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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玄幻奇幻] 《獵血同盟之王子的契約》作者:閃靈【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4     標題: 《獵血同盟之王子的契約》作者:閃靈【完結】

內容簡介
  地下王城的吸血鬼王子菲利,從懂事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自己所擁有的無上權利。他可以從任何人類賤民中挑選食物,也可以隨時隨地享用到香甜醇美的血液。
  可菲利卻受到了澤的吸引,一個他唯一不能得到的存在。
  違反“不能傷害人類王位繼承人”的這個古老契約究竟會帶來什麼樣嚴重的后果菲利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非得到澤不可,無論要用什麼樣的模式。
  而無論吸血鬼王子殿下如何努力,卻發現自己和澤的距離越來越遙遠──是了,他們原本就是狩獵者與獵物間的關係,又怎能勉強獵物愛上自己呢?
  但身為高傲皇族的菲利又怎會輕易放棄,就算要破壞古老的契約,就算要違背吸血鬼的天性,只要能有一瞬間接觸到澤的內心,他就能感到幸福。

獵血同盟系列第二彈,吸血鬼世界裡一段纏綿的愛情故事。


  楔子
  菲利殿下第一次遇見澤的時候,是在他首次出巡地下王城的那一天。
  作為吸血鬼皇族這一代的長子,菲利幾乎從懂事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自己所擁有的無上權利。比如,他可以從任何人類賤民中挑選食物;比如,他可以隨時隨地享用到香甜醇美的血液。
  而這種理所當然,從他遇見澤的那一天起,有了變化。

  穿過灰色階石、長滿青苔的大道,十二歲的菲利殿下帶著吸血鬼皇宮中的侍衛隊,來到了貴族們極少親自前來的人類圈養地。
  低矮的房屋,昏暗的燭火,從家中惶恐而出、團團跪下的賤民……
  這些,和花團錦簇衣香鬢影的皇宮實在有天差地別。
  看著賤民區那簡陋的一切,菲利殿下顯然在這首次的出巡中感到了一點厭倦,以及隨之而來的必然飢餓感。──誰能看到跪在腳下黑壓壓的一群食物而不飢餓呢?
  他們額前的青筋正因為恐懼而突突地跳動,歡快的血液正在細小的血管下勃勃流淌,甜香的氣味幾乎撲鼻而來。
  年幼的王子殿下緩緩地環視了一下腳下低跪的人類,最後,眼光落在了最前方一個小小的身影上。
  月光初升,照在那個唯一沒有跪拜的男孩身上。七八歲的,人類孩童的模樣。
  彷佛感覺到菲利的注視,那個男孩悄悄抬起頭,在滿地低首的人類中,好奇地,直視著菲利的眼。地下王城一向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側臉,奇跡般地有了溫暖,淺黃和銀色的光線交織起來,如夢如幻。
  精致到吹彈得破的粉紅小臉上,有秀美挺立的鼻翼和黑如點漆的瞳仁。烏黑的發絲垂在飽滿的額頭,彷佛像是宮廷裡最昂貴的黑絲絨錦緞。
  可這樣的東方外貌特徵充分顯示了,就算有著能令菲利窒息了一下的美麗,就算穿著和四周的賤民完全不同的精美衣裳,他也只能是一個人類的賤民。
  這個地下王城裡,被圈養起來當作食物的人類,都是有著東方人類的面貌特徵的,一望便可以輕易辨認出來。
  被這明顯不同于吸血鬼一族的美貌蠱惑了似的,年幼的皇子走了過去。同時,他忽然注意到這男孩雪白的脖子上,系著一塊瑩紅如血的寶石。那血紅的妖異之光隱約流動,強烈吸引了他的目光。
  血靈寶石?那不是血族的守護寶石嗎?為什麼會掛在一個人類的脖子上?
  好奇地,他伸出了手。
  一陣紅光,那塊寶石的中心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強光,如轉輪般迴旋擴散,刺痛了他的眼,灼燙了他的手。
  “啊﹗”飛快地縮回手,良好的教養和王族的尊嚴迫使他只能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痛楚的低哼。
  繞過那塊寶石,他冰冷的手指,疾速地把纖長蒼白的小手,按在了那個男孩的脖頸上。
  那個孩童身邊美貌的人類女子,看著他的驚怒,在一瞬間蒼白了臉。
  “不,殿下﹗”她低聲驚叫,在得不到附應的情況下,轉頭乞求地看著菲利身邊的侍衛長。
  可她身邊的男孩,顯然並不了解即將發生的危險。看著面前漂亮得炫目的吸血鬼少年,他只是感覺那冰涼的、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弄得他有點發痒。
  出乎所有人意料,這個小小的人類男孩居然向著菲利伸出了滑潤柔軟的小手,輕輕碰了一下吸血鬼殿下的臉龐,咯咯地輕笑起來。柔軟而清脆的孩童笑聲回響著,在一片屏息靜氣的沈默裡,打破了驚恐,消弭了不安。
  菲利沒有躲閃,皺眉看著男孩的回應。半晌,他才認真地回頭,看著身邊的侍衛長默奈爾︰“這么漂亮的小人兒的血──會不會特別香甜?”
  那個時候,年幼的吸血鬼殿下尚且不能分辨自己那種近乎一見鐘情的、對美麗事物的眷戀,而是很自然地認為那是對于食物的喜歡。
  “對不起殿下﹗”尖銳而神經質地叫了一聲,那個男孩身邊的人類女子忽然一把摟住了那個安靜美麗的孩子,聲音顫抖卻堅定,“這個孩子是人類的王子,他受到你們皇族最神聖的契約保護,除非他自願,否則終身免受任何來自吸血鬼一族的傷害﹗”
  皺起眉頭,菲利幽藍如同寶石的眼,慢慢射出些許的不耐和冷然,雖然年少,但這樣的傲慢,在貴族的血統中與生俱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5

在撲上前咬破那個男孩的喉嚨之前,他還是優雅地望瞭望身后的侍衛長。“我餓了,可以在皇宮以外的地方進食嗎?”
  沒有立刻回答他,侍衛長先是微微向那個美貌女子頷首示意,才轉過頭。
  “哦,不可以。”深深鞠躬,默奈爾搖頭︰“傾王妃說得對,她的孩子是人類的王子,按照我們吸血鬼一族六百年前與他們的國王定下的契約,您的確不可以傷害這個男孩。”
  王妃?原來人類的王果然是存在的,雖然他們似乎從來沒有能力保護過自己的子民。
  轉眼看著那個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的男孩,菲利殿下再一次抑止住想要撲過去,用自己早已蠢蠢伸出的小尖牙抵上那溫軟脖頸的慾望。
  “他叫什麼?”他居高臨下地問。
  “……澤。”低聲回答,美麗的人類王妃抱緊了自己幼小的孩子,掙扎著吐出這個字。
  無聲地從旁邊拉過一個人類男人,侍衛長手中的長劍割開了他的手腕。鮮紅的血液順著男子結實有力的腕部 流淌,及時地被遞到菲利殿下的嘴邊。
  優雅地吸食著那新鮮的血液,菲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面前的男孩。那男孩漆黑如黑玉的眼睛從最初的好奇,很快變成了驚訝和困惑。
  顯然,這個男孩子生長的環境,應該如他母親所說,遠離了一切人類賤民所應該理解的災難和驚恐來源。
  安靜地看了那個男孩半天,菲利殿下終于打了個哈欠,推開了早已瑟瑟發抖、因失血而快要倒下的男子。
  “回去吧。”他說。

  走在一行侍衛的前面,快要走出人類圈養地的時候,菲利殿下忽然回頭看了看那群依然屏息跪倒的人群。
  “那個──為什麼反而會保護他?”他困惑地問。
  怔了一下,默奈爾醒悟過來︰“您說那顆血靈寶石嗎?──它附著一個契約的詛咒。六百年前,吸血鬼皇族曾和亞當國的人類之王定下契約,同意用它來保護他的子嗣啊。”
  ……
  “我很想嚐嚐那個人類王子的味道,那一定很甜美。”菲利殿下凝目看著遠處在一群大人中,因為站立不跪而顯得格外突出的那個男孩剪影,認真地對默奈爾說。
  “殿下,請忘了他吧。”微笑著看著他,皇宮忠心耿耿的侍衛長道,“那個人是沒有必要去觸碰的東西,況且──比他醇美可口的食物很多,多到享用不完。”
  沒有說話,年幼的菲利殿下嘴邊只咀嚼著一個字。
  “澤……”不知是不是剛剛喝完鮮血的緣故,他覺得,唇齒留香。




  第一章
  菲克斯悄悄溜出熱鬧喧嘩的宮廷大廳的時候,悠揚動聽的第三首圓舞曲剛剛奏響。
  一口氣沿著燭火明亮的走廊,他向著內庭的寢宮跑去。
  “殿下﹗殿下……您去那裡?”他身后,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叫著,焦急,卻不敢放聲呼喚。
  “不要叫哦,翔。”回頭做個噤聲的口形,年少的二皇子殿下緊張地看著自己的隨身僕人,“萬一把哥哥驚擾來,我會被他抓回去綁在大廳的椅子上。”
  “可是這是您的生日晚會,大廳裡的貴族客人,可都是為了向您慶賀而來。”那個叫做翔的小僕人少年老成地嘆氣,“萬一找不到您,菲利殿下會很生氣﹗”想起素來無情的大殿下那雙幽藍冰冷的眸子,翔不由自主皺了一下眉。
  “才不會,我剛剛看見他一個人走向了陽台,好像在找什麼人。”菲克斯吐了吐舌頭。
  轉身辨認了一下,他躡手躡腳鑽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伸出小小的金發腦袋來︰“翔,進來吧,我被那些舞曲吵得頭腦發昏,想躲開一會。”
  “可是,那是您哥哥的寢宮啊﹗”
  “這樣才安全啊。”頑皮地微笑,瘦弱的小吸血鬼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哥哥的房間呢,沒人會找到這裡來。”
  躺在大皇子殿下柔軟的床上,菲克斯嘆了口氣,昏昏欲睡──即將開始的晚宴中那優美酒杯中滿盛的鮮血,就算貴族們更傾向于讓僕人們動手奉上,可在他的眼裡,依然不能習慣。宮廷的御廚房裡,從傍晚開始就聚集了大量的人類賤民,等待著為這個宴會的高潮割開他們的手腕。
  就要昏昏陷入沉睡的時候,寢宮的門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重重傳來。
  困惑地驚醒,菲克斯和翔都辨認出,這腳步,居然是向著這間寢宮而來﹗
  “糟了,難道是菲利殿下回來了嗎?”翔先從一邊的椅子上驚慌地跳起來。
  在寢宮的白色大門怦然打開的瞬間,菲克斯慌忙跳下了床,拉著自己的僕人,一起藏身在了帘幔重重的華麗窗幔下。
  讓窗帘后的菲克斯十分吃驚的是,一起進入這隱私的寢宮的,除了他親愛的兄長,還有一個人。

  烏黑的長髮,明亮如星的黑色眸子,全身樸素至極的麻質衣物,只有脖頸間一顆血紅的寶石,昭示著這個少年不同尋常的身分──地下城裡人類一族的王子,久病纏身的老國王膝下唯一的兒子,澤。
  強拉著那個少年的手腕,菲利殿下反手重重關上了門。
  長長的一陣沈默。
  直到窗帘后的兩個人覺得已經過了幾個小時一般漫長,吸血鬼皇族的大皇子殿下才陰沈開口,冰冷的氣息蔓延在空曠的寢宮︰“假如沒有我的阻止,你今晚是不是打算代替那些卑賤的賤民,改用你自己的血,喂飽今晚在場的所有貴族?﹗”
  “那是我應該保護的子民。”清澈而冷靜的聲音,像是地下城裡唯一的那眼溫泉在流淌。
  “哈﹗地下城的人類王子──”譏諷地冷笑著,菲利傲慢地看著他,“你的子民?不能給他們自由,沒辦法保證他們的安全,你認為自己還有資格,對這個人類之王的頭銜念念不忘?”
  那個人類王子原本晶瑩如玉的臉,慢慢變得蒼白。
  “是的,也許我即將繼承的王位,注定我會是最無用的王。”他的口氣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疲倦,“所以菲利殿下,可否允許我離開,起碼讓我在自己的子民流血的時候,守在他們身旁?”
  “甚至陪著他們一起,把手腕割開,就像剛才一樣?﹗”菲利冷笑。
  “是。”人類的王子抬頭望著他,眼中有種堅持的光芒。
  這光芒,無疑重重地刺激了菲利。
  “澤,你好像總是搞不清自己的能力,以及所處的狀況。”嘲弄譏諷的笑容淡去,菲利殿下的臉上,浮現一貫的冷酷。
  “菲利殿下,請原諒我心急如焚,不得不告辭。”澤淡淡道,轉過去的漂亮脖頸,有少年特有的優美曲線。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5

背后,一道陰沈而憤怒的眼光射在他挺拔清瘦的背上。
  悠然地動動身子,菲利已經用人類永遠不能企及的速度攔在門前,修長強硬的手臂,將澤緊緊桎梏在寢宮緊閉的大門上。
  “解開你脖子上的血靈寶石,就一會兒──我就立刻下令停止外面即將開始的晚宴,讓你那些可憐的族人逃過今晚。”他微笑,不露出一絲邪惡。
  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瞬,澤沈默了良久,終于緩緩地,將手伸向自己頎長的頸間。
  即將取下寶石的那一刻,他停住了手,試圖確認︰“你應該知道你無法毀壞它。”
  “當然,我知道。”他怎么可能忘掉?小時候它曾那樣嚴重地灼傷過他,給予了他從沒經歷過的疼痛。
  沈默半晌,澤再次猶疑發問︰“一會兒是多久?”
  “一會兒就是……”菲利微笑著四下看看,指向了身邊熏衣草花紋的牆壁,鐵製的燭台上幽幽的紅色蠟燭正跳躍著曖昧的光,“這只蠟燭燃盡的短暫時光。”
  破釜沉舟地,少年王子點頭,飛快地解開脖子上的繩結,將那塊守護寶石掛在了身邊近在咫尺的燭台上。
  那個時候,躲在窗帘后的菲克斯和他的僕人都看見了一向優雅的菲利殿下,眼中露出了一種奇異的,嗜血的光。
  輕柔卻堅決地抓住了澤的肩膀,他迫不及待地低頭咬上了他的脖頸。
  驚叫了一聲,少年受驚地伸長了修長優美的脖頸,用力地劇烈掙扎起來,想要推開這突如其來的致命危險。
  毫不費力地緊緊壓制住他,菲利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輕舔噬著口邊滑膩的肌膚,他尖利的雪白獠牙,若隱若現。
  “不要動……你該明白失去守護寶石后,你的力量甚至比不上一個嬰兒。”他低低道。
  戰栗慢慢停止,他身下的少年閉上了眼睛,認命般的,僵硬的身體反倒有了些許的放鬆。
  “不怕被我吸干鮮血?”菲利的手指在他的身體上游移,緩緩撫摸著澤的上衣紐扣。
  “你該知道,殺死我,或者把我變成同族,都會有不可預知的危險。”那個少年的聲音不見威脅,卻有某種傲然。
  流連舔噬的牙齒停了停,菲利微微一笑,吸血鬼皇族絕美的容貌在燭光下閃著鑽石般的光。
  “我一直好奇得不得了──不能傷害人類王位繼承人的那個古老契約,假如違反了,到底會怎么樣?”他尖利的獠牙離開了勃勃跳動的脖頸血管,緩緩下移,“從來沒人能告訴我這個后果,他們說,只有你才知道。”
  “我並不知道。但我發願那是真實存在的。”他身下的少年掙扎著回答,忽然發出了一聲喘息。菲利的牙齒代替手指,就在這時輕輕撕開了他的的衣襟,露出瑩白細膩的肩頭,還有下面的大片肌膚。
  冰冷的獠牙和溫軟舌頭同時給予身下那片肌膚刺激,光滑的皮膚上,立刻泛起一片晶瑩的小疙瘩。
  “或許我該是試試從這裡下口,撕開這鮮活的心臟?”他惡意地用獠牙輕點澤微微起伏的胸口,“很多人以為我們吸血鬼一族最喜歡咽喉和脖頸,其實那是個誤會。要知道心臟才是血液流出的最初地方,可惜它總是被衣物遮蓋,讓我們不易下口。”
  倔強地轉開頭,澤強迫自己不去感覺胸口心臟處那越來越壓迫的緊窒感。
  抬頭看著他自製而冷淡的神情,菲利挑起眉毛,邪惡無比地微笑。
  下一刻,他的牙齒毫無徵兆地,咬住了澤平坦胸口的一處突起。
  粉紅的,早已經因為他惡意的舔噬而變得挺立的小小乳頭。
  “啊……”有被那牙齒撕開胸口,鮮血噴濺的認知,卻完全沒有被這樣戲弄和褻玩的準備。冷淡而倔強的少年立刻僵硬地如同被雪藏千年的冰塊,被咬住的乳首卻在這種僵硬中慢慢腫脹。
  猛然掙扎著,他從這陌生的震驚中驚醒,試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菲利。
  而身前已經露出男人氣質的吸血鬼,顯然從這嶄新的遊戲中得到了從沒發現的樂趣。牢牢按壓住他的同時,他輕鬆地閃開了澤踢來的一腳,轉而分開了他的雙腿,用膝蓋強勢地頂住了那屈辱張開的雙腿之間。
  “都說絕美的少男少女情動時分的血液,最是甘美。”他含糊低語,繼續用情色的動作挑逗身下那可憐兮兮的充血乳頭,膝蓋似有若無地,向上抵住少年胯下慢慢堅硬起來的某處器官。
  “嗯……啊……”屈辱地忍受著這陌生的情慾折磨,澤有點混亂……他到底要得到什麼?這難堪的戲辱,原來是為了想品嘗來自他情動時的血液﹗
  “菲利殿下﹗你不能……”他努力克製住呼吸紊亂,急促地道。
  “沒有什麼不能。”傲慢地打斷他,菲利唇邊是篤定的宣告,“父王對我說過他厭倦了這地下城的乏味,早已萌生退意──這個地下王城裡,再過幾年,我將是唯一的王﹗”
  彷佛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冷笑,忽然停止了對身下少年的挑逗和攻擊,卻攥住他纖細的手腕,重重拉他到床邊,然後,推倒在了上面。
  “想試試吸血鬼貴族們的后宮裡流行的某些遊戲嗎?”他將正要從床笫間逃離的澤抓回來,高高舉起他的手腕,並且固定,幽藍的眼睛裡跳動著某種危險的火焰,“為了挑逗年輕的人類女子,他們研製了些奇妙的東西,足夠將性冷淡的少女變成最淫蕩的娼妓……澤,這也許最適合你……”
  澤濕潤的眼睛,終于浮現出憤怒和驚駭。
  雖然從小就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分不過是個可憐又卑微的存在,可作為人類的王子,最基本的尊敬對待還是能得到的。即使是尊貴的吸血鬼貴族,也會在宮廷的相遇中禮貌而優雅地對他行禮示意。
  除了他﹗從小就以奇怪的態度對待他的,至高無上的吸血鬼皇族的菲利殿下﹗
  在公開的場合,他對他是明顯的傲慢冷淡;在無人的時刻,他卻總是樂此不疲地,找出各種折磨和刺激他的手段。可即使這樣,類似今天這種過火的折辱,卻是第一次﹗
  驚訝地立在窗帘后,菲克斯和他的僕人愕然對望一眼。不遠處那張凌亂的床上發生的事,無疑是這兩個孩子不太理解的。
  哥哥他……真的要咬死澤嗎?菲克斯焦急地想,澤是一個可愛的、甜美的人,每每在宮廷中遇見這個蒼白俊美,憂郁卻堅定的人類王子,他總是很喜歡他。
  而宮廷教師也明確地告誡過他︰要尊重人類的王,絕不可以像對待普通人類食物一樣對待這個人,他是有契約保護的,打破和違反這個契約,后果將會有無法預料的危險。
  抬眼看看翔,他發出一個求救的眼光︰……怎么辦?要做些什麼嗎?
  身邊的人類僕人,眼光忽然飄向了門口的牆壁。
  順著他的眼光,菲克斯看到了那只剛剛燒到了盡頭的蠟燭,頹軟的燭芯正歪倒在一邊,“噗哧”一聲,悄然熄滅。
  可是顯然,床上糾纏的兩個人正忙于靜默的掙扎和壓制,誰都沒有注意到這無聲無息的變化。
  眼睛一亮,菲克斯悄悄抬起手,扇起一陣輕柔的風,吹過室內所有的燭台。幽然熄滅,偌大的寢宮內立刻一片黑暗。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5

