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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獵人)Vita Sexualis》作者：浴火小熊貓【完結】短篇。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3-9 20:50     標題: 《(獵人)Vita Sexualis》作者：浴火小熊貓【完結】短篇。

文案：

向基友們實現承諾,向渡邊淳一老師致敬。
文章以渡邊淳一同名小說《Vita Sexualis》命名。意為「性生涯」。
文中出現的[注1]均摘自或改編于渡邊的小說。

陽光·蘿莉·野望番外，西索的心路歷程文案：

內容標籤： 獵人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索 ┃ 配角：團長是初戀西殿才是真愛啊 ┃ 其它：雖然很想說21歲以下勿入但是知道沒用所以隨便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9-3-9 20:54

啟蒙

　　Vita Sexualis,拉丁文。意義：性生涯。

　　西索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有個髒兮兮看不出性別的小孩正在試圖把他的鞋子脫下來。
　　那小孩立刻發出老鼠似的一聲「嘰——」的低叫跳起來飛速跑出小巷。
　　他一手按住額角還在嘭嘭亂跳的傷口，一手扶著骯髒的牆壁試圖坐起來。
　　坐起一半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被拉到了腳踝。剛才那小孩大概是想要他的褲子。

　　天空是一種深紫色，巷子盡頭有昏黃的燈光。看來他昏迷了至少半個小時。
　　真看不出來，那個黑髮男人肚子大得好像懷孕了六七個月的孕婦，竟然這麼厲害。只用了一招。他一定也是個念能力者。

　　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之後，西索又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扶著牆壁努力遏制住想要嘔吐的感覺，這才搖搖晃晃的從小巷子裡走出來。

　　其他十五歲的男孩子，離家出走的理由大概不會和我一樣吧？
　　從陰暗小巷子裡走出來的時候他這麼想。
　　接下來去哪裡呢？做什麼呢？要去遠一點的地方麼？他摸摸被掏的空空的口袋。一想到要露宿街頭一連幾天都不能洗澡，西索覺得脖子後面癢癢的。
　　可是——就這麼回去麼？
　　這算什麼離家出走？他甚至都沒給他父親的人來找的機會呢。哦，他們可能根本就還沒發現他的「出走」。

　　可是——就這樣回去的話……
　　這麼一想，愛諾琳充滿嘲諷的笑聲又在腦海裡迴響，她似乎遭遇了某種意外一樣睜大眼睛，眼神隨即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輕蔑……
　　回憶到這裡，年輕男孩的臉和耳朵都開始發燙。他細長斜挑的雙眉蹙起，怒氣無處發洩。帶著深深羞恥的怒氣。

　　讓他這麼羞恥的愛諾琳，是他父親的情婦。
　　神職人員照說是不該有什麼情婦或是私生子的，但是，在這個禮崩樂壞的年代，地位高到像大主教之類的地步時，沒人會發表見解。
　　他父親的女人幾乎每年都會換。她們一批一批被各色人物從各個地方送來，作為禮物博取主教大人的歡心。

　　在政教合一的國家，這似乎是人人認可的取得名利、地位、金錢的捷徑。如果有人常年在主教大人身邊侍奉，那就如同有了通天的手眼。
　　但是，沒有任何女人能夠留下多過一年。
　　教廷中最老的僕人曾經說溜過嘴，只有一個紅發的歌女待的時間最長。當人們幾乎認為她會長久的留下時，一場急病把她從主教大人的身邊帶到死神身邊。

　　其實愛諾琳並不符合主教大人一貫的選擇標準。她那急於謀得進入上流社會通行證的父親是位出身低微的商人。卑賤的出身使得愛諾琳有種掩飾不住的輕佻放肆，可出眾的美貌最終讓她留在大主教的宮廷。

　　現在看來，這種和放蕩只有一線之隔的輕佻以及似乎有意挑戰權威的放肆並非刻板的印象，而是精准的判斷。
　　就在今天早晨，毫無預兆的，她引誘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對於她來說，這可能是場刺激有趣的冒險。而對於西索而言，這是場糟糕的夢。
　　兩-性之間的秘密以粗鄙而直接的方式暴露在他面前，抱著他的冶豔女子抓住他放入自己的身體，而他，就像打開盒蓋之後，被彈簧「嗖」的蹦出盒子的小丑一樣，憑著本能橫衝直撞了幾下。
　　短促的似乎只有幾秒鐘。

　　與其說這是「偷情」還不如說是場鬧劇。
　　令人感到羞恥的是，為什麼自己會參與這場愚蠢的鬧劇，而且，顯然還扮演了一個傻瓜一般的角色。
　　從未有過的羞恥感迅速蓋過退潮中的快感。
　　在那女人的笑聲中，男孩抓起衣服落荒而逃。
　　他的自尊心明顯受到了傷害。

　　那女人給他帶來的肉體快感早就煙消雲散，即使用力回憶也記不清楚，可這場鬧劇所帶來的羞辱卻縈繞不去，根本用不著去回憶，努力想忽略也做不到。

　　如果主教大人知道這事，他會不會後悔把這女人留下來呢？
　　他會覺得這是件丟人的事，對吧？
　　這樣穢亂的事情他一定不會陌生，但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吧？自己的情婦和自己的兒子？多多少少會生氣吧？。

　　這麼一想，西索心中的羞恥似乎被幸災樂禍沖淡了，他甚至微微有點得意和愉悅。

　　不知不覺中他還是走回去了。

　　當天的晚餐當然是他一個人吃的。
　　主教大人很少和他一起用餐，而愛諾琳……
　　愛諾琳已經不在了。

　　宮廷中是沒有秘密的，這裡也許充滿各種帶著溫情脈脈面紗的謊言，還有一群可以把任何殘暴荒誕的事情用娓娓動聽的語言做出合理解釋的侍從，但從來沒有秘密。

　　第二天，早餐之後，主教大人的近侍之一前來通知他，下午三時正請到西花廳旁的繪畫室去，一位新來的教師將會為他授課。

　　西索點了點頭。
　　這回來的老師會教些什麼？一切他們能教的東西他早已精通。

　　他打開繪畫室的門，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背對著他站在視窗。窗子上的玻璃明亮一如鏡子，所以，他們並沒有面對面，卻交換了眼神。
　　那女人轉過身，沒有行禮，也沒有露出西索常常看到的略帶討好的微笑，她審視了他幾秒鐘，逕自在放著象棋棋盤的小圓桌前坐下，「會下棋麼？」
　　西索在她面前坐下，打量這個女人。她的美貌讓他想到在枝頭開到最盛即將隕落的花朵。讓人驚心。

　　「你是新任的棋士？」
　　那女人輕哂，「不，我不是。」她用兩根手指夾起棋子，先行一步，「但是，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來教授你某種遊戲的基本規則和技巧的。」
　　「什麼遊戲？」
　　她垂著眼沒有看他，專心在棋盤上佈局，「先不說這個。等你做好準備要學習的時候自然會知道。我叫跡蓮。你呢？」
　　「西索。」
　　「哦。」她點了下頭，「名字的意思是『密』的十五歲男孩。」

　　卒子，騎士，城堡，在他們手下的黑白格子之間廝殺，她的棋力不在他之下。
　　很快，僵局了。

　　跡蓮低著頭，仿佛是在思考，思考的同時，她的左手食指反復無意識的摩挲著自己的嘴唇。
　　她這麼做的時候，西索覺得自己的上唇有一點點癢，就像有只無形的小螞蟻輕輕爬過。

　　想了一會兒，跡蓮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嘴角露出微笑，把手伸向他的一枚「主教」，她用食指和中指夾起那枚棋子，手指輕輕，緩慢的，由上到下的撫摸起它。
　　忽然間西索覺得房間太熱，褲子太緊，在他能夠想到對策之前，跡蓮眯起眼睛，「Check mate.」

　　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她所說的「遊戲」是什麼。

　　那個死老頭！
　　羞恥捲土重來，烈風一樣燒在他臉上。
　　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站住。」身後的女人聲音並不高，但相當嚴肅，「沒有什麼遊戲比這個遊戲更複雜更殘酷的了。」

　　複雜麼？他停住腳步。

　　「遊戲看似很簡單，參與者只有一男一女，但是卻複雜的無以復加。因為幾乎沒有固定的規則，那些似是而非的規則並非所有情況下都適用。」
　　裙裾窸窸窣窣，跡蓮走到他身後，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碰到他，但是，她沒有繼續逼近，或者，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制勝。

　　她的聲音並不動聽，有點沙啞，「對男人而言，沒有比這性的戰爭更激烈更嚴酷了。因為這場爭奪戰和地位高低，身世背景，富有與否毫無關係，這是男人一個人的戰爭，沒有比這更赤身裸-體孤軍奮戰的戰鬥了。[注1]」

　　跡蓮口中的溫熱氣息像是有形的一樣碰在他後頸上，她伸出雙手按在他肩上，力氣不大，卻足夠讓他轉過身，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唇角帶點意味不明的笑意，「……更何況，一旦敗北，那對男人來說將是致命的，因為沒有援軍，他只能背水一戰，所以一旦敗下陣來，便很難重整旗鼓。[注1]」她繼續說著，手臂放在他雙肩上，不沉，但足以圈住他。

　　「現在……」這時她反而不再說話，只是凝視著他的眼睛。幾秒鐘後，她仰起頭，嘴唇微微張開，側臉俯在他耳邊低語，「你準備好要接受我的教導了麼，西索？」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自渡邊淳一同名文《Vita Sexualis》。

　　Bishop, 國際象棋中的一類棋子。意為主教。同樣的棋子在法語中為Fou du roi, 即Jester，宮廷小丑。羅馬尼亞語中，這棋子被稱為「瘋狂的人」。



豆芽

　　西索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完全沒有把她和「性」聯繫上。
　　人一生中有一個時期是十分尷尬的，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但也還算不上一個大人。
　　他遇見她的時候，她就處於那個年齡。

　　在獵人考試的集會地點，一間BBQ店裡，她一走進來他就看到了她。
　　西索對她的第一印象是——這個人長得實在有點怪。
　　臉還長得像洋娃娃，有著大眼睛和鼻尖上翹的小鼻子，可是手腳早就不是洋娃娃那種肥肥短短的了。她四肢纖細修長，手和腳卻很小。像某種植物的嫩芽。這讓她的頭顯得很大。
　　嗯……這樣一想就明白她哪裡怪了。她長得像顆豆芽。對，就是那種剛從土裡冒出來不久，兩片子葉還是個豆子形狀的嫩芽。你搞不清它究竟是什麼東西的種子。也許是株草，也許是有毒的藤，也有可能是參天大樹。

　　其實這些都還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她的神情。
　　知道那種絨毛玩具熊麼？就是那種眼睛是兩顆黑溜溜的玻璃珠的，幾乎每個小孩子小時候都有過一隻的熊。她和那熊的氣質實在有點接近啊……帶點笨拙的天真無畏。

　　這小女孩抓著屬於自己的號碼牌，有點膽怯又好奇的挨個盯著每一個人看。
　　這絕對是她第一次獨自出門。

　　這麼想的時候，她的目光和他對上了。
　　西索已經忍不住了，會走路的玩具熊啊，可不會天天見到。
　　「要看魔術麼？」他笑嘻嘻的問。
　　她馬上用力點頭。

　　哈哈，真可愛。

　　豆芽——暫時這麼稱呼她吧，看到他表演的「魔術」，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哇哇尖叫著轉身跑掉，相反，她立即冒出殺氣。
　　是個念能力者啊，這讓遊戲變得好玩了。
　　沒多久西索就發現儘管她的念力運轉非常流暢，甚至還能在和他對打時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向關節要害絕不留情的下手，但她明顯不懂如何使用「凝」之類的技術。

　　有點奇怪。體術和念力的運用都說明她不是初學者，又對念的基本分類都不知道。
　　當她最終被他制服，她先是憤怒的「嗷」了一聲，隨即一面用力掙扎一面瞪著他。她一聲不吭，可是眼睛不斷說著話，「你怎麼敢打我？」隨即又變成命令，「快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回應她的當然是西索的大笑。

　　在他的笑聲中，她微張著嘴巴，驚奇的盯著他粘在她身上的氣看了幾秒鐘，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已經由憤怒變成「啊好厲害我也想這樣」了。

　　嗯，比他想像的還要有趣。
　　「你叫什麼名字？」他坐在樹上，居高臨下的問。
　　她緊緊抿起嘴唇，眼睛裡的淚水好像下一秒就會掉出來，在眼眶裡打了個轉又給強行憋住了。
　　哈哈，她真好玩。抱在懷裡時會氣得發抖，嘟嘟的嘴和鼓鼓的腮幫子還有毛絨絨的頭髮，這是個會說話會打架的毛絨玩具。
　　戳戳她的腮幫，西索再次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瞪著他，哼了一聲，極為傲慢的眯起眼睛，微微抬起下巴，「你可以叫我44號考生。」
　　起初他以為她這種低沉的不像小女孩的嗓音是因為她憋著眼淚，後來才發現是天生的。
　　這樣的聲音，讓本來試圖表達「憤怒」的話聽起來沒有任何嚴肅性，像撒嬌。

　　之後他反反復複追著她，注意力早就從獵人考試上轉移了。不管他問多少次，她還是不告訴他她的名字。

　　遊戲玩了幾天被討厭的打斷了。
　　臨走之前他問她，考試結束之後會去哪裡。
　　她皺著眉不耐煩的回答，當然是回家。

　　離家出走的麼？這顆豆芽，也許只是室內花卉。
　　被趕出考試之後，西索把這顆豆芽忘記了。畢竟，世界那麼大，好玩的東西多得是。

　　一年以後，他和她重逢了。
　　在天空競技場。

　　豆芽長大了。
　　臉還是那樣，但是有什麼明顯的改變了。

　　小女孩分為兩種。一種，就是小女孩。另一種，則會讓男人時不時猶豫，究竟要如何對待。因為你顯然不再能用對待小女孩的態度或者方式去對待她。但她又不完全是個女人。

　　這種改變讓西索覺得她不像玩具熊了。雖然抱起來還是香香軟軟的。但是，她變了。變得……像另一種比較精緻的玩具。

　　在她打工那間咖啡店門口，他明白了她到底是哪裡改變了。
　　她開始了對性別意識的覺醒。在這種地方打工，明顯是在利用漂亮的外表。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從開始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那一刻開始向成人轉變的。

　　豆芽的老闆告訴他，她是為了尋找失蹤的父親來打工賺錢的。
　　是這樣麼？
　　那麼一年前去參加獵人考試並非一時興起的離家出走？

　　他忽然有點好奇，同樣是沒有母親，在父親的溺愛下長大的孩子，失去父愛之後，她會經歷什麼？
　　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她就會向著我所設計的方向成長。我可以成就她，也可以毀滅她，只要我喜歡。

　　豆芽有點不情願的接受了他安排的試煉。
　　比賽結束一天之後，他在另一間她打工的店後面的小巷裡看到她。
　　她的嘴角彎起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像是立即要從她坐的臺階上跳起來撲向他，可是，不知為了什麼硬是忍耐住。
　　明明那麼想要得到他的認可，卻偏偏要表現得毫不在乎。
　　她問他，「我沒有失去資格吧？」
　　沒有，你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她又說，她的願望是穿著綢緞裙子和細高跟鞋子跳舞。
　　那就滿足你的願望吧。
　　這樣的我，對你而言，簡直就是神話裡瓶中魔神一般的存在吧？
　　西索一邊自嘲，一邊堆起高高的撲克牌金字塔。
　　那座塔，在下一秒鐘轟然坍塌。

　　她看起來像是件包裝精美的禮物。
　　上天送給我的。

　　豆芽，應該說是咪路，被他帶去了一個晚宴，一個可以像她嚮往的那樣「穿著綢緞裙子喝香檳」的晚宴。是的，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和她對話時他從不這麼稱呼她。
　　在西索的心裡，那個遊戲還沒結束，要等到她心甘情願的親口告訴他的時候才告終。

　　於是——咪那薇愛路·麥格尼，我還是贏了。
　　他們之間的第一場遊戲結束的下一刻，西索把她扔在了她一個人都不認識的宴會大廳裡。

作者有話要說：

　　木有留言好寂寞。


玩具

　　44號考生，麥格尼小姐，咪那薇愛路·麥格尼，不管究竟叫什麼，總之酒量很差就是了。她沒多久就喝醉了。
　　抱著她回去的時候，西索忽然覺得，似乎可以開始和她玩一些更複雜的遊戲了

　　第二天她醒來之後，當她閉著雙眼對他仰起小臉，他輕輕碰碰她的嘴唇。那麼，開始下一場遊戲吧。
　　他沒想到她會像只樹熊一樣緊緊纏在他身上，也沒想到，她對男女間這種程度的親密毫不排斥，而是本能的順從和配合。仿佛這是天性中的喜好。
　　在他吻她的時候，她發出小孩子吃到好吃糖果時的才有的悠長曖昧的「唔唔」聲。
　　這讓他幾乎想要發笑。可當她開始笨拙的嘗試主動，他再也沒有笑意了。她的動作也像小孩子吃糖一樣，有點貪婪的含著不放，不計後果的用力吮吸。

　　這種單純直白的回應沒有任何技巧但是對西索十分有效。
　　他習慣性的抱著她，一邊吻著一邊倒在床上。

　　啊，還不行，還不行，雖然很想試試看把她那雙修長纖細但是一看就知道手感會很好的腿被隨意折起來時她會是什麼表情，不過……以她此時這種態度，說不定在進行下一步時會大笑出來或是抓住他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一番再發表些古怪的見解。

　　她現在這樣子，就跟男孩子第一次發現自己某個器官的用途不只是排尿時一樣，好奇，覺得好玩，絲毫沒有羞恥感。那當然也就談不上明白其中的樂趣和意義了。

　　雖然抱起來已經不會讓人的第一反應是玩具熊了，可其實內在還是跟從前一樣啊小咪路。
　　暫時，還是玩些簡單點的遊戲吧。

　　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的。

　　發現她念能力真相的那一刻，西索像個終於拿到自己盼望已久的禮物孩子一樣興奮。
　　念能力者有相似的能力並不罕見，但是像咪路那樣的能力實在是非常稀有——複製並使用強者的能力。
　　更何況現在她所複製、使用的，是他的能力。

　　他熱切的看著她，手指撫摸到她的時候不自主的輕輕發顫。她就像是另一個他。不，不，這麼說不確切，她，即將被他親手塑造，適當的照顧和培養會讓她按照他的心意長大，供他欣賞娛樂。
　　至於是什麼使得她所顯現的能力在一兩天之間由庫洛洛的變成他的，這不是西索所關心的。儘管這多多少少讓他有種微妙的優越感。

　　還好沒有和她做那種事，不然的話，他對她的態度可能就不再會是現在這種對等的了。
　　對於自己的女伴，西索總覺得至少在禮儀上要以紳士的態度對待。換言之，他其實把她們放在從屬的地位。

　　教她用念的過程比第一場遊戲好玩的多。
　　咪路有時會令西索迷惑。她似乎覺得待在他身邊是十分令人安心的，從初遇那時一直都有的肢體上的抗拒不復存在了，可有時又會突然變得不自在，似乎他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她不敢直視的。

　　不過，正如西索所期望的那樣，咪路迅速把他教給她的東西學以致用。她是個好學生，只要老師適當點撥就行了。並且，和西索一樣，咪路把這過程當做欲罷不能的遊戲。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玩伴，她每次都會在筋疲力盡之後央求，再玩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這種積極的態度令西索愉悅。

　　此外，這場遊戲還有意外驚喜。
　　和她激戰時，使用暴力和暴力所造成的聯想能讓西索長久的興奮，被激起的旺盛精力有時會像脫軌的火車一樣奔向另一個方向，幾近失控。
　　要我這樣一個正常的年輕男人和一個漂亮少女做出這種程度的激烈肢體接觸而沒有突如其來的欲望，這簡直不可能嘛。尤其是在她嘟起嘴撒著嬌說出「再玩一會兒嘛~」「再來一次吧」之類的話時，有了那方面的聯想是很正常的。

　　要不要再忍一忍呢？
　　當西索的手指壓在咪路那張對於她還帶點孩子氣的臉來說過於誘人的豐唇上時，他猶豫了一下。
　　不過，好像還是繼續現在這個樣子比較好玩啊……而且，她根本都還沒開竅嘛。不過……她好像也有點期待的樣子啊……哎呀，不，不，還是再忍一忍吧。

