了最後的結局，反而就證實了所謂‘預言’。
　　他們以一種奇怪的氣氛僵持著，聽到消息趕過來的凱看看清流，提出建議：“不如讓王來決定？”
　　“那和直接讓他留下來有什麽區別！”
　　清流簡直要氣笑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的位置距離亞瑟的帳篷本來就不遠，這麽吵了幾句。凱趕過來的動靜，已經足夠帳篷在還沒睡下的王聽見，讓他們進去說。在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亞瑟有些奇怪的看了清流一眼，顯然也不明白為什麽她對莫德雷德的態度這麽差，但在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後，還是開口讓莫德雷德留下。
　　“你救了我的騎士。”亞瑟王對著男孩說道，“我應該報答你。”
　　“謝謝您。”莫德雷德克制著自己的興奮，但笑意還是從眉梢眼角蔓延出來，沖散了那種陰郁，“陛下。”
　　莫甘娜握住清流的手，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老師……”
　　“沒事。”清流面無表情。
　　她知道這事兒大概就到此為止了，莫德雷德會留下，成為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之一。
　　然後……到此為止。
　　騎士們陸續離開，帶莫德雷德回來的那幾個笑著攬住他的肩膀，凱退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臉色難看的清流一眼，有點擔心。莫甘娜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清流的，也退了出去，帳篷裏只剩下清流和阿爾托莉雅。
　　大約也是第一次看見清流這樣的神色，阿爾托莉雅楞了片刻，才開口解釋：“這孩子不是壞人，他有很好的資質。”她停了一下，又說道，“我總覺得他有一種親切感。”
　　“不用解釋。”清流搖搖頭，她伸出手碰了碰阿爾托莉雅的臉頰，覺得有點難過，“我只是……”
　　阿爾托莉雅專註的凝視她。
　　“稍微有點不安。”清流輕聲說道，停了一會兒，微微笑起來，“你註定會成為一個名垂千古的王，亞瑟。”
　　“你的名字會一直、一直流傳下去。”
　　這麽說著，清流的眼睛忽然紅了，她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麽，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幹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出去。
　　阿爾托莉雅還有點懵。
　　亞瑟王傷好之後，敵國很快便兵敗如山倒，其實對方本來也就撐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會派出魔法師對阿爾托莉雅下手。可惜也沒能將自己的滅亡延緩多久，只不過在清流看來，這更像是專門為了讓莫德雷德出現的一場鬧劇……否則怎麽會那麽巧的，就碰到願意幫他們的魔法師呢。
　　不過清流也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畢竟尤瑟王執政那麽多年，對魔法師各種驅逐，早就敵人遍天下。對身為他的繼任者的亞瑟王出手，也不是什麽不能夠理解的事情。
　　只是亞瑟回來的時候，臉上卻不見多少高興。後面的騎士們也有些不安的樣子，他們看見等在營地外的清流，連忙下馬圍上去。
　　“怎麽了？”清流看著亞瑟王。
　　石中劍斷了，斷的有點突兀。敵方國王要求和亞瑟王單挑，一共比了三局，最後一局是比劍，而且對方非要阿爾托莉雅用上石中劍……阿爾托莉雅贏了，石中劍卻不知為何斷了。
　　“他故意的。”清流接過劍柄，斷開處光滑整齊的一點兒都不像是在戰鬥中崩壞的。她擡眼看了看略顯難過的阿爾托莉雅，“這柄劍是天命的象征。”
　　“是。”
　　“它斷了。”
　　“是。”
　　“那就換一把吧。”隨手把劍柄扔到高文懷裏，清流轉身往回走，“蘭斯洛特呢？讓他來見我。”
　　蘭斯洛特是【湖中騎士】。
　　他被湖中仙女撫養長大，而亞瑟王那把湖中劍，據說是來自湖中仙女的饋贈。這兩個湖中仙女不管是不是同一個，應該多少都會有點聯系。
　　石中劍能不能接上還另說，就算接上了八成也只能當擺設象征。所以還是盡快把另一把湖中劍弄出來，早完早超生。
　　聽完清流的要求，蘭斯洛特一臉茫然的開始回憶有沒有在湖中仙女那邊見到過劍。等覺得好像是有見過之後，反而詫異起來。
　　“如果不是她說的話……我都還想不起來。”他對著高文說道，“果真是深不可測。”
　　看了看正在和清流說話的阿爾托莉雅，高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說真正深不可測的你還不知道呢。然後他又開始惆悵自己為什麽要知道這麽一個不能說出去的秘密，簡直抓心撓肝的想說出去。
　　從旁邊路過的凱好像知道高文在想什麽，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取得湖中劍的過程，還稍微出了點意外。湖中仙女要求亞瑟王和‘你們中的那位巫師’一齊前往，才肯把湖中劍給他們。
　　清流沒意見，阿爾托莉雅也沒意見。兩個人和蘭斯洛特一起去把湖中劍取出來，那位湖中仙女托著劍從湖水中浮現的時候，她還狠狠的被驚艷了一把。
　　臨走前清流避開蘭斯洛特和阿爾托莉雅，暗搓搓的詢問湖中仙女那位梅林**師現在在哪。湖中仙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的，微笑著重新沈入湖中。
　　清流：……嗷
　　取完湖中劍回來，亞瑟王變得越發不可戰勝。而清流則陷入了奇怪的沈睡之中，她不停的陷入一場又一場或長或短的沈睡，完全不可抑制並且無法拒絕，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是亞瑟王那邊出了事，非要她出面不可的情況。
　　對此莫甘娜表示不滿。
　　“老師您就那麽寵愛亞瑟嗎！”她不知道多少次對著清流說道，滿是惱怒，“明明自身已經那麽虛弱了，卻還非要強迫自己醒過來去保護他！”
　　清流：“……”
　　不，我覺得你可能有點誤會。
　　首先我一點都不虛弱，其次我什麽時候睡什麽時候醒都是不受控制的，每次都那麽巧趕上你妹妹出事我有什麽辦法。
　　還有就是我這可能也不是什麽沈睡，而是……
　　快進。
　　這些解釋肯定是不能和莫甘娜說的，面對好像已經有點狂化了的大魔王，清流有點悵然。為什麽不能讓她一覺睡到結局呢。
　　得知她醒過來的消息，阿爾托莉雅那邊已經派了騎士過來接她。雖然倒是很高興這回自己醒的時候亞瑟王沒出事，但是面對過來接自己的人，清流原本還略帶喜色的臉瞬間沈了下去。
　　莫德雷德。
　　他顯然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要成長了不少，原本比清流還要矮一些，現在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看上去也沒那麽瘦弱，身姿挺拔線條流暢，眉梢眼角的陰郁也消散了許多。
　　他身上穿著象征圓桌騎士的鎧甲和紅披風，翻身下馬對著清流和莫甘娜行了一禮：“閣下，莫甘娜殿下。”
　　“……是你啊。”清流撇撇嘴。
　　“是，原本應該是蘭斯洛特閣下前來的。”莫德雷德對受到的冷遇混不在意，“不過他有些事，便由我代替他前來了。”
　　清流嘖了一聲。
　　她不喜歡這個人，就算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喜歡這個人。
　　“走吧。”莫甘娜代替清流開口。
　　“是。”
　　一路無言到了王宮，清流才知道自己這次醒來也不是沒事幹——亞瑟王要大婚了，對象是據傳貌美無雙的桂妮薇兒。
　　……
　　——什麽鬼？？？
　　清流驚得差點平地摔，使勁揮開扶住自己的莫德雷德的手，丟下莫甘娜，大步流星的跑到高文那裏把人拽出來。
　　“……”等把人拉出來，清流張了張嘴，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死死的看著高文，希望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目光裏蘊含的覆雜情緒。
　　高文秒懂。
　　“我也不懂。”可惜高文也完全摸不著頭腦，“好像突然之間就傳出來婚約了。”他聳聳肩，“不過就算有什麽內情，也不可能告訴我吧——畢竟我什麽都不知道嘛。”
　　“我應該去問凱的。”清流長舒一口氣，嫌棄的瞥了高文一眼，“為什麽第一反應居然是來找你。”
　　高文笑瞇瞇的攬住清流的肩膀，擠擠眼睛，想要對她表達出‘知道了之後別獨吞記得和我一起分享’的深切友情。
　　清流：“嘻嘻。”
　　高文：……
　　反應過來策略失誤之後，清流便幹脆的丟下高文去找凱了。不過凱少年沒有找到，莫德雷德確實在前面等著她。
　　“如果閣下是想知道王和桂妮薇兒小姐為什麽會舉報婚禮的話……”少年微笑道，擺明了一副就是在這裏等著你的樣子，“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來。”
　　清流冷淡看他一眼。
　　“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過王大約是和桂妮薇兒小姐達成協議，舉報一場假婚禮吧。桂妮薇兒小姐從王的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可是很傷心的樣子。”
　　莫德雷德不緊不慢的說著。他的眉眼依稀能看出之前的模樣，精致、陰郁、略帶戾氣，可那種戾氣絕不至於令人恐慌，反而更加吸引人。
　　在普遍已經是青年的圓桌騎士中，他是唯一一位少年人。卻完全不讓他人覺得違和，縱然有亞瑟王的保證與信任在起作用，莫德雷德自己恐怕也在裏面費了不少的心思。
　　“畢竟人民都在關註王的婚事，期待著王為他們帶來一位王後。”
　　清流：“呵呵。”
　　莫德雷德大約只是不經意聽見，又自己慢慢補全了可能性。對亞瑟王到底是什麽情況的清流自然能更往深處去想，她不太開心的皺了皺眉，已經明白那個可能存在的‘協議’會是什麽內容。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見清流蹙起的眉頭慢慢松開，莫德雷德才接下去說道，“閣下為什麽那樣厭惡我？不，並不是厭惡，而是憎惡。”
　　“從幾年前你第一次見到我開始，閣下就相當憎恨我。”形容的三個詞一個比一個激烈，莫德雷德也忍不住皺眉，“我一開始以為因為我是敵國的人，可是就算這些年我證明了我對王的忠誠，閣下對我的態度也沒有任何變化。”
　　清流面無表情。
　　“為什麽？”莫德雷德問道，他註視著清流，似乎有些委屈，就像他是無辜的一樣。
　　啊，他當然是無辜的。
　　——他現在當然還是無辜的。
　　沈默的想著，清流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能露出一個笑容來。她細細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從上自下，一點一點的打量著，然後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又是一派的冷漠。
　　“我想，我討厭一個人，應該不需要理由吧？”
　　她說道。
　　“莫德雷德騎士，你說你證明了你對王的忠誠，那麽就請你將這樣的忠誠，一直維持下去。”


第123章
　　“你看著他的眼神。”高文從後面攬住她的肩, 懶洋洋的把腦袋擱在她肩上, 幾乎是貼著她耳邊有些沙啞呢喃著，噴灑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酒氣, “……就像是在看一個殺人兇手。”
　　“你看錯了。”清流神色冷淡。
　　亞瑟王大婚，舉國同慶。桂妮薇兒確實如傳說中一樣，美麗的連月亮都覺得羞愧，站在那裏便宛如光華盡落。她凝視亞瑟王的眼神透著敬仰卻不帶戀慕, 戴上王冠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甜蜜。
　　莫德雷德跟在莫甘娜身邊, 低聲說笑著，他們兩個關系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了。清流以前楞是一點都沒發現。
　　“啊……又來了。”高文說道，微微轉頭去看她冷漠如冰的側臉, “你為什麽這麽討厭莫德雷德呢？”
　　“這與你無關。”清流垂下眼，盯著腳邊地毯上的花紋。
　　她眼裏的悲哀幾乎要化作淚水溢出來，最後卻只是眼角添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緋紅, 這永遠青澀的魔女，從來不會將視線從亞瑟王身上轉開。
　　“他們說, 你是最開始指導亞瑟王的人。將他看作自己的孩子，可是為什麽……他娶了妻子，你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該不會真像他們所說。”高文頓了一下，“你愛上了王……”
　　清流：……？？？
　　“你、是、豬、嗎——”清流咬著牙, 一字一字拖長了音的低聲罵著高文, “亞瑟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高興她娶了個女孩子啊混蛋！”
　　‘她’字被重重的咬著, 高文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擡手摸了摸鼻子，“我都快忘了……畢竟王可一點都不像女孩子。”
　　“……你昨天還記得的。”
　　“有嗎？”高文眨眨眼睛，決定裝傻到底了。他幹脆像真的喝醉了似的，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清流身上，看著巫師踉蹌兩步似乎就要倒下去，又連忙站直了摟著她的肩膀把人穩住。
　　“蠢貨！”
　　清流嫌棄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沒把人甩開。畢竟放眼望去能坐人的東西上都有人了，而這家夥看上去簡直醉到昏天黑地，只怕少了支撐物就得像是被打爆了的史萊姆一樣塌在地上。
　　要不然給他找根柱子靠著……清流心裏琢磨著。
　　這一身肌肉壓上來，簡直站不直，路過的人看他倆的眼神都有點不對，總覺得有點毛毛的。毛骨悚然的那種毛毛。
　　“老師。”莫甘娜看看高文，咬牙切齒的微笑著，“高文卿看起來已經喝醉了，不去讓莫德雷德把他帶回去休息吧？”
　　高文：“……嘖。”
　　清流也嘖了一聲，她不善的瞥了莫德雷德一眼，雖然十分不爽，不過倒也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和對方幹起來。當即點點頭，在莫德雷德伸手過來的時候，幹脆利落的把高文讓過去。
　　看了清流一眼，莫德雷德唇角泛起些微笑意。
　　莫德雷德把高文扶走，莫甘娜端著酒杯，試探著把就遞給清流，被拒絕了也不在意，自己舉起來慢慢喝了小半杯。
　　“少喝點。”清流看她一眼。
　　“好的，老師。”莫甘娜乖巧的應著，把剩下的半杯酒慢慢喝完，便給自己換了一杯橙汁。她雙手捧著橙汁看了清流一會兒，好像有點猶豫，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麽一樣。
　　“說起來……亞瑟都娶妻了。”清流想了想，“莫甘娜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清流開口的時候，莫甘娜的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可是等她說完，又瞬間暗了下去。她氣餒的撇撇嘴，將那點沮喪掩藏的很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只喜歡老師。”
　　“……”
　　這種時候清流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多想，但是這也不是她不多想就能不多想的東西。悄咪咪的看了莫甘娜一眼，確定長大之後越發美艷的大魔王臉上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之後，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但是總覺得這種時候應該說點什麽才行……把腦海裏所有可能立下flag的內容丟走，清流繃著臉，冷冰冰硬邦邦的說道：“你還是小孩子嗎？幼稚。”
　　——完美！
　　莫甘娜唔了一聲，“不行麽？”
　　“不行。你和莫德雷德相處的不是很好嗎？”口吻稍微緩和一些，清流覺得自己腎仿佛在隱隱作痛，相比起來好像大魔王和大魔王眼看著湊到一起去都不是那麽重要了，“也不喜歡他麽？”
　　“不喜歡。”莫甘娜回答的很堅定，“因為老師不喜歡他。”
　　清流：……
　　腎好像真的痛起來了，清流摸摸自己的良心，覺得這裏也在隱隱作痛。她想了想，還是頗為誠懇的對莫甘娜說道：“我並不是你的老師，也從來沒有教導過你什麽，你不必做到這樣。”
　　這回換莫甘娜沈默了。
　　“我知道誰對我好就可以了。”許久之後，她才輕飄飄的說道。可這時清流已經走向了亞瑟，微笑著在說著什麽，接著又張開手抱了抱他，雖然從別人看來，倒像是王把巫師攬進自己懷裏似的。
　　時如逝水。
　　亞瑟王大婚之後，清流又一次陷入了沈睡，這回她睡的有點久，醒過來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亞瑟王成為了英格蘭境內的所有土地的王。
　　外亂已經解決，應該開始處理內憂了。
　　“……所以為什麽又是你來接我？”清流很不高興的看著莫德雷德。
　　“可能王想讓我和閣下好好相處。”莫德雷德回答的一本正經，“請閣下和我來吧。”
　　他又長高了許多，眉眼舒展青澀褪去，透著生機勃勃的俊朗。只是戾氣陰郁還在，又或者說，他故意讓清流看見的。
　　“莫甘娜呢？”清流問道。
　　順著樓梯往下走，攀附在高塔墻壁上的藤蔓，因為沒有人去處理，生長的越發肆無忌憚，莫德雷德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回答道，“不知道。”
　　他想了想，心裏忽然冒出點點的惡趣味，故意放沈了嗓音，低低的說道：“三年前閣下陷入沈睡之後，莫甘娜殿下說，她想要追求魔法的更高境界，便消失不見了。”
　　身後一直不緊不慢的跟隨著的腳步聲忽然停住，莫德雷德轉過頭去，清流的面容淹沒在陰影中，看不分明神色。唯有十指死死的拽著袖口，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顫抖著透露出些許真是情緒。
　　“……這樣……麽？”
　　她似乎有些悵然若失，可嘆息的時候，又透露出最讓莫德雷德厭惡的、那種什麽都掌握在手中一般、全盤在握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莫德雷德沒有再和清流說過一句話，清流更沒有開過口。她緊緊的抿著唇，整個人陷入一種奇怪的沈思中，一直到了王宮外、看見等候在那的亞瑟王和桂妮薇兒才回過神，對著他們笑了一笑。
　　“好久不見。”亞瑟對她微笑。
　　“好久不見。”清流朝她點點頭，“王。”
　　阿爾托莉雅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不過這種微妙也只有一瞬間，大約是覺得好笑，碧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又把笑意強忍下去，幾步走過去，屁伸手拉著清流往裏面走。
　　經過桂妮薇兒的時候清流扭頭看了她一眼，王後朝她微微屈膝，低眉斂目唇角帶笑，端莊的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蘭斯洛特呢？怎麽沒看見他。”行走在城堡的走廊裏，清流想了想剛才桂妮薇兒的模樣，問著走在前面的阿爾托莉雅。
　　“他有事，暫時回家了。”阿爾托莉雅回答的十分自然。
　　清流瞇了瞇眼睛：“真的？”
　　阿爾托莉雅回過頭，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問‘不然還能是假的嗎’。表情真實的不像是偽裝出來的，這孩子大概也還沒進步到能騙倒她的程度，清流暫且放下心，笑了笑：“沒什麽。”
　　“唔，你不問問王姐嗎？”把清流塞進書房，阿爾托莉雅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問道。
　　“我問過莫德雷德了。”清流的視線在桌上的政務上停留了片刻，扭過頭看向窗外，漫不經心的說道，“能走出那一步也挺好的，沒必要老是困在我身邊。”
　　阿爾托莉雅：“……”哈、哈哈。
　　“這一次能醒來多久？”沈默了許久，阿爾托莉雅試圖轉移話題，她隨便找了個話頭，“如果能不再沈睡的話，真是太好了。”
　　可惜她實在不懂得揣測人心，說出來的這個話題不僅沒有緩和半點氣氛，反而導致更加沈重凝滯。
　　清流默默的看著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如果我不再沈睡的話，那只能說不太好啊。”
　　如果一直處於‘快進’狀態的她，停止這樣一陣一陣的沈睡的話，只能代表她不需要再快進掠過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那可真的就太糟糕了。
　　——糟糕的不能更糟糕了。


第124章
　　盡管清流心裏哀嘆著希望不要就此結束, 但這一次醒來之後，她確實沒有再陷入之前那樣的沈睡。她在長時間維持的日常生活中感到惴惴不安, 對此一無所知的亞瑟王和騎士們倒是顯得挺高興，大約是覺得清流的身體不再虛弱到需要靠沈睡來維持生命。
　　——我就從來，就沒有虛弱過, 的吧_(:з」∠)_
　　只是這些憂慮又不能說出口，清流只能在其樂融融之下，越發不安。她看著好像仍然忠誠的莫德雷德，又會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莫甘娜，那種來自歷史車輪下的壓迫感，逐漸逼近, 無法反抗。
　　清流決定隨波逐流。她能做的、做到了的, 顯然毫無用處，連讓自己覺得稍微心安都沒有辦法, 既然如此的話, 幹脆什麽都不做好了。反正這個世界和她，又沒有什麽關系。
　　“……”才怪嘞。
　　城堡外的風呼呼的撩起頰邊的發絲, 連帶著裙擺也翩躚著在小腿上拂過，清流凝視著這片屬於卡梅洛特的大好河山，沈沈的嘆了口氣。
　　我並不喜歡，這片土地。
　　這是和在烏魯克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她熱愛著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的那個國家和人民，在這裏卻只是純粹的因為阿爾托莉雅才留下……這大概就是自己親力親為得到的成果和宅在高塔不動從不接觸的區別吧。
　　這麽說起來, 她已經能夠很平靜的想起過去的事情了。如此十分自然的回憶著, 連大夢一場醒的驚然都沒有, 好像從來沒有忘記過。
　　哦……她現在連察覺到自己這種狀態的驚訝都沒有了。
　　清流皺皺眉，有點惆悵。
　　“你在做什麽？”
　　一低頭，清流和站在不遠處的高文對上視線，對方滿臉寫著納悶不解，完全不懂她為什麽要一大早的站在城墻上擺pose。
　　“醒太早了，吹吹風清醒一下。”把腳收回去，清流拎著裙擺，斟酌著往哪個方向跳下去比較好，上來的時候沒顧慮那麽多，下去卻有點為難了。
　　見她總算把姿勢收斂，高文嘆了口氣，從五米開外走到近前，仰起臉看了清流一會兒，張開手示意她直接往下跳。
　　清流：“emmm……”
　　這真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她想了想，還是把裙擺收攏蹲下去，伸出手彎了彎示意高文拉住自己，然後慢吞吞的蹭著跳到地上，又原地蹦跶了兩下，轉了個圈看看裙子有沒有哪裏被擦到勾到。
　　萬幸沒有。
　　“你今天……”高文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為什麽穿成這樣。”
　　“有問題嗎？”清流納悶。
　　她難得丟開那一身巫師長袍，換一次中世紀的蓬蓬裙裝呢。準確來說還是這麽多年第一次，來這個時代一趟不穿一次試試看，總覺得像是沒來過一樣。
　　“……沒什麽。”高文詭異的沈默了一下，“走吧，王叫我們過去。”
　　“好嘞好嘞。”清流小碎步跑過去。
　　她最近態度好的有點異常。高文想，雖然對莫德雷德還是那副死樣子，但對其他人——尤其是王——態度緩和的不要更多。
　　簡直就像是在滿足……高文頓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把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按下去，側過頭看了眼走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勾了勾唇角。
　　他回過頭往前看，莫德雷德遠遠地站在那裏，有些尖銳的看著這邊，可是等清流漫不經心的視線轉過去的時候，那點尖銳又瞬間消失無蹤，只剩沈寂。
　　清流對此等暗潮洶湧一無所覺，她冷冷的瞥了莫德雷德一眼，頭也不回的掠過他快步往前走，去找阿爾托莉雅。
　　其實他們商談事情，清流也插不上話。只不過阿爾托莉雅總是會讓其他人一起叫上她，琢磨著大概是表示一下重視什麽的，她也就來了，反正只需要坐在一邊喝喝茶，看看風景。
　　蘭斯洛特還沒有回來。
　　他被湖中仙女喊回去，已經有許多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亞瑟王他們略有疑惑，卻並不太擔心，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傷到蘭斯洛特的不多。
　　不過清流心知沒有這麽簡單，這個時候，歷史上蘭斯洛特應該已經離開了亞瑟王身邊。可現在不僅還留在這裏，甚至和桂妮薇兒都保持著一種陌生的態度，湖中仙女把蘭斯洛特帶走，恐怕不會那麽簡單就讓他再次回到卡梅洛特。
　　——已經步入結局了。
　　清流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對上莫德雷德情緒不明的目光，她頓了片刻，冷淡的移開視線。高文正百無聊賴的撐著臉頰發呆，他向來不太喜歡討論這些嚴肅的東西，扭頭發現清流在看自己，頓時笑瞇瞇的朝她眨了下眼睛。
　　清流再次冷淡的移開視線。
　　放下手裏的筆，亞瑟王沈默片刻，重重地咳了幾聲拉回眾人的註意力。尤其深深的看了光明正大的走神的莫德雷德和高文，才繼續若無其事的開始說事情。
　　過了幾天，蘭斯洛特還是沒有回來。亞瑟王難得清閑，約了清流和騎士團出去踏青，地方就定在他們和蘭斯洛特第一次見面的湖邊，這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亞瑟王意思也不言而喻了。
　　清流蹲在湖邊，伸出手在裏面攪了攪，蕩起層層水波，沒有任何動靜。她一臉嚴肅的盯著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又在上面虛虛的敲了三下，像是在敲門似的。
　　“……？”高文在她身邊蹲下來，看著她。
　　“我在想能不能把蘭斯洛特弄出來。”清流摸摸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
　　“他難道會住在湖底嗎？”高文失笑。
　　“說不準呢。”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清流笑著斜睨高文一眼，並不準備解釋，只是說道，“蘭斯洛特是——湖中騎士嘛。”
　　高文一楞。
　　他想起上一次取得湖中劍的過程，正想對清流說些什麽，湖面忽然湧動起來。大片的水花翻湧著，在清流平靜的註視下，之前那位為亞瑟王奉上湖中劍的湖中仙女，慢慢的從水波裏現身。
　　“你們回去吧。”她開門見山的說道。
　　“蘭斯洛特是我們的夥伴。”看見這邊的動靜就三兩步的走過來，被騎士們簇擁著的亞瑟王將清流拉到自己身後，十分嚴肅的和湖中仙女說道，“我們之中不能沒有他。”
　　他碧色的眸中，閃爍著光芒，那種堅定的信念，堅毅的決心，被包含在眼中，像是最耀眼的星辰，綻放著璀璨的光芒。
　　“亞瑟王，蘭斯洛特在你身邊的使命已經完成。”湖中仙女不為所動，她面無表情的，對著王說道，“從此以後，您不再需要蘭斯洛特。”
　　“你說錯了。”亞瑟王反駁，“無論何時，我都需要我的同伴。”
　　“蘭斯洛特並不是你的同伴。”湖中仙女的聲音透著冷意，那張精致卻毫無生氣的面容上，終於浮現了第二種表情，她不悅的說道，“他並非你的同伴，也不再是你的臣子，屬於蘭斯洛特的命運早已經落下帷幕——你們不會再見面了。”
　　這已經和宣判無疑。
　　也暴露了蘭斯洛特確實在她們手中的事實。
　　亞瑟王臉色一變，她握緊了腰間的湖中劍，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拔劍。這時一只手伸出來，輕輕的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去的動作。
　　“……不能再改變了麽？”清流輕聲問道。
　　“您所改變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湖中仙女有些惱怒的對著她說道，“唯有結局，是絕對不會改變的。您看見的結局，在看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成了絕對的命運。”
　　“我改變了什麽？我分明什麽都沒有改變。”清流嗤笑。
　　湖中仙女不再開口，她盡量恭敬而優雅的對著亞瑟王行了一禮，便又回到湖水中去了。這一次她會出現在眾人面前，也純粹只是為了傳達蘭斯洛特不會和他們回去的，這個消息而已。
　　亞瑟王看向清流，眼帶詢問。
　　被她註視著的人，卻沒有向以前一樣，溫和的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清流正深深的凝視著莫德雷德，片刻之後，忽然笑了起來。
　　在這個時代，她很少笑的。更不用說，對著向來不忿的莫德雷德笑了。
　　“……呵。”
　　她松開了亞瑟王的手腕，往後退了幾步，視線始終落在莫德雷德身上，眼裏帶著凜然的冷意。清流握住出現在手中的魔杖，在騎士們不安的註視下，將魔杖舉起來，對準了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回視她。
　　“所以，就算過了這麽多年。”他十分平靜的看著清流，卻用著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差無幾的那種、尖銳的口吻，質問道，“閣下仍然是打算殺了我嗎？”


第125章
　　想要改變結局的話, 只要締造結局的那個人消失在世界上，就可以了吧？
　　清流是真的這麽想的。
　　她沈默的凝視著莫德雷德，周圍的騎士還在拔劍與否中躊躇，清流看著青年，魔杖穩穩的指向他, 杖尖緩緩凝聚起綠色的光芒。
　　“你現在……還什麽都沒有做。”清流像是在勸服自己一樣, 低聲喃喃著說道, “可你總有一天會做的, 甚至已經開始在做了吧。”
　　這一次她醒來之後, 沒有再繼續快進。
　　那麽只能代表，屬於亞瑟王的結局快要到了。亞瑟王最終會死在這個人手下, 這是歷史所記載的結局, 但是她可以改變——
　　只需要，殺了莫德雷德。
　　“——住手！”
　　大約是因為主人心境不穩，還在猶疑，杖尖的綠色光芒匯聚的並不算快，卻還是一點一點的越發旺盛。阿爾托莉雅皺著眉，站到莫德雷德身前，目光沈沈的看著清流。
　　“……亞瑟, 讓開。”清流停下魔力的匯聚。
　　“您在做什麽？”阿爾托莉雅問道, 身體擋在莫德雷德前面，一動不動, “想殺了我的騎士嗎？您想要——殺了我的臣子嗎？”
　　“他是背叛者。”清流冷冷的說道, “就算現在不是, 以後也會是的。”
　　“但至少現在不是——！”亞瑟王厲聲反駁，她緊緊的皺著眉，恍然間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一直以來清流對莫德雷德的態度那麽奇怪。
　　但為了一個人目前還沒有做的事而擅自給對方定罪這種行為，她是絕對不會讚同的。
　　“……你別後悔。”清流咬著牙，一字一字惡狠狠的說道，“亞瑟王，你別後悔。”
　　“不會的。”
　　阿爾托莉雅說道，在偽裝的男性外面下，那張秀麗柔和的女性面容，滿是認真，她的眼睛比起幼時要稍微成熟了一些，卻還是清澈的讓人能夠一眼望到底，裏面蘊含的堅毅好像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
　　清流的手似乎顫抖了一下。
　　她對著清流笑了笑，篤定的重覆：“不會的。”
　　清流退了一步，她垂下手，將視線從亞瑟王身上移開，轉而落在平靜的湖面，忍不住苦笑一聲：“你們回去吧。”
　　“……！”阿爾托莉雅看上去有些吃驚。
　　“我暫時不太想見到他，否則的話，大概會真的忍不住動手的。”清流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裏的魔杖，盡量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好了亞瑟，帶著你的騎士們回去。和以前一樣，有事可以來高塔找我。”
　　“……我知道了。”
　　清流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亞瑟王也不喜歡強迫別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她停頓了片刻，確定清流沒有改口的意思之後，也只能有些失落的帶著其他人往回走。
　　莫德雷德落在最後面，他回過頭看了清流一眼，對方專註的凝視著湖面，側臉冷漠如冰，不準備扭頭看他一眼，也沒有半點動容。
　　——背叛者？他在心裏冷笑，不再看她，快步跟上亞瑟王的隊伍。
　　可算走了，清流嘆了口氣。她收起魔杖，捏了捏右手手腕，掀開衣袖看了一眼，原本只是隱隱作痛發燙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浮現了一圈暗色的花紋，有點像是褪了色的刺青，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盯著看了一會兒，清流鼓鼓臉頰，把衣袖放下重新遮住這一圈花紋。
　　她不太打算回到城堡裏去了。再在那裏待下去，誰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控制不住把莫德雷德解決了，那時候就真的只能跟亞瑟王翻臉沒跑了……可她明明就是為了對方好。
　　知道這種事再怎麽說也沒有用，清流只能選擇眼不見心不煩。她又鼓著臉頰盯著水面看了一會兒，琢磨著能不能把蘭斯洛特弄出來——不能回到亞瑟王身邊，可以跟她一起呆在高塔裏嘛。
　　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畢竟如果湖中仙女不肯放人的話，蘭斯洛特八成也會十分為難，而且對方現在估計還在艱難的鬥爭著想要回到亞瑟王身邊。
　　清流只能又嘆了口氣，拍拍手，往和亞瑟王相反的方向走。
　　——其實她連高塔都不太想回去的。
　　來到這個世界，她都是圍繞著亞瑟王和高塔這兩邊轉，這麽多年都還沒有出去走過。對這個時代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也仍然不清不楚，只有模糊的一點印象。
　　可是……清流又有些不安的想著，如果亞瑟王那邊真的出事了怎麽辦。雖然嘴上說著不管了，但實際上要完全丟開的話，還是不太可能的。
　　畢竟都管了那麽多年了。
　　胡亂想著，清流回過神一擡頭就已經站在了高塔下面。她離開的時候沒少丟清潔咒一類的東西，所以現在看上去和之前也沒什麽區別，連原本應該厚厚的灰塵都沒有積累多少。
　　不過……
　　“你在這裏幹什麽？”清流的視線落在高文身上，詫異的挑了挑眉，這小子靠在木門上，抱著手一副過路劫匪的樣子，好像隨時都能冒出一路‘打劫’來。
　　“打劫。”高文直起身，慢悠悠的冒出兩個字。
　　清流：……
　　“王讓我在你身邊待幾天。”高文說的面不改色，好像剛剛遞上去給亞瑟王的請假條不是他寫的，“免得你不開心到處亂跑。”
　　“胡說八道。”清流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信，她打開門進去，高冷的頭也不回，高文也十分自然的跟在後面往裏走。
　　“說真的。”高文快步跟上她，“你說莫德雷德那小子是背叛者——到底怎麽回事？”
　　“字面上的意思。”清流把自己往軟椅裏一扔，懶洋洋的擡眼瞥他，“背——叛——者——聽不懂麽？他會背叛亞瑟的，遲早有一天。”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鹹魚樣，高文幹脆在她面前蹲下來，擰著眉頭，“如果他只是單純的背叛王的話，你為什麽非要殺了他不可？甚至為此寧可和王決裂。”
　　清流撐著臉頰，輕飄飄的將視線移開，沒說話。
　　“他會做什麽？”
　　擺弄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抽出來的魔杖，清流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在沈默許久之後，微妙的笑了一聲。
　　“莫德雷德會做什麽？”清流笑盈盈的看向高文，眨了下眼睛，“你猜啊。”
　　高文沈默下來。
　　和驟然安靜的表面不同，他腦海裏瞬間掠過許多令人畏懼、不可置信乃至於有些可笑的猜想，高文深深的看著清流的眼睛，思考著她的舉動，最後停滯在最不可能卻又最有可能的一個念頭上。
　　眼眸瞬間凝聚一片暗色，高文張了張嘴，有些艱難的重覆道：“他……做了什麽？”
　　清流只是微笑。
　　“我去找他！”高文豁然站起，眼裏情緒紛雜著沈澱下去，轉身就要走。只是剛邁出去兩步，就被清流從身後喊住了。
　　“去？去了你能做什麽？”清流冷冷的反問他，“和莉莉大吵一架，然後憤而離開？把毫無所覺的莉莉留在王宮裏，等待著莫德雷德出手？”
　　“可是——如果我們……我去告訴凱。”高文的眼睛驟然亮起來，急急的說道，“如果是凱說的話，王一定會信的。”
　　“你覺得會嗎？”清流反問。
　　高文一時無言。
　　亞瑟王的性格，沒有人會比朝夕相處的他們更加清楚了。因為一個尚且‘虛無縹緲’的可能性就給臣子定罪這樣的事情，亞瑟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無論是誰去勸說，都是一樣。
　　而如果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的話，亞瑟王也就不會再是他們所崇敬的、那樣高潔的王。
　　周圍一下子沈默下來，高文啞聲道：“我們難道……只能這樣了嗎？”
　　“你回去吧。”清流撐著額頭，似乎有些疲倦，“這件事對誰都不要說，就算是私底下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能說出口……平時多註意莫德雷德的動向。”
　　“在不能殺死他的條件下，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高文覺得有些不甘心，他無法想象自己只能束手無策，等待著莫德雷德可能動手的那一天到來，“……你從第一次見到莫德雷德開始，就已經知道了？”
　　並非是他多想，而是所有的情況聯系起來，能夠得出的結論，也只有這一個。正因為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才無論如何都會敵視莫德雷德。
　　清流歪著頭想了想，仍然是笑：“你猜。”
　　靜了片刻，高文朝她深深的行了一禮，正如他無法想象自己束手無策的等待著莫德雷德動手，他也無法想象從莫德雷德出現開始、就一直在等待著結局到來的清流是何等心境。
　　“我一定會阻止他的。”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3