床上的兩個人,同時停止了動作。
  “菲利殿下,那只蠟燭燃盡了﹗你要食言嗎?”澤的聲音先響了起來,微微輕顫。
  一陣短暫的沈默,菲利坐起來。
  “別讓我再看到你代替那些低賤的子民流血──這是很正式的警告。”迅速從淫亂的角色中脫身,他恢復了優雅,“你的血,假如我也沒有權利品嘗,那么我更樂意看到它只在你的血管裡流淌。”
  “被你視為低賤的那些食物……他們對于我的意義,和你心中的子民並沒有兩樣。”踉蹌走到門前的人類王子回頭,眼睛因為堅持而灼灼發亮。
  在菲利再次露出怒氣之前,他迅速摘下燭台上那顆隱隱發著紅光的血靈寶石,掛在脖子上。
  “你的承諾。”他費勁力氣從能控制住拚命逃離的慾望,提醒菲利。
  “什麼?”菲利有那么一瞬的驚訝,很快,他微笑了,“是的,你可以出去告訴舞會的總管了。就說是我的意思,立刻取消外面的晚宴。”
  觀察到澤的雙手仍禁不住微微戰栗,他的眼睛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
  直到看著絕美的少年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豪華奢麗的寢宮,他才在黑暗中慢慢轉頭,冰冷地盯著無風自動的窗帘。
  繁複美麗的紗幔,斜斜挽起的環扣。
  “出來。”低沈的聲音帶著寒冷,不怒自威。
  無奈地從窗帘后探出頭來,菲克斯可憐兮兮地,抓著手邊精美的窗帘環︰“是我啊,哥哥……”
  銳利的藍色眼睛無聲地望向他的身后,他的兄長淡淡道︰“很好,法術進步了,甚至能幫一個人類隱藏氣息。假如不是發出那陣風,我差點要完全忽視你的存在。”
  是誇獎,還是責難?菲克斯有點心虛地抓住翔冰冷的手,飛快地向門口移動︰“對不起,我只是跑來這裡和翔玩捉迷藏﹗”
  被他牽著手跑過菲利殿下體邊的時候,翔忽然感到了一陣冰冷的寒意。不由自主地迎上了皇子殿下的目光,他猛然打了個冷顫。
  那種目光,他在很多正在享受鮮血的貴族們眼中見過──那是一種看著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類的眼光。
  ◆◇◆
  寬廣陰暗的皇宮走廊,菲克斯和翔一起,追上了前方疾步行走的那個人類王子。
  “對不起,澤王子……”菲克斯眨著冰藍的眼睛,有點內疚地看著他,“我很想為哥哥的行為道歉。”
  悄悄拉拉他的手,他的僕人對他使了個眼色︰這個小主人,總是笨笨的﹗這個王子根本不知道他們躲在窗帘后的事啊﹗
  小吸血鬼這才醒悟過來,慌忙想轉移話題,他綻開一個甜美害羞的笑容︰“我代替您去向默奈爾傳達哥哥的命令吧,他應該更相信我的話。”
  他面前那個人類王子的臉色,變了。
  “您知道菲利殿下的命令?”
  菲克斯“啊呀”了一聲,后知后覺地捂住了嘴。愁眉苦臉地望著自己的僕人,他發出求助的眼光。
  咳嗽了一聲,翔窘迫地向澤點點頭︰“剛才,我們路過大殿下的房間。”
  澤剛剛恢復了些的臉色,終于徹底蒼白了。
  “你的衣物……”翔瞥了一眼他胸前紐扣丟失、凌亂殘舊的外衣,“二殿下是好意,他只是覺得,雖然傳達那個命令很重要,但是也許他可以代勞,好讓您有點時間,換上一件得體的衣服。”
  一直被混亂震驚的情緒困擾,澤這時才終于有多餘的時間看向自己,臉色立刻漲紅了。怔了一下,他終于感激地點點頭,對面前微笑著看著他的菲克斯致意︰“多謝了,可是我還是想先去御廚房。”
  “二殿下,你先一個人去大廳,傳達菲利殿下的命令好嗎?”翔輕聲對菲克斯說道,轉身看著澤,“至於我,可以陪您一起去宮廷廚房。”
  ◆◇◆
  燈光昏黃,照著宮廷廚房外無聲站立的一排人類賤民。不見得個個貌美,卻都看得出,身材高挑,身體健康。
  默默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輕的母親。木然地抱緊懷中幼小的嬰兒,她的眼睛在那嬰兒被奪走的那一刻,忽然迸發出無比的驚恐和沉痛。
  廚師輕輕抱過那個粉嫩的小小孩童,舉起手裡的小刀,找準了臂膀上幾乎細不可見的血管。……亮晃晃的刀子,映著嬰兒那紅撲撲的臉頰,可是並不明白這即將到來的危險,那個嬰兒好奇地甜甜笑起來,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摸一摸眼前那好看的,閃著光芒的玩具。
  “不﹗求求你……”猛然撲上前去,那個人類的女子瘋狂地把自己的孩子重新搶回懷裡,“征用我的血吧,我依然年輕,血液也很鮮美﹗他還是個孩子,他才一歲……”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美麗的眼睛裡滾落下來,她苦苦哀著面前同樣是人類的廚師︰“求求你,求求你﹗讓我代替他﹗……”
  “露,不要這樣。我沒這個權力。”胖胖的廚師長為難地放下了小刀,“你知道的,每次總有年老的伯爵們喜歡嬰兒的血液作為甜點。你以為──換了你的血,那些口味刁鑽的挑剔伯爵們會分辨不出來?”
  他嘆了口氣,好心地勸慰︰“何況宮廷裡現下對于嬰兒的鮮血,已經限制了征用。就來這么一次,可以讓你的小寶寶躲過以後整整三年的征用期,說起來,是件好事啊……接下來的三年,他都可以安安全全躲在家裡成長哦﹗”
  輕輕舉起小刀,他重新試圖從那個女子懷裡抱過嬰孩︰“露,我會很小心很輕柔的,你還不相信我的手藝?──我會讓你的小寶寶覺得,只是被討厭的小蚊子叮了一下。”
  沒辦法控制情緒,那個女子還是緊緊抱著自己的寶寶,瘋狂地搖著頭,眼淚成串地流躺在蒼白的臉上。
  “露,你松手吧。”排在她身后的一個男人見怪不怪地苦笑,“萬一驚動了那些尊貴的侍衛大人,我怕他們會親自動手,把你的小寶寶帶到宴會廳去。”
  震動了一下,那個叫露的母親顯然被這個可怕的前景嚇得幾乎窒息。終于,她伸出臂膀,痛苦地抽泣著,把孩子向前送去。
  “住手。”一個清亮的聲音顫抖響起,在眾人的身后。
  慢慢撥開那排人,在子民們驚詫的目光裡,人類的王子,澤,緩緩走到那個快要崩潰的母親面前。
  接過她懷裡懵懂不知的嬰兒,他靜靜看著那個小小的孩童。眼中閃著某種複雜到痛楚的情緒,他將臉輕貼在那個孩童的額頭,摩擦著那嫩嫩的小臉上微細的絨毛。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從某種危險中安全返回,但是似乎有著敏銳的第六感,那嬰兒伸出了嫩藕般白胖的小胳膊,稚氣地向眼前美麗的王子伸出兩根粉色的小手指,咿咿呀呀地嘻嘻笑起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6

“宴會后的鮮血供應取消了,菲利殿下剛剛下了命令……”從心酸痛楚中醒過來,澤看著御廚的廚師,低聲道,口氣溫和,卻有王族天生的影響力。
  所有的人怔了怔,很快地,臉上都露出驚喜的表情。
  那個母親首先狂喜地尖叫起來,飛快地從澤手裡抱回自己的孩子︰“哦,寶貝,我的寶貝……我們回家去﹗”
  “王子,是您向他們幫我們求情了吧?”紛紛開口,幾個人類的賤民感激地行禮,“您將來一定是我們最好心最善良的王﹗”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澤王子為了求這個情,曾經受過什麼。翔在心裡悄然嘆息。
  蒼白著面色,澤沒有說話。只是微笑了一下,他幾乎是急欲逃離地,轉身出去。
  ◆◇◆
  “王子,我帶您去我的房間,找件衣裳替換好嗎?”低頭走在小徑上,翔問。
  沒有回答他,澤沈默了很久,才低聲道︰“……這樣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是的,您救得了他們這一次,救不了下一次。”翔恭敬地回答,並不刻意說什麼安慰的話語。
  輕輕震動一下,澤停下腳步,看著身邊這大膽的僕人。
  “你是第一個對我這樣說的人,他們總是安慰我說,我已經做了太多,我已經是他們最慈善的王﹗”
  “這不矛盾啊。”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少年爽朗一笑,“您真的已經在您的能力許可內,用了您的全力。”
  “不,我其實,並不能做什麼……”
  他痛苦地低下頭,忽然用力抓著自己黑色的長髮︰“我有時候會想,我寧願生在一個普通的人類家庭,也許那樣,我就不會像現下這樣,深深痛恨我的無力。”
  “王子,您真的不必這樣自責的。你應該知道,這是這個地下城裡,最自然的法則。”翔的口氣,並不太適合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但是這樣說著的時候,卻顯得很自然。
  沒有再說話,澤靜默了。
  跟在他的旁邊,輕輕鞠躬,翔禮貌地在前面為澤引路。穿過曲折難辨的宮中走廊,夜色中的后花園裡,粉色的薔薇正在怒放。
  來到自己居住的僕人房間,翔找出一件樣式奇怪的衣裳。
  “衣服不好,可這是我唯一一件不是僕人的衣裳。”他微笑。
  澤有點驚奇地看著那奇怪的樣式︰“很有趣,我從來沒見過。”
  “這是我在人間穿的衣服,很小了,但是我舍不得丟掉,所以總是改來改去的。”
  “人間?我們頭頂的那個世界嗎?”眼睛中忽然閃爍出光亮,澤熱切地望著他。
  猶豫了一下,翔低聲道︰“您想聽這個嗎?這裡禁止說這些。”
  “當然,請你……”
  “好。”翔果斷地回答,“等我回去向菲克斯殿下說一下,就偷偷溜回來,請您等我。”


  第二章
  悄然溜回二皇子菲克斯的座位邊,翔垂手站立在一旁。
  燭光明亮,舞曲飄揚的宮廷大廳內舞會仍在繼續。這特意為二殿下的生日舉辦的盛大 Party,按說除了美妙的舞曲,精美的點心,理應還該有可以暢快享用的鮮血。
  可是,這項宮廷舞會后正規的甜點被取消了。翔已經看見一些跳完舞的來賓們頗為不滿地皺起眉,舉起了替代的香檳。
  翔的眼光,悄悄掃視著大廳。
  菲利殿下端坐在眾人視線的焦點,正在側身和身邊的美貌女賓傾談,可是那漫不經心的眼光,卻似有若無地四處搜尋,像在找著什麼人的身影。那在燈燭映照下閃爍藍紫變幻的銳利眸子,昭示著強大的、不容一絲輕視的強大和掠奪感。
  他在找澤。翔的腦海中,迅速浮現這樣的判斷。
  被那樣的一雙眼眸定為目標,那個柔弱的人類王子能逃脫嗎?那一刻,翔心中黯然。
  正要小聲向菲克斯告假,一個嬌小的少女來到了菲克斯的面前,甜甜微笑,那是海蔭克家族的來客︰“敬愛的二皇子殿下,我可以請您跳下一支舞嗎?”
  “當然,我的榮幸。”禮貌地站起來,菲克斯拉住那個吸血鬼少女柔軟的手,把她帶到了舞池中央。
  雖然她的笑容很可愛,可是手心卻冰涼。還是人類的身體溫暖,菲克斯想。比如拉著翔奔跑的時候,感覺就比現下舒服很多。
  “殿下在想什麼嗎?”嬌美的少女明亮的墨綠眼睛看著他。
  “啊,沒有。”他隨口答。 
  “您一定是餓了,和我一樣。”撇撇嘴,吸血鬼少女輕巧地旋轉,翮翩的舞裙曼妙搖曳,“這樣盛大的舞會居然缺少隨時提供的鮮血,這真是太奇怪了──聽父親說,舞會完了竟然也沒有正餐,要知道,我已經空著肚子跳了四支舞了。”
  微微一怔,菲克斯想起了剛剛在兄長的寢宮看到的一切。
  “很抱歉沒招待好您,我可以叫下人帶您去御廚那裡,稍微進食一杯溫熱的血液。”他禮貌地致歉。
  吸血鬼少女的臉紅了,自己似乎不該抱怨的,這可是在溫文爾雅、 腆矜持的二皇子殿下面前﹗
  “不必了,我可以回家用餐的。”她微笑,“海蔭克家族有許多人類奴隸,光是我,就有三個隨時可以供血的僕人哦。”
  微微皺了皺眉,小吸血鬼殿下沒有再說話。
  舞曲終了,他把那個少女送到座位,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默默坐了一會,才抬起頭,抱歉似的看著自己的僕人︰“翔……我好像有點冷。”
  大吃了一驚,翔迅速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冰冷,而且溫度繼續下降地厲害﹗
  “菲克斯殿下,您的凝血病又犯了﹗”他倒吸了口冷氣,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二殿下開始不對的臉色。
  果斷地拉起菲克斯的手,他小心地把臉色越來越灰白的菲克斯攙扶向大廳外。
  搗住胸口,蒼白贏弱的菲克斯看上去隨時會倒下來︰“翔,帶我去寢宮,我的房間裡有……”
  “來不及了,那裡太遠,您偷藏的冷凍血化開得要一段時間﹗”抱住快要趴在他身上的小吸血鬼,翔猶豫了一下,奮力向陰暗的花園跑去。
  鮮豔綻放的薔薇花叢旁,幽靜的月色溫柔照耀著,映出一片片黑黝黝的陰影。
  警惕地側耳傾聽了一下,四周虫鳴嘰嘰,沒有異常,翔才在一處陰影下站定,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飛快地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避開了自己的主動脈。一道劇烈的疼痛,殷紅的鮮血,飛快流淌下來。
  身邊,聞到鮮血氣味的小吸血鬼,有點清醒了過來。
  “翔﹗不要,我不想喝你的血……”他難過地別過臉,控制住向那甜香誘人的血液舔舐的慾望。可胸口憋悶地快要炸開,那道紅色的血流,僅僅是看著,就能快要讓他發狂。
  不由分說扭過他的臉,翔微笑著把正在流血的手腕伸到他的嘴邊︰“拜托殿下,已經割開了──您堅持不要的話,我就跑回大廳。”
  帶著這樣流血的手臂回大廳,會被已經感到飢餓的一堆吸血鬼貴族們團團圍住,吸到連最後一滴血都干掉﹗菲克斯無奈地閉上眼,把嘴湊到了他的傷口邊。
  隨著“咕嚕”的吞咽聲慢慢變小,臉色灰敗的菲克靳慢慢恢復了點力氣。他很快停止了吸食,用柔軟的舌尖輕舔著翔的傷口。
  唾液裡的止血成分在生效,很快地,那道傷口的流血停止了,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膜。
  “好了,翔。”他低聲說。
  “真的好了嗎?”翔有點擔心地看著他依舊難看的臉色,“你還是多吸一點,我怕壓制不住病情。”
  “真的好了。”胸口仍然有冰冷刺骨的痛楚,眼光會不由自主地瞥向翔那依然鮮血淋漓的手腕,菲克斯拚命克製住本對鮮血渴望的本能。再吸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控制自己﹗
  “對不起……翔。”小吸血鬼眼裡有種深深的,真誠的難過。
  若無其事地包紮好傷口,翔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菲克斯殿下,您的食量已經夠小了,我很幸運──這是真心話。”
  把一臉悶悶不樂的菲克斯送回到到大廳,他飛速退下,向著自己的房間跑去。不知為什麼,翔很想和那個俊美憂郁的王子多說說話。剛才在菲利殿下的寢宮裡偷看到的那些,讓他對他有著很大的好感。
  打開門,他果然看到了那雙安靜明亮,熱切等待的眼睛。
  “你是菲克斯殿下的僕人,對吧?”澤問,卻驚訝地發現了他手上正滲出血跡的繃帶,“……這是?”
  “啊,二殿下剛剛需要鮮血。”翔不以為意地微笑。
  愕然無言,澤忽然沈默下來,室內瞬間充滿壓抑而沉重的氣息。
  “……疼嗎?”沈默了很久,他才低聲問。
  “什麼?”翔醒悟過來,“您問這個嗎?”他看著剛剛割傷的手腕。
  “是的。我從來沒被吸食過血液,不知道我的族人們……每天都在忍受著什麼。”他輕輕說,眼中悲傷的顏色。
  “有點疼,畢竟是用刀子割開肉啊。”翔笑起來,並沒有一點自憐自傷, “可是這很普通,要知道作為菲克斯殿下的僕人,我受到的傷害已經少得可憐。”
  他舉起手臂,露出不多的幾道淺淺傷疤,有點得意地鼓了鼓臂膀上的小塊肌肉︰“瞧,我敢打賭,皇宮裡就數我的傷最少,所以我才長得這么健康。”
  是的,這個少年的皮膚是少見的淺蜜色,和地下王城的人類因見不到陽光而造成的蒼白比起來,看上去,有種健康明朗的味道。
  他的手臂上,也沒有像普通人類奴隸一樣密密麻麻的傷痕,要知道隨便在街上拉過一個人類來,他們的手腕和脖頸上,都會有重迭的傷口。吸血鬼一族們在這個地下王城裡隨意地吸取著他們的血液,但是也很注意不傷害他們的性命──地下王城已經沉陷在地下整整六百多年,這裡被作為吸血鬼一族的食物而豢養的人類,數量是有限的。只有有節製地吸食血液,加上適當地讓他們繁衍,才能維持兩個種族間的食物鏈。
  “菲克斯殿下,似乎很善良。”澤說。作為一個吸血鬼的專屬僕人,身上只有這么少的傷疤,的確很少見。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6

“是啊,我被抓來這裡后,就一直跟著他,他是一個善良又害羞的小家伙,和他哥哥菲利殿下可不一樣。”翔伸伸舌頭。
  很快他發現這個名字給澤帶來了很大的影響。眼色忽然變得古怪,澤轉頭看向旁邊。
  “對了,你說被抓來……你不是出生在這裡的原住民嗎?”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問。
  “是啊,我來自你們頭頂上的那個世界。”翔點點頭,“是皇宮裡的侍衛長默奈爾大人把我抓到這裡來的,那一年我才七歲。”
  “上面的世界?”眼睛驀然放出亮晶晶的光彩,澤急切地看著他,“可以對我說說那裡的事情嗎?我的母親經常向我描述那些奇妙的東西,可是她總是說不清楚,因為她也從來沒見過。”
  “當然可以,我還記得很多事啊﹗”很高興地在床邊坐下,翔招呼他︰“聽說被抓來的人類都被分給了重病的吸血鬼貴族,所以我很難看到同類,想和人聊聊都不可以。你知道菲克斯殿下畢竟是吸血鬼,很多想法他總是不能理解。”
  “那么說說吧﹗比如什麼是陽光,什麼是日夜更替,還有,什麼叫做黃昏、清晨還有正午?”他眼睛裡有種孩子般的熱切,和翔剛才看到的那個憂郁少年完全變了樣。
  “啊,說起來,這些都是很常見的現象。我被抓到這裡來之后,還很是驚奇了好一陣呢──居然會有永遠不落的月亮,居然會有沒有陽光也能盛開不凋謝的薔薇和郁金香,居然還有永遠在黑暗裡生活的人類﹗”翔一口氣地說,“我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裡,有一種叫做太陽的東西,它像月亮一樣,高高掛在天上。可是,它發出的光線是金黃的,溫暖明亮的,美麗得不得了﹗”
  “怎么美麗呢?”澤驚奇地看著他,“比皇宮裡最美的寶石還要美嗎?還是說,比最鮮豔的玫瑰還有豔麗?”
  “哦,那是不一樣的﹗”急切地說道,回想起記憶中的燦爛陽光,翔有些不知怎么形容才好,“那比一千顆鑽石還要耀眼,比一萬朵玫瑰還要奪目,你不能仰視它,也不能抓住它,可是,當那種光芒照耀在你身上的時候,你會覺得溫暖無比,像被最溫柔的情人或者朋友擁抱著一樣﹗”
  靜靜地聽著他的描述,澤痴痴地陷入了想像。良久,他才苦笑,俊雅的眉目有刻骨悲傷︰“和我母親說得很像。可是……我還是想像不出來。”
  “啊,這的確很難想像。”翔點頭,“當我擁有它的時候,我可沒覺得有什麼稀罕,但是我現下只知道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交換一個重新回到陽光下的機會。”
  “一切嗎?”澤驚訝地問。
  “是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鮮血。”健康爽朗的人類少年堅定地點頭。“我總有一天會回去的,我來時的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沒有吸血鬼生存嗎?”澤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充滿向往。
  “哈,有陽光啊﹗那是吸血鬼最懼怕的東西﹗而且,那裡人類是主宰呢。”翔很肯定地回答,“來這裡之前,我和哥哥生活在育幼院裡,雖然吃不到這么好的東西,看不到這么多華麗的地方,但生活得比這裡快樂一千倍﹗”
  “很快樂,那是一定的吧……”澤微笑起來,“不用理所當然地割開身體給人吸血,也不會被任何人叫做賤民。”
  “我以為你不能理解,”翔聳聳肩,“說起來你是這裡人類的王,不會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
  “王?”淡淡地自嘲一笑,澤反問,“你見過連自己的親人也不能保護的王嗎?除了我,就連我的母親和妹妹們,也不能逃避被吸血的命運。”
  翔驚訝地看著他,窗外永遠不落的月光斜照進小窗,映著澤的眼睛。
  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的漆黑的眼眸,被一種深如海水般的,痛苦的神情深深佔滿。
  忽然忘記了他的身分,翔伸出臂膀,唐突地輕輕抱住了那個因為痛苦而微微顫抖的少年。
  “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啊。”倉卒間,他很想用什麼希望來安慰一下這個難過的少年,“總有一天你會見到陽光的,那會讓你忘記這裡的一切﹗”
  彷彿被這突然的熱烈友情驚訝了,他懷裡的人類王子有點僵硬。
  “會有那么一天嗎?”他低聲問,感覺著來自同類的,稀少的溫暖。
  “會的,一定﹗”那一刻,翔心裡做了一個決定,就連菲克斯殿下也沒有告訴的一個祕密,他忽然很衝動地,想和一個同類分享。
  “假如將來有一個機會回到上面的世界去,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他小心地問。
  “不可能的。”澤苦笑,“這個地下王城被強大的結界包圍著,通往外面的唯一退場門,除了少數的貴族和皇宮侍衛,沒有人知道。”
  緊緊抿住了嘴唇,翔看著他。
  “你想和我一起去那裡嗎?”他再次固執地發問。
  “當然想……我也想用我的一切,來換一個看一眼那個地方的機會。”澤的臉上露出向往的微笑,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個,充滿連吸血鬼都懼怕的陽光的地方。”
  “砰﹗”薄薄的木門,悠然打開。
  “你沒有機會看的,那種邪惡的東西,我保證你一生一世,永永遠遠,也不會看到……”華麗悠然的聲音,用和澤一樣緩慢的語速說著殘忍到極點的話,面無表情的菲利殿下站在門口。
  身后,數個沈默的皇宮侍衛靜立在他身后,森然的撩牙在月色中悄然突現。侍衛長默奈爾站在最前面,似有若無地,看了翔一眼。
  月光從門外霍然洒進,一瞬間,彷彿不再清涼皎潔,卻充滿冰涼。
  優雅美麗的吸血鬼皇族身上,披著水銀一般流淌的月華,用掌控─切的目光,看著僕人的簡陋房間裡,正輕輕相擁的兩個少年。
  沒有暴怒的神情,沒有憤怒的口氣,他似乎只是在說著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已成定局的決定。
  愕然地慢慢分開,床邊的兩個人終于從震驚中驚醒。
  “……大殿下﹗”努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跳,翔后退一步,站在了一邊。
  淡淡瞥了他一眼,菲利殿下的眼光,露出一種轉瞬即逝的情緒。
  那是極端的厭惡痛恨,翔幾乎可以立刻肯定。
  很快,這種情緒被優雅和嘲諷掩蓋,他微笑著看向了澤︰“你總是這樣嗎?忘記自己尊貴的身分。”
  直視著他,澤已經從震驚中整理好思緒,昂然回答︰“假如說到身分的話,尊貴的殿下您,倒是似乎更不該忽然跑到一個僕人的房間。”
  “你以為我來做什麼?”菲利揚起眉毛,“我只是很好奇人類的王子和他的低賤子民相處的模式。”
  “我不認為我的模式有什麼問題,假如你是指和一個朋友互相擁抱的話。”
  朋友?這個詞,似乎一下子就打破了菲利前一刻還優雅從容的面具。
  猛然伸手攥住澤的衣領,他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掐住了澤的脖頸,用只有他們兩人之間才能聽見的低聲切牙發問,充滿壓迫和憤怒︰“朋友的擁抱?我以為那是……”
  澤胸前的血紅寶石,就在這時,發出了那種他曾經不止見過一次的強光。炫目而強烈的熱量忽然迸發,就連吸血鬼的王者也不能忽視和完全抵抗。
  飛快松手,菲利退到幾步之外。那寶石的紅光隨之黯淡下來,彷彿能感知到惡意已經退到了安全的距離之外。
  無聲地陰沈注視著澤,他的神情有著憤怒的不甘。
  澤的心,猛然加速了跳動。不願意露出任何怯懦,他清澈的眼睛,沈默對視著菲利那變幻的目光。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風聲向著這邊掠過來,皇宮的餐飲老總管轉眼到了他們近前︰“大殿下,菲克斯殿下的凝血病又犯了,剛剛摔倒在舞廳﹗”
  忽然,一直沈默的侍衛長默奈爾抓住了翔的手腕︰“殿下,我這就帶他的隨身僕人前去,給二殿下喂食鮮血﹗”
  沒等菲利發話,他已經急急地拉起沈默的翔,向外奔去。
  “站住。”菲利殿下輕描淡寫的一句,卻讓默奈爾一窒,“把菲克斯帶過來,我要親眼看著他喝。”
  身體輕輕一震,默奈爾慢慢鬆開了翔的手,點頭︰“是。”
  很快,菲克斯被侍衛長默奈爾抱著飛奔過來。
  還沒有昏迷,被病痛折磨著的小吸血鬼只是不停打著冷顫。
  弄不清翔的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他有點瑟縮地蜷在默奈爾的懷裡,強打起精神︰“哥哥,我只是有點累了……”
  “閉嘴。”冷冷看了他一眼,菲利的眼光,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翔。
  沒有說任何話,翔快步上前,手腕一抖,再度用小刀割開了自己剛剛受傷的傷口,無言地伸到菲克斯的嘴邊︰“殿下,請……”
  似乎感覺到房間裡緊張的氣氛,菲克斯猶豫了一下,終于沒有表示反對,而是直接吮吸起來。
  輕微的吸食聲,在眾人的靜默中顯得格外清晰。偷眼看看哥哥那冷淡的臉色,不知怎么,菲克斯心中有種不好的第六感。
  沒有像以往一樣及時停止,他狠狠心,一直吸到翔的臉色變得極其蒼白,才停住了。踉蹌了一下,翔腳步虛浮,在身邊侍衛長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
  “繼續,把這個僕人的血吸干。”
  ……震驚無比,屋子內的幾個人,澤、菲克斯、默奈爾,同時轉頭看著吐出殘忍命令的菲利殿下。
  “不,哥哥,我的病已經好了,不需要多餘的鮮血了﹗”焦急地表示反對,菲克斯叫起來。
  “你就是每次進食的鮮血太少,才會令身體越來越差。”菲利淡淡道。
  “才不是。我的食量本來就小……”反唇駁斥,小吸血鬼有點不高興地看著哥哥。
  “是嗎?”拉過他身邊的翔,菲利殿下捋起他的袖子,露出了只有幾道傷疤的手臂,厲聲道︰“這是一個忠心盡職的佣人該有的手臂?難怪你的病總是不好,我看是你總是不忍心吸他的血吧。”
  “是又怎么樣?翔是我的朋友,我就是不想吸他的血。”菲克斯梗起脖子,臉漲紅了。
  “朋友?”菲利慢慢地發問,轉頭看著因為失血而顯得格外虛弱的翔。這是今晚第二次聽到這個詞語,都是為了這個原本毫不起眼的下人。
  仔細審視著這個以前並沒注意過的人類少年,他的臉色,冰冷的嚇人,“這就是你的能耐嗎?引誘和你根本不該發生交集的澤不夠,居然還敢教壞單純幼稚的菲克斯殿下?”
  臉色蒼白的人類僕人看著高出他一個頭的菲利殿下,眼裡不再是平日裡的溫順,卻露出一種不卑不亢︰“我很抱歉,因為從外面的世界來,所以我至今不習慣這裡的很多事情。”
  驚詫地注視了他片刻,吸血鬼皇族的大殿下不怒反笑了。
  “很好,我第一次在地下王城裡遇見一個不害怕我的人類賤民。本來我不想和一個下人計較的,可是很顯然,你觸及了我的低限。”他注視著這個健康的人類少年,唇邊是絕決的殘忍,“我想該用你的血,警告所有有逾越想法的賤民們──朋友這個詞,決不該用在不同身分的人身上。”
  “殿下,不是這樣的。”彷彿明白自己今天的不能幸免,只有十幾歲的人類少年露出一個堪稱頑皮而蔑視的淺笑,“我來的那個世界,朋友是一個再普遍不過的詞啊﹗”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6