　　到了後來，這個反復的過程也變成了樂趣之一。

　　可是這樣的樂趣戛然而止了。
　　就在前一天晚上，她還安然的睡在他的大床上，到了早上就無預兆的說要走了。

　　西索有點意興索然。雖然自己也知道這場以教導為名的遊戲快要結束了，但是……
　　他半真半假的挽留，她一點都沒有猶豫的拒絕了。

　　告別時，她送給他一塊手帕，潔白的細棉布，四角的織紋是撲克牌的四種花色。
　　他笑著要求一個臨別的擁抱，可她突然間看起來像是想要哭了。
　　最後，那小小少女仰起頭仔細的看著他的臉，閉上眼睛踮起腳在他臉上那顆藍色淚滴下面靠近耳朵的地方輕輕親了一下，聲音為不可聞，「謝謝你。」

　　然後她轉身就走了。沒有回頭，她揮了揮手臂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西索又過了一會兒才關上門。
　　她唇上柔軟的觸感似乎還留在他臉上。

　　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寂寞著。

　　於是，這一章都瘦了啊。


岔路

　　她走了以後，西索的生活還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再見到她是一個多月之後，在友客鑫。

　　他來到她住的酒店，她打開房門，怔怔站在門口很久，走廊的燈光把她的睫毛拉出長長的影子。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唇，可是說不出話。

　　她坐在他對面，居然有些拘謹，幾次張開口，卻最終沒有出聲。
　　直到他把她抱進懷裡，她才開始說話。
　　她特有的低沉聲音一如既往的像在撒嬌，不過這次加了些類似憂傷的東西，她的語速很慢，長睫毛垂下來的樣子看起來也像是要哭了。

　　這個年齡的女孩都有反復無常的情緒吧？西索拉著她的一綹頭髮想。她見到我的那一刻明明是開心的，可為什麼又像是想哭呢？。

　　比起咪路莫名的憂鬱，西索更在意的是庫洛洛在這個城市裡所造成的危機。這個男人不會輕易將他的獵物拱手讓人。。
　　和旅團會合之後，西索去警告咪路，最好暫時離開友客鑫。
　　她作為一個活的廣告招牌和美達一起去了一個聚集名流富豪的酒會。

　　大概是為了顯得成熟點，她的雙唇被塗成櫻桃紅，眼睛上畫了上挑的眼線和濃重的眼影。西索隨手掏出手帕，去擦她唇上過於鮮豔的口紅。
　　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她應該是自由的，而不是這副被豢養的樣子。

　　很快他們一起離去。
　　和他一樣，咪路對於這種社交場合並不喜歡，不過，他早就被訓練得適應社交辭令和濃妝豔抹了，如同刻印在他的基因裡面，成為自然的反應。

　　當她要求他去她的酒店房間時，大概是出於習慣，西索跟在咪路身後，看著她的後背開始浮想聯翩。
　　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呢？翹翹的小屁股。大概是一直藏在少女式的衣服裡沒機會顯現出來吧？可能是因為經常運動的關係，她的體態比同年齡的女孩子圓潤成熟。儘管不喜歡這種太過成熟的黑色晚禮服，不過，這走路的樣子相當誘人啊，腿也很長呀，雖然嬌小可是腿占整個身體的比例一點也不差呢，這麼一想，剛才看到的……胸部的形狀也很美好啊，我一向都喜歡這樣的，握在手裡……

　　唉呀，習慣性的拉開她後背上的拉鍊了呢。

　　她毫無防備的被他抱起來往床上一扔，「哎？」了一聲才爬起來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啊~在宴會結束之後邀請人家來酒店的房間裡不就是為了做這種事情麼？」
　　「咳~」對於他的玩笑話，她竟然認真考慮了一秒鐘，然後握著拳，露出那時說「一定超貴的」心痛表情，為了尋找失蹤父親打工的麥格尼小姐還是覺得錢不該是這麼花的。她嚴肅的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一邊這麼說，一邊又頗為心動似的歪著頭看他。

　　咪路對他一定有某些很深的誤會。
　　唉唉唉，還是算了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麼想著，西索的欲望平靜下來，認真看她找出來的記事本。
　　她的父親一定去過這個在他記事本上以暗號所表示的地方。他是有備而去的。

　　聽完他的分析，咪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因為她爸爸。
　　然後，西索和咪路一起靜靜躺在床上。
　　這片刻的安靜，是他們以往的相處中從未有過的。

　　以西索的才智本應對這古怪的片刻安寧產生警惕，遊戲繼續與否，朝什麼方向發展，在那個時候做出決定結果可能會不同。但是，他忙於籌畫模擬和庫洛洛的一戰而忽略了。直到很久之後他回溯一切，才發覺那天晚上是分叉的路口。

　　一如西索的計畫，咪路的確按照計畫離開了友客鑫，但是，有時候幸運並不站在他這邊。

　　西索在旅團的基地找到咪路時，她白皙的手臂和脖子上有青色的淤痕，還有，她的嘴唇還腫著。作為一個男人，他很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對庫洛洛進行單純的武力威脅是沒有用的，他需要她肢體健全，而他則不同，他只要她活著就可以了。

　　要把劣勢扭轉。
　　西索微笑著，像他們曾經千百次練習過的那樣，對咪路伸出右手的食指，她仰望著他，立即用氣在指尖做出一個完美的心形。
　　是的，一個心形。
　　只有他和咪路知道這代表的是撲克牌中的花色——紅桃。
　　但庫洛洛可不一定這麼認為。
　　嗯，再利用一下飛坦吧，只要讓庫洛洛知道咪路能力的限制條件是和感情有關的，在解開謎團之前他就不可能傷害她，不但這樣，他夠聰明的話還會保護著她不受到別人的傷害。

　　再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咪路。讓我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冒險。
　　得到庫洛洛極為堅決的答案之後，西索笑了。
　　果然還是和他想的一樣啊。

　　咪路在西索手裡的紙牌發出之前的那一刻跳起來在亂堆的雜物間騰挪閃躲。
　　這次的激戰和他們以往的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是來真的，隨時都可致命，唯一的不同是，他們之間的遊戲第一次有了觀眾。

　　在懷裡抱了那麼多次，西索對於咪路的熟悉程度，從解剖學的角度來表現，即是這樣：人體的骨骼肌肉分佈基本相同但有著微小的差異，而他能夠精准的找到她肋骨下那個位置，擊中之後，聽起來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但是無論是打中的位置還是使用的力度都很巧妙，內臟和骨頭都沒事，養一兩個星期應該就會痊癒。

　　這場表演奏效了。
　　庫洛洛這會兒大概氣得想找塊空地大吼吧？
　　西索抱起他的戰利品。
　　心滿意足。

　　而咪路，她偎在他胸口，先是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然後哭了。她哭的時候把臉扭向一邊，很顯然不希望西索看到她哭的樣子。
　　這麼倔強。又這麼脆弱。
　　他把她的衣服蓋在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上，用自己的身體和她的衣服為她搭起一個臨時的避難所。
　　也許後來她對他有了那種態度的原因就是在那時候種下的。可是西索和她對此都還一無所知，在她停止哭泣之後，他只是笑著問她，「你餓麼？」

　　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只要吃得飽，睡得足，有人陪著玩，就很滿足。
　　吃過東西之後咪路睡著了。
　　百無聊賴的西索隨手拿起她在看的書，她對他說過的，《第一次的愛》。封面上，有個女孩子用雙手做出一個心形放在小腹上。充滿隱喻的暗示。
　　至於書後面的附錄……這些包子臉三頭身的男女寶寶，用各種姿勢抱在一起。它們的臉蛋鼓鼓的好像一粒包子，眼睛像黑色的鈕扣。
　　西索幾乎失笑出聲，她在看這種書！
　　他側臉看看躺在他身邊的女孩。她的臉蛋也是鼓鼓圓圓的，長長的睫毛尖端在陽光下是金色的，多麼純潔無暇，可是——嘴唇卻是另一種樣子。她不高興的時候總喜歡抿唇，但是這種豐滿的嘴唇抿起來只有更誘人。真想……
　　啊，上一次吻她是什麼時候？
　　她……
　　有太好的想像力有時可不是什麼好事啊，這麼一想這書上的圖都變了呢。
　　哈哈~看來小咪路除了可口的食物，充足的睡眠，有人陪著玩之外，還有別的要求了。
　　不如……我陪你玩些別的？

　　西索神游時她醒了，對於他半真半假的引誘，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無所謂，我們有的是時間。
　　現在，重要的是要讓庫洛洛看到我是怎麼和你相處的。如果他不是傻瓜應該已經有所察覺了，你的能力限制是好感。

　　於是，表演再次開始。

　　咪路當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場表演，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在遊戲中，興致勃勃的學著各種用氣的法門，和往常一樣，在遊戲被宣佈結束時嘟著嘴抱怨，就差沒有在地上打著滾哭鬧了。
　　她父親一定非常寵愛她。所以她才會這麼自然的撒嬌。這是種習慣。

　　買食物回來，西索知道他的計畫如期完成了。咪路撲到他身上，像蹭著一隻毛熊那樣反復蹭著他的脖子和心口，喉嚨裡是小動物受驚後委屈的嗚咽。
　　庫洛洛看著他，眼裡的神色十分複雜。絕對稱不上愉快。
　　西索卻很愉快。他又賭贏了。

　　不久之後，看著庫洛洛帶著咪路離開，西索眯起眼睛微笑。
　　這一刻的他志得意滿。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寫番外大概會寫爸爸的吧？


錯過

　　與之前和庫洛洛隱晦卻又針鋒相對的比試相較，旅團所進行的這場屠殺平淡無味。
　　西索站在樓頂天臺邊緣，抱著雙臂俯視，「啊，好壯觀的景象。」
　　無論是殺戮還是洗劫，對他而言都像粗製濫造充滿油脂和卡路里的速食，他寧願多餓一會兒。再多餓一會兒，很快，他的食欲就能被滿足。精心製作，回味悠長。
　　誰讓他一向挑剔呢？沒辦法，這也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回到自己住的酒店，西索站在通向pent house的專屬電梯裡，心情反而比之前和旅團一起行動時要雀躍。
　　他走進客房，不出意外的看到咪路躺在床上。
　　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她馬上就醒了。
　　按說，受了挺重的傷，又連續幾天精神緊張，她應該睡得很熟的，就像不久前在那座廢樓裡一樣，可是她像是在等他。

　　難道傷勢比他預計的還要重？疼得難以入睡？
　　我的判斷不可能有誤啊，西索想著，直接把手伸進被子裡一下子就準確找到她肋下受傷的地方。
　　她沒有防備，身體一抖，輕輕哼了一聲。
　　無論是這種身體反應，還是她發出的聲音，都在迅速把事態推向另一個方向。
　　單純的探望一瞬間變成曖昧的試探。

　　她的皮膚……在橙色的燈光下看起來像凝好的奶油。摸起來也像。那麼，吻起來呢？
　　她的睫毛顫動幾下，像是極羞澀似的把臉埋在枕頭裡，身體繃得緊緊的。

　　西索又笑一下，「還疼麼？」這麼問的時候他突然用和嗓音的甜膩柔和完全不同的力道猛的按了她一下。
　　她立刻叫出聲，眼淚也流出來了。

　　女性痛苦時的表情和高`潮時十分相似。同樣都是皺著眉，眼中含淚，張開嘴唇無助的□。

　　這個時候，西索按著她的手臂，俯首吻在她的傷處。
　　她的肌膚吻起來也像奶油。滑膩柔軟，會慢慢在唇舌的動作下融化。

　　這應該進行得十分順利的，可是，她忽然哭出聲了。

　　「你不想要麼？」
　　「我不知道。」

　　那就暫停吧。這樣子好像有點勝之不武。西索笑笑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放在膝上。這樣的動作在他們兩人間重複過多次，可是這次，他突然不能再把她當會走路的玩具熊了。抱著玩具熊是不可能有那樣的生理反應的。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張力，讓他想要靠近，可是靠得太近又不可以。
　　「真的，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呢……」
　　聽到他貼在耳邊的低語，她的臉和身體同時熱起來，小心的深深靜靜呼吸了幾下。
　　接著，她接過那瓶藥水，一點點把它喝下去，每喝一口，她都會像是要記住那個味道似的舔舔自己的嘴唇
　　這種動作的誘惑性因為是無意識的更顯誇張。

　　只是輕輕吻一下，一下就好。西索對自己保證著，可是在她反擊之後卻不再堅決。
　　淺嘗輒止的親吻很快又變成了一場遊戲，當他想要停止，她像平時他要結束遊戲時那樣抱怨，「贏了就走的人最討厭了……」通常這抱怨總是帶著強烈的不滿，可這次，無論是她說話的語氣還是她說這話時的行為，都是明明白白的引誘。她閉上眼睛尋找他的嘴唇，抱住他的後背不讓他後退。
　　這種時候如果還要堅決停止的話，就不能算是男人了。
　　但不幸的是，他的對手還不能被稱為一個女人。
　　所以她有特權。她可以任性的抱著他不讓他走，也可以任性的在他想要進行下去時不是給與首肯而是——毫無歉疚的說「我不知道」

　　那就只好睡覺了。
　　到這時，西索才想起，這並不是第一次他和她相安無事睡在一張床上。
　　到底是怎麼弄到這個地步的？
　　這問題在他腦海裡閃了一下又沉下去。

　　清晨醒來時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她主動咬著他的耳朵把他弄醒，在他要繼續時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就不要在這個時候用這樣挑逗的方式把人弄醒啊。
　　他皺眉看她，她終於臉紅了。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

　　要是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誘哄她繼續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普通男人也許會這麼做。但是對於一個高傲的男人來說，那會是種令自己不齒的行為。

　　可是那天早上，西索發現自己的□像野火，稍有風吹草動就死灰復燃。

　　在咪路敏銳的查覺他同鎖鏈殺手暗中聯手之後，那時在廢樓裡和她打鬥那種異乎尋常的興奮又出現了，她與他現在所處的環境十分適合把他那時就隱隱勃發的欲念付諸於行動。
　　他的體溫隨著呼吸和心跳的加速而迅速升高，撥開她領口的紐扣，他沿著她修長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咬著她的鎖骨輕輕舔舐。她肉體所散發出溫熱香氣讓他覺得胃部有類似饑餓的灼燒感。
　　這時候她才如夢初醒的開始掙扎。

　　只是，很糟糕，她動的很不是地方。即使是故意的挑逗也不會那麼準確。蹭了幾下之後他已經全副武裝。
　　這小女孩還是不願意。
　　西索悶悶的按住她禁止她再繼續亂動。
　　可惡的小咪路安靜了幾秒鐘，像探出水面的金魚那樣呼了口氣——對著他的耳朵。
　　這下可更妙
　　西索在這一刻已經在腦海裡模擬演練了怎麼好好教訓她，《第一次的愛》附錄上那些圖畫的順序都排好了……可是——終究還是不能這麼做吧。
　　但是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了。弓弦被拉得太滿。越是強的弓就越難控制。
　　怎麼辦？

　　我發誓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跟她這樣「玩」。西索撫摸著她的小臉，懊惱無比的命令她閉上眼睛。
　　快要出來時，他幾乎有點想要作弄她的惡意。
　　不過，看到她的長睫毛有點按捺不住的亂顫時，他又不忍心這麼做了。
　　要是那麼做的話，她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後一定會一邊擦著臉一邊大哭大叫的。說不定還會撲上來咬我幾口。算了算了，遲早有機會。

　　於是，他在鬱悶中結束了。
　　悲劇的是，沒過多久他又恢復了狀態。

　　最終，他還是沒對她做什麼。
　　奇怪的是，吃早餐時，她對他表現出的態度是又羞又委屈，就像他欺負了她似的。
　　要知道如果我真的欺負你的話，現在你還起不來呢。

　　這年齡的女孩從生理角度來說已經是個成人，可是，心理上卻時不時表現得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即便是從小在充斥虛偽的地方長大，極擅長揣摩人心的人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西索只好安撫的摸摸她的小腦袋，目送她出門。

　　咪路很快就回來了。
　　西索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任憑她一邊嚷嚷一邊推著，儘管語氣中飽含焦急和興奮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又嬌又嗲，「起來嘛，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央求了半天，她無可奈何的甩掉鞋子爬上床，先用手指碰碰他的耳朵，又學著他的樣子摸摸他的頭髮，「你為什麼不理我啊？」
　　因為這樣就可以抱住你了！哈哈，躺在外婆床上的大壞狼大概也是這麼抓住小紅帽的。
　　突然很想看她生氣的樣子呢。那模樣也很可愛。
　　她果然生氣了，踢騰著腿叫了兩聲，突然斷電了似的不動了。
　　大概是發覺自己罕見的穿著裙子，而裙擺這時正像怒放的花朵一樣綻開，露出兩條漂亮的腿。

　　西索一眼望去，想到的是，我知道有種什麼花的花瓣也是這樣的色澤和質感。
　　這種瑩潤的淺粉紅色……
　　好想讓嘴唇貼著膝蓋內側滑下去。
　　這念頭出現的下一刻，他開始覺得渴。

　　咪路看著他，眼神又害怕又緊張，可是她又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她的劇烈心跳震的胸前的花邊微微顫動。

　　真漂亮。
　　我真想就這麼扯開這件裙子。就像撕開薄薄的糖紙一樣。糖紙下面……或者先隔著糖紙用力吸一下輕輕咬一口？
　　啊不行不行。我還是再等等吧，再等一等。等……還要等麼？
　　不過……這樣是不是有點像占她便宜啊？她還是迷迷糊糊的。
　　唉唉唉，可是不解風情有不解風情的好處啊，她懵懂好奇的樣子簡直可愛的要命。
　　不行，還是不行。

　　西索終於還是閉上眼睛，把頭抬起來的時候喉嚨裡發出一聲輕響。真渴。
　　怎麼這麼渴？
　　他這才發現，從庫洛洛手中把她「奪回」之後，從前每次見到她就會不自覺的逗弄變質了，他還是會迅速興奮，但這興奮的指向完全不同，從前是想要和她交戰，現在，現在……

　　至於這種改變是什麼所引起的，西索覺得大約和庫洛洛有關。那男人對她的興趣不僅僅是她的罕見能力。在天空競技場時庫洛洛已經確定了限制能力的並不是所謂「接觸的程度」。那麼，他對她那樣的行為只能指向性的吸引。流星街的孩子們都早熟……

　　有人認為男性的爭鬥無論是以何種方式進行，其最終的結果都是為了決定與某個女性的交/配權。如果接受這樣的理論，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在咪路回來之後一見到她就興奮起來了。

　　在他思索的時候，咪路把被角蓋在臉上輕輕哭了。
　　西索摸了摸她的頭髮，把她拉近一點。
　　她軟弱的靠在他肩上，像哀求似的小聲說，「別再輕易誘惑我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麼，我完全沒有辦法抵抗……」

　　這是什麼話？！真是孩子氣。
　　笨蛋，你只是被我吸引，這也是我的錯？
　　原來在友客鑫第一次見面時那種一直延續到現在的委屈態度是因為這個？
　　西索覺得好笑的同時，男性的虛榮心被咪路不加矯飾，近似於哀求的表白予以極大的滿足。

　　「不要輕易引誘我，因為我完全沒有辦法抵抗」——這簡直就像面對對手時自動下馬卸甲，放下武器，任由宰割。然而這麼做並非迫於威壓，而是出於信任。
　　我把我交給你，給予你傷害我的權力。

　　西索這一刻心理上得到的滿足和愉悅難以形容。這使他覺得，無論是繼續培養她成長，有朝一日在她足夠強的時候決一勝負，還是和她玩些別的，都十分不錯。
　　太得意了，以至於在咪路做出立即趕去帕裡群島的決定時西索完全沒有想過，她全然是出於對自己需求的考慮而做出決定。
　　所以，不久之後，當她脫口而出問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他稍微有點驚愕。

　　啊，他忘了。她其實是自私的。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這樣。上次在天空競技場也是，沒有預兆就告別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和他有些相似，凡事以自己的喜好來做決定。
　　更甚於他，咪路在被拒絕之後毫不掩飾對他的怨懟。