第126章
　　高文離開之後，高塔這裏就好像被人徹底遺忘了似的, 再也沒有人來過。清流每天翻翻書, 喝喝茶, 偶爾在周圍溜達溜達，研究一下這個時代的美食，簡直佛的不能再佛。
　　莫甘娜始終沒有消息，介於對方在後世的傳言, 清流覺得自己不太需要擔心對方的情況。更需要擔心的反而是她自己也說不定。
　　她有時候也會進城裏，買買東西什麽的，會記得遠離城堡的方向。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非要鬧這個別扭，但是總覺得先找過去就認輸了。現在城裏看上去暫且還風平浪靜，清流也不慌, 繼續過著自己吃吃睡睡的豬精【劃掉】佛系生活。
　　只不過這個世界總是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清流才想著莫甘娜不需要自己擔心, 第二天對方就一襲法師長袍找上門來了。
　　“老師。”腿長腰細的美艷魔法師對她甜甜一笑, “好久不見。”
　　清流手裏的茶杯啪嘰砸在地上。
　　莫甘娜揮揮手, 仿佛時光倒流似的，碎開的茶杯連帶著茶水恢覆從地上躍起, 完完整整的變回一杯茶回到清流手裏。
　　清流：呆若木喵
　　她她她大魔王難道已經探索到魔法的真諦然後終於發現我就是個傻白甜什麽都不會然後決定要幹掉我消滅黑歷史了麽——
　　莫甘娜目光柔和的註視著面無表情的少女，走過去將她手裏的茶杯接過來, 在發覺自己沒有遭到任何阻礙之後, 唇角還是忍不住一翹。
　　“……莫德雷德說, 你去尋找更高階層的魔法了。”看著大魔王把自己剛泡好的茶全部倒掉, 清流又是心肝一顫, 幹巴巴的開口找了個話題。
　　“是。”
　　“那……”清流頓了頓，瞬間慌得不能自己，“你已經找到了麽？”
　　“……找到了。”莫甘娜慢條斯理的重新泡了一壺橘子茶，指尖在壺身上摩挲了幾下，笑容越發艷麗，像是盛開的罌粟，“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些東西。”
　　清流呆若木喵的看著她。
　　幹幹幹幹什麽能不能給個痛快別這樣鈍刀子捅人很難受的——
　　嚶。
　　“老師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寵愛著亞瑟啊。”將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送到清流面前，莫甘娜凝視著她，又沈沈的重覆著這已經說過好幾遍的話，“每一次、每一次我覺得老師已經非常寵愛亞瑟的時候，卻總能發現您比我想象的、更加的寵愛著她。”
　　她。
　　最後一個字莫甘娜咬的非常重，不存在聽錯了的可能性。
　　清流一楞，無意識的把杯子捧在手裏，呆呆的看著莫甘娜，對方低著頭盯著壺裏的果茶，沒有擡頭看她的意思。
　　“你已經……”
　　“我已經知道啦，老師。”莫甘娜柔聲說道，“全都知道了。”
　　“……”
　　清流一時無言，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茶，有點茫然的舉起來喝了一口。
　　“那是……”她有點想和對方解釋點什麽，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杯子裏的茶。
　　“沒關系，老師。”沈沈的盯著清流把最後一口茶喝完，莫甘娜才擡起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亞瑟再也不會麻煩您了。”
　　“……！？”
　　陡然一驚，清流唰的一下站起來，她張口想質問莫甘娜這話是什麽意思，意識卻控制不住的模糊起來，四肢的力氣好像逐漸在流失，抓著杯子的手指一松。
　　“啪——”
　　茶杯再一次摔在地上。
　　莫甘娜面無表情的擡手，讓身體癱軟下去的少女懸在空中，免於摔倒在地的遭遇。她將茶壺裏剩余的橘子茶全部潑在地上，看著茶水裏泛起灰色的星點又黯淡下去，才滿意的笑起來。
　　墻角的蠟燭散發著並不明亮的光芒，清流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剛剛覆活過來的、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屍體一樣，甚至開始幾分鐘都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接著，她才註意到坐在不遠處的莫甘娜。
　　女性換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袍，端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翻閱著手中的書籍。暗色的長發海藻似的散落在身後，襯的面容越發妖冶艷麗，眉梢眼角都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魅力。
　　停了一會兒，覺得手腳的力氣恢覆了一些，清流才坐起來，死死的盯著莫甘娜，發出口的聲音沙啞的像是兩片砂紙在相互摩擦：“……你對亞瑟做了什麽？”
　　“亞瑟王該死了，老師。”莫甘娜合上書籍，對著清流笑道，那笑容中透著一股濃郁的不甘，“您為什麽就那麽寵愛她——甚至想要改變她最終的命運。”
　　“——！”清流頓了一下。
　　“改變他人的命運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您難道會比我更無知嗎？”
　　“這與你無關，莫甘娜。”清流也只能這麽說，“這是我的事情，我會阻止莫德雷德。”
　　“來不及了，老師。”莫甘娜悠然道，“天亮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亞瑟王的存在了——老師以為，您睡了多久呢？”
　　清流：“……”
　　只是輕輕的一眨眼，清流已經消失在了高塔裏，莫甘娜並不著急追上去，她低下頭，不緊不慢的翻開手裏的書，唇角甚至還噙著一抹笑意。
　　如果不是已經塵埃落定，她怎麽會讓清流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讓亞瑟王能夠在臨終前和老師道別，已經是她身為姐姐的，最後一點仁慈了。
　　亞瑟王此刻在何處？清流完全不知道，她憑著本能沖出去，在夜色中茫然的環顧了片刻，就再一次憑著本能挑了一個方向走，接下來再也沒有遲疑過。
　　就好像她早就已經知道對方會在哪了。
　　等到清流找到阿爾托莉雅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地上，莫德雷德正站在騎士王身邊，手中拿著那把修覆好的石中劍，面無表情的俯視著他曾經的王。
　　“莫德雷德，你……”
　　青年並沒有說話，只是扭過頭，看向從樹後走出來的清流。少女臉色慘白的註視著眼前的場景，目光定定的落在亞瑟王身上，和以往一樣，沒有將一絲一毫的註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看……”清流慢慢走到阿爾托莉雅身邊，神色茫然的跪坐下去，握住對方的手。她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我就說莫德雷德會背叛你的。”
　　“是啊。”阿爾托莉雅也笑起來，低聲說道，“如果那個時候聽你的就好了。”
　　“我才不信呢，亞瑟王怎麽可能會聽我的。”死死的握著阿爾托莉雅的手，清流明明看著她，眼前浮現的卻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板著臉一本正經的小女孩。
　　“你怎麽可能……會聽我的。”她終於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任由強忍已久淚水奪眶而出，俯下身去，將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連身體都顫抖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明明想要救你的。我明明可以救你的，我明明可以的。”
　　明明歷史上已經記載了莫甘娜從始至終都在和亞瑟王作對，明明她十分清楚對方無論各種模樣都只會是邪惡的化身……可她卻還是放松了，狂妄的認為莫甘娜會因為自己而放過亞瑟王。
　　“這……並不是你的錯。”阿爾托莉雅的聲音已經虛弱的幾乎聽不見，石中劍所帶來的傷害，是完全無法逆轉的。
　　她溫柔的註視著已經泣不成聲的清流，試圖開口安慰她，卻只能嘔出一口腥甜的血液。
　　這下子可真的麻煩了……
　　亞瑟王迷迷糊糊的想道，眼前一片黑暗，連模糊的月光都徹底看不見了。
　　“……不要……難過……”她慢慢的，用逐漸失去神采的眼眸，空茫的註視著清流應該在的方向，低不可聞的給出最後的囑托，“將石中劍……還回去吧……抱歉，最後還是沒有……”
　　最後的話語湮沒在微弱下去的嗓音中，已經從男性偽裝中掙脫出來、顯露出原本女性面容的亞瑟王嘴唇無聲張合幾下，閉上了眼睛。
　　開什麽、玩笑啊——
　　分明會在垂死之際被送入阿瓦隆的吧！？可是為什麽亞瑟王現在，會死在她眼前啊——！！！
　　清流死死的握著阿爾托莉雅的手，不可置信的感受著對方逐漸消弭的生氣。她擡起頭看著莫德雷德，青年臉上連一絲多余的表情也無，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亞瑟王一眼，將手裏的石中劍隨意扔在地上。
　　“閣下想要殺了我麽？”他問道。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該殺了你。”清流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硬生生從齒縫間擠出來的，“莉莉那麽信任你——她那麽相信你不會背叛她！”
　　“你說的對。”莫德雷德微笑，“所以亞瑟王死了。”
　　清流沒有再理他，她慢慢伸出手抽出阿爾托莉雅腰間的湖中劍，凝視著那鋒利的劍刃，“莫德雷德，無論你為了什麽做出這樣的事來，我都希望你能秉承莉莉的遺願，將這柄劍送回原本的地方。”
　　莫德雷德睜大了眼睛，他的身體甚至先於大腦一步撲克上去，想要奪走清流手中的劍，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已經溢了出來。
　　“我總覺得……你和莫甘娜都不可能殺了我，而如果再去找其他人，也太麻煩了。”清流低垂著眼簾，輕聲說道，“所以還是我自己動手吧。”
　　“太久了啊……在這個世界……我可不會說不是你的錯這種仁慈的話……”
　　“莫德雷德，我要你和莫甘娜永遠記住。”
　　她幾乎稱得上明媚的笑起來，註視著驚慌失措的莫甘娜，柔聲細語的說著惡毒的詛咒。
　　“是你們殺了我——”
　　“是你們殺了我！”


第127章
　　【檢測到考生完成試題——】
　　【已返回登出空間】
　　【考生是否選擇立即登出——】
　　“否。”
　　和K世界裏那個差不多的模糊空間裏, 清流抱著腿坐在地上，呆了片刻，覺得自己要完。她身邊有不少隱隱約約的人影晃動, 有些人影出現之後直接離開，有些人影和她一樣在地上坐了片刻，才站起來, 慢慢的也朝著出口走去。
　　這是一場考試。
　　說的中二點是能否進入時空管理局的判定考試, 說的直白點就是高考。每個考生抽取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考題, 準考證保證考生在時空亂流裏的人身安全, 免得發生意外情況。
　　意外情況分很多種, 清流好死不死的把準考證丟在了玖蘭樞那裏之後，碰上了最糟糕的一種意外——她失憶了, 以五歲時的外表。
　　幸好被朝日奈家收留了……
　　清流撐著額頭, 深吸一口氣, 又使勁揉了揉冰涼臉頰, 覺得這一點都不好。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影已經少了許多, 沒有人和她一樣在這裏坐上許久，基本上都是緩了緩就登出。
　　她當然知道自己也應該趕緊登出了，好友都在外面等著在成績出來之前放縱的嗨一把, 看電影唱K擼串加變態辣。
　　“登……”清流張了張嘴, 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到底還是沒能把這兩個字完整的說出來。
　　她長嘆一口氣。
　　“石清流。”低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穿著月白襦裙的少女由遠及近, 她手裏抓著一枚碧玉簪，自上而下的俯視她，“你還沒登出麽？”
　　“還沒。”清流擡眼看她，“宋姝你也還沒……”
　　“我直接出去拿成績，等待時間我已經在考場裏玩掉了。”宋姝無聲對她笑了一下，細密的眼睫垂下掩去眼裏一閃而過的悵然。
　　“宋姝你準考證能不能借我一下？”清流拍拍衣服站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有點泛紅。
　　“做什麽？”
　　“我……返回考場一下。”清流抿了抿唇，盡量說的若無其事，“我的準考證丟在裏面了，要去拿回來。”
　　“哦……”宋姝倒是沒多想，直接擡手取下掛在脖子上的懷表，放到清流手上的時候稍微頓了幾秒，很快便松開。
　　她對著清流笑了笑，轉身登出。
　　☆☆☆
　　朝日奈右京推開病房的門。
　　那位總是會鬧出一點狀況的妹妹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雖然醫生保證過不會有事，但朝日奈家的諸位都有些不詳的預感，畢竟對方身上所發生的超自然事件已經多到完全沒有信用可言了。
　　天光微亮，白色的窗簾被晨風卷起，在空氣中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而被朝日奈家的諸位所記掛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此刻正站在窗邊凝望著外面的景色，黑色的長發在風中起落。
　　怔了怔，朝日奈右京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清醬……”
　　他反應過來，少女之前將頭發剪短，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沒有長長。而現在不過一夜之間，才及肩的發絲已經長至腰際
　　少女轉過身，她沈默的看著朝日奈右京，眼裏閃過覆雜的幾乎看不分明的情緒，最後凝固在略顯狼狽的不安上。
　　“右京哥。”清流對他笑了笑。
　　“這一次又是多久？”朝日奈右京十分習以為常的開口，想了想不等清流回答又直接冷硬的說道，“算了你還是別說了，免得我頭痛。”
　　向來很有大家長風範的二男把手裏拎著的保溫杯放到桌上，打開露出裏面的大米粥，示意清流過來準備吃早飯。
　　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的清流垂了垂眼睛，以前所未有的溫順態度把粥喝完。
　　“你……”朝日奈右京突然有點冷靜不能。
　　“右京哥，我的收養證明……是在你那邊麽？”清流忽然問道，她手裏拿著一塊朝日奈右京從來沒有見過的黃銅色懷表，啪的打開，又迅速合上。
　　“是，怎麽了？”
　　“沒什麽。”清流笑了笑，目光流水般在他臉上掠過轉向窗外，停了片刻才接下去說道，“只是突然想問問而已。嗯……另外就是，霍格沃茨那邊有個交流會，之前鄧布利多校長寫信邀請我，我同意了。”
　　“……什麽時候出發？”朝日奈右京皺了皺眉。
　　“應該就這幾天吧。”清流雙手撐著下巴，眨巴眨巴眼睛，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他所熟悉的笑容，“還真有點小期待呢w”
　　幾天後，霍格沃茨校長室
　　這應該是一場相當正經的交流會，然而隔著校長桌子上那些噴出淡淡白霧的銀質擺件，交流雙方卻表現出相當的沈寂。
　　東方這邊帶隊的是遠阪時臣以及代表愛因茲貝倫衛宮切嗣，而同為三大家族的間桐家則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派代表前來。導致英靈數量要稍微超過禦主許多。
　　據說曾經和霍格沃茨有所沖突，所以就算踏上了英國的領土也怎麽都不肯前來的韋伯•維爾維特所召喚出來的Rider——伊斯坎達爾，即征服王。
　　連英國境內都沒有踏上的間桐家當家間桐雁夜所召喚出來的Berserker——真名未知，全身被黑色鎧甲所包圍的男性英靈。
　　帶隊遠阪時臣本人所召喚出來的Archer——最古之王，吉爾伽美什。
　　衛宮切嗣所召喚的Saber——金發碧眼的少女，自稱為阿爾托利亞•潘德拉貢。歷史上更廣為人知的稱呼為亞瑟王。
　　以及禦主尚且未知，出於不明原因也跟著一起來的兩位英靈——恩奇都以及和Saber的長相有九成相似，連職介都一樣的亞瑟•潘德拉貢。
　　對，也是亞瑟王。
　　盡管之前歷數的名人都讓巫師們面露驚訝，但是顯然其余英靈加起來都比不上兩位亞瑟王同時出現來的更令他們震撼。
　　畢竟是英國。
　　魔術師隊伍這邊如此想著，終於聽見沈默已久巫師那邊傳來悠悠的一聲感嘆：“……梅林啊。”
　　“梅林？”少女模樣的亞瑟王面露疑惑，顯然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梅林。”而青年模樣的亞瑟王則重覆了一遍友人的名字，露出友善的笑容。
　　來自民間不同傳說造就的兩位性別不同的亞瑟王對視一眼，既說不上惺惺相惜也說不上互相看不順眼，該說的早在第一次見面大為錯愕時就說完了，所以此時發現了彼此之間又一個不同點後，也只是略微對視之後便將視線轉開。
　　而霍格沃茨這邊的成員就要統一的多，全都是人類沒有非人類的存在。
　　前任校長鄧布利多，是個挺可愛的老頭，笑瞇瞇的和眾英靈點頭打招呼，又毫不掩飾的對著兩位亞瑟王猛瞅一頓。
　　現任校長西弗勒斯•斯內普則要冷硬許多，看上去相當不適應現在的場面。
　　教導主任【劃掉】副校長米勒娃•麥格。
　　救世主哈利波特，魔法部代表赫敏，格蘭芬多代表羅恩。在鐵三角的包圍下顯得有點勢單力薄、所以臉色也不太好的的斯萊特林代表德拉科•馬爾福。赫奇帕奇的代表安靜的呆在麥格身邊，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至於拉文克勞的代表……
　　介紹到一半的鄧布利多擡起頭，看向砰然打開的校長室大門。
　　“——對不起飛機晚點了！”毫不在意的說著和此刻場景相當違和的內容，來人一陣風似的掠進來，撲向端坐在那的赫敏，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接著又朝鄧布利多校長飛了枚wink，對著其余人依次揮揮手，才在隊友們的瘋狂暗示下轉向英靈們。
　　“你們好——”
　　她顯然對來自東方的魔術師和英靈們混不在意，一邊擡手摘下兜帽，才擡眼看向他們，嗓音帶笑的做著自我介紹，“我是拉文克勞的代表——臥槽！”
　　據說拉文克勞學院的學生們都是文靜的書呆子，現在看起來也不一定……遠阪時臣默默想著，這位拉文克勞的代表顯然並不文靜，話說到一半就像著了火似的往外竄。
　　接下去的場景讓在場諸位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比起英雄王暴怒的“——給本王站住！”，和男性亞瑟王略顯驚喜的“Master！？”更加快速的，是直接撲過去抱住對方的女性亞瑟王。
　　沒來得及逃脫的某人——在學弟學妹老師校長的註視下，完全是下意識的、滿臉蕭瑟的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翻車了。
　　萬萬沒想到啊。清流的視線在校長室裏僵硬的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默默的停駐在天花板上，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話說掉馬這種東西啊……沒想起來的時候什麽事都沒有，一想起來就心虛不得了。
　　比如說在烏魯克的時候，要打出來的才不是什麽賢王結局呢，明明是禍國妖姬。
　　——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奔著滅國去的。


第128章
　　這種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 陰陽師的隊伍也很快到了霍格沃茨，他們沒有和魔術師這邊一起來，卻正好撞上剛從飛路網出來的美國巫師。
　　接著是東方這邊的大師和道士，南亞的婆羅門，教廷那邊也別別扭扭的派了幾個代表過來……世界上各式各樣超自然組織和派別匯聚一堂, 作為東道主的霍格沃茨當然不可能任由代表之一就這麽深陷修羅場。
　　所以鄧布利多笑瞇瞇的指揮清流去陪同英靈們參觀一下霍格沃茲。臨走前還十分親切的拍了拍如喪考妣的學生的肩膀, 揮一揮衣袖去找美國巫師們交流國際近況了。
　　清流：……校長, 我為鳳凰社出過力啊校長！！！
　　恩奇都笑瞇瞇的摸了摸她的頭。
　　指尖勾著她的袖子，被召喚出來的、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騎士王, 阿爾托莉雅好像連個性也變成了這個年齡似的, 她繃著臉望著清流，碧色的眼底氤氳著些許不安, 又很快散去了。
　　剛剛才告誡自己要冷硬起來的心臟, 完全——無法抑制的軟下去, 內心捧著臉啊啊啊的尖叫著不能這樣要完蛋的, 清流的神色卻還是顯而易見的緩和下來。
　　“對我來說，不過是幾天之前的事。可是對你來說的話, 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吧。”她微笑著, 垂首吻了吻騎士王的額頭，柔聲道, “殘酷的時光看起來並沒有改變您，我的王。”
　　阿爾托莉雅唇角揚起, 笑意尚未完全展露, 就僵在了臉上。
　　剛剛還說出相當帥氣的話語保持人設的少女哎呀一聲, 被英雄王冷笑著掐著後頸強行按進懷裏。動作強硬卻並沒有讓她哪裏磕到盔甲上，清流意思意思的慘叫兩聲，連掙紮都懶得掙紮了。
　　能感覺到的，相當熟悉的、溫暖的氣息。
　　像是還在烏魯克的王宮，明媚熱烈的陽光伴隨著風從外面席卷進來，美麗到模糊了性別的神造人在一旁微笑，她幾步跳到正在處理政務的王者背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肆無忌憚的笑著說些什麽，下一秒就被對方不耐煩的隨手扯下來，又拉進懷裏。
　　熟悉的，幾乎要落淚了。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呢？哪怕早上那麽幾天、在她前往最後一場考試之前出來的話，也是很好的啊。
　　這樣有些忿忿的想著，清流忽然就不肯這麽老老實實的被抱著了，她掙紮著擡起頭，瞪著英雄王，然後朝恩奇都的方向伸出去一只手，使勁揮了揮。
　　早已經習慣的恩奇都笑著上前來，把好像要喘不過氣的少女從好友懷裏拉出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假裝沒看見英雄王一瞬間皺起來的眉頭。
　　“笨——蛋——”
　　清流一個字一個字拉長了，這麽說著，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才轉過身，對著好像有點嚇傻了的兩位禦主，微微彎了彎腰，把還沒有說完的自我介紹重新又說了一遍。
　　“我是拉文克勞的代表……朝日奈清流。”
　　她短暫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使用這個世界的名字，而非本名。
　　雖然，也就只是姓氏的不同而已。
　　這是個和平的世界，具體的，看這些原本在平行世界要麽忙著拯救世界要麽忙著毀滅世界要麽介於兩者之間不知所措的那麽多組織，居然能閑的聚在一起開個交流會就能看出來了。
　　清流拉著阿爾托莉雅的手，笑瞇瞇的帶著魔術師和英靈的隊伍在霍格沃茨裏穿過。有些學生還在上課，也有不少的學生在休息，對這些出現在霍格沃茨裏的異國人報以好奇的目光。
　　“……學姐。”
　　“啊呀，金妮，下課了嗎？”清流笑瞇瞇的抱住韋斯萊家的小公主，“好久不見了。”
　　“嗯嗯。”金妮靦腆的看了看她身後的‘人’，小聲和清流說了幾句話，就急匆匆的和同學趕去其他教室了。今天霍格沃茨的樓梯相當聽話，節省了許多時間，不然她們大概是沒有空隙停下來和清流打招呼的。
　　意思意思帶著英靈們在霍格沃茨裏轉了轉，有些認識的學生趁機上來和清流打招呼，借此偷看兩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然後被她笑罵著趕走。
　　任誰都能看出來，清流在這座魔法學校裏應該度過了很長也很快樂的一段時間。她相當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說不上了如指掌也差不多爛熟於心，渾身都洋溢著輕松明朗。
　　走過黑湖的時候他們迎面撞上赫敏帶著的陰陽師隊伍，之前在奴良宅門外見過的小姑娘居然也在裏面，看著清流忍不住‘咦’了一聲。
　　會議地點設置在餐廳，清流把英靈們帶到位置上之後就開開心心的蹦到了巫師的座位裏，擠開哈利在赫敏和赫奇帕奇代表中間坐下。救世主扶了扶眼鏡，只能苦著臉在宿敵身側坐下，德拉科面無表情的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
　　“學姐，那些英靈你都認識哦？”赫敏悄悄和清流咬耳朵。
　　“大部分吧。”清流也小小聲回她，擡頭看了那邊一眼，和恩奇都對上視線，又迅速收回來。不知道誰安排的座位，竟然就在正對面，“就是之前那個……嗯，時空紊亂的問題。”
　　“真厲害——”赫敏真心讚嘆。想想她要是能和自己崇拜的學者們見面，大概能開心的飛起來。
　　可惜清流一點都不這麽覺得。
　　她覺得煩死了。
　　交流會開始，清流攤開羊皮紙，抓著鵝毛筆一臉認真的記錄著有用的消息。假裝自己認真可以抵擋一部分來自對面的視線，吉爾不知道在和恩奇都商量什麽，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陰陽師這邊出面的是花開院家，以及自稱傳承自五百年前最強巫女朝日奈清流一脈的……
　　接下去說的什麽她已經沒聽進去，巫師這邊，清流手裏的鵝毛筆啪嗒折成兩截。
　　正在喝水的赫敏一口水噴出來，其余人齊刷刷的擡起頭用一種堪稱毛骨悚然的視線盯著正在說話的小姑娘看了一會兒，又齊刷刷的扭頭去看完全驚呆了清流。
　　我我我我我我我什麽都沒幹啊……
　　呆滯的擡起頭，清流和吉爾伽美什似笑非笑的目光對上，又看了看他旁邊微微蹙眉的恩奇都，再轉向面露驚訝的阿爾托莉雅，最後只能默默收回視線盯著羊皮紙上一大灘墨水，開始冥思苦想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被成為祖師爺了。
　　——沒想出來。
　　她在戰國的時候，老老實實養孩子，老老實實打妖怪，老老實實窩在奴良組，門都不怎麽出。怎麽可能突然多出來一個什麽傳承……還是陰陽師傳承。
　　抓了抓頭發，清流也懶得多想，反正怎麽都不可能找到她身上來，幹脆找赫敏要了根新筆，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埋頭苦記。
　　可惜參加交流會的組織實在太多，事情也太多，她本來就不是真心認真聽講，又耐著性子記了幾頁之後面無表情的一摔筆，準備溜了。
　　像是逃課一樣輕車熟路的從會議場溜出去，天都已經黑了，遠方模糊不清，涼涼的夜風呼的拍在臉上，清流混沌的大腦一下子清晰了許多。
　　霍格沃茨的星空很漂亮。
　　而白天做的實在大失水準，怎麽能被騎士王一點不安看的瞬間潰不成軍呢。怎麽也得掙紮個四五個來回才不情不願的承認吧。
　　她這樣想著，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往後一倒，正好倒在英雄王解除了武裝之後溫暖的懷裏，然後幹脆而熟練的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吉爾伽美什擰著眉頭低頭看了她這副別扭的鹹魚樣一會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嗤笑一聲，按著她的肩膀強行把人站直了。
　　清流：“略略略。”
　　英雄王的手掌落在她頭上，金發的英靈露出了一種類似於牙疼的表情，有點別扭有點隱忍，實在是不符合他的個性。不過那種表情一閃而逝，又恢覆了清流熟悉的驕傲到不可一世的神色。
　　“做得不錯。”他說道，聲音不大不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內容卻有點突兀，沒頭沒尾的不知道在說什麽事。
　　清流卻有點驕傲的揚了揚下巴，唇角一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廢話。”
　　那本該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該對她說的話。如果他沒有死的話。
　　寧孫女神將那個金手鐲遞給她，帶來了確鑿無疑的噩耗，而上一刻剛閉上眼的英雄王，下一刻便在英靈座睜開了雙眼。
　　被丟下的神女，獨自撐起了同樣被王丟下的國家。
　　……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要是早想起來的話我肯定不能這麽幹，八成你一走我就把烏魯克拆了。然後任由他在風雨裏淒苦飄蕩。
　　一想到自己半路拐到賢王路線，估計半分都拿不到手，清流就控制不住的悲從中來，看著吉爾伽美什的目光也有點泫然欲泣。
　　然後她就滿含熱淚的使勁踹了吉爾伽美什一腳。
　　你說你死那麽早幹什麽！
　　英雄王：？？？


第129章
　　清流被胖揍一頓，英雄王親自下手, 結果連點表皮都沒破, 說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被揍的那個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淚汪汪的要摸頭要抱抱要安慰。
　　然後恩奇都就非常配合的摸摸她的頭, 又抱了抱接著親了親臉頰當做安慰。
　　吉爾伽美什又露出了近似於牙疼的表情，這回是真牙疼了。他無語的看著膩膩歪歪摟在一起的兩個, 覺得有點忍無可忍：“恩奇都你難不成以為這家夥還是個三歲的孩子嗎！”
　　“不，我五歲了！”清流摟著恩奇都的腰, 回答的理直氣壯。
　　英雄王有那麽一瞬間恨不得把她扔進黑湖裏去清醒一下。但才反駁完的少女已經十分輕車熟路的把自己放到恩奇都背後藏起來, 只露出一個腦袋, 挑釁似的朝他呲了呲牙。
　　在摯友一瞬間兇殘起來的視線中, 恩奇都十分配合的把清流往自己身後藏,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笑吟吟的看著吉爾伽美什。
　　“……哼！”
　　發現對面空了的阿爾托莉雅追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詭異的近似於名叫‘老鷹抓小雞’的兒童遊戲的場景。
　　她呆了一瞬間, 視線落在清流身上，便直接忽略了兩個英靈，一臉嚴肅的快步走過去，握住少女的手想把她從恩奇都身後拉出來。
　　恩奇都臉上笑意不變, 反握住清流另一只手腕，稍微用力讓她無法被拉走, 他淺色的眼眸溫和的註視著騎士王, 卻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您想要做什麽？”
　　金發少女看了他一眼, 握緊了清流的手, 抿緊了嘴唇。
　　二者毫無疑問是相處過的，在此之前關系也許還算得上不錯，但是現在碰到原則上的問題，顯然不可能因為那點輕微的不錯而退讓。
　　清流：……
　　她覺得自己好像又掉進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左右手都被握在不屬於自己的掌心，力度不大不小正好平衡的讓她沒辦法往任意一邊靠過去，清流幽幽的看了眼吉爾伽美什，英雄王臉上的饒有興致和幸災樂禍簡直不要更明顯，一副全權托付給恩奇都完全不打算出手相助的樣子。
　　稍微想了想，清流先動了動右邊被阿爾托莉雅拉住的那只，這邊看上去比較安全一點，然後在騎士王有些失落的神色中穩穩當當的把手拿出來。
　　接著，她默默的掙開被恩奇都握住的左手，英靈微微一笑，十分大方的松開。活動了一下手腕，清流轉過去看阿爾托莉雅，用食指輕輕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姿態十分親昵。
　　“為什麽跑出來？”她看似責怪的問道。
　　滿臉的嚴肅中終於透出些許不好意思，阿爾托莉雅咳了一聲，視線在英雄王和恩奇都身上一晃而過，對著清流開口說道：“我有些擔心你。”
　　——任誰都能看出來清流和吉爾伽美什以及恩奇都之間莫名的氣氛，三個突然集體消失，她怎麽能夠不擔心。
　　“master！”終於按耐不住的亞瑟王也從會議廳裏追了出來，看見站在那安然無恙的清流之後，明顯的松了口氣，“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等等——”
　　雖然十分感動，但清流看著四個英靈，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她有一種相當不好的預感，完全控制不住的浮現在腦海裏。
　　“你們四個都出來了的話，會議室裏豈不是只剩下遠阪先生和衛宮先生了？”
　　那位裹在盔甲裏看不清模樣的男性英靈，狀態不是很穩定，性情也不是很穩定。所以幹脆就沒有讓他出席這場會議場，而是帶到了安排給魔術師組的臥室裏讓對方休息。
　　這麽說起來的話……
　　“……”
　　“……”
　　“……”
　　“……”
　　場中，會議還沒進行到一半，己方人員就一個接一個的一去不回的遠阪時臣和衛宮切嗣兩位先生默默對視一眼，在周圍那麽多張空椅子的陪伴下，真心覺得十分淒涼了。
　　清流也覺得十分淒涼了。
　　巫師那邊少她一個沒什麽，魔術師那邊可真的就沒人了，她試圖讓在外面的四個英靈回去開會，別讓兩位禦主那麽孤單，可惜本來說應該聽話的三個都面露猶豫躊躇不定，更不用說本來就不聽話的那個眉梢一挑，‘你敢命令本王’的意思直接從臉上帶出來。
　　“……算了。”清流放棄掙紮，自暴自棄，“反正都是時臣的錯。”
　　結果還是覺得時臣先生怪可憐的，而且帶著這麽多英靈無論是蹲在門口還是在霍格沃茨裏亂竄，感覺十分奇怪，更何況還有隨時身陷修羅場的錯覺。
　　所以還是溜回了位子上，以為清流出去就不會再回來了的赫敏有些驚奇的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寫了一行字面不改色的推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清流懶洋洋的挑眉，把紙反過來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話，又悄悄的推回去。
　　【不太方便】
　　相當言簡意賅了，赫敏看了一會兒，臉上流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她揮手把上面的兩行字消除幹凈，擡起頭繼續專心聽著上面的講話。
　　現在說話的人是教廷隊伍裏的，看得出來站在上面就已經異常尷尬，但還是強作鎮定的說下去。一千多年前開始教廷就和巫師死磕了幾百年，把巫師幾乎要驅逐出英國的地盤，現在卻站在巫師的地盤對著他們說些有的沒的——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年到誰家。
　　教廷……清流忽然想起之後見過的那位耶穌，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的聖子已經下來和他們在同一個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氣了。
　　啊……這麽說起來還得去拜訪一下才行。
　　心裏琢磨著，清流也很無奈。之前失憶的時候該做的事一件沒做，跌跌撞撞做出來的題目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格，不要更郁悶了。
　　一靜下來完全沒辦法把這些事從腦子裏趕出去，只是想在成績出來之前最後浪一把啊口胡！
　　低頭看著桌子上空白一片的羊皮紙，無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口袋，金屬冰涼的溫度透過口袋傳到指尖。手腕上的悶痛也沒有更進一步，穩穩的綿延不絕，深吸一口氣，清流多少覺得心裏安心了一些。
　　在最後一支隊伍也結束講話之後，這場會議總算是結束了，接下去還有幾天的活動，內容都娛樂性會比較強，沒有今天這麽沈悶。
　　懶洋洋的靠在赫敏背上等著她收拾東西，清流擺弄著手裏的鵝毛筆，視線輕飄飄的在旁邊劃過。這個世界到底綜合了多少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內容，尚未可知，也沒有多少興趣和時間去搞清楚。
　　“學姐。”把最後一張羊皮紙卷好，赫敏戳了戳清流的手背，讓她起來，“我們走吧。”
　　“多謝收留啦，赫敏。”
　　朝著可愛的小學妹眨眨眼，清流扭過頭朝英靈們揮了揮手，開開心心的跟著赫敏溜了。巫師袍的袍角隨著輕快的步伐跳躍著，一溜煙就從他們的視野裏消失。
　　英靈們對視一眼，頗有點相看兩厭的意思，吉爾伽美什直接解除了實體化消失在他們面前，恩奇都有些無奈的嘆著氣，也緊隨其後。
　　阿爾托莉雅繃著臉，盯著清流消失的方向，看上去好像有點想跟上去。在停頓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稍微照顧一下自己禦主的面子，平靜的收回視線，看向衛宮切嗣。
　　“那位是……？”衛宮切嗣問的有點遲疑。
　　並不是英靈，而是人類。
　　可是土生土長的人類怎麽會和早就逝去了的英靈相識，而且看上去還不僅僅是略有交情，而是非常有交情的樣子。
　　“她……”阿爾托莉雅沈默了一下，忽然看向亞瑟王。
　　青年坦然的回視她，被禦主和同伴接連丟下，他也只是微微苦笑，既不準備跟上禦主一起，又覺得和同伴一起接觸實體化不太好，有點無奈的呆在這裏。可以說是非常佛系。
　　“我在此之前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確實待我如師如友，如果非要說是什麽人的話……”她頓了頓，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大約和這一位的梅林差不多吧。”
　　亞瑟王楞了一下。
　　“砰——”
　　身後，哈利波特呆呆的看著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純粹路過也能聽到這種嚇死人的秘密，簡直比剛才那個‘最強巫女朝日奈清流的傳承’還要嚇人。
　　主角光環閃耀的不太是時候，他無措的扶了扶滑下去的眼鏡，和阿爾托莉雅對視了幾秒，默默彎腰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重新抱好，一臉恍恍惚惚不在狀態，飄也似的繼續路過。
　　救世主的世界觀，大概破裂的很徹底。
　　……梅林的襪子喲……
　　……
　　啊呸。