冷冷看著他,菲利高高在上的臉上,浮現譏諷的笑。
  彷彿不願再和一個低級的賤民下人爭辯,他轉眼看著侍衛們︰“帶這個人下去,割斷他的喉嚨,放盡最後一滴血。”
  “殿下﹗……”愕然看著他,忠心的皇宮侍衛長似乎想說什麼,卻終于忍住。
  “不﹗”同時尖叫起來,澤和菲克斯一起撲過去,攔在默奈爾面前。
  “哥哥,這是我的人,就算要處罰,也該我來不是嗎?”菲克斯的臉色驚懼萬分,轉頭哀求地看著菲利,“哥哥,求你了,不要……”
  毫不為之動容,菲利深邃傲慢的臉部輪廓在月光下散發著邪惡,用冷酷的眼神示意另外的幾個侍衛抓住了菲克斯,繼續對著侍衛長髮話︰“把他的血冷凍起來,給菲克斯殿下預備著,以後他再發病,都先用這個人的血來救命。”
  “菲利殿下……”一邊的澤,終于緩緩開口,神情痛苦,“請饒過他,請您﹗他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不是嗎?”
  “這算是替你的子民再次求情嗎?”菲利殿下懶洋洋地盯著他,“你有什麼籌碼?”
  無言地靜默,澤聽見自己空洞無力的聲音輕輕回答︰“沒有。可是……”
  他急急地抬頭,看著目光陰沈的吸血鬼殿下︰“您不是一直想嚐嚐我的鮮血嗎?我可以滿足您。那個契約規定您不能傷害我不假,可是,那是指我不情願的情形下,只要我心甘情願,那個契約是無效的﹗……”
  “心甘情願,那個契約無效的情況下啊……”微微一笑,菲利眼神波光流動,彷彿有點些許的動心。
  “是的是的。”一迭聲地重複,澤的心中狂喜,他會答應嗎?自己能救下翔嗎﹗?
  菲利眼裡那變幻的波光,終于掩藏不住,凝結成最邪惡最冷酷的暴怒︰“我剛剛警告過你,不準再為任何人流血,你居然就立刻拋在腦后﹗”
  冷冷瞪著站在一邊的幾個侍衛們,他語氣陰沈地像是夏日即將落下的豪雨︰“還不去執行?難道要我親自咬開一個下人的喉嚨嗎﹗?”
  “殿下,由我來動手吧。”忠心的皇宮侍衛長默奈爾面無表情,鐵一般地,緊緊抓住了翔的肩膀,反剪起來。
  “不﹗……”驚恐而悲傷地大哭起來,菲克斯啞了喉嚨,“不要不要,哥哥你不可以殺了翔﹗……”
  守衛在旁的吸血鬼侍衛們,緊緊攔住了他。
  “菲克斯,能和您做朋友,我很幸運。”翔對著在一起玩耍了好幾年的小吸血鬼殿下微笑,然後轉頭看著澤,“陽光很美的,愿您有一天能看到它。”
  背對著菲利,他看著澤的眼光,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眼光飄忽地看向了澤站立的床下,那是他自己的小床。
  忽然用盡全力甩開身后的人,他撲到澤身前,緊緊再次抱住了他。
  用只有澤一個人聽的到的聲音,他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話。
  沒來得及再多說什麼的虛弱少年,被沈默的侍衛長默奈爾親自鎖住了咽喉,推向了后花園。
  淋漓的鮮血,被裝在透明的巨大玻璃器皿中,帶了回來。屋內的幾個侍衛聞著撲鼻的血液甜香,都不約而同咽了咽唾液。
  “咕咚”一聲,菲克斯死死地昏倒在了地上。
  盯著玻璃容器中深紅色的、不透明的液體,澤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剛剛還微笑地向他描述著外面的陽光的那個少年,因為給了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所以,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他的鮮血就在眼前,散發著令人眩暈的血腥之氣。
  侍衛們把昏迷的菲克斯二殿下抱了出去,小小的房間,不知何時,只剩下了菲利和澤兩個人。
  “記住,這個人其實是因為你而死的──他不該拿那些邪惡的陽光什麼的,來引誘你。”注視著那容器中依然溫熱的鮮紅液體很久,菲利才轉過頭微笑,充滿強硬危險的警告,“你該永遠忘記那些東西,永遠。……”
  看著澤的臉色,他不知怎么,忽然一窒。
  終于抬頭看著他的澤,臉上的神色,是那么陌生。以前就算再羞辱再刁難也沒看見的痛楚悲傷,在那張俊美的臉上,深深地凝聚。
  在那一刻,菲利的心裡,竟然有了一絲明確的后悔,大約……有什麼再也不能彌補了吧。
  他忽然焦躁地一把把澤抓到胸前,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從今以後,你只能追隨我──我才是你該臣服和追隨的人。”
  “……是的,殿下。”澤漠然回應,“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違背您的意思──在這裡,您才是真正的、唯一的王。”


  第三章
  地下王城裡永遠不落的月光,照耀著這個黑暗之城的花開花落,人來人往。
  距離菲克斯二殿下十二歲的生日,已經過了五年。不知為什麼,二殿下再也沒有舉辦過生日晚宴。
  可一切依然有條不紊地向前,比如時間。
  五年的時間,讓當年還是一個孩子的二殿下長成了十七歲的少年,也讓他的哥哥,菲利殿下,真正坐上了皇族的王位。
  而人類的王子澤,自從那個生日晚宴以後,幾乎每天都被吸血鬼皇宮裡差來的侍衛傳進王宮,晉見已經掌控皇位的菲利陛下。
  沒有人知道,每天幾個小時在菲利殿下的寢宮進行的晉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止一次,有王宮的侍衛或者侍女看見一臉安靜漠然的澤王子悄然從那間寢宮裡出來,身上包裡著濃濃的衣物,似乎想要掩飾什麼曖昧的痕跡。
  而隨后出來的菲利陛下,卻衣冠不整,情色的味道在他的身上撲面而來,濃郁張揚。
  人類這一任的王子,已經淪為菲利陛下的性奴──皇宮和吸血鬼貴族們的府邸間,早已開始流傳著這樣隱祕的傳言。

  這一天,並沒有和其它的日子有什麼兩樣。
  在皇宮侍女的帶領下,澤站立在菲利陛下的寢宮前。
  敲敲門,濃重的木門后,傳來低沈的男子聲音︰“進來。”一如既往的華麗,只多了一份成熟的邪佞與冷靜。
  靜靜地在外面站立片刻,澤終于推開了那扇已經走進過無數次的門。
  沒有過多的表情,他摘下脖頸間血紅的寶石,放置在一邊的景泰藍托盤裡,逕自走到華麗的大床邊,對著優雅佣懶地斜躺著的菲利,微微行了一個屈膝禮。
  沒有立刻發話,菲利注視著眼前已經從一個少年長成了俊朗秀美的青年的澤。
  和第一次被他拋上床的那個青澀少年比起來,眼前的人身材頎長,線條微顯清瘦,卻挺拔。平靜美麗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有五年前再沒有改變過的柔順和淡然。
  是的,再沒改變過。
  就算說出再淫穢的言語,作出再過分的挑逗,那張臉上,縱然會有短暫的掙扎和屈辱,可是很快,就會從那樣的迷亂中清醒過來,開始溫柔地按照他的意愿,作出任何順從的舉動來。
  比如,要他跪下來;比如,要他服侍他,用手或者嘴巴。
  “……我今天有點疲倦,你上來吧,陪我聊聊天。”懶懶地說道,菲利將他拉倒在自己身邊。
  輕輕撫摸著澤,他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了那裹得嚴實的濃濃衣物,很快,按上了那光滑的赤裸胸膛。
  身下的人沒有絲毫的反抗,只是在他溫度冰冷的手指終于落到那小巧的兩點上時,才輕輕地,無法控制地一顫。
  身后的菲利忽然輕輕一笑︰“還是這么敏感。每天必經的訓練,難道就不能讓你稍微習慣我的寵愛?”
  輕輕咬住牙齒,澤沒有回答。
  彷彿不太滿意他的無言,菲利開始悠閒而緩慢地,玩弄他胸前的敏感。小小的突起很快如同綻放的花朵,從挺立到充血,從平坦到腫脹。
  身下的澤,身體慢慢有了變化,難耐地咬緊嘴唇,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急促起來。
  他的耳朵,染上一層粉紅,有如春天野外新綻的桃花。
  那種羞澀而隱忍的粉紅,輕易就引發了吸血鬼一族嗜血的視覺興奮。尖利的兩根長長撩牙悄然伸出,菲利沉醉地用那牙齒輕輕抵住了澤高高昂起的脖頸,來回探索。
  死亡的氣息,在冰冷的唇齒間隱約流動,纏繞流連。
  不知是情慾,還是驚恐,澤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
  “叫出來,假如忍受不了的話。”情慾涌動地誘惑著,菲利滿意地在他耳邊輕輕舔舐。
  “……嗯……啊﹗”只僵硬了那么一秒的時間,澤就順從地呻吟了出來,隨著菲利時緩時慢的挑逗,原本清亮的音色,已經變得沙啞。
  聽著那微微壓抑,卻有如天籟的呻吟,菲利的腹下,終于燃起了本想壓抑的火焰。
  不再忍耐,他放開了澤,把他推倒在床下。
  伸出修長的雙腿,吸血鬼皇族最優美的身體曲線展露無疑,他暗示性地,張開了雙腿。
  微微怔了怔,年輕的人類王子俊美的臉上,浮現出再細微不過的羞窘。就那樣赤裸著上身,他慢慢屈下膝蓋,顫抖著手指,解開了菲利精美繁複的深藍色褲帶,露出那已經被他的嘴唇服侍過很多次的器官。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6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晶瑩剔透的眼眸,才慢慢地,用溫熱的唇舌,把那個至今也不能習慣的巨大,輕含在嘴裡。
  發出一聲含混的呻吟,顯然,一向習慣于隨心所欲的菲利陛下,改變了今晚原本只想聊聊天的打算。
  柔軟的舌頭,艱難地在漸漸膨脹的器官上打著圈,火熱的口腔,有著無法言述的滑潤細膩。體會著這銷魂的感覺,菲利悠閒地放鬆了身體,體會著這漸漸累積,即將滅頂的快感。
  “啊……就這樣,再快點……”難耐地把慾望向那緊緊包裹的口中送去,他技巧地頂動著,盡量不噎到身下緊緊閉著眼睛的澤。
  即使這樣,在最後的時刻,難以控制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劇烈地咳嗽著,澤猛然向后退去,喉嚨間瞬間的火熱黏膩似乎能燙傷他,給這淫靡放蕩的行為留下最後的痛楚標記。
  可是,這樣的痛楚他並沒表現出來,屈辱地緩緩擦去嘴邊溢出的白色濁液,他俊美的臉上,只是顯露出短暫的失神。心中一動,菲利伸手用自己的手指幫他拭去了他挺秀的鼻梁邊,一小片情色的白液。
  “抱歉。”他注視著澤,柔聲道,“我本沒想射在裡面的。”
  臉色漲紅了,澤沈默地扭過頭,難堪的神色一閃而過。
  雖然溫順馴服,可是無意間露出的表情總是暴露他的內心,依然對這種來自于他的身體接觸感到羞辱。
  皺了皺眉,菲利溫和的臉色有點僵硬。
  算了,也許這已經是害羞的澤能夠接受的極限。比起最初開始時的劇烈嘔吐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腦海中浮現起幾年前他還是少年的時候,眼中閃爍著的那種不屈和倔強,菲利微微有點走神︰是什麼時候起,那樣的眼神再也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現下這種溫順服從,讓他欣喜滿足,卻似乎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心裡痒痒的,忽然很想看到那種久違的眼光。就算激發了再打碎也好,似乎是種有趣的挑戰。
  懶懶重新躺下,他忽然伸手,沒有任何預兆地,拉倒了筆直站立的澤。
  “啊﹗”只驚呼了短促的一聲,澤就閉上了嘴,任憑菲利的手臂強硬地桎梏住了他。
  無言撫弄著他的身體,菲利靈活的手指,沿著澤背后那優美的脊柱曲線緩緩下滑,一直探到了臀溝。
  隔著光滑的衣物,他的手指,繼續向下。
  那引人遐想的、一直緊緊閉著的臀縫,終于忍受不住似的,微微顫動著,不安地更加收緊了。
  沒有就此停止,身后的手指忽然更加用力地,向著他的臀縫探去。
  能夠收縮自如的的尖利指甲,剎那間隱隱伸出,毫不費力地劃破了澤下體那濃濃的衣料。
  幾乎是立刻,澤驚疑不定地轉過臉,漆黑如墨的眼睛裡,因為驚懼而露出讓人血脈賁張的美態。
  “跟你說過的,晉見時,不需要穿這么濃的衣服。”噗哧一笑,菲利的手指曖昧而溫柔地向前頂去,感覺著手指下兩瓣臀部緊夾著的奇異觸感。
  故意忽略澤的驚恐和疑問,他戲譫地吻了吻他的唇︰“我忽然覺得有點抱歉──或許,我可以試試給你一點你該享受的樂趣,我保證,滋味好得讓你食髓知味。”
  “不,我想我不需要──”飛快地表示反對,澤脫口而出。
  靜靜地盯著他,菲利陛下幽藍的深眸中看不出情緒。
  還是這樣,盡他可能地,逃避著最終要被打破的那一刻。他明明知道這一天遲早回到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而自己,到底要毫無必要地忍耐到什麼時候呢?也許自己默許的這個界限根本就是錯誤,等待澤自己親自奉獻上他后面的那處隱祕,壓根兒就是種奢望。
  心底不時浮起的溫柔憐惜,根本就是自作多情,這個人,從來也沒把他的心意放在眼裡。
  心裡浮起忽然難以控制的情緒,菲利惡意地推翻了他,低伏在他耳邊︰“自己脫下所有的衣物,我沒興趣幫你。”
  “……”愕然看著菲利那張陰晴不定,俊美卻陰霾的臉,澤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來了嗎?這總有一天要突破的底限﹗?
  “你要我招侍衛們進來幫你嗎?”邪氣地微笑,菲利的聲音從柔和裡透出無情,“按照吸血鬼一族對于美麗事物的天生眷戀,我想他們每一個人都會十分樂意執行命令,順便欣賞人類王子掙扎時,赤裸全身的美態。”
  看著澤變得毫無血色的唇,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快意︰“澤,我一直在懷疑我是不是太溫柔。或許你更適合被粗暴一點地對待,比如被侍衛們按住雙手,比如被他們解下你的褲子,又或者,干脆抓來一群你的族人,讓他們為你的猶豫遲疑付出血的代價?”
  是的,已經有一個熱情的,只見過一面的人類少年在五年前,因為這個,流干了身體裡的每一滴血。
  露出一個極淡的笑,似乎是自嘲似乎是認命,澤的眼睛,直視著眼前的菲利,好像穿過了他的身體,望著遠方。
  縱然在明亮搖曳的燭火和華麗的水晶吊燈下,他的眼光,依然遮掩住了那些光亮的耀眼──它美麗得讓人窒息。
  很快,他收起這種讓菲利有點困惑和心驚的眼神,默默地,伸手去解下體的衣帶。
  那是以往的性接觸中,菲利從沒突破過的防線。
  小心地打了好幾層的結,在他笨拙的動作下,好不容易才一一敞開。提著就要滑下的衣褲,他的手,終于還是停住了,顫抖得像是秋風中淒楚的落葉。
  沒有仁慈的跡象,菲利冷酷的眸子散發更加炙熱的光。
  深吸口氣,澤終于在他的視線下鬆開緊攥的衣物。
  鬆軟的華美衣料無聲落下,美到毫無瑕疵的誘人軀體,堪比古老東方最神祕的雕像。
  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澤平躺在了一邊,任憑菲利的視線對著他的身體,一覽無遺、徹底觀看。
  灼熱而沉重,彷彿有重量,沉甸甸地壓在他赤裸輕顫的身上,帶來奇異的,令他戰栗的無形觸感。
  他確定,被這樣的目光注視,或許沒有疼痛,卻更加屈辱煎熬。
  長久的等待。
  沒有說不和叫停的權利,他只能忍受著這緩慢而持久的視奸。
  “澤……”耳邊,菲利終于發出一聲古怪的輕嘆。或許是錯覺?那該是一個驚艷的吁氣?
  “澤,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表情。”菲利輕輕道,將金色的頭髮輕埋在他的胸前,“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自願──我真心希望,你的第一次,不會受到痛楚的傷害。”
  怎么他竟然認為這以前的種種,居然不能稱之為傷害嗎?
  忽然想笑起來,澤忍不住睜開眼睛,不想掩飾譏諷。“……陛下,您怎么定義被迫的自願,和真心的自願?”
  目光依舊溫和,吸血鬼皇族的王,並沒有因為這明顯的頂撞現出怒氣來。相反的,他的眼中,有著讓人不懂的複雜。悠長、深沉、無奈。
  伸出臂膀,他的手在空中高高舉起,徘徊一下,卻溫柔地拉過一邊的錦緞被褥,無言地蓋在了澤赤裸的身體上。
  隨之一起鑽進被中,他摟住了澤。
  並不掩飾自己高昂硬挺的慾望,他用堅實的胯下,絞纏住了澤完全展開的身體。不知是示威,還是炫耀,他用力將火熱的慾望頂在澤那軟軟低垂的器官前,輕輕摩擦。
  “澤,看在我忍得這么辛苦的份上,別再露出那種表情來。”孩子似的,露出一點極其稀罕的撒嬌口氣,他輕聲說。
  臉色慢慢變得紅得想要滴出血來,澤瑟縮地想往后退讓。那個邪惡的男性象徵似乎有生命一般,勃勃跳動的感覺並不陌生,可是這樣裸裎相對,卻是少見。
  ……就好像,隨時就要沖過來攻城略地一樣﹗
  他要做什麼?為什麼不干脆一點,也好早點結束這種讓他快要發瘋的折磨?
  “澤,笑一下好嗎?”強勢的吸血鬼陛下的表情,似乎可以勉強算得上溫柔的懇求,“我很久沒看見你笑了,我記得那似乎很美。”
  笑?在被另一個男人用那樣的凶器頂住下體的時候?
  這個人,一定是太慣于發號施令,以至於會以為笑容這種東西,也可以聽從他的隨心所欲。
  嘆口氣,澤輕輕翹起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出神地盯著那苦澀卻已經美麗驚人的淺笑,菲利搖搖頭︰“不,不是這樣。我記得你以前的笑,是在……”
  他皺眉苦思,終于恍然記了起來。
  是的,在五年前他推開那個該死的佣人房門時,看見澤和那個下人擁抱在一起時﹗
  心中一震,他不再說話。
  “澤……靠近我一點。”他含糊地低語,自動地將微涼的身體纏緊了澤,暖暖的,真是舒服。
  “雖然人類的體溫都很高,可是,”他抱怨地蹭著澤的下巴,像個尋求慰藉的可憐孩子,“不知為什麼,澤身上傳來的溫度,更讓人安心。”
  無言聽著,澤不知怎么對應他這忽然變得柔情的表達。
  幽幽嘆了口氣,強勢的血族之王此刻看上去無害而純良,眼睛裡幽深的湛藍色,有種安靜的透明。
  趴在澤裸露的胸口,他聽著他怦怦的心跳聲。很久以後,他溫柔地用冰冷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心口︰“澤?我真的很想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
  “……”
  沒有吧?所以不善于撒謊的你,選擇不言語。
  久久聽不到回答,他忽然自嘲地微笑起來︰“澤,我們會在一起很久。”
  吸血鬼的壽命無比的長,或許我能等到你敞開心懷的那一天。
  沒有說話,澤低垂下眼帘。
  不會有那一天,人類的壽命有限。或許只要再等十幾年,他的容貌老去的那一天,眼前這個人就不會再執著于眼前這些情事以及溫暖的體溫。
  彷彿為了回答他的心語,自信的吸血鬼陛下看著他的眼睛,微笑︰“我的成人禮早就該舉行了,你知道嗎?”
  吸血鬼的成人禮?
  挑選一個人類出來,在特定的儀式上,當著眾人的面前咬著他的咽喉,慢慢地、一點點把他的血吸干,卻又不讓他死去。最終那個人類的怨念和驚恐會聚集起來,讓他的靈魂錯過天堂,也逃離地獄,最終只能成為那個施刑者一個人的奴隸,一個低等的吸血鬼。
  從此以後,擁有不老不死的身體,不再凋零的容顏。依靠吸食原來的同類的鮮血為生,和他的主人一起享受悠遠的,長河般的時光。
  “可我一直沒有舉行,因為……”他頓了頓,深深地看著澤,“我希望你能站在那個祭壇。
  永生不老,青春永駐。這些,難道不是很多人類夢寐以求的嗎?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7