　　她沉默著收拾好行李，沉默著讓他陪著吃了點簡單的午餐，沉默著和他一起坐電梯。
　　電梯到達底層時她仰起頭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推開他，從他身邊繞開，走出電梯。
　　和上次一樣，她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臂，就那麼走出酒店大堂。

　　這次連告別吻都沒有呢。
　　西索在電梯的門合攏了幾秒之後再次按鈕，當他走出酒店的大堂，剛好可以看到她坐進計程車裡。
　　她應該可以看得到他，但是，她目不斜視，坐得很端正。

作者有話要說：

　　噴淚！每次寫到這種OOXX的章節就特別多話。乾脆去寫肉文好了。嗚嗚。
　　前幾天看到好基友說到肉文的問題，心有戚戚。

　　很煩那些動不動讓女人肉體痛苦還美滋滋當做人家高1潮了的男主。
　　性·虐的最高境界是讓女人在高1潮的邊緣反復徘徊而不得入其門好不好？
　　肉體的痛苦只能增加點趣味而已。

　　不過，對於愚蠢的男人們而言，他們是分辨不清的。
　　在日本，曾經有一些很驚悚的性玩具。由羽毛或者乾脆是鋒利的獸齒、尖刺做成的激情持久環，戴在雞雞上，女性面露痛苦之色便被認為達到了高·潮。

　　而在一些非洲和中亞國家，至今會對女性實行割禮。即是割去女性的性敏感地帶，有的甚至將整個女性的外、陰割掉。不僅痛苦，而且十分殘忍。

　　失去了敏感地方的女性完全失去性的樂趣。性變得只有一個用途：滿足男人，生育。
　　發明這玩意的一定是男人吧？
　　認為這樣女人就會「貞潔」吧？
　　這其實是種最卑猥的想法吧？


歧路

　　他回到房間，看到她要的三文治還放在那裡，只吃了一口。小牛肉青瓜酸乳酪三文治。她好像很喜歡吃這個。
　　西索並不知道，她喜歡的並不是某種口味的食物，而是第一次吃那樣食物時她所得到的安全感和快樂。所以她反復要這樣食物。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西索撥通伊路迷的電話。
　　伊路迷聽完他的委託之後「嗯」了一聲，「這是我第二次接這個任務了。上次的雇主出的價錢是……」。

　　西索並沒有告訴咪路，他的決定是什麼。
　　其實就算告訴了她，結果大概是她皺著眉說「我可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她太驕傲。尤其是在生了他的氣之後。

　　一如西索的計畫，庫洛洛的確和旅團留在了友客鑫，但是，有時候幸運並不站在他這一邊。

　　經過兩三年終於以為願望要達成的這一刻，庫洛洛和他對視了一秒鐘，抬頭看著天邊的流雲，「……對你而言，我沒有戰鬥的價值。」

　　嗯。
　　嗯？
　　哎——？

　　功虧一簣。
　　可憐的西索，庫洛洛暫時失去了玩具的功能，小玩具熊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優卡了，而且還在生他的氣。

　　他頹唐的回到酒店，趴在咪路睡過的床上躺了一會兒。
　　房間早就被清潔過了，床單也換了，可是他好像還能聞到她的氣味。

　　事情還會變得更壞呢。

　　不知庫洛洛是按照預言指示的向東走，還是他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鎖鏈殺手不過是個始料未及的插曲，顯然，他是去追蹤咪路了。

　　很快，像是要證實西索的推測，伊路迷送來了消息。
　　因為被西索臨睡委託做了影武者，伊路迷比預定的晚了一天才出發，繼而又被惡劣天氣延誤了行程，所以當他追到布塔時，在賞金獵人的圈子裡有人發佈消息，庫洛洛出現在這附近。和他在一起的是一個漂亮少女。

　　咪路。

　　那段追蹤他們的念能力者錄下的錄影被伊路迷很有效率的送來。

　　庫洛洛這個無恥的傢伙。
　　西索看著錄影帶，把手機拿出來開始撥號。
　　鈴聲響了很久，終於停止，在他以為要聽到那個連生氣都像在撒嬌的聲音時，一個有點機械化的女聲響起了——他立刻明白了。
　　咪路還在生氣
　　她把正在響著的手機直接拔掉了電池。
　　至於她到底生氣到何種地步，西索很快就知道了。
　　在他再次撥出電話時，同樣的女聲響起，不過說的是不同的句子。只有當你的號碼被對方設置為「拒聽」之後才會聽到這個語音提示。

　　這時西索才猜到，她並非單純的生氣。她的惱怒裡還包含了他這時才恍悟的失望和難過。
　　因為她從來不曾真正的被拒絕過。更因為她在被拒絕之前恰好剛剛和他達成某種曖昧隱秘的共識，甚至——說是約定也未嘗不可。

　　咪路的倔強程度西索早在一年多前就見識過。被父親寵得連吃人龜都當寵物養的孩子第一次自己出門，被人反復戲弄欺負，卻直到最後都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而她的名字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只是她一旦決定就會執拗的執行到底。

　　這都要怪她那個不著調的父親。把她寵成這樣實在是過分。

　　換了手機卡，經過許多次「沒有開機」的語音提示，另一端終於響起的鈴聲再次斷掉。看來她是堅決的不給他機會了。
　　也許，她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只能見到她之後才能獲得她的原宥。
　　西索歎口氣，去找卡米特聯邦的地圖。

　　再接下來，咪路和庫洛洛出現在法特城裡一間家庭旅館。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伊路迷強調了一下，「他們住一間房」。

　　傻瓜咪路。
　　大概是因為缺乏同齡朋友，也沒有母親，很多時候她的行為方式還是像個小孩子。大概從來沒人告訴她，和一個年輕男子住在同一間房裡是非常不應該的事。那麼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麼？黛美太太呢？那個教訓她不可以穿年輕男人的內褲的老太太也沒告訴她麼？
　　西索皺了皺眉才發現其實最先這麼幹的「年輕男子」其實是他。

　　他又想起在旅團廢樓找到咪路時，她腫起的嘴唇和手臂上的淤痕。
　　想了一會兒，西索忽然笑了。
　　他驚覺，從這時開始，庫洛洛將會和他進行一場極為特別的競爭。它的特別之處在於，他們是通過一個女孩子作為媒介來一較高下，而比賽的結果將由她主觀決定。
　　贏了固然很不錯，可如果在這場比賽中輸了——那樣的話，咪路的能力又會和庫洛洛一樣吧？

　　我才不會把她輕易拱手讓人呢。
　　那就開始吧。
　　在我找到你們之前，請儘量發揮吧。

　　西索攤開地圖冊，手指劃出兩條曲線，一條從杜努直直南下，去海港城市帕勒莫；另一條向東，連接的是和大陸被一條細細海峽隔開的大島嶼卡塔尼亞。這兩條都是去帕裡群島的路線。

　　接著咪路和庫洛洛出現的地方，是通往梅裡的一段公路。
　　山體滑坡了。
　　伊路迷在懸崖下發現的破車裡找到了一些她的衣物。
　　幾天之後伊路迷聽說著名的賞金獵人那美和她的男友在非瑞附近橫死。
　　在那之後，咪路和庫洛洛徹底失去蹤跡。

　　咪路的性格，用理智的眼光來看或許可以冠以「固執」或是「愚蠢」之類的形容詞，但其實這時候的西索也是一樣。如果遵循理性，他應該持之以恆的試著聯繫咪路，而不是在試過幾次之後就徹底放棄這種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式，大費周章。並且，他和庫洛洛有定期的聯絡，但是，兩個人像是有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不會問他在哪裡，他也一樣；同樣，他們都不會提關於她的一個字，但他們心知肚明對方在做些什麼。

　　西索只好通知伊路迷退回布塔，守候在那裡，自己則去了卡塔尼亞。
　　不管走哪一條路，最終他們都要經過這兩處中的一個。
　　很好的計畫。可惜，幸運仍然不在他這一邊。

　　在卡塔尼亞空守了幾天之後，西索意識到他失算了。按照邏輯進行的推測完全無用。庫洛洛某些時候非常隨性，至於咪路，她有屬於她自己的一套法則。天真而執拗。
　　這兩個人一起行動時往往帶有極大的不可預見性。很有可能，他們現在已經不想去帕裡群島了。

　　西索的分析後來被證實是十分正確的。
　　咪路和庫洛洛偏離了路線。
　　與此同時，西索在卡塔尼亞得到了一位元除念師的消息。
　　空等無濟於事，他只好設法取得GI的遊戲機，到貪婪島為庫洛洛找除念師。
　　希望這次可以順利和庫洛洛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至於咪路嘛——西索微笑著把手裡灰撲撲的橡皮鴨子拋起又接住，我有點想知道她那個只複製強者的能力會不會在庫洛洛被打敗之後改變呢。

　　西索再次見到咪路，是近四個月之後。
　　這期間他在貪婪島尋找除念師。在面積如此大的島嶼上暗中尋找一個人一定不會比從草垛中找到一根針更難。但因為無聊而顯得漫長的尋找讓他鬱悶。
　　為了應付無聊，他住在了戀愛都市。
　　在那裡，有一天，他走在街上，看到一個站在麵包店裡的黑髮女孩。

　　啊，咪路。
　　你現在在哪裡呢？
　　第一次，西索有點認真的開始他在戀愛城市裡的遊戲，這被他在貪婪島以外的地方重複過許多許多次的遊戲當然很快就成功了。
　　看令他沮喪的是，儘管用了全部的想像力，他仍然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快樂。
　　到了最後，他乾脆推開那個女孩自己動手，很快到達高`潮。
　　收好那張意外得到的卡片，西索從書中取出一張「脫離」。

　　和伊路迷聯絡之後，西索收到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布塔拍的。逆光而拍，不是太清楚。
　　整張照片上，只有那少女的面孔是清晰的，其餘的部分都是帶著光暈的模糊影子，正因為這樣，所以格外有戲劇化的效果。有點像提香[注2]的畫。四周全是黑漆漆的，中心人物的面孔卻像是有舞臺燈光的燈圈照著，異常明亮，令人矚目。
　　這畫中的少女正側首仰望另一個人。有一線帶著虹光的陽光從他們牽著的手之間透過。

　　按照伊路迷的說法，西索的處境「不太妙」。其實，在卡塔尼亞放棄繼續等待尋找咪路的那一刻，西索已經知道，和庫洛洛所進行的這場比試，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處於下風的極有可能是他。
　　不過，事先的預想和看到作為證明的照片，心中的感受是有區別的。

　　我從來沒有牽過她的手。西索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恍然醒悟，其實他從沒有和任何人手把手，從小到大。
　　那些照顧他的僕從們不會也不敢這樣，而他的父親，獻身于神的人是不能輕易碰觸的。很快，他也過了被人牽著手走的年齡。
　　一個人孩童時期的生活對他的一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不管願意與否，幼年成長的環境所造成的喜歡、習慣會追隨一生。
　　庫洛洛給她的親密感覺，和我給她的，可能完全不同。西索這麼想著，按下刪除鍵。

　　當伊路迷詢問，接下來怎麼做，西索自嘲的笑笑回答，繼續跟著吧。
　　還能怎麼做？
　　他只能等待。
　　後來他也想過是否有別的選擇，但是結論還是一樣。除了等待，他做不了什麼。因為咪路已經不想離開那個男人了。
　　是的。當她露出那樣的目光仰望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想要這人一直陪著她。他知道。因為她也曾經這麼仰望過他。但被他拒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勤奮的話，有獎勵麼？

　　[注2] 提香，畫家。High renaissance的代表人物。畫作具有華麗無比舞臺化的效果。有些畫中，只有主要人物是明亮的，其他一切人物場景都是黑漆漆的。跟berserker一個效果。


改變

　　伊路迷再一次聯絡到西索時，告訴他，人已經找到了，哦，應該說，是庫洛洛讓他找到的。
　　「沒錯，現在就在我的船上。」
　　「只有一點皮外傷。不過，我得給她吃點特別的巧克力。」
　　「外傷不嚴重，但是像是受了極大的精神刺激。」
　　「她剛才醒來過一次，不過又暈倒了。」
　　「沒有。只說過『啊啊啊啊』……」

　　……
　　西索就知道和伊路迷的對話永遠會是這樣。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又每一句話都讓人有疑問。
　　不過，幸好很快他寄來了照片作為「貨到付款」的憑證。

　　最初，照片上的咪路似乎和西索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沒太大的變化。她皺著眉毛，抓住頭頂的兔子耳朵微張著嘴，大概下一秒就會大吼出聲。
　　再接著，西索不那麼想了。
　　那個告別他時內心還時時會和一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的女孩身上有什麼變了。
　　她穿著漂亮的絲綢裙子，頭上戴著一個大得足可以當做帽子的紅色蝴蝶結，端端正正的坐著。像所有放在櫥窗裡的洋娃娃一樣。

　　當然，她一直就長著一張五官極為精緻的臉，但現在，她的臉看起來就像是畫出來的，這並不是因為伊路迷出於自己的趣味給她戴上的各種古怪頭飾，而是因為，她身上長久以來讓西索喜愛的某種特質消失不見了。

　　豆芽不再是生機勃勃的了。

　　也許是因為伊路迷給她喝的鎮靜劑吧……這樣想簡直無異於自我安慰。

　　幾經周折，他終於再見到她，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他先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和上次離別時他最後看到景象一樣，就像是把兩段影片通過相似的鏡頭剪接在了一起。而中間被剪斷的那一段裡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是他無法得知的。

　　她粗暴的打斷伊路迷的話，抬起頭，重逢後對西索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已經不能再用你的能力了。說完，她平靜的看著他，幾乎可以說是有恃無恐的，和他對視著。
　　也許在她心裡，這一刻等待的是他的放棄。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放棄自己。
　　可是西索對她微笑。
　　她像是有點意外。這意外很快讓她難過起來。當他把那只灰撲撲的橡皮鴨子遞給她，她眼裡積蓄的淚水就那麼撲簌簌的掉下來了，打在小鴨子的眼睛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如果伊路迷沒有說那些煞風景的話說不定她就會撲過來抱住西索委屈的大哭了，此後一切都會順理成章的按照西索的設想發展。
　　可是——她蹲在地上嗚嗚哭了。
　　離她更近一點的，是伊路迷。

　　即使西索站得更近，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他從來沒看見過咪路放聲哭泣的樣子。只有一次，因為她爸爸，她也只是在他肩上輕微而短暫的哭了幾聲。在他面前她總是表現得很倔強，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她會這樣哭。更重要的是，西索從來沒有安慰人的習慣。而在安慰人這事上，伊路迷顯然比他經驗豐富。

　　他只不過輕輕拉拉她的頭髮，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哢噠，哢~噠——」她就停住哭泣抬起頭。他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珠，跟她小聲說了幾句話把她推到西索面前。

　　咪路呆呆望著伊路迷的身影漸漸消失才轉過身。這一刻她看起來像個被大人拋下，自己又沒有主意的小孩。
　　她對著向她伸出手的西索，猶豫著向後退了一步。

　　沒關係。很快她就會像從前一樣的。西索這麼想著再次伸出手，在還在她猶豫時把她抱在懷裡。
　　隔了幾個月，她還是那個樣子。溫暖，柔軟，散發類似水果的香味。
　　但她那張小小的臉上有從前沒有的表情。
　　他閉上眼睛親吻她。
　　是的，有什麼改變了。

　　她沉默著流淚，輕聲問他，「為什麼你不早點來？」
　　究竟為什麼呢？
　　因為直到剛才，我都不認為有什麼傷害是無法逆轉的。
　　可是我錯了。

　　她再抬頭看他，眼中的情緒由怨恨迅速轉變為憤怒。
　　她要離開我了。這想法冒出來的下一刻西索抱緊她，然後聽到她命令他放她下來。
　　這時候放手她就不會回來了。
　　在你能夠反抗我之前，我想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之前只是因為我不想，不是因為我不能。
　　而現在嘛，我就是要讓你難受。
　　有了這種念頭，她的哭喊、掙扎、詛咒、踢打都是徒勞。

　　不過他沒想到她會哭這麼久。
　　一直哭到他帶她來到自己的別墅。
　　她躺在床上，哭聲由高亢變得斷斷續續，再變成偶爾抽噎一下，最後終於幾乎無聲的流淚。整個過程，西索始終帶著點他自己無法解釋的惡意，微笑著，看著她。
　　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能裝載這麼多的淚水。
　　他看著這些眼淚慢慢蓄滿，然後靜靜從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指上，燙燙的。

　　又哭了很久，終於，像終於發現哭泣遊戲對大人是無用的小孩，她無計可施的張開眼睛，喝他遞到她唇邊的水。

　　早就知道你沒有別的辦法。
　　西索笑了笑收回捆住她的氣，撫摸她的頭髮。
　　她重新閉上眼睛一聲不出，像是用這方法和他做最後的對抗。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睜開雙眼，有點猶豫的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和他對視。
　　她的臉尚顯稚氣，可此時卻散發著一種妖冶的氣氛。
　　又猶豫了一陣，她才把臉頰稍微仰起一點，對著他的睫毛吹了口氣。
　　不知道是教的人當時漫不經心，還是因為她學的匆忙，或是沒什麼實踐的機會，這引誘顯得十分笨拙。
　　笨拙，但是已經足夠了。
　　西索抓緊她用力親吻，腦海裡盡是些讓他惡意從生的想像。不知她是始終還有些害怕，還是故意要表現出這幅可憐的樣子讓他大意，她像只失怙的幼獸瑟縮著。但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想做的是另一回事。

　　果然。
　　她手中的匕首像一道白虹，快如閃電的對他連刺了三四次，在他不得不格擋時向視窗跳去。這樣毫無花俏卻十分俐落有效的攻擊和她從前的手法差別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是庫洛洛教的。
　　西索在心裡冷笑，好吧，讓我看看他還教了你些什麼。
　　可是咪路的行動永遠無法猜測。當她感到後背被西索的氣拉住，幾乎是同時，她隨手把匕首向身後一擲，放鬆身體，完全不再反抗。
　　為了不使她摔在地板上，西索立即放出另一條氣拉住她。她在空中轉了個彎，面朝下倒在床上。

　　「刺啦」一聲，她裙子的後背被撕破了，被撕破的不僅是那那條純白色的絲裙，還有重逢之後他們之間勉強維持到現在的溫和假像。她趴在枕褥之間，手指緊緊抓住被單，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緩慢而有條理的向西索解釋她的能力。致命的弱點。
　　也許這次是在拼命忍耐著，也可能是因為淚已經流得要幹了，她眼裡不再有淚。只是平靜的悲傷。

　　這種完全被擊潰的樣子把西索內心暗藏的猛獸放出籠。它們奔騰咆哮，伸出利爪卻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有一個逆十字，刻在她後背第五節和第六節脊柱之間，烙印一樣。傷口很細，想必執刀的人非常小心。可西索明白，要在肌膚上留下那樣的疤痕，傷口一定不會淺。
　　顯然，這傷口受到了良好的照顧，它癒合得很好，現在看來幾乎像是天生的。
　　他不想再看可又無法轉過頭。
　　「庫洛洛對你做了什麼？」說話的時候西索的嘴角向上拉著，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在冷笑還是在忍耐著什麼。
　　她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用淚光回答——他摧毀了她的天真。
　　一顆句號一般的巨大淚珠從她眼眶直接劃過面頰落在床單上。
　　西索知道，那個被他親吻時會發出吃糖似的聲音的女孩被殺死了。
　　他還想起，在友客鑫告別之前，咪路曾經軟弱的靠在他肩上小聲哀求，求他不要再輕易引誘她，因為她完全無法抵抗，那時他的男性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自滿的同時根本沒有想過她有這樣的反應是真的崇拜、仰慕他，還是由她的能力所致。

　　那麼，她也這樣哀求過庫洛洛麼？那個冷酷的男人會怎麼對待她？

　　想到這裡，他左眼下方那塊被她主動親吻過的地方又麻又癢。
　　她還是那樣看著他，好像知道她這麼看著他會讓他難受。而她就是要用這種撕開自己傷口的方式讓他難受，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