第130章
　　清流背著手跟在赫敏後面。
　　古舊的城堡, 穿著長袍的女性悄無聲息的在走廊裏穿梭, 森冷的風自外面席卷而來，只有腳步聲和呼吸聲在耳邊響起，好像隨時都能從拐角跳出來什麽。真是好一出恐怖片開頭……哦, 就是恐怖片吧。
　　面無表情的看著幽靈穿墻而過, 還好心情的和自己打了個招呼，清流扁扁嘴，一下子失去了暢想的心情。她加快腳步走到赫敏身邊，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小學妹似乎還沈浸在剛才的學術討論之中，臉色嚴肅的有點嚇人。
　　她離開霍格沃茨真的是很久了, 大約快百多年了……可是這個世界, 才從剛剛走到春天。她離開的時候夏日綿延，陽光烈烈晃得人眼疼, 滿心滿眼覺得自己以後的生活絕不會和魔法界扯上什麽關系，開開心心的拉著行李跑回了家。
　　“學姐。”赫敏忽然側過頭, “發生了什麽？”
　　清流一臉茫然的回視，疑惑幾乎寫在臉上。
　　“我覺得學姐你今天有點不對勁。”赫敏說的十分認真, 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緊緊地皺著眉頭, 像是以前在點出哈利和羅恩的錯誤時候那樣，口吻有點硬邦邦的, “你在怕什麽？如果以前的話你會和英雄王他們走的吧？為什麽會和我回去。”
　　“……學姐在你眼裏就是那麽沒譜的人嗎？”清流額角抽了一下。
　　赫敏沒說話, 只是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裏的情緒震的清流再也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她呆了片刻, 第一反應竟然是頗為欣慰，心說赫敏是真的長大了啊。她找回了全部記憶，時間差異帶來的陌生不會再出現，現在看著赫敏也不覺得生疏，只覺得和原來相比真的成熟了。
　　“赫敏啊。”有風掠過她的袍角，長發揚起遮住了清流大半張臉，赫敏只能看見她在發絲遮掩下那雙眼睛，在走廊火炬並不明亮的光線中，黯淡的令人心驚。她盡力笑了笑，唇角揚起的弧度有點勉強，“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對我而言，是。”赫敏回答的堅定果決，半點遲疑都沒有。
　　她甚至問都沒問清流為什麽要這麽說。
　　而是毫不猶豫的，直視著清流，眼神明亮的像是有星星墜落在其中。
　　“那麽學姐，對你而言。”回答完之後，她立刻敏銳——甚至稱得上尖銳的反問，“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嗎？”
　　清流微笑起來。
　　“這個世界很美好，赫敏。她值得你們守護，為之去奮鬥。”清流繼續擡腳往前走，她慢慢的說著，想要盡量把話說的溫和而誠懇，她沒有看著自己的小學妹，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說，“對我來說也是這樣。可是那種美好，就像是在看著一幅畫，赫敏，你會覺得一幅畫是真實的嗎？”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歸屬，所有人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命運，但我沒有。”
　　“太久了，我在這個世界呆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久到幾乎忘記了，我是不該存在的。”
　　赫敏完全楞住了。她擰著眉頭，十分費解的看著清流，然而對方只安然是微笑著，擡起手慢條斯理的把在夜風中亂飛的頭發攏了攏，平靜的好像剛才她並沒有說出什麽、聽上去相當驚世駭俗的話語似的。
　　“學姐、你到底——”
　　在胡說什麽啊。
　　萬事通小姐這麽不可思議的想著，又莫名的說不出口。然後她終於發現了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站在自己面前的學姐、從入學開始就關系一直很好的學姐，行為舉止好像並沒有什麽差異，可是眼神卻透出隱約的陌生。
　　如果用對方剛才的話來說的話，大概就是——
　　你會對一幅畫產生真實感嗎？
　　你會嗎？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一幅畫。”赫敏一字一字的，十分認真的和清流說道，“她是真實的，真正存在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嚴肅到像是在對著一個陌生人，“相比起這些哲學問題，我更加想問的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又是誰？”
　　清流頓住。
　　她眼裏流露出了幾分困惑，然後，她笑起來。相比之前略顯矜持的微笑，這一次少女笑的非常燦爛張揚，眼睛彎彎，唇角揚起，明媚的甚至有些刻意。
　　“嗯，我是誰呢？——你猜。”清流對她擺了擺手，轉身消失在了空氣中。
　　由四位創始人所設下的禁制，霍格沃茨內禁止一切空間轉移魔法，踏入這座城堡內部之後，無論誰都只能遵守。可是她卻輕描淡寫、不費吹灰之力的，甚至沒有引起半分空間的震蕩，就這麽幹脆利落的消失在了赫敏面前。
　　赫敏：……
　　她覺得，自己除了吃驚以外，好像也表現不出其他的情緒了。
　　殊不知，正在格蘭芬多休息室的救世主先生，比她要吃驚一百倍。腳步飄飄忽忽的回到休息室之後，哈利波特就坐在沙發上，抱著頭一臉世界觀破碎的崩潰，旁邊還沒有回到寢室的格蘭芬多的學生們圍在他身邊，交換著眼神猜測敬愛的救世主先生這是怎麽了。
　　哈利波特驚慌。
　　哈利波特失措。
　　在打倒伏地魔之後就覺得自己無所畏懼，實際上也應該無所畏懼的救世主先生覺得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場驚天騙局之中，這時候旁邊不知道哪個小夥子小聲嘟噥了一句‘梅林的胡子啊’，正好飄進他的耳朵裏，救世主先生猛地擡起頭直勾勾的盯著他，眼神詭異。
　　無辜學生甲：……！！
　　“實際上，我是說……”哈利波特恍恍惚惚，“梅林也許……沒有胡子。大概吧，我想。”
　　然後，他面無表情的捂住了臉。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4

第131章
　　清流消失了一整晚。
　　雖然知道對方不會有事, 但赫敏仍然有些惴惴不安，直到第二天在集合地點看到她, 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少女長長的黑發被高高束起，一反昨日辨識性極高的巫師打扮，換上T恤長褲平板鞋的麻瓜服飾，皺著臉站在英雄王對面正朝他不滿的抱怨著什麽, 接著又轉過頭來笑吟吟的和她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呀，赫敏。”她甜甜的說道，就和昨晚的不歡而散沒有發生過似的。
　　赫敏抿了抿嘴唇：“早上好，學姐。”
　　小學妹看上去暫時還沈浸在哲學問題裏沒法出來, 清流笑吟吟的收回視線轉過去繼續和吉爾伽美什說話。英雄王對清流這些年經歷了什麽不感興趣，畢竟人到最後總會是他的，卻總抓著她最後的狼狽退場不放，可勁的鄙視她識人不清。
　　清流簡直氣的火冒三丈, 心說你家裏那些人人就這破德性我有什麽辦法，跳著腳試圖為自己正一下名。
　　英雄王懶洋洋的捏了捏她的臉，敷衍的說好好好。
　　氣的清流抓起他的手就想咬下去，最後還是停滯於突然出現的武裝。覺得自己的牙肯定沒有盔甲硬, 她恨恨的踹了英雄王一腳，轉身投入恩奇都的懷抱, 恩奇都一點都不驚訝的張開手笑瞇瞇的抱住飛撲過來的少女, 揉了揉她的頭。
　　赫敏心情覆雜。
　　對方幾個人之間的熟稔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大大方方的擺出來給大家看。旁邊的女性亞瑟王雖然面無表情但誰都能看出她已經惱火的不得了, 看上去恨不得直接把人拉出來又顧忌著什麽才擰著眉頭沒有動手。
　　清流：【蒼蠅搓手.jpg】
　　她覺得自己滿無辜的啦, 誰也沒想到這群居然無聊到要搞什麽交流會，不過和平總是好事嘛。
　　擡起頭望了望明朗的藍色天幕，清流掃了一眼身邊圍繞的美人，內心捂著胸口倒在地上，心說就算隨身攜帶修羅場灑家這輩子也算值了。
　　不過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那邊切嗣papa過來喊人，清流笑瞇瞇的朝英靈們揮揮手，轉身又對上赫敏小學妹覆雜的眼神。她走過去看著對方，叉腰歪頭一氣呵成，吐了吐舌頭想做出萌萌噠的樣子，可是看著赫敏不為所動的眼神，又覺得自己這麽做可能有點驚悚，連忙收斂了站姿和表情，擺出一本正經高深莫測的樣子，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赫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學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說道，“你是去過未來嗎？”
　　清流一驚。
　　微變的眼神沒有被赫敏忽略，她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開口繼續說下去：“學姐你是不是在未來見過我們的結局，所以昨天晚上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
　　“我昨晚想了想，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麽學姐會是現在的態度，也就不奇怪了。”她有點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看上去有點奇怪。不過所有人在知道自己的結局都已經被別人知曉了之後心情大概都會覆雜的無以言喻，赫敏少女還能強撐著跟清流做心理疏導已經很不容易了，“面對早就知道結局的人，我大概也很難有‘對方是真實的’這種想法吧。”
　　“可是學姐，你看，我是有溫度的。”她抓住清流的手，努力說道，“我不是書上的文字，我是真實存在你面前的，你看到的那些，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清流……清流除了驚呆，也只能驚呆了。
　　如果不是手裏拿著標準答案，從旁觀者的態度來看，她大概也只能對赫敏的推論讚不絕口，表示我服了。除了稍微低估了當事人的心理狀態以外，邏輯上正推反推都毫無破綻，除了鼓掌叫好還能怎麽樣。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赫敏還真猜對了。
　　在這種情況下，清流也只能反握住赫敏的手，然後對她微笑：“抱歉，赫敏。”
　　至於抱歉什麽，還是請小姑娘自己猜吧。不過看著學妹瞬間融化的目光，清流覺得自己這欲說還休無聲勝有聲的策略還是挺不錯的，除了旁邊不知道為什麽又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的哈利波特有點煞風景以外。
　　德拉科嫌棄的看了宿敵一眼，扭過頭看向清流：“學姐，鄧布利多校長讓我們過去。”
　　“好嘞好嘞。”清流飛快的答應著，開開心心的拉著赫敏的手和德拉科一起往活動場地走去，“校長有說什麽嗎？”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是校長了。
　　但是斯內普教授的存在感還是沒有鄧布利多高啊，這都半年了，這樣真的不行。
　　德拉科一邊回答著清流的問題，一邊扭過頭十分鄙夷的看了心神恍惚了整整一個早上的哈利一眼，覺得這貨簡直傻透了。畢業之後還以為稍微好一點結果更蠢了是怎麽回事。
　　哈利•自覺看透了一切•波特：呵呵
　　都說了是交流會，娛樂性的活動也還大多數是用來給各方展示一下自己的魔法。幸好霍格沃茨除了城堡以外地方也還夠大，禁止學生活動期間往城堡外跑，再和禁林裏的守護者們稍微商量商量，騰出大片地方給幾十個人折騰一下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在驚呼聲中極力貼近地面又猛地起飛，抓著精靈球（？）在半空中停滯，清流挑眉神采飛揚的扭頭去看被自己丟在身後的一群人，笑瞇瞇的松開手，金色飛賊顫動幾下，又閃電似的竄了出去。
　　握著掃帚，緩緩降落到地面，清流一甩馬尾，得意洋洋的朝鄧布利多飛了枚wink，開開心心的跑去找阿爾托莉雅。
　　這種娛樂性大於實用性的活動，英靈們都沒什麽興趣，就算有興趣，遠阪時臣大約也不會太樂意讓這些王上去參加，實在是太跌身份了。畢竟其他隊伍的都是自己上場，帶著一堆英靈來的魔術師組——魔術師自己也不樂意上場，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會飛。
　　阿爾托莉雅身邊站著亞瑟，兩人齊刷刷的看著清流過來，兩個騎士王站在一起，乍一看酷似雙胞胎。可實際上這兩人比雙胞胎大約還要親近一點，畢竟追根究底來說就是同一個人，測親子鑒定都只是x和y的差異。
　　“有沒有覺得我可棒。”清流挑眉。
　　“嗯。”阿爾托莉雅毫不猶豫的點頭，她對突然活潑起來的清流適應性良好，就好像對方一開始就是這種活蹦亂跳的樣子而不是高深莫測的大魔法師，“非常厲害。”
　　“master非常棒。”亞瑟也笑著點頭。
　　阿爾托莉雅這麽說也就罷了，男性騎士王一開口，聲音清朗眉眼俊美，連說話的口吻都誠懇溫柔的像是在說什麽好聽的情話一樣，清流倒吸一口冷氣，突然老臉一紅，竟然覺得有點小小的害羞。
　　——你冷靜點從者對禦主都這樣！
　　指尖輕輕地按在好像有點發燙的臉頰上，清流輕咳一聲，繃著臉努力想找回一丟丟屬於master的尊嚴。
　　“嗯嗯，謝謝~”
　　如果能控制一下美滋滋的口吻就更好了。
　　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阿爾托莉雅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呆毛都豎起來了。
　　清流：咳咳……要矜持。矜持。
　　被女性同體突然施以眼神殺，亞瑟覺得自己簡直不能更無辜。他茫然的和阿爾托莉雅對視一眼，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平靜的禦主，又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兩句對話，楞是半點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說起來他也是慘烈，從召喚出來到現在，分明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楞是沒能跟自己的禦主說上幾句話。剛被召喚禦主就失蹤，好不容易和小夥伴一起跟禦主重逢，小夥伴就連同金皮卡（劃掉）英雄王把禦主霸占的死死地什麽話都沒說上。
　　現在還被同體瞪。
　　特別惡狠狠的，好像在被小舅子進行死亡射線的那種瞪。
　　亞瑟王覺得十分苦惱。
　　拍了拍臉頰，清流已經冷靜下來，她揉了把阿爾托莉雅的頭，讓對方也冷靜一點，自己只是沈迷美色一時無法自拔而已。她將視線轉開，在場中粗略掃了一圈，沒看到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倒是看見了幾只偷溜出來的格蘭芬多小崽子。
　　……哦，還有氣勢洶洶的走過去準備抓人的斯內普校長。
　　太慘了。
　　慘絕人寰。
　　但同時看的學姐美滋滋的，畢竟當年誰也沒少被魔藥學教授抓起來打（並沒有）。
　　憐憫的收回了視線，清流握著自己的手腕稍微思考了一下，決定帶著兩個騎士王去找點東西吃。
　　飛了半天，賊餓。


第132章
　　交流會持續了五天, 清流天天領著兩個騎士王亂竄, 阿爾托莉雅的正牌禦主切嗣每每看見辨識度相當高的三位, 總是凝視著她欲言又止。
　　清流假裝沒看見。
　　吉爾伽美什對霍格沃茨的興趣僅僅維持了兩天天，三天之後興趣驟失，在清流的安利下前往了對角巷, 結果當天就無師自通摸到了翻角巷。
　　……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面對發現被英雄王帶回來的黑魔法物品的師長深沈的熊之凝視.jpg, 清流若無其事的吹了聲口哨，滿臉無辜的說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
　　斯內普：呵呵
　　清流：_(:з」∠)_
　　不管校長老師們信了沒，反正清流覺得自己是信了。五天的交流會一結束，參會人員各回各家, 清流收拾好東西, 溜去魔術師那邊, 盯著半開的門, 小心的探進去一個腦袋。
　　“進來！”吉爾伽美什擡眼看見她，一挑眉，說話的口吻相當不客氣, 甚至還有點暴躁。
　　“不啦不啦∼”清流特別乖巧的朝他擺擺手，回答的非常迅速, 視線在裏面快速掃了一遍，“我來接恩奇都和亞瑟噠。”
　　“滾進來。”英雄王微微瞇起眼睛, 十分耐心的重覆了一遍。
　　清流嘟著嘴一溜煙的跑進去。
　　像是個犯錯被老師訓的小學生一樣低著頭站在吉爾伽美什跟前, 清流委屈巴巴的對著手指頭, 覺得自己可無辜了。
　　“emmm……”雖然不知道吉爾伽美什為什麽如此生氣, 但是濃郁的危機感還是充斥著大腦，在十分強烈求生欲促使下，不等對方開口說話，清流就猛地擡起頭直視英雄王，斬釘截鐵的問道，“吉爾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少女的嗓音脆生生的，口吻像是鼓足了勇氣才終於脫口而出，墨色的雙眼明亮而堅定。
　　惱怒於意會就好的某種原因的英雄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下來，猩紅的眸中閃過一絲好笑。顯然也不是沒發現少女這個提議完全是沒經過大腦就蹦出來的，但也還是覺得愉悅。
　　和同樣覺得好笑的摯友對視一眼，吉爾伽美什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清流的邀請。
　　“雖然很想答應你這次的請求。”他和顏悅色（？！）的對著少女說道，“但本王還有事要處理。”
　　——等等所以你根本一開始就沒想跟我回家對吧！
　　——到底是什麽樣的惡趣味才會逼著別人開口邀請你回家然後再開心拒絕的啊我說！
　　三秒之內反應過來，氣鼓鼓的看著突然笑出聲的英雄王，清流又想故技重施踹他一腳，可惜這次對方早走防備，一只手就把她拎起來，像是拎一只貓似的扔到了恩奇都懷裏。
　　“這家夥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
　　來自太古的兩位英靈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同時把目光落在還在嘟嘟噥噥的抱怨著被粗暴對待的少女身上，又默契十足的笑起來。
　　“蠢貨。”英雄王哼笑。
　　“別和吉爾生氣了。”恩奇都戳了戳清流氣鼓鼓臉頰，有些好笑想著怎麽一點兒都沒變，十分溫柔的說道，“我們走吧，我還沒有去你家看過呢。”
　　下一次！就算那個混蛋求我！我也不會讓他來的！！！
　　一直到上飛機，清流還在叫囂，完全忽略了‘既然已經和恩奇都見過面，吉爾伽美什怎麽還會需要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的地點’這個事實。
　　——不聽不聽不聽！
　　朝日奈家，朝日奈右京和繪麻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飯。家裏的諸位各有各的事情，一天到晚最齊的時候就是早晚兩頓飯，繪麻因為經常在廚房裏幫忙，所以到了朝日奈家這麽多天最熟悉的還是朝日奈右京。
　　這麽說起來好像也不對——
　　繪麻歪著頭想了想，雖然沒有怎麽接觸過，但是很奇怪的，她心裏面覺得最親近的卻還是清流。雖然也許是因為同為朝日奈家稀少的女性的關系，但是那位姐姐真的很難讓人覺得生疏，很容易就親近起來了。
　　不久前才回來，一回來就住進醫院躺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出院了，沒幾天就又飛到國外去了。
　　這樣是不行的。
　　因為還不熟悉的原因、所以暫時還沒有改名的日向繪麻小姐十分嚴肅的想著，視線轉到旁邊還沒有洗的一片綠汪汪的菜葉子上，眼裏流露出了深思。
　　“右京先生。”她對著正在竈前忙碌的朝日奈右京開口，“清流姐姐喜歡吃青菜嗎？”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的朝日奈右京楞了一下，一只手扶了扶眼鏡，另一只手還拿著勺子在鍋裏攪了攪：“……應該？那孩子沒有什麽特別討厭的菜。”
　　“唔。”繪麻嚴肅的點了點頭。
　　早晚作息不規律，經常熬夜的話，果然還是需要多吃蔬菜補充維生素才行。
　　外面的沙發上，朝日奈彌軟綿綿的滾了兩圈，等得有些煩躁的小孩一下子爬起來，拽住離自己最近的朝日奈祁織的衣角：“姐姐還沒到到嗎？”
　　朝日奈祁織看了看墻上的鐘，溫和的回答：“嗯。還要一會兒。”
　　“唉——”
　　最小的弟弟十分失望的拉長了語調，又躺回去。
　　“要學會耐心哦，彌。”朝日奈椿笑瞇瞇的搖了搖手裏卷起來的劇本，說的一本正經，“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得到的結果才是最美味的——嗷！”
　　“——你自己去等待就好了。”收回砸在他頭上的劇本，朝日奈梓十分冷酷的說道。
　　話是這麽說，但是之前才老神在在的對著台詞的兩位聲優，這個時候顯然也沒有了對台詞的精神，看了看走的好像異常緩慢的鐘表，雙子不約而同的皺起眉。和彌單純覺得等待十分漫長不同，大一點的朝日奈們都有些心神不定，擔心路上會不會又出現什麽意外。
　　——比如那什麽什麽咳咳。
　　“這麽說起來的話……”朝日奈雅臣沈吟片刻，“棗也還沒有回來吧？”
　　朝日奈昴臉色變了變。
　　“啊——棗說要加班。”朝日奈椿懶懶的舉起手，“雖然說會盡快趕回來，不過也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吧。真是沒辦法。”
　　朝日奈梓橫了他一眼。
　　“忙碌的話，也沒有什麽辦法吧。”朝日奈琉生從書裏擡起頭，慢慢的說道，“真是辛苦啊，棗。”
　　“——哼。”
　　有點突兀的冷哼聲，在眾人耳邊響起。剛剛還被朝日奈椿說著‘真是沒辦法’的那位，朝日奈三胞胎裏的老幺——朝日奈棗站在台階上，看著自己的兄長，擡起手扯了扯胸口的領帶，撇了撇嘴。
　　“喲，棗！”朝日奈椿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朝他揮了揮手，“好久不見了。”
　　朝日奈棗往旁邊讓了讓，從他身後迅速竄出來一道身影，少女笑瞇瞇的對著朝日奈椿揮了揮手：“喲。”她學著朝日奈椿的口吻，“好久不見了，椿哥。”
　　“——！”
　　原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的朝日奈們齊刷刷的把視線落到她身上。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被全家人這麽關註，但這一次就是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清流眨眨眼，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腳步輕快地從台階上走下去。
　　“不就幾天沒見面嘛，需要這麽驚喜？”給了直接走過來的朝日奈光一個甜甜的飛吻，清流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的竄進廚房裏，完全不給對方抓住自己的機會，直接撲過去張開手抱住裏面的少女，“——繪麻我回來啦！”
　　“嗚哇！”理所當然的，繪麻被嚇了一跳。
　　“不要突然撲上來！”然後是同樣被嚇了一跳、有點惱火的朝日奈右京的呵斥聲。
　　朝日奈椿呆了幾秒，狀似傷心的捂住胸口：“……清醬居然不撲過來抱住哥哥，我覺得好傷心。”
　　朝日奈梓直接無視了戲精附體的兄長，將視線轉向朝日奈棗。
　　在註意力被清流吸引走一會兒之後，朝日奈們紛紛重新將視線落在朝日奈棗身上。朝日奈光瞇起眼睛：“棗，你後面的是誰？”
　　朝日奈棗嘆了口氣。
　　“說實話，在門口碰見清醬的時候，我也被嚇了一跳。”
　　在朝日奈棗身後，兩位英靈從黑暗中浮現身影。因為不知道該怎麽介紹、所以幹脆利落的丟下兩位一起回來的英靈讓他們自己和兄弟們解釋，有著如此理直氣壯的不負責任的禦主，他們又能怎麽辦呢？
　　“我的名字是恩奇都。”在片刻的互相打量之後，其中一位先開口，聲音溫柔動聽，“初次見面，朝日奈家的各位。”
　　並沒有錯過那些人眼裏一閃而過的情緒，恩奇都臉上溫和的的笑意不變，將所有人的神色掃入眼中，他微微垂下眼簾，表現的十分平靜。
　　可以十分悲哀的說、已經被丟下丟習慣了的亞瑟王惆悵的嘆了口氣，接著開口：“我的名字是亞瑟•潘德拉貢，被master從英靈座召喚至現世。初次見面，master的家人。”
　　已經見過面的朝日奈椿：……
　　同樣在召喚現場的朝日奈梓：……
　　見識過妹妹剛召喚出這兩位英靈是怎麽樣一種情緒的兩位兄長沈默片刻，實在忍不住同時呵呵笑了一聲。
　　修羅場。
　　修羅場。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備選男主和親友團之間的修羅場了吧。
　　呸。
　　兢兢業業的剝著盆裏的豆子，清流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老實說朝日奈右京已經不太想理她了，拿著鍋鏟專註的煎著鍋裏的鱈魚，十分清晰的接收到兄長那傳來的嫌棄的氣息，清流頓時更加郁卒。
　　把鱈魚翻了個面，朝日奈右京往旁邊伸手，正好路過的繪麻把鹽罐遞了過去，又端著手裏的菜繼續往前走。朝日奈右京撒完鹽隨手把罐子放下，兩個人一系列動作自然而嫻熟，顯然是平時經常這麽合作。
　　“……”把剛剝好的豆子往嘴裏塞了一顆，清流嚼了嚼，有點奇怪又有點清甜的生豆子味道在唇齒間彌漫，她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兩人，又歪著頭稍微想了想，低下頭繼續認真的剝著手裏的豆子。
　　——真好啊。
　　她無端感嘆著，真心實意的覺得，日向繪麻和朝日奈家，本該如此。
　　外面一直安安靜靜的，連說話聲都很好。偶爾傳進來的還是朝日奈彌的笑聲，清流坐的位置很不合適，恰好被墻擋住了客廳的方向，她想瞥一眼外面是什麽情況都不行，萬一打起來可怎麽辦呢？
　　漫無目的的想著，清流把一盆豆子剝好，遞給繪麻。
　　“這一次……”接過豆子，繪麻並沒有直接走開，而是站在那裏，好像有些為難的咬了咬下唇。又鼓足了勇氣接下去開口，“這一次姐姐會在家裏呆多久呢？”
　　清流一楞。
　　她有註意到繪麻是直接喊的姐姐，但是更讓她驚訝的是繪麻說的話。躊躇了一會兒，清流抓了抓臉頰，莫名有點害羞：“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或許不會走了吧。”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又飛快的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非要走的話。”
　　“這樣啊……”繪麻如釋重負的笑起來，“那就太好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一直都沒有和姐姐好好相處過呢。”
　　清流咳了一聲。
　　也不能說沒有好好相處吧……畢竟在前往卡梅洛特之前，她還是好好地呆在朝日奈家裏很久愛的。雖然說也沒有超過兩個月就是了。
　　“嗯嗯。”清流應著，又忍不住笑起來，“繪麻真可愛呀。”
　　每一個女主角。
　　都是這麽可愛的吧。
　　得到回答的繪麻心滿意足的繼續去忙了，清流呆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又實在是放心不下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外面，她摸摸下巴糾結了幾秒，還是拍拍手站了起來，準備出去看看。
　　結果外面並沒有出現她想象中‘劍拔弩張’的場面，朝日家的諸位和英靈們都十分平靜和諧的共處一室。她在裏面沒有聽到動靜，就是外面真的沒有動靜，尤其是朝日奈彌，和亞瑟王玩的十分開心。
　　或許也不能說特別平靜？
　　因為有幾個朝日奈平靜的外面上明顯還帶著仿佛被雷劈過的震驚。
　　這麽說起來的話……清流把視線落在亞瑟王身上，瞬間了然。畢竟亞瑟王的傳說，在很多國家都有所流傳，而裏面蘊含的那種浪漫瑰麗還夾雜著愛恨情仇家仇國恨的情感，深受這個國家的人們喜愛。
　　恩奇都笑吟吟的朝清流揮揮手。
　　……結果根本沒有什麽修羅場嘛。那種東西果然是女主的特權。
　　心裏油然而生幾分失落，內心忍不住有點哭唧唧，清流擡腳朝恩奇都走去，走到半截被朝日奈光拎走了。
　　“幹嘛啦(｀Д)!!”被拽著馬尾辮拖走，是萬萬沒想到的。清流在楞了幾秒之後，就算並沒有被拽痛，也忍不住憤怒，使勁拍開了朝日奈光的爪子，插著腰仰頭瞪他，“信不信我告右京哥去！”
　　完全沒被放在求助列表裏的朝日奈椿再一次捂著胸口倒下。
　　“哦。”朝日奈光細長的眉梢一挑，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膽氣好像特別壯的清流，沒有說什麽。擡手搭在清流肩上，略顯尖銳的目光在笑容凝滯的恩奇都臉上一掃而過，微笑起來，說話的口吻特別甜蜜，“清醬還沒有和我介紹這兩位是誰呢？”
　　“……嘶。”甜蜜沒聽出來，只聽出來滿滿的陰森森。
　　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清流下意識的想往往旁邊挪，可惜被按住了沒能挪動。剛才積累起來的憤怒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她搓了搓好像及其雞皮疙瘩的手臂，扁扁嘴：“剛才他們沒有和你們說嘛？”
　　“唔，這和清醬親口說的是不一樣的。首先——”朝日奈光特別自然的湊到清流耳邊，幽幽的問道，“那位陛下口中的master，是什麽意思呢，清醬？”
　　“就……master嘛。”清流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禦主召喚從者，這麽簡單的事情一看就知道了吧。”
　　朝日奈光笑瞇瞇的歪頭看她。
　　“——讓椿哥和梓哥帶我去冬木，明明是你們決定的吧！”
　　清流真的覺得自己特別委屈了。
　　“咦咦咦？”說躺槍好像也不完全算，突然被點名的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對視一眼，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件事。
　　“冬木那邊的魔術師，能夠召喚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來到現世，為他們戰鬥。”被按在沙發上，周圍堆了一圈朝日奈，清流抓了抓臉頰，盡量清楚的解釋，“我和魔術師那邊的魔法體系不同，按理說應該是不能召喚英靈的，至於為什麽最後能夠召喚出來……大概是因為站在了冬木的土地上吧，反正我是這麽認為的。至於是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了。”
　　才怪。
　　推鍋推的特別爽快，清流在心裏吐了吐舌頭，心說令咒出現，召喚不出來才是問題。她來到這個世界，本身就擁有這個世界的最高權限，就算平時以《哈利波特》的魔法體系戰鬥，也不代表不能征用其他的魔法體系。
　　到了冬木不召喚一把英靈，簡直就是白來一趟。
　　emmmmmm……說起來，是這個世界的冬木本身已經和平，不存在聖杯爭奪戰這種東西。她沒搶算不算沒做啊？
　　咦，有四戰這道題嗎？
　　突然反應過來，清流有點茫然的撓撓頭，仿佛覺得有又好像沒有。算了她不記得了就當沒有吧。又不是第一次大題沒做了。
　　【笑著活下去.jpg】
　　“在想什麽？”恩奇都附身問她。英靈的速度得天獨厚，他毫不客氣的占據了離清流最近的一邊，朝日奈們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因為吃醋把妹妹的小夥伴擠開這種事，他們怎麽可能做得出來嘛（微笑）
　　“嗯……沒什麽。”把下巴放到懷裏的彌頭上，清流側過臉靜靜地看了恩奇都一會兒，微微笑了一下，“我在想，真好啊。”
　　——這個世界。
　　這種排排坐聽清流講故事的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朝日奈右京把菜肴端上桌，示意大家準備吃晚飯。繪麻之前沒有見到亞瑟和恩奇都，發現家裏突然多出來兩個男性，頓時緊張的不得了，在註意到二位的顏值之後，又倒吸一口冷氣。
　　“繪麻來坐我身邊。”清流十分自然的喊道。
　　恩奇都在另一邊坐下，亞瑟坐在恩奇都身邊。其余人也各自坐好，因為繪麻對清流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在場眾人都默契的絕口不提不該說的事情。然後除此之外他們又沒有其他的話題可以聊天，造成的情況就是雖然餐桌足夠大，大家坐下也還稱不上擁擠，但是莫名的有一種詭異的凝固的沈默氛圍在眾人之間彌漫，就好像之前在在客廳裏沒來得及散開的氣場，突然之間炸開了一樣。
　　清流忍不住扶額。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飯後繪麻被哄著帶彌上去做作業，朝日奈右京則微笑著帶足了主人的氣場詢問兩位英靈需要分開住客房嗎？恩奇都在清流犀利的視線下到底沒說出和清流住一間就可以了這種話，只是和亞瑟一起解除了實體化，用行動證明自己不需要臥室。
　　清流再次扶額。
　　“來，剛才我不在，光他們大概也只是隨口問了幾句。”朝日奈右京對著清流和藹微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偷溜，強硬的把人帶往客廳，“現在沒有外人了，把情況一五一十的給我交代清楚。”
　　清流慘叫：“……我覺得我剛才好像交代過一遍了，真的！”
　　“我不信你全都說完了。”朝日奈右京把人按在沙發上，推了推眼鏡，表情嚴肅的令人害怕，口吻也十分職業，“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
　　“從、從頭到尾是指……？”清流膽戰心驚，恍然間覺得自己這個被包圍的場面好像有點熟悉。
　　啊不，是十分熟悉。
　　吃晚飯之前她不久以這種姿勢被詢問了一遍，現在還要再來一遍嗎啊摔！
　　“從第一次失蹤開始。”朝日奈光笑吟吟的補充，“一點都不能少哦。”
　　清流：……


第133章
　　清流心很累。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要把這場考試從頭到尾描述一遍。朝日奈們從來沒有想過, 每回憶一次，就是往他們親愛的小妹妹心頭紮上狠狠一刀，而且還是鈍刀子使勁往裏面捅的那種紮。
　　真的，心痛。
　　吧啦吧啦把自己所有的失分點說完，清流實在是忍不住的失魂落魄眼含熱淚，可憐的不得了。也委屈的不得了。她淚汪汪的看著周圍一圈美青年美少年, 真的是可憐到無以覆加的地步。
　　“咳。”朝日奈右京咳了一聲, 不自在的扶了扶眼鏡, 還是不太信任的又問了一句，“沒有了？”
　　“真沒了——”
　　清流拉長了聲音，簡直要哭出聲。
　　話說到這個份上總算是贏得了朝日奈們的信任，朝日奈右京和藹的摸了摸她的腦殼, 允許她回房間去寵愛許久未見的愛妃寵妾們。朝日奈椿笑瞇瞇的邀請一臉萎靡不振的清流去玩喪屍遊戲, 清流撇撇嘴, 一揮手說可免了吧, 我還是回去玩我的乙女戀愛小遊戲。
　　朝日奈椿憤怒的把清流的頭發撓成了鳥窩。
　　朝日奈琉生朝朝日奈椿投過來指責的目光, 拉過清流又一次按在沙發上，準備幫她收拾一下頭發。老八做為美發師的職業操守隨時隨地都能發作，家裏人也都十分習慣, 清流往後蹭了蹭, 盤腿摸出手機, 任由對方在自己腦袋上折騰。
　　她打著哈欠看完了一集新番, 朝日奈琉生也正好做完。因為是晚上, 所以也沒有折騰太覆雜的發型, 好久沒有見妹妹留長發的朝日奈琉生一時興起，最後做出來的效果讓清流恍恍惚惚還以為自己才十五歲，捧著鏡子看了好久才放下。
　　“謝謝琉生哥！琉生哥明天見！”朝兄長飛了枚香吻，清流迅速從沙發上跳下來，彎腰躲過朝日奈光的擁抱襲擊，當著一客廳的兄弟們的面，邁開步子飛快的溜了。
　　十分順利的坐著電梯下樓回到自己房間，清流把自己往床上一摔，抱住被子往裏面一滾，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氣。她盯著天花板上的頂燈看了一會兒，又眨了眨眼睛，把懷裏抱成一團的被子展開往上提了提，優哉遊哉的翻了個身。
　　恩奇都和亞瑟應該就在她周圍，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情沒有實體化。
　　也不太想琢磨這些事情，清流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感受著手腕上的疼痛。原本是細微的灼熱刺痛變得有些劇烈，幅度也不是很大，但是比起之前肯定更加能夠把人的註意力引走，這種細細密密的痛感是有序的，依照著某種順序綿延的接連不斷地圍繞著手腕浮現。
　　她覺得有點難受，但是目前還可以忍耐。
　　太過專註的感知著一種事物，清流很自然的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睡了過去，一夜無夢的睡到天光大亮。外面繪麻在敲門，非常有規律的一下一下的響著，女孩溫柔的喊著‘姐姐’的聲音時強時弱，有點怯怯的，卻非常固執的想要把她喊醒。
　　在床上呆坐了幾秒，清流打著呵欠去開門。門外站著已經穿著整齊的繪麻少女。
　　“呼……”
　　看著清流沒有什麽怒火的表情，她明顯松了一口氣，輕輕咳了一聲之後，揚起明媚的笑容，十分溫柔的對著清流說道：“姐姐，該吃早飯了。”
　　“……”
　　致命一擊。
　　來自美少女的治愈笑容，一瞬間清流覺得自己好像被愛神的箭射中了，完全不由自主的擡手捂住了胸口，也跟著回了一個軟綿綿的笑。
　　“我知道了，繪麻。”她用同樣溫柔的口吻回答道，“馬上就下去。”
　　路過的朝日奈昴嚇得摔了手裏的籃球。
　　橘色的球彈了幾下，骨碌碌一路徑直滾到清流腳邊，輕輕碰了碰她裸露的腳踝，停住了。少女面無表情的和朝日奈昴對視了一會兒，扯著唇角涼涼的笑了一下。
　　朝日奈昴：……
　　二十分鐘之後，收拾利落的清流出現在餐廳時，所有人的不可避免的驚了一下。她十分自然的在繪麻身邊坐下，接過繪麻遞過來的粥，簡單吹了吹就拿起勺子開動。
　　繪麻也繼續解決自己的早飯。
　　“姐姐！”除了之前和兩個女孩子在樓道狹路相逢的朝日奈昴，最快反應過來這是事實的還是朝日奈彌。小學生哇了一聲，開開心心的揚起燦爛的笑容，軟軟的問道，“姐姐今天可以送我去上學嗎？”
　　“可以啊。”清流答應的很爽快，“不過你要快一點哦，我送你去的話可沒有雅臣哥那麽快的速度。”
　　“是——！”
　　把彌安全的送到學校，清流推著自行車，溜達著去了距離學校不遠的花店。這個時候花店才剛剛開門，還亂糟糟的，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的守在旁邊等老板整理好了店鋪，才不緊不慢的挑了幾種花，理成了一捧花束。
　　英靈大概還在旁邊吧。
　　不過畢竟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實體化未免也太明顯了。
　　她想，還沒能完全控制住的冷漠又從心裏竄了出來，隱約影響到了心情。不過並不是什麽大事，很快就能收斂了。
　　花束放在車籃裏，清流慢悠悠的推著車子走在街道上，輕車熟路的拐了幾個彎，穿過街道和小巷，最後停在一處有些陡峭的坡底下。
　　還剩大半瓶的可樂一路從上面，跳躍著卻又精確的滾了下來，停在前輪邊，不動了。清流彎下腰把這有些不合時宜的可樂撿起來，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把上面沾染的灰塵泥土擦幹凈。
　　而這個時候，妙齡少女才帶著一路滿是傲慢“哎呀呀”從上面快速跑下來。柔軟的長發在風中揚起又落下，她雙手按著膝蓋，大概是跑的太急了，只是喘著粗氣，好半晌才費勁的擡眼去看自己面前的人。
　　“哈……哈……——咦？”她的尾音充滿疑惑的揚起來，“清醬？”
　　“好久不見。”清流微笑著，把手裏的可樂遞過去，“小埋。”
　　“——！”
　　咕嚕嚕嚕一口氣悶下一小截可樂，土間埋才盯著清流使勁看。看了沒幾眼，又張開手撲過去把少女抱了個滿懷。
　　“嗚哇——”一向以高貴美少女形象在外示人的女孩子，一點都不高貴的叫起來，雙手摟住許久不見的好友，恨不得把她抱起來跳幾下，“好久不見，清醬！！！”
　　“——噗。”清流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去哪裏了？”土間埋拉著清流的手，滿眼的擔憂。這麽長時間沒有聯系，短信沒有回，電話也從來沒有接通過，她從京都和兄長一起搬到了東京，也沒有得到對方的半點消息。
　　“唔……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說吧。”清流眨巴眨巴眼睛，笑吟吟的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會突然遇見你呢。”
　　“是是是。”土間埋使勁點頭，“真巧。”
　　兩個人就近況交談了一會兒，畢竟都還有自己的事情，也只能暫時在這裏分別。再三要求清流以後一定要聯系自己，不能再玩失蹤，土間埋才滿懷擔憂的、依依不舍的轉過身。
　　“餵，小埋。”清流又突然喊了她一聲，微笑著點頭示意，“我走了哦。”
　　土間埋朝她揮了揮手。
　　和土間埋分開，清流低下頭動了動車籃子裏的那捧花，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瀟灑的翻身上車，控制住車頭，一踩踏板，悠悠然的繼續出發。
　　朝日奈家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所以她完——全不需要擔心回家的問題。
　　悠哉悠哉的騎著自行車停在一棟大廈正門的台階下，清流一腳踩在地上，一只手平放在眼前檔去落下來的陽光，仰起頭去看大廈上的字。
　　然後她十分理所當然的把自行車停在了大廈門口，拿出花束往裏走。大廈門外的守衛看了不管從哪裏看都顯得相當格格不入的她一眼，平靜的收回視線，竟然也沒有阻攔。
　　以十分少女的輕快步伐走到電梯門外，電梯門打開，裏面空無一人，清流走進去，按下熟悉的樓層按鍵，擡起頭花了大約兩秒找到監控的位置，心情很好的朝那揮了揮手打招呼。
　　監控後面的人頭痛的捂住了眼睛。
　　“我覺得我好像很久沒來了。”當著一屋子妝容精致打扮得體的漂亮姐姐的面，清流抱著花束竄進了最裏面的辦公室，啪嘰就放到了辦公桌後面的人、正在看著的那份文件上，“不過還是很順利的進來啦。你看我現在還是可以成功刷臉的。”
　　說到這裏她有些狡黠的笑起來，對著那人眨了下眼睛，好像能夠成功刷臉來到這裏，是多麽一件值得得意炫耀的事情。
　　宮崎耀司嘆了口氣。