震驚地猛一回頭,澤死死地看著他。
  “不﹗”他漆黑的眼眸中有慘然的灰敗,“除了這個,我可以遵從您的任何意愿。”
  雖然並不激烈,卻意義明確,斬釘截鐵。
  靜默無言,菲利陛下在心裡輕輕嘆息,沒有發難。
  讓眼前這個人,接受從此后只能以自己原先的族人的鮮血為食,也許,的確太過分?
  放開桎梏,他讓自己的慾望遠離了他。“你回去吧。”他淡淡道。
  看著如蒙大赦般飛快穿好衣物退下的澤的背影,菲利陛下苦惱地看著胯下一直無法抒解的高聳慾望,傳進了一個人類的美貌少年。
  白皙柔韌的軀體擺出淫蕩的姿勢,適時地知道在何時該呻吟承歡,這讓菲利很快地就在那個少年身上發洩完慾望。高潮的一刻,他忽然發狠,尖利的牙齒剌穿了情動少年的脖頸,狠狠吸食著那鮮美甜香的,最美味的鮮血。
  忍耐地閉目承受著痛楚,那個少年柔順而安靜。不是第一次承受這樣歡愛后的殘忍,他清楚地知道菲利的吸食是有節製的,並不會讓他致命。
  果然,很快,俊美高傲的吸血鬼之王停止了吮吸,舌尖緩緩舔過他的傷口。慢慢停止了滲血,那兩個猙獰的血洞只留下了兩個暗紅色的圓孔。
  若有所思地看著身下的少年,菲利想著他的名字。
  “你叫什麼?”他終于肯定,自己並不記得這個性奴的名字。
  “我叫裕。”輕聲回答,少年很知趣地翻身下床,匍匐在他腳下。
  “哦……”點點頭,菲利忽然發問,“假如讓你成為吸血鬼,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少年很快地回答。
  “為什麼?這樣你就會拋棄你的族人,從此以後,你得依靠他們的鮮血為生。”
  “依靠吸血為生當然可怕,可是……總比被人吸血好。”大著膽子說出心裡的話,少年道。
  看著他,菲利緩緩開口︰“既然這樣,你願意在我的成人禮上,成為我的祭品嗎?”
  “當然,那是我的榮幸﹗”眼睛發出光來,那個少年驚喜地仰起頭。天啊,只要忍過一陣的痛苦,從此以後,就可以變身為尊貴的上等人,這是多么值得興奮的事啊﹗
  雖然仍是菲利陛下專屬的奴隸,但是,只會變得更好,絕不會更糟,不是嗎﹗?
  看著他美麗的臉上驚喜的表情,菲利忽然有點疲倦。
  “就這樣吧,你先出去。”
  片刻的沈思后,他叫進了門外的侍衛長默奈爾。
  “澤王子每次離開這裡,還喜歡去那個小屋流連嗎?”
  似乎微微頓了一下,侍衛長才回答︰“是的,偶爾。以前去得多,近來已經很少。”觀察著他的神色,他問,“要阻止嗎?”
  “不,不用了。”菲利陛下陷入一陣失神。
  那間小小的屋子。五年前那個讓人急欲殺之而后快的人類僕人的房間。
  自從得到可以在皇宮隨意走動的自由后,澤就經常獨自跑去那裡。
  剛開始聽到時,他也曾大怒,之后卻又選擇了沈默──畢竟以澤那種個性,為了那個下人的死而久久自責,也是意料中的事吧?難得已經馴服了他,他並不想因為這個,破壞了剛剛和諧的關係,或者,勾起某些不好的血腥記憶。
  既然還是不能忘記那些,就算了吧。
  他淡淡發話︰“告訴皇宮的祭袒和總管,我的成人禮不需要再延遲,就隨便找個人類準備籌備吧。”
  “最好還是陛下您欽點吧。這比較合適。”侍衛長回答道。
  菲利皺眉回想,那個少年……叫裕吧?
  “就選剛才進來的那個人類奴隸,叫裕的那個好了。”他意興闌珊。
  ◆◇◆
  匆匆沿著皇宮后花園的小徑,澤無比熟悉地穿過藤蔓遮掩的假山,一路上遇見幾個皇宮的吸血鬼侍衛,托某種曖昧不清的身分的福,那些侍衛都禮貌地向他點頭施禮,並沒露出任何盤問的意思。
  來到一排低矮的下人房間前,他輕輕推開最東邊那間破敗的房門,轉身落下了門閂。
  警惕地屏息等待了好一會,直到確定沒有異常,他才來到床邊,開始除去身上的衣裳。
  很快,乾淨整潔的外套被放在了那張早已失去主人的床上,他的全身,只剩下了簡單的短內衣。蹲下體體,他作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舉動──彎身鑽進了床下﹗
  撥開床下的一片浮土,一片薄薄的木板赫然露在了眼前。輕輕掀起那塊木板,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露了出來。黑暗潮濕的氣息從那個洞口撲面而來,混合著某種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一個地道。
  吸了口氣,他小心地彎身鑽進了那個洞口。憑著非常熟悉的感覺在那個地道裡一直彎腰前行,大約行走了十多分鐘后,終于到了盡頭。
  伸手過去,左邊潮濕的土壁上摸到了前天留下來的印記。
  小小的圓圈……太陽的形狀。
  漆黑中,一個極淺的、美好的微笑在他的唇邊蕩漾開來。他摸索到腳下的一團包裹,小心地從裡面找出火石和一只如孩童手臂的粗蠟燭,“噌”的一聲,小火苗點燃了燭芯。
  溫暖的光亮充滿了狹小黑暗的空間,柔和地環繞著他。沒有再多做耽擱,他拿起包裹中那個精致的青銅羅盤和一張已經揉搓得十分破舊的地圖,認真地確定了正東南的方向。舉起小鐵鍬,聚精會神地,他用力挖掘了起來。
  和以往的不疾不徐相反,今天,他的速度明顯加快了,甚至有點焦急。或許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今天晚上菲利那句關於成人禮的問話,忽然讓他膽顫心驚。
  好在泥土很鬆軟,在安靜的地下挖掘並不困難,不一會兒,他就前進了幾十公分。挖下的濃濃泥土堆在身后,他轉身把它們捧到一張很大的布塊上,從四角打了個結,抓起來向著來時的方向彎腰爬了回去。
  在接近洞口的時候,他再次停下來仔細傾聽了一下,才輕手輕腳爬出了那個洞口。飛快地穿上自己的外衣,仔細揮掉一切露在外面的泥土痕跡,他抓起從地道裡帶出來的那個大包裹──裡面裝滿了必須處理的泥土,假如不帶出來,會堆滿地道的。
  悄悄推開房門,他伸頭看看,才鎮靜地挽著包裹,向暗夜裡的后花園走去。
  走到花園的角落,把挖出來的泥土均勻的撒在附近,就沒人看得出來異樣了。
  這個孤獨的祕密,始于五年前。
  五年前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夜晚,那個少年被拖出去殺死之前,曾撲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我的床下,有個祕密……”
  不久后的一個晚上,他獨自來到了翔生活過的那間小屋,仔細尋找后,終于發現了這個祕密。一段挖了一半的秘道,一整套完備的工具,一張地下城皇宮的地圖。
  那張地圖上,指明了從地下挖掘過去后,會到達一個隱祕的、被皇宮裡的吸血鬼守護嚴密看守的所在──地下王城和外面世界連接的地方,籠罩這個地下王城的結界唯一的退場門﹗
  翔已經死去,是如何得到這些,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孤獨的挖掘,這些都已經無法知道了,也沒有求証的意義。但是,從那一天起,澤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在心裡定了一個主意。
  代替那個給過他溫暖擁抱的少年挖完這條地道,繼續這段未完成的逃亡之旅。代替他看看他心中思念的外界,看看自己沒見過的陽光……
  這樣的想法和信念,在每個輾轉難眠的夜裡,一點點堅定,直到牢不可摧,根深蒂固。
  想著這個念頭的時候,似乎很多事情都變得不難忍耐,比如被傳進宮中,夜夜屈辱陪寢的時候;比如……那個人第一次要求他為他口交的時候。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甚至期待每天的例行被叫進宮去,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在皇宮隨意走動,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在每天的羞辱和折磨后,留出一點溜到這間小屋進行這種隱祕工作的時間。
  ──這么多年,他都是這么做的,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可是,今天卻有了意外。


  第四章
  剛剛把包裹裡的泥土撒在靠牆的薔薇叢下,向著小徑返回的時候,一陣說話聲卻沿著對面的方向傳來。微熏的花香,和著一個低沈熟悉的聲音,在風中飄揚而來,直到耳邊。
  菲利的聲音﹗
  眼看著一群隱約的身影就要迎面碰上,澤的額頭,忽然滲出冷汗﹗
  任何快速的跑動都絕瞞不過吸血鬼們敏銳的感覺,菲利那雙銳利冷酷的眼睛,就算察覺不了他內衣上黏到的泥土異樣,起碼,也會發現他手中那塊被泥污弄得一團烏黑的布﹗
  想到隨之而來的懷疑和后果,他的心急速下沉,正在這個時候,身后忽然閃電般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搗住了他的嘴巴﹗
  沒能驚呼出聲,澤任憑身后的手臂快速把他拉進了一片陰影,那是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什麼人?吸血鬼?
  感覺著身后不同于人類的冰冷氣息,他安靜地配合著,沒有發出任何響動。身上有種微涼的感覺籠罩著他,四周的聲音和氣味似乎都淡了些,似乎被一層淺淺的網罩在了身上。
  掩蓋人類氣息的微小結界嗎?他心中一動。
  前方,菲利陛下陪著四五個貴族悠閒地行來。
  “陛下,您對今天魔族的信使的來意,有什麼打算?”說話的是蒼老的海蔭克伯爵,澤在夜色裡辨認出了他鷹般尖利硬挺的鼻梁,那是這個古板傲慢的伯爵給他留下的最深刻印象。
  “魔族啊……”菲利的語氣,一如既往得漫不經心,“他們提議和我們血族聯合,重新攻占人間呢。很無聊的想法,不是嗎?”
  “陛下,我倒覺得沒有什麼無聊。”另一個貴族盧西亞子爵微笑道,他有著金黃的捲髮和淡紼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那緋色的眸光有種掠奪的感覺,“六百年了,魔族的力量又循環往生,到了最強大的時候。想在這個時候重新崛起,並不奇怪。”
  “那是他們的事,我們血族生活在這裡很好,並沒有要和他們聯合的必要。”菲利道,露出澤不太熟悉的威嚴表情。看多了他在床笫間佣懶邪佞的神態,這種王者的氣勢其實很少見到。
  “地下王城的人類,因為照射不到陽光的緣故,一直身體很差,這嚴重影響了他們血液的品性。”盧西亞子爵不滿地道,“要知道我嘗試過一次從外界抓來的鮮活人類的血以後,簡直就再也無法忍受這裡低劣的血液。”
  “是啊,上面人類血液的滋味鮮活美妙,充滿生機和活力,遠遠不是這裡孱弱蒼白的人類們可以比擬。”贊同地點頭,另一位貴族表示同意。
  停下體來,菲利陛下冷冷看著他們。
  “和魔族一起掌控整個人類固然很有誘惑力,但是尊敬的伯爵們,”菲利殿下尖銳地道,“難道你們覺得我們可以忘了那個契約嗎?”
  他身邊幾個地位尊貴的吸血鬼貴族們,一時都沈默了。
  “陛下,或許您可以問問人類這一界的王子,先弄清楚打破那個契約的后果。”盧西亞子爵說道。
  “澤並不清楚。他說他也不知道。”菲利陛下果斷地道,“或許這是個打破后才會浮現的詛咒,我不想冒這個險。”
  “我一直懷疑這個契約的有效性。”海蔭克伯爵仰起鷹鉤鼻梁,沈思道,“為了一個也許根本微不足道的詛咒,而放棄上面那個充滿美妙食物的世界,我總覺得是件愚蠢的事。”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我已經很老了,本來對于食物的質感已經不太挑剔,可是我們都的后輩們還都年輕,看著他們只能吸食著如此沒有營養的血液,真是有點痛心。”
  “不用說了,我不想為了滿足少數貴族的需要,而把整個血族推上戰鬥的風口浪尖。”冷然開口,菲利陛下的口氣斬釘截鐵,“人類中,吸血鬼獵人的數量並不在少數,他們一直很積極地防范著,這也是托你們這些貴族們總是悄悄從結界裡溜出去,偷獵人類的福﹗”
  他身邊的貴族們都靜默了,沒有人再說話。畢竟這是他們的王,他決定的事,再無法更改。
  一行人款款前行,終于消失在后花園的盡頭。
  暗暗舒口氣,澤感到身上那種涼涼的籠罩,消失了。回過頭去,他訝然地看見了一張不想看到的臉。
  和所有的吸血鬼一樣,眼前的男子有著俊美優雅的容貌,瘦削適中的身形。可這些卻永遠不能消除澤對這個人極度的厭惡感。
  皇宮的侍衛長,默奈爾。
  看著他那冷淡深邃,波平如鏡的眼神,澤暗暗后退了一步,飛快地把那塊泥污的布藏在身后,心中充滿警惕。
  他不曾忘記,當初殺死翔的,就是他。雖然是菲利下的命令,但是他也記得,是這個人主動上前要求的──或許對他來說,殺死一個人類的少年,聞著鮮血的味道充斥手指之間,是種愉快到急于請纓的體驗?
  施了一個標準的禮節,默奈爾彎下腰,複又站直。
  “澤王子,你好。”
  厭惡地皺皺眉,澤忍住心中的驚詫︰“你好。”
  他為什麼會攔著他,並且幫他掩蓋了氣息?他想不明白。
  彷彿為了回答他的疑惑,瘦削碩長的青年男子開口了︰“對不起,按照規矩,您雖然是人類的王子,但是也不太適合出現下吸血鬼皇族的私人花園。”
  似有若無地看了看他緊緊放在身后的手,他接著道︰“假如讓您衝撞了前來賞花的貴賓們,那將是我的失職,所以剛才的冒犯,希望您能諒解。”
  原來是這樣。一個人類而已,若不是得到菲利的特許,他的確沒有什麼可以在皇宮自由出入的權利。
  澤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譏諷︰“我諒解,你一直是個忠心的人。”
  默默地,侍衛長用一個屈膝禮代替回答。
  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澤這才感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不是這個冷漠的侍衛長,或許今天的下場,還不是一般的可怕。
  他的身后,侍衛長默默盯著他的眼中,有種奇怪的神情。看著澤消失在花園的門后,默奈爾轉身向著御廚房走去。
  來到整齊升騰的廚房前,他拿起了放在門口桌上的食籃。
  “默奈爾大人,您又親自來取晚上的宵夜嗎?”拘謹地和他打著招呼,人類的廚師長搓著手,沒話找話,“大人的口味真是奇特,廚房裡很多人都說,一位尊貴的吸血鬼大人居然很喜歡人類的食物,是我們的榮幸啊。”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7