　　接下來發生的事西索只能回想起一截一截混亂的片段。
　　他推倒她，抓住她傷得厲害的左臂笑著威嚇她，撕破她的裙子把她的手綁在床頭，還加上了點氣。其實如果她想，她還是可以掙脫的。只是那時的她就像伊路迷向他描述的，早已喪失了對自己念能力的信心。
　　在他這麼做的時候她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像強調某個事實一樣反復說著一句話。
　　「你不能這麼對待我。」她說。
　　為什麼他不能這樣？他們都可以偏偏他不可以？
　　他捧起她的臉，隨手用一條撕破的綢子蒙上她的眼睛。這麼做的時候他問她，「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對待你？」
　　「我不能怎樣對待你？」
　　「嗯——是這樣麼？還是這樣？」
　　「他這樣對待你了麼？」
　　「……還是小伊？小伊也這樣了麼？」

　　她哽噎的說不出什麼完整的句子，只是用力哭著，不住發著抖。
　　很快她失去最後的控制，大聲哭喊著哀求他停下來，求他不要弄疼她。
　　她完全明白他要做什麼。
　　這無異於證實了最糟糕的猜測。

　　對於西索而言，或者說對於男人而言，性就是性，精神就是精神，兩者完全可以互不相干的存在。[注1]。
　　男人甚至可以因為憤怒、厭惡、鄙夷乃至仇恨而性，而女性則極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與此此相反，女人的愛情是伴隨著性得到深化，這就是所謂女人的愛是生理性的理由。
　　比如，最初令她痛苦，討厭的物件，隨著快感，漸漸變成她所喜歡的物件，這種顯著的變化，對男性來說是不可能的。[注1]

　　當咪路喊出那些話的時候西索不禁聯想到，那個男人究竟是怎樣強迫她的？每一次她也是這樣哀求哭喊著卻最終被迫接受的麼？多久之後她才屈服了？
　　那麼，除了他，還有誰？伊路迷麼？手臂傷成那樣，還有伊路迷說的那些話……她一定激烈的反抗過，至於反抗的結果……

　　曾經很多次，在他撫摸著她耳朵後面那片白膩的肌膚，還有她額角頸後絨絨的剛生出來的頭髮時，西索想像過她。不過，當他親眼看到，還是有點意外。
　　光滑幼嫩，可同時又豐腴飽滿，鮮豔的一如盛開的花朵，大聲宣佈自己已經成熟。

　　他的指尖點在那個豔麗的點上，她的哭喊驟然終止，她大大抽了口氣，隨即被他下一秒鐘的動作弄得大叫起來。她一邊嗚咽一邊搖頭，也許已經絕望了，連一個清晰的字也說不出來。
　　其實西索也不會讓她再說什麼了。
　　幾秒鐘之後她輕輕「啊」了一聲，身體一抖，整個人軟了下來。
　　那條用來蒙住她眼睛的綢帶也滑落到她頸間。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長而上翹的睫毛被淚水浸濕攏在一起輕輕顫抖著，她的眼神極為迷惘，因而更顯得十分惹人憐愛。

　　這時西索已經發現他所做的猜測並不對。
　　咪路的反應完全是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女孩才會有的。
　　可惜，最初也許是帶著報復性的懲罰，在這以後就變成屈服於男□望之下的本能反應了。
　　沒辦法，誰讓男人都是視覺性的動物呢。
　　所以，他入迷的看著她因為迅速的濕潤而叫喊著要他親吻的地方，收回綁著她的氣，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嘴唇像他曾經設想過的那樣，沿著晶瑩滑膩的膝蓋內側向下親吻。
　　她的腿像是為了配合他做這事而生的，放在他的肩上就不會滑下去。

　　她的身體輕盈圓潤，腰部輕易就能被托起，肢體驚人柔軟，一點都不費力就能被折成他想要的角度。
　　在這之後，她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小小嗯聲，無能為力的看著他吻在她兩腿間，像朵被採摘的花蕾，在他的唇邊指間被迫一點點綻開，最終失守。

　　這次，她的眼睛還大張著，雙手像要抓住什麼似的向前伸了一下，然後，只來得及輕輕叫了一聲，然後溺水了一樣毫無反應。
　　這時西索反而終於冷靜下來了。
　　他再也顧不上照顧自己的需要，趕快把她抱在懷裡，拍拍她的小臉，呼喚她的名字。而她只是閉著眼睛。
　　他繼續呼喚她，幾分鐘後她睜開眼睛，又有淚水流出來，可是瞳孔卻像無法聚光了似的，只是盯著自己眼前幾釐米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生命力，啞著嗓子反復質問他，「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這樣？」
　　到了這時西索明白了她所說的「你不能這麼對待我」的意思。在她心裡，他始終還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
　　開心之餘他有點得寸進尺，一面許諾著不會再繼續他剛才所做的破壞，一面又想要得到某種形式的補償。
　　他開玩笑似的說了幾句暗含威脅的話，她卻信以為真，一動也不敢動，就連眼淚流下來也不敢擦，身體顫抖幾下，好像不敢哭出聲那樣小聲的吸著氣哭。

　　西索發現情形不妙時心裡說了聲糟糕。
　　她不再理他，閉上眼睛抿緊嘴唇，仿佛這樣就可以切斷和他的交流。就像他們初遇時那樣子。
　　哦，千萬不要再回到那個時候。
　　他拉開距離，試著溫柔的撫慰她，可是——沒想到她聽到他的呼喚，像是突然間受到了極大的痛楚，抓著床單哭得聲嘶力竭，還好，她哭了幾聲就昏迷了。

　　伊路迷所說的「氣很亂」原來這樣可怕。
　　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遭到的反復刺激太多，身體和心靈都已經接近極限。他按住她頸骨後面，讓她能夠昏迷得更久一點。
　　無奈的籲口氣，西索跳下床打開伊路迷買的那一包衣服。
　　他取出一條鵝黃色的紗裙轉過身，發覺他剛才對她所做的，其不名譽的程度，正如一個全副盔甲手持重劍的騎士欺負了個手無寸鐵的小孩子。

　　她的長髮披拂在床上，一些髮絲被眼淚和汗水粘在臉上，手臂上的繃帶也散開了，裙子只有胸前的布料是完整的，光裸的雙腿間和撕破的紗質襯裙上一片濕滑。看起來就像個經歷了粗暴遊戲後被扔在一邊的洋娃娃。
　　會走路會說話的洋娃娃滿街都是，而我不要。
　　我要的……
　　我要的……到底是什麼？
　　停頓一下，西索認為他要的是她完全的「臣服」。全心全意，喜悅無限。不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番外很快就會寫完。然後慢慢發上來。因為要做些修改。

　　我的填坑獸已經越養越大了。喲呵~


餘震

　　為咪路更衣時西索不再有綺念，取代蓬勃欲望的是他無法忽略的恥辱感。
　　就算把這條撕破的裙子扔掉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此外，他之前種種惡意的假設也完全錯了。她根本沒有遭到過侵犯。呃……如果不計他剛才做的那些。
　　這也使他疑惑，庫洛洛和咪路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被強迫的，那麼，她和他……只是他刻意的欺騙和少女淺薄的迷戀？

　　沒有更多時間讓他思考，咪路再次醒來了。和上次一樣，她抽泣著質問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那樣。
　　這樣的指控恰恰說明，在她心中，西索是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她完全沒有預料到他會這樣對待她。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證明了這一點。在西索略微嚴肅的要求之下，她長久的哭泣終於停止。
　　他的肯定對她依然十分重要。也許，比以前更重要了。

　　他問她，「我知道有個地方能讓你看清戀愛是怎麼一回事。想和我一起去嗎？」
　　她抹掉臉上的淚，凝視著他一會兒，臉漸漸紅了。她垂著頭，半天才勉強抬頭和他對視，「我很想去。可是——」
　　她的耳朵都紅了，但還是努力說下去，「如果你……如果你還會像剛才那樣，那樣……那我就不去了。」
　　她說著，雙腿在薄薄的被子下併攏。

　　害羞的時候怎麼能可愛到這種程度啊？西索的心雀躍著跳動，忍不住要逗她。
　　她怒目瞪他，很快羞得不敢再和他對視，嘟起嘴小聲說，「你再那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其實，即使她不提出，他也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
　　對於西索而言，之前發生的，實在不能令他自豪。
　　要夠挽回尊嚴唯有一途，那就是，下次他做這事的時候，她是絕對、完全、徹底情願的。

　　不知是因為她此時格外需要一個強大的依靠，還是由於咪路那類似偏執的性格，儘管不久前剛被西索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激烈方式欺負了，在他做出承諾之後，她竟然還是完全信賴他。

　　在貪婪島上，她又恢復了在友客鑫時對待他的態度，依偎在他身邊，把頭靠在他胸口。
　　只是，終究有什麼東西是和從前不同的。
　　有種讓人鼻酸的氣氛總在不經意間從她身上擴散出來，不要說是依偎在一起了，站在同一個房間裡就能感受到。
　　可是，暫時，沒有什麼是西索可以做的。
　　他能做到的，只是把她從噩夢中喚醒。

　　伊路迷說過，她總是做噩夢，所以他總會在她床頭放一杯加了鎮靜劑的熱牛奶。

　　從夢中醒來的咪路特別脆弱，她主動要求擁抱，會發抖很久，拉著西索的衣角才能再次睡著。
　　清晨時分，她在朦朧中翻身，手臂打在他身上，他想都沒想伸手遮在她眼睛上擋住漸漸強烈的陽光。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似乎有什麼西索不知道的魔力。咪路呆了一秒鐘後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親密姿態抱住了他。
　　但這魔力不能持續很久。因為她叫了他一聲之後，想要說的話不見了。
　　儘管那聲呼喚包含著感激、期待、懇求等等又柔軟又微妙的心思，可是，轉瞬之間她的肢體變得僵硬，她勉強的微笑道，「起床吧。」

　　西索知道這大概是庫洛洛留給她的後遺症。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那段被剪掉而永遠不會被公映的膠片裡發生的故事是什麼樣的？
　　因為之前作出的臆測是錯的，西索不再能輕易作出判斷，或者，他潛意識的不願仔細推敲。

　　但是這傷害的嚴重程度逐漸暴露出來了。

　　在貪婪島上，咪路決定每天做任務去雜貨店換取卡片。這無疑是所有進行遊戲的方法中最慢也最無聊的那一種。
　　她在戀愛城市觀察了很久，最終決定的攻略物件也是如此：毫無趣味。
　　這都說明，她的心思根本不在GI遊戲上。

　　她不再是那個只要吃飽睡足有人陪著玩就很快樂的孩子了。
　　西索對他做出這個結論的那個午後記得很清楚。

　　咪路一本正經的對他念著她對攻略物件的觀察，她選的物件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在這個俊男美女處處可見的地方甚至算不上英俊。
　　他哈哈大笑，問她為什麼不找自己比較喜歡的人，這樣根本體會不到戀愛的樂趣嘛。
　　面對他的嘲笑，她沒有反駁，只是垂下睫毛沉默了片刻。然後，她看看他，合起筆記本走到窗前，仰望著那座頂端是一個巨大心形的高塔。

　　她看他的眼神很怪。
　　裡面包含的內容讓西索驚奇而不解。
　　她像是有點難過，可是看向他的眼神裡有一些憐憫。她在可憐他。
　　她認為她懂得一些他可能永遠也沒機會弄明白的東西。

　　也許再過一陣子她就會好了吧？
　　這麼想著，日子很快過去。

　　咪路手臂痊癒之後，西索知道了庫洛洛對她的傷害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一場地震過後，不管災難有多麼嚴重，廢墟終歸被遺忘，新建築將建於其上。
　　然而這場名為庫洛洛的地震至今尚有餘震——在搏鬥時，咪路不再使用強化系以外的能力。

　　為什麼要這樣？
　　西索冷眼看著她打鬥，終於，有些東西破蛹而出，帶著淩厲殺氣從他心口躥出來。
　　咪路面對他的質問選擇了回避。
　　她在他可以強迫她正視這問題之前逃走了。

　　他很快找到了她。

　　她的形勢很不妙。被一群不懷好意的大漢堵在迷宮似的小巷子裡。
　　起初她還想尋個機會溜走，聲東擊西之後迅速跳上土牆利用有利地形逃跑。
　　本來她在那堆麥草垛裡多藏一會兒就會安全，但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改變了策略，主動出擊，有計劃的把那群人一個一個殲滅。
　　西索跟著她追到城外的樹林裡。在那裡咪路展現出的不僅是勇氣和智慧，還有帶著自毀傾向的瘋狂。
　　她行動如同鬼魅，不惜故意讓人擊中以製造進行致命一擊的機會。

　　這樣的手法西索並不陌生，不過，他是因為無聊才這麼做，而她，是因為要給他看。
　　西索曾以為她迷惘哭泣的樣子是他最受不了的，但現在才發現，如果她想，她有很多方法讓他不舒服。
　　有幾次險象環生的時候他幾乎要忍不住跳出來出手幫她，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麼強迫自己袖手旁觀。

　　最後的兩個對手被咪路重新引回那條死巷，她用和他鬧彆扭時才有的口氣對他們說，「別看了。他不會出來幫我的。」
　　然後，是另一場表演性質的殺戮。
　　她從一開始就計畫好了整場屠殺的細節。

　　就像鬥牛士的表演，在同階段要用不用的刀具。咪路最後用的是她躲在麥草垛裡的時候藏在袖子裡的幾根麥稈。加了氣強化之後就變成帶著放血槽的鋒利武器，可長可短，還可以隨意變形。
　　這完全印證了西索的感覺——她躲在草垛裡的時候發現了他，盛怒之下瞬間改變初衷，決定為他上演一場華麗的屠殺。

　　原因呢？並非她以為的，是想要向他證明她還是有讓他欣賞、期待的資格；而是，她還不打算原諒他。
　　她做這些無非是要讓他看到她無法逆轉的變化，而這結果正是由他一手造成。
　　當然，還有遷怒。她把她從庫洛洛那裡承受的傷害也歸結為他的緣故。

　　如果你那時和我一起走就不會這樣。
　　如果你早點來就不會這樣。
　　如果……
　　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現在我要你看到你這麼做的後果。

　　換了別人，大概早就會同她講和，可惜，西索不會。
　　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則。

　　與她剛才所做的如出一轍，他故意讓她用藏在手裡的碎麥稈弄傷他，並且不退反進，借由她選擇的怪異兵刃靠近她，讓自己的血液沿著她的手指流向她，然後不留餘地的吻上她，最終，他的鮮血浸透她的衣服，滲入她的肌膚，把他和她以一種玄妙而驚心的形式聯在一起，不可擺脫。
　　把這當做另類的交`合也未嘗不可。

　　想到她必須在淋浴下被水流打得疼痛才能洗掉他留在她身上的血跡，西索得意的笑了。
　　最後的結果一如他所料，咪路和他回到戀愛城市，分別沐浴，互相包紮，然後相擁著休憩。

　　此後這樣的事幾乎每天都有。
　　她知道他在看她，而他，知道她知道他在看她。
　　簡直就是在賭氣。

　　和他重逢之後，咪路從一個孩子徹底變成一個讓人不敢逼視的美麗少女。
　　當初那種帶點稚氣的漂亮不再是溫和無害的，變成了極具侵略性的。
　　換句話說，現在的她，無論是微笑，還是斜睨，甚至是嗔怒，都會令一些人想入非非。

　　這樣的她，在名為「貪婪」的島嶼上，自然一再遇到向她出言不遜的人。
　　她常常因為一言不合和人打起來。

　　全力打鬥時她周身似乎有炫目的光，讓西索無法移開眼睛。
　　她在表演一段危險而迷人的豔舞，而觀眾從來都只有他一人。在表演即將進入高`潮之前，她總是會分神向他隱身的地方看去。目光氣苦。
　　西索當然知道這樣只攻不守的打法有多危險，當她用這樣的方式向他表達不滿時，他心中有一株毒藤迅速長成，最初那顆嫩綠色的豆芽伸展出葉片枝條，漸漸長出尖利惡毒的刺，可同時也開出嬌豔的花朵，散發會使神經麻痹的醉人香氣。
　　這樣的旁觀究竟是種保護還是窺伺？他無法判斷。也許，他只是簡單的被吸引。

　　和這窺視一樣看似矛盾實則順理成章的是，每次咪路從噩夢中醒來後，她仍然會緊緊抱著他，捐棄前嫌，暫時遺忘對他的怨恨憤怒，從他身上汲取寶貴的溫暖，然後，一邊被他暖熱一邊下定決心和他保持距離。
　　有時西索覺得她是一條凍僵的蛇。他把她放在懷裡，貼在胸膛上，知道她恢復知覺後也許會咬他一口，不過，他還是想這麼放著。也許他希望被她咬也說不定呢？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感覺好像有虐的趨勢啊？


原諒

　　時間在這種他人無法理解的矛盾中慢慢流走。
　　這種矛盾讓人迷惑的同時變成了誘惑。她仿佛回歸到了他給她指定的某條軌道，一絲不苟的運行，可是始終不和他相遇。

　　西索知道他們之間這種奇怪的對抗會在某一天爆發，但他沒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旖旎的形式拉開序幕。

　　那天午後，他提前結束無頭緒的尋找回到旅館，咪路房間的門開著，熱烘烘的太陽這時照不到這裡，十分適合午睡。
　　不過他很快被她吵醒。
　　她腳步略為踉蹌，咕咕低笑著走到床前，響亮的吻在他眼皮上，繼續笑著摟住他的脖子晃了晃，頭頂毛絨絨的頭髮蹭得他想要打噴嚏。
　　接著她去沖了個澡，換上睡衣跳上床。
　　她好像還想跟他說些什麼，在他低斥之後嘻嘻作罷，轉著身子蹭了蹭窩在他身邊睡著。

　　起風的時候西索醒了。恍惚間他發覺剛才那是她第二次主動吻他。
　　她的呼吸還帶點酒香，臉紅紅的，盯著他笑。幼稚的得意。這一刻那個天真的小女孩又回到她身上，只有在小孩子努力忍耐著又禁不住想要向人炫耀時才有這樣的表情。

　　「你得到什麼珍貴的卡了？」他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盯著他，很快目光像一片羽毛，反復在他嘴唇上輕輕刷著。
　　你再這麼看我我就要……沒等西索決定他要做什麼，咪路挺起身體，用手臂攬住他的脖子把他向她拉過去。
　　她目光中的熱切和幾近絕望的期盼讓他錯愕，她用眼神呼喚他，叫他過來，來，來她的世界。
　　兩人氣息相接的那一刻她仰起頭，把他的兩片薄唇含在唇齒間，輕輕咬了一下。
　　她吻起來像顆酒心糖。
　　仍然青澀。可是非常堅決。像是在進行一樣試驗。
　　他想他知道她得到什麼卡片了。

　　果然，在心滿意足，微微喘著氣離開他之後，她微笑著看了他一會兒，總結性的吻在他左眼下方，啞啞的呢喃，「我拿到魔女的媚藥了……」

　　在願望達成之後她脫力似的癱軟在他手臂上，讓他扶著側身躺下，微闔著眼接受他類似安撫的輕吻和撫摸。他和她一同側臥著，形如兩把疊放在一起的勺子，緊密無隙。
　　但她並沒有滿足於此，她轉過頭，找到他的嘴唇，急切訴說她不能用語言告訴他的話。
　　她用憤怒掩藏的期待和不滿，由酒精作為燃料轉化為前所未有的勇氣和衝動，幾乎是焦急的，逼迫他。
　　這種行為只會導致一種結果。
　　那就是，他的熱烈回

　　當她終於第一次完全展露在他面前那一瞬間，西索想起他父親收藏的一幅畫。裸`體的維納斯，手中握著一條透明的綢帶，從胸前向腿間飄落[注3]。那位畫家與他同時代的畫家相反，他筆下的維納斯從來不是高大豐腴的，總是少女模樣，有精緻圓潤的胸脯，還有窄窄的髖骨和小巧挺翹的臀部。
　　和他記憶中一樣，她的耳朵是敏感神經聚集的地方，她在他的親吻下打著顫，渾身發軟，可是腳尖卻繃得很直，像是為了保持隨時和他對視而努力踮起腳，即使他們都躺著。
　　微弱的，禮節性的拒絕之後，咪路單純而赤誠的沉淪於他給予的快樂之中，雖然還羞澀，但很快便呈現出幼獸式的好奇，沒多久，她不再讓他獨攬權力，她握住他，在他熟練的引導下參與制造更多的快感。
　　西索沒想到這種妥協式的，只能算得上邊緣性的行為也會使兩人同時到達那目眩神迷的一瞬。
　　這樣的經驗即便是對他而言也算得上新奇。