第134章
　　花束隨意往文件上一放，脆弱的花朵已經散了幾片花瓣下來, 宮崎耀司皺著眉看了一眼, 還是拿起來插進桌上的玻璃花瓶裏。他隨手把散落的花瓣拂去，頗為認真的端詳了笑嘻嘻的清流幾秒，冷淡的低下頭在文件上把剛才被打斷的一行批註寫完, 簽上名字。
　　清流滿不在乎的撇撇嘴。
　　“之前你說的那個黑衣組織……”做完這一切, 宮崎耀司才擡起頭, 開口想和清流說一下正事。只是半句話都還沒說完, 他看著少女顯而易見變得呆滯起來的表情, 微妙頓了一下，“難道不是這件事？”
　　又停幾秒。
　　“你該不會忘了吧？”
　　宮崎耀司覺得自己此刻的心理, 大概和‘為寵妃辛辛苦苦打下了江山, 結果寵妃一臉迷茫的反問他啥玩意兒有這事兒嗎的皇帝’差不多。他頗為絕望的捂住額頭, 實在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能把這種事說忘就忘——那個組織是想殺掉你而且真的動手了好幾次啊餵！
　　“也、也沒有完全忘記啦……”清流底氣不足的反駁著, “就過了太久所以記不太清楚了嘛。你看我這不是過來找你了嗎？”
　　宮崎耀司面無表情的扶了扶眼鏡。
　　“總、總之, 萬分感謝耀司大人！”啪的雙手合十, 清流相當識時務的九十度鞠躬道謝。停了大概三四秒，她小心翼翼的擡眼去看基友, 對方表示看都不想看她低頭繼續處理自己事務, 少女直起腰, 小步小步的蹭過去，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肩膀。
　　沒反應。
　　清流又戳了一下, “對不起嘛。”
　　還是沒反應。
　　“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到你的消息之後又發生了一點點的意外。”清流小小聲的解釋道, 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自顧自的用拇指和食指稍微比劃了一下‘一點點’的距離，“我前幾天才剛回來呢。”
　　“又去哪了？”宮崎耀司覺得頭有點痛。
　　不對，是非常痛。
　　“卡梅洛特。”
　　相比起清流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的懵逼，宮崎耀司的反應速度要快的多，他迅速擡起頭看著她：“亞瑟王？”
　　“是呀。”清流抱手，“我在那呆了挺久的。”
　　宮崎耀司：“……”
　　一時之間他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看對方這安然無恙，回想起來甚至還有點美滋滋的樣子，顯然沒出什麽大問題，可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種**型的到處亂跑有問題才是真的有大問題吧？
　　“說起來……你要見一見嗎？”
　　清流摸了摸下巴。
　　“——誰？”宮崎耀司陡然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亞瑟王呀。雖然和我那個有點區別，不過都是同一個人，差不多啦。”清流叉腰，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反正別人從外面也看不見這裏對吧？”
　　宮崎耀司眼疾手快的關了此處所有監控。
　　他從來沒有慶幸過自己的反應如此之快，因為下一秒，數不清的光點在空氣中凝聚成兩個人形，化為實體之後，緩緩地落在清流身後……等等，兩個？
　　“喏，這一位是恩奇都。”清流抱住右邊的青年，對宮崎耀司介紹道，“我之前和你說過的。”
　　宮崎耀司面無表情的摘下了眼鏡：“哦。”
　　雖然早在少年時期就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科學到哪裏去，但是宮崎耀司也並不想自己的世界觀遭到進一步的破壞，可惜沒能成功。他看著模糊的好友，實在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你怎麽總是能碰上這些……”
　　“我也覺得挺神奇的。”清流捏著下巴，煞有其事的回答道，“你看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大世界的寵愛。”
　　“我覺得不是。”宮崎耀司忍不住吐槽，他真心不覺得大世界的寵愛能做出這種事來——說不定這其實是大世界的怨恨呢。
　　“——哼！”
　　清流老大不高興的朝他皺了皺臉。
　　事情到這個地步，還沒完成的工作是不能完成了。兩個人類兩個英靈轉移到沙發上，被進行自我介紹，進行介紹的那位說的美滋滋的，被介紹的雙方對視一眼又移開視線，顯然沒多少認識對方的興趣。
　　“初次見面。”最後還是亞瑟頷首，簡短的打了個招呼。
　　“初次見面。”宮崎耀司興致缺缺的回道。
　　清流：“……”
　　就算沒興趣，也不要表現的這麽明顯吧。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辦了個蠢事，清流扁扁嘴，覺得內心有點受傷。
　　——果然還是繪麻最好了。
　　“所以——黑衣組織到底怎麽樣了？”沈默了片刻，清流選擇轉移話題。
　　“說到這個，”宮崎耀司又把眼鏡帶上，神色竟然帶了幾分讚賞，“那個名字叫做工藤新一的偵探，本事不錯。”
　　“——哈？”
　　“之前，我不是答應過你我會解決這件事的麽？我稍微調查了一下那個組織，發現了一直在和他們作對的偵探，雖然一開始只是想借助一下那個偵探身後的人脈……不過最後出力最多的竟然是他一個人。”
　　“……所以最後你就聯合工藤新一把黑衣組織滅了。”清流的心情突然有點覆雜，“那他變回大人了嗎？”
　　宮崎耀司點點頭。
　　清流的表情更加覆雜了，只能說這個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吧，她按著胸口覺得自己應該迅速撤離這個令人害怕的地方。
　　“那麽耀司，你繼續工作吧。”清流突兀的站起來，笑瞇瞇的朝他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我就走啦。”
　　“你什麽時候去刺青了？”宮崎耀司的視線卻落在她的手腕上。
　　縮起來的衣袖露出一小截手腕，上面灰黑斑駁的圖案，看上去就像是褪了色的劣質刺青。清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抓了抓頭發，“其實原來挺好看的……”
　　宮崎耀司搖搖頭。
　　“我走啦。”她朝他揮揮手，領著兩個英靈出去，也不管外面的人怎麽看她一個人進來，卻三個人出去的行為。
　　宮崎耀司註視著她的背影，無意識的扶了扶眼鏡，皺了皺眉，毫無由來的覺得一陣不安。只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快的像是錯覺。
　　溜達出大廈門，之前停在那裏的自行車也還好好的相當不和諧的呆在那，清流蹦跶過去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恩奇都恩奇都——”她扭過頭跟著身後的英靈聊天，“你們倆在解除實體化的時候，能看到我在做什麽麽？”
　　“可以呀。”恩奇都摸了摸她的頭。
　　“可以的，master。”亞瑟想了想，更加深入一點的解釋，“我們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卻看不見彼此。”
　　“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清流仰起頭看了看天空，忽然噗嗤一下笑出聲，“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兩個的靈子混起來，豈不是也發現不了麽？”
　　“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master。”亞瑟有些無奈的回答。他回過頭去看少女另一邊的恩奇都，並不意外的發現對方專註的望著master，卻有些奇怪他臉上隱約的不安。
　　轉過頭看了看清流，少女和往常並沒有什麽分別，就算推著車也不怎麽安靜，快節奏的丟出一個接一個問題，亞瑟被她毫無規律的節奏帶的有些混亂，也再顧不上關註恩奇都的狀態。
　　而一連走了許久，恩奇都都沒怎麽開口說過話。他只是沈默的註視著少女，無法忽視心裏隱約的不安。
　　“master，您並不準備回家麽？”亞瑟有些疑惑的問著，他以為少女在看望過許久不見的好友之後，就準備回到朝日奈家了。
　　“沒有那麽快啦∼只要在大家回到家之前回去就可以啦。”清流回答的聲音很輕快，她往前看了一會兒，瞇了瞇眼睛，“我還有點事。”
　　她頓了頓，笑嘻嘻的補充道：“畢竟太久沒有回來了嘛。”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街邊出現了一個蠻大的網球場，能聽見網球和球拍碰撞發出的聲音，和少年們的笑聲。
　　“找到啦。”把車子扔給亞瑟，清流快步跑過去。
　　清流站在球場外面往裏面看了好一會兒，似乎確定了什麽，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她使勁拍了拍面前的鐵網，發出悶悶的響聲，場邊上坐著休息的紫發少年似乎聽見了動靜，又或者是這是正好轉過頭，無論如何，視線都十分巧合的隔著那麽一段距離落在她身上。
　　目光微滯，隨即他有些驚喜的站起來，和身旁的隊友交代幾句後，快步朝這裏走來。
　　“好久不見。”少年看了看清流身後的兩個英靈，並不在意的收回視線。
　　“好久不見啦。”清流擺擺手，“幸村學弟。”


第135章
　　幸村少年的氣色看起來比起上一次見面的時候要好的多, 清流的視線在他身上仔細的掃過, 片刻後璀然一笑：“沒想到會這麽巧碰見你。”
　　“朝日奈學姐只是路過嗎？”幸村精市的嗓音裏帶著濃郁的笑意, 能夠這麽巧的在這裏遇見對方，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
　　“對呀。”清流背著手，隔著一道鐵網對上他含笑的目光，歪了歪頭，明知故問, “看起來你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
　　“是的，十分幸運，已經完全恢覆了。”幸村精市輕輕頷首。停了一會兒, 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 “能交換郵箱和手機號碼嗎？朝日奈。”
　　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卻沒有任何聯系方式，能夠見面全靠緣分。所幸的是這個緣分好像並不算淺。
　　清流吃了一鯨：“這算搭訕嗎？”
　　“……算？”
　　“好吧。”清流表現的十分大方，“算你搭訕成功了。”
　　幸村精市有些啼笑皆非的和清流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詢問清流要不要進去圍觀一下他們打球。清流歪頭想了想, 一本正經的拒絕了。
　　“我還有事呢，有機會再說吧。”她笑瞇瞇的收起手機，“加油哦, 幸村君。”
　　“嗯。”
　　“那就再見啦。”
　　朝著神級美少年揮揮手，清流轉身帶著等待了好一會兒的兩個英靈離開，高高束起的馬尾辮隨著步伐輕巧的一甩一甩。
　　幸村精市註視著少女逐漸遠去的背影, 忽然笑著嘆了口氣。
　　瀟灑的和神之子告別, 清流帶著兩個掛件繼續往前走, 穿過大街小巷，好像漫無目的的亂走，卻又似乎有著準確的目的地。亞瑟微妙的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有一種微妙的變化隨著他們的步伐在逐漸發生，可是又察覺不出來是什麽樣的變化。
　　少女模樣的禦主懶洋洋地和他們說著話，偶爾失蹤幾分鐘，跑到旁邊買點小吃，可樂餅啦稠魚燒啦之類的，好像永遠都吃不飽。剛剛還兢兢業業的推著的自行車完全丟給了亞瑟，一點兒都不覺得這麽一個身高腿長俊朗的像是陽光的美青年推著少女款的自行車會非常違和。
　　“emmmm——去看籃球賽吧！”
　　在吃完最後一個稠魚燒之後，少女突發奇想。實際上他們也正好停在一座籃球館旁邊，從大門外陸續進場的人員來看，應該是正好趕上一場籃球賽，雖然說時間應該不早了該回家了，但是面對禦主亮閃閃的眼神，兩個英靈立刻就毫無原則的同意了。
　　去去去，看看看，不就是一場籃球賽嗎！
　　今天的比賽是——
　　洛山對海常。
　　“真巧啊……”混在人群裏面，清流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其實倒也不是很驚訝。她抱著雙手慢慢的跟著人群往前走，兩個英靈毫無疑問是第一次來看這種比賽，盡管籃球的規則在降臨現世的時候就和其他常識一起塞進腦內，不過理論和實踐總是兩回事。
　　“洛山的隊長和海常的王牌，都是我的朋友哦。”清流興致勃勃的跟兩個英靈介紹，眼睛閃亮的程度蹭的上了好幾度，“沒想到隨便找一場就是他們倆的比賽。”
　　亞瑟：……他總覺得並不是隨便找一場
　　亞瑟王在心裏腹誹著，旁邊的恩奇都微微側過頭看了清流一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嗯。”他溫和的揚起唇角，像是在笑，可以眼裏卻實在沒有多少笑意，“真厲害。”
　　神造人輕聲說道。
　　清流發誓這絕對不是誇獎的意思，呆了片刻之後老老實實的用手捂住嘴，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望著他。直到恩奇都好笑的搖搖頭將移開視線，才長長的松了口氣，乖巧端正的把視線投向場內。
　　比賽什麽的，老實說，根本看不懂。不過從周圍看得懂的人的面部表情來觀測，應該是一場很激烈的比賽。清流除了為一些明顯突破人類極限的技能哇兩聲鼓鼓掌以外，全程都看的很無聊。
　　相當沒勁。
　　一場比賽下來，雙方握手致敬，觀眾退場。清流在館場外面等了一會兒，並不驚訝的看見雙方隊伍氣氛僵硬的從裏面走出來，其中大部分氣場的凝固都來源於洛山那個誰誰誰，她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瞄準其中那只金毛，等待對方靠近之後，快速跑過去來了個飛撲，穩準狠的摟住脖子使勁往下一壓。
　　——十幾個人高馬大打籃球的小夥子，竟然沒有一個成功攔下她。
　　【你們就不覺得羞愧嗎.jpg】
　　“——嗚哇！”黃瀨涼太下意識的發出一聲慘叫，以為自己又遇上了熱情似火的粉絲。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就算走在學校裏也經常會有女孩子圍上來，幸好還沒有出現過那種因愛生恨得不到就黑化的類型，不然他是真的要考慮退出模特界從此全神貫註的打籃球了。
　　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接下來可能會被迫發生的舉動，黃瀨涼太君心裏甚至升起了那麽一絲絲的難以掩蓋的悲憤，直到抱住他的人發出忍俊不禁的噴笑，才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
　　少女捏了捏他的臉頰，聲音顯而易見的歡快又愉悅：“就算已經這麽久不見了，也還是這麽笨呢，黃瀨君。”
　　“小、小朝日奈！？”
　　金色的眼眸逐漸睜大，顯出幾分錯愕，黃瀨涼太直起身，呆滯的和站在自己身前、滿臉愉悅笑意的少女對視了片刻，唰的扭頭看向另一邊隊伍裏的前任隊長。
　　“哈、哈哈……”他發出幹巴巴的笑聲，“真是好久不見了，小朝日奈。”接著像是在提醒什麽似的，稍微拔高了聲調，相當刻意的對著赤司征十郎說道，“真是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小朝日奈呢我們，對、對吧，小•赤•司。”
　　——拜、拜托啊小朝日奈！
　　——就算先和我說話也無所謂，雖然我也挺開心的就是了，可是你好歹要稍微扭過頭，看一看小赤司吧！
　　——黑氣都冒出來了啊啊啊啊！！！
　　內心已經驚恐成世界名畫黃瀨涼太君，總是某種意義上的戲很多呢。無論怎麽說，赤司征十郎怎麽可能會在意這點小事，畢竟是連好感度都穩定的一動不動的少年啊。
　　這麽想著，清流慢吞吞轉過身，對著正在註視自己的紅發少年挑了挑眉，“好久不見。”她露出一個笑容，“赤司君。”
　　“好久不見。”赤司征十郎平淡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異色的眸子微暗。他停了一會兒，神色冷淡的垂了垂眼睛，“朝日奈。”
　　“嗯嗯——今天完全是一時興起，想要看看籃球比賽。完全沒想到竟然就是你們兩個的，真是太巧了。”清流一拍手，說的十分輕松，“雖然不是非常看的懂，但是比賽很精彩。”
　　“什麽啊，竟然就這麽冷靜的承認自己看不懂比賽。”黃瀨涼太吐槽，“小朝日奈你誇的也太不走心了。”
　　“雖然看不懂，但確實很精彩嘛。”清流說的理直氣壯。
　　“有空的話，回來看看吧。”赤司征十郎慢慢開口，他似乎斟酌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口吻也仍然四平八穩的，“爺爺很想你。”
　　“……”
　　我跟赤司老爺子……難道很熟嗎？
　　驚了一下，清流飛快的點點頭，嗯嗯嗯立刻答應下來。點完頭並不忘補充一句，“——如果有空的話，我會拜訪的。”
　　赤司征十郎頷首。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先走啦。你們應該還有事情吧。”不等其他人開口說些什麽，清流就直接說道，非常幹脆利落而且不容反駁的，對著一群人點點頭示意，“那麽再見啦，黃瀨君、赤司君，以及諸位。”
　　黃瀨涼太擰起好看的眉：“我總覺得，小朝日奈你好像有別的意思。”
　　“有嗎？”清流回望的理直氣壯。
　　“大概是錯覺吧。”黃瀨涼太搖搖頭，“下次見啦，小朝日奈。”他想了想，又說道，“有空也可以約小赤司和我出去玩呀。”
　　“……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路途遙遠。”清流無語。
　　黃瀨涼太無言以對。
　　目送著活力無限的少年們逐漸遠去，清流撐著下巴沈吟了片刻，短時間也想不到接下來該往哪邊走。
　　“那麽，接下來我們去哪？”她擰著眉頭思索著接下來的路線，旁邊的恩奇都倒是含笑主動開口問道。
　　“不知道啊……”清流撐著下巴碎碎念，“好像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的了。”她掰著手指頭小聲嘟噥著算了算什麽，最後一甩手，“算了不管了，去哪明天再說吧。走，我們回家。”
　　她指揮亞瑟王把車推上，走了兩步又拽著恩奇都的袖子一口咬定說自己走不動了，非要背背才能繼續。
　　和清流僵持了幾秒，恩奇都舉手認輸。
　　少女興高采烈的爬到他背上，雙手軟綿綿一點力道都沒有的摟住他的脖子，小狗似的嗅了嗅恩奇都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終於覺得可以安心了，又撒嬌似的用臉頰蹭了蹭恩奇都的肩膀。
　　接著她就睡了過去。
　　“master應該很累了。”亞瑟放低了聲音，溫溫的說道。
　　恩奇都一步一步走的很穩，他能夠感覺到少女平緩的呼吸，“確實是很累了。”
　　兩個英靈慢慢的往前走，離開了控制者，周圍的空間如墨融化在清水裏逐漸蕩漾著，從一個場景過度到另一個場景。
　　天邊燦爛的陽光融化成了橙色的夕陽，半依靠在天際。白雲也被染了色，而他們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邊突然出現的三個人。
　　——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步行著幾乎跨越了整座城市，又同時控制著兩個英靈和自己一起從今天直接到達明天，怎麽能感覺不到累。
　　“master真是厲害。”亞瑟發自真心的讚嘆。
　　至少在她睡過去之後，他都沒有發現自己跨越了時間的距離，甚至還天真的認為今天過的十分漫長，太陽一直沒有下山。
　　“是。”恩奇都笑了笑。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5

第136章
　　睡了一晚上爬起來, 就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繪麻一大早就過來敲門, 吃過早飯之後清流把彌送到學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讓兩個英靈實體化。
　　“今天要去的地方有點遠哦！”她叉著腰, 十分認真的叮囑從者，“你們一定要很緊我，不能亂跑。”
　　亞瑟：……
　　恩奇都：……
　　說得好像一直以來到處亂跑的是他們兩個似的。
　　背上準備好的書包，清流今天沒有再靠步行前往目的地，她帶著兩個英靈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 到達了日暮神社。
　　“呼……”
　　費勁的把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背在背上，日暮戈薇今天也在努力的前往戰國時代。她一邊攀上井沿一邊和弟弟叮囑著要聽爸爸媽媽的話，縱身往下跳，在視野完全落進井裏之前，恍惚見好像看見有個挺眼熟的女孩子快步跑過來, 也跟著跳了井裏。
　　耳邊, 是弟弟‘咦咦咦——’的驚叫聲。
　　眼前一暗, 繼而一亮, 是非常熟悉的穿越時空的過程，井口露出來的是湛藍的天空，日暮戈薇就知道自己又來到了戰國時代。
　　唔，唯一的問題是——
　　今天的井底，好像有點擁擠哦？
　　被零食泡面飲料塞滿的登山包, 日暮戈薇自己, 以及跟著跳下來的那個少女。成功把原本還算寬松的井底塞的滿滿的。
　　“你是……”遲疑了一下, 日暮戈薇就認出了這個女孩子。就是不久之前她在井底看到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巫女——還從醫院裏失蹤了來著。
　　“糟糕……”少女捧著臉, 有點驚慌的和日暮戈薇對視，褪去血色的唇瓣輕正微顫抖著，顯出十足十的無助，“為什麽、為什麽只有我順利的跟著你過來了？”
　　戈薇：“哈？”
　　現代，日暮神社，跟隨著禦主跳下井底，又爬上來的兩個英靈和井邊滿臉無助的小朋友對視了片刻，內心充滿了覆雜的情緒。
　　——你看，他就說會到處亂跑的不是他們兩個吧？
　　恩奇都：呵呵
　　另一邊的戰國時代，清流已經自顧自陷入了驚慌失措，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回去之後會面對的情況——比如說狂化的恩奇都什麽的。
　　“不如……我們再跳一次？”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失措，但日暮戈薇還是很好心的提出了建議。
　　“才不要。”清流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
　　戈薇：……
　　“這就跟雖然知道作死不好，但還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作死的**一樣嘛。”清流一擡頭又是雲淡風輕，理直氣壯的對著戈薇說道，“再說我又不是故意不帶著他們過來的，是他們自己不能跟過來嘛。”
　　戈薇：“……我們先上去吧。”
　　井壁攀著一根碧綠碧綠的藤蔓，日暮戈薇和清流講解了一下要點，輕車熟路的抓著藤蔓爬上去給做了示範，然後趴在井口對著下面的清流喊話。
　　“——爬不上來也沒關系，你抓著藤蔓，我把你拉上來。”
　　來——
　　來——
　　來——
　　捂著耳朵躲避回音，清流使勁點頭，等余波過去了，才躍躍欲試的抓著藤蔓，兩只腳撲騰著往上爬——當然最後還是被拽上去的。
　　握著日暮戈薇的手跳到地上，清流呼吸著久違了的戰國時代新鮮的空氣，四顧著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朝這邊跑過來的幾個人。
　　“日暮，有人過來了哦？”她輕松的喊著身旁還在糾結該怎麽解釋的少女，“是你的朋友吧。”
　　“誒？是、是吧。”戈薇一楞。
　　那邊的一群人已經飛奔著跑了過來，小小的狐貍，年輕的和尚，英姿颯爽的少女，以及，穿著紅袍的半妖。
　　“戈薇——”小狐貍最先飛奔過來，撲到了日暮戈薇的懷裏，好奇的看著清流，“這是你的朋友嗎？”
　　“呃、這位、其實是……”日暮戈薇小聲支吾了幾句，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好。”清流對著小狐貍笑了笑。
　　後面的兩個人類也隨之跟了上來，和尚眼睛唰的亮了起來，飛撲過來握住清流的手，“這位美麗的小姐——嗚哇！”
　　“給我收斂一點啊！混蛋和尚！”一腳踹飛花和尚的少女，視線落在清流身上，輕輕的咦了一聲，“戈薇，這位是？”
　　“呃……我……”戈薇繼續支吾。
　　“真是的……不要這麽狠吧，珊瑚。”彌勒法師摸著收到重創的腦袋，坐在地上抱怨著。他仰起頭看了戈薇一會兒，有點奇怪的喃喃自語，“我怎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犬夜叉呢。”珊瑚也發現了，“平時他不是跑的最快的嗎？”
　　一群人齊刷刷的回過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半妖站在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張揚的紅袍像是凝固了的火焰，他臉上的表情呈現出某種奇怪的安靜，金色的眸中滿是僵硬。
　　“犬夜叉？”日暮戈薇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你旁邊的那個人……”犬夜叉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在眾人從未見過的少女身上，“是跟你一起從現代來的嗎？”
　　“是啊。”日暮戈薇的疑惑更濃了，“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什麽。”犬夜叉否認的很快，但是他那種奇怪的僵硬的神色，傻子都看得出來肯定是在撒謊。
　　“……”
　　清流撩了撩頰邊的發絲，笑吟吟的看了半妖一眼，又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
　　“啊，日暮。”她用著聽上去顯得有些熟稔的口吻，“我們要去哪？”
　　“啊啊，走吧。”粗神經的女主角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十分自然的回答，“就在前面的村子，如果不著急回去的話，就和我一起在這裏呆上幾天吧。”
　　“沒問題。”清流甜甜一笑。
　　從戈薇穿越以來，就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楓婆婆這時也呆在家裏煮好了粥，在得知戈薇有朋友從現代一起過來了之後，很爽快的點點頭，讓對方進來。
　　“您好。”少女擡起臉，那張幾乎要沈澱在記憶裏的秀麗面容，仿佛一瞬間破開時間經年的桎梏，溫和對著她笑了笑。
　　楓手裏的勺子咣當砸在地上。
　　“……清流……大人？”她以一種虛弱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的口吻，喃喃著說道，好像說出這個稱呼，就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清流微笑。
　　以絕對的力量，維持了這個世界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平衡十幾年的、史上最強巫女——朝日奈清流。
　　她掌握著四魂之玉，混跡在妖怪之中，卻始終維護著人類的安全。不少大妖怪或者顧忌她的實力，或者崇敬她的高潔的身姿，甚至主動承諾在她有生之年不與人類為敵——何其輝煌，何其榮耀。
　　從一開始守護著默默無名的小城，到最後成長為聞名天下的大巫女，她就像是一顆絢爛的流星，驚艷了世人，也隕落的令人措不及防。
　　“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還能看見清流大人的轉世。”楓婆婆嗚咽著，“如果桔梗姐姐能夠看到這一幕該多好啊。”
　　日暮戈薇簡直驚呆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跟著自己過來的這個女孩，居然是這麽有名的人的轉世。
　　楓婆婆在起了個頭之後就哭的泣不成聲，其余所有的傳說都是彌勒和珊瑚補充的，連七寶都津津有味的說了一些妖怪裏的傳聞。
　　她茫然的看向犬夜叉，犬夜叉繃著一張臉沒有說話，於是戈薇只能又看向清流，想看看當事人的反應。
　　清流……清流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之後，她才猶豫著伸出手，放在楓的肩上，又僵硬的笑了笑。
　　什麽高潔的身姿，什麽一力守護人類，什麽平衡人類與妖怪的界限，什麽混跡於妖怪之間也不失本心……被這些人讚不絕口的那個高貴冷艷的聖母。
　　——到！底！是！誰！啊！
　　——這種時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呵呵。
　　楓婆婆哭了一陣之後慢慢平靜下來，她看著清流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慈愛。一旦接受了故人轉世這種設定，簡直就像是看見了故人的子孫後代一樣，完全控制不住的生出長輩之心。
　　被慈愛摸頭的清流：【微笑.jpg】
　　大家一起吃完了楓婆婆準備的愛心早餐，收拾收拾準備出去打奈落了。清流想了想，決定跟著一起去，戈薇沒意見。
　　站在門口目送眾人離開，看了清流一眼，楓婆婆欲言又止。
　　清流對著她笑了笑。
　　戈薇的自行車一直都放在村子裏，清流摸了摸同款車把手，覺得真是緣分。她坐在前面，一踩踏板，示意戈薇上車。
　　“……”
　　看著細胳膊細腿的清流，戈薇欲言又止。


第137章
　　戈薇有點慌。
　　因為犬夜叉從出發開始就有點奇怪了, 雖然路上遇到妖怪，還是精神十足的去對敵, 可回到隊伍的時候卻又沈默下來，非常突兀的沈默。
　　“啊, 大概是因為那個吧——”彌勒一拍手。
　　今天他們沒有找到能夠借宿的村子，只能在野外露營。火堆熊熊燃燒著, 犬夜叉躺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一棵樹上, 雙手懶散的枕在腦後, 透過茂密的樹葉枝椏凝望著天空, 也不知道這個距離能不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不過八卦的**並不能因為顧忌被當事人聽見而停止，彌勒嘿嘿一笑，在戈薇略帶催促的目光下, 繼續說道：“因為不是有傳言, 說桔梗師從清流大巫女嗎？”
　　戈薇楞了一下。
　　“不過並不能確定吧。”珊瑚持否認態度，“清流大巫女在傳言中, 使用的武器並不是弓箭，性格也溫和，並不像桔梗那麽冷漠。”
　　三個人停了停, 下意識的齊刷刷扭頭去看清流。少女抱著腿坐在火堆邊上，臉頰倚著膝, 眼睫微垂, 一副困倦的隨時都要睡過去的樣子。
　　她腳邊還散著一些花, 是在路上采的, 走了一路也沒有放下。短暫的相處中, 女孩子雖然不太愛說話，但確實能看出來性格溫和可親，和桔梗完全不一樣。
　　“轉世啊……”戈薇若有所思的喃喃著，郁悶的嘆了口氣。
　　夜聊就此打住，趕了一天的路，女孩子們都累的不行。按照慣例上半夜是犬夜叉守夜，彌勒和他打了聲招呼，也找了棵樹爬上去睡覺。
　　月上中天，這時候犬夜叉應該把彌勒喊起來換人了，他輕巧的從樹上跳下去，穩穩的落在清流身後。
　　一根幹枯的樹枝被扔進火堆裏，發出劈啪聲。
　　清流註視著燃燒的火焰，頭也不回，只是輕聲說道：“有時候想想，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又覺得只是昨天，桔梗還是那麽小小的一團，抱在懷裏軟的像是棉花。”
　　“……”
　　“可是真的過去很久啦，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又過去了那麽久。”少女站起來，回過身看著他，半晌後璀然一笑，透出長輩似的溫和，“你長大了，犬夜叉。”
　　犬夜叉一時無言。
　　他設想過朝日奈清流的反應，或者暴怒或者冷漠，殺了他給桔梗泄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卻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平靜。平靜到一點兒都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朝日奈清流。
　　“我……”
　　“咳咳。”
　　另一棵樹上的彌勒在僵硬的偷聽了很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出聲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他默默地坐起來，默默地和地上的兩個對視，默默地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什麽都沒聽見，剛才暫時性耳聾了。
　　在一片寂靜中，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三個人相顧無言，清流咳了一聲準備說點什麽打破一下這種凝固的氣氛，遠處忽然傳來悠遠綿長的呼喝聲，晴朗的夜空下，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一片厚重的烏雲，遮擋住了明亮的月光。
　　“——百鬼夜行。”彌勒往那邊看過去，“真是少見。”他這時候表現的可一點都不像是個降妖伏魔的法師，反而有點興致勃勃的，“這附近的話，應該是奴良組的百鬼夜行？”
　　清流擡了下眼睛，從他們的位置，只能看見隱約翻湧的妖氣，和若隱若現的火光，“是……”她頓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莫名覺得有點口幹舌燥，“是鯉伴麽？”
　　“應該是吧。”犬夜叉滿不關心，“奴良滑瓢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奴良鯉伴。
　　她曾經在奴良滑瓢那裏得知他的死訊，盡管那時候滑頭鬼已經平靜的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可是現在，奴良鯉伴這孩子，曾經甜蜜的喊她小姨的那個孩子，還活著——
　　意氣風發的、活生生的，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你要去看他嗎？”犬夜叉隨口問了一句。當年奴良組和她們倆關系好到眾所周知，和他關系就一般般了，在兩人相繼離開之後就完全沒有聯系了，按照當年奴良鯉伴黏在朝日奈清流身邊的黏糊勁，現在清流丟下他們跑過去，犬夜叉也不會覺得驚訝。
　　在犬夜叉的註視下，清流沈默了很久，一直到那漫天的妖氣漸行漸遠，遮擋明月的烏雲逐漸散去，在柔和的月華中，才遲疑的、很慢很慢的搖搖頭：“不了吧。沒有這個必要的。”
　　“沒關系。”清流抿了抿唇，“以後還有機會。”
　　才怪。
　　百鬼夜行的痕跡徹底消失在遠方，清流的心情也瞬間糟糕到了極點，她一瞥還待在旁邊的犬夜叉，冷下臉：“滾蛋去，別在這裏礙眼。”
　　犬夜叉：……他剛才說什麽來著？
　　早就習慣了這家夥變臉變得飛快，犬夜叉連炸毛都懶得炸了，嘁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日暮戈薇身邊，閉上眼睛休息。
　　清流涼涼的掃了彌勒一眼。
　　彌勒：……！！！
　　天亮了，日暮戈薇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火堆已經滅了，留下一堆灰燼在空地上，珊瑚活力十足的和她打了個招呼，手裏抱著一堆細長的樹枝，直接扔給火堆邊的彌勒。
　　“這家夥，昨晚居然讓火堆滅了。”
　　“哈哈、哈哈……”彌勒發出一陣幹笑，心想昨晚信息量那麽大，他哪裏還有心情去照顧火堆。視線一轉落到正在和清流說話的戈薇身上，法師在心裏長長的嘆了口氣，想著無知真好。
　　用重新升起的火把帶著的飯團熱了熱，吃過簡單的早飯之後，一行人繼續上路。珊瑚在戈薇回到現代的日子裏，打聽到了奈落的消息，雖然不太清楚是不是現在奈落是不是還在那裏，總之盡快趕過去就是了。
　　雖然對帶著清流還有些疑慮，但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麽多。
　　又趕了一整天的路，總算在夜幕降臨錢到達了最近的村子，在替村子裏除去作亂的妖怪之後，找到了借宿的地方。清流摸了摸下巴，覺得這村子的氣息有點惡心，像是有什麽東西爛掉了。
　　她趁其他人不註意，伸手戳了戳犬夜叉的背：“你有沒有聞到什麽？”
　　“啊？什麽？”
　　犬夜叉一臉茫然。
　　“我總覺得怪怪的。”清流抱著手，若有所思，“說不出來的奇怪。”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村落的整體情況，最後定格在最中間的那間屋子裏，唰的睜開眼睛。犬夜叉正看著她，眼裏微不可查的帶著點期待，等著她能說出點什麽。
　　“恭喜你。”清流露齒笑，“追上奈落了。”
　　然後。
　　“我也可以報仇了。”
　　清流快步追上前方的戈薇，笑瞇瞇的說了幾句話之後，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弓箭，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準某個方向，拉滿了弓弦。羽箭上泛起對妖怪而言十分刺眼的瑩瑩白光，少女微笑著，松開了手。
　　離弦的箭矢以一種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飛出，破開空氣發出尖利的響聲，眨眼間就到達了村落中央的屋子，沖破一切阻礙，狠狠地沒入隱藏在其中的、某個已經狼狽不堪的半妖胸口，接著轟然炸開。
　　那種令人作嘔的、腐爛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村落。