“是啊。”淡淡回答,默奈爾拿起食盒,“偶爾進食些你們的食物,感覺很新鮮。”
  在皇宮做侍衛長已經多年,誰都知道,身手傲人,頭腦冷靜的默奈爾大人深得菲利陛下的信任,已經是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拎著熱氣騰騰的食盒,默奈爾邁著堅實的腳步,走向自己獨立、幽靜的住處。
  轉身掩上房門,他首先落下門閂,警惕而輕巧的動作,居然和剛才澤的行為如出一轍。
  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輕輕開口︰“是我,我帶來了食物。”
  對于地下王城的吸血鬼來說,並不能隨意地將人類變成同族。要知道自從陷落在這個地下城后,作為食物的人類數量是有限的,假如毫無節製地透過反哺把人類都變成了吸血鬼一族,那么,誰來提供鮮血呢?
  再說,按照古老的、不成文的血族道統慣例,一個吸血鬼的一生,只有將一個人類吸干鮮血,再收為同伴的權利。可是在這個封閉的地下城中,顯然這個“同伴”的定義,已經被大大淡化,更多的人類被選定后,只是成為了那個咬死他的吸血鬼的主人的奴隸罷了。
  而菲利陛下的成人禮,其實早在兩年前就應該舉行了。可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他對于這個典禮似乎並不熱心。所以當皇宮的總管聽到菲利殿下終于肯選定一個人類來見証他的成人時,還是大大地高興了一陣。
  成人禮在三天后,純黑色的專用祭壇已經在一眾人類苦工的勞動中加快搭建。
  ◆◇◆
  透過窗帘,年輕的菲克斯二殿下仰著頭,金發輕輕散在耳邊,看著不遠處正在興建的祭壇。
  彷彿在沈思什麼,他半晌才回身坐到桌子旁邊,對著桌上精美的中國瓷盤嘆氣︰“艾爾,你最近有點發胖,不該再這么吃花生和甜玉米粒了。”
  一只胖呼呼的白色田鼠從瓷盤上的一堆花生殼裡抬起小小的腦袋,很吃驚的樣子︰“哦,真的嗎?”
  “是的,你血液裡糖分的味道簡直能傳到整個皇宮。”菲克斯抱怨,“我瞧哪天你離開我身邊半步,就會被來做客的貴族們伸手抓住,囫圇地被吸干──要知道雖然比不上人類的鮮血那么美味,但是作為甜點來說,你的味道應該不算壞。”
  “啊∼∼∼”受驚地扔掉了手裡的花生,小田鼠愁眉苦臉地拉拉他的袖口花邊,“你看我需要減肥嗎?還是最好在身上噴點大蒜汁?”
  “哦,你敢﹗”菲克斯大吃一驚,“那種熏死人的可怕氣味﹗”
  “那我就一天到晚跟著你好了。”小田鼠眼珠轉了轉,笑瞇瞇地,又卡卡地啃起花生來。
  很小的時候無意跌落進這個奇怪的空間,正被一只吸血鬼抓住了準備吞下去,卻被路過的菲克斯殿下看到,要了下來。本以為從一只血盆大口轉移到另外一只,它就很丟臉地嚇昏了過去,可是醒來以後,卻發現被偷偷帶到了這個美貌的吸血鬼皇子的房間。
  一看到菲克斯那張無害又羞澀的臉,它就安了心。很快就接受了這古怪的命運,它變成了菲克斯的小寵物。說起來,這裡到處都是尖利的獠牙和奇怪的事情,假如不是天天藏在菲克斯的衣服裡,它猜自己一定見不到明天的月亮──是的,這裡沒有太陽。
  “菲克斯殿下,你哥哥的成人禮后,就該是您的了吧?”艾爾含糊地問,嘴裡鼓鼓的。
  “我可不想在眾人面前,隨便找個人類出來吸干他的血。”皺著好看的眉頭,菲克斯很是不以為然。
  “是的,可是總要有這一天。”艾爾的口氣很是老氣橫秋。
  出神地看著窗外,菲克斯認真地說︰“艾爾,我們血族把一個人類變成同族的話,從本意上說,那個人該從此成為我們的同伴和后裔。而不是像現下這樣,把那個人變成了貴族們的專屬奴隸。”
  “現下你們地下城裡很多事情,已經不按照血族的古老道統了。”小田鼠說,“這裡這么封閉,很多事情已經變了啦﹗”
  “可是,我覺得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變成同族,才有意義啊﹗”眼睛裡閃著清澈透明的光,菲克斯幢憬地說︰“想想看,不是隨便找一個奴隸,而是找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愛人,輕輕的、慢慢地把他的血吸干,然後把自己的血反哺給他……”
  頓了頓,他的臉上有點微微的害羞︰“你知道嗎?這種行為在古老的血族中,叫做‘初次擁抱’,這不是很浪漫嗎?”
  小心地看看他,田鼠艾爾聳聳肩︰“哦,我覺得那很變態唉……”
  沮喪地拎起它,菲克斯叫起來︰“可是,這是我們吸血鬼一族的天性啊﹗”
  “我是不明白這種奇怪的東西啦,人家還是一只未成年的田鼠──可是,我覺得假如我喜歡一只母田鼠的話,我才不要咬死它。我會希望相它生一堆小田鼠,快快活活地,在稻草堆底下曬太陽。”
  呆呆地想起記憶中那燦爛的太陽,小田鼠艾爾呆呆地流下口水來。
  “太陽?那是種很美麗的東西,對吧?”菲克斯輕輕說,“哥哥和宮廷教師都說那是邪惡的,可是,我有點好奇呢。”
  “你怎么會對這種東西好奇?”艾爾奇怪極了,“那不是你們吸血鬼最可怕的致命物嗎?”
  “我聽一個好朋友說過。”菲克斯微笑,笑容卻有點淡淡的哀傷。
  “人類朋友吧?嘻嘻,吸血鬼們是不會這樣說太陽了。”艾爾睡在小瓷盤上,飽飽地打了個嗝。
  小吸血鬼很久才輕聲說︰“是的,他叫翔。”
  “啊,他是你的好朋友啊,那么你打算對他進行‘初次擁抱’嗎?”
  沒有聽見回答,小田鼠抬頭看著他,卻嚇了一跳,菲克斯那湛藍的美麗眸子裡,有閃閃的淚花。
  “不……他死了,我喝了他的血。”他慢慢地說,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裡不願回想的一些事又浮現出來,翔和自己一起玩耍一起嬉戲著長大的畫面,他微笑著和自己告別的樣子……居然在幾年后的今天,依然清晰如昨。
  就是從那一天起,自己開始不再和任何一個人類交朋友的吧?……
  這只小田鼠艾爾,就是他現下最要好的朋友了。
  臉上,有毛茸茸的感覺,溫軟的小舌頭舔上了他的眼角,細碎的淚珠被舔掉了。
  “別傷心,我相信那不是你的錯。”艾爾笨拙地安慰著他。
  “為什麼這么肯定啊?”菲克斯被他舔得痒痒的,有點想笑。
  “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膽小、最笨的吸血鬼了。”小田鼠不客氣地揭穿他的老底,“我看見你在宮廷教師的法術課上,連一只小動物的血都不敢吸。”
  氣鼓鼓地盯著它半天,菲克斯泄下氣來︰“是的,我大約是整個地下王城裡最沒用的吸血鬼了。”
  趴在雲白色的大理石桌面上,他忽然眼睛一亮︰“艾爾,我知道逃避成人禮的方法了﹗”
  “怎么?”
  “我帶著你逃到外面的人界去看看吧﹗那裡有夜晚的,我只要藏在隱蔽的地方,到了晚上再出來,就不怕被陽光晒死了﹗”
  狐疑地看著他興奮的臉,艾爾皺眉︰“可是沒有人給你準備鮮血,你打算自己捕食嗎?”
  “不用的﹗”興奮地想著,菲克斯說,“聽說那裡的人類多得不得了,每天會有很多人死去啊。我的鼻子很靈敏,會準確地找到瀕死的人,只要等他們一死,偷偷吸他們沒冷的血就可以了﹗”
  “是嗎是嗎?”一迭聲地問,小田鼠也興奮起來,“那么我們今晚就出發吧﹗”
  “最起碼得等到后天,觀看完哥哥的成人禮啊。”拍拍它的小腦袋,菲克斯沈思,“這么重要的儀式,我不能缺席。”
  “其實,后天成人禮舉行的時候,是最適合逃跑的時機啦﹗”艾爾叫。
  苦苦思索著,菲克斯點點頭︰“成人禮剛結束的時候,也是一個好時機不是嗎?結界那裡的看管一定會便鬆──我得好好想想看,怎么騙過守衛。”
  ◆◇◆
  宮廷的另一邊。
  燭光掩映下的菲利陛下的寢宮。比往常的燭火更加明亮,特意點起的幾十根巨大蠟燭讓正在發生的情事顯得格外清晰可見。
  赤裸上身的年輕青年,正閉目專心地,給身前斜斜躺著的吸血鬼之王口交。
  “功夫越來越好。”讚賞的口吻,故意讓人難堪的評價。
  輕輕提起腿來,菲利將雙腿敞得更開。惡意地用腳尖碰了碰澤圓潤如玉的額頭,菲利暗示他抬起頭。
  乖巧而順從,澤很快睜開眼睛,默默地注視著菲利的眼。
  沒有停下口中嫻熟的服侍,他費力地用淺紅的嘴唇包裹著菲利碩大的慾望,盡量讓那越漲越大的堅硬不要頂到柔軟的喉嚨深處。
  快要到了,他敏銳地感覺到那男性器官難耐的徵兆。
  可是,就在這時,菲利慵懶而惡劣地,忽然將慾望往后抽回了大半,遠離了澤溫暖滑潤的口腔。
  不解地看著他,澤黑漆漆的眼睛水色氤氳。
  雖然知道這水淋淋的眼神不是因為情慾,大半是因為口交噎到的痛苦,菲利還是一陣心神蕩漾。
  “別急──今晚我要慢慢來。”他邪氣地笑,看著澤瞬間變得窘迫的臉。稍微的停頓冷卻后,他再次把不知所措的澤拉回身邊,強按下他的頭,湊近了依舊昂揚的慾望。
  “接著來。我忽然有點好奇──在你的小嘴下,我究竟能夠堅持多久。”
  無言地沈默了一下,澤很快地低下頭,再次含住了那驕傲的、巨大的器官。輕巧靈活地加快了吮吸的速度,他努力地回憶著能回想起來的所有技巧,細碎的舔弄,用力的吮吸,似有若無的輕微啃咬。
  很快,他再次感覺到菲利的慾望上勃勃跳動的跡象。
  “啊……”菲利倒吸口氣,巨大的快感就要衝擊到頂峰的時刻,他忽然果斷地用力一抽,企圖延長噴射的一刻。
  聰明地就著他的去向輕輕跟上,澤沒有順著他的意愿,卻相反地,忽然用力一吸,緊窒又火熱的口腔完全地包裹了菲利已經要沖上浪尖的慾望。
  “啊﹗……”菲利果然忍耐不住輕顫,發出一陣接近喘息的呻吟。
  白色的濁液強勁有力地噴射出來,全部進入了澤那刻意逢迎的粉色唇齒間。
  慢慢地享受著高潮后的余韻,菲利半天以後,才抽回自己的慾望,羞惱地看著身下用心服侍的澤。
  這么盡心的技巧﹗是在挑釁他嗎?因為他說想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所以特意用這樣高明的口技,挑戰他的極限?
  該死,雖然滿臉通紅,但是眼裡卻是忍不住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看著澤低首馴服的樣子,菲利克製住自己想要抓起他的頭髮,狠狠插進他身體的、渴望了很久的慾望﹗是的,一邊溫柔地說著甜美的情話,一邊毫不留情地剌、刺穿他,佔有他﹗
  “等一下,再來。”過了短暫的片刻,他冷冷地說。
  他假如以為這樣,今晚就可以了事,那真是幼稚的想法﹗
  澤驚訝地抬頭,心裡波瀾暗涌。怎么辦?他已經堅持了整整一根蠟燭燃盡的時間﹗現下居然還要忍耐?
  那條地道必須快點挖掘了……他腦海中急速地轉著念頭﹗
  “怎么?不耐煩了?”淡淡地抬起他的下巴,菲利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挑釁,“或者總是我一個人享受,你有點不滿?”
  “沒有……”澤低聲回答,心頭一顫。假如不盡快否認,天知道這個人會不會順勢要來給他一點“自身的快感”﹗
  “不,你一定是在抱怨了。”惡意地曲解他的意思,菲利忽然沉下臉,“既然這樣,我允許你自慰──在我面前。”
  是的,以前並沒有真正這樣為難澤,可是,現下不一樣。
  天知道為什麼自己這幾天會一天比一天焦躁,他心裡越來越渴望看到澤違抗。
  是的,甚至用某種卑鄙的、險惡的方法刺激他,逼迫他﹗──也許這樣,這個一直隱忍順從的人就會爆發出一點點反抗?
  “脫光衣物,馬上。然後,在這根蠟燭熄滅之前……自己讓自己射出來。”惡毒而冷酷地,菲利拿起床側一根纖細的燭台。
  不是照明用的,僅僅是增加床帷間氣氛的紅色細蠟,幽幽地,散發著曖昧情色的光。這樣的長度很快就會燃盡,很明顯,這是再苛刻不過的刁難。
  本來只是忽然興起的挑釁,可是,菲利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激動地渾身發熱。
  這樣為難而惡劣的要求,澤會選擇哪一種?
  是屈辱地展開身體,顫抖著撫弄自己美麗絕倫的身體,失神地釋放?
  還是激烈地反對這過分的要求,不惜激起他的怒氣?
  無論是柔順地照做,還是屈辱地反抗,勢必都會讓人興奮地難以自製﹗
  就像是一只看到獵物的豹子,他躍躍欲試地,忍住激動,如鷹的利眸盯緊澤的每一絲情緒波動。
  來吧,還是反抗吧﹗一點點不馴服就好──就足夠他抓住利用,加以陰險地擴大。
  可是,沒有他渴望看到的情緒波動。
  澤的臉上,有種恍惚的出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7

到了這種時候,他還在想什麼?眼前的事,還不夠讓他打起足夠的精神嗎?
  一剎那,菲利的心裡燃起被忽略的怒氣。
  很快,澤就從思考中醒過來,臉上帶著某種破釜沉舟的果斷,他飛快地脫下剩下的衣物,平靜地躺在菲利眼前。
  伸出修長潔白的手,他輕顫的指尖洩露了平靜面具下的緊張和羞恥感。
  這樣的羞辱也許都算不了什麼,比起一點點流失的時間﹗快點結束這一切,偷偷跑到那間小屋子,挖通那條祕密的地道,趕在明天這個天賜良機前﹗──這,比什麼都重要﹗
  慢慢握住自己軟弱的分身,他緊緊閉上了黑寶石般美麗的眼睛,強忍著巨大的不適和羞恥,咬著牙開始輕輕撫弄。
  忽然,菲利抓住了他的手︰“這是怎么了?”
  纖細柔軟的手掌,虎口處有著淺淺的裂口,正微微滲出血來。
  “沒什麼……前天摔倒了,撐在地上的時候,震到了那裡。”澤輕聲回答,心裡一陣狂跳。
  探究地看著他,菲利鬆開了手,似乎沒有疑心他合理的謊話。
  “不準閉著眼睛……不準咬死嘴唇。”菲利從牙縫裡擠出這樣的話,“我要聽你叫出來。……”
  慢慢睜開眼睛,澤鬆開了快要被自己咬到出血的嘴唇。瞥向了那根快要燃到盡頭的蠟燭,他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沒有人能抵御情慾的侵襲,何況他這樣一個已經發育成熟的、日日被情事調教的年輕男子?羞恥和難堪從某種角度更加刺激了敏感的身體,眼見著,澤臉上已經浮現出難以自製的紅暈。
  身體漸漸發熱,不能自控地蜷縮起快要痙攣的修長身體,澤象牙般光滑無瑕的全身,都染上了一種淫蕩與聖潔混合的,奇妙的美感。
  就連沒有受到任何照顧的兩點乳頭,也在就要到來的高潮下,變得硬挺堅實,泛出粉紅的,如櫻花般脆弱的暈彩。
  “嗯,啊……”發出一聲含糊的呻吟,他失神的眼光瞥向那搖搖欲熄的燭光──假如趕在那燭火燃盡之前高潮,菲利的刁難,應該可以滿足了吧?……
  就在快要沖上高潮的那一霎,一種陌生的冰涼閃電般襲遍了他腫脹的分身。
  “啊﹗”不能控制地發出倒抽的冷氣,短促而沙啞。澤看著下體的一片水漬。整整一杯鮮紅的葡萄酒,潑在他大大敞開的腹股溝,晶瑩透亮卻冰冷的水滴,巍巍滾落,就要到達的高潮在這突然的冰冷刺激下,如潮水般急退,高聳的粉紅色分身也可憐兮兮地,疲軟了下去。
  翻滾到床的裡邊,他的身體,瑟瑟地發抖。不僅僅是痛苦,還有那種陌生的,被玩弄被徹底羞辱的拋棄感。
  這是一個新的開端嗎?
  以往菲利縱然惡劣縱然過分,但是卻從沒真正在床第間虐待過他。
  無言地看著他,菲利的表情,冷冷淡淡。
  伸手把發著抖的澤強行拉到身前,他看著那雖然軟弱,卻依舊顯出微微紅暈的器官。放在一邊的手掌,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指甲狠狠剌進了掌心。
  心裡又恨又痛,他一向優雅悠閒的臉,幾乎快要因為焦躁而扭曲︰是他那急欲脫身的態度激怒了他﹗
  他以為他的順從就能隱瞞過他嗎?那眼睛裡的服從后面,分明有著某種他不能了解原因的期盼和熱切,卻絕不是對他﹗
  “難受嗎?”
  “……”不能抑止地往后一躲,澤切牙忍住脆弱的器官上那被抓緊的無助感,“不……”
  看著他發白的雙唇,菲利深藍的眸子隱約光彩轉換,似紫似藍。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低低嘆息了一聲,幻彩流動的眼光黯淡了下來。
  俯下體,他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試探著用清涼的舌頭,碰了碰澤那可憐兮兮的,淺紅的地方。
  猛然劇烈地一震,澤滿臉通紅,訝異慌亂地,向后急縮。
  他在干什麼﹗?
  從來沒有這么低下姿態過,現下的紆尊降貴,豈不是來得太古怪?
  彷彿不滿他的驚怕,菲利忽然緊緊攥住了他的腰肢,向自己一拉。
  用嘴巴飛快地含住了澤那已經軟下來的分身,他惡意地輕輕伸出了尖利的撩牙。
  “讓我補償你。”他低聲宣佈決定。
  被那獠牙刺穿要害的恐懼抓緊了,澤的身體忽然僵硬,彷彿被最邪惡的定身術魘住了。
  口中小巧的分身,有種淡淡的,讓吸血鬼之王興奮的血腥味道。一陣微微的詫異,菲利忽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情景,那裂開滲血的虎口上流出來的血?
  剛剛那生澀的撫弄,是這樣忍痛完成的嗎?……心裡一陣莫名的心痛,菲利忽然失去了再刁難的心思。
  溫柔地舔弄著口中的柔弱器官,他分明感到了它正因為害怕和羞憤而輕輕顫動。悄然收起了突出的牙齒,他用柔軟而微涼的舌尖,學著以往被對待的那樣,專注地撫慰著身下的人。
  “您瘋了﹗菲利陛下﹗”驚恐地想逃避這淫靡的對待,澤切牙喘息。
  “是誰令我發瘋呢?你嗎?”夢訖般溫柔低語,菲利嘆息,“那么享受我的瘋狂吧。”
  漸漸重回火燙的感覺,在吸血鬼一族特有的冰涼舌尖下,奇異地得到激發,恰到好處的溫暖感升了上來,一波波,如細小到洶涌的海浪。
  澤用了很大的意志,才控制住不讓悅耳的呻吟發出來。
  不要,剛剛被那么殘忍的對待過,現下再不知羞恥地叫出來,也未免太丟臉的淫蕩了。
  彷彿察覺他內心倔強的想法,菲利唇邊溢出一個堪稱邪惡的微笑。
  肆無忌憚地,他用手臂按住企圖逃離的澤,強迫他接受從沒經歷的對待。
  用最刺激的技巧刺激著身下渾身僵硬的少年,他的舌尖舔弄著已經分泌出晶瑩愛露的前端,顫巍巍的,無比惹人憐惜一般。
  逼人的快感就像雪崩一樣,從澤灼熱的下體沿著脊梁,飛快竄升到混亂的頭頂。不,不行了﹗……空白的思緒禁受不住這快要把人逼瘋的挑逗,已經混亂地像團亂麻。
  淋漓的晶瑩汗水,爭先恐后地從飽滿的額頭和裸露的脖頸中流淌下來,和身下冷靜冰涼的吸血鬼成了鮮明的對比。掙扎著,澤終于忍耐不住地嘶叫起來︰“不、不要,請……放開我﹗”
  沒有空閒回答他的呼叫,菲利的嘴巴,忙于更加殷勤地,無情地刺激他。展開每一道羞澀的皺褶,滑潤每一片處子般純潔的肌膚,不由分說地,讓那形狀美好的分身腫脹到極限。
  “嗚﹗……”嗚咽著,發出一聲暗啞性感的呻吟,努力控制自己回應的澤,終于戰勝不了人類原始的慾望,弓起緊張得快要痙攣的腰,沖上了快感侵襲的最高頂點。
  繃得緊緊的腿,鬆弛了下來,額頭的汗水緩緩流下,和胸前大片的汗珠匯合在一起,沿著線條優美的腰側滴上深藍色的絲綢褥單。
  長久的失神,澤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就在這時,一個深深的吻侵襲而來,某種奇怪的味道從吸血鬼之王霸道的深吻傳到他溫暖的口腔,讓他瞬間羞惱地幾乎昏倒。那是什麼?是他自己的……
  “嗚嗚”地掙扎起來,他用力抗拒著唇齒間的吻,忽然變得激烈。
  “我只是想讓你確定一下,你自己的味道,和我的有什麼不同。”調笑著,手臂卻強勢的緊緊囚禁他,菲利毫不容情地說出赤裸裸的話語。
  被這情色的話語刺激得一陣昏沉,澤忽然伸出牙齒,想沖著那無恥的舌尖咬下去。最後的關頭,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的念頭阻止了他。
  不能激怒他,不能。
  假如讓他抓到任何藉口再來幾次這樣的懲罰,今晚所有的忍耐都將沒有意義。
  精巧的喉結無助地蠕動著,他困難地,吞咽下自己微微發澀的體液。
  看著澤那隱約受辱的神色一晃而逝,菲利從滿意中,又察覺到那令他狐疑的不安。雖然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不妥,可這樣的乖巧,他仍然覺得──實在是很奇怪。
  彷彿急欲脫身,所以再大的屈辱都要忍耐。這也許是正常的,他指望順從些,就可以早點結束這樣的情事?
  接受了自己的解釋,菲利無奈地放開了他。
  小心地翻身下床,確定菲利沒有再來一次的意愿,澤終于深深舒了口氣。
  “陛下,明天……我還要進宮來嗎?”他低聲問。
  菲利銳利地盯了他一眼,為什麼問這樣的話?以往不是從來不問,恨不得永遠不要提醒自己的嗎?
  彷彿察覺他的疑問,澤垂下頭︰“聽說后天是您的成人禮,按說,您該淨身沐浴,保持潔淨。”
  “是的,你的確不用來了。”深深看他一眼,菲利想找出他如釋重負的表情。
  “好的。”輕輕俯身,澤又道,“陛下,成人禮那天,可否允許我不到場參加?”
  沒有聽見菲利的回答,他接著解釋道︰“我不願意看見自己的族人遭受那樣的痛苦,請原諒。”
  “好吧。這對你來說,也許的確有些殘忍。”終于,開恩似的,菲利發話。
  抑止住狂喜的心情,澤平靜俊逸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波動。


  第五章
  剛從深深皇宮出來,他已經忍不住在花園裡飛奔起來。身體酸軟,腳步虛浮,就算僅僅是一場口舌撫慰下的高潮,仍然激烈得讓他的全身好像被抽干了力氣。
  但是,沒有時間去躺在床上,安靜地平息一下激情未褪的身體了。
  后天就是那萬人空巷的成人禮,而明天,果然他不用再進宮,那么,待在那間小屋子裡,根本就不離開皇宮,是最好的辦法﹗
  得到可以不出席的許可,菲利一定以為他獨自待在宮外,而他的家人,也會以為他留在菲利的身邊。
  他這兩天的去向,不會有人過問的,一定﹗
  寂靜的四周,早已無人居住的單獨木屋,在清冷的月光下安然聳立,承載著一個孤獨卻巨大的祕密,誘惑著他投身進去。
  打開那個黑黝黝的房門的時候,澤忽然有種強烈的第六感,就像是一只將要撲向烈火的飛蛾,渺小,卻無怨無侮,心甘情願。
  屋子裡,沒有異樣。
  沒有像往常一樣脫下衣物,澤就那樣穿著外衣鑽進了漆黑的地道。
  這些天用盡一切力氣拚命地挖掘,已經有了效果。按照地圖上的尺寸和方向,還有兩米多,就可以到達那個地方──專門的吸血鬼侍衛從外面團團守衛的皇宮重地。從外面永遠沒有靠近的可能,可是,假如直接從那間大殿裡面的地面,鑽出來呢?
  相信在兩天的時間裡,他能夠挖通的,是的,一定可以。
  冷靜地點燃藏在地道盡頭的粗蠟燭,他開始揮動鏟子,在僅能容身的昏暗地道裡奮力挖掘。很快地,他身邊的泥上堆滿了,用大塊的布包住那些泥土,他翻身出了地道,
  沒有再浪費時間把它們運出房間,他就那樣把它們堆在小屋的地上。房間裡空蕩蕩的,還有很大的空地。
  再度鑽進地道,他明亮的眼睛閃著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光。
  很快,被磨破的虎口再度滲出血來,沒有得到休息包紮,裂口越來越大,殷紅的血滴順著手掌不斷地流淌下來。
  撕裂的疼痛,根本不能阻止澤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的動作。無論如何,他得趕在后天之前挖通它,就算這只手從此廢掉,也不能阻止他﹗
  不知在地道裡往返了幾趟,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體力的急遽下降。終于喘著氣,他無力地靠在了濕氣重重的泥壁上,就著微弱的燭光,看看身邊計時的沙漏。
  已經過去了四五個鐘頭,原本已經透支的體力似乎到了枯竭的盡頭,可是,……咬切牙,他撐起搖晃的身體,重新拿起了鐵鏟。眼前一片昏花,有小小的金色火星似乎在閃爍。搖搖頭,他想趕走那些惱人的東西,可是,頭卻被自己甩得一陣昏沉,晃了一下,幾乎沒來得及抗拒,他終于陷入了短暫的昏睡。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腦海中強烈的暗示促使他醒了過來。
  昏昏沉沉地睜開眼,他被眼前的一片漆黑弄得有點困惑。很快,他明白了──蠟燭燃盡了,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
  可是,……他打了個冷顫,自己睡了多久﹗?一個鐘頭,還是半天?
  惶恐地點亮另外一根蠟燭,他看了看沙漏,心裡一陣震驚慌亂──居然已經睡了將近一天﹗
  距離菲利的成人禮開始,只剩下大半天了﹗
  ◆◇◆
  坐在皇宮奢華的浴室中,微涼的水溫正好適合吸血鬼一族的喜好。
  透明的水滴從赤裸的胸膛流下,閃著晶瑩的光。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8