　　可這新鮮而奇妙的快樂沒有持續很久，一起去洗澡的時候他知道她哭了。
　　她仰起頭，讓水流沖在臉上，環抱著他頸項的雙臂輕輕發抖。

　　好像只有用肉體的親密才能讓她停止對他的思念和哭泣。
　　很可惜，快感余溫未退，她的歡笑再次僵在臉上。
　　那張細緻秀美的臉上，嘴角還翹著，可是闔上的雙眼已經宣告悲傷。

　　她和他並肩躺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問他，「我們來這裡多久了？」
　　西索沒有馬上回答。
　　他明白她其實是在問他還要再過多久才兩個月。

　　在來貪婪島之前，他曾經告訴她，任何迷戀都不會超過兩個月。那麼篤定。像在簡單的陳述一個事實。。

　　他沒想到她真的能夠問出來。
　　這麼問的意思，就等同於，我還是無法忘記他，即使你在我身邊，即使你讓我快樂。

　　終於，還是想要讓她難過了。
　　於是，西索氣定神閑的呼了口氣把雙臂枕在頭下，盯著天花板說，「你現在該知道要怎麼用『魔女的媚藥』了。」

　　諷刺的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

　　咪路的反應和西索想像的一樣，她從床上跳起來，對著他大喊，「我討厭你這種樣子！我討厭你自以為能看清我在想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她大概快要哭出來了吧？
　　那就哭吧。
　　反正你已經哭了那麼久了。

　　他沒有看她，麻木的盯著天花板看。
　　她極力忍耐著嗚咽，說，「有人告訴我，跟自己喜歡的人做這種事會更快樂。」說完她摔上門離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痛哭失聲。

　　不知道她這次是為了誰而哭呢？

　　白紗窗簾像海鷗翅膀在窗外翻飛，窗外陽光依舊明媚。
　　他們的房間就在二樓，她飲泣的聲音，他聽的清清楚楚，但他始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哭聲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到了。

　　這時西索忽然想起了那位畫家的名字。他另一幅以維納斯為主題的畫中，有一位正在抱怨的小天使，舉著自己被蜜蜂叮痛的手臂，手上還粘著蜂蜜。
　　畫的下方寫著一句極具幽默感的話：生命中的快樂摻雜疼痛。[注3]

　　西索終於開始反思。自從他們再次相逢，她的眼睛變了，不再是一眼見底的玩具熊臉上的玻璃珠，而是在陽光下也看不到底的湖泊。看似清澈無波，可裡面也許有兇險蟄伏。
　　而她對他所表現出的依賴和眷戀，其實不過是嬉戲流連。她一直需要一個強者。最初是她的父親，接著是他，再後來庫洛洛取而代之，現在又變回他。

　　他一早應該察覺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女孩實則不可捉摸。從第一次見面時開始。
　　那種和玩具熊氣質絲毫不配套的低沉聲音就是種暗示。
　　至於他們的第一場遊戲，西索一直堅信自己是勝利者，現在想來，其實咪路也從未放棄這場遊戲。最終告訴他她的名字，不過是因為她選擇了他。
　　一直都是她在選擇。
　　現在，選他，還是選別的誰？

　　唉，隨便她吧，讓她去哭好了，她還有什麼地方能去，什麼人能依靠、擁抱？她總得回來找我。
　　是吧？
　　想到這裡西索笑了。

　　他的自信一直維持到用了卡片「跟蹤」之後。
　　找不到她。

　　咪路似乎憑空消失了。
　　她離開貪婪島了？
　　這個想法出現的下一刻西索想到了伊路迷。還有伊路迷和咪路相處時的態度。
　　與他不同，伊路迷對於咪路有種天然的放任和寵愛。就像對待一隻小狗。你是不會期待你的狗去考試上大學的，對吧？
　　而西索對咪路有很多期待。一直有。
　　很多時候，期待是一種負擔。

　　西索把「退回」卡片放回魔法書裡，一步一步走回旅館。
　　在樓下他抬頭看了看，沒有燈光。

　　她走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走上樓梯，在打開房門之前他聽到咪路聲嘶力竭的喊著一個名字。
　　他沖進去，她還在。
　　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樣，她在噩夢中掙扎，不過，這次，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她喘著氣睜開眼睛，抱住他的脖子嚎哭，「你怎麼才來啊？」

　　這次痛哭持續了很久。
　　她向他講述她的夢境。
　　她說她遇到了飛坦。惡鬥之後想要向他示警。旅團也在島上。
　　她告訴他她的奇遇。
　　她說了很多，始終拉著他的衣角，不開口要求他留下，也不讓他離開。

　　咪路終於決定原諒他了。雖然是用這樣曖昧的態度。

　　她再次睡著之後，西索檢查她手腕的傷處，覺得這種自毀傾向必須被制止了。
　　他有一個計畫。
　　很久之前就有了雛形的計畫。但遲遲不願付諸於實踐。

　　自從第一次一起活動不歡而散之後，他們再次一起出動。
　　西索帶咪路去了賭博城市。
　　今天，他將進行一場豪賭。

　　熱身還沒結束，西索正在教咪路怎麼算輪盤的概率，旅團中的一向對他沒有好感的三人來了。
　　信長，飛坦，還有芬克斯。

　　信長問咪路的那些話大概會撕開她心裡一邊結痂一邊腐爛的傷口吧？
    西索抱著手臂作壁上觀，他看到她臉上再次出現那種特別的表情，心中竟然有隱約的興奮。
　　啊，這樣也不錯，只有把腐肉一次性全都刮掉傷口才有癒合的可能。

　　向迷惑的旅團三人示意，西索跟著咪路離開。
　　他一直保持著和她一臂之遙的距離，跟在她身後，慢慢走出城市。
　　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咪路在一棵大樹下停下。她背對西索，摳著樹皮，自欺欺人的希望他看不到她在擦淚。

　　當她終於平靜下來，他捅捅她，微笑著，「我知道一個好玩的地方，你要來麼？」
　　這像是場普通遊戲開始的邀約。
　　可在那層輕薄的假像之下，西索的心在劇烈跳動。他心中有種切斷了什麼的痛快。
　　他設計了許久的賭局就要開場，而當事人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注3]西索所想到的畫家是Lucas Cranach the Elder，他先聯想到的畫作大約是Venus 1532，其後聯想到的則是Cupid complaining to Venus 1525.


誓約

　　西索帶咪路去的，是貪婪島上的至高點。高聳入雲的山峰上有一條懸掛的瀑布，一個在晴天能看到彩虹的地方。
　　她追著他的腳步，被沿途美景吸引，一步步踏進他為她設置的陷阱。

　　他們終於到達頂峰，站在懸崖之側欣賞這只有強者才能看到的風景。
　　西索抱住咪路，臉頰親昵的蹭在她臉上，輕聲要求，「給我看看那把匕首？嗯？」
　　這樣的態度當然不能被拒絕。儘管不是太情願，咪路還是取出那把她用來刺殺過他的匕首，遞給他。
　　把刀給他的時候，咪路調轉手柄，將刀鋒對著自己。

　　這樣的信任，我都有點要做不下去了呢。

　　不過，西索還是接過匕首，「嗯，鯊魚皮的刀鞘，稍微改造過，拔刀的時候完全不會有任何聲響……」他說到這裡抬頭對她笑，「吞口刻的字很古老……哦，是曾經盛行一時，但現在恐怕只有神學士們才能看懂的……」

　　「你能看懂？」她好奇的問。
　　他的眼睛彎起來，柔聲反問，「你說呢？」

　　我即將和你玩一場空前絕後的遊戲。

　　像是要看清上面模糊的字跡一樣，西索轉動一下手腕，匕首雪亮的刀身如同明鏡，反射出一道帶著彩虹的白光。
　　這光打在咪路臉上的刹那，她不禁一眯眼睛，微微側首。
　　就在這時候，西索推了她一把。沒有很用力，但是剛剛好把她推出山崖。

　　是的，一切都是早就計畫好的。

　　他不能忍受自己的眼光出錯。

　　如果你執意要腐爛，那麼，我就在你仍然絢爛的時刻摘下你吧。

　　她跌落那一刹那連眼睛都還沒睜開，臉上流露出的驚愕只在他面前停留了極短暫的一瞬。
　　兩三秒鐘之後她才放聲大叫，雙手出於本能舞動，接連抓住的幾莖草紛紛斷裂，表情這才從驚訝轉為恐懼。
　　跌落了十幾米之後她終於抓到一棵衰落的枯樹。岌岌可危。

　　這期間，西索始終微笑著。

　　她身下是一片迷蒙的白色水霧，讓她看起來如同站在雲中，她仰望著他，臉上有最為動人的哀求。
　　不管她怎樣驚恐萬狀的哀求，他還是微笑著重複，「我不能。」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我知道。
　　他伸出手，充滿期待，近乎癡迷的看著她。

　　快點啊，快用伸縮自如的愛。
　　快點！咪路！

　　可是——

　　那棵枯樹斷掉的同時，西索縱身一躍，冷冽的水霧立刻將他籠罩。瀑布的水流衝擊在岩壁上發出巨大轟鳴把一切聲音掩沒。他知道自己也在叫她的名字。急速的墜落讓人無法睜眼，他只能懷著幻想似的希望把手中的氣伸出去。

　　十米。
　　二十米。
　　四十米。

　　突然！他的身體猛的被向下拉扯。
　　她抓住了！

　　西索還未能確認，手中的氣就被拉斷。
　　繼續下墜，再次連結。

　　手中的氣反復被扯斷，再連上，他不斷的跌落，不停的撞在石壁上。這過程似乎持續了很久。

　　當日光終於再次穿透濕冷的水幕，西索知道，他又賭贏了。

　　只是，為什麼跟著跳下去呢？
　　這賭注未免也太大了點。

　　不過，咪路是值得冒生命危險爭取的獵物。

　　他笑著抱起還坐在水裡不斷發抖的她。
　　她幾乎沒有受傷，只有左手的食指蹭破了皮，正在流血。
　　這根手指被他含在口中，用力吸吮了一下。
　　她痛得皺眉，隨即恢復了行動力。
　　對於他的褒獎，她給予的回應是——一個狠狠的耳光。

　　西索被打得向後一歪，不得不鬆開她向後連退幾步。
　　她一秒鐘都沒停，落在地上立即就向前飛掠，用力踢他。
　　踢的位置很准。也很狠。
　　他被踢得倒飛起來，重重摔在水裡。
　　她追上去，騎在他肚子上亂抓亂打。

　　「你怎麼敢這樣對我？」她嚷著繼續對他亂打，在他想要坐起來時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你想讓我死是麼？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吧！死吧！一起死！」
　　她惡狠狠的說著，抓住他的頭髮不讓他的口鼻露出水面。

　　他睜開眼睛和她對視。
　　他看到這少女的暴戾、天真、殘忍、反復無常。她咄咄逼人，就像庫洛洛贈與她那把匕首一樣鋒利。
　　若要擁抱她，就要有被那鋒利刺入血肉痛徹骨髓的覺悟。
　　西索笑了。
　　和他對視的瞬間，她像被心臟紮了一下一樣大叫出聲，拼命用力。

　　西索沒有用力量反制她，他只是輕輕把雙手放在她腰間，羽毛一樣撓了撓。
　　她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他在她身後得意大笑，「你現在是我的了！」

　　他把她拽回來緊緊抱住，手臂箍住她的肋骨漸漸收緊，在她耳邊情人般低語，「你真要我死麼？」
　　回應他的，是她纏在他脖子上的氣，像擰發條一樣一點點擰緊，擰緊。
　　糾纏，暴力，惡毒，不死不休，一如王眼鏡蛇的交`配過程。痛快淋漓，無可救藥。

　　她終究還是比他弱一些。

　　在他懷中醒來，咪路終於喊出了她深藏心中的隱痛。
　　「他讓我以為他也喜歡我。」
　　這使西索明白了，她對庫洛洛，並不是一時的迷戀，而是少女最珍貴的第一次真正的愛戀。
　　仰慕，信賴，崇拜，熱愛，憧憬，嚮往……
　　所有這些描述美好感情的字眼都加起來也無法表達她對他的感情。

　　她繼續哭著，「他對我說，他告訴我，他說……」迷茫的遲疑了很久，她似乎始終無法找到他對她付出類似或同等情感的證據。。
　　猶豫了好一陣子，她迷茫的小聲說，他對她說，那人獨居不好。

　　西索聽到這句話時輕輕一凜。
　　她不明白？
　　這世上所有讀過聖經的人都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想錯了。他對她是真的。
　　至少不會比我假。

　　回到旅館，他們和以往一樣，分別沐浴，然後相擁休憩。
　　這一次，西索在咪路唇上吻了一下。很輕。但是他看得到，這是他印在她身上的標注。

　　不管你說那話的時候是真是假，她現在都是我的了。

　　西索醒來時咪路正在用她那根擦傷的手指輕輕摩挲他腰上被她踢出的那塊青紫。
　　他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吻吻，她的眼睛濕潤了。

　　他的手指沿著她那兩處永遠不會消退的傷痕行走，而那段被剪掉的故事被她用乾枯苦澀的語言講述給他。用類似旁觀者的角度一點一點艱澀而混亂的敘述，把那段時間中的感情，情緒，悸動，迷惑完全抽離。

　　其實，不用她講，他也想像的到。這世間並沒有什麼獨一無二的故事。只是，對於故事中的主角而言，就如她忍淚總結的那樣，是無法忘記的。和她的傷痕一樣，隨著時間流逝會變淡，卻終生不會褪去。

　　若把人生當做一幅畫布，那麼，總可以用新的顏色覆蓋舊的。

　　西索教給咪路的，是「輕薄的假像」。用氣覆蓋的後背，一如初雪後無人經過的原野。
　　你不一定要讓別人看到你的傷口。
　　你也不一定要讓任何人去定義你。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當做畫筆，一寸寸渲染她身體做成的美麗畫布。那株曾經住在他心裡的毒藤現在生在她身上，蜿蜒而下，生機勃勃。
　　再接著，按照她所要求的，他給了她一雙翅膀。

　　不過……我要在給了她翅膀之後再用鐵鍊束縛住她麼？

　　咪路的反應讓西索的疑問暫停。
　　她怔怔看著他，似乎想要向他表達什麼重要的態度，可是又不能立刻做出明確的決定。
　　他問她，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猶豫著，一點一點湊過去，輕輕在他左眼下面親了一下。

　　這是第三次。
　　她主動吻他。
　　吻的還是那個地方。

　　在這個小女孩心裡，有什麼是頑固的令人難過的。

　　這樣的舉動讓西索聯想到藍腳天鵝。它們不遠萬里，執拗的飛越海峽，聚集在一塊岩石上，在上千萬異性中找到自己喜愛的那一個。
　　如果找不到，只好孤獨一生。

　　就像他不久前那輕輕的吻一樣，她也在用類似方式去確認，確認他。

　　他擁抱她。
　　繼而以一個成年男子所擁有的熟練技巧引誘她，握著她的手流連於她自己的身體，讓她去認識、熟悉自己的身體，略帶強迫性的讓她接受這一行為所帶來的震顫，驚訝，快樂，羞恥。
　　她是他手裡的一件樂器，被他奏出悅耳聲色。

　　道德，羞恥，這些不過是為我們在做出背倫之事時得到多一點的精神刺激而存在的點綴，如果拋棄它們，完全遵從自己的天□望，那麼……
　　讓我告訴你你會獲得什麼吧。

　　他完全控制著她，把她拉到鏡子邊上，讓他們之間最為靡麗的一切展現在她眼前。
　　她的迷失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當她為這樣狂悖的歡愉簌簌發抖時，他內心的快感遠遠超過肉體。

　　這個時候的她，簡直就是他延伸出的一部分。她像他的那處器官一樣顫抖，高歌，無法自控的痙攣跳動。

　　髮絲交纏，汗滴混合，體溫完全相同。
　　西索從沒想過，這樣子算不上真正交`合的行為能夠親密到這種程度。

　　不再有傷感，迷惑，咪路似乎已經完全的，徹底的接受了自己新的歸屬。她溫馴的躺在他懷裡，在他輕聲呼喚她名字的時候小聲應答。

　　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裡，幾乎可以說泯滅一切知性的尋歡在兩人間反復進行著。
　　有時咪路會在西索的要求下嘗試去取悅他。

　　作為一個男人，理應對此感到滿足。可是，在內心深處，西索始終覺得有什麼是缺失的。
　　因此他恪守來貪婪島之前向她所做的承諾，沒有把他們已經十分親密的行為進一步深化。

　　咪路從她那一面講述的故事讓西索確信，他之前所作出的推測錯得離譜。雖然，若按理推論，作此推測是最符合邏輯的，但是，有些事情是無法訴諸於邏輯、理性或是經驗的。
　　但若她和他是兩情相悅，至少曾經有一度是這樣的，為什麼他沒有和她……？

　　不難看出，由地宮出來，在那座無名小島上，庫洛洛的態度才有了突兀並且極不自然的轉變。
　　那麼，唯一符合邏輯的猜想，只有一個——那個男人不是不想，他是不捨得。

　　所謂的欺騙，其實是不得不做的犧牲。這才是那段被剪掉的膠片的最後一格。

　　因為她所愛上的，也許只是她自己在心中美化的虛偽偶像。一個理想。
　　而被她所愛的人，清楚的意識到一旦他的「真相」被無情顯示，她將無法忍受這種崩塌。
　　她和她的能力，不需要被理想化的愛人。

　　西索想要知道，當咪路察覺真相原來如此，她會怎麼做？



決意

　　那一天沒有等太久就到了。
　　小傑奇犽等人的突然出現讓咪路終於察覺，他們一早就認識庫洛洛。而至於庫洛洛和鎖鏈殺手究竟有什麼樣的仇怨，西索懷著點自己不能解釋的惡意指引她，「去找旅團的人或者小傑和奇犽問吧，他們知道得比我清楚。」
　　謊言。
　　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也很清楚。她本該輕易識破他的謊言，可是心神不寧，失去了判斷力。
　　（我去，我打PDL出現的第一個詞條竟然是派豆龍 = =）
　　看著她迷茫，掙扎，對於西索來說是件秘不可言的樂事。不盡是愉悅，有點酸澀的苦味，類似口中有潰瘍時用舌尖舔痛它的那種樂趣。

　　這種帶著疼痛的樂趣在兩天之後被無限放大。

　　咪路狼狽的回來。身上的衣裙被撕掉一條袖子，頭髮蓬亂，雙眼紅腫。她一定又哭過了。
　　她也一定知道了庫洛洛離開她的真相是什麼。因為她的氣息一直混亂。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她默認。

　　他們的身影被燈光自作多情的放在一起，重疊交纏。

　　他笑了一聲走進自己的房間，背對著她關上門。

　　那天夜裡，他知道她在他門外徘徊。
　　她的身影在他房門和地板之間的縫隙投射出一段黑色。

　　她用了「絕」，卻沒看到自己的影子。

　　帶著輕微疼痛的樂趣漸漸發酵。

　　既然做出了決定，那麼，就不需要我的安慰了吧？那麼，就讓你自己擁抱自己吧。

　　走開。
　　咪路，走開。
　　這個時候再來找我尋求安慰，我就會做些真的能夠傷到你的事情。
　　而且，我一旦開始，就不打算停止。
　　所以，別來煩我。

　　只要願意，近在咫尺的兩人也可以幾天不見一面。

　　到了第四天晚上，他聽見她發出的聲音。
　　那些從胸腔深處發出的聲音是他極為熟悉的。因為是他教會她的。她的每一次練習都有他在場。
　　接著是微不可聞的低泣。
　　很快停止。

　　如果這時推開門，一定會得到她熱烈的擁抱。可是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他想要的……
　　似乎也不是她的「臣服」。

　　於是，又一個不告而別的早晨。

　　痛快淋漓的「躲避球」比賽時，西索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積聚在他心頭，令他想要做出種種惡毒破壞的那股能量，是嫉妒。
　　這是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情緒。

　　能讓他這樣的男子嫉妒，應該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吧？他自嘲的想。
　　不過，咪路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她大概也不會在乎。

　　遊戲結束之後，他收到芬克斯的通信。除念師找到了。
　　看來，另一場漫長的遊戲也到了尾聲了。
　　是時候尋找新的玩具了。

　　望遠鏡裡，不遠處的樹林空地上，坐著一個身形臃腫的男人。那就是西索來貪婪島上的動機和目的。

　　這時，咪路來了。
　　終於決定主動了麼？
　　西索當然知道她來了。
　　自從斷掉的聯結又重新接合之後，他對她的氣息感應十分敏銳。想來她對他也一樣。
　　真可惜，有點晚了。我好像忽然厭倦了你那些裝可憐的戲碼了，已經不想繼續跟你玩下去了呢。咪路。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放棄了，來點餘興節目也不錯。

　　於是，他很輕易的就讓她處於十分尷尬的境地。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來找他。
　　他明明能感受到她在看他，可是他就是不向她看。

　　知道了吧，你這個自私的孩子，就算你是珍貴的，卻並非是不可取代的。庫洛洛可以放棄你，我也一樣。
　　你也嘗嘗嫉妒的美妙滋味吧，親愛的咪路。

　　西索感受著她苦澀驚痛的目光，和瑪琪說著話，走下山坡。這一刻的心情是這幾天以來最為舒暢的。

　　但他忘記了，嫉妒能讓人做出可怕的事。

　　和除念師談妥了交易，西索回來看到的是咪路所做的破壞。
　　她的念力出現了誰也預料不到的突變。
　　她打傷瑪琪，脫離了遊戲。
　　早有計劃。
　　就像那時他跟在她身後，在她被圍困時不是出手相救而是隱藏旁觀，被她發覺之後所做的一樣。她似乎總是能在極短的時間裡想出的幾近完美的計畫。

　　唉，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這麼聰明，這麼任性，這麼大膽，這麼惡毒。獨一無二。
　　可是……

　　俠客大概是覺得把她交付給他是最省心省力的方法，幾乎帶點催促的鼓動，「她的念力這麼特別，你不快點去找她麼？」
　　西索極目遠望，「我已經不想再和她玩遊戲了。」

　　是的。
　　No more games.