第138章
　　受到重創的奈落根本沒法跑, 主角團這邊迅速確定位置一擁而上，除了因為血統而導致嗅覺過分發達的犬夜叉流露出了強烈的不適以外，其他人都已經拿著武器隨時準備上了。
　　之所以還沒有動手，因為把奈落打成重傷的清流, 抱著手站在最前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忽然幾步走上前, 彎下腰, 伸手捏住了奈落的下巴, 使勁讓半妖不得不擡起臉直視她。
　　主角團：！！！
　　海藻似的長發順著蒼白的臉頰散落，將這個世界攪得亂七八糟的半妖有著一副過於病弱的青年面容, 長眉鳳眼, 薄唇血色褪盡，他安靜而柔軟的註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纖長的眼睫不安的顫動了一下，神色脆弱的像是一觸及碎的琉璃。
　　“巫女大人……”他的聲音細微的像是幾乎要融化在風裏, 這張狂陰邪的這家夥，什麽時候擺出過這麽乖巧溫順的模樣。
　　而像是非常吃這幾乎稱得上色誘的示弱一套似的, 清流頓住, 臉上流露些微怔忪。
　　“這張臉……”手上的力道突兀的增大，清流臉上的怔忪轉為嘲諷, 她以幾乎要把這張陰柔病弱系的面容捏碎的力度, 死死地掐著奈落的下頷, 看著半妖露出吃痛又惱火的神色, 冷冷笑起來，“還真是人見家一脈傳承的五官。”
　　將人見城少主吞噬的半妖，得到了那個青年的面容。
　　陰柔的、蒼白而病弱，和清流記憶裏那兩張臉，幾乎毫無差別。奈落顯然還記得，哪怕被重傷到這個地步，也要勉力維持著這個人類的模樣，爭取哪怕一點生機。
　　可悲的人類啊，總是要握著虛妄的情感不肯放手，就算明知道是替代品也一樣。
　　——然後他就被清流按著腦袋砸進了地裏。
　　那張臉被碎開的石頭木片之類的尖銳東西劃掉亂七八糟，粘稠腥臭的黑色血液從傷口裏湧出來，清流砸完之後就厭煩的走開了，奈落慢慢的坐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液體，咯咯尖銳的笑起來：“薄情的人類啊……”他用那張可怖的面孔對著嚴陣以待的宿敵們，眼裏滿是戾氣狠辣，晦暗的瘴氣從他身上猛然爆發，朝眾人襲去。
　　清流在村子後面找了條還算幹凈的小溪，把手洗幹凈。她捧起一把冰涼的溪水又松開，完全不擔心村子裏的狀況，如果這種削弱狀態的奈落他們都還打不死的話，這個世界不如毀滅算了。
　　她在溪邊弱小又無助的蹲了二十分鐘，周圍的瘴氣散去，日暮戈薇一行人從那邊一路小跑過來，興沖沖的把清流圍住，看上去像是準備把她抱起來舉高高，又有點手足無措。
　　清流拍拍手站起來。
　　“十分感謝，朝日奈san。”戈薇捂著胸口深吸一口氣，對著清流笑的燦爛又明媚，“我們準備回現代吧！”
　　快一點安全的把對方送回現代，已經是戈薇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了。當然如果對方有別的需要的話，她們也一定會盡力做到。
　　“抱歉，戈薇。”清流退了一步，“我暫時還不準備回去呢。”
　　她垂了垂眼睛，又微笑起來，朝著另一邊房子的陰影，溫和的開口：“就算這樣，也不準備出來見我嗎？桔梗。”
　　“——！”戈薇吃了一驚。
　　比她更吃驚的是犬夜叉，他毫不懷疑的往清流看著的地方望過去，那一團陰影中，確實有身影浮動。
　　下一秒，高潔的如同冰雪的巫女，緩步從那走出來。她有著和戈薇一模一樣的秀麗面容，截然不同的冰冷氣質並不會讓人將她們混淆。
　　這大約就是太陽和月亮的區別了。
　　桔梗凝神望著清流：“……姐姐。”
　　“好久不見，桔梗。”清流撫掌而笑，目光柔和的望著面容年輕的巫女，“我還在想什麽時候能見到你呢。”
　　這時候誰也不會懷疑她們是不是師徒了，清流註視著桔梗之時，那種慈和而溫柔，帶著長輩的包容的目光，一眼就能看出來。
　　“戈薇小姐，感謝你送我到這裏。”
　　既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清流立刻就輕松起來，她先拉住桔梗的手，才對著戈薇說道，“我和桔梗就先離開了。”
　　“誒誒誒——”戈薇驚訝的看著她，“清流小姐不回去了麽？”
　　清流只是笑。
　　“那麽，再見，犬夜叉。”
　　最後對著躊躇的半妖點了點頭，清流拉著桔梗轉身離開。
　　桔梗抿著唇，好像還有點恍惚。她能感受到牽著自己的手上傳來的體溫，目光所及處束起的黑發隨著步伐一晃一晃，少女偶爾會回過頭對她笑一下，帶著最熟悉的笑意。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個人了。
　　她們倆的最後一面，是在冷戰的時候，連一個微笑都沒有給對方。
　　桔梗以為她回家了。可是那個付喪神卻說姐姐被妖怪殺了，而奈落——那個半妖，也是得意洋洋的，將‘最強巫女’最終死於他手的消息，大大方方傳揚出去。
　　“姐姐……你還活著麽？”桔梗問道。
　　“是呀。”
　　可是我已經死了。
　　這具身體，以陶土捏成，所有的記憶，都來自於那一小塊靈魂。而支持她行動的，是由死魂蟲帶來的，來自死者的死魂。
　　巫女閉了閉眼睛，淚水突兀的湧出來，在少女的掌心濺開一朵小小的水花。清流無措的接住她的眼淚，啊呀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著這可不行。
　　至於什麽不行，她又不肯解釋。
　　只是夜幕降臨的時候，清流帶著桔梗找到了一個偏僻的小村子，一本正經的用遊歷中的巫女這個理由，向村民要來了快要荒廢的神社的使用權。
　　住下來的第一天，清流就驅散了桔梗周圍所有的死魂蟲。但是奇跡般的，桔梗沒有出現任何不適應的情況，就好像她本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你在胡說什麽呢。”面對桔梗的困惑，清流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戳著她的額頭，不小心用力戳紅了又心疼的吹吹，“你本來就是活生生的人嘛。”
　　桔梗抿唇。
　　她們倆就這樣在這個村子裏居住下來，這個偏僻的地方，連妖怪都好像懶得涉足。桔梗每天需要做的，就是打掃神社，料理神社後面那塊小小的被清流開墾出來又丟開不管的菜地，或者替村子裏的村民治療頭疼發熱的小病。
　　清流呢，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來，就算穿著一身端肅的巫女服，頭發再也沒正經的束起來過，除了料理一下午餐晚餐（早餐起不來），就是負責和村子裏的孩子們玩成一團。
　　這種生活似乎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平靜重覆，日覆一日，桔梗甚至恍惚覺得好像現在的日子才是真的，記憶裏的那些，只是一場過於誇張的夢境。
　　“桔——梗——”清流背著竹筐，在外面大聲催促她，“走啦，去摘桃子。”
　　山上的桃子已經成熟了。清流對她們虎視眈眈已久，掐著時間帶著孩子團上山摘桃，桔梗不太放心，就也被順勢拉著一起去了。
　　老實說，如果不是第一天清流特別嚴肅的介紹了她們倆的師徒關系，這村子是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師父的。
　　摘完桃子下山的時候，正好有貨郎挑著東西來到村子裏，孩子們一哄而散，回家找大人要錢去了。
　　而本身就是大人的清流哼笑一聲，得意的走上去，挑了半天，把所有的糖都買走了。聯系跑回家還沒出來的那些孩子們，其用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桔梗嘆了口氣。
　　“快走快走。”清流抱著糖，也沒忘記自己是在做壞事，並不是很打算留下來觀看受害者的反應，拉著桔梗一溜煙的跑回了神社。
　　“姐姐……”
　　桔梗又嘆了口氣。
　　“不聽不聽不聽。”清流抱著頭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轉了幾圈又暈乎乎的趴著不動，還得桔梗過去把她拉起來，哼哼唧唧的叫著難受。
　　桔梗覺得這個人大概是喝醉了【冷漠.jpg】
　　“來嘛來嘛，膝枕！膝枕！”
　　暈的像是喝醉了的少女，拍著榻榻米這麽叫囂著。桔梗按著額頭，準備滿足她的時候，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強行按在了少女的大腿上。
　　被膝枕了。
　　桔梗眨了下眼睛，少女的手掌輕柔落在她的眼睛上，掩去了蠟燭並不明亮的光線。抱著腦袋不清醒的人最大的想法，桔梗從善如流的閉上眼睛，滿足對方突如其來的男友力。
　　“桔梗真乖。”果然少女就笑瞇瞇的誇讚了一句。
　　“……”
　　“……”
　　少女突然安靜下來，手掌沒有從桔梗眼睛上移開，桔梗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熟悉的從剛出生的時候，就圍繞在周圍的味道。
　　巫女的心情慢慢平靜，就這樣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混沌之中，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睡著了，夢中好像有人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我將永生送給你，桔梗。”她說道，“我也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可是如果你死了的話，我大概會非常難過的。”
　　“雖然這種難過的感覺，很快就會從我的記憶裏消散——當然啦，不想消散也是可以的，但那就太不公平了不是麽？”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夠活到那個時候的話，如果你還記得的話，能幫我和朝日奈家的諸位說一聲對不起麽？”
　　“算啦，還是不要說了，其實跟他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對不對。”
　　“那就……”清流微笑，“再見，桔梗。”
　　巫女睜開眼睛，外面的太陽才剛剛升起。破舊的神社，雜草叢生的後院，她坐在單薄的被褥裏，恍惚回過神。
　　啊。
　　只是一場太過漫長的夢境。
　　她想。
　　其實也不算漫長，她來的時候夜幕降臨，醒來的時候金烏初升。也只是一夜而已。


第139章
　　空了的酒杯隨手扔在地上, 少女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 往地上一趴, 臉頰埋在手臂裏, 就這麽睡著了。
　　大半夜被拽出來陪酒、結果需要陪酒的對象喝到一半就睡過去、被扔在風雨中的奴良組初代目撓了撓眉毛, 難得有點糾結。溫柔美麗的初代目夫人披著外衣從裏間走出來，把懷裏抱著的毯子蓋在少女身上，伸出手替她攏了攏黏在臉上的發絲。
　　“櫻姬啊。”滑頭鬼喊著妻子的名字, 壓低了聲音想要探討一下目前的情況, “這丫頭到底怎麽了？”
　　櫻姬搖了搖頭。
　　少女出現的非常突兀, 狂風暴雨, 渾身濕漉漉的出現在奴良大宅, 行徑惡劣的在這種情況下把奴良滑瓢從暖和的被窩裏拉出來，要求對方陪自己喝酒。
　　滑頭鬼撓著頭窺視這個曾經宣稱著“再也不會回來”的家夥的神色, 和同樣被吵醒的妻子對視一眼，抱著喝醉了好套話的心情，無奈的說著好吧好吧。
　　可是奴良滑瓢什麽都沒能套出來, 喝起酒來的少女完全沒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一杯一杯的灌著超烈的妖怪酒，一邊喝一邊哭, 淚水混著酒杯下肚, 最後酒杯一扔人往木走廊上一趴，幹脆利落的睡著了。
　　奴良滑瓢這輩子都沒見過朝日奈清流這麽狼狽的樣子, 不由得超級嚴肅思考起明天對方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怎麽辦。
　　實際上也喝的半醉的丈夫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在腦補什麽, 櫻姬跪坐在少女身側, 俯下身想幫她把露在外面手放進毯子裏，只是指尖剛剛碰到對方的手腕，就像是碰到了灼熱的火焰，激烈的疼痛導致她下意識的將手收了回來。
　　妖怪夫妻對視一眼，同時將目光轉向少女的手腕，最後由奴良滑瓢小心的掀起對方一小截薄薄的袖口，露出手腕上那一圈三指寬的過於誇張覆雜的黑色圖案。
　　這回誰也不會把它當做是褪色的刺青了，那上面的圖案在流動，每一個起伏的弧度，都按照某種規律貼在少女的手腕上慢慢的承轉起合，不知道是不是奴良滑瓢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圖案每轉完一圈，就在往裏面收縮一點。
　　當然並不是實際意義上的收縮，而是莫名的給他這麽一種感覺。
　　櫻姬掩著唇，輕輕的‘啊’了一聲。
　　他們又對視一眼，看清了對方眼裏的困惑和不安。踩在雨水中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在奴良滑瓢警惕的目光中，有著淺色長發的英靈，於雨幕中現身。
　　有些累贅的白袍沒有在這狂風暴雨中沾上半點水漬，來者輕飄飄的看了奴良滑瓢一眼，又微笑著對櫻姬頷首示意，便俯下身溫柔的將少女抱了起來。
　　“有勞二位照顧Master。”來者身後又轉出來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藍白色系的輕甲上同樣沒有沾上水漬，他微笑著對奴良滑瓢開口，“那麽我們就把Master帶走了。”
　　奴良滑瓢：……等等你們倆誰啊？？？
　　——這丫頭身邊的人怎麽都那麽喜歡亂認主人的。
　　不過雖然一頭霧水，奴良滑瓢在看見清流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瞥了一眼抱著她的白袍的非人類，不僅沒掙紮還往裏面蹭了蹭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留不住人了。
　　他覺得有點牙痛，大半夜的自己招誰惹誰了這是。
　　“餵，奴良。”清流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把臉埋在恩奇都懷裏，“我走了哦。”
　　“走吧走吧。”奴良滑瓢又心軟了一下，“有空回來就行了。”
　　櫻姬笑著把地上的毯子撿起來，重新給清流蓋上，摸了摸她醉酒之後發燙的臉頰，溫柔的叮囑道：“要照顧好自己。”
　　恩奇都把毯子一起抱住。
　　清流沒說話，大概是又睡過去了。
　　英靈再次超他們點頭示意之後便把禦主帶走，直接消失在了雨中。從頭到尾都摸不清頭腦的奴良滑瓢心裏突兀的咯噔一下，轉過臉去看妻子，櫻姬也瞧著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又專註的笑容。
　　“啊，真是的。”滑頭鬼笑著，“陪我繼續喝酒吧，櫻姬。”
　　雨停了，而夜晚還剩下一點點沒有走完，天邊即將泛起好看的白色，所幸他身邊的人，一直都還在這裏，沒有離開。
　　櫻姬微笑著，將頭倚在他的肩上。
　　宿醉的滋味，不管感受過幾次，還是非常的難受，頭痛欲裂的從床上爬起來，清流目光呆滯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恩奇都，呻吟一聲，又直直的躺了回去。
　　“快起來。”恩奇都好脾氣的催促她。
　　繪麻今天一如既往的來喊清流起床，被亞瑟以喝醉了需要休息的回答勸走，只是走的時候表情越發嚴肅，半小時後和端上來一碗年糕湯，凝重的放到了亞瑟手上，請他務必讓清流喝下去。
　　沒有阻礙的清流一覺睡到了十一點，被恩奇都喊起來也扯著被子不肯動，紅著眼睛委屈巴巴的不想起床。
　　亞瑟端著醒酒湯站在床邊，還沒開口，清流就嗷的一聲縮進了被子裏。
　　亞瑟：……
　　昨天清流跳井之後，一直到晚上才從井底爬上來，把手裏幾包糖塞給和英靈一起在旁邊守著的日暮草太，神不守舍的走掉了。幸好這回英靈和禦主之間的聯系沒有被故意遮掩，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倆也找了不短的時間——才在妖怪堆裏把爛醉如泥的禦主撿回來。
　　拉鋸戰在十分鐘之後結束，清流蔫噠噠的窩在沙發裏喝著繪麻煮的愛心紅豆年糕湯，頭上被睡出來兩根呆毛。
　　兩個英靈覺得叫外賣不太健康，在冰箱裏翻了翻之後，決定自己做。被塞進腦海裏的現代常識裏大概也包括了料理這方面的，所以他們就信心滿滿的在廚房裏忙活了起來。
　　喝完湯，清流懶洋洋的勾過來一個抱枕墊在背後，讓自己靠的舒服點。今天不出意外大概是出不了門了，她擼起右手的袖子，垂著眼睛看了一眼，又無精打采的放下去。
　　難受。
　　具體也說不出來哪裏難受，總之就是渾身都不爽，清流在沙發上把自己轉了個方向，閉著眼睛嘟嘟噥噥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什麽柔軟冰涼的東西垂在臉上，遂懶洋洋的睜開。
　　正對上恩奇都含笑的眼睛。
　　“幫我把頭發紮一下。”圍著圍裙的恩奇都對她說道。
　　“……”
　　揮手示意恩奇都在自己前面坐好，清流一伸手從沙發下的小抽屜裏摸出來一把發圈發夾，默默幫他綁了個丸子頭。
　　恩奇都回頭看她，活生生就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大美人，清流兩只手捂著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被捏著臉頰狠狠蹂躪了一番。
　　清流倒在沙發上聲音平穩的發出慘叫，亞瑟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了幾眼，放心的回去繼續折騰午餐，假裝沒聽見禦主‘你怎麽能見死不救’的責問。
　　最後兩個英靈折騰出來的東西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問題，清流拿著筷子嚴陣以待片刻，夾起一筷子煎魚送進嘴裏，嚼了兩口咽下去。
　　“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的。”她點評道。
　　也就是剛學做菜的人能做出來的水平，算不上很好，也不會難吃到吃不下去。
　　大型時間空間幻術消耗體力，兼之宿醉半夜一上午沒吃東西，清流的肚子這才後知後覺的發出了饑餓的動靜。
　　端起熱騰騰的米飯往嘴裏刨，清流嚼著菜思考著下午到底還能不能出門——雖然下午的時間還有一大段，不過英靈估計不會讓宿醉剛醒的她出門。
　　不過最重要的應該是在英雄王跑過來之前先把現世能探望的人探望一遍，然後愉快的和英靈們玩失蹤。
　　當然這回是徹底失蹤的那種。直到英靈回到英靈座，也不會再見面了。
　　“……大概會吉爾被打斷腿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清流忽然笑出聲，覺得眼眶莫名其妙有點澀澀的。她在恩奇都看過來之前低下頭，又使勁往嘴裏埋了一口飯，把所有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那麽明天去找誰呢？
　　默認今天大概都不能出門，清流咬著筷子認真琢磨了起來，不過並沒有給她太多思考沈吟的時間，伴隨著客廳窗戶玻璃發出的嘩啦一聲，一道相當熟悉的、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狠狠的砸在了滿是玻璃碎片的地上。
　　清流：“……哇靠。”
　　“Master，需要解決入侵者嗎？”亞瑟看了一眼，手已經按上了石中劍。
　　“我覺得……應該不需要。”清流捧著碗在英靈的陪伴下走過去，蹲在入侵者身側，有點糾結的皺起眉毛，“屍魂界應該會賠償我們家玻璃錢的吧？吶，黑崎君。”
　　黑崎一護看了她一眼，痛快的暈了過去。
　　清流：……


第140章
　　坩堝冒著熱氣, 魔杖在裏面慢吞吞的攪了幾圈, 淺綠色的液體變成了墨綠色, 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恐怖氣息。
　　等清流把做好的魔藥裝瓶，去找黑崎一護的時候，大概是基於少年漫男主敏銳的直覺, 即將被灌下魔藥的黑崎少年, 唰的睜開眼睛, 然後飛快的掠過清流從床上竄到地上, 背靠著門, 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什麽、你手裏的是什麽東西！”
　　清流眨了下眼睛：“魔藥哇。”她舉起手裏的玻璃瓶, 十分輕松的說道，“我看你受傷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所以幫你準備了藥。”
　　……雖然看上去簡直像是準備毒死這個無辜的死神少年似的。
　　黑崎一護的目光，慢慢的掃過清流手裏的魔藥, 落在她滿是困惑的臉上，片刻之後, 懷疑的神色逐漸消緩, 然後——整個人直接砸頭朝下砸在了地上。
　　慘絕人寰。
　　清流撐著下巴，一臉認真的拽了拽黑崎一護的頭發, 少年人痛苦的哼了一聲，居然沒能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起來剛才的操作確實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揮手讓亞瑟把人重新搬到床上, 清流掐著黑崎一護的下巴讓他張開嘴, 輕輕松松的把一整瓶魔藥全部灌了下去。
　　“嗚嗚——嗯嗚嗚——哇——”
　　在發出了一連串痛苦的悶叫之後, 黑崎一護按著自己的脖子，趴在床邊上，覺得自己遭受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刑罰——不過身上的傷勢確實減緩了很多。眼看著清流又掏出一瓶黑乎乎冒著小氣泡的藥水作勢要給他餵下去，黑崎一護迅速坐起來往後退到墻上，一臉警惕的看著她。
　　“那麽值錢的藥水，我當然只做了一瓶，再喝一瓶你怕是要爆血管了。”清流嫌棄的瞥他一眼，喝了口可樂，“黑崎君你這是怎麽回事？”
　　黑崎一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從墻上滑坐到床上，撓了撓頭：“該怎麽說呢……”
　　其實還是屍魂界自己做的孽，千年前把滅卻師趕盡殺絕，結果現在人家老祖宗卷土重來，帶著剩下的臣民占領了虛圈，要跟他們玩命。
　　而黑崎一護因為各種原因在這種時候被算進了死神一邊，不過他也沒有不樂意，畢竟屍魂界和他關系確實不錯。今天黑崎少年出門的時候命中註定似的遇見了敵方老大，雖然他本身是打算躲開然後回去通知屍魂界諸位來著，但是毫無疑問的被發現了，接著又毫無疑問的，被大Boss打爆了。
　　“真是慘絕人寰啊。”清流感嘆。
　　黑崎一護點頭，他也覺得自己自從接下了這個什麽代理死神的職位之後，就各種躲閃不及的被倒黴。
　　“我說的是你腳底下的這座城市。”清流涼涼的斜睨他一眼，“今天被這個毀滅，明天被那個屠殺，多少決戰最後都選在這，問過城市本身的意見了嗎？”
　　黑崎一護：“……”
　　“唉……你餓不餓？”清流話題一轉。
　　這時候恩奇都正好端著午餐進來，放到顯然沒來得及吃午飯的黑崎一護面前。他們中午做的午餐還剩下許多，不至於讓身受重傷的可憐少年醒過來之後沒飯吃。
　　黑崎一護：“……我還要回去……”拯救一下世界。
　　“吃完飯再說。”清流一臉平靜。
　　也確實餓了的黑崎一護扒著飯，若有所思的覺得自己每次遇上朝日奈，事情發展就會朝著各種奇怪的地方飛去，是錯覺？
　　顯然並不是。
　　趁著黑崎一護吃飯的時間，清流已經飛快的換上從戰國帶回來的巫女服，頭發用一根紅繩綁好，理直氣壯的對著恩奇都和亞瑟表示自己這是要去拯救世界，你們不能阻止我出門。
　　恩奇都：……
　　亞瑟：……
　　英靈心裏苦。
　　受傷之後迅速撿了三個隊友，黑崎一護摸著頭心說帶回去再說吧。屍魂界的諸位就藏身在東京，距離日升公寓並不算遠——想想也是，如果離得遠的話，黑崎一護也不能那麽巧出門散個步就被錘到清流面前。
　　“不過雖然這麽說……”清流攏著手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別墅，“屍魂界果然很有錢啊，玻璃應該能全款賠償吧。”
　　黑崎一護沈默片刻，發現自己一時間竟然有點吐槽不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出門之前還說是過來拯救世界的？
　　清流回了一個甜甜的笑臉。
　　屍魂界的諸位，都還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有點出乎意料的，面對清流只有一個名字的自我介紹，竟然都流露出了久仰的神色。
　　“此世最強巫女的名聲……聽聞已久了。”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說的十分誠懇，“沒想到此次竟然能得到您的幫助。”
　　黑崎一護滿臉震驚的看著呆到一臉空白的清流。
　　清流：……
　　啊，也對。
　　大家都是活了很久的死神呢，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名聲到底是誰那麽大嘴巴傳出去的啊我說？？？
　　不知道什麽叫公開處刑嗎？？？
　　“不，您謬讚了。”清流沈默片刻，還是強撐著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能和諸位一起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才對。”
　　她的視線從在場人員身上一一掃過去，都是有點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的面孔，目光最後在某笑瞇瞇的三番隊隊長身上凝固了片刻，又輕飄飄的轉開。
　　“冒昧。我之前曾經見過的那位……藍染隊長不在麽？”
　　“藍染隊長之前在戰鬥中受了點傷，正在臥室裏休息。”黑崎一護快速解釋，“朝日奈你要去看看嗎？”
　　清流假裝沈吟了幾秒，拍板：“去。”
　　今天也還沒有叛變的五番隊隊長藍染惣右介先生（據說受了傷），此時呆在臥室裏，身上包著繃帶，正老老實實的倚在床頭看書。
　　他擡眼對著黑崎一護笑了笑：“啊，麻煩你又來看……”尚未出口的話淹沒在逐漸僵硬的笑容中，藍染惣右介手裏的書啪嗒摔在大腿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從黑崎一護身後走出來的少女。
　　紅白的巫女裝，整整齊齊的劉海稍微遮擋了眉毛，清秀的面容上不帶什麽情緒，透出十足十的疏離感，那有些冷淡的目光輕輕的掃過來，定定的落在他臉上。
　　啊。
　　這正是藍染惣右介最熟悉的神色，高高在上的巫女，傲慢的令人心生畏懼，只有在面對桔梗和鯉伴的時候，才會稍微緩和了神色，露出明媚的笑容。
　　“好久不見。”清流歪歪頭，“藍染。”
　　“好久不見。”藍染惣右介下意識的露出習慣性的、溫和的、老好人似的笑容，然後在清流的微微蹙眉中，接下去說道，“——清流大人。”
　　圍觀的黑崎一護已經震驚的什麽表情都擺不出來了。
　　＃我的小夥伴好像突然變得很強就連我的偶像面對她的時候也畢恭畢敬的該怎麽破＃
　　清流：突然害怕.jpg
　　Boss啊。
　　活生生的大Boss啊。
　　還沒叛變黑化的……臥槽這重要劇情變得要扣多少分才夠啊？！
　　——簡直令人窒息。
　　面無表情的擡手捂住了胸口，清流和藍染對視著，雖然現在看著的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叔，但是腦海裏的卻還是當年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孩。
　　算了，扣就扣吧，反正債多不壓身，被幼年期天使般的Boss天使般的對待，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享受的。
　　別說了，笑著活下去.jpg
　　“黑崎君，麻煩你出去一下。”清流甩了甩腦後的馬尾，十分自然的改口，“我看看惣右介的傷。”
　　“哦哦。”
　　黑崎一護點頭退出去。
　　臥室門哢的一聲關上，清流抱著手，涼涼的看著還躺在床上的藍染：“傷口在哪？”
　　她才不信這貨真的受傷了。
　　“果然瞞不過您啊。”藍染惣右介承認的幹脆利落，對著清流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清流大人怎麽會在這裏？”
　　“黑崎一護受傷正好砸到我面前，覺得不管不太好，所以就跟著來了。”清流回答的很簡潔明了，“不過沒想到你竟然也在這。”
　　才怪。
　　“話說回來，屍魂界這件事……跟你有什麽關系麽？”
　　藍染看著她微笑。
　　“……”
　　清流秒懂。
　　果然，好幾個篇章的單人戲份被幹脆利落的蝴蝶省略掉之後，會在其他篇章找回來的。看藍染這樣光芒萬丈的迷之微笑，就知道這件事他也沒少摻和了。
　　“我說啊。”清流稍微想了想，“為什麽非跟屍魂界過不去呢？”
　　“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藍染從善如流的回答道，無論是說話的口吻也好，還是望著清流的眼神也好，都顯得十分誠懇。
　　竟然讓清流覺得無法反駁。
　　——可是更高的境界跟你硬要和屍魂界懟有什麽關系啦？？？
　　——人家只是勤勤懇懇的維護秩序的公務員好不啦？？？
　　況且……
　　“要追求更高的境界的啊……”若有所思的咀嚼著這句話，少女深深的凝視著藍染，雙手攏在袖中，也不知道是對方話語裏的哪個字眼或者詞語打動了她，臉上突兀的露出一個笑來。
　　有些微妙的，像是成年人在看著犯傻而不自知的幼童的、三分啞然七分莫名的、那種相當奇怪的笑意。
　　又顯得有些高高在上，俯視般打量著低於自己的存在，興致盎然。
　　“如果你想要做到的話。”她伸出手，指了指上方，說話的口吻聽上去十分柔和，以至於甚至有點循循善誘的味道，“先嘗試著打破此世的概念吧，藍染。”
　　“和這個世界比起來，區區一個屍魂界，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如此，狂妄的對著藍染說道。
　　——和金•富力士一樣，用自己的努力，突破世界的局限性，從而察覺到更高的存在吧。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5

第141章
　　清流神清氣爽的走出臥室門。
　　皮這一下她超開心的, 尤其是看著藍染那種陷入沈默, 開始思考有關世界真相的凝重神色的時候——認真覺得屍魂界應該給她頒個□□。
　　分數，哈，那算什麽東西。
　　“又做了什麽壞事？”守在門外恩奇都好笑的捏了捏她腦後的小辮子，臉上那種‘我皮所以我快樂’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我不是，我沒有, 可別胡說。”清流扔出去否認三連。
　　她可是在為世界和平而奮鬥。
　　堅信自己是在為世界和平而做努力的此世最強巫女小姐, 要來了屍魂界這邊有關無形帝國的信息, 裝模作樣的研究一下, 躍躍欲試的準備直接去抄人家老巢。
　　之前說過，考試期間, 這個世界會給她大開方便之門, 她擁有這個世界最大的便利——她所有的目的，沒有達不到的。
　　如果還需要舉例說明一下，大概就是戰無不勝, 彈無虛發, 隨便在紙上戳一個地點，都能正好戳在敵方主將所在之處。
　　所以在兩個英靈的協助下, 直接將敵方的大將打爆, 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對吧？姿態輕盈從空中落到地上, 長發在風中揚起, 在戰鬥中連衣服都沒有弄皺多少的少女, 舒展眉眼，雙手攏在袖中，對著他們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真是……可怕啊。”不知道什麽人，喃喃著這麽說道。
　　“那麽，就這樣啦。”仿佛沒聽見那敬畏和畏懼各占一半的話語，清流輕快的對著屍魂界的諸位說道，唇角輕輕彎起，“很高興能和諸位並肩作戰。”
　　啊不，根本就只有你一個人在戰吧……
　　有點想吐槽，黑崎一護嘆了口氣，人是他帶來的，也應該由他送回去。他走到清流身邊，卻聽見對方語氣輕柔在和藍染隊長說話，完全不擔心自己聽見。
　　“我就先走啦，惣右介，要加油哦。”運動過後的清流十分開心的，溫柔的對著藍染惣右介說著，“之前和你說的要認真記住——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龐然大物。”
　　“在外面的外面，還有許多更加值得你去探索挖掘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能夠在那裏見到你的話，就太好了。”
　　黑崎一護：……你們好像在說什麽很危險的事情哦？？？
　　清流溫和的註視著他，想要向以前一樣伸出手摸摸對方的頭，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已經夠不著了——藍染微微低下頭，雖然不能摸頭，但還是讓她成功摸到自己的臉頰——於是少女又開心的笑起來。
　　“鯉伴已經離開了但是滑瓢和櫻姬還在，奴良組的大家也都還在，如果可以的話，去看看他們吧。”說著，她彎了彎眼睛。
　　“再見啦，惣右介。”
　　像是風一樣席卷而來，在吹開了障礙物之後又輕飄飄的退場，少女領著英靈在黑崎一護的陪伴下，從原路返回家中。幸好時間還不算晚，現在家裏還沒有人回來。
　　“謝謝黑崎君送我們回來。”清流朝他微微彎腰，“再見。”
　　“嗯……再見。”
　　黑崎一護有點不自在的應了一聲，今天之前他還在擔憂屍魂界和世界的未來，現在卻輕松的有點渾身不自在。只能再一次覺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沒錯的——遇上朝日奈之後，事情總會往各種奇怪方向發展。
　　“勇敢的少年啊。”清流搓了搓手，內心覺得有點感嘆，完全沒有自己把對方本來要創造的奇跡搶光光的羞愧感。
　　“清醬。”剛回到家的朝日奈右京挑眉，有點詫異的看著穿著巫女服的少女，又看了看她身後的英靈，狐疑的開口，“你在做什麽？”
　　“……！”
　　清流一驚。
　　好像並不覺得自己的妹妹用半天時間拯救了世界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朝日奈右京神色嚴峻的抱著手，盯著窩在沙發上不吭聲的少女，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英靈從進家門開始就被他彬彬有禮的拜托解除了實體化，所以至少從明面上來講，這個家裏只有他們倆——朝日奈光腳步輕快的走進來，視線輕飄飄的在清流身上掠過。
　　“清醬又做什麽壞事啦？”四男輕快的問道。
　　三分鐘後，被兩個兄長用同樣嚴峻的視線盯著的清流，一臉痛苦的抓起旁邊的抱枕，毅然而然的把臉埋進去裝死。
　　——拜托請假裝我根本不存在啦！
　　朝日奈家的成員陸陸續續從外面回來，朝日奈右京也暫且放棄了繼續批判清流‘不知輕重’的行為，轉進廚房去準備晚餐。朝日奈光笑瞇瞇的把清流從抱枕下面拉出來，自己抱在懷裏倒在沙發上，咬牙切齒的捏了捏她的臉頰。
　　清流：裝死.jpg
　　最後這種似真似假的逼迫終止於回家的朝日奈彌開心的飛撲，□□摟住長姐的脖子，親昵的蹭了蹭臉頰。
　　“哇，你是小狗嗎？”清流一邊笑著，一邊蹭回去，抱著朝日奈彌一個轉圈從朝日奈光身上滾到地毯上，“姐姐要抱不動你了。”
　　“因為我太重了嗎？”朝日奈彌睜著眼睛，有點泫然欲泣。
　　“沒有沒有。”清流哄他。
　　斜倚在沙發上的大美人•朝日奈光微微垂眼看著地上的兩只，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哇，光哥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朝日奈椿趴在沙發上，眨巴眨巴眼睛，興致盎然的舉手申請，“帶上我唄。”
　　“不要。”朝日奈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在地上打滾的行為在幾分鐘之後被朝日奈雅臣阻止，長男把最小的弟弟拎起來，皺眉看向清流正準備說些什麽，就眼睜睜的看著少女二話不說直接從地上竄到了剛到家朝日奈要身後。三男笑了一聲，在她飛奔過來的時候攔膝來了個公主抱，作勢要扔出去。
　　“朝日奈要你幫我放下來——！”清流嚇得叫出聲，手臂死死的卡住他的脖子，“右京哥救命啊啊啊——”
　　“唔唔唔——！”
　　覺得自己才是真的要喊救命的朝日奈要心裏苦。真的，苦的都說不出話了。
　　——今天朝日奈家的日常，也是熱鬧依舊呢。
　　給彌講完睡前故事，看著睡熟的幼弟，清流拖著下巴，給他拉了拉被子，慢吞吞的從房間裏退出來。一扭頭就看見抱著手靠在墻邊的朝日奈光，長裙飄飄的兄長對著她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流露著令人心動的魅力。
　　清流：“……你是STK嗎啊餵？”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這種一看就是在守人的姿態都太明顯了吧。這家夥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明顯了，這種奇奇怪怪的行為，這個黑暗小說家終於要開始以身試法了嗎！
　　“這麽說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哦，清醬。”一點都看不出來傷心朝日奈光笑瞇瞇的說著，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只是指尖剛碰到一丁點下頷的肌膚，就被另一只手掐住了。
　　狹長的眼眸裏隱晦的閃過一絲厲色，他轉過頭和白袍的英靈對視片刻，在清流驚恐的註視下，忽然懶洋洋的笑了起來。
　　“就算是兄長，這種行為也太過了。”恩奇都微笑著，溫和的說道。
　　“是嗎？可惜我卻不這麽覺得。”朝日奈光的手稍微用力，英靈也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力道，很容易就掙開了。他自下而上的打量著這個漂亮的有些過分、從歷史裏因受人敬仰而催生出來的靈魂，冷冷的嗤笑起來，“一個虛假的幻想，在這裏說什麽呢。”
　　“光哥！”清流皺起眉。
　　這話過分了。
　　“哎呀，清醬生氣了。”指尖抵著臉頰，朝日奈光愛憐似的瞧著她，又輕輕笑了起來。他剛才還滿是惡意的將恩奇都稱為‘虛假的幻想’，這時候又變得彬彬有禮了起來，雖然說出的話也不見得多友善，“人類畢竟還是要和人類在一起的，對吧。”
　　恩奇都臉色微沈。
　　“這與你無關。”靜了片刻，他冷淡的回答，“我和她一起度過的時間，並不比你要少。”
　　甚至是可以說更多。
　　畢竟清流在那個時代度過了整整二十年，而在朝日奈家的時間，也只有十三年而已。
　　“真可惜。”朝日奈光惋惜似的嘆了口氣，慢慢的擡起手、輕輕地捏了捏清流的臉頰，瞇起眼睛，頗為愉悅又意有所指的笑起來，“別讓我再發現清醬做壞事哦。”
　　清流：“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並不與她爭辯，朝日奈光擺擺手，又輕飄飄的瞥了恩奇都一眼，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清流的視線範圍。
　　清流撓撓頭，恩奇都安靜的站在她身邊，像是一道影子，悄無聲息的註視著少女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麽，清秀的臉上逐漸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然後她轉身撲進恩奇都的懷抱，狠狠地吸了一口恩奇都，仰頭看著他，眼睛亮閃閃的，興奮地好像恨不得原地跳幾下才能平靜：“——剛才那是不是就是修羅場？傳說中的修羅場對吧？”
　　“……什麽？”在現世的資料裏搜索了一遍修羅場的意思，恩奇都沈默了一會兒，默默地和清流對視，嘆了口氣，“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呢。”
　　說完他報覆似的捏了捏清流的下巴，啞然失笑。