菲利靜靜閉目,享受著身邊兩個美少年溫柔的擦拭。
  就算看慣了吸血鬼之王的身體,那兩個少年還是忍不住悄然的,時常向著那誘人的身體偷偷瞥上幾眼。
  一向以美貌著稱的吸血鬼一族都有著令人驚嘆的容顏,而王族的容貌,自然更輕而易舉集結了所有讓人注目的優點。
  沒有雄壯到讓人驚懼的大塊肌肉,沒有濃密到象徵男性荷爾蒙旺盛的毛髮,那具舒展勻稱的身體,卻隱約含著優雅的、能夠轉瞬爆發的力量。
  這力量,來源于吸血鬼種族驚人的速度相對血液無比的追崇,所以儘管陰柔,卻毋庸置疑得強大。
  “陛下,時辰快到了,您親自挑選的那個人類已經送上了祭壇。”隔著輕柔的紗帳,皇宮的總管畢恭畢敬地發問,“您是否已經準備好出去?來自各個領地的親王和伯爵們都到齊了。
  慵懶地抬起長長的雙腿,菲利從浴池裡站起身來。忍住一霎那的暈眩,那兩個少年慌亂地幫他擦干身上的水珠,拿來整齊迭放在一邊的華麗衣裳。
  金色鑲邊的深藍絲綢外衣,繡著繁複的郁金香花卉圖案。吸血鬼之王堅實修長的手腕從雪白的襯衫袖口伸出來,懶懶地看著服侍的美少年幫他扣上玳瑁的雙排鈕扣,那有著珍珠般的外形,發散著幽暗尊貴的光芒。
  象徵皇族至高權利的血靈寶石戒指,放在潔白的骨瓷珠寶匣中早上來。
  把那血紅的寶石戒指戴在了左手的食指上,菲利心中,忽然奇怪地,微微一動。
  ……除了澤脖頸中那塊守護寶石,這應該是整個地下城裡最大顆的血靈寶石了。
  是的,除了那一顆。
  而那顆寶石的主人,現下在哪?
  躲在他簡陋的府邸中,靜靜等待這個成人禮過去,下一次他的召見嗎?
  一直拒絕菲利幫他興建豪華住宅的建議,澤至今仍住在人類聚居的貧民地帶。早在兩年前,澤柔弱美麗的母親忽然生病去世,倒是一直多病的老國王依然長臥病榻。
  對于菲利要求他搬進皇宮的要求,澤曾經很懇切地請求留在父親身邊照顧,這使得菲利無法堅持意愿。
  沈思著,菲利忽然感到難耐的孤獨。就算外面有再多的人見証他盛大的成人禮又怎么樣?沒有他﹗
  沒有那雙從幼時就吸引了他注意的眸子,悄然安靜地看著他﹗
  煩躁地,菲利忽然明知故問地,對總管發問︰“羅爾,人類的王今天到場嗎?”
  “不,你知道老國王身體一直很差,恐怕無法前來。”
  “這么重要的儀式,就算他不能親自前來,也該派王子代他參加吧?”不動聲色地發難,菲利甚至也覺得自己有點微微的卑鄙。
  不錯,是他親口允許澤不來的,但是,現下他反悔了,不可以嗎?
  “是,我這就通知你澤王子過來。應該正好趕得上。”總管屈膝遵命。
  “不用你去了,叫默奈爾去吧,他的速度快。”菲利皺眉,老總管的腿腳太慢。
  “今天開始就沒有看到默奈爾大人了。”吸血鬼總管如實做答。
  怔了怔,菲利有點奇怪。一向恪守職責與崗位的侍衛長,在這種重要的時刻去了那裡?
  ……什麼都似乎有點不對,可具體不對在那裡,他說不出來。
  陰郁地踏出宮殿,他向著純黑的大理石祭壇緩步行去。
  遠遠的,那個隨意被挑選出來的后宮人類少年,已經縛在了木質的刑架上。黑色鏤空的花紋,刻在濃重的刑架上,彷彿被太多的鮮血浸染過,那烏黑的顏色中,透出妖異的,隱約的血紅來。
  奇異的、罪惡和誘惑並存的質感。
  ◆◇◆
  一聲沈悶的泥土崩塌聲,澤狂喜地看著眼前忽然露出的微微光亮。
  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振奮了他疲憊到極點的精神。
  ……挖通了﹗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他奮力把那個洞口擴大。鬆軟的泥土紛紛向兩邊散落,彷彿唱著歡快的歌謠。
  渾身泥濘地,他喘息著從那個洞口悄然爬了出來,站在了一個讓他驚然目眩的所在。
  寬闊的圓形大殿,長明不熄的燭光環繞下,森嚴靜默,擺放著一排排整齊的,恐怖陰冷的棺材﹗
  一剎那,澤明白了自己站立的真正所在。
  純正血統的血族一生中最後的翼庇所,受傷的靈魂和身體修養生息的地方,血棺的──聚集地。
  胸前永遠閃著流光溢彩的血靈寶石不知在什麼時候黯淡了光彩,似乎也抵擋不住這咄咄逼人的,只有血族才能甘之若飴的強大靈力。
  怔怔向前,他的眼光莫名其妙地,被血棺中間最碩大濃重的那一口吸引過去。
  那裡面,似乎有細小的,微弱的聲音在“嗚嗚”作響。
  鬼使神差的,他走近那口棺材。
  是什麼,在裡面發出那樣嗚咽的聲音?
  慢慢舉手,他用盡力氣,把那口棺材的棺蓋,猛然鼓足勇氣,掀了起來﹗
  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只有隱約流動的氣體,聚集在裡面。
  “菲利,波科爾。”皇族尊貴的血紅名宇,赫然出現下血棺的內壁上,閃著暗紅色,如同深色葡萄酒般的光。
  “我們純血血族出生的時候,父母會用初生嬰兒的血在他的守護棺上刻上他的姓名──萬一在孩子一生中遇見什麼嚴重的傷害,只要回到這裡修養,都能痊愈。”他想起有一次,自己和菲克斯二殿下閒談時,曾聽他這樣說過。
  ──所以,這是菲利的守護棺﹗那個名字,是用菲利的血寫成的。
  猛然後退,澤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僅僅是看到這個名字,已經讓他眼前浮現起那張英俊卻邪魅的臉,這讓他心驚膽顫﹗
  靜了靜心神,澤舉目望向了大殿的圓穹屋頂,一個微微現出圓形的黑色退場門在頭頂,無聲地,昭示著它的意義。
  那就是通往人界的退場門嗎?當片刻后的人間黎明到來時,那個地方,就會有那種溫暖的、金黃色的、據說可以撫育萬物生長的陽光照射進來嗎?
  一時間,澤的心似乎激動地快要跳了出來。痴痴地看著那個圓形的退場門,他的眼睛裡,有隱約的淚光泛出來,映著四周簇簇明亮的燭光,美麗不可方物。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邊另一側的牆壁,忽然有了動靜。
  一陣輕微的瑟瑟聲,一個清晰的小洞出現了,牆壁紛紛塌陷,洞口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大洞。
  一張臉,忽然從那個洞裡露了出來。
  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驚嚇地幾乎要狂跳起來,澤猛然向后退去,天啊,那是什麼?一個人﹗?
  費力地從洞口鑽出來的大男孩終于完全地站在了他面前,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點也不陌生地,向著驚訝無措的澤微笑。
  “澤,你好。”
  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自信的笑容。雖然幾年不見,雖然五年前也只見過那么一次,但是仍可以讓人一眼辨認出來。
  彷彿陷在一個美好的卻不真實的夢裡,澤靜默地看著那張臉,很久。
  “翔……?”他的嘴裡,終于喃喃吐出了一個字。
  微笑著看著他,那個大男孩笑得更加燦爛︰“是的,是我。”
  呆呆地站在那裡,澤終于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另一個人,鑽出來時動作輕巧無聲,侍衛長默奈爾大人瘦削優雅的身影彷彿來自無聲之城。
  依舊沒有表情,默奈爾只是微微向他頷首,轉向了他身前的翔︰“還好,我們總算趕得及。”
  “翔﹗”再次喊了一聲,澤終于從震驚的驚喜裡清醒,撲上前,他手足無措地,恍然大悟,“你沒真的死去,被吸干了血以後,被他變成了吸血鬼,是不是?”
  “不,不是。”比幾年前長高了不少的人類少年搖頭,微微地笑,“我依然是人類。”
  他身邊的默奈爾終于恍若無事地,吐出殘忍的話語︰“我打昏他,殺了另一個人類奴隸來代替。”
  窒了窒,澤看著他冷漠卻堅定的眼神。
  原來是這樣,他一直把翔藏起來,整整五年﹗可是……為什麼呢?
  這需要冒太大的風險﹗
  當那雙眼睛終于望向一邊的翔時,澤的心裡,有什麼亮了起來。
  那眼光裡有什麼東西,冷酷,細微,轉瞬即逝──卻深情。
  深情……只有在看著翔的時候,才阻擋不住地,流溢充滿他的眼睛。
  “翔,祝賀你──聽說純血的血族,一生只有一次愛情。”澤微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向安然冷靜的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情緒。
  健康的人類少年含笑看向自己的愛人,有點不好意思,心裡卻溢滿甜蜜。
  “哦,說起來他是應該對我負責的。”他鼓鼓腮幫,假意生氣,“假如不是他那么討厭,把我從人界抓來,我那裡會這么倒霉,差點死在這裡﹗”
  “啊,他把你抓來的嗎?”
  “是的,那時我才七歲,一個小孩子而已。”翔抱怨地道,看了看有點窘迫的侍衛長大人。
  “天,他那時就愛上你了嗎?”澤有點驚奇。
  這一下,默奈爾蒼白的臉終于有點泛紅了。禮貌地沖澤搖頭,他認真地回答︰“不,我想是在他十幾歲以後──我沒有戀童癖。”
  這一下,連翔也忍不住紅了臉,悄悄掐了一下他冰冷的指尖──這個一點幽默感也沒有的愛人啊﹗
  “你就在皇宮裡嗎?還是躲在外面?”澤忍不住自己強烈的好奇。
  “我一直就在他房間的暗室裡。”翔說,“他一直都知道你在我原來住的屋子裡挖地道呢,所以有悄悄地幫你掩護哦﹗”
  啊,是的﹗澤恍然,想起來前幾天后花園那看似無意的偶遇。
  “我是想讓他告訴你我的情況的,可是他太謹慎──就連菲克斯殿下也堅持要隱瞞。”抱怨地看看默奈爾,翔接著說,“所以他一直觀察著你的速度,好讓我們挖掘另外一條地道的速度剛好能趕上你。”
  “趕上我……?”澤黑漆漆的眸子裡,有點迷惘。
  “是啊,你難道不是想找一個好時機,從這裡逃離嗎?”神采飛揚的人類少年熱切地看著他,“就是這個時候,對不對?所有的吸血鬼幾乎都去觀看菲利陛下的成人禮了,沒人會注意這裡異常的波動,默奈爾的靈力能夠帶我們衝破結界,離開這裡﹗”
  靜靜地聽著他熱切的渴望語氣,澤的臉上,有種他們兩人都不懂的神情。
  “不……我從來沒有想過逃離這裡。”終于,他緩緩地說。
  “什麼﹗?”驚叫起來,翔張大嘴巴,“你用了五年的時間,一個人孤獨地挖通這條地道,難道不是為了逃離菲利陛下的掌握,到上面的世界去嗎?”
  拍拍頭,他想到了什麼︰“你在擔心你久病的父親吧?不要緊的,菲利陛下雖然殘忍,但是不會對人類的王作出什麼舉動──假如你父親知道你有機會脫離這裡,他一定會為你祝福﹗”
  “不,除了我的父親,這裡還有我的族人。”輕輕搖頭,澤溫潤的臉上浮起一個悲傷的笑容,“我不認為一個人離開這裡,會讓我感到真正的愉悅與安寧。”
  深深吸氣,他抬頭看著頭頂的圓穹,向往,熱切。這一刻,他眼中的光彩像極了一個純真的孩子︰“我只要看一看,你說過的陽光就好了。那令我充滿好奇……我很想知道,那樣的光芒照在身上,會不會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溫暖博大,讓人會感動得想哭泣。”
  驚訝無比地,翔不能置信地看著他。
  “翔,這裡,才是他的家鄉。”淡淡對著翔說道,默奈爾看著這個人類的王子,似乎比翔更能理解澤的心意。
  是啊,就像自己拼死也要回去上面的世界一樣,他……也無法舍棄這裡吧?
  終于鄭重地點點頭,翔抬頭看看那個結界︰“那么,讓我們再陪陪你。”
  他身邊的默奈爾猶豫了一下,心裡有個聲音在催促他立刻把翔送走,但是……他無奈地嘆口氣︰“好吧,我們可以再等待一小會──黎明前的最後一刻黑暗到來時,翔必須由我送出去。然後我會回來先躲避一下,而澤王子您,可以自己留在這裡等待迎接陽光。等您回去地道后,我再找時間將找時間掩蓋好你們的地道退場門。”
  “記得找機會偷偷告訴二殿下我還活──我一直很想念他。”翔微笑。
  三個人,都靜默了。
  無聲地等待著從那個圓形穹洞裡透出的光線越來越黑,三個人終于明白,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到了,離別的時刻就要到來。
  “你該走了。”簡短地說,默奈爾深深看著翔,“我不能在晨曦裡送你,記得出去后按照我們的約定,在約好的地方,等我。”
  “你一定要來。”翔輕輕說,看著他,不再掩飾眼中的不舍和眷戀。
  “一定。”他沉靜的吸血鬼愛人鄭重地承諾。
  “澤,再讓我抱抱你吧﹗”沒有征得他的同意,像五年前一樣忽然伸出手臂,翔輕輕把孤獨的人類王子抱在懷裡。
  那么孤獨,那么無助的澤啊,用了五年的時間,來看一眼他心中的陽光……腦海中想起默奈爾向他轉述的那些宮闈傳言,翔心裡一陣惻然。
  一陣巨大的,暴烈的狂風忽然席卷而來,瞬間,無形的空間波動把毫無準備的三個人震倒在地。
  肆虐而狂暴的波動,就好像要把這裡的空間扭曲再狠狠撕裂,一道鬼魅般的陰影從那波動中恍然現身,立在漆黑的血棺群中。
  那一口口血棺,裡面忽然涌動出無形的力量,似乎感受到吸血鬼之王的存在, 流動著,向著傲然站立的王者聚集。
  精美如同雕像的面容,冷酷陰沈的表情。三個人此刻寧願看見來自地獄的惡魔,也不願看見的人。
  菲利……此刻本應出現下萬人矚目的成人禮上的吸血鬼陛下﹗
  緩慢地邁著優雅的步伐,菲利一步步走向震驚的三個人,身后,漩渦般涌動不息的能量源源不斷向他身上一波波聚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8

伸手撫向澤慘白的臉,菲利將渾身僵硬的他拉離了翔的懷抱。
  同時,手指狠狠抓住了他脖頸中的血靈寶石,用力一拽﹗
  沒有像以往那樣被灼傷,那顆血靈寶石的能量似乎被這裡巨大的吸血鬼保護能量壓制住了,黯淡地,被菲利遠遠地扔了出去。
  “澤,永遠別想離開……我不許。”他低聲道,眼中,是埋藏千年,滾燙炙熱的熔漿。
  從震驚中首先醒過來,默奈爾忽然緊緊抓住了翔,身形猛然拔高,翩然飛翔在空中,向著結界的退場門閃電般躍去﹗
  送走翔,趁著菲利還沒來得及注意﹗
  “不﹗……”在衝破結界的那一刻,翔忽然大聲叫起來,“放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出去,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跑﹗沒有吸血鬼能追上你﹗”切牙將他向人界的所在推去,默奈爾低聲道。
  身后,一陣狂風忽然席卷到他的身后,帶著吸血鬼之王暴怒的氣息。重重的氣旋呼嘯在默奈爾身邊,夾雜著冰冷刺骨的無形尖錐。
  “留下那個人類。”菲利的聲音彷彿在很遠的地方,又彷彿近在他們的耳邊。
  咬切牙,侍衛長赫然回身,翻飛的手掌帶著巨大的氣流,向著菲利的掌風迎面重重拍去﹗
  “澎”地一聲巨響,氣流激蕩,四周陰森森的血棺被這兩股強大的能量撞擊地向旁邊散去,棺蓋橫飛,陰氣流淌。
  胸口一陣劇痛,默奈爾心裡苦笑︰吸血鬼之王的力量,果然就算他拼盡全力,也不是對手。
  用盡僅余的力氣重新飛向結界的退場門,他單掌把停在退場門邊緣的翔推上了地面。
  下方,靜靜站立的澤忽然撲上來,緊緊抱住了菲利的手臂和身體。
  “走﹗”兩個聲音,幾乎同時急切地響起。
  “不﹗菲利陛下會殺你們﹗”翔瘋狂地掙扎著,企圖回身撲向自己的愛人和朋友。
  “不,你留下來才會死﹗”急促地喝止他,默奈爾碧綠的深色眼眸異常堅定,“相信我,我不會死,我會按約定去找你。”
  “默奈爾……讓我留下來。”翔哽咽,“你說過的,我們要在一起。”
  “假如你不走,我就留在這裡,和你一起等待陽光的到來。”溫柔地宣佈自己的決定,默奈爾低低俯向翔的唇,短暫地印上一個甜美的吻。
  恍然間,人類少年的唇間有著奇怪的錯覺──吸血鬼愛人冰冷的嘴唇上,似乎有滾燙的,令他無法承受的溫度。
  翔眼前最後的景象,是默奈爾忽然向下急速摔了下去,像是被什麼恐怖的力量強行拉回了下面的世界。
  眼前,一片微亮的晨曦,淺淺的光線從地平線上透過來,映照著他腳下柔軟的茵茵草地。從小時候就久違的,綠色草地。

  終于把緊緊抱住自己的澤從身上甩開,菲利面色鐵青。
  假如不是顧及不要傷到他,那個人類也不會這樣輕易逃脫。他抱得那么緊──這也許是他唯一一次主動擁抱自己﹗想到這點,菲利幾乎想大笑出來。
  滿心的憤怒被全數發洩在眼前唯一能夠承受他怒火的人身上,“澎”的一聲,默奈爾被他重重摔回了結界下。
  尖利的手指冷冷插向了他的胸膛,面無表情的吸血鬼之王看著指尖下“咕嘟”急冒的鮮血。
  “該把你留在這裡等待陽光曝曬呢?還是該釘在桃木樁上,任由你的鮮血流干?我忠心的皇宮侍衛長大人?”
  輕輕喘息著,被他緊緊插進胸膛的吸血鬼看著自己胸口不斷涌出的血水。
  “陛下,看在我一向忠誠的份上,請仁慈些,讓我死在這裡。”他微微地笑,“我想看著翔離去的方向,體驗一下,他所渴望的陽光……照在身上的滋味。”
  沈默著,菲利看著一臉平靜的屬下。
  “不,你不會如愿。”他冷冷道,緩緩從他胸膛拔出了利器般的,血淋淋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身體,向著大殿外扔去。
  “把他送進大牢,等我有空,再好好審問。”他向著門外靜默的守衛侍衛吩咐。
  終于回過身,他似乎這才有空看著身邊慘無人色的澤。
  “該怎么懲罰你呢?我親愛的王子。”他溫柔地,用沾滿鮮血的手掌撫摸著他蒼白精美的臉龐。
  沒有回答,澤慢慢向后退去。
  “別退了,后面是一口血棺,那不會保護你。”殘忍地微笑,菲利在微微的晨曦中伸出手,彷彿在邀請,“來吧,陽光就要射進來了,我縱然強大到有抵御清早晨曦的能力,也不能久留在這裡。”
  陽光……
  絕望地向著身后急退,澤緊緊抓住了身后的棺材。
  “讓我……留下來,就一會。”他的牙齒打著顫,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絕望,“我沒有想逃走的,我只要看看陽光。”
  “只要一眼,一眼就好。”他看著菲利冷如冰塊的眼光,心裡的絕望越來越大,快要擊垮他,“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不,你是個小騙子。我再也不要信你。”他溫柔地,輕聲地說,露出俊美迷人的微笑來。
  “不,不是的﹗我看過一眼,會死心地留在地下城裡,這裡是我的家,是我的族人居住的地方,是……”
  “閉嘴﹗”猛然欺身上前,菲利惡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你沒有再對我撒謊的可能﹗”
  用力地無助搖頭,澤緊緊抱住身后的血棺,指甲摳進了濃濃的木材裡,被木屑刺得鮮血淋漓。
  “不,求你……”他終于啜泣著向菲利求懇,“我保證只是看一眼,你知道的……我沒辦法離開,那個退場門那么高,那么高……我根本飛不上去﹗”
  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殘酷的男人,他滿心最後的希翼︰“讓我看一眼,我會永遠服從你。做下人也好,做性奴也好,都可以。”
  是的,都可以﹗他在黑暗的地下,孤獨地挖了整整五年,只不過,為了換一個這樣的機會。
  一個人發呆的時候,被黑暗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下忍受屈辱的時候,這是他唯一的期待,唯一的慰藉。
  無言地看著他,菲利的臉上,浮起不贊同的神情,彷佛這對于他來說,是件不值一提的可笑要求。
  “不。絕不行。”殘忍地搖頭,菲利平靜的微笑下,有著某種瘋狂的固執閃爍,“他們說,看到它以後,人類會再也無法忍受黑暗。”
  拉住澤的手臂,輕而易舉地,他把深深摳住棺木邊緣的手指一只只掰開,罔顧澤忽然激烈無比的掙扎。那比以往他遇見過的任何反抗都更加劇烈,可是又怎么樣呢?十倍的人類力氣在吸血鬼一族的眼中,也不過是可笑的兒戲。
  “不……不……”
  被他脫離微光中的結界退場門的時候,澤終于崩發出一聲讓菲利也不由自主皺起眉頭的,沉痛的絕望啜泣。
  大殿的門,轟然關閉。
  而那一刻,他們身后,來自人間的清晨陽光,金黃耀眼,從那個圓形的結界退場門無聲地撒進來,帶著讓人落淚的溫暖。