　　西索回到他們的旅館，躺在床上極緩慢的呼吸。
　　他的枕頭上有幾根她的黑色長髮。他把手伸到枕下，果然，像從前重複過的許多許多次那樣，那裡放著一張已經變回道具的卡片。
　　他不饑餓，可是胸腔裡卻有種空空的感覺。不是食欲，也並非□。

　　沒有再思考下去，他抽出書，取出一張「脫離」夾在指間。

　　既然遊戲結束了，那麼，決戰吧。

　　咪路的心意和他的是一樣的。

　　柏克的那座別墅，是他和她重逢之後第一個停留的地方。

　　她坐在浴缸裡，像是要用熱水的溫度暖熱自己，讓那些泡沫給自己一種「被擁抱著」的假像，就像那時。
　　那時，她從庫洛洛的手裡重獲自由，回到天空競技場，她也是這麼做的。
　　而他當時……
　　他蹲下來，吹去她臉上粘著的泡沫。

　　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氣息在劇烈波動，氣的流動使天花板上的吊燈輕輕晃動，眼前的人坐在不斷上升、破滅的潔白泡沫中，亦真亦幻。
　　咪路凝視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追尋什麼真相，就像西索始終無法分辨她對他的種種依賴究竟是出於她能力的本性，仰望強者，崇拜強者，還是出自於她的真心——咪路也始終不能確定，西索對她的糾纏、救贖、珍惜、期待究竟是出於她那個與眾不同的能力，還是……別的什麼？

　　她看他的眼神由感激、喜愛、盼望、不舍依次變換，酸澀而溫柔，在吊燈停止晃動的那一刻，終於變得堅定而平靜。
　　她開口呼喚他的名字。
　　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表達的會是如此複雜的情緒，她怔了一下，又叫他，「西索……」
　　「嗯？」他低聲回應。

　　她的殺氣銳利襲來，連同五六條粘著鋒利刀子的氣射向他。

　　他和她之間進行過無數次的搏鬥。
　　他們對彼此的招數、體力、速度、弱點都十分清楚。
　　可這場搏鬥同以往那些都不同。
　　這次，是真正的以命相搏。

　　咪路要用殺死他這種方式獲得她想要的自由，而他，也一樣。
　　這是場戰士之間的榮譽之戰。

　　水花，泡沫，破碎的瓷磚玻璃，木板碎屑，在他們激鬥時四處飛濺，有些打在肌膚上劃出血痕。最後，她抱著他摔進浴缸，以同歸於盡的姿態緊緊抓住他，和他一起浸在已經變冷的水裡。
　　他和她翻滾著，水波翻湧，如同海浪。難以分出勝負。

　　可是，當咪路把自己手中的氣在他面前一點點具現化出一把匕首，西索突然領悟，從一開始，她就不可能贏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的，但咪路早就無法真的下手殺他。
　　不僅是因為她渴望他的認同，欣賞，而是因為對她而言，他是複雜到無以復加的存在。她無法自己去扼殺的存在。
　　她已經失去了作為他對手的資格。

　　西索看著她竭盡全力讓那把匕首一寸寸逼近他的心臟，笑了。賭徒的天性發作，他放棄用力，用自己的體重壓住她。
　　咪路的匕首在他的心口即將接觸到刀刃的前一秒消失。
　　她驚叫了一聲，被水嗆到。

　　西索的嘴唇在這個時候貼上她的唇，他發動力量，用氣捆住他們彼此，就如同她剛才所做的，把她壓在身下，一同沉在水中。

　　如果一直這樣堅持下去……不，不需要很久，只要再過幾十秒，或是十幾秒，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在這之後，他將重獲自由，世界這麼大，好玩的東西那麼多，再也不用患得患失，再也不用不確定，不相信。
　　只要再多幾秒鐘……
　　幾秒鐘。

　　不！不行！
　　我要她活著！

　　這念頭猛躥出來，震得西索心口發麻。他把她從浴缸裡拽出來，前一秒鐘用來壓制她的力氣後一秒被用來緊緊擁抱她。之前那用來窒息的手段確確實實的由形式上的親吻變為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吻。
　　幾近絕望的真實。

　　差點就失去她了，永遠。這麼想的時候，他發覺自己摟著她的手臂在顫抖，他緊貼著她的胸口也在微微發顫。
　　不僅自己的反應讓他措手不及，她的反應也出乎他的意料。
　　她表現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驚懼。拼命的掙扎，從喉嚨深處發出尖叫，像是只被捂著嘴痛揍的小狗。

　　西索鬆開了她，她盯著他略帶驚訝的臉，後背貼在浴缸壁上，渾身戰慄不止。

　　啊，庫洛洛也這樣吻過她。

　　以這樣的方式吻一個人，只能說明一件事。
　　這時西索做了決定，他要做一件事，一件也許是他早就該做的事。他要佔有這個讓他親吻時會令他不由自主發抖的少女。立刻。

作者有話要說：

　　天那——昨天突然發現竟然抽掉了一章！！！
　　存稿箱一點都不好用啊。


坦誠

　　幾乎就在西索做出這決定的同時，咪路哭了，她用一種非常非常委屈的小孩子才會用的口吻小聲問他，「你為什麼不問我？」
　　他完全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事。

　　幼年時被培養的那種自動揣摩人心的習慣根本不頂用也不想用了。現在，他只想讓她給一個明確的答案。
　　於是他笑問，「呵~好吧，我現在問你。你是想我活下來，還是想庫洛洛活下來？」
　　她埋怨他，可是又沒有答案。
　　他笑著又問，「那麼……你告訴我，你攻擊瑪琪，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庫洛洛？」
　　這個問題，她一樣沒辦法回答。

　　一向以來，他對她的態度從來都不是這樣決斷的，非此即彼。以至於他的模糊態度造成了她的錯覺。認為他對於她的某些行為是可以容忍的。

　　真是愚昧的想法。
　　我可從來都是個混蛋大人啊。

　　他帶她從浴缸裡出來，把毛巾搭在他們身上，像座小小的帳篷。
　　蒙昧的光線之下，他和她說著話，逼她面對她對他的心意，不再為她留有餘地。
　　他拉著她的手，去解開他的衣服，他的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嘴唇，流連片刻之後沿著他計畫中的途徑一路向下，掀開她的裙角。逆流而上。
　　他吻在她還帶著微鹹淚水的眼皮上，「你本來打算離開的？嗯？真的再也不理我了？」
　　她哽咽著承認。

　　唉，早想到你會這樣。

　　「咪路，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她幾乎是要哭出來了，「我……知道。」
　　「我們現在已經不在貪婪島了，對麼？」
　　她沉默。
　　「所以……現在並不算違反約定……」

　　這樣的事對於西索而言是遊刃有餘的。而且一切也如同他在想像中做過很多次的那麼順利。可是，他無法把這種鎮定傳達給咪路。
　　無論他做什麼，她總是在發抖。身體緊繃得像蓄勢待放的花蕾。

　　就像以往的很多次，他試著用言語挑逗，緩解這緊張的氣氛。
　　「告訴我，你以前想過和我做這種事情麼？」
　　「想過。」咪路沒有害羞，反而極為誠懇的回答。不過，她的言語很快錯亂，「在友客鑫的時候……在我家的浴室，不是，我是說，我曾經夢見你在我家的浴室……我夢見……」
　　終於她說不下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一種奇特的憂傷。她眼裡閃著淚光，雙手放在小腹，對他用併攏手指，做出一個心形。

　　第一次的愛。
　　他記得那個隱晦的手勢。

　　這小女孩此刻如此的坦誠，觸動了西索心裡某些從未被使用過的東西。他不再清醒，置身事外。這也不再是一次對從前那許多許多次的練習的嫺熟重複，這是什麼和以往全部都不同的。
　　從這一刻開始，這不再是一場出於男人天性中的好勝心而進行的粗暴佔有，而是溫柔而敏感的相互探索。。
　　這是一場儀式，由他作為主祭，為她啟動。同時這也是一場由她作為祭壇的，為他準備的儀式。
　　而這儀式完成之後所帶來的會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這份神秘的未知使他和一樣緊張而激動，甚至是小小的恐懼。
　　奇怪的是，也許因為此刻精神上達到了某種共鳴或者說是合拍，她反而放鬆了，讓他帶領，配合他，信任他。

　　對於這個從形式到內容都略顯血腥的儀式，咪路所承受的心靈上的震驚遠遠超過肉體上感受到的疼痛。
　　起初她勉力承受，含著淚忍耐，但很快哭著不斷說「我怕我怕」。兩人終於由器官相連的那一刻她大哭起來。隨即說了些極度幼稚的話。

　　她一定是沒把那本書看完。
　　西索幾乎要笑出聲了。

　　此後的整個過程，對於他來說是場對耐性和控制力的艱辛折磨。
　　不能用力，不能盡興，要儘量照顧對方的情緒和感觸，還要儘早結束。真是……
　　就是這樣，她還是哭一會兒，停一會兒，小聲嗯嗯唔唔一會兒，偶爾尖叫一下，又哭一會兒。
　　無從判斷她究竟是否得到了樂趣。不過，臉頰紅得像塗了胭脂，微闔雙眼，蹙著眉頭的樣子卻能給予男人錯覺，覺得她是享受這種隱秘的快樂的，更不用說兩人結合之處一直濕潤如甘泉。就算她不覺得這是種快樂，但至少是情願的吧？

　　他退出的過程似乎也讓她格外疼痛。但這時她已經不再哭泣了，只是眼淚不受控制。
　　從結束之後到一同沐浴，咪路始終沉默著。仿佛經過不久前那場儀式耗費能量巨至，使她暫時無力使用語言。對他的安慰、詢問一概用眼神和肢體來表達。

　　西索輕輕把她放在地上，她在雙腳著地那一刻蹙著眉無法抑制的輕顫，痛楚令她試了幾次都無法站穩。他扶著她纖細的腰肢笑，「小美人魚第一次走上岸的時候也像你現在這樣麼？」
　　她抬頭看著他，說，「我不後悔。」
　　他和她對視，鼻腔裡漸漸有種被充塞的感覺，和小時候感冒初起時的感覺類似。
　　這一刻他沒有什麼言語能向她回應。他能做的，只有抱起她，親吻。

　　這個吻和他們以往所有的任何一次親吻都不同。
　　有什麼讓他心底發抖。
　　是的，心和身體一起在抖。
　　無法控制。
　　恍惚中，西索覺得咪路此時似乎和他一樣。他睜開一隻眼睛，看到她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尖端粘著細小無比的水珠，微微發抖。

　　那一夜咪路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神態寧靜。她一直睡到清晨。
　　和睡覺時一定要把窗簾拉得密密實實的西索相反，咪路不喜歡拉窗簾，她說被陽光自然叫醒會使人在愉快的心情中開始新的一天。
　　不過，那天太陽升起之後很久，她還是沒有醒。
　　兩腮紅撲撲的。
　　西索趴在她枕邊觀察了一會兒，把手指伸出去碰碰她睫毛的尖端。
　　啊，真可愛。我想一直這樣下去。
　　唉唉，不對，除了這樣，我還想……
　　他再用指背掠過她的臉頰。隨即發覺，她兩頰的紅潮是因為發燒引起的。
　　微微的低燒。

　　咪路醒來後，嗓子也是啞啞的。她要求的早餐很怪。甜的要死又稀得要命的米粥。
　　大概是真的不舒服了，她說完之後打了個冷顫。

　　粥送來之後，她吃了幾口就停下，怔怔看著他。
　　她的眼神和他一觸，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在第二天早上想起了他。

　　西索站起來轉身就走。
　　咪路的舉動無異於在他快樂自得的時刻劈面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知道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而且至少她沒有試圖去隱瞞，但是……類似憤怒的火焰從心中一下子燒遍全身，噴薄欲出。

　　在他轉身那一刻咪路的呼吸迅速急促幾乎立刻就變成帶著驚恐絕望的抽噎聲，她帶著哭腔撲到他背上叫，「別走！別走！不要離開我！」

　　你是這麼害怕我的離開。

　　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已經不能輕易離開？

　　他抓住她親吻，她拋棄矜持和驕傲，撕開他的衣服熱烈而慌亂的撫摸親吻他的身體，他昨晚未曾平息的欲望「噌」的一下躥上來。

　　咪路似乎比他還要迫不及待，她用雙肘撐起身體，拉著他，強忍羞澀，第一次主動對他打開自己的身體。
　　他頂著她，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撞進去。他的進入所造成的破壞比昨夜更甚。之前還未癒合的傷口一下子全部裂開。
　　她叫了一聲之後咬住下唇，額頭鼻尖上迅速滲出汗珠，全身發抖。
　　不是因為緊張。這完全是在忍痛的時候才有的樣子。

　　他在她的身體裡，呈現佔有的姿態。可是他的胸腔又出現那種跟饑餓相似的空虛。

　　嫉妒能使人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在他頹然退出時，咪路愣了一下絕望哭喊，「我不怕疼！別走！」
　　這話讓西索心中的翻騰的火焰轉化成幾乎是邪惡性質的欣然。
　　為了我，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她卻不會為你這麼做。

　　他把手心貼在她臉上，向她一再承諾不會離開，這才從她身體裡退出。儘管聽到他的承諾之後咪路身心得以放鬆，可是仍然疼得尖叫。

　　而後他躺在她身邊不斷確認他的承諾，她卻像是已經失去了相信任何承諾的力量，反復重複著那幾句話，終於昏昏睡去。。

　　這麼折騰之後，咪路的體溫更高了。
　　對於念能力者而言，只有在心靈受到極度的衝擊之後才會這樣。

　　到了下午，西索請了一位醫生。她為咪路做了簡單的檢查之後留下一些退燒藥。
　　在醫生要離去之前，西索輕聲說了情況。
　　短暫的沉默之後，那位中年女士說，「退燒以後請至少等三天吧。啊，還有，這個藥膏可能會幫助癒合。」

　　他等到了第五天。

　　儘管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咪路這次還是被疼痛和震驚壟斷主要的感觀，也許，多了點好奇。
　　她坐在他身上，似乎是對這種可以由她掌控力度的姿勢感到更安全，可對西索來說，這顯然是一場充滿折磨的享受。他必須忍耐住抓著她的腰重新奪回主導權力的衝動。
　　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分別了。
　　因為，很不合常規的，他在她簡單的小動作下意想不到的失手了。
　　啊，又沒有盡興呢。

　　這種自從少年時代接受專家的教授以來就沒出現的情況讓西索對咪路充滿興趣。她對他的各種刺激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因素被成倍放大了。而且不是因為她擁有什麼古怪的技巧，她幾乎沒有經驗，她所有的經驗都是他給她的

　　帶著這樣的興趣，西索反復糾纏著咪路，探索，發掘，玩味，傾聽她在他踴動時喉嚨胸腔裡發出的聲音，品嘗她被生理刺激所流出的眼淚的味道，觸摸她不同程度的柔軟、堅韌、光滑、細膩，呼吸她快樂或是驚訝時所做的和平時不同的呼吸，最後，他著迷於她的眼神。他喜歡看著她的眼睛，隨著他的進入，像是被強行推注進了快感，慢慢濕潤。
　　不過，咪路始終保留著羞澀，她會在無法忍耐的時候閉上眼睛，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去抵抗他的誘惑。
　　他的鼓勵、引誘，甚至是帶點強迫性的強硬，都不能摘去這層羞澀的薄紗。

　　這期間，他們重返貪婪島。又在遊戲結束之後一起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擦汗~補上漏掉的章節。
　　再也不輕易用存稿箱了。


失利

　　再一次從貪婪島「脫離」回到柏克，咪路在西索收起貪婪島遊戲機的時候問他，能不能把他用過的那枚戒指送給她。
　　他對她的緊張羞澀略感不解，但還是隨手把戒指給她。
　　女人應該會對真正的珠寶感興趣，他曾經送過她，但被她隨意處置了。
　　這麼一想咪路果然還是孩子氣。也難怪她對於他教她的新東西沒有表現出從前的學習熱情。對她而言，也許還是練習自己新增的念能力更有趣。

　　這實在是場誤會。

　　常識和經驗在某些時候是完全無用的。
　　西索要到後來才明白。

　　某天下午，他們練習完畢回到酒店，和平時一樣，在他主動的求歡時，她小小的不情願。不過，很快放棄抵抗，順從的由他恣意為之。可能由於此前剛有過劇烈的運動，她有點心不在焉，手指纏著他的頭髮抓他的耳朵玩。
　　在他正要讓她專心一點時，她用最不經意的語氣說了句讓他十分驚愕的話。
　　她說，真的有這麼好玩麼？

　　什麼？
　　什麼……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
　　不可能。

　　懷著一貫的信心，他對她微笑，鼓勵性的親親她的膝蓋，然後聽她說出對男人而言可說是摧毀性的坦白——「我一直奇怪為什麼你一定要進來呢？在外面的時候不是更好玩麼？難道你跟我的感覺不一樣？」

　　這些話不啻於晴天霹靂。
　　他再三確認。
　　每次都是同樣肯定的答案。

　　她和他在一起，從未有過體內的高`潮。

　　親親摸摸有什麼好啊？完全不能體現男人的雄風好麼？只要技巧得當甚至不是男人也可以做到。好想楱你啊小咪路……

　　原來，她並非真的嬌不勝歡，而是真的覺得這是種不得不接受的，被約定俗成的習慣，儘管在最初心理上的確造成震撼確實強大，但兩人的結合迄今為止帶給她的多是心靈上前所未有是親密感，而非西索所以為的。

　　認清這事實的過程，西索的大腦一直在分工進行兩件工作，一邊的半球負責思考分析，另一半球則閃過一連串畫面：一個年輕男子抱著一個滿面羞紅的少女站在浴室洗手池的鏡子之前，臉上張揚得意；她坐在他的懷裡，靠在他的胸前，無可奈何的被他強迫著去看床對面的鏡子，他們看起來像兩朵花瓣重疊套在一起的花，她，坐在雄蕊之上……

　　強大到幾乎自戀的男子都喜歡在鏡子中欣賞伴侶被自己徹底的征服。這種行為並非單純的淫猥，更多的出自於男性天性中的炫耀心理。其本質和扇動羽翼起舞給雌鳥看自己絢麗羽毛的雄鳥並無分別。
　　西索也不例外。一直以來，兩人相交時，咪路的神情、動作、語言等等一切反應一度讓他著迷不已，男性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滿足，現在看來，那真是極度的膨脹。