第142章
　　原本, 是準備第二天換個地圖刷的，在清算發現能見到的人都見的差不多了之後。
　　然而, 小說家朝日奈光先生，卻心安理得的從公寓搬回了家裏，說著我可不放心把親愛的妹妹和兩個臭男人單獨扔在家裏。
　　——昨天才說著他們是幻想的到底是誰啊！
　　打算被全盤推翻的清流氣悶。
　　正在給清流削蘋果的亞瑟想了想, 覺得自己大概是附帶的無辜人士。
　　因為Master的這位兄長非常明顯的, 從頭到尾都只和恩奇都在背著少女暗地裏劈裏啪啦電光火石的用眼神廝殺，看他的眼神反而更像是在看助紂（恩奇都）為虐的幫兇。
　　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 投餵給專註玩遊戲的Master, 亞瑟王今天也依舊不聲不響，安靜的像是一只小鵪鶉。
　　哢哢哢的啃著蘋果, 清流按鍵按的飛快, 手指摁在鍵位上，所用的力道大的恨不能把手柄按壞, 她面無表情的盯著電視, 全當沒看見後面那兩個閑著沒事幹的笨蛋。
　　“Master，要吃梨嗎？”投餵完整個蘋果的亞瑟問道，他最近有點致力於一天投餵清流一整個果盤。
　　“不吃不吃。”清流答的飛快。
　　再吃她真的要變果盤了。還是先琢磨一下背著朝日奈光換地圖好了, 清流一點都不懷疑對方的敏銳，就算把回來的時間定格到消失的下一秒, 他估計也會察覺到些微的不對勁，然後能自行腦補完全程。
　　笑著活下去.jpg
　　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卡關卡到懷疑人生, 煩躁的把手裏的遊戲手柄往旁邊一扔, 清流往後倒在抱枕堆裏, 眨巴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頂燈，左手摩挲幾下右手手腕，長長的嘆了口氣。
　　時間不對了。
　　她想著，忽然若有所覺的轉頭看向落地窗的方向——那面被黑崎一護砸破的玻璃之前忘記讓屍魂界過來修理，最後還是清流自己折騰好的——恩奇都也擡頭看過去，唇角綻開淺淺的笑意。
　　“吉爾來了。”他溫和的說道。
　　收回視線，清流痛苦的在抱枕上翻了個身，覺得這事真的沒完沒了了。因為風中傳來的氣息除了吉爾伽美什以外，還有她更加熟悉的，那位女性亞瑟王的凜冽的味道。
　　就算不能察覺到氣息這種微妙的東西，普通人類朝日奈光也從這些非人類微妙的神色變化和恩奇都的低語中察覺到了他並不是很樂意察覺到的事情，比如說又有那該死的‘惡龍’要前來和他搶奪某人。
　　“光哥。”要被搶奪的某位把臉埋在抱枕裏，悶悶的發聲，“把窗戶打開或者聯系修理工，你自己選一個吧。”
　　朝日奈光：……
　　沈默了一瞬，他還是選擇去打開窗戶。清晨微涼的風隨著窗戶大開從外面湧進來，幾乎是下一瞬，英雄王王出現在空中，輕慢的視線微微下移，輕描淡寫的自他臉上掃過，那雙血似的眸中，連不屑的情緒都懶得浮現，直接像是空氣般忽略。
　　在英雄王身後、金發碧眼的年輕女性望了他一眼，微笑著頷首示意。
　　朝日奈光擰眉、恩奇都含笑起身、吉爾伽美什勉為其難的彎腰從大開的窗戶走進室內、阿爾托莉雅側頭和亞瑟對視——就是現在！
　　趁所有人的註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清流猛地坐起身，閉著眼睛使勁一拍地面，空氣中肉眼看不見的波瀾立刻以她為中心卷起一陣強烈的氣流，朝著周圍轟然漾開，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卷入泥漿似的慢下來。
　　清流睜開眼睛。
　　夕陽靜靜地落在遠處近處的垃圾山上，穿著防護服的行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道路中，有一部分已經註意到了突然出現在這的少女，警惕探究惡意的視線零零落落的轉過來，光暗分割完美，真的好一副末世拾荒圖。
　　“……”清流默默捂住了臉。
　　說實話這運氣真的也沒誰了，她還以為自己能直接傳到某場著名的獵人考試現場，再不濟就揍敵客家大門口——再不然友克鑫也成。再不穩定一點天空競技場也好嘛。
　　算了。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一邊慶幸著好歹還記得路，開始辨認方向，一邊默默地安慰自己。
　　好歹不是什麽原始森林。
　　花了一點時間摸到一區，清流抱著手若有所思的站在一區最顯眼的建築外面停了片刻，摸摸下巴覺得自己想找的人八成不會在這裏，正準備走的時候，裏面忽然一陣煙塵滾滾，伴隨著百米沖刺的剎車聲唰的出現在清流面前。
　　“——你沒死？！”
　　傑克發誓，自己原本想象的第一句話，絕對不是這個。他狂奔而來的路上設想了一堆要抱怨和詢問的內容，結果真的站在這個不負責任•突然消失•懷疑死遁的老大面前的時候，卻只憋出了這麽一句很容易被誤會成質疑的話。
　　清流認真思考起了自己的人品。
　　“啊，沒死。”她揉了揉臉頰，“很失望嗎？”
　　“確實挺失望的。”傑克忍不住呵呵一笑，“誰能想到當年你說死就死那麽幹脆利落，庫洛洛那小子可是出了好大一個風頭。”
　　清流：emmmm
　　“這個事情解釋起來稍微有點覆雜。”和藹的拍了拍傑克的肩，清流擺出誠懇臉，一本正經的開口，“話說，有飛艇嗎？我想出去一下。”
　　“——你果然還是給我去死吧！”
　　雖然嘴裏這麽說著，但十分鐘之後清流還是坐上了離開流星街的飛艇，離開時她瞥了一眼和自己離開時看上去差不多的傑克，歪歪頭：“我這次走了大概不會再回來，你不用擔心。”
　　她說的十分認真。
　　至於不用擔心什麽，就心知肚明了。
　　臉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僵硬了一瞬間，傑克握緊拳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幾秒之後才勉強笑了起來。他對清流沒有惡意，但確實是習慣了這麽多年說一不二站在頂端的生活，突然之間要交出去肯定不習慣。
　　組織著解釋的詞語，傑克再次擡起頭，就看見原本的飛艇駕駛員被待個從裏面扔出來，清流靠在窗邊朝他揮揮手，然後懶洋洋的轉過臉。
　　傑克：……
　　幾分鐘之後，飛艇歪歪扭扭的起飛，朝遠方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傑克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見飛艇裏飄出來一句‘啊，比想象的要難一點嘛’之類的抱怨。
　　“——既然不會開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客艙啊混蛋船長！”
　　果然就不該對這家夥抱有什麽期待。
　　傑克擡起手捂住了臉，久違的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想把人按在地上打但是又打不過的、濃濃的無力。
　　事實上傑克猜想中的飛艇來到一半失事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雖然有點歪歪扭扭的、但清流還是安全的把飛艇開到了最近的飛艇場裏，趁著工作人員還沒到，就飛快的從裏面溜走了。
　　這個世界空氣中都好像帶了凜冽的殺氣，清流活動了一下手腕，腳步輕快的混在出站的人群中出去。
　　剛出去就聽見旁邊的遊客在說距離飛艇場挺近的地方有一座博物館，清流咬著牛奶吸管，眼睛轉了一圈，決定去那裏看看。
　　——當然啦，擁有心想事成buff的她，肯定能在裏面找到的人。
　　黑發青年脊背挺的筆直，萬年如一的白襯衫黑褲子，繃帶綁住了額前的逆十字刺青，微微垂下的眼睛黑的像是帕托石。大的有些誇張的藍寶石耳墜戴在他耳朵上，也並不顯得滑稽，反而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他安靜的註視著身前玻璃櫃裏的寶石，臉上的神色並不明顯，卻用令人覺得透出一股子溫柔來，深情款款的像是在註視著戀人的眼眸。
　　可以想象，如果他用這樣溫柔的神色去註視自己的話，恐怕就算是神也會為之傾倒了。陪在他身側的女性臉上表現出為之神魂顛倒的迷醉。
　　清流：……哦豁。
　　雖然知道對方一向只熱衷於騙財對騙色沒什麽興趣，被騙的色八成都是被沈迷美色然後愉快的自己送上門，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果然還是很容易產生誤會。
　　比如說覺得他是個人渣什麽的。
　　——啊這麽說也不對，其實這家夥本來就是個人渣無誤了。
　　清流頗為嚴肅的想著。
　　大概是她的視線太過專註，陪在青年身邊的女性首先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清流一眼。然後青年才輕描淡寫的扭過頭，還殘留著些許溫柔情緒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瞬間凝固住了。
　　清流笑瞇瞇的朝他揮揮手。
　　“……”庫洛洛難得有點恍惚。
　　畢竟幾年前還因為這個人的失蹤而好好的出了一場風頭，所有人都以為庫洛洛殺了朝日奈清流，可是只有他們兩個心知肚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可是無論如何，這個借他之手掙脫了某些束縛的女性，確實消失了這麽多年。但是興趣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消失而逐漸消弭，反而因為得不到的關系和越思考越多的謎團，越發的濃郁深厚起來。
　　對這個人的再次出現已經不抱什麽希望的此時，正如同當年眼睜睜的望著少女在眼前死而覆生一樣，真是——
　　意外之喜。
　　靜默的對視幾秒，庫洛洛突兀的笑起來。
　　並不是掩飾性的那種溫和溫柔令人一看心醉的笑臉，而是毫不掩飾其中惡趣味，裏面蘊含興致盎然的令這個笑容的接收者毛骨悚然的孩童般的愉悅笑容。
　　“……”
　　錯誤估計對方反應的清流，突然就有點苦惱起來。她還以為庫洛洛這家夥會保持一如既往高深莫測的人設，非常平靜的對待這種事情，結果還是想差了。
　　“真麻煩。”清流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並不在乎距離不遠的青年能不能聽見。實際上對方肯定是能夠聽的清清楚楚的，否則臉上笑容的燦爛程度也不會唰的蹭蹭蹭飈上好幾層。
　　“這種時候該說什麽？”最後在這種仿佛要直到地老天荒的對視中，還是庫洛洛先開口，溫和的問道。
　　已經快繃不住的清流松了一口氣，裝模作樣的反問：“我當年沒有教過你嗎？”
　　啊，搞不好那家夥就是猜到她這時候快繃不住了，所以才先開的口。
　　“唔。”庫洛洛繼續笑，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伴已經因為目前的狀況，黑著臉、邁著重重地腳步離他而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清流微微點頭，又非常習慣性的、對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感慨似的補充了一句，“你長大了，庫洛洛。”
　　“您卻一點兒也沒變呢。”庫洛洛十分溫和的回答，緩步走到清流身前，平靜的視線從她臉上一點一點掃過，“無論是什麽時候，時間好像從未眷顧過您。”
　　“不，她會眷顧我的。”清流反駁，“只不過你看不到而已。”
　　下一秒她就被面前的青年擁入懷中，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洗衣粉的味道籠罩過來，清流下意識的皺眉，覺得很不喜歡，不過倒也沒有就這麽推開他。
　　“這是什麽？久別重逢的擁抱嗎？我可不知道你庫洛洛什麽時候這麽多愁善感了。”她毫不留情的嗤笑出聲，混不在意的說道，“還是你那個秘籍裏又多出了什麽能力，需要一個久別擁抱來開啟。”
　　前一句是嘲笑的詢問，後一句是肯定的陳述。
　　普通人看不見的厚重書籍刷啦啦的在空氣中翻著頁，幾秒之後便迅速從頭翻到尾，沒有任何停留，然後啪的合上消失在張開的手裏。
　　“唔，就當是久別重逢的擁抱吧。”一點也不打算掩飾自己確實再使用念能力、準備幹壞事的事實，庫洛洛語氣帶笑的對她說著，又在懷中少女的頭頂輕柔的落下一個吻。
　　清流嫌棄的撇撇嘴。
　　“你還是小孩子嗎？”她推開庫洛洛，仰起臉看了青年俊秀的面容片刻，忽然家長似的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要是沒了這張臉，你這麽惡劣的性格還能在普通人的社會裏生活嗎？”
　　庫洛洛笑而不語。
　　當然啦，幻影旅團的團長怎麽可能真的全靠刷臉，清流歪著頭想了想，不打算再跟對方糾纏這些無聊的東西：“瑪奇、俠客他們在哪？”
　　“不知道。”庫洛洛回答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是旅團自由活動的時間，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消息。”
　　“……能說個稍微有誠意一點的謊話嗎？”
　　清流覺得這樣不行。
　　“因為無論什麽樣的謊言都能被您看出來並且揭穿，所以還是算了吧。”庫洛洛彬彬有禮的回答。
　　清流：科科


第143章
　　成熟版的強盜頭子啊。
　　在心裏感嘆了一下, 清流和微笑的庫洛洛對視片刻，便把毫無底線的把他打包帶走了——就當是多了一個腿部掛件，反正之前在現世的時候還跟著兩個無處不在的英靈呢。
　　庫洛洛不肯告訴她其他人在哪裏, 沒關系, 總會找到的。
　　想的十分輕松，實際上也十分輕松。
　　在確定了目前的日期之後，清流買了兩張前往天空競技場的飛艇票, 準確去圍觀一下小傑和奇犽，說不定能釣到一只隱形的金。然後，他們倆就在飛艇上，遇見了正在旅行的俠客和瑪奇。
　　“團長, 真巧啊——”一無所知的俠客，笑瞇瞇的打招呼，大約是已經從傑克那邊得到了消息, 所以一點都不驚訝清流的死而覆生。瑪奇看了看端著托盤的庫洛洛, 又看了看坐在桌前喝著奶茶的清流, 微微點頭喊了一聲團長, 直覺告訴她這並不是一個重逢的好時機，但是既然已經碰見了, 也沒有辦法。
　　“真巧。”庫洛洛微微頷首。
　　然後把手裏的托盤放到清流面前，裏面放著樣式精巧的小甜點，都是清流剛才點名想吃的。從以前到現在, 能在這麽肆無忌憚的支使幻影旅團團長之後、還活蹦亂跳的, 估計也只有這一個了。
　　啊, 真榮幸。
　　嚼著奶茶裏的椰果，清流內心毫無波動。示意庫洛洛坐下來之後，她又理所當然的一指對面空著的椅子，示意旁邊站著的兩個一起坐下來談談人生，說說理想什麽的。
　　心理陰影（劃掉）習慣並不是那麽好改變的，俠客和瑪奇看著清流漫不經心一挑眉，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坐下來。然後才反應過來看向庫洛洛，不太確定自家團長希不希望他們打擾。
　　結果庫洛洛只是低頭吃著面前一塊缺了頂端草莓的草莓蛋糕。他的在外形象一向在校大學生般良好，人長得又嫩又白凈，這種低眉斂眸默不作聲的樣子，乍看好像還有點委屈巴巴。
　　俠客打了個冷戰。
　　“說起來啊。”清流把草莓咽下去，“你們倆準備去哪？”
　　終於確定就算分別這麽久你爸爸也還是你爸爸，連團長都乖巧的不得了，俠客當然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報出一個地名，在察覺到清流眼裏的茫然之後，又迅速補充：“就是一個蠻有名的旅遊城市啦。”
　　“啊……”
　　結果十幾年面貌都沒有變化的少女，只是神情寡淡的應了一聲，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她撐著臉頰吃掉了兩塊蛋糕，就對滿桌的甜點都失去興趣，開始專心致志的投餵瑪奇。
　　瑪奇、瑪奇漲紅了臉。
　　除了小時候被清流半恐嚇半利誘的投餵過一塊面包之後，她就再也沒被這麽對待過。她現在已經成年了，雖然個子嬌小，但已經是個高級別的通緝犯，可是清流看著她的眼神透著一股不知道該怎麽說的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僵持片刻之後，瑪奇面無表情的張開嘴，往前湊，接受了投餵。
　　並沒有被拋棄也得到了一塊焦糖布丁的俠客驚恐了幾秒，忽然聽見嘎吱嘎吱的動靜，他默默地扭過頭，就發現他們高貴冷艷的團長面無表情的拿著根蛋糕叉子在空磨盤子，尖尖的叉子頭已經被磨平了。
　　俠客：……團長你冷靜一點啊團長！
　　察覺到俠客驚恐絕望的目光，庫洛洛面無表情的看向他，突兀的揚唇一笑，笑的宛若冰雪初融，春風化雨，暖的好像連心口都燙起來了。
　　俠客：……
　　這個旅團，真的藥丸。
　　痛心疾首的像是個君主被妖妃魅惑的大臣，俠客怒而看向那邊泡妹子（？）的妖妃，投餵完瑪奇的清流心情頗好的一扭頭，對他微微笑了一下。正直果敢的大臣捂著胸口迅速敗退，心說不是我方不努力，實在是敵人已經超神，對抗不能。
　　清流：一臉懵逼.jpg
　　發覺自己戲確實有點多的俠客幹笑起身，坐直了，把面前的布丁兩口吃掉，開始和清流聊天。聊點生活瑣事啦，各地風光啦，旅行趣事啦，最後清流一臉震驚的說你們幻影旅團改行做旅遊業了嗎？
　　俠客：笑著活下去.jpg
　　俠客和瑪奇的目的地並不和他們一路過去，在中途就下，清流福至心靈的一路送他們到飛艇艙門前，就看到了在外面等著的派克諾坦和飛坦。堵在艙門裏外的六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居然能巧合到這種地步。
　　“好久不見啦，派克，飛坦。”
　　清流朝兩人揮了揮手。
　　眼睛唰的就亮了起來，派克諾坦點點頭，對能夠再次看見清流感到十分開心。飛坦則輕嗤一聲，冷淡的別過頭不去看她。
　　飛艇即將起飛，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確認過庫洛洛並不需要和自己的團員一起來一場旅行，清流嘁了一聲。
　　“那就再見啦。”清流微笑，“瑪奇、俠客、派克。”她故意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飛坦。”
　　“你這家夥——”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心情很好的成片送走了認識的人，清流回過頭去看庫洛洛，有點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庫洛洛安靜的註視著她片刻，忽然若有所思的沈吟了片刻，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腦內警報瞬間拉響——
　　從來不吝於誇大這個人智商的清流一下子警惕起來：“你在想什麽？”
　　庫洛洛眨了眨眼睛。
　　“唔，因為無論什麽樣的謊言都能被清流大人拆穿。”他含著笑，扔出了一模一樣的理由，“所以還是不說了吧。”
　　清流不怎麽愉快的嘖了一聲。
　　接下去的路程倒是一帆風順，順利帶著腿部掛件到達了天空競技場，清流正好在門口遇上了估摸著也才到的小傑和奇犽二人組。她兩步走過去，在小傑面前蹲下，面對男孩困惑的視線，忽然笑了起來。
　　“哎呀，你和你爸爸真像。”她十分愉快的說道。
　　“大姐姐你認識我爸爸？！”小傑吃了一驚，飛快的問道，“你知道我爸爸現在在哪裏嗎？”
　　“唔，抱歉哦，我也在找你爸爸呢。”
　　清流捏了把他的臉，試圖吸取一丟丟主角的歐氣。
　　“畢竟我也好多年沒有見到他啦。”
　　奇犽警惕的看著清流，聽到這樣的回答，撇撇嘴就準備拉著小傑走開，一道平靜的視線就落在了他身上。伸出手的手頓時一僵，他下意識的就要暴起，卻又被強行控制下來，只能捏著拳頭忌憚的看了一眼清流身後的庫洛洛。
　　小孩的臉瞬間就白了。
　　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庫洛洛彎著眼睛，對他笑了一下。可惜這種充滿聖光的笑容不僅沒有降低奇犽的警戒心，反而把人家嚇得更加厲害，如果不是清流還在和小傑說話，這孩子估計能扭頭就跑。
　　——危險！
　　多年訓練出來的警報不停地拉響，奇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奇犽，你怎麽了？”註意到小夥伴的異樣，小傑拉住他的手臂，暫時把奇犽從戰逃反應中拉了出來。不過還沒有幾秒，小夥伴又僵在了原地，一只冰涼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面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大、大哥……”
　　伊爾迷冷淡的應了一聲，擡眼看著庫洛洛，又轉過去看向清流。
　　被那雙大而無神的貓瞳盯上，就算是清流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搓了搓手臂，招財貓似的對著揍敵客大少爺揮了揮自己的爪子：“喲！”少女的嗓音倒是十分輕快明亮，“好久不見啦，伊爾迷。”
　　“你怎麽沒死？”伊爾迷沈默一秒，直截了當的發問。
　　“真過分啊，為什麽每個人第一句話都是這個，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比如好久不見很想我什麽的。”受不了似的碎碎念了幾句，清流伸出爪子，勇敢的踮起腳摸了摸伊爾迷的頭，“嘛，我可是很想你哦。”
　　伊爾迷沒反抗。
　　以為這個女人死定了的奇犽驚了，眼神登時就覆雜起來。
　　——不不不不是你未來大嫂
　　“西索在天空競技場裏吧？”
　　“嗯。”
　　“那就好啦，我還擔心來的太早了呢。”清流笑嘻嘻的朝著伊爾迷揮揮手，“那我就去找西索啦。再見啦，伊爾迷。”
　　說完她想了想，又看向奇犽。
　　“說起來，你大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小少爺。”
　　奇犽&小傑：對、對哦！
　　又皮了一把並且很開心的清流準備去找西索了。可是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腿部掛件忽然結束了思索，慢慢的開了口。
　　“西索之後，是金•富力士吧。”
　　他頓了一下，
　　“我是最後一個麽？”


第144章
　　清流驚了。
　　但她覺得自己不能被看出來說中了, 畢竟這貨智商逆天的。遂平靜的繼續往前走了兩步，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扭過頭, 面露疑惑：“你說什麽？”
　　庫洛洛微微一笑。
　　“沒什麽。”
　　無論有沒有看出清流是在裝模作樣, 至少他足夠識趣, 連掙紮都沒掙紮一點，非常爽快的就結束了這個話題，甚至自覺主動走到前面去給她帶路。
　　西索啊。
　　清流摸著下巴，回憶起在流星街看到的那個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小可憐。她對西索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印象, 那個時候處於人格分裂狀態，兩邊記憶都亂七八糟的, 應該是傑克和西索比較熟悉一點。
　　然而記憶裏那個在雪地裏、眼睛裏藏著火焰的小可憐, 終究被眼前這個眉眼都透著張揚邪氣的男人所取代。狹長的金色眼眸輕飄飄的從清流臉上掃過，眼裏閃過深思，轉眼間露出一個興致盎然的笑容來。
　　“果然沒有死呢。”西索用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膩口吻，對著她開口，“清流大人找我有什麽事麽？”
　　清流：“……”
　　清流：“……在此之前。”她頓了一下, 實在忍無可忍,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西索：“撲哧。”
　　是的，這個變態。他們倆上來的時候這貨大概是在洗澡，竟然只松松垮垮的圍了一條圍巾就直接出來開門了, 而且還顯得非常理直氣壯，半點都不覺得有問題。
　　清流心裏苦。
　　盡管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當是收集獵人三美CG圖了, 可是一點都不想收集到西索這張圖的好嗎！
　　老實講她最想收集的其實還是……
　　突然被以覆雜眼神註視的庫洛洛側頭看了清流一眼, 少女在他看過去的同時迅速收回視線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盯著門甚至還溫柔的微微笑了一下, 渾身都散發著刻意的輕松。
　　庫洛洛：“呵。”
　　捧著大臉嘆了口氣，清流覺得走之前大概是沒可能了。她揉搓著自己軟綿綿的臉頰肉，突然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頹喪中，等西索換好衣服出來，看見的就是一條蔫了吧唧的鹹魚。
　　“……嗯？”西索有點莫名的挑了挑眉。
　　長嘆一聲，清流把自己的表情調整成深沈冷漠的一檔，擡眼懨懨的瞥了西索一眼，總算稍微打起了點精神，簡潔明了的解釋自己這突然出現的理由：“我到天空競技場有點事情，聽說你在這，所以來看看你。”
　　她歪了歪頭：“畢竟也好久不見了吧。”
　　“哎呀。”西索低低笑了一聲，表情看不出一樣，也不知道信了沒有，不過清流估摸著他是半點沒信的，“那可真是受寵若驚。”
　　清流撇嘴，覺得這個人裝的真是一點不像。
　　下一秒西索就把視線轉到了庫洛洛身上，眼裏冒出明晃晃的戰意，舔著嘴唇，一副隨時都要撲上去求戰的樣子。
　　“好久不見了，團長。”一邊說著，西索笑的渾身顫抖，殺氣亂飛。他想跟庫洛洛來一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甚至為了這個不惜加入旅團，卻每次都被庫洛洛用各種理由躲過去，現在好不容易他主動送上門來，當然忍不住。
　　“團員之間禁止內鬥。”對西索的殺氣毫無反應，庫洛洛的表情很平靜，說話的口吻也十分溫和。
　　“——嘖。”西索臉上的笑容僵住，他還以為庫洛洛在清流面前，能夠稍微為了所謂男人的面子答應打一場。沒想到他卻還是這句話。
　　不得不說，他想的有點多。
　　這兩個人說話期間，清流已經直接掠過西索走進去準備坐下來，後面兩個人跟上來的時候，她卻還呆站在房間裏，望著滿屋子的散落的遊戲光盤，十分絕望的捂住了臉。
　　——真的不用再提醒她到底幹了什麽了。
　　有一種淡淡的淒涼，縈繞在清流心間，她稱得上哀怨的看了西索一眼，甚至有點想把他洗腦一遍。像原來一樣，做個正正經經的變態不好嗎？
　　被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甚至有點毛骨悚然，完全不知道把他引上阿宅這條路的引路人正在琢磨著給自己洗腦的得與失，西索正經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有看頭的。他可不覺得清流真的是如她所說，路過的時候正巧上來看一眼——這種完全一戳就破的借口，擺明了對方連掩飾都懶得掩飾自己別有用心。
　　清流：和藹.jpg
　　想太多大概是這種人的通病，不過在排排坐下來之後，清流還真的想到了一個話題。她稍微琢磨了幾秒語言：“你在獵人考試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叫小傑的男孩？”
　　西索遲疑了一下：“……那是你的孩子？”
　　“……”
　　我看起來像有那麽大的兒子嗎……清流這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打他比較好，她禮貌性咬牙切齒的對著西索笑了一下：“不是哦，那是我朋友的兒子，他現在正在天空競技場，大概是正在進行獵人最後的修行吧。”
　　西索的眼睛唰的亮了。
　　“你們倆碰上的話呢，我估計他是肯定要找你的…”清流站起來，拍了拍西索的肩膀，“他爸爸是金，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金。”
　　“所以啊……”
　　清流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所以一下的，本來還想叮囑一下打起來別下死手萬一把金引出來，可是本來人家就沒下死手，說了之後萬一西索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遂準備胖揍小傑把金引出來就不好了。
　　“嗯，所以我就走啦。”
　　覺得自己這次表現的很像遊戲裏無條件來送情報的NPC，清流笑瞇瞇的對西索揮揮手，“再見啦。”
　　清流這趟真的是來的莫名其妙，說的話令人摸不著頭腦，走的更是突兀極了，就算是腦回路向來很奇怪的西索也沒能看出來對方到底是準備做什麽。
　　金色的眼眸往庫洛洛那邊看了一眼，打扮純良斯文的青年溫順的跟在少女身後，眼睛裏藏著令他驚訝的情緒。
　　真是……有趣。
　　…
　　從天空競技場出來，清流就開始苦惱該怎麽找到金了，其實其他人倒是無所謂告別不告別見不見啦反正都是順帶的，而且也不難找，只是說到底金才是關鍵人物。
　　——她主要是來見他的。
　　一本正經的想著，清流一扭頭看見身邊的庫洛洛。青年襯衫下擺被風吹的微動，似乎有些出神的望著遠方，可是她一看向他，他就迅速的回視過來，眼裏帶了明亮的笑意。
　　這可不妙。
　　清流想，至於到底不妙在什麽地方，她就沒有繼續往下思考了。就好像庫洛洛到底為什麽非要跟上來，非常崩壞人設的，像個影子似的追在身後，她不是沒有琢磨過，但也沒想太深。
　　想太深不太好，想清楚了就更不好了。
　　反正最後都是要忘記的。
　　“你知道該怎麽找到金麽？”清流大大方方的請教庫洛洛。
　　庫洛洛垂了垂眼睛。
　　雖然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但是還是要再再說強調一遍，這個強盜他長的是真的非————常好看。
　　老老實實的頭發放下來、掩去身上戾氣的時候，斯文俊秀，溫柔可親，書卷氣十足，低垂著眼簾的站在那裏，就像是你少女時期的一個夢。
　　詞匯缺乏如作者，也就只能這麽形容了。
　　是以他臉上稍微流露出些許苦惱的模樣，清流就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她當然知道這個人危險到什麽樣的程度，可是這又不妨礙她單純的欣賞美色。
　　“少、少來這套！”沈默幾秒，清流底氣不足的訓斥他，“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
　　庫洛洛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明明沒說話，可整個人就是從頭到腳都透出來那種‘我很無辜’的氣息。簡直萌炸。
　　清流：“……”
　　窒息。
　　心跳驟停的那種窒息。
　　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學會這種方式的，輕車熟路的甩出無辜臉，還半點都不令人覺得違和，明明不是俠客那種娃娃臉來的。
　　“……快說快說。”她催促道，好像有點不耐煩了。
　　庫洛洛嘆了口氣。
　　然後才開始認真的想起了辦法，幻影旅團和獵人協會的交集一直是處於通緝犯和抓捕通緝犯的獵人。
　　而金是遺跡獵人，整天往深山老林裏鉆，和庫洛洛他們更是一點交集都沒有，畢竟尋找遺跡對他們而言只是愛好，而非必須。
　　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第145章
　　金其人, 庫洛洛了解不多。
　　準確一點，他所知道的, 也就是在俠客的範圍內能找到的內容。兩個人基本上就沒有見過幾次面，也沒有什麽利益糾葛, 要付出代價去更深層次的了解一個幾乎不會有聯系的陌生人，實在是得不償失。
　　也不符合庫洛洛的行為準則。盡管這玩意兒是可以隨時變更的。
　　在庫洛洛擺出沈吟的姿態之後，清流就捧著臉滿臉期待的盯著他看, 好像下一秒他就能立刻得出結果一樣。
　　不可能的。
　　實際上在沈吟幾秒後, 庫洛洛就拉著清流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然後開始打電話, 發消息, 查新聞, 雖然所有行動都是找人的標準流程，但清流還是覺得有點失望。
　　這根本一點都不——酷炫。
　　庫洛洛誒！幻影旅團團長誒！智商逆天的人物誒！他難道不應該沈思幾秒之後就立刻能憑空得出結論來嗎！
　　——太令人失望了。
　　抱著奶茶，清流十分痛心的想。
　　所幸雖然看上去不是很酷炫, 但是速度還是值得肯定的, 在清流把一杯奶茶喝完之後, 庫洛洛將三個地點放在了她面前。
　　“這是金•富力士目前最有可能在的地區。”
　　清流想了想, 挑了一個出來, 庫洛洛把另外兩個人揪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問她。
　　“現在就出發嗎？”
　　“當然啦。”清流毫不猶豫, 面對庫洛洛這種明顯已經看出來點什麽東西的情況, 完全沒在怕的, “越快越好。”
　　庫洛洛瞅了她一眼, 輕飄飄的那種，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清流坦然回視，甚至隱約帶了點催促。
　　“那就出發吧。”他說道。
　　完全有恃無恐，應該是有什麽倚仗？他默默的想道。
　　要盡快找出來。
　　…
　　深山老林。
　　必須是深山老林，從下了飛艇開始，清流就和庫洛洛不停的往偏僻的地方走，等進入目的地所在的深山，庫洛洛朝著清流笑笑，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金到底在哪了。
　　清流挑眉。
　　“沒關系。”面對小夥伴這種疑似消極怠工的行為，少女鎮定的從地上撿根樹枝扔出去，臉上笑瞇瞇的，“接下來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歐皇的找人姿勢。”
　　這種完全靠運氣的行為，走在這種還沒開發出來的森林裏，顯然是找死。在庫洛洛靜默的註視下，清流每遇到猶豫不決該轉彎的地方就撿根樹枝扔出去，然後擡腳走往那個方向走。
　　庫洛洛有點想皺眉頭，不過他想就算迷路了自己也能出去，便也沒說什麽。可就是這種看上去全靠運氣的找死行為，在清流第十次丟出幹枯樹枝的時候，樹枝正正巧的落在了一個人跟前。
　　他們正在找的那個人。
　　金眨了下眼睛，看著許久不見的故人，撓撓頭，剛張開嘴還沒說出一個字來，就被清流直接打斷了。
　　“對，是我沒錯，我還沒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一口氣毫不停歇的，清流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啊哈哈哈……看起來是被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了。”楞了一下，金大笑起來，“這還真是個驚喜。”
　　和上一次見面相比，他又成熟了許多，那種經歷過許多事的沈穩，從一舉一動裏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我見過你兒子了，長的挺可愛的。”清流頓了一下，語氣有點漫不經心，“他和揍敵客家的小子玩的挺要好，現在正在天空競技場修行。”
　　“咦，是嗎？揍敵客家的話……”金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十分誠實表現出對自己兒子現在狀況的一無所知，“那還不錯嘛。”
　　清流一言難盡的呸他，“那可是你親兒子。”
　　“男孩子就是要多加歷練才能長大。”金的心真的是很大了，他拍拍清流的肩膀，和她身後站著的庫洛洛對視一眼，微微皺眉，這才接下去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他可不覺得清流是喜歡往這種艱苦地方跑的人。
　　流星街至今還流傳著‘流星街之王是因為不滿十一區的生存環境所以才決定揭竿而起’這種奇奇怪怪的傳言。
　　“沒事我找你做什麽，千裏迢迢跑來看你一眼麽？”清流的表情可以說十分嫌棄了。
　　“說的也是。”金又笑起來，明朗的笑聲驚起樹上飛鳥，撲騰著翅膀跑遠了。
　　他在森林裏呆了不短的時間，身上的形容完全稱得上狼狽，臉也臟兮兮的，胡子拉碴的像個廢柴大叔，可是一旦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又還是那麽亮。
　　“唔唔，我這次找你呢，是因為之前和你說的事情。”清流斟酌了一下用詞，“你確實已經踏上了更高的境界，金。”
　　金看著她，表情有些凝重。
　　“我能留下來的時間不多了。”清流顯得非常心平氣和，至少在庫洛洛的眼裏看來，她的表情平淡的像是一汪死水，看上去和之前任何一種時候都不同。
　　“我也不能帶你走，那不是我的職責。”
　　庫洛洛安靜的聽著。
　　清流既然沒有讓他避開，大概也是示意他一起認真聽。雖然內容有些聽不懂，不過結合說話語氣，金的表情，庫洛洛覺得自己也能猜的差不多。
　　“我回去之後，應該會有人來這裏對我接觸過的人進行排查。如果那個時候你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丟下這個世界的一切了，就和來排查的人一起走吧，”
　　清流笑了笑，
　　“希望那個時候，你也還記得。”這一句話，清流是註視著庫洛洛說的。
　　她離開之後，所有有關她的記憶都會循環漸進的被抹除，清除存在過的痕跡。但是金是不一樣的，他對世界的認知已經是站在稍微更高一點的地方去看去觀察，這種情況，他有關清流的記憶和不會消失的。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曾經留下的痕跡都已經不覆存在，那麽金，你就要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前往新的世界。”
　　從腳尖起身體慢慢的化作綠色的數據流，清流低笑一聲，“至少我是非常希望能夠在那個地方見到你出現。”
　　“那麽，再見啦，金。”
　　庫洛洛的微笑凝固在臉上，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驢了。而且還是自己送上去給別人耍弄的那種。
　　這種蠢事居然也會出現在他身上。
　　——這個笑話清流覺得自己可以整整笑上三個月。
　　“以及，沒有猜錯哦，你確實是最後一個。”握拳抵在唇邊，清流實在忍不住悶笑一聲，“再見，庫洛洛。”
　　眼前場景割裂變化，時空改變帶來的失重感並不嚴重，已經可以習以為常的忽略過去，清流擡手捋了把身後的長發，順勢按住掛在胸口的那塊懷表。熟悉的朝日奈家裝飾出現在慢慢浮現在眼前，有點像是剪輯時的閃回，動過手腳的時間還在緩慢的挪動，清流慢吞吞的舒了一口氣，放松的任自己倚靠在抱枕上，
　　時間流速恢覆正常。
　　肩膀被狠狠掐住摜在地上，後腦磕在抱枕裏，熟悉的俊美面孔只是眨眼間就近在咫尺，腥紅的眸中透著凜冽的怒氣。清流臉上的放松沒來得及收斂，眼裏不可抑止浮現出些許淡薄的茫然，她看著突然暴怒的英雄王，腦海裏殘存著影像是庫洛洛僵硬的笑臉，以至於一時間竟然生出幾分驚異的陌生來。
　　這是……誰？
　　肩膀上一瞬間傳來幾乎要將骨頭捏碎的力道，緩過神，清流吃痛皺起眉頭，有點惱火的瞪著吉爾伽美什，“你在做什麽啊！”
　　“我在做什麽？”吉爾伽美什簡直要氣笑了，“本王問你，剛才那一瞬間，你在做什麽！？”
　　“——！”
　　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也足夠英雄王發現異常。這時候就算想反駁也來不及，清流抿了抿嘴唇，底氣不足的移開視線，想看看周圍有沒有人能拯救一次自己。
　　可惜在這種情況下一直都會護著她的恩奇都也站在一旁微微皺著眉頭，他臉上不像吉爾伽美什那樣顯出怒火，眼神卻帶了幾分不讚同的冷意。大概也是在生氣了，真是難得。
　　亞瑟有些困惑的想過來，卻被阿爾托莉雅攔住。她這個除了在莫德雷德這件事上一直都很聽話乖巧的弟子，這一次繃著臉，碧色的眸子盯著她被人按在地上，卻完全不為所動。
　　就連本該一無所覺的朝日奈光，都冷著臉沒說話。
　　啊……
　　真是的。
　　明明在他們看來一秒都沒有，怎麽就被發現了。
　　混混沌沌，有些不著邊際的想著，清流舔了舔嘴唇，確定沒人能過來拯救一下自己了，這才重新將視線和英雄王對上。
　　她還是第一次直面這個人的怒火，凜冽的、帶著無上的威勢，森冷的、鋪天蓋地的湧過來籠罩在身邊。普通人的話，就算只是被看上一眼，就大概連話都嚇得說不出來了吧。
　　以前那些小打小鬧算什麽呢？
　　“…肩膀有點痛。”
　　沈默許久之後，清流輕聲說道，立刻就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放松了許久。她突然覺得有點想笑，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迎著吉爾伽美什緊皺的眉頭，忽然張開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超級想你的。”她軟軟的，求饒似的說道。
作者: 西西里亞    時間: 2018-8-27 01:16