  第六章
  黑色的祭壇邊,一眾吸血鬼貴族們正面面相覷地等待。祭壇的木質刑架上,被縛了很久的人類少年已經十分疲憊,正不安地看著腳下圍觀的眾人,按理說那個儀式早該進行了不是嗎?
  從菲克斯的外衣口袋花邊裡悄悄探出頭,小田鼠艾爾小聲地抱怨︰“天,菲利殿下到底去了那裡?為什麼剛到祭壇邊,卻‘澎’的一聲忽然飛到空中,整個人都不見了?”
  “那裡是澎的一聲啊?”菲克斯白了他一眼,這樣侮辱血族的法術﹗“哥哥在施展很厲害的飛行魔法啊﹗”
  菲克斯想起了剛剛那個果然古怪的突發狀況。不知為什麼,看上去心神不寧的哥哥即將登上祭壇的時候,忽然轉動了手指上那顆血靈寶石,似乎在用它仔細確認一下什麼東西的位置。
  血靈寶石是有靈性的保護石,具有能探知同等級別寶石位置的能力。
  然後,他的臉上就出現了一種震驚到無法置信的表情,沒來得及和任何人交代,他的身形就帶著強大的靈力,消失在眾人的眼前。那一刻,氣流旋轉,火把盡熄,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染上了發自他身上那種憤怒的情緒。
  心中一動,菲克斯想起了另一位擁有血靈寶石的人──也許只有他脖子上那顆碩大的寶石,才能被菲利手指上的王戒探知?
  就在這時,眼前令所有人大驚的一幕,證實了他的猜測。
  隱約風雲變幻,菲利陛下傲然的筆直身影帶著不容逼視的速度從天際飛來,深藍色的天鵝絨披風被空中的風吹得獵獵飄動,如同邪惡的神只。
  臨近的一霎,他暗色中顯得高碩無比的身形疾緩,穩穩地降臨在眾人圍繞的黑色祭壇上。
  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一個人。
  與其說是抱著,不如說是禁錮來得更加貼切。
  人群中發出一陣低低的詫異輕呼,每個人都看清了那張蒼白美麗的臉是屬于誰。那不就是人類的王子澤,傳言中菲利陛下最寵愛的人類性奴嗎?
  “把澤王子綁上去,換下那個人。”輕描淡寫地,菲利陛下吐出讓所有觀禮的吸血鬼貴族都一驚的話語。
  菲利陛下是瘋了嗎?要知道六百年前人類的王曾經和吸血鬼一族的王者定下的那個契約,是明令禁止血族們傷害人類王族后裔的﹗免去跪拜,得到善待,不需捐血,更有權利拒絕被變成他們的同類﹗
  “陛下,您是不是改變一下主意?”穩重的皇宮老總管踏上一步,“他是……”
  “我知道他是誰,而且從沒像現下一般清楚﹗”厲聲打斷他的話,菲利轉眼看著因為懷中正昏迷著的那個人,“他是一個人類,對于陽光那種令人厭惡的東西有著天生眷戀,永遠都不會放棄追逐的人類﹗”
  威嚴轉身,他冷冷看著腳下一眾正在皺眉的伯爵和貴族︰“今天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所以收起你們那副驚詫的嘴臉,那不能動搖我半分決心﹗”
  沒有人感覺不到菲利身上發出的某種冰冷到極致的氣息,那是吸血鬼之王發動了身上的所有法術和能量的徵兆。用強大的力量暗示著他的決心,斷絕了所有被阻止的可能,菲利轉頭向身邊的侍衛冷冷揮手。
  很快地,昏迷中的人類王子被縛在了刑架上,恰到好處地束縛住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足踝。
  在即將到來的儀式中,不可避免地將有極其痛苦的時刻,所以這種適當的束縛其實是為了避免被吸血的人類在不能忍受的痛楚中,弄傷自己。
  被換下的少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臉上有淒然怨恨的神情。被縛在那個祭壇上的,一分鐘以前還是自己,但是現下,換了他們人類的王子。
  可是……看看祭壇上昏迷著的絕美王子,他心裡掠過深深的苦澀︰是的,那才是最適合被縛在上面的人。
  低低垂下頭去的澤,終于慢慢地甦醒,抬起頭。一頭黑發在剛剛的掙扎中早已散落,凌亂地披在他半裸的、象牙般潔白的肩頭。
  彷彿一時弄不懂自己所處的境地,他漆黑的眼睛,茫然地望瞭望祭壇下面的人群,才緩緩地看向自己的身體。
  特製的小牛皮繩索柔韌而有光澤,捆住了他絲毫不能動彈的修長四肢。脖頸處,也有最柔軟的牛皮項圈固定了他柔弱的脖子,強迫他露出毫無瑕疵的,純淨的肌膚。
  稍微轉動一下,都不可以。
  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終于明白了這些刑具的意義。
  身前,黑色的陰影罩住了他。菲利英俊得幾近邪惡的臉龐上,預示著他今天冷酷的心意。
  “準備好了嗎?澤?”他俯下體來,彷彿是給他一個體貼的安慰,輕輕吻上了澤的嘴唇。
  深刻優雅的深鼻凹目,襯著澤圓潤精致的東方面容,說不出的和諧誘惑,祭壇下的吸血鬼們都短暫地停住了呼吸。
  假如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的吸引力能比得上鮮血,那一定是血族們天生迷戀的美麗。
  猛然掙扎起來,澤瘋狂地躲避著他溫柔的吻。
  纖細的脖頸被緊窒的項圈勒出了淡淡的血痕,有種衝擊視線的凌虐美,刺激著圍觀的眾人。一陣輕輕吞咽口水的聲音,就連見慣美色的貴族們,也忍不住涌起期待的迫切情緒。
  很快,澤的掙扎被菲利阻止了。
  停下了完全無用的掙扎,面前的人類王子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菲利。冰冷,絕望,無助,消失了菲利見慣的柔弱順從,倔強得像是上帝拿來展示的受難天使,不肯吐出一個字。
  “你也知道,今天無論怎么哭泣求饒,也無法逃避么?”輕柔地向下吻著他脖子上的傷痕,菲利舌尖流連在血漬上。
  “……”柔和的唇,緊緊抿著。
  “怎么,真的一點也不肯懇求我嗎?”菲利低低嘆息,“我喜歡你的呻吟和示弱,那很美。”
  “菲利……?”澤柔和清亮的聲音,終于輕輕吐出他的名字。
  “怎么?”菲利挑眉,深沉回應他的目光。
  “剛才,我曾那樣卑微地求過你……我保證,從現下起,你再也聽不到它們。”他輕聲說,眼中有種明澈的驕傲。
  菲利久久凝望他的祭禮,幽深的藍色眸子中光芒閃爍,嗜血的、堅決的光。
  天知道,他等待這個時刻已經等待了多久﹗五年,十年,還是從更小的幼時開始?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很多年前那個月色如水的夜晚,他看著還是孩童的澤,心中就如現下一樣,涌起想要深深咬穿他喉管的慾望﹗
  是的,那血液一定甜蜜香醇,叫人滿足地想要落淚﹗像是年份久遠的紅酒,混合著處子的芳香,夾雜著受虐的氣息,鮮活,有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吸干他的血,每一分每一滴﹗看著他如同絕美孤獨的天鵝,在自己的利齒下從掙扎變得頹然無力。然後在瀕死的一刻,接受血族最珍貴的初擁和反哺,喝下他恩賜的、珍貴的王者之血,重新獲得可以和他媲美的悠長生命,從今以後,再不要去想從他身邊逃離,去看什麼可笑、邪惡的陽光﹗
  再也抑止不住自己強烈到令人顫抖的慾望,強大的吸血鬼之王唇間雪亮的獠牙終于幽然閃現,微微顫抖地,向著澤的脖頸大動脈上,咬了下去﹗
  尖銳的刺痛,從澤的脖頸中深深傳來,襲遍身心。莫名的屈辱和不甘抓緊了他,他向另一側大幅度偏過頭去,頸上的皮項圈卻由於掙扎而越來越緊,緊緊貼在肌膚上,溫柔而殘忍地桎梏著他,迫使他慢慢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8

死死咬住慘無血色的唇,他閉上了絕望的眼睛。
  痛楚后,很快是冰冷。溫熱的血液從他潔白的高傲脖頸上的傷口 流出來,耳邊,恍惚地聽到鮮血被吸食,婉轉嗚咽的聲音。
  隨著血液流淌,好像有絲絲冰雪從脖頸中的傷口灌進來,慢慢擴散到四肢五骸,逼近漸漸冰凍的心房。
  就要被吸干血液了嗎?……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他恍然地想。
  意識開始漂浮,疼痛開始遠去。
  默默鬆開了緊攥的手掌,澤陷入慢慢的昏迷,緊繃的足尖和手腕,也緩緩地無力垂下,像是世間最美麗的一場絕殤。
  四周的觀禮人群靜靜觀看著這令血族驚嘆的美景,沒有人發出煞風景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起,受到這淒美旖旎的氣氛引誘,帶著人類奴隸的吸血鬼貴族們,悄然挽過身邊少年或少女柔軟溫暖的身體,和台上一樣,開始興奮飢渴地吸食著令他們為之瘋狂的鮮血。撩牙閃亮,血腥誘人,美麗的奴隸,沸騰的狂歡﹗
  純黑的祭壇上,殘忍的祭禮仍在繼續。而台下,卻已經是貴族們興奮又歡暢的海洋。
  迷醉地舔舐著澤那光滑得有如細膩瓷器的肌膚,菲利終于感到了唇齒間漸漸乾涸的跡象。
  再用力地吮吸,再飢渴地啃咬,都已無法再吸取到源源不斷的血流。慢慢起身,他鮮豔的唇離開了澤的脖頸。沒有他的扶持,那驕傲的頭顱很快便飛快垂下,綿軟無力。
  我的王子,準備好了嗎?
  深深向著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湊到澤蒼白的唇邊,看著尊貴的王者之血流向他微微張開的嘴巴,菲利的臉上,露出狂熱的表情。
  彷彿自己有生命,那妖異的血族之血,一滴不漏地流進了澤的嘴裡。
  渾身的冰冷被這灼熱的鮮血倒灌進幾乎乾涸的血管,昏迷的澤很快睜開了眼睛。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困惑,他的眼睛,泛著迷亂和慾望。
  沒辦法抵抗反哺過程中巨大的血族本能,鮮血的誘惑是那么不可抗拒﹗他的喉嚨,發出一聲低啞的呻吟,向著面前菲利血淋淋的手腕,不由自主俯上唇去……脖頸被皮圈鎖著,他焦急地抬頭,幾乎是無意識地,乞求看著那能掌握項圈的主人。
  悠然劃斷他脖頸中的頸圈,菲利抬臂的動作優美如舞蹈,有力如狩獵。
  “來吧,讓我們一起以血液永生……”溫柔如情人間的低喃,是魔鬼最邪惡也最甜美的蹇語。響在澤的耳邊,如同驚雷。
  就要主動湊上去的唇,停在方寸間,不再前進。
  詫異地等待著,菲利看著澤那慢慢昂起的頭。
  望著那漸漸散去迷惘的眸子,他忽然笑了︰“澤,從來沒有一個人類能在初擁時,抵抗血液的誘惑。”
  “……我想試試,我可不可以。”微微嘆息,澤那清明的眸子,閃爍微弱的、黑曜石的鑽石之光。
  不言語了,菲利溫柔的目光變成冷酷。淡淡一笑,他貪婪地看著他的臉。
  天知道,他是多么愛看他這副不自量力的模樣,脆弱混和著堅強,倔強混著無助﹗美麗得想讓人狠狠征服,再打破他那種莫名其妙的愚蠢和堅持﹗
  “澤──撐不住的時候,告訴我。”他溫和地說。
  每個剛剛被變成他們的同類的人類,都會有這么短暫的掙扎,這不奇怪,也很合情理。──所以他並不在意讓澤微微體驗一下血族抗拒本能的感覺。
  打破他自己剛剛說過的,不再懇求的誓言,該是多么有趣。
  靜默。在祭壇上對抗中的奇特靜默。
  台下的吸血鬼們沈浸在各自的血之狂歡裡,沒人注意到台上這短暫的儀式停頓。
  只有皇族的二皇子菲克斯,靜靜仰著頭,無聲地看著台上陰沈屹立的哥哥,和記憶裡那個溫順恬靜的人類王子。
  有什麼不對了,他悄悄想,在心裡黯然喟嘆。
  這就是他們血族的愛情嗎?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愛上一個不願意變成血族的人類?假如真的有這一天,他是會和哥哥一樣,還是遠遠地離開?
  彷彿是很短,又彷佛已經過了幾個世紀。
  看著澤已經被皮繩索勒出深深血痕的手腕和痛苦到扭曲的臉龐,菲利的臉色,已經從一開始的胸有成竹,變得難看之極。
  多久了﹗?他真的以為靠著人類那點可笑的毅力,就可以抵抗血族初擁中對吸食鮮血的本能?
  猛然發出一陣激烈的掙扎,澤慢慢偏向他流著鮮血的手腕的頭,再次轉了過去﹗輕輕地喘息著,他緊緊咬住的下唇已經破損。身體裡再沒有可供流淌的血液了,那傷口蒼白得像是快要凋零的白色櫻花。
  沒有時間了﹗
  猛然撲上去,菲利把他的下巴扭過來,失控地叫︰“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錯過了上天堂和下地獄的時機?再不接受反哺,你會萬劫不複,魂飛魄散﹗”
  慢慢睜眼,澤失去焦距的眼睛,最後看了他一眼,有點譏諷,有點痛恨,還有點他不懂的複雜情緒。
  震驚地了解了他的心思,菲利的心裡一陣驚懼︰他想死去,即使灰飛煙滅也在所不借﹗
  “澤,想我滿足你的心愿嗎?那不難。”他放開緊攥住他下巴的手指,輕聲問。
  “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死去。”他微笑,提出誘惑的條件,“我很想知道這么久以來,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愛過我?”
  怔怔望著他,似乎被他的許諾誘惑了,澤的眼睛裡有了一點神采。
  “說了實話,就放棄……把我變成吸血鬼嗎?”
  “是的。”
  有點恍惚,澤美麗的眼睛裡,有散焦時的失神,幼時的一副畫面忽然悠然浮現,有如遠古的記憶。
  “也許有吧……”他微微地笑,“在我小時候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是那么漂亮那么神氣,我很喜歡你……”
  靜靜注視他,菲利輕輕捉住他的下巴,手上的勁道越來越大。
  “澤,我是騙你的。”他的聲音無比溫柔。
  “什麼?……”澤的眼神迷惘。
  “我絕不會讓你死。”說完這幾個字,他忽然用盡力氣,捏開了澤的下頷骨,把流血的手腕傷口貼緊了他的嘴巴,死死的。
  “嗚﹗”澤烏黑的眼睛瞪大了,如同即將被屠的純良麋鹿,發出叫人不忍目睹的哀光。鮮紅的血像歡快的小溪,爭先恐后地流入他的口中,沖向喉嚨,灌進了他的腹中。
  為什麼吸血鬼們的身體一向冰冷,而他們的血,卻和人類一樣,也是溫暖的呢?
  被激憤和絕望衝擊到昏迷前,澤腦海中,剩下這唯一的困惑……
  悄悄從菲克斯的口袋裡鑽出來,小田鼠艾爾的身體還有點微微發抖──天,剛剛忍不住鑽出來看到的那一幕,差點沒把它脆弱的小心臟嚇地停止跳動﹗
  身邊就是一個吸血鬼貴族在抱著嬌柔的人類少女,尖利的撩牙深深刺進了那個女孩子的喉管,只看了一眼,艾爾就尖叫了一聲,飛快逃回了菲克斯深而溫暖的口袋。好不容易四周漸漸靜下來,他這才敢戰戰兢兢重新露出頭。
  菲克斯正靜靜站在原地,臉上有種悲傷的神情。
  四周的人群已經散去,祭壇上的哥哥早已劃斷了束縛澤的繩索,橫抱起那個綿軟無助的軀體翩然離去,只有祭壇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見証著剛剛發生過的死去,與重生。
  “菲克斯殿下,我們趁著這個時候,偷偷逃出去,到人界玩吧。”爬上他清瘦的肩頭,艾爾小心翼翼地說。
  彷彿從悲傷和迷惘中甦醒過來,菲克斯怔然看著它。
  “艾爾,你說──人界的人類都像澤一樣,對我們吸血鬼唯恐避之不及嗎?”
  “不,不會的,你那么善良又好心,遇見你的人都會喜歡你的。”小田鼠眨眨眼,嘟囔道。
  想了想,它補充了一句︰“只要你別忍不住在飢餓時,露出你的牙。”
  “可是,我聽說,人界有很多專門對付我們血族的吸血鬼獵人。”沮喪地回想著宮廷魔法教師灌輸的恐嚇,他打了個冷顫,“他們以殺死我們為樂,他們深知一切對付吸血鬼的法術,銀刀、十字架──還有讓我們覺得噁心的大蒜汁什麼的。”
  “可是,那樣的人類很少的,不是嗎?”小田鼠熱切地勸他,“你難道不想看看人界那些有趣的事,比如美麗的煙花,霓虹,還有各種各樣的電燈?我聽有很多人類私下裡偷偷傳說,那些東西比地下城裡的燭光和油燈好看得多﹗”
  “哦……”眼睛一亮,菲克斯終于微微一笑,“──再過半天時間,就是人間的黃昏了。
  那就等一陣,我們就偷跑到結界退場門那兒去吧﹗”
  ……
  站在皇族和貴族們才知道的那處血棺重地,菲克斯一陣驚訝。
  往常守衛在這裡的那些侍衛呢?怎么完全不見了蹤影?
  悄然推開那間大殿的濃重木門,他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一向排列的整整齊齊的血棺群偏離了行列,四散著東倒西歪。
  這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困惑的眼光,忽然被角落裡的一點微紅吸引了過去。
  走過去,他彎下腰,慢慢撿起了那顆在暗夜裡發著慘紅的圓形石頭──那是一顆血靈寶石,人類的王子澤的脖子上,從小就時刻不離身的那顆﹗菲克斯很快認了出來。
  心中一動,他忽然想起了剛才的情形。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清晰了,他暗暗嘆息。就在剛才的祭禮前嗎?澤曾經到過這裡﹗所以哥哥會那樣暴怒,會急匆匆地從成人禮上飛離,前來阻止。
  輕輕撫摸著那顆血靈寶石,他小心地捧在手心。也許他該把它送還給澤,畢竟,那是他的守護寶石。
  “艾爾,你等等,我回去一趟皇宮。”他說。
  剛剛走到門邊,令人驚訝無比的事,忽然發生了﹗
  緩緩升起,那顆血靈寶石從他手心漂浮起來。散發出淒艷的光芒,它忽然向著空中飛去。
  愕然追上幾步,菲克斯和小田鼠都張大了嘴巴。
  一旦出了那間血棺群眾的大殿,脫離了濃重的陰寒之氣壓制,那顆血靈寶石耀眼而淒厲的血紅之光重新展現,盤旋著,向著皇宮的方向急速飛去。
  “它怎么了?”小田鼠艾爾小心地問。
  “那是有靈性的寶石,它一定知道……他的主人已經受難了。”
  那顆寶石飛向的方向,是澤現下所在的皇宮。希望它能做點什麼,最起碼,可以幫助剛變成血族的澤,感到一點熟悉的慰藉……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9

靜立看著那顆血靈寶石消失在夜空,菲克斯轉身來到結界的退場門。
  圓形的結界退場門呈現出一片黑色,那代表著外面的人界已經到了夜晚,吸血鬼可以肆意飛行活動的時間。
  縱身一躍,飛向了那片陌生的天空,菲克斯感到了一陣清涼的微風,從外面的世界撲面而來……