　　此刻的西索，心中百味陳雜。
　　他竭力想要取悅的女孩，因為幾乎沒有經驗和缺乏同齡女伴，對一個所有女性心照不宣的默認守則毫無認知。或者，即使有人告訴過她，她也不會認為那個法則對他同樣適用：對於男人，絕對不能說「你不行」。男人在性上的信心，有時就像氣球，被女人一點點吹大。當然，其脆弱的程度也和氣球一樣，輕易就會被戳破。

　　這時，他的大腦兩半球終於合一工作，十多年前他的導師跡蓮和他告別時的場景十分清晰的浮現——

　　「你現在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做準備，準備將來你遇到那個掌握你性生涯生殺予奪大權的人時不至於毫無勝算。」

　　那時的他是個急於去實踐的少年，自信滿滿。在那此後的十多年間他或許偶爾想起那個「掌握他性生涯生殺予奪大權」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可是——即使在這一刻，他還是不能相信，她，會是那個人。

　　單純。沒有經驗。如同一張白紙。

　　趴在她的腿上，西索體會到一種只有男人才能體會的危機。
　　女人果然是不可捉摸的奇妙生物。
　　她們在這一場兩`性的戰爭中佔有絕對的優勢。

　　若是不曾真的從他這裡得到過徹底的快樂，那麼，他就不曾真的佔有過她。
　　而她，是他必定要徹底俘獲、佔有、征服、得到的。

　　種種震驚疑問之後，西索平靜下來。
　　這個少女是一場他必須要打贏的戰爭。
　　並且，他一定會贏。只是遲早的問題。

　　可是——在動員了一切武器和戰略之後，戰況並沒有明顯的起色。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他苦戰的時候，咪路不再是被動的接受了。

　　最初，她大概是懷著想要回報的心情，嘗試了他從前要求過但一直被拒絕的事。很快，這嘗試使她得到嬉戲般的樂趣，她把它當成一個從前沒發現過的玩具，一次又一次去玩弄。
　　男人在生理上的劣勢切切實實的暴露無遺。

　　這年輕女孩坐在他身上，露出幾乎是邪惡的頑皮微笑，「我不累！怎麼？你不行了麼？」
　　「……」當然不能說不行。

　　「如果不行了的話一定就要告訴我啊。」
　　「……」作為男人當然不能說不行啊。

　　「那再來一次吧！」
　　「……你知道這是第幾次麼？」

　　「呃——」
　　「我覺得我會被你弄死的……」
　　會死麼？真的會死吧？那些獵奇的色`情小說裡的情節不一定全是假的吧？

　　「怎麼可能呢！」她呵呵笑著去揉搓他，「你又不是很老。」
　　不、是、很、老？你很得意嘛咪路。
    讓我看看你能不能繼續得意下去吧……

　　十幾分鐘以後。
　　「嗚嗚~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嗚~饒了我吧西索——」

　　雖說是求饒了，但西索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因為耐受力的差距造成，和以往他那些勝利並不一樣。

　　某次不能取勝之後，西索突然有個幾乎可以說是可怕的想法。
　　他想起跡蓮說過，她有另一個學生。
　　如果那個人是庫洛洛……
　　那麼……

　　不過，這想法很快被他驅散。
　　因為西索馬上意識到，這早就不再是他與他的戰爭了。

　　這世上總會有男人，為了博得一個女人的歡欣而忘我的投身于同她周圍的男人展開爭奪，但卻從未意識到，他真正的對手，他要戰勝的物件，其實一直都是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注1]

　　那麼，他將如何才能贏得他性生涯中最為險要的這場戰爭呢？這場可以成就他作為一個男人最為驕傲的信心戰爭。這也是場可以摧毀他男人信心的戰爭。
　　若無法使自己極力想要征服的女人歡愉，那麼……還能被稱為男人麼？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首先，他自己，即使是十分客觀的去評估，他也應該是一個稱職的情人吧？
　　然後……咪路，她這樣敏感的身體……並且，她已經改變原先那種被動的態度，積極的和他一起參與。。
　　所以很顯然，問題是在她的心理上。

　　西索心中有極微小的聲音在說，要得到勝利，只有一途。

　　不僅他要直面自己長久的假想敵，她也必須面對自己最為可怕的噩夢。
　　是的，她必須去見庫洛洛。看到他，面對他，認清他。然後，做出她一定要做，遲早要做的決定。

　　他們離開了柏克。

　　在西索的指點下，毫不知情的咪路駕駛著飛艇，沿著一個一個他早已計畫好的座標飛向她生命中必經的十字路口。
　　她可以在這個點將座標歸零，重新開始，也可以沿著原定的軌跡繼續。

　　這個旅程絕不是簡單的從一點飛到另一點，降落，補給，重新起飛。它充滿著不預定性。
　　因為飛行途中，西索依然屢戰屢敗。

　　有時他甚至會有疑問，如果這麼一個他了若指掌，讓他痛徹骨髓，幾乎等同於他的某種延伸的女孩，他都不能辨明她是否真的被他取悅，那麼……他之前的那些經驗，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呢？有多少是他自滿于女人虛偽而無法被識破的敷衍呢？她們當中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從他這裡得到過滿足呢？
　　這些問題已經可以動搖一個男人最重要又最為脆弱的信心。

　　不過，幸運的是，咪路隱隱感覺到這場戰爭對他至關重要，她再也沒有一次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十分努力的想要配合他取得勝利。她對他所流露的崇拜和愛慕絕無偽飾，甚至，出現一種從前所沒有的縱容。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會願意去做。

　　但時間一久，這樣天然的幾乎帶點寵愛的愛慕，又變成更為巨大的壓力。

　　終於，飛艇在友客鑫市郊的一片樹林邊緣降落。
　　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對不起，隔了挺久才更新。
　　我老爸來看我了，前天才回去。
　　有時候真想回到有父母養著的時代啊。每天按時起床，三餐有人準備好，真幸福啊。
　　不過，這段時間我也不是完全沒幹活，寫了個Fate/Zero同人的開頭。應該會很短。現在真是沒精力寫長篇。這篇結束之後發出來。


勝利

　　像以往的很多次，咪路得知真相之後先是震驚，然後對西索大喊大叫。再接著，她和那時一樣，背對著他無聲的哭泣，自欺欺人的希望他不知道。
　　哭了一會兒，她勉強鎮定下來，悶聲說，「我在飛艇裡等你。」說完就走。
　　他站在那裡，看她越走越快，帶點惡毒的提醒她，「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他的機會哦。」
　　這類似詛咒的話語讓她定住一秒鐘。然後，像逃避什麼可怕的東西，她飛快跑起來。
　　她沒有跑很遠。

　　唉，有時還是像個小孩。
　　西索看著蹲在地上大聲嚎哭的咪路，心裡忽然有種奇妙的震顫。
　　這其實也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
　　如果……
　　如果，她選擇離開他。
　　也許在見到庫洛洛的那一刻她會突然間醒悟，然後……
　　對於她這麼任性的人來說，那並不是不可能的。

　　並且，西索在這時才發覺，他拿不准也從來沒想過庫洛洛見到咪路會是什麼反應。
　　從不知何時起，他十分自信。卻從未意識到這份自信的來源，其實是由她的主觀決定的。她可以給予，也可以隨時收回。

　　啊，決戰會不會提前呢？
　　還是等到庫洛洛的實力回到最佳狀態更好玩。不過……
　　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呢？

　　他走過去，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和她對視，半開玩笑的問，「不應該是我更害怕麼？」
　　她抽噎，「你怕什麼？」
　　「怕你見到他就跟他走啊~庫洛洛好像也有全自動飛艇……」
　　她破涕而笑。像往常一樣不去思索他話中的真假。

　　穩定情緒之後，咪路和他一前一後向約好的山坡走去。
　　當樹木逐漸稀疏的時候，她忽然用「絕」隱蔽了自己的氣息。就像那時在貪婪島上每晚在他房門外徘徊時一樣。

　　她究竟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他多一點？
　　這疑問在西索心裡一閃而過。不過，他馬上不再計較了。因為，他見到了那個男人看到她出現那一刻時臉上的表情。

　　是的，不需要再計較了。
　　西索知道，他這一生也不可能像他那樣對她。

　　庫洛洛臉上，是種很矛盾表情。十分開心，又極度哀傷。無法衡量到底哪一種感情更多一點。
　　最奇妙的是，他絲毫不在意他這個樣子被西索看到。

　　西索從他身邊走過，向山坡另一邊走去。伊路迷看到他，舉起手裡握著的手機，「轉帳吧。」

　　可能山坡的這一面向陰，按動手機按鍵的時候，西索漸漸覺得手臂微微發涼。
　　就在這時咪路一直收斂的氣息突然放開，大約是受到了什麼相當強烈的震動。

　　他們會說什麼？
　　其實那並不重要。
　　看過庫洛洛那個樣子，就算是咪路真的決定和他走，那……似乎也不過分。

　　伊路迷轉過頭向山坡上看看，又靜靜看著西索，等他的解釋。而西索只是專心致志的一個一個按鈕按下去。
　　終於，所有的按鈕都按完了。銀貨兩訖。
　　西索和伊路迷道別，一步步向山頂走去。
　　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庫洛洛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背對著他。他和咪路之間似乎沒有發生任何對話。
　　可是說不說什麼也已經不重要了。
　　這個男人身上散發著奇怪的氣，在西索出現的那一刻倏爾收回。
　　而咪路，她正在流淚。
　　有兩滴大大的淚珠緩慢的從她年輕的臉上劃著最為殘忍的痕跡，宣告某種終結。
　　然後，西索聽到她說，「我會忘了的。」

　　唉，她始終學不會說謊。

　　西索不疾不徐的向樹林走去。沒有刻意去等待。咪路跟在他身後，越走越快，很快走在他前面。
　　西索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有種奇怪的宿命感。

　　此後咪路一直保持著沉默和鎮靜。她有條不紊的啟動飛艇，完美的起飛，航行，降落。
　　晚餐之後，她捧著這幾天一直在看的花卉圖冊，終於再次哭泣。

　　之後的幾天，他們沉寂在各自的情緒中，極少交談。

　　西索常常在深夜醒來，靜靜注視她。
　　就是這麼不公平。咪路和庫洛洛的相處方式和與他的大不相同。她也許會因為庫洛洛所做的一點點小事而心花怒放，甚至可能因為僅僅兩人的手指相觸就會感到欣喜而害羞。
　　那個人根本不用不需要刻意的去取悅她。而他呢，他要面對的，是賭上男人自尊和驕傲的背水一戰。

　　其實，這已經不再是他的戰爭了。

　　離開友客鑫附近的那片森林後的第四天還是第五天的深夜，咪路在他凝視她的時候忽然醒了。她稍微轉了下臉，和他對視。她眼中最初的迷惘在一瞬間消散不見，她的黑色眸子突然變得深沉，裡面有無聲無色的火花。
　　她把他拉過來，他馬上知道，這種安靜但熱烈的火花不僅存在於她的眼中——還在她的唇齒間，手指上，肌膚，血液，骨髓……靈魂之中。
　　親吻，撫摸，進入，直至狂熱的律動，他和她的呼吸一致，體溫相同，激烈的交換能量。
　　有什麼和從前是絕不相同的。
　　那種細微的不同，只有在真正發生的時候才能夠被發現，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西索的戰爭不再是他自己的，也是咪路的。

　　當昭示著他苦苦求索的勝利終於來臨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睛，在她聲嘶力竭的叫聲中突然側過頭，對著她架在他左肩上的腳腕咬了一口。

　　也許在雄性的極度榮耀感獲得的同時，喚起了最深處的獸性。

　　來之不易而又出現的毫無預兆的勝利恍如夢境，所以西索又拉著她確認了很多次。咪路似乎也對這新獲得的經驗著迷不已，她第一次完全沒有抱怨，一次又一次和他縱情投入。

　　這樣的快樂，讓人不知饜足。

　　幾天之後他們必須暫時停止飛行，以便專心致志於一件事情。

　　他們停在優路比安最大的內陸湖旁邊的城市貝賴爾。

　　他帶她去這裡最優雅的餐廳就餐。
　　他為她點了一味名叫「嫉妒」的蛋糕。據說這蛋糕美味的讓吃過它的人對其他蛋糕再無興趣，所以背負了其他蛋糕的嫉妒，故此得

　　在她一點點吃下這塊蛋糕之後，他故意撞翻手邊的叉子，俯身去拾。
　　餐桌下，她兩條纖長的腿絞在一起，被他不久前放在冰水裡浸得冰涼的手堅決分開。

　　第一次在公共場合遭受奇襲，她的反應完全符合他的期待。

　　她被他冰冷的手指點燃，融化。

　　露滴牡丹開。

　　隨便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把她放在那架紅絲絨貴妃榻上，掀起她的裙子，她微弱的反抗只是出自害羞，他握著自己，頂在她腿間，蹭開那一小片現在只起著煽動男人情緒作用的布料，一下子就進到最深處。

　　她被精神上感受到的羞恥和肉體上遭受的刺激弄得想要哭了，抽搐幾下，幾乎立刻就達到高/潮。他一邊繼續猛衝，一邊用極盡溫柔的語氣，在她耳邊說了些她可能是第一次聽到過的髒話。

　　她羞得耳朵都紅得要透明了，長睫毛被淚水聚攏，可是她越是看起來惹人憐愛，他就越想對她做更過分的事情。

　　他抱著她回到房間，手指撥開那一小片開始顯得礙事的布料，不管不顧的沖進去，劇烈的起伏撞擊，不顧後果的完全射在她身體裡面。

　　她小聲哭著，接受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的興致會恢復的這麼快，在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抗議時，他又硬了。
　　他握住她的一條腿，把她翻過來，讓她背對著他，借著自己剛射出不久的精/液的潤滑又一點點把她撐開。

　　咪路不得不用手肘支撐身體，像只受驚又無力反抗的小動物一樣俯在床上，羞恥異常。
　　她低叫著求他不要這樣，這時西索才發現，他從未對她採用過這種其實算是很普通常見的姿勢。
　　他從來都是面對著她。

　　他驟然醒悟，那其實是因為他內心深處也知道，自己不確定咪路究竟是不是對他真心臣服渴望，所以他總是想要一直看著她的臉。

　　不過，這次，他已經完全不再懷疑了。
　　他馴服她，看著她溫順的俯在他身下，任他擺弄。他還覺得不夠滿足，把鏡子拉過來，讓她也看，看她是怎麼被他征服佔有。徹底的。甚至是帶著最原始的獸性的。

　　他再次從鏡子中看到自己臉上的得意和驕傲，心中忽然有一現即逝的迷茫。

　　這之後，她漸漸不再抗拒他帶給她的羞恥。
　　他勾起她的好奇心，用誘惑小女孩的手法把那串在柏克買的長珍珠鏈捆在她身上。

　　當她知道上當了，她又哭著求他放開她，可是在他用言語小小的威脅之後，她小臉紅紅的，屈服了。
　　他看著她匍匐在床上，那串珠鏈從她身前向她腿間穿過，又被他捆在她雙腕上，在他輕輕拉動的時候摩擦著鮮豔濕潤的花蕾。
　　他弄得她跪在床上，不管情願不情願都得把她漂亮的小屁股撅得高高的，在他面前又像是誘惑又像是被迫的輕微晃動。

　　他托起她的小臉，她的淚流在他手上，但卻好像滴到了他心裡，他一手抓著她被珠鏈捆在背後的手腕，一手扶著自己，堅定而緩慢的擠進她身體裡，在他經過進出之時，那些珠子雖然被沾濕，但仍然硌得他發疼。

　　這種疼痛激發了他心裡隱藏最深的欲望，一發不可收拾。

　　他終於爆發之後，她已經被折騰的軟軟的側倒在床上。他解開她，吻掉她眼角的淚痕，知道這之後，她不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可是，他覺得，她被他完全征服的同時，她也以某種方式得到了他。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有時自己都會為自己旺盛不休的精力和欲望感到吃驚。
　　她像是一種特殊的燃料，只用來燃燒他。而他，顯然樂於和她一起燃燒。

　　他帶著她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滿世界遊玩，像一對在花叢中流連的蝴蝶。

　　他教給她很多花樣，一開始她只是害羞的被動接受，漸漸的，她會露出小小的得意，像是在問他，怎麼樣？我做得不錯吧？你是不是很高興啊？那就繼續迷戀我吧！
　　啊，他喜歡她這種小小的得意。

　　可是，他也發現，咪路在狂歡過後總會有短暫的憂傷。

　　也許，她覺得，他和她的旅途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
　　而且，那一天不會太遙遠。

　　西索不知道，在咪路心裡，有一座火山。活火山。

　　那座火山突然爆發的那一天，他和她在微奈尚。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於寫完了。好開心。


王見王

　　微奈尚，這個眼看就要沉入海底的海上浮城又要進行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會。

　　他在來到這地方之後突然想到，要不要留一些什麼能讓咪路長時間的記住他的東西給她呢？
　　這念頭出現的下一秒鐘，西索被自己的想法娛樂到了。
　　就像他知道，咪路從來都沒想過要長久的和他在一起一樣，他此刻也知道了，原來他自己也沒有一直和她在一起的打算。

　　那麼，他之前對她的種種算得上「糾纏」的執著又是為了什麼？
　　只是為了得到她？
　　絕對不是。

　　想來想去，西索認為，這就是他和咪路的相處之道。不知道到底是誰先這麼制定的規矩，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都認同了。
　　他們相遇，熱烈狂歡，傷心離別，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下次相遇，再次熱烈狂歡。就像小孩子到別人家玩，玩得很開心，離開的時候也許會痛哭失聲，下次再去，仍然抱著期待雀躍，仍然玩得開心，可能離開時還會痛哭，哭過了，離開了，又滿懷開心期待下次再去。
　　如此反復。

　　這算不算命運的一種呢？

　　想到這裡，西索給他的律師打了電話。

　　萊維自從他少年時就一直為他服務。
　　西索笑眯眯的看著咪路開心的簽下檔，在萊維念著一大串清單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接受了一堆昂貴的房產，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偷喜。

　　但是——

　　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她哇哇哭，像個情緒失控的小孩，尖叫大吼，鼻涕眼淚蹭在他身上。

　　不過，西索對這個小孩做那種事的時候可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她因為痛哭和劇烈的情緒起伏，身體格外敏感，他被這樣的反應弄得無法自製，貪歡無盡。

　　他切切實實的理解了另一個用來形容男女交合的詞——交歡。
　　他每動一下，給予她的快樂，和他從她那裡得到的快樂，是完全對等的。
　　她是他身體延伸出的一部分，她就是他，他就是她。他從她身體流進去，和她內在的、某種類似靈魂的東西融匯在一起。
　　他看她的時候，她的形象就會從他眼睛裡進到他身體裡，變成他的一部分。

　　這時候他心裡那種迷茫又出現了。

　　他想起幼年時在宗教書上經常看到的一種對女性的形容和隱喻，vessel。
　　他曾在性啟蒙的時候把這簡單的理解為性的隱喻，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形容不只是這麼簡單。

　　咪路就是他的容器。

　　她是用來安放、盛載他的容器。
　　可這不是單純對他進入她，她容納他的簡單形容。

　　她是用來將他……

　　很難用言語來解釋清楚。
　　只能神會，不可言傳。

　　這種認知讓西索想要再次去嘗試，去確認。
　　他輕輕在她耳邊問，「會疼麼？」「累不累？」「喜歡麼？」「還要？」
　　她緊緊抱著他，像是她自己也要去確認一些她突然間頓悟的東西，不知疲倦不顧疼痛的和他一次一次的做。

　　可是，咪路的心思永遠是他預測不到的。

　　小憩時，她摟著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臉頰，忽然鬼使神差的問他，「西索，帶我去吧？」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啊，啊。原來你一直想要又覺得我給不了你的是這個！是這個！