第146章
　　她把臉埋在英雄王肩上, 抱著他的脖子，像個小孩一樣，軟綿綿的說著好話，指望對方能心軟放過這件事。
　　可惜沒能成功萌混過關。
　　英雄王掐著她肩膀的手因為姿勢變扭所以該去掐著後頸, 也不握全了, 就像是拎著貓一樣，捏著那一點點後頸肉。
　　他顯然一點讓清流就這麽混過去的意思都沒有。
　　“剛才去哪兒了？”拎著家養的、一點都不乖巧、總想著往外跑的貓, 英雄王幾乎貼著她的耳朵問道, 口吻稍微緩和，但還是有些冰冷，溫熱的吐息全部噴灑在耳廓上，染著一層好看的紅色。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耐心了。
　　其實也並不難理解。
　　假如說自己滿心期待的跑去見一個朋友, 對方卻在自己進門的一瞬間飛快的跑出去浪, 然後又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跑回來。就算這之後她笑的再好看, 也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更別說她試圖糊弄的這個是最古之王。
　　忽然覺得自己良心有點痛的清流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支吾著希望能找（xia）出（bian）比較合理的理由。然而吉爾伽美什又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的後頸, 有些不耐煩的發出一聲鼻音。
　　“嗯？”
　　不過大概確實是被剛才那句‘我超級想你的’給愉悅到了，否則清流怎麽可能還這麽享受著抱抱，早就被揪出來胖揍一頓。可能還要被毫不留情的打斷狗腿, 然後讓她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許亂跑。
　　“這個……”清流支吾了一下, “有點難說。”
　　可是到底怎麽難說呢？
　　“我之前——就是和你們分開之後——在外面養過幾個小孩。不是說收養，就是有點像是收學生那樣子嘛。後來覺得沒意思, 就把人扔出去自己生存。”
　　清流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了。
　　“剛才就是……嗯, 去和他們告別一下。畢竟以後都不太可能見面了。”她調整了掛在吉爾伽美什身上的姿勢, 幹脆趴在他懷裏，解放雙手，“就是一下子突然想起來的，有點點熱血上頭，我以為你們不會發現。”
　　“就，這樣咯。”
　　吉爾伽美什垂眼瞥她，哼笑一聲，也沒說信還不是不信。
　　“啊，說起來，你的事情都解決了嗎？”反正能想到最合理的理由就是這樣，覺得自己都要信了的清流迅速轉移話題，擡起頭看著吉爾伽美什，眨眨眼睛，“以後還要回冬木嗎？”
　　吉爾伽美什沒說話。
　　少女眨著眼睛，眼裏的底氣不足和心虛簡直要溢出來，偏偏又覺得自己掩藏的天衣無縫。清秀的臉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求饒都裝不出多誠懇的表情，看著都讓人覺得啞然失笑。
　　比如說恩奇都，冰冷的表情顯而易見的緩和下來。
　　蠢透了。
　　覺得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的英雄王懶洋洋的想著，擼貓似的揉了把少女的頭，看著她瞬間明亮起來的眼睛，似笑非笑：“再有下次。”他頓了一下，沒管對方使勁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再犯的動作，想了想，“就打斷你的腿。”
　　清流：你看她說什麽來著.jpg
　　自覺下次就不可能再被抓到的少女，和覺得下次肯定距離不遠的王者，雙方對視一眼，算是達成了這個交易。並沒有發現還是被萌混過關的英雄王屈尊降貴的把清流從自己懷裏揪出來，隨手丟給了恩奇都。
　　“本王暫時會在這住下，等待下一次聖杯降臨。”他宣布。
　　咦？
　　聖杯戰爭結束了？
　　什麽時候在哪怎麽結束的？
　　吃了一驚的清流有點想發問，不過想了想已經魔改到老虛都不認的四戰劇情，還是乖巧的閉上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她拽著恩奇都的袖子，湊到他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眨巴眨巴眼睛。
　　恩奇都笑了一聲。
　　“好吧。”他好像有些為難，還是點頭，“不過你要乖一點。”
　　清流暗搓搓的比了個OK。
　　恩奇都這邊解決，她轉過頭去看亞瑟王，卻看見阿爾托莉雅站在那裏有些怔怔的看著她。其實從上帝視角來說的話，在清流說出‘收學生’這句話的時候，她原本冷冰冰的視線就變得怔然，神情有點覆雜的看著清流。
　　“您……”她頓了頓，“您還有其他學生啊？”
　　清流：……
　　恪守著騎士七美德的騎士王，好像微妙的有點黑化，而原因竟然是亦師亦友的神秘法師在外面還背著她收了幾個學生，也有可能不止幾個。這個理由說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好嗎？？？
　　停頓了片刻，清流十分果斷：“並不算學生，只是教了點東西而已。相處的也不算久。”
　　她覺得自己的求生欲可以說是很強了。
　　“這樣啊。”阿爾托莉雅沈吟了一會兒，頭上呆毛狀似漫不經心的晃了晃，“老師還會去見他們麽？”她微笑著，“畢竟也算是我的師弟師妹吧。”
　　不，其實是師姐。
　　而且只有一個。
　　在心裏義正言辭的想著，清流搖頭：“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金發少女的神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下來，松開握著腰間長劍的手，眼裏冰封的情緒融化，唇瓣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她對著清流微微一笑，周圍背景裏好像還冒著小花花，閃著光的那種。
　　清流無言以對。
　　而吉爾伽美什倒像是被狠狠地愉悅到了，張狂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裏全是對她的幸災樂禍。
　　這種時候也只能微笑了。
　　清流：笑著活下去.jpg
　　“好了，你們的事情都已經講完了吧？”在笑聲中，從頭到尾都被忽視的朝日奈光咬牙切齒開口問道，笑的艷光四射，“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好像這才註意到這邊還有人，吉爾伽美什的視線漫不經心的轉過來，不冷不熱的看了他一眼。連問一句這是誰都懶得問。
　　“咳，這是我的哥哥。”清流蹭過去，“朝日奈光。”
　　“哦？”吉爾伽美什挑眉。
　　他覺得不行。
　　——不行也得行！
　　繃著臉表達出這種信息，清流轉過臉：“光哥——”她甜甜的拉長了語調，試圖故技重施萌混過關。
　　“少來這套。”相比起來，朝日奈光的免疫性要高得多，從小到大不知道被這麽撒嬌蒙混過去多少事情，他已經學會了在清流一開口的時候就直接打斷，“這些事你去和右京哥說，跟我沒什麽關系。”
　　“……誒？”
　　“我問你，你現在準備怎麽辦？這些人你準備怎麽辦？”朝日奈光完全無視了旁邊的人，抓著清流的肩膀，冷聲問道，“無論他們是真正的歷史上的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的靈魂降臨現世也好，只是被召喚出來的幻影也好，我問你，朝日奈清流，你準備未來怎麽辦？”
　　清流睜大了眼睛，有些茫然。
　　“——別這麽看著我！”朝日奈光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急躁的神色，他看上去好像恨不得把清流暴打一頓，又強行忍住了，“你才剛成年。”
　　“右京哥為什麽非要你從霍格沃茨回來，為什麽非要你去上學？難道真的是看不得你在家裏閑著沒事？朝日奈清流你到底懂不懂，這些非自然的生活，短暫的體驗一段時間可以——如果這些人準備要跟著你一輩子的話，你的未來就要和這些死人糾纏不清嗎？！”
　　“雜種，你在說什麽！”英雄王勃然大怒。
　　“這裏是現實，不是你已經淹沒在歷史裏的國家。”朝日奈光毫不畏懼的反駁回去，厲聲斥道，“你認識的那個人，不是我妹妹！”
　　清流呆住了。
　　“光哥。”片刻之後，她伸手抓住朝日奈光的手，輕聲道，“別擔心。”
　　朝日奈光想的這些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那麽長遠的、幾十年的未來，這些英靈要怎麽辦呢？難道真的要跟著她一輩子麽？都是十分認真的在為她思考著，有關未來的東西。
　　——如果她真的還有未來的話。
　　那些未來，所謂的未來，長久的未來，都是她都擁有不了的。
　　朝日奈光惱火的看著她：“你還在幫他們說話？”
　　“不是啦。”清流笑了一聲，軟軟的，撒嬌似的對著朝日奈光說道，“光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沒關系的。”
　　“你不要擔心，光哥。”
　　她笑著，垂在身邊的右手痛的顫抖起來，幾乎要維持不住甜美的笑臉。但清流仍然溫和的，十分耐心的安撫著朝日奈光。
　　“會有辦法的。”
　　別擔心，光哥。
　　你所擔心的這些，都不會發生的。


第147章
　　清流十分耐心的把朝日奈光哄走了。離開的時候四男仍然緊皺著好看的眉眉, 一臉的不悅, 他是那麽波瀾不驚的性格, 有時候令人覺得就算天塌下來, 朝日奈光也還能保持微笑。
　　現在卻這麽直白的, 表達著自己的怒火。
　　但是清流能怎麽辦呢？只能耐心的哄著他, 說自己有辦法，不會變成那麽糟糕的情況的。這個時候英雄王又非要出來搗亂, 說就算他跟著她幾十年上百年, 朝日奈光難道會有辦法解決嗎？
　　所幸最後還是成功了。
　　確定朝日奈光真的離開了之後，清流瞪著吉爾伽美什，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十分沈痛。“我不想跟你說話。”在英雄王開口之前，她就已經先開口, 老大不樂意的別過頭不看他。
　　而英雄王也就真的乖乖的, 閉上了嘴。
　　時臣看到了大概會喜極而泣吧。可惜無論是清流還是恩奇都, 亦或者被斥責不許說話的英雄王本人，都並不覺得他這樣有什麽不對, 無非是稍微聽一下話, 哄個撒嬌的妹妹而已。
　　“那現在怎麽辦？”清流小聲嘟噥著, “總不能把你們都留在家裏。”她又沈痛的嘆了口氣，“右京哥肯定會瘋掉的。”
　　“本王還不至於這點小事都需要你幫忙。”吉爾伽美什瞥她一眼, 覺得這家夥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叫黃金律, “我走了, 你乖乖待在這裏。”
　　說完之後, 他就真的幹脆利落的，從來的時候的窗戶跳了出去。
　　“那我也和吉爾一起走啦。”恩奇都笑著說道，臨走前還叮囑了一遍，“不許亂跑。”
　　兩位亞瑟王對視，阿爾托莉雅微微蹙眉，不太情願的跟了出去。
　　僅剩的英靈看著自己的Master，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留下來比較好，還是也跟著走比較好。可是他又不是恩奇都那種特殊情況，自己的Master就在這裏，難道還要和別的英靈走麽？
　　“陛下。”清流走過去關上窗戶，十分平靜的問道，“您是忠於我的，對吧？”
　　“是的，我忠誠於您。”
　　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那聲‘陛下’是喊的自己，亞瑟頷首。
　　“那麽接下來無論您看到了什麽，都請不要告訴別人，可以麽？無論是誰，用什麽樣的話語威脅逼迫您，都絕對不可以說出去。”
　　“謹遵您的命令，Master。”
　　亞瑟回道。
　　然後下一秒，他便看見站在窗邊的少女頹然倒下，毫無征兆的，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支撐身體的力量，跌坐下去。
　　“Master——！”
　　“……”
　　清流跪坐在地上，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亞瑟王以為她暈了過去，可是把人扶起來抱在懷裏之後，才發現少女是清醒著的。她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整個人都在顫抖著，眼睛卻仍然亮的嚇人。
　　“——”
　　她嘴唇極為細微的張合著，亞瑟慌忙俯下身，凝神聽了許久，才聽清少女在說什麽。反反覆覆，急促而又痛苦的，說著同一個字眼，
　　疼。
　　眼淚終於從眼裏滾落，她面無表情的落著淚，只是重覆著這一個字。
　　手腕上的紋路，在按照規律流轉，每完整的轉完一次，便往裏面收縮一圈。從皮膚肌理，到血肉骨骼，不停地往裏面收縮，毫不留情的刻入靈魂，用痛苦來提醒考生不要沈迷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她被亞瑟抱在懷裏，慢慢的說道，“可是為什麽來的這麽快？”
　　她以為，還有時間的。
　　“我還有人，沒有見過。”不管亞瑟聽不聽得懂，清流只是一個勁的說，她定定的看著前方，臉色因為痛苦而慘白如紙，身體卻已經對這種痛苦逐漸適應，慢慢平覆下來，“我還沒有和朝日奈的大家好好道別。”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亞瑟，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清流閉上眼睛，慢慢笑起來，“但這幅畫不屬於我。”
　　說完這句話，她便沈沈的睡過去。
　　呆坐了許久，亞瑟王還沒有反應過來，明明剛才還那麽活力四射的和英雄王爭執著，現在卻幾乎了無生息的躺在他懷裏。可是剛才清流的叮囑，顯然是早就知道了這種情況，他沈默片刻之後，也只能將少女抱回臥室，讓她好好休息。
　　…
　　“我發現我每次醒過來，都是在黃昏呢。”
　　這是清流醒過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她坐在床上，臉色紅潤，神色平靜溫和，似乎已經什麽事都沒有了。
　　“Master，那到底是……”
　　“大概是我貪心不足的懲罰吧。”清流撐著下巴笑著，一本正經的回答，“沒辦法，我的時間不多了。“
　　“……”
　　“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找過我嗎？”
　　“您的兄長們曾經來過，我以您正在休息的理由，讓他們暫時離開了。”亞瑟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才接著說道，“您為什麽不和英雄王說這件事呢？我想如果大家一起想辦法的話，總能解決的。”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清流笑起來：“沒有這個浪費時間的必要。”她手掌按著胸口，很快就摸到了那塊懷表，還是冰涼冰涼的，沒有染上一絲一毫的溫度，“反正最後總會解決的。”
　　“現在嘛，我還是下去吃晚飯比較重要。”
　　“是。”她不想說，亞瑟便不再追問，只是頷首，“我在這裏等您回來。”
　　非常幸運的，朝日奈右京和繪麻還在廚房裏做最後的準備，還沒有開飯。準確的接住飛撲過來的朝日奈彌，清流笑瞇瞇的親了他一口，溫和的問道：“今天在學校裏開心嗎？”
　　於是朝日奈彌就很開心的和她說起了學校的事情。兩個人擠在沙發裏，親昵的咬著耳朵，時不時笑兩聲，這種把別人排斥在外的行為，獲得了朝日奈家的諸位一致的反對。
　　“哇——”被朝日奈椿強行從清流懷裏抱出來，朝日奈彌發出很不情願的喊聲。
　　嫌棄的把手邊的抱枕朝朝日奈椿扔過去，清流拍拍手，湊到朝日奈琉生身邊，靠在他肩上，沒精打采的玩著自己的手。以為她不高興的朝日奈琉生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小聲安慰她。
　　“我才沒有這麽小氣呢。”清流皺了皺鼻子。
　　說完這句話，晚餐就準備好了。
　　在臥室裏呆了一下午的惡劣行為，當然被朝日奈右京揪出來責罵了幾句，清流捧著臉，沒精打采的聽著。旁邊坐著的繪麻也小聲說著這樣不太好，不能總是呆在臥室裏不出來，要出去走一走才好。
　　扭過頭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女，清流撲哧一聲笑出來，揉了揉她的頭發，說著好吧好吧，我下次盡力。
　　這種一點都不認真的回答，當然又被朝日奈右京皺著眉頭說了兩句。
　　“啊——右京哥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我吧。”捂著耳朵趴在桌子上，清流可憐兮兮的求饒，“我下次肯定早睡早起按時吃飯，絕不賴床。”
　　朝日奈右京一噎。
　　心裏說著信你才怪，卻到底還是停止了嘮叨，讓她吃晚飯。
　　嚼著米飯，清流悄悄地去看朝日奈光。青年已經換上了男裝，眉眼舒朗，顯出十二分的帥氣，只是看也不看清流這邊一眼，自顧自的吃，神色冷淡的有點過分，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朝日奈椿還在小聲和朝日奈梓討論是誰惹光哥生氣了。
　　當然是我啊。
　　懶洋洋的想著，清流又扭過頭去看繪麻。
　　少女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團子，側臉線條柔和優雅，眼睫纖長。大約是註意到清流的視線，繪麻有些困惑的轉過頭對著她笑了一笑，秀麗可愛的面容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就算是女孩子也要忍不住心動了。
　　日向繪麻。
　　怎麽能忘了呢？
　　在心裏笑出來，清流擡手捂住眼睛，啊啊啊的想道。
　　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這個女孩的才對呀。她害的對方延遲了好幾個月才住進朝日奈家裏，和大家的關系也顯然不如原本應該的那樣好，繪麻是這麽溫柔的孩子，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卻對她這麽好。
　　——怎麽能因為她的過錯而失去應得的東西呢。
　　她有些混亂的想著。
　　亞瑟以為清流已經沒事了，但其實影響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是很嚴重，只是嚴肅的提醒她要明白這裏不屬於自己而已。如果所有人想留下就能留下的話，那豈不是亂套了，所以還是會有一些保留手段用來進行最後的提醒的。
　　——不過沒關系，很快就好了。
　　那種疼痛她也忍受不了幾次，只要再過幾天就可以了。
　　等她……
　　拿回自己的懷表。


第148章
　　夜晚對血族來說並沒有妨礙, 玖蘭樞一踏進臥室, 就察覺到有別的存在, 同一空間裏, 有另一道平緩的呼吸，隱藏在黑暗中。
　　他將門關上，才發現自己僵硬的不得了。明明是連體溫和心跳都沒有了的死亡種族, 竟然也會下意識的屏住偽裝出來的呼吸，緊張的抿住嘴唇。
　　“我的懷表呢？”那個人問道。
　　光芒乍起, 明亮的燈光如流水般灑落在房間裏，玖蘭樞瞇了瞇眼睛——少女坐在窗台上, 平平無奇的常服, 黑色的長發攏在胸前, 正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不知道。”沈默片刻，玖蘭樞柔和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的口吻真摯而溫柔，款款的像是情人絮語，“我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也許是丟在什麽地方了吧。”
　　清流笑了一聲。
　　“世界小姐。”玖蘭樞擡腳走過去, 克制的站在三步遠的地方，眉宇間帶著重逢的欣喜，“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清流撐著臉頰，聲音仍然不急不緩，“大概是過的太久了, 竟然連你都敢在我面前撒謊。”
　　“……”
　　“我最後問你一遍, 我的懷表呢？”
　　“不知道。”
　　“玖蘭樞。”清流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真的對你太好了？”她跳下窗台，走到血族面前微仰頭去看他，這張面容看起來並不熟悉，只在眉宇間依稀帶著幾分萬年前的模樣，“騙我的人最後都怎麽樣了，你還記得麽？”
　　她的眼神一瞬間銳利如出鞘的劍鋒，生生的紮在他的心口。玖蘭樞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才開口：“記得。”
　　怎麽能不記得。
　　當年血戰，己方陣營不服玖蘭樞領導的血族勾結敵方，關鍵時刻倒戈。而這個人類，以一己之身，剿滅了多少血族，冬季的雪白花花的覆蓋了整片大地，又被猩紅的血液染成了更加晦暗的色彩。
　　而她那時候也是像這樣，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裏，俯身詢問背叛者——
　　“欺騙我的代價，記住了麽？”
　　無情無欲，只懂得殺戮。
　　她從一開始就說明自己的目的，是為了讓玖蘭樞統一血族，為此不擇手段，竭盡全力，成功之後也當真滿不在乎的，輕飄飄的就要抽身而退去。
　　——你到底是為什麽而來？
　　難道不是為了……我麽？
　　當初他是如此殷切的、急促的、慌張甚至篤定的想著，以至於最後在沒有得到確切的回應甚至知道自己就要失去她的時候，從心底滋生出濃郁的連自己都心驚的恨意。
　　“明明……”
　　“什麽？”清流皺眉。
　　“明明是你先打亂了我的生活，也是你先丟下我離開，是你先欺騙了我。”
　　玖蘭樞的聲音輕的幾乎要飄散在夜風中，他凝視著清流冷淡的眼眸，忽然笑了起來，“可為什麽現在在責問我的，也是你呢？”
　　“……”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什麽都是你決定的。”
　　玖蘭樞俯身貼近清流的面龐，停在一個呼吸可聞的距離。他的視線慢慢從少女近在咫尺的面容上轉移到另一邊去，閃著寒光的劍刃停在他頸邊，隨時都能割破蒼白的皮膚。
　　順著長劍往上看去，金發碧眸的青年站在他身側，面容俊朗，神色冷漠。
　　“請退後。”
　　他口吻溫和的對玖蘭樞說道。
　　“呵。”
　　“我不明白你到底誤會了什麽，但我的目的確實是一開始就和你說過。幫助你統一血族，然後離開。”清流蹙眉，“實際上辜負我們之間信任的是你才對吧。”
　　當初她剛剛進入考場，運氣很好，就直接碰到玖蘭樞。盡心盡力幫這家夥統一了當時一盤散沙的血族，甚至在準備功成身退的時候，為了防止手下的人叛亂，準備直接以死退場。
　　結果一直到她按照計劃跳下懸崖，玖蘭樞連出現都沒有出，毀約的明明是這家夥好不好，現在擺出這麽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
　　血族微垂眼簾，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現在這張臉比依舊她認識的那張要青澀的多，顯而易見的未成年。
　　“把懷表還給我。”耐著性子，清流又重覆一遍。
　　玖蘭樞動了。
　　他不顧還架在脖子上的劍，伸手拽住清流的衣領，猛地加近了這本來就微乎其微的距離。清流錯愕的睜大了眼睛，唇上傳來的觸感柔軟卻也冰涼，不帶半點生氣。
　　劍刃毫不留情的刮破脖頸，血液滲出，浸透了衣領，下一秒他就被亞瑟惡狠狠的拽開，粗魯的扔向一邊。
　　純血種甘甜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不久之後大約整個夜間部都要騷動，玖蘭樞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譏諷還是其他什麽意思。
　　他的笑臉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看到清流漫不經心的把一條十分熟悉的細鏈條收在手心，扣緊了鏈條連接的懷表。
　　“到底是什麽給了你在彼此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還能保住我想要拿走的東西的……信心？”
　　其實清流是想說妄想的，不過還是給玖蘭樞留了點面子，畢竟也算是認識一場。不過看著對方瞬間慘白的臉色，大概也不是很開心有這個面子吧。
　　有點尷尬的抿了下唇，清流嘆了口氣，示意亞瑟準備走人。
　　“那，我就走啦。”她咳了一聲，“就不說再見了。”
　　反正也知道不可能再見。
　　下一秒少女便如煙霧散開在空氣裏，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外面隱約傳來騷動，玖蘭樞低垂著頭，半晌發出低啞的笑聲。
　　你看，又一次。
　　…
　　走出去老遠清流還有點毛骨悚然，她握著手裏的懷表，能感覺到冰涼的金屬很快就被染上溫度，和掛在胸前的那塊完全不同。
　　亞瑟一言不發的跟在清流身後，慢慢的陪著她在深夜的街頭亂走。這時候街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能夠清晰的聽到兩人的腳步聲，他能夠感覺到自從拿到懷表之後Master心情就越發差勁起來，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
　　“我有點難受，亞瑟。”清流低聲說道。
　　“是。”
　　她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虛無的某一點，眨去眼裏泛起的水汽，轉瞬又微笑起來：“不過這也沒什麽，對吧？”
　　“總會結束的。”清流深吸一口氣，“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
　　“Master，恕我失禮。”亞瑟微微皺眉，十分不解，“您到底要去什麽地方，為什麽……非離開不可呢？”
　　“這個麽……就像遊戲，我註冊了賬號，把主線通關，這場遊戲已經被我從頭玩到尾，徹底結束。”
　　“——那麽現在就該銷號啦。”她背著手，轉過身對著亞瑟笑，說的一本正經，“我該回到現實了。”
　　“朝日奈清流這個人，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清流是這麽，一本正經的說的，並且第二天就趁著朝日奈右京去上班，從他的房間裏翻出了自己的收養證明，從頭到尾看了兩眼，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丟掉。
　　“留著可不太好。”她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證件比記憶消失的要慢很多，要是被察覺到不對勁就糟糕了。”
　　然後是自己的臥室。她直接把臥室裏的所有東西都丟出去清空，窗簾都沒放過，揮揮手指頭空蕩蕩的房間就染上一層灰，從住人的臥室變成了毫無用處的雜物間。
　　“Master，您何必……”做的這麽絕對。
　　亞瑟欲言又止。
　　下一瞬清流就轉過頭來盯著他：“以令咒之命——”
　　“……”
　　亞瑟有些吃驚，不過也算在意料之中，畢竟英靈也算是清流遺留在這個世界的東西。只是不知道那位英雄王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會是如何的暴怒。
　　和禦主的連接斷開，他閉上眼睛準備回歸英靈座，卻突兀的覺得身體沈重了一些，耳邊傳來少女低低的、有些促狹的笑聲。
　　“我可沒打算殺你。”清流說的輕巧，“吉爾一個人也太寂寞了，但是只留下恩奇都的話，對你也不公平。”
　　“還是拜托您做為人類，暫且再活上幾十年吧，陛下。”
　　“您……”
　　“我要走了。”清流溫和的說著，“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如果強制遣返的老師降臨這個世界，就太糟糕了。無論對誰來說。”
　　她嘆了口氣。
　　“我是真的舍不得這個世界啊。”清流握著手裏的懷表，有些覆雜的微笑，“但也沒辦法，對吧？”
　　“我很高興能被您召喚至現世。”沈默許久之後，亞瑟輕聲說道，“我會記住您的，無論是在這裏，亦或者回到英靈座之後。”
　　“那就……太好了呀。”
　　清流低聲笑道，自指尖起，一點一點化作綠色的數據流，分揚著消失在亞瑟眼前。
　　空氣中最後什麽都不剩了，只有塵埃在陽光下輕舞。


第149章
　　“你要不要嘗試一下當考官？”
　　伊然學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清流正在領取成績單, 伸出的手指尖才碰到信封邊緣，便有些茫然的擡起頭, “啊？”了一聲。
　　這是結束考試的第三天。
　　清流不負眾望的，倒數第二個登出考場, 倒數第一的那位因為停留太久被強行遣返。據說遣返途中發生爭執, 那人還打傷了前去執行指令的監考老師。
　　倒數第一遣返回來的時候，清流正沮喪的站在旁邊挨罵，只看見旁邊光芒一亮一暗，穿著同款校服的陌生同學被監考老師強行壓著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掙紮著掉眼淚, 不肯聽話。
　　最後還是被按著打了一針鎮定劑，直接睡過去。
　　“你看看你的成績。”伊然無奈的搖著頭，“讓你別最後一個登出，你就倒數第二登出, 也真是夠聽話的。”
　　清流默不作聲的展開成績單, 大題有的沒做有的全錯, 分數全部扣光。養成系的大題倒是誤打誤撞做對了大半, 加上撞到兩項隱藏題目的分數，加加減減, 剛好及格。
　　實在是不能更差勁了，把慘不忍睹的成績單折回去,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考場裏的記憶在登出之後就被模糊處理, 現在已經記不分明了。有些原本應該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情感, 遙遠的像是夢境，只留下了些許斑駁的感慨。
　　——這大概就是登出之前，她那麽難過的原因吧。
　　只不過那點難過，現在回憶起來，也只是被碰碎了的鏡花水月。
　　“你看看……”伊然學姐也跟著嘆氣，“其實做主考官也挺好的，來去自由，只有考試的時候需要長時間待在那。”
　　“學姐，你考試的時候是第幾個登出的？”
　　“傻孩子。”伊然一臉慈愛的看著她，“我那個時候哪來的考試。”
　　哦……
　　時間混亂的城市，就是這點不好。
　　陽光透過百葉窗從外面灑進來，細密落在清流身上。亭亭玉立在陽光中的黑發少女，沈默的把手裏的成績單折了兩道，點了點頭。
　　“好吧。”她抿了抿唇，“也沒辦法。”
　　既然已經決定了，也沒有什麽好糾結的，清流把成績單收起來，心裏祈禱著回去之後爹媽可別暴跳如雷，問道：“是什麽樣的地方？”
　　“有點亂，世界混合的挺多的，你到了就知道了。”
　　伊然三下五除二的把清流的信息輸入，咬著手指頭琢磨了幾秒，從旁邊的抽屜裏揀了一張卡送到清流手邊，“喏，身份卡。”
　　“你趕在一個星期以內去報道，坐標已經發到你手機裏了，到了之後記得先去和管理員打招呼，免得被當成病毒排斥出去。”
　　“我知道了。”
　　清流有點惆悵，她進入考場的時候，雄心壯志以為自己肯定滿分登出，結果卻剛及格。回家還得擔心挨揍。
　　離開的路上清流想著回家之後該怎麽解釋自己的成績，擡眼就看見倒數第一和兩個女生說說笑笑的往這邊走，擦肩而過的時候還對著她禮貌的笑了笑。
　　已經完全忘記了麽？
　　她想著，也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實際上拿著這麽差的成績回到家之後，也沒有被父母怎麽責怪，他們還來不及多訓斥清流幾句，就要開始忙碌的準備她遠行的行李，叮囑她沒事就要回家看看。
　　以及快點找個男朋友。
　　清流啞然。
　　落地點是上一任考官的住處，一間小小的單身公寓。裏面已經收拾幹凈，布置風格也簡潔素凈，沒有什麽需要清流收拾的。
　　她把行李放下，擡起頭去看擺在墻角的落地鏡。鏡子裏的女性眉眼清麗秀雅，長發編成辮子垂在胸前，清流扶了扶鼻梁上的細邊眼鏡，抿著唇淺淺一笑。
　　管理者居住的地點在另一座城市，不過很幸運的這幾天在東京旅行。清流來之前給他們送去見一面的請求，對方欣然應允，並主動約好了地點時間。
　　約好的地點大概三站公交車的距離，確定了自己的形象沒問題之後，清流離開公寓樓，正好趕在公交車離開站台的前一秒沖了上去。
　　“抱歉抱歉。”公交車上的人不多，清流輕輕拍著胸口順氣，視線在公交車裏轉了一圈，迅速找到位置坐下。
　　身側傳來有些古怪的視線。
　　確定了一遍時間地點，清流才轉過臉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人。對方在盯著她看，亞麻色的長發垂下來，精致的妝容將眉眼修飾的更加耀眼奪目，就算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見到了什麽令人驚訝的的東西，看上去也仍然是個艷麗禦姐型的大美人。
　　——或者說女裝大佬。
　　朝日奈光。
　　頓了一下，清流禮貌的頷首示意，便移開視線專註思考起了等會兒在管理員面前該怎麽表現比較好。畢竟未來是要長時間合作的。
　　朝日奈光還在盯著她。按理說朝日奈家的四男並不是這樣冒失的人，可是那種覆雜晦暗的視線，確實是一直死死的落在清流身上，動都沒有動過。
　　被盯的久了，清流垂著眼睛，有些不安的繞了一下辮子。
　　三站的距離很快就到了，途中過程簡直像是度日如年，隨著站名被清亮的女聲報出，公交車停止前進。
　　松了一口氣，清流連忙起身準備下車，只是剛站起來，就被拽住了手腕，以一種幾乎要捏碎手骨的力道。
　　她驚慌的回頭，朝日奈光抿緊了唇，他沈沈的看著清流，晦暗的情緒在眼底凝聚成濃郁的化不開的暗色。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
　　這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容，褪去青澀，成熟秀美。女性僵硬的抿著唇，眉頭微蹙，身體往後拉盡量開距離，被他握住的手腕以一種抗拒的姿態試圖掙脫束縛。
　　然而那雙隱藏在鏡片下、閃爍著驚慌無措的黑色眼眸，在凝望著他的時候，目光像是一片雪輕柔的落在心間。
　　“這位……先生。”清流在掙脫無果之後，總算是準備好好說話，試圖靠語言獲得自由，“可以放開我嗎？”
　　這不太對勁。
　　她想。
　　朝日奈光不該是……清流頓了一下，視線往車窗外面瞟了一眼，從街道邊商店房屋往上看去，能看見幾艘飛艇飛過。她的視線重新轉回來，便看見朝日奈光有些怔忪的神色。
　　“抱歉。”似乎終於察覺到不對，朝日奈光慢慢的松開了手，神色冰雪融化般流露出些微歉意，也美的驚心動魄。他垂下纖長的眼睫，半掩去好看的眼眸裏翻湧的情緒，抿著唇坐回了椅子上。
　　不過這時候公交車已經駛離了站台，清流只能抿著唇重新坐下去。旁邊的大佬沒有再看她，而是盯著窗外，顯而易見的心不在焉。不過不管怎麽樣，不再出問題就好了。
　　到站之後清流就下車，過馬路到對面的站台，準備坐反向的回去。
　　淺色長發的青年站在站台邊上，對著她微笑，眼底氤氳著揮之不去的溫柔。這是個非常美麗的人，這種美麗更像是神的造物，甚至超越了性別。
　　不認識的人。清流擡手扶了扶眼鏡，綠色的數據流在眼前變幻，最後在右邊的鏡片上顯示出青年的2D圖案和篩選出來的數據。
　　……恩奇都？
　　奇怪。
　　腦海裏好像飛快的閃過什麽片段，清流皺著眉，按了按額角。她的記憶在模糊化之後隔離的時間不夠長，現在還不太穩定，在遇到熟悉的人事物的時候總會翻湧起來想要掙脫。
　　在考試的時候大概是遇到過恩奇都的？這段記憶已經模糊掉了。
　　“你還好嗎？”恩奇都問道。
　　他看上去有點想扶住她，不過還是克制住了，只是站的稍微近一點。
　　“……”
　　完全沒把恩奇都和朝日奈光聯系起來，清流看了他一眼，指尖拂過鏡片收起調出來的數據，禮貌的點點頭，道了聲謝。不尷不尬的等到公交車到，清流這回安安靜靜的坐到了目的地，她本來以為會是什麽看上去高大上的地方，結果下車才發現只是一家家庭餐館。
　　嗯……然後是，這裏。
　　兩個青年，一個耳垂及肩，一個額頭綁著綠色荊棘，清流楞了一下，覺得這個既視感也是沒誰了。她對比了一下手機裏的地點，才猶豫著走過去，“……是，管理員麽？”
　　她問的有些含糊。
　　被問的兩位對視一眼，看著清流，一邊點頭讓她坐下，一邊流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來。
　　“啊，那個，請問……”綁著荊棘的那位——耶穌猶豫著開口，“你不認識我們了麽？”
　　“……誒？”