　　他全身的血一下子沸騰，又一下子變冷。
　　他的心也變得冷硬。
　　他立即回答，「不行。」

　　她的淚撲簌一下就流到了嘴角，她舔掉淚滴，還試圖勸說他帶著她去。
　　他盯著床帳頂部，已經暴怒起來。
　　她卻還不知道，仍然想要說服他。

　　他憋在心裡那股火噴薄而出，說出了一些他知道她一直最在意的話。
　　他看著她的眼睛張大，唇角氣得抽搐一下，居然有點小小的得意。

　　她目不轉瞬的看著他，似笑非笑，「你為了瞭解你的對手還真是什麼都可以做。」
　　他知道她極度憤怒、委屈，整間房間只能聽到她為了壓抑憤怒的低沉呼吸，可是，他沉住氣，就像那時在貪婪島的旅館裡一樣，微笑著，斜睨著她，「咪路，你還是個沒經驗的年輕女孩，可你難道連聽說都沒沒聽說過麼？過分的要求，只有在滿足男人之前提出才有可能成功喲~」

　　這種暗含惡意的話讓她的眉梢不自覺的動了一下，她閉上眼睛，過了幾秒才張開，她開口的時候下唇還是會哆嗦，「你……」

　　她沒說第二個字，直接跳下床，往身上套了件連衣裙就向外走。

　　諷刺的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

　　可是他為什麼要一再這樣做？

　　她說過，他不會憤怒，也不會悲傷。不是麼？

　　精緻的核桃木雕花木門被她推開，在她身後發出悶悶的響聲。

　　他從第一重門被沉沉關上那一刻就再也看不到她。

　　啊，她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他這麼想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臉還保持著剛才最後和她對話時那種帶點譏諷的微笑。兩頰的肌肉有點酸。

　　他聽著那一重重木門依次開啟，又依次自動關上，發出的沉重悶響。
　　這響聲像一道道雷聲。
　　暴雨將至之前的雷聲。

　　啊，她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突然間，他想起她在天空競技場第一次向他告別的樣子。她沒有回頭，只是揮揮手臂，就把他留在那裡。

　　她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不會再回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原因追出去的，前一秒鐘不是還覺得就這麼告別也不錯麼？為什麼立即又反悔了？。

　　發現自己已經跳下床向外追的西索更加氣急敗壞，他根本顧不上推那一道道沉重的木門，把它們踢飛。

　　他心裡那種幾分鐘前帶著惡毒的快意在他施用暴力時轉化成亂竄的惡念，他踹飛連接走廊的那兩扇門，在紛飛的碎木屑中看到咪路閉目站在電梯門口，她哆嗦了一下睜開眼睛，朝他轉過頭，表情淡漠，像是在說，「哦，你追出來了？對不起，太晚了，bye bye！」

　　就在這時，那架緩慢的電梯來了，「叮」的一聲輕響為她打開。她轉過頭，走進電梯，目不斜視，皺著眉用力按按鈕。

　　他沖過去，電梯的門正要合攏，他把門拉開，還沒說話，咪路就狠狠一腳踢在他小腹上。

　　啊——你這個壞孩子！
　　他想起那次從瀑布摔下來，她也是這樣！
　　她對他，從來都是這麼決絕，你要麼就無條件無原則的愛我，要麼就滾！沒有其他選擇。

　　呵呵，這可真不公平。

　　我憑什麼？憑什麼？

　　他拽住她，她滿含怒意的和他扭打。

　　「你想幹什麼？滾開！滾！別讓我再見到你！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她叫著又飛起一腳往他胸口踢。

　　這次他反而沒有剛才那種憤恨了，他抓住她的腳踝一拉，她摔在地上，但還是連著飛了兩腳踢他。一腳踢在他下巴，一腳踢在他手臂上。

　　咪路也很快從暴怒中冷靜下來，她一向最擅長在在狹小的空間裡使用擒拿技，出手快，下手狠，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變招攻擊，攻擊的部位全是關節要害，只要被擊中一下就失去行動力。

　　西索勉強壓制住的惡意又蹭蹭亂竄，他沒費工夫跟她打，一揮手打碎他背後的牆壁，便於自己騰挪閃躲。

　　咪路這才驚呼，「你這個瘋子！變態！暴露狂！你為什麼光著跑出來！」

　　因為如果穿上衣服，再追出來可能就找不到你。
　　西索的心忽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類似悲哀的情緒。

　　可這種新奇的經歷絕對不算愉快。

　　他只能壓抑住這種讓他極度不快的感覺，抓住她。

　　她掙扎了兩下低哼一聲，盯著他的眼睛，她的瞳孔收縮一下，嘴唇抿緊又彎起來，她那張一向帶點懵懂的小臉上這時有了種天真而惡毒的得意。
　　她也許是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什麼，或是直接感知到了什麼。

　　她冷笑著，想說點什麼，可是又決定先放過他，不說了，反正她隨時都能用這招刺傷他。

　　西索抱著她往回跑，心中有種奇妙的惶急，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難以應對時那種不安和不快。
　　他被她痛擊，摔倒在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咪路那時跟他說的話，她說，她沒法抵抗他的誘惑。

　　我把我交給你，給予你傷害我的權力。

　　他恍然發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他也給予了她這種權力。而這種權力一旦交出，就很難收回。

　　她這時已經不再尖叫怒駡，她默默的，流著淚，和他抗衡。

　　她和他比力氣從來就沒有占過上風。可是，她這時，執拗的，被他一點一點壓制，可還是哽咽著，和他對抗。

　　啊，她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獲得的特權麼？還是她打算留到最後才用它？

　　西索突然收力，她眼含淚光疑惑的看著他。

　　你還不明白麼？
　　我要你留下來。

　　留下來。
　　咪路，留下來。

　　她被他猛擊撞飛，在空中用堪稱妙曼的姿態轉圈，找回平衡，落地。

　　他關上他背後的門，稍微覺得滿意，可又有點迷茫。
　　接下來該怎麼做？
　　要跟她說些什麼嗎？
　　還是做什麼讓她不再又憤怒又難過？

　　到了這個時候，西索才真正確定，他生命中確實缺少一部分東西。
　　在貪婪島上的戀愛城市愛愛，咪路曾經用帶點憐憫的眼神看他，她所看到的，正是他此時不知道該怎麼做的那個部分。

　　於是，他只做了他唯一懂得的。他抱住她。

　　這也許和正確的方法相差甚遠。
　　因為她更加激烈的反抗他。

　　她奮力掙扎，哭得也和她的掙扎一樣用力，聲嘶力竭。

　　他和她像在進行什麼古怪的舞蹈，一起晃蕩著，撞在牆壁上，把各種瓷瓶擺設檯燈撞在地上。
　　在破碎聲中，她低下頭，在他耳邊小聲說，「我沒告訴過你吧？He's a much better kisser！」

　　哈哈哈。
　　西索在心裡笑了，現在才想起來用這樣武器啊？咪路。
　　你覺得他更好是麼？
　　我早就知道，他只是用手拉著你你就會又害羞又欣喜。你從來不曾，以後也不會，這樣對我。
　　你覺得他更好，是因為你愛他，對麼？你愛他！

　　「你不敢帶我去！因為你害怕！你怕我看到你戰敗之後就會跟庫洛洛走！」

　　嗯，是這樣麼？如果我戰敗你就跟他走？
　　哦，我差點忘了呢，上一次你和我親熱之後發脾氣摔門離開，好像說過，有人告訴過你，這種事和喜歡的人做更開心，是麼？。
　　這話是他告訴你的？

　　那就試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的時候真心覺得愛上年輕女孩的男人都是苦逼。


終章

　　這種事和喜歡的人做更開心，是麼？
　　好像真的是的。
　　我們來試試吧，咪路。

　　他把她摔在牆上，沒等她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就借著不久前他留在她身體內的濕潤完全的，強硬的，一點也不留餘地的進入。
　　他像釘一隻蝴蝶標本一樣刺入了她的身體。

　　她愣怔一下才開始尖叫嘶喊。

　　被刺穿的蝴蝶撲扇著翅膀，代表的也是這樣憤怒而痛苦的尖叫吧？

　　這之後，他在她的尖叫哭喊的伴奏下，動得像一匹受驚發狂了的野馬，即使是最瘋狂的時候，他也不曾這麼粗野狂暴的對待她。

　　她是誰？
　　她是那個豆芽一樣的小女孩一點點變成的啊。我看著她變的。
　　她穿著那條背後有禮物緞帶一樣藍色絲帶的禮服，走到我面前，對我靦腆的笑。
　　她第一次向我告別的時候，吻在我左眼下方，從此在那留了一個印記。
　　她對我說，別輕易誘惑我，因為我根本沒辦法抵抗。
　　她離開我，又陰差陽錯的回到我身邊。
　　她讓我著迷又讓我痛恨。
　　她讓我，親吻她的時候會無法自製的從心口發抖。。
　　她對我說，她不後悔。

　　她讓我的心奇痛又奇癢。

　　可是，她愛的不是我。

　　她竟然隨時都能離開我。隨時都能。

　　而我，我可以殺死她，卻改變不了這一點。

　　她也能讓我極度快樂，但她也可以……可以，就像現在這樣。

　　他在她停止哭泣的時候停下來了，他的呼吸在發抖，緊接著胸口手臂也在發抖。
　　她的臉擱在他頭頂，淚滴滲入他的頭髮，燙燙的。
　　他把臉貼在她的心口，靜靜的趴了一會兒。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對待她，用一種他即使是在夢中也想像不到的溫柔反反復複親吻她捂著臉的指背，被淚水浸濕的鬢髮，還在因為哭泣顫抖的雙唇和下巴，從來都很敏感的耳朵。

　　有些話，無法訴諸於言語。
　　因為，即使說出來，會連他自己聽到都覺得想笑，她更不會相信。

　　她像是能感知他非常想告訴她，可是又沒法用語言表達的那些東西，她漸漸把捂在臉上的手放開，垂在他肩臂兩側，好像是在擁抱著他，又像是無力把他推開。

　　他用舌尖舔著她的睫毛，汲取那些帶著深深的難過的淚珠。

　　然後，他就這樣第一次用這種溫柔的有點難以置信的方式，抱著她在眼淚和難過中到達頂峰。

　　原來快樂也能是這麼難過的麼？

　　西索趴在咪路身邊，又一次想到那幅畫，被蜜蜂蟄的小天使，生命中的甜蜜摻雜痛苦。

　　他環抱著她，可是第一次覺得不敢靠得太近。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毫無顧忌的把她抱在懷裡，可是現在竟然會不敢靠得太近？
　　不敢靠得太近？。
　　可是他還在她身體裡面呢。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額角，一下一下吻她的臉頰。她還在流淚，淚水還是燙燙的。
　　他低聲呼喚她的名字，這種前所未有的溫柔簡直可以說是帶點討好意味的。
　　可是她還是不理他，無論他怎麼做，都不理他。

　　也許，在她心裡，她已經決定了，再也不跟他好了。

　　唉，這種孩子氣的話。
　　哈哈，啊哈，他遇見的，是一個任性的小女孩。

　　庫洛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所感受到的是不是和他現在相同？覺得有點委屈？

　　最終，她妥協了，微微張開眼，可是側過頭不去看他。
　　他也只好妥協，「帶你去，嗯？別哭了。」

　　這之後，她和他做他們最擅長的事，在互相傷害之後互相慰藉。

　　西索把臉頰貼在她臉上，聲音很輕很輕，「很疼麼？」
　　她像是知道這樣回答會讓他內疚、難受，粗聲粗氣回答，「很疼。」
　　「我……」他只說了一個字，就無法繼續。
　　語言有時候是如此乏力。

　　他歎了口氣，把手伸進她兩腿之間，「讓我看看。」

　　她是真的疼，她嘶嘶吸著氣，膝蓋顫抖，可是不反抗他的探查。
　　他觸摸到的黏膩質感讓他驚訝的「啊」了一聲，他舉起手，看著指尖上的鮮血，又低頭看看她狼籍一片的腿間，血跡到處都有，他身上，床單上，地毯上，那條被他撕碎的裙子上。

　　他怎麼能這樣做？這樣對她？

　　她用雙肘撐起身體，看了一眼，先是「啊」的驚呼一聲，然後抽了幾口氣，才「哇」的哭出來。
　　她一掌扇在他臉上，大聲斥責他，「你不是說以後不會再流血的嗎？」

　　他真的慌了，俯近一點仔細察看，一邊說些胡話安慰她，幸好，虛驚一場。

　　他抱著她去清洗，水淋在傷口上時她疼得咬緊嘴唇忍痛。
   
    他親親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剛才是認真的嗎？再也不跟我好了？」
　　她沒有回答他。

　　但是她的表情說，是的。
　　她撅起一點的唇，十分委屈又十分倔強的眼神，微微蹙起的眉，都在說，是的。

　　啊，原來真的差一點就……

　　他把她擁在胸前，手臂和胸口的肌肉有種脫力感，和激戰獲勝後腎上腺素激增後又漸漸退去時的感覺相似。

　　在這之後，西索認真的反思了一下，他從前和她在一起時幾乎從未使用過任何避孕的措施。
　　邊緣性的行為是根本不在乎，後來，真的進入之後，如果不是玩什麼花樣，通常都會射在裡面。
　　他甚至把看著他的精/液從她還在顫抖的腿間流出來當做最具心理快感的時刻。

　　他似乎從來都沒想過，他這種做法，會給她帶來什麼。
　　在他心裡，他一邊把她當成情人，一邊又把她當成一個他一點點教大的小女孩。小女孩是不用擔心這些事的。

　　可是現在，咪路，不再是小女孩了。

　　她會孕育生命。

　　第一次使用避孕套的時候，咪路有點不開心。
　　他問她為什麼，她皺著眉很久才說，覺得這樣不是真的在做。

　　「不喜歡。覺得是在騙自己。而且失去做這事的……」她歪著頭想了想，想找個合適的詞，「精髓。失去精髓了。變得沒有意義了。不再是親密無間的了。」

　　他先是啞然失笑，然後開心自得，隨後又立刻意識到，抱有這種想法的她，一旦離開他，很可能，他再見到她的時候，會被別的男人弄懷孕。

　　想像到這一點的西索簡直無法控制自己，他一次又一次欺負她，威脅她，告訴她這是必須的！逼她向他做出承諾要遵從他定下來的規則。

　　她在他身下哭鬧尖叫，捶著他的肩，「那你為什麼總喜歡射在我裡面？我以前就不會懷孕的麼？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就算是月經不規律，只要一顆卵子和一個精/子就可以懷孕了！」

　　他頹然趴在她身上。
　　一會兒，她轉過臉，笑著在他耳邊小聲說，「哼哼，我知道了。你是怕我……」
　　他立刻又用力，撞得她的話不能繼續。

　　咪路最後還是向他做了保證。
　　不是為了她的想法改變了，而是為了讓他高興。他知道。

　　西索幾乎是有點感激的親親她的額頭。

　　不過，他們分別那一天，他還是違背了他為她定下的規則。

　　她睡不著，輾轉反側。

　　他推倒她，親吻她，她很快激動的配合他，可是卻始終不能專心，他們就像一堆受潮的樹葉，點燃了，但卻沒有火焰，只是不斷冒著黑煙。

　　他猛然用力，撞得她的淚都出來了，卻奏效了。
　　她緊緊的纏在他身上，不斷呼喚他的名字，繃得像馬上要斷的弦。

　　結束時，他和她一樣渾身汗津津的，她摸著他的脖子，小聲喘氣，然後在他的安撫下沉沉睡去。

　　他躺在她身邊觀察了她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又習慣性的射在裡面了，而且沒戴套。

　　咪路睡了很久才醒。那場交歡她所耗費的能量遠比他想像的多。
　　她醒來的那一瞬間露出幼兒醒來看到自己身旁沒人時的惶急，然後看看舷窗外的草原，像是很後悔。
　　她問他，為什麼沒早點把她叫醒。
　　他摸著她的額角，想不出該如何回答。

　　到達之前，她一直極度緊張，她眼巴巴的看著他，想跟他說點什麼，又始終沒說。

　　他按照她要求的，降落在草原中間，和她野餐。可是，她沒胃口。

　　再次起飛後不久，他們到了。

　　咪路跟在他身後，就像上次他帶她去見庫洛洛的時候。

　　走了一會兒，他停下來，捧起她的臉，擦掉她的淚。
　　她把她的手掌貼在他手背上，這一刻，是他們相處這些時間以來她在他面前最脆弱的一刻。

　　他托起她的臉，讓她和他對視，「告訴我，那個問題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她握緊拳頭，極力忍耐著，最後還是哭出聲。

　　也許，即使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沒有答案。

　　他不再追問，轉身離去。

　　他走出幾步之後，她嗚嗚哭著追上來，就像是只被媽媽趕出窩的小獸，她一時還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成年，必須要一個人生活了。

　　他繼續走著，她跟著他，走了大約十六米遠，終於停下來。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這個他養成的孩子，此後的生活將與他無太大關係了。
　　她的快樂，她的悲傷，她過的怎麼樣，她遇到誰，她與誰同遊，所有這些，都將會和他無關。

　　一個王，怎麼可能一生都跟在人後？

　　他的豆芽，一直都是顆參天大樹的種子。
　　他看著她發芽，長高，一度想要把她當做室內的盆栽植物，但終於明白，她不要也不會依附於任何人。

　　所以，他只能跟她告別了。

　　他心裡這麼想著，繼續向前走，但是肉體上某處卻覺得有什麼被拉斷了，令他背部的肌肉抽動一下。

　　「西索——」她站在原地大喊。。
　　他站住了，但是沒有回頭。

　　「我——我不想讓庫洛洛死！」她劇烈的呼吸，終於大哭，「可是我要你活著。我想讓你活下來。活下來……」。

　　他輕輕揚頭，告訴自己不可以回頭。

　　他聽到她緩慢的轉身，背對著他，斷斷續續的說著她接下來的計畫。這些計畫讓他嘴角輕揚，啊，和他猜測的幾乎一樣。

　　他自己也無法分辨她最後的答案是不是能讓他滿意。

　　他只能用自己的背影和她告別，就像她向他告別時那樣，不回頭，一直走，讓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們朝各自的方向背向而走，十幾分鐘後，她忽然放出了她的圓。

　　這不知是在徒勞的試圖感知他的存在，還是在向他展示她所擁有的力量，但是她顯然用了全力，他都沒想到她的圓所覆蓋的範圍已經可以大到這個程度。

　　很快，他就要走出她的圓所能及的範圍了。

　　他終於停下來。

　　短暫的停頓之後，他更快的走，走出了她的範圍。

　　隨即，他聽到飛艇引擎發動的聲音。

　　她離開了。

　　也許，此刻正在上空俯瞰，尋找著他的身影。

　　幾十秒鐘後引擎的聲音漸漸變小了，西索還是抬起頭，仰望天空。

　　蔚藍的天上，一個小點正在遠去。

　　咪路。

　　Vita Sexualis.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呼~
　　終於寫完了。

　　有沒有覺得你們的下限什麼的之類的東西也跟著這篇的完結一起灰飛煙滅了呢？

　　以性寫人，寫人物內心，寫人物性格，是很過癮又很難掌握好「度」的寫法。沒什麼更能比「性」深刻的說明一個人的性格，內心的了，但是「度」掌握不好就會寫出很糟糕的感覺。

　　不好笑。

　　放一首歌吧，他們兩個的關係，大概就是這樣。
　　Hit me like a man love me like a woman.

　　尤其是這幾句歌詞。

　　她和他之間，是這種「惡狠狠」的感情。一旦這種「惡狠狠」被無意間加入一絲溫柔，就非常要命。作者寫的時候也很痛苦。

　　So hit me like a man, love me like a woman
　　就像揍男人一樣跟我打，像愛女人那樣愛我，
　　Bury me alive, I can see it in your eyes, you want it
　　把我活埋，我能從你眼中看出你想要
　　Some will give you pain, some will give you pleasure
　　給你疼痛，給你快樂
　　Hit me like a man, love me like a woman

　　Love me like a woman

　　Don't you run away, run away from me, I will run away from you
　　不許你跑，不許你從我身邊跑開，我（要的話）會從你身邊跑走的。

　　Don't you run away, run away from me, I will run away from you

　　媽的，現、在、你、們、明、白、了、吧？為什麼他們兩個不會天長地久的在一起，只會相逢，尋歡，告別，偶爾想念，也許再次相遇。

　　說實話我覺得蘿莉要是跟團長在一起一定會天長地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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