第150章
　　本世界的管理員, 來自兩大宗｜教神系，佛陀和耶穌。而且非常幸運的, 居然正逢他們休假在人間界的時候，能夠不用辛苦上到天上去找人打招呼，真是太棒了。
　　清流捧著大麥茶, 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這麽說，兩位曾經見過我是麽？”
　　“那時候你應該還在考試吧。”佛陀很好脾氣的解釋，“我們見過一次，雖然長相和現在不太一樣……不過說起來, 你好像長大了。”
　　看上去才二十三四的神明代言人, 老氣橫秋的這麽說著。
　　“這樣……”
　　可是自己的考場，不應該是獨立世界嗎？這個世界明明混合的亂七八糟。
　　有些為難的想著, 清流放下杯子, 擡手點了點額頭：“抱歉, 我的記憶已經被模糊掉了。所以不太能想的起來。”
　　“啊啊沒關系, 只是見過一面而已, 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耶穌連連擺手，末了又自以為小聲的和佛陀說著悄悄話, “不過看幾次，還是覺得他們這種處理很不人道啊。”
　　聽的清清楚楚的清流：“……”
　　喝茶。
　　“這也沒辦法。”佛陀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努力挽尊，“畢竟是規定。”
　　清流：……
　　喝茶。
　　“那麽清流小姐以後就住在這附近了麽？”佛陀扯開話題。
　　“嗯, 離這不遠。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事情的話, 請盡管來找我。”清流微微低下頭, 總算把話題拉了回來，“接下去的時間就打擾你們了。”
　　管理員好脾氣的說著哪裏哪裏，以後大家要互相照顧才行。然後三個人一起用過午餐，一起離開餐館，交換了聯系方式之後就準備告別了。
　　佛陀：……
　　耶穌：……
　　清流：……
　　“好、好濃的殺氣和血腥味。”在這方面耐性最差的耶穌眼淚都要掉下來。真要掉下來可就不得了，被水泥磚塊壓的死死的大馬路上估計都得開上一叢花。
　　這不可行。
　　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佛陀在旁邊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清流低頭找了找，拿出小碎花手帕，默默的幫他把眼淚擦掉。
　　結果眼淚掉的更兇了。
　　“忍住啊耶穌，我們馬上回旅館！”
　　佛陀當機立斷，接過清流手裏的手帕把耶穌眼睛綁上，和清流打了聲招呼之後拖著還在嗚嗚嗚的小夥伴飛快的竄了出去。
　　清流：老實說……我覺得我家可能更近哦。
　　她擡眼朝另一邊看去，那個方向正在望著這邊、甚至把耶穌嚇跑的那位青年，並沒有半分躲閃的意思，甚至微笑著朝她輕輕點頭。
　　黑色的發絲柔軟的貼著臉頰，散落的額發稍微遮掩了白色的繃帶，戴著一對相當誇張的藍寶石耳墜的青年，唇角帶笑，似乎是溫柔極了的註視著她。
　　然而誰都忽視不了，他眸中泛著的冷意。
　　庫洛洛。
　　在心裏輕輕‘啊’了一聲，清流微微蹙眉，其實對他倒沒什麽惡感。只是對方的眼神，那種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讓她覺得有些不適。
　　這只是短短幾秒的相視，等到移開視線時清流忽然想起來剛才耶穌才說過的，這個世界是自己考場的事。可是那又怎麽樣呢？記憶已經沒有了。
　　女性冷漠的想道，內心毫無波動。她淡然的垂了垂眼睛，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正好趕上到站的公交車。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整理公寓，和家人聯系，給局裏做報告，確定此世考題，然後在這個世界找工作——最後一項到不怎麽著急，批下來的經費還夠她奢侈一段時間。
　　突然從自由自在的學生黨變成了社畜，清流覺得自己的適應力倒還蠻好的。她拿出鑰匙打開公寓的門，旁邊忽然傳來輕輕的一聲‘咦’，驚呼時音量壓的極低，似乎不太想被她聽見。
　　——如果真的不想讓她聽見，就不會發出半點聲音了。
　　心底嗤笑著這多此一舉，清流看也不往旁邊看一眼，徑直進了門，臉上的漠不關心幾乎都要溢出來惡狠狠的拍在鄰居臉上了。
　　“啊啦啊啦，這可真是……”金發的娃娃臉覺得自己心情一時間有些覆雜，他想表達一下自己的驚訝和對清流這種不近人情的行為的抗議，最後卻只是笑容燦爛的嘆了口氣。
　　這算是意外之喜麽？他琢磨著。
　　然後扭頭就看見自家團長款款走過來，對著隔壁緊閉的門笑的意味深長。
　　滿以為回到公寓就能獲得平靜的清流，覺得自己真是大錯特錯。她只是鉆進廚房倒杯水的這麽短的時間裏，外面傳來嘩啦一聲，客廳的窗戶玻璃交通橘發黑衣的少年一起從外面撞進來，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痛苦的叫出聲。
　　清流端著水，面無表情的站在少年人身前。
　　“啊……抱歉，窗戶我會修理的。”黑崎一護身上還帶著傷，不太爬的起來，他躺在地上對被自己波及的女性道歉，只是突然覺得對方這張臉好像越看越眼熟。
　　倒不是說推脫……但是確實是，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那種介於確實陌生和真的熟悉之間的感覺，非常微妙的縈繞在心頭。
　　少年漫男主角，有些苦惱的被這種情緒轉移了註意力，呆呆的仰視著神色冷淡的俯視著自己的女性。
　　清流：……
　　黑崎一護。
　　屬於工作時間的一級保護動物，不能不救不能不理睬，裝沒看見也不行。把杯子裏的水一口悶，清流臭著臉把他扶起來扔到沙發上，拿出繃帶和藥膏開始包紮。
　　一開始還在拼命解釋普通人的藥物對自己沒有用，確實感受到傷口飛速愈合之後又呆了，黑崎一護沈默片刻，小心的試探著開口。
　　“……清流小姐？”
　　下一秒，被黑暗勢力惡意戳傷口的黑崎一護發出慘叫。同時更加確定面前這位神色冷淡的女性，是朝日奈清流沒跑了。
　　窗戶打電話給修理工來處理，把用完的藥物放回遠處，清流直接把黑崎一護丟在房間裏等修理工過來修窗戶，自己則眼不見心不煩的出去買點生活必需品。
　　她覺得很難受。
　　十分憋屈。
　　被模糊的記憶叫囂的更加厲害，她擡手按著蠢蠢欲動的胸口，深吸一口日間悶熱的空氣，竭力想要冷靜下來。
　　——絕不能被記憶所影響。
　　這是所恪守的信念。
　　清流如此篤定、認真、固執的認為著，如同她所認識的每一位同伴那樣。卻忽略了那位、明知她記憶隔離的時間還不夠、卻仍然把她扔到這個處處都是熟人雖然都可能出意外的世界的伊然學姐，難得的好意。
　　…
　　從超市買夠了所需要的東西，回到公寓的時候窗戶已經修理好了，黑崎一護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那個，我是說。”他頓了一下，組織了片刻語言，“藍染隊長他……”
　　清流歪歪頭，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等出下一句話，便漠不關心的轉移話題，問道：“要留下來吃晚飯嗎？”
　　當然要的。途中黑崎一護糾結的給已經從護廷十三番辭職—正在和浦原喜助混—據說在研究新世界大門—藍染惣右介發了條消息，和他說明了情況。
　　雖然發出去之後一直沒得到回應，不過應該已經往這邊趕過來了。吃完晚飯就被扔出公寓大門的黑崎一護離開清流的視線範圍之後，又掉頭回去，惴惴不安的想找根電線桿蹲著。
　　卻發現清流還沒有回到公寓裏面。
　　黑暗中傳來緩緩的腳步聲，姿容絕世、氣質清冷的女性，出現在燈光下，也出現在清流的視線中。
　　“好久不見。”她溫和的開口，“姐姐。”
　　清流怔了一下，始終保持著冷淡的神色第一次出現融化的跡象。她擡手按住眼鏡，眼裏的詫異幾乎要掩飾不住：“這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能夠出現這種狀況——本來應該死去的角色身上掛著永生buff——只可能是她之前在考試的時候，主動贈予。
　　桔梗唇角才綻放出淺淺的笑意，下一刻就凝固在臉上。
　　澎湃的魔力夾雜著英雄王的怒火颶風一般朝這裏湧過來，伴隨著金色靈子的凝聚，金發紅眸的英靈高高在上，倨傲的俯視著兩人，眉頭皺的死緊。
　　之前在車站見過一面的、按常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恩奇都，微笑著站在他身後。
　　清流：臥槽
　　藏在旁邊的黑崎一護扭過頭，空氣中的靈力泛起一陣波動，褐發的死神已經出現在身側，臉上掩飾用的眼鏡被摘下，臉色沈沈，鋒芒畢露的看著下方。
　　清流：臥槽
　　女性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僵硬，她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終止於英雄王的怒斥。
　　“——給本王站住！”他如此森冷的、被冒犯的似的、幾乎暴怒的命令。
　　又是兩股靈子的匯聚，兩位亞瑟王出現在她身邊，安撫似的、又不容抗拒的一人按著她一邊肩膀。
　　清流：臥槽
　　“抱歉，無論是我親愛的妹妹，還是另一位和她一模一樣的什麽人，可以將你們的手從我的老師身上拿開嗎？”妖嬈的魔女笑著，黑發騎士沈默的站在他身側，“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清流：……等等這到底什麽情況？
　　公寓裏，蜘蛛站在窗戶後面興致盎然的看著樓下詭異的局面，食指抵在唇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輕笑。
　　處在事故中心的可憐的清流，表情已經僵硬到一片空白。她覺得這個世界大概是有毒，自己才走馬上任第一天，就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顯然世界覺得自己還能更毒一點，已經足夠混亂的局面中，遠遠的泛起傳送陣金色的光芒，刀劍嗡鳴隱約可聞。
　　——藥丸。
　　夜風徐徐，清流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自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8-27 07:26

第151章 番外01

　　1.有關生活費那點事

　　在第一次見面之後，耶穌和佛陀就把清流的消息往上面報告。雙方的關係其實更算是合作互惠, 他們這邊把場地借給時管局考試, 時管局按時上交租金。

　　順便一提，實際上剛開始商談合作的時候, 據說其餘神系是不太情願的, 不過最後還是信仰與資源方面占了最大比例的兩方拍板決定下來。神明們的事情,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相當殘酷的弱肉強食x

　　——至於租金到底是什麼, 這就不是清流可以知道的層次了。

　　畢竟她只是個勤勤懇懇的新•公務員而已（。

　　「看起來，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像不太好。」

　　在回到立川市之前, 耶穌和佛陀又和清流見了一面。性格溫和綿軟的神明之子看了看清流的臉色，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樣可不行。」

　　這幾天一直處於修羅場、已經煩不勝煩的清流捧著茶杯, 面對這麼誠摯的關心, 居然覺得有點感動。

　　「唔, 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她提出邀請。

　　因為旅遊而生活費透支, 回去之後大概要吃糠咽菜好長一段時間的兩位神明代言人，眼睛唰的亮了起來。紛紛覺得這回的合作夥伴，真是個好人。

　　從此就開始了三不五時的、跨越城市的蹭飯之旅。

　　「神力是這麼用的嗎？」清流深深的為東西方神界的未來所擔憂著。明明再大的事情也能堅持不用神力為自己減輕麻煩，卻三天兩頭因為沒錢吃飯而動用神力跨越城市來蹭飯，你能信？

　　「這種事情不需要擔憂啦, 在信徒們面前還是會好好表現的。」佛陀喝了一口味增湯，一本正經的說道, 「畢竟我們的未來可是全聯繫在他們身上。」

　　耶穌捧著碗, 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是的, 我還以為買東西結果導致生活費超標這種事, 只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這種事情哈哈哈……」

　　「說起來啊，我覺得我是應該去找份工作了。」清流捧著臉，「發下來的生活費快不夠用了啊。」

　　「這麼快嗎？」耶穌睜大眼睛。

　　「所以說嘛，拜託把匯率稍微調整一下吧。」清流很怨念，「本來還以為能瀟灑挺長一段時間的，結果根本不夠用嘛。」

　　「這個可不行。」佛陀很嚴肅的回答，「已經商量好的事情怎麼能夠更改呢。」

　　「可是我快連飯都吃不起了。」

　　「所以才需要節儉。」

　　「因為透支生活費而不得不來蹭飯的佛陀你啊，到底是抱著怎麼樣的厚臉皮來說出這種話的？」

　　「這個這個……」

　　然後耶穌就扒著飯，看著佛陀和清流因為匯率和生活費夠不夠用，以及節儉之間的關係，喋喋不休的爭論了半個小時。最後這種完全不知道意義在哪裡的辯論賽，以清流一句『再這樣下去的話你們以為還能自由的來蹭飯嗎！』終止。

　　佛陀靜了幾秒，陷入了可疑的思考。

　　——等、等等，請不要因為這種原因而妥協民生大事啊佛陀！

　　耶穌的內心嘶吼著。

　　2.朝日奈家的反應

　　「那麼，彌就拜託你了。」

　　在清流回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第三天，朝日奈右京帶著朝日奈彌找上來。以因為家裡人最近一段時間都很忙碌，沒辦法好好照顧幼弟的理由，拜託清流暫時照顧他一段時間。

　　這個暫時是多久，倒是有好好決定——也就一個月而已。

　　「好麻煩。」我才不要。

　　清流開口就要回絕，卻被朝日奈彌拽住了衣角。比起同齡人來說顯而易見的要稚嫩一些的男孩仰著臉，微微睜大眼睛，擺出明明非常期待可是又拼命忍耐的可憐兮兮的模樣，軟軟的開口。

　　「姐姐已經討厭彌了嗎？」

　　他這麼失落又難過，甚至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紅著眼睛看著她。

　　清流：……

　　「我知道了。」女性咬牙切齒的答應下來，「時間一到你就把他接走。」

　　男孩歡呼一聲，丟開兄長的手撲到清流懷裡。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條件反射的張開手把他抱住，清流愣了一下，有點鬱悶的垂下眼睛，正對上朝日奈彌甜甜的笑臉。

　　真是……

　　她忍不住捏了捏男孩的臉頰。

　　一直都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的，朝日奈右京扶了扶眼鏡，平靜的視線落在清流臉上。來之前朝日奈椿也鬧著要來，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但是表情都差不多，不過最後還是被他拒絕了。

　　他的妹妹，分明不久前還是個青澀未脫的少女，現在卻變成了相當成熟的大人。眉眼秀麗身姿婀娜，行為舉止也不再想以前那樣張揚又肆無忌憚，簡直和被突兀的砍去了好幾年的成長時間一樣，瞬間變得端莊起來。

　　其實這張臉和之前的並不相似，但懷疑倒也不是很懷疑。朝日奈家的人大概天生都帶著一種家人之間的雷達，這點從彌一見面就能毫不猶豫的撲到清流懷裡，就可見一斑了。

　　只不過……就像他們錯過了她那麼多年似的。

　　「如果以後有空的話。」片刻之後，他嚴肅的臉上露出些許溫和的笑意，「回家看看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不再居住在家裡有什麼關係？

　　棗也好，光也好，不都是在外面自己租公寓住的，偶爾才回家的麼。到底誰說搬出來就等於和朝日奈家脫離關係的。

　　清流愣了一下，她有點呐呐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分明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卻因為她記憶模糊的關係，而變得尷尬難明。

　　朝日奈彌還摟著她的腰，軟綿綿的也跟著說是呀是呀，我超級想念姐姐的，為什麼要待在外面，搬回家裡去住嘛。

　　這話就……

　　清流稍微想了想，面無表情的指出來：「不是說大家都沒空所以才暫時把彌交給我的嗎？」

　　如果你肯搬回去的話，就都有空了呀。

　　兩兄弟沉默片刻，一個心虛的扶眼鏡，一個默不作聲的把臉埋進清流懷裡。

　　「總之，彌就交給你了。」

　　最後，朝日奈右京這麼說道。

　　3.許久不見，白銀之王

　　之所以沒能發覺自己是回到了考試時的世界，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剛到這裡的的時候，清流一抬頭就看見白銀之王的飛艇在天上慢慢飄過去。現在發現了，她萬萬沒想到朝日奈彌居然轉學了。

　　朝日奈彌十分困惑，「我不是一直在學園島上學嗎？」

　　行行行，你說是就是吧。

　　被纏著來送他上學、又用家長的身份刷卡進校、清流在把朝日奈彌送到就讀的班級之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任務完成，她反而不著急回去，不著邊際的琢磨著學園島這裡還招不招老師，自己的證件應該都是齊全的，如果能來當老師也很不錯啊。

　　漫步走在教學樓前的小路上，清流踩著地上的落葉，腳步輕快。

　　「喵嗚——」

　　白色的貓閃電似的擦著她的臉頰過去，警惕的停在身後不遠的位置。那雙異色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跑走了。

　　貓？

　　急促的腳步聲往這邊接近，清流扭臉看過去，紮著馬尾辮的俊秀少年追上來，表情嚴肅，拎著把劍，煙塵滾滾的與她擦肩而過。

　　「……」

　　是，那個誰來著？

　　按了按眼鏡，一貓一人的速度太快，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掃描調出資料。只能任由明明十分熟悉、呼之欲出的字眼在腦海裡跳躍歡騰著，就是出不來，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啊——」

　　清越的少年聲線，白髮少年穿著學園島的制服，拎著有點格格不入的紅傘，由遠及近，不緊不慢的停在她面前。長相有點可愛的少年十分可愛的歪了歪頭，巨可愛的朝她笑了起來。

　　伊邪那佐。

　　白銀之王。

　　垂下眼簾，清流往後退了半步，微微彎腰以示尊敬。

　　「您好。」

　　她有點一板一眼的說道。

　　白銀之王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迷惑的『欸？』了一聲。他抓緊了手裡的傘，往前一步貼到清流跟前，皺著眉，隔著鏡片認真的和她對視幾秒，忽然伸手摘下了她的眼鏡。

　　這回措不及防的換成清流了。

　　「您這是——？！」

　　「還在生氣嗎？」白銀之王看上去有些氣餒的樣子，隨手把鏡腿收攏，松松的攏著眼鏡的手法，好像隨時都要掉在地上，讓清流看的實在膽戰心驚——這眼鏡要是壞了她可賠不起。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威茲曼十分苦惱，「還在生我的氣嗎？清流。」

　　清流：……

　　這個馬甲掉的是不是有點敷衍。

　　「抱歉。」她蠻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我的記憶，唔，出現了一些問題，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

　　這個解釋可以說是非常無力了，要是有人這麼跟清流說，她覺得自己八成也不會信的。但這就是事實，能有什麼辦法。

　　結果威茲曼只是愣了一下，就毫不懷疑的相信了。

　　「畢竟我之前也失憶了很長一段時間呢。」連身體都換了一具的白銀之王，可以說非常感同身受，他把清流帶到自己的宿舍，笑眯眯的泡了壺紅茶，「這樣的狀況很不方便吧？」

　　「倒也不會……」清流小聲嘀咕。

　　威茲曼溫和的注視著她，已經看破了這點小小的不甘心的謊言。他又端出來兩盤點心放到桌子上，撐著臉頰看著低眉斂眸檢查著眼鏡、然後急忙戴上去的女性，輕輕笑了一聲。

　　「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抱歉。」

　　「啊不用道歉，只是……」威茲曼頓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臉頰，「稍微有點，我是說、覺得，稍微有點不甘心吧。」他微笑著，「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你丟下的一天呢。」

　　——總是這樣嗎？來了又走。

　　——不，我是說你，你也一直是這樣嗎？

　　——留下被你……被你打亂的人。

　　有些突兀的對話忽然在腦海裡閃過，清流按了按額頭，迎上威茲曼的視線，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可沒有打亂你的生活啊。」

　　白銀之王愣住，然後笑了起來。

　　「果然還在生氣啊，因為我說了這樣的話。」他有點抱怨似的嘟噥著，轉過身去又在櫃子裡翻了翻，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放到清流面前，望著她笑道，「這是道歉的禮物。」

　　清流看著他。

　　「和你分別前的最後一面，竟然是以冷戰的局面，甚至連道別都沒有好好的說上一聲，這始終是我的遺憾。」少年模樣的白銀之王，雙手合十，看上去有點可憐。

　　「——請原諒我吧。」

　　4.刀劍亂舞

　　相比其他人來說，清流可以理直氣壯的表示自己失憶了，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對上千里迢迢找上門來的刀劍付喪神們，她卻怎麼都沒辦法理直氣壯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們並不在記憶模糊處理的範圍以內。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清流自己湊上去的。

　　你聽說過刀劍亂舞嗎？

　　隸屬于時之政府的審神者，召喚出刀劍付喪神，穿梭時空，與敵人戰鬥，維護正確的歷史。

　　大意上，是這樣沒錯。

　　乍一看有點像是遊戲，實際上也是以遊戲之名，出現在清流她們的視野裡，誘惑她們前往。然而這卻並不是所謂的全息遊戲，而是實實在在的，隱藏在每一段歷史後面的戰鬥。

　　可是對清流來說，確實又只是遊戲。

　　到達一定時間之後隨時可以終止與時之政府的合同，可以自由的在本丸和自己的世界裡來回，時之政府對她們的條件之寬鬆，可以說是創了歷史新高，曾經一度引來其餘審神者的抱怨。

　　但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她們願意留下來毫不停歇的戰鬥是最好，如果不願意的話，留下一座滿級的本丸給後來的審神者——甚至不需要審神者。

　　經過來自清流的那個世界的審神者整理訓練出來的本丸，往往擁有極高的任務完成率，審神者所遺留下來的靈力，甚至可以讓刀劍付喪神在沒有審神者的情況下，自行活動很長很長的時間。

　　對時之政府而言，這實在是太好不過了。

　　這只是一場互惠互利的交易。

　　對清流來說，只是這樣。她認認真真的安排刀劍出陣、訓練、演習，想盡辦法鍛出各種刀劍，熬夜冥思苦想，為了鍛出好的刀裝幾乎肝爆什麼的，只是為了在玩家排行榜上掛上前幾名。

　　你永遠不知道一個玩家能喪心病狂到什麼程度。

　　而這是刀劍們所不知道的。

　　在他們看來，自己家的審神者無論怎麼看都無可挑剔，勤奮、認真，深愛著本丸的大家。所以在得知清流主動和時之政府解除契約的時候，才那麼不可置信。明明只是說回家休假一段時間，明明在離開的時候，還笑著說會回來的。

　　——被主人背叛了。

　　有一部分刀劍，敏銳的察覺到這個事實。

　　——主人走丟了。

　　也有一部分刀劍，天真的這麼認為。

　　——那麼，把主人抓回來就好了。

　　本丸裡所有的刀劍，瞬間達成了思想上的統一。並且憑藉著殘留的契約，守望著能夠探尋到的時空，安靜的等待著主人氣息出現的一瞬間。

　　這些，是清流所不知道的。

　　5.玖蘭樞的場合

　　說來慚愧。

　　在各種意義上第一個和清流認識的玖蘭樞，卻是最後一個發現清流回來的。其實這也不奇怪，朝日奈家和英靈那邊有聯繫，藍染和有著光環黑崎一護關係頗好，桔梗和莫甘娜本來就一直在找清流的痕跡，蜘蛛這邊也自帶光環，只有玖蘭樞一個單獨存在著，活該最後一個才發現。

　　略略略.jpg

　　他和清流的相遇，十分戲劇性。之前所說的清流從天而降，並非是比喻，而是實實在在的，從天而降。

　　一場來的沒頭沒尾的大雪，好像突然之間就落下來，覆蓋了荒蕪的地面。年輕的血族走在雪地裡，落了一夜卻仍在盤旋的雪花跌在他的頭上肩上，堆積著薄薄一層白色，要過好一會兒才能融化。

　　接著，少女尖叫著從天而降，仿佛必然一半的，落在他身上。措不及防兩個人直接倒在雪地裡，留下滑稽奇怪的痕跡。然後清流還振振有詞的、理直氣壯的說著都是你的錯，沒事出現在那麼荒無人煙的地方幹什麼。

　　玖蘭樞並不是很想理她，站起來就要走。然後被一把拉住了。

　　「別急著走嘛。」清流的眼睛亮閃閃的，耍賴似的扯著他的手，無比期待的看著他，「我們來統一血族怎麼樣？」

　　何等狂妄的話語。

　　可玖蘭樞就是那麼奇異的，在這樣殷切的注視下，突兀的心念一動。

　　然後點了點頭。

　　——如果早知道後來，他想自己絕不會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至少不會那麼輕易地答應。

　　以至於對方，同樣那麼輕易地、滿不在乎的就放開了手。

　　把人帶回去的路上，他開口詢問少女的名字，只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提。

　　「名字啊……如果告訴你的話，算不算作弊啊。我聽說考官會遠程監控的，要是被當成故意洩露怎麼辦。」

　　少女卻十分苦惱的，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儘管說的內容有點莫名其妙。

　　「總之呢，在我離開之前，這個世界算是我的。」過了一會兒，糾結了許久少女又燦爛的笑起來，帶著點得意矜傲，揚眉看他，自信滿滿的說道。

　　「請叫我世界小姐。」

　　玖蘭樞突然笑了出來，就真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喊她。

　　——世界小姐。


第152章 番外02

　　06.奇跡的場合

　　清流壓了壓頭上的帽子，帽檐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手機用戶請流覽m.ggdown.com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從充斥著冷氣的便利店裡出來, 熱浪滾滾, 太陽刺眼的壓在天幕正中央, 地面的熱度隔著鞋底都能感覺到燙腳。

　　「啊, jio疼。「清流一本正經的想道。

　　絲絲縷縷的涼氣透過玻璃門的小縫掃出來，背後若有若無的涼意讓人覺得欲罷不能，更加不想離開這裡了。

　　可怕的天氣。

　　這種時候清流就無比懷念起考試的時候了，那時候想要下場雨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可是現在身為考官——不能徇私枉法把能力用在考生以外的人身上——別說下雨, 就是用瞬移回家都要被記過。

　　「好熱啊……」

　　「確實, 就算是夏天也未免太熱了。」

　　「這種時候就該躲在空調房裡吃冰棒才對吧。」清流自然而然的搭話，「為什麼我要跑出來買東西啊。」

　　「我也一點都不想出門……」

　　清流扭過頭，剛看清楚和自己說話的人的樣子，資料又瞬間被調出來。抬手扶了扶靈敏度有些過頭的眼鏡, 她歪歪頭, 站在身側、戴著墨鏡的金髮少年, 也照鏡子似的歪了歪頭。

　　黃瀨涼太。

　　「啊喏……」他有些困惑的開口，「我們見過嗎？」

　　「不知道。」

　　清流回答的很委婉。

　　「總覺得有些眼熟呢, 我們應該見過吧。」黃瀨涼太說道。一邊扭過頭去看身邊的同伴, 徵詢似的問道, 「是吧是吧，你也覺得有些眼熟吧, 小赤司。」

　　咦？清流側了側身。

　　在黃瀨涼太身邊, 奇跡的世代一字排開, 齊刷刷的看過來。所以說剛才黃瀨涼太少年並不是像她一樣在自言自語, 而是在和同伴說話。這就有點點尷尬了。比一點點還多一點點的尷尬。

　　紅發少年眼神平靜的看過來。

　　「是吧是吧，小赤司也覺得很眼熟吧……」黃瀨涼太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赤司征十郎沒有回答，神色也沒有變化，但視線卻始終沒有移開。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能和他們扯上關係的清流也一臉鎮定的回視過去。

　　然後少年人就笑了。或許並不能算是笑，只是微微勾起唇角，連這淺的接近於無的弧度都轉瞬即逝。

　　措不及防被帥一臉的清流：……嘶！

　　女性在怔了片刻之後就拎著手裡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黃瀨涼太還在冥思苦想著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非要得出個結果不可，渾然不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哪裡不對。

　　赤司征十郎安靜的注視著女性窈窕的背影，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逐漸和記憶裡的少女重疊起來，他安靜片刻之後，有些愉悅的、突兀的、再一次勾起唇角。旁邊的綠間真太郎有些驚異的看了他一眼。

　　「朝日奈清流。」

　　「什麼？小朝日奈，在哪在哪？？」黃瀨涼太迅速看過來。

　　「涼太沒有認出來麼？剛才那個人。」赤司征十郎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就是朝日奈清流。」

　　「——？！」

　　07.愉快的日常（並不）

　　記憶並沒有像想像的那樣，迫不及待的掙扎而出，實際上一直到半個月後，清流也還保持著記憶模糊狀態。她倒不覺得奇怪，畢竟如果真的能夠那麼容易就解除封印的話，大家也都不用混了。

　　而在正常情況下、本該對她這種失憶狀態感到忐忑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要幫她恢復記憶的諸位——實際上他們連不安都好像沒怎麼不安。非常輕易的就接受了這種狀況，連稍微懷疑一下清流到底是不是本人都沒有。具體一點的舉個栗子，比如說非常爽快的把朝日奈彌送過來的朝日奈家的諸位。

　　清流自己都覺得這好像哪裡不對。

　　「就像爆衫總能擋住重點部位、『咚』的一下人就倒了，你就當做是世界特性就好了嘛。」遠在原世界的基友叭叭叭的說著，「唔，那種就算換了一張臉也能瞬間認出來的設定。」

　　「可那是齊神設定的吧，這個世界又沒有齊神好伐啦。」整個人都攤在沙發上，清流懶洋洋的跟她鬥槽。

　　「你就當他有好了。」

　　「槽多無口。」

　　「別想那麼多，如果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馬甲是怎麼掉的，這個世界上也就不會有小黑屋的存在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清流盤著腿前後晃了晃，「中午準備吃什麼？」

　　「……我想吃什麼難道你還吃的到嗎？」

　　「……」

　　面無表情的掛斷了電話，清流揉了揉臉頰，又重新窩回沙發裡。她的視線漫不經心的往旁邊一瞟，原本這時候應該在暗搓搓的準備五戰的英雄王，懶洋洋的坐在地毯上，和小學生一起玩著遊戲。

　　「我說別教壞彌啊。」清流不知道第幾次說這句話，不出所料的看見兩個人專心遊戲頭也不回，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幼稚園的老師在帶孩子。而且還是最不聽話的那種熊孩子。

　　吉爾伽美什的肆無忌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清流倒也不是很生氣，倒不如說她比較驚訝的是對方居然能夠很淡然的接受和他記憶裡應該完全不一樣的自己，這才是更讓人跌破眼鏡的。

　　不過這傢伙的人設本來就有點不按常理出牌，這麼想一想的話，其實倒也不是完全無法理解。

　　視線有些出神的落在英雄王的背影上，渾然不覺的對上血色的眼睛，清流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故作鎮定的對視著。錯覺似的發現那雙眼裡好像染上了星點笑意，她又不免怔了一下。

　　「過來。」吉爾伽美什說道。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命令勁兒，清流短暫的呆了幾秒，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選擇聽話——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人都著實得罪不起——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坐下，微仰起臉看著他。

　　眼鏡稍微隔絕了她的目光，這讓英雄王有些奇怪的不悅，他徑直伸出手把女性臉上的眼鏡摘下來——清流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搶，伸到一半又乖覺的停住——垂眼打量了她一會兒，哼笑一聲。

　　「蠢貨。」吉爾伽美什涼涼的說著。

　　「？！」覺得自己真•躺著也中槍的清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之前是怎麼和這個人相處的，而且看上去關係好像還頗好，如果英雄王還是這樣說話，怕不是說兩句就要打一架。

　　吉爾伽美什握住了她的手。

　　屬於真實的、人類的溫度從接觸的地方傳過來，甚至有些滾燙，清流的指尖不自然的蜷了一下，慢半拍才想起來，面前的這個是貨真價實的人類。然後還跟買一送二般的多了恩奇都和亞瑟王。

　　——都是考試的時候，她自己動的手。

　　握住她的手掌慢慢收緊了，力道大的讓她皺眉，清流眨巴眨巴眼睛，大腦一片空白的注視著那張俊美的、被臣民讚頌、能與太陽神比肩的面孔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停在有些曖昧的距離。

　　這傢伙、長的是真好看啊……

　　該怎麼形容呢？呼吸交錯間，清流還有點恍惚的想著不相干的內容，潛意識裡某種篤定的情緒，讓她半點都沒把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放在心上。只是在思索完吉爾伽美什長得真好看之後，又想著之前自己和這傢伙的關係，說不定是真的很好。

　　好到對幾乎將自己籠罩的、侵略性極強的氣息，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適。

　　「姐姐——！」

　　見勢不妙的朝日奈彌秉著離開家之後、哥哥們的叮囑，當機立斷的開口喊人，阻止很有可能進一步發生的情況。他把自己使勁往清流懷裡一塞，摟著姐姐的腰，滿臉警惕的看著朝自己看過來的吉爾伽美什。

　　可惡！

　　這個大哥哥居然也對姐姐有不好的想法！

　　——朝日奈彌可愛的小臉上，寫滿了類似的內容。徹底把兩人這段時間一起玩遊戲的革命友情拋在腦後，把臉埋進清流懷裡，小聲嘟噥著說自己餓了。

　　反應過來的清流瞬間笑出聲。

　　吉爾伽美什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帶著濃濃的威脅，清流立刻識趣的閉上嘴，擺出無辜的神色，又悄咪咪的把朝日奈彌抱緊了。接著便感到肩上一沉，英雄王懶洋洋的靠在她身上、毫不吝嗇的把渾身的重量壓上去，輕慢的像是在靠著一個抱枕。

　　清流有點鬱悶。

　　她微微側過頭，能看見英雄王線條優美的側臉。

　　外面陽光熱烈，空氣都好像扭曲起來，充斥著冷氣的公寓裡，三個人有點彆扭的靠在一起。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悉悉索索一陣之後，長髮紮起的恩奇都走進小小的客廳，看著堆成一團的三個，露出有些好笑的神色。

　　「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他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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