  第七章
  澤是在一陣陣身體的搖晃和下體的疼痛中甦醒的。
  再熟悉不過的場景,菲利的寢宮。不知多少次,他柔順地趴在這裡,忍受著菲利興致盎然的調教和戲辱,唯一不同的是──現下,那個令他忍受那些的原因已經愴然碎裂了,再也回不來了。
  對了,還有些不同。
  以往從沒被真正進入過的地方,正在被溫柔卻堅決地開發著。
  每次被傳進宮裡進行那些羞辱不堪的身體接觸,菲利都一直沒有突破的界限,這一刻,被無情地攻破。
  不知這樣的侵犯已經進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體,正無力地垂在床沿,被火熱堅硬的器官從后方持續地頂動。
  不用思考,也知道在身上正發生的行為意味著什麼。
  在他甦醒的第一秒,背后的人已經敏銳地覺察到了他微微的掙扎。
  “歡迎醒來,澤。”
  不是色情的挑逗或者羞辱,是溫柔的歡迎詞。
  歡迎他終于進入異族的世界,被殘忍脫去人類的外衣。
  細細戰栗起來,菲利身下的澤沒有回應,也沒有像菲利猜測地那樣掙扎,只是無聲地將泛出血族的蒼白的臉,深深埋在了身下的錦緞被褥裡。
  僅僅過了那么一霎,他就猛然發力,向后面的菲利,狠狠踢去﹗
  “啊﹗”小聲痛叫了一聲,菲利抱著被踢得疼痛不堪的小腿,翻身從他身上滾落。
  可原本因為澤的昏迷而顯得索然的性事,卻意外地,因為澤的反抗,而忽然變得亢奮。
  切牙狂撲上去,他再次用力將正要逃離的澤壓緊了,對準那裸露著的小穴狠狠衝撞進去﹗
  “滾開﹗”啞著嗓子,澤嘶叫。
  “不可能﹗”菲利用同樣嘶啞的聲音回應。
  隱忍了多年的激情和慾望,逼得他快要發瘋,是的,他早就為身下的這個人而發瘋了,不止一次,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為什麼,會任由自己和澤做著再親密不過的接觸,卻總是忍不下心,將他霸佔得更加徹底﹗
  怕他會徹底地恨上自己,怕他再也不願敞開真心,所以他才一再忍耐,直到這個鐵石心腸的人終于醞釀那樣一個驚人的計畫,要絕情地永遠逃離,逃到那個他們血族不能融入的世界去﹗
  瘋狂地在那個又緊窒又甜美的小穴中衝撞,他確定自己一直有著把這個人揉成碎片,折磨到苦苦哀求,徹底不能再動彈一分一毫的慾望﹗
  是的,把他柔軟堅實的腰肢做到折斷,把那個排斥著他的性器的地方蹂躪到充血擴張,讓他清楚地了解他只能屬于他的認知﹗
  “逃走?你永遠也別想,也不能﹗”菲利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無意中把這句心裡的話狠狠念了出來,一遍又一遍。
  終于釋放在澤體內的時候,菲利沉沉喘息。
  就著下體相連的姿勢,他攔腰抱起癱軟的澤,把他拖向床的中心。
  再次把依舊堅挺的灼熱擠進那微微透著紅腫的后穴,他沒有急于抽動。
  輕輕擦去澤緊閉眼角的一滴淚水,他低沈的聲音沒有因為看到淚水而憐惜︰“澤,讓我們把這些年延誤的……一次補清。”
  像是明白今后的命運,澤咬死嘴唇,沒有吐出一個字。
  分開澤修長筆直的雙腿,菲利痴迷地將釋放了的堅挺淺淺抽出一半,看著兩人緊密相連的密處。渴望這樣進入已經太久太久,以至於真的感覺到那火熱抽搐的包圍的這一刻,有種不真實在的戰栗,是幸福還是疼痛,他幾乎失去辨別的能力。
  不要緊,他有無比漫長的時間可以確定。
  就像這地下王城裡永遠不會落下的月亮,就像這無休無止的美麗黑夜。
  當菲利惡意地忽然將碩大的性器再次頂向他體內深處時,澤終于像一條被打撈上水面的魚,細不可聞地叫了一聲,喑啞壓抑,卻讓菲利差點不能自控。
  體內敏感的一點,被重重摩擦了,麻痒酥軟的感覺傳上脊椎,被閃電擊中般淋漓。
  “澤,我會讓你滿意。”
  “……”澤緊緊閉著眼睛,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彷彿這是他最後的堅持。是啊,除了這個,他還能堅持什麼呢?所有他堅持的,都被無情碾碎了,成了碎片,成了泡影。
  被眼前這個殘忍霸道的男人。
  身體裡火熱的內部被反覆侵犯,那帶來快感的一點更是被反覆折磨積壓,折磨得他快要崩潰。用盡力氣忍住呻吟……這耗費了他更多的精力,被快速惡意摩擦的地方,達到燃點般,有種灼燒的錯覺。
  忍無可忍地,他忽然死死向床柱伸出手去,緊緊抓住了兩邊的柱子。微微張著眼睛,他終于將快要渙散的眼光停留在菲利的身上。
  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他的注視,菲利抬起頭。似乎有一霎的窒息,他清晰看見澤失神的目光,依然隱約露出的譏諷,既不投入,也不快樂,卻有點傲然的樣子。
  這個發現讓菲利有種忿然,緊緊抓著澤抓住床柱的手腕,他試著把那雙纖細的手腕拉向自己。可一直沈默的澤,卻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對抗。
  皺皺眉,菲利放棄了用力撕扯他的手,改做把他的小臂固定在頭頂,狠狠壓在他身上,將他顫巍巍挺立著的器官,壓向他平坦的小腹。
  有種不甘和發狠的情緒開始彌漫,他用力舔著他的胸口,咬住那細小的突起,用舌頭百般逗弄。
  下體持續有力的抽送,頂得澤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氣。
  既然不願讓我握你的手,那么就握住這裡吧﹗
  他惡劣地掰開澤已經半敞的雙腿,把自己堅硬的性器深埋進去的同時,用他修剪得整齊優雅的手指握緊了澤的慾望,上下地,快速套弄。
  就算隨著他力度的加大,澤依舊抵死不發出一聲呻吟喊叫,可小腹上的昂揚已經到了頂點。
  抽搐著,澤的身體緊緊繃直了,白色的體液迸發在他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濡濕了一片。
  “身體總是先于意志。”看著他緋紅酡然,卻慘然羞愧的臉,菲利輕輕低語,帶著微微的得意。
  ……
  從失神中緩過來,澤唇邊露出他不熟悉的嘲諷笑容。
  “……可是意志卻比身體忠實。”慢慢卻清晰地,他吐出一句。
  無言地看著澤,菲利憤怒地看著眼前忽然強硬起來的澤。
  是的,強硬﹗就算是剛剛被高潮折磨到痙攣未停,就算是被他的持續頂動侵犯得完全癱軟,可以前眼裡的柔順卻完全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那柔弱無助的身體毫不相稱的強硬﹗
  就是那種再沒了顧忌,所以變得無畏的強硬。
  僅僅是身體的屈服,也很好。冷冷一笑,菲利下腹猛然重新火熱無比。大大分開澤的腿,一直分到不可思議的角度,他狠狠地擺動堅實有力的腰,用從沒有過的力度重重戳刺進那緊窒的甬道裡。
  幾乎頂到了從沒到達過的深度,那嶄新的快感燒著了他,而身下的人眼中的冷漠和驕傲被這一下撞擊終于擊沉,沈入情慾下的濕潤。
  是的,這樣才好。什麼意志什麼精神,在情慾的面前,都不堪一擊﹗
  沉醉在征服的假相裡,菲利越發投入,動著腰反覆大力戳刺。
  一下下的撞擊裡,澤始終啞著嗓子,不肯發出軟弱或者示弱的呻吟。
  可是身體裡那種電擊般的感覺,在猛烈的抽插下,越來越強烈,終于積攢到了令他再也無法忍受的境地。
  已經不知爆發了幾次,只知道小腹上早已淋漓濕潤,而菲利,卻似乎永遠沒有止境。
  “啊﹗”終于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他劇烈地顫抖。腰快要折斷了,被進出著的地方已經從疼痛到酥痒再到麻木。
  再這樣下去,已經被折磨得再也射不出來的地方,會丟臉地失禁吧?可是,就算真的被羞辱到那樣的境地,身上的這個人,也不會放過他吧?
  絕望地微弱掙扎著,他茫無到達站用力推著菲利,發覺沒有一點用處后,改成劃動手臂,似乎想向著未知的地方逃去。
  逃去那裡呢?……無論是身體,還是意志,他都已經無處可逃。
  眼前似乎掠過很模糊的金色光線,身體猛然放鬆了。他茫然地想起,這眼前閃過的金色,是他心中揣想過千百遍,卻從沒真正見過的陽光。
  可那已經成了再也不能接觸的東西。
  “澤,別逃了。別逃了……”遙遠的地方,有熟悉的聲音一遍遍重複,溫柔堅持,也殘忍。聲音主人的深藍色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光,像極了痛楚。
  ◆◇◆
  從昏昏沉沉中恢復了知覺的時候,澤迷糊地感覺到,身下一片清爽,乾燥整潔的褥單散發著淡淡香氣。
  那是熏衣草和東方檀香的混合氣息。他怔怔地想著,忽然變得敏銳的鼻子,辨別著著以往沒注意過的細節。
  很快,別的事情逼迫他把游離的思緒轉移。
  菲利的唇吻上了他的。與以往不同,那唇齒間傳來溫暖的溫度。那是因為自己的體溫,已經和所有的吸血鬼一樣,變得冰冷了,所以反而不覺得涼意了么?
  他心如死水地,任憑菲利糾纏的舌伸進口中,戀戀不舍地舔舐。靈活得像是小小的蛇,掃過每一寸牙床,掃過每一顆牙齒。
  口中,一種怪異的疼痛越來越頻繁,有什麼東西正蠢蠢欲動地,從排列整齊的牙齒間,好奇似的,往外鑽。
  菲利敏感的舌尖,聰明地發覺了異常。
  微微一笑,他欣慰地,用自己尖尖的獠牙,時輕時重地挑逗著那兩顆剛剛現出雛形的獠牙。
  “澤,這是你的新身分標記。”
  沒有回應,身下的俊美青年漠然合上失血的嘴唇。
  這就是血族的本能,沒人教導,已經知道怎么藏起自己的牙齒。
  微微笑了,菲利俯下體去,企圖撬開那緊閉的嘴︰“別藏起來,你該學著早點適應它們。”
  忽然狠狠張口,澤用自己新生的牙齒咬住了菲利正在挑逗肆虐的舌,血腥的味道立刻彌漫出來,冷冷看著他,澤眼中有強硬憤怒的意味。
  並沒有大怒,菲利笑著看著他,居然把流血的舌頭更深地伸進他的嘴裡“這么快你就喜歡咬人了?真是讓我驚喜。”他俊逸邪惡的表情有種蠱惑的危險,“血液的味道好嗎?是不是很讓人興奮?”
  不用他提醒,澤已經震驚地發覺,自己的口中充滿了甜香而誘人的味道。和以往嘗到美食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樣感到醇美,明顯是發自本能的內心。
  猛地推開菲利,他呸地吐退場門腔裡的汁水──那不是記憶中血液的味道,而是堪比美酒甘泉般芳香馥郁﹗
  忽然向后倒去,澤搗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兩支獠牙,已經被新鮮血液的味道引誘出來,不受控制,彷彿自己有生命,閃著幽幽的象牙光澤,因為得不到滋潤,而變得無比疼痛。
  “別害怕。剛剛變身的前幾天,你會特別渴望血液,所以,獠牙會時不時不受控制地伸出來。”他笑得令澤想撲過去,撕碎那俊美的笑容,“它們總是這樣頑皮。”
  翻身下床,他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聲傳到室外。
  幾乎是立刻,早已準備好的玻璃容器被送了進來。鮮紅的血液,泛著誘人的血色,香氣雖然不夠醇美,卻也足夠誘人。
  “這不是人的血液,只是動物的。”溫言相勸,菲利輕輕掰過他清瘦的臉頰,把琉璃杯湊到他的口邊。
  假如要讓他接受最甜美的人類的血,也不是今天。現下嘛,就從動物的血開始好了。
  忽然睜開眼睛,澤看著眼前精致的,形狀優美的高腳酒杯。多么美麗的顏色……多么香甜的氣息。
  明明是同一種東西,現下聞在鼻中只余醇美,沒有了血腥之氣。
  靜靜等著,菲利等到的,是澤忽然用盡力氣,把酒杯砸在地上。縱然有濃濃的地毯,那酒杯還是沒能避免碎裂的悲慘命運。
  冷冷看著他,澤的眼光又浮現那種讓菲利不適的強硬。沒等這強硬成形,很快有別的代替了它──顫抖著,澤的喉結開始痛楚地滾動。渾身被什麼衝動煎熬著,促使他向著血液的方向撲去──沒有祭壇上那束縛的阻礙,這場和自己的戰爭尤其慘烈。
  就在身處火燒冰雪反覆煎熬的時刻,嘴邊,有什麼遞了過來。
  “不願喝那個嗎?那這個呢?”
  愕然張開眼,澤看著眼前結實的手臂,淡青色的血管在那只手臂上清晰可見,腕間,被他吸食過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但是卻沒有包紮。
  猛然張開嘴,澤向著菲利的手腕咬去,狠狠的,重重地……毫不容情,他尖利的獠牙 磨著菲利新鮮的傷口,直到看見那片肌膚已經血肉模糊。
  一動不動,看著自己的手腕上的傷口,菲利低下頭,用另一只手慢慢抱住了大力吮吸著的澤,撫摸著他柔軟黑亮的頭髮。
  “澤,恨我嗎?那么給你一個機會選擇。”他嘴角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如同看著發脾氣的情人,“我就在這裡,絕不會躲──”
  你可以吸干我的血,或者,從今天起,安心接受你的新身分。
  這樣的話並不需要說出來,聰明敏銳如澤,當然應該知道他的深意。
  身體彷彿有剎那僵硬,果然,澤輕輕一顫。
  口中凶狠的吮吸停住了,澤靜默地俯在他的傷口上,不動也不繼續。
  “你下不了口的。”菲利溫柔地伏在他耳邊輕輕宣判,吻上小巧潤澤的耳垂。並不在意腕邊的澤沒有任何回應,他繼續柔聲地,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還是不甘心的話,以後每天……就用我的血來喂你好不好?我喜歡你咬著我的感覺,那雖然有些疼痛,但是,能讓我感覺到,你是離我如此之近。”他把另一只手腕伸到澤面前,輕輕 磨,皺眉想了想,終于確定,“是的,你總是想逃得遠遠的,逃到天邊,逃到我不能追隨的地方去……就算是現下,也要我把手腕伸過去,你才肯狠狠咬上一口。”
  “澤,我們在一起已經十幾年了,除了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次,你笑著把手伸過來摸著我的臉……你再也沒有主動接近過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寂靜的夜色讓人變得軟弱,強大的吸血鬼之王的聲音,在這微涼的夜裡,竟然帶著沉沉的孤寂。
  伏在他腕邊的人類青年,不,是新生的血族,在皇宮忽明忽暗的燭光裡,切牙扭開了頭。
  ◆◇◆
  半開的窗前,忽然有什麼猛然一亮。紅色的一團光芒,裹著一塊寶石盤旋飛在窗前,似乎有靈性似的,它直直地繞過那扇透明的玻璃窗,飛進了室內。
  驚訝地看著那塊寶石,抬頭觀看的兩個人都認出了它──那是在澤的脖子上一直掛著的那顆,在那個血棺重地裡被血族守護棺群的靈力壓制住,從而被菲利一把扯下,扔到地上﹗
  怔怔起身,澤走到窗前。伸出手去,他眼睛裡閃著微弱的光亮。是我,我是澤,你的主人。
  可是那顆血紅的寶石卻猶豫著,半天都不落下來。
  “瞧,那是你的守護石,可是它已經認不出你了。”菲利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后,聲音不見了溫柔,又有了絲邪惡,“它認識和記得的,是人類,不是一個吸血鬼。”
  就在這個時候,那顆寶石卻終于慢慢地落下了,輕輕停在了澤敞開的手心,渾身的光芒熄滅了,看上去,不過是一顆完全無害的小小寶石。
  皺了皺眉,菲利有點詫異︰“看來它還記得你的味道。甚至為了怕傷害你,它自動收斂了對抗血族的靈力。”
  “所以,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背叛。”澤回頭看著他,攥緊了那顆從出生之日起就跟著他的寶石,冷冷地道。
  他的口氣變了。不再是以往那恭敬順從的溫柔。
  終于確定了這一點時,菲利微微笑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新同類。
  ◆◇◆
  地下王城專門關押血族重犯的地牢裡,陰暗空冷。
  人類的賤民犯罪時,往往會被隨便獎賞給一個吸血鬼,可是懲罰血族,卻是一件要慎重得多的事。“殺親”一直是血族禁忌的戒條,假如不是犯了不赦的重罪,一般很少有人被關進這裡。
  “匡當”一聲,沉重的牢門被打開了,火光一閃,牆壁上經久不亮的壁燈一盞盞點了起來,熊熊的火焰照耀著地牢裡佇立的刑架。
  高碩的黑色影子映在牆壁上,菲利陛下擺手讓隨從的侍衛出去。
  慢慢走到刑架前,他冷冷看著被鎖住手腕高高吊起的吸血鬼,昏迷著的皇宮侍衛長,默奈爾。
  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一動不動地,似乎被什麼正一點點剝奪了生命力。胸口被菲利抓傷的血洞依舊狼藉,看來,在結界被菲利打中的一掌,給了他很嚴重的傷害,以至於甚至不能動用血族優異的自我療傷能力。
  要不是被繩索縛住身體吊起來,看上去,總是永遠筆直身體的侍衛長就要倒在地上,再也不能醒來的樣子。
  冷冷拉住鎖鏈輕晃一下,很快,昏迷中的侍衛長被腕上鑽心的痛楚弄醒。
  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虛弱地叫道︰“陛下……”
  輕蔑地哼了一聲,菲利傲慢的幽藍眸子浮現冷酷︰“你不配這么叫我,自從你背叛的那一天起。”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9

安靜地看著他,一向以忠誠深得血族贊譽的侍衛長眼中並沒有羞愧。
  “是的,我背叛了您。為此我心甘情願得到應得的懲罰。”他慘白灰敗的臉上安靜從容。
  菲利忽然確定,他真的很討厭看到默奈爾這副樣子,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不安與妒忌。
  “一個人類的賤民,居然能讓一個優秀的血族喪失了心性,這真是令人覺得遺憾又滑稽。”他冷笑,想起默奈爾拼死將那個人類少年推向人界的樣子──他就是那么迫切而心甘情願,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接下來自己會得到怎樣殘酷的待遇﹗
  靜靜地看著他,默奈爾恭敬地回答︰“我以為,那不叫喪失心性,那該是順應自己內心的感情。”
  “感情?”菲利哈哈笑起來,“你真的以為你那種短暫的、滑稽的迷失叫做感情﹗?”
  “短暫?哦,不。”默奈爾驚異地搖搖頭,“我想我愛上那個人類的少年,已經有很多年。”
  想了想,他一向顯著冷靜沉穩的臉上,居然有點微微的羞窘︰“其實,從人界裡把他抓來的那一刻,我就覺得,這個孩子和別的人類有點不同──陛下,您知道嗎?我抓他來的時候,他才七歲,可是,這樣一個幼小的孩子,居然已經能夠冷靜地面對我,挺身而出救下他的小伙伴們,而且……”
  他沈入了短短的回憶,微笑著道︰“居然還不忘記叮囑他的伙伴們不要大聲求救,以免把他的哥哥引來──因為他能判斷出,就算他的親人趕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是的,那個叫翔的人類,是個狡猾的小家伙﹗”菲利切牙切齒,他已經看過了澤逃出的路線,那來自于翔原先居住的床底﹗
  可想而知,要不是那個狡猾的翔對他進行了教唆,又作出了榜樣,他那安靜柔順的澤,怎么會膽大包天到那種可怕的地步﹗
  “翔那個賤民想要逃走,我甚至可以理解,可我忠心的侍衛長大人,你實在不該趟這趟渾水。”想起那條漫長的地道,菲利心裡就是一陣說不出的憤怒,還有后怕,“你真的很該死。”
  “是的,我知道我的背叛是對您巨大的傷害。”默奈爾苦笑著,“可是,面對我的感情,我別無選擇。”
  “感情。這是你今天第二次說到這個可笑的詞語。”菲利尖刻地嘲笑。
  看著菲利鄙視的眼神,默奈爾並不為之所動,他重新思考了一下,微笑補充︰“或許我的確用了一個不準確的詞。”他想了想,因為痛楚而變得沙啞的聲音裡,有絲甜蜜的意味,“──那是愛情。”
  幾乎壓不住心中瞬間燃起的憤怒,菲利猛然上前,用力掐住他的脖頸︰“所以你為了你那愚蠢又低賤的愛情,五年前不惜抗命私藏下犯人,五年后,又企圖幫助他逃出這裡,甚至不惜帶走澤﹗?”
  “是的……”默奈爾蹙著眉昂起頭,忍耐著菲利手下越來越緊的窒息感。“可是……我想說,您對我的愛情的評價,有失公允。”
  鬆開手,菲利冷冰冰看著大口喘著氣的侍衛長。
  “愛情或許是愚蠢的……但是,它絕不會分尊卑。”默奈爾虛弱地道,卻語氣肯定。
  地牢裡腐朽的空氣在火把燃燒引起的氣流中,微微波動。
  “不分尊卑?”菲利挑眉看著一臉堅持的屬下,英俊的臉龐上看不出表情。
  “是的。菲利陛下,您該知道,我們純血的血族……一生只有一次真正的愛情。”默奈爾的臉上,再次浮現那種驕傲的甜蜜,“所以我覺得,與其把時間放在對自己感情的猶豫不確定上,不如早點承認。”
  ……
  聽不到菲利的回應,他抬起頭,看著高碩尊貴的王者,不知怎么,他覺得這熟悉的吸血鬼之王臉上,有種深深的迷惘和孤寂。
  “菲利陛下,您也愛著澤王子,難道,您也覺得他真的卑微低賤嗎?”他低聲問。
  彷彿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菲利猛然抬頭,銳利如刀的眼神盯緊他忠心的隨從︰“你說什麼……?”他一字字地切牙。
  地牢裡的空氣,忽然停滯了似的,有種驚人的壓力。
  “我說,您一直愛著澤王子,卻不肯承認。”默奈爾並不畏懼他凶狠的眸子,直視著他。
  不過有那么一霎,他覺得菲利眼中顯出了某種驚怒到震驚的神情。
  假如這時候他撲上來亮出尖利的指甲,再狠狠插進自己的心窩,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和他堅持的眼神對視了半天,菲利的神情,先放鬆了。
  “澤已經不是人類的王子了,他被我變成了吸血鬼。”他輕鬆地微笑,好像覺得自己剛才的失態很可笑。
  驚訝地看著他,默奈爾陷入了沈默。被押到這裡關起來忍受漫無止境的傷痛折磨,他並不知道外間發生的事情。
  想起在結界退場門發生的事,他輕輕嘆口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菲利。
  “你那是什麼表情﹗?”菲利冷笑,“難道在同情你新來的同類?”
  “不。”默奈爾不確定是否該說出下面的話,可終于忍不住,“我在同情您,陛下。”
  “把這話解釋清楚,假如不讓我滿意,我這就立刻處死你。”微笑著說出殘忍的話,菲利確定自己已經怒火中燒。
  “我是想說,假如您真的從沒愛過澤王子,那么您贏了──您成功懲罰了一個不聽您話的人類。可是,假如不幸您愛著他,那么……”默奈爾深深嘆息,“我很同情您──您將再也得不到他的愛情。”
  是的,他還記得那個人類的王子想看一眼陽光的迫切眼神,它純淨而熱切,帶著驚人的憧憬與美麗。那讓他這樣一個超級厭惡陽光的吸血鬼,也甚至覺得,陽光也許真的是一樣非常美好的東西。
  可那個澤,再也不能看到陽光了。無論曾經怎么渴望,作為一個吸血鬼來說,陽光帶給他的,只能是痛苦和驚恐,在那下面,血族會被燃燒成灰燼。
  “菲利陛下,您把他的希望毀得很徹底。”他苦笑,“可原本,您不必這樣做的。我親耳聽見澤王子說,他並不想真的逃走,他只想偷偷看一眼那種叫做陽光的東西,然後就悄無聲息地回去。”
  靜靜站在地牢正中,菲利陛下的身影在牆壁上依舊留下巨大的陰影,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中,顯得尤其落寞。
  無言地站在那裡很久,菲利轉身離去,深藍色的披風帶起一陣微風。
  牆壁上的火把,逐漸燃盡了。地下牢獄裡漸漸陷入黑暗。
  而就在最後一盞燈要滅掉的時候,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伸手解開長而濃重的鐵鏈,“嘩啦啦”幾聲脆響,默奈爾帶著身上的繚銬,猛然跌落在潮濕的地上。
  “陛下有令,即刻起放逐你去人界,全力保護私逃到人界遊玩的菲克斯殿下,以此贖罪。”他傳達著命令,扶住了幾乎虛脫的侍衛長大人。
  “什麼?”正在舔著自己腕上傷口的默奈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就免了他的罪?流放人界,豈不是可以和翔終于重眾﹗?
  “是啊,這是陛下的原話。”身邊的侍衛同情地嘆息,嘟囔著,“天啊,希望菲克斯殿下早點回來,您也可以早日結束流放。”


  第八章
  菲利回到王宮的時候,皇宮總管迎面來到他身邊︰“陛下,澤王子剛剛回去了他父親那裡一趟。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沒有阻止他的自由行動。”
  “哦?”菲利淡淡地,“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嗎?”
  “有一點。澤王子他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些居住在賤民區的人類。”吸血鬼老總管恭敬地道,“他們對他,並不太友好──您應該能猜到,人類現下開始畏懼和躲閃他。”
  沈默了一下,菲利點點頭。
  他當然記得,原先那些人類們,是如何樂于親近和依戀他們那個善良和氣的澤。
  悄然走進寢宮,他一眼看見倚在窗前的那個身影。孤獨而消瘦,卻依舊倔強地挺拔。
  “你的父親,身體還好嗎?”他走過去,柔聲問。
  赫然轉頭,默默沈思的澤,回過頭。
  新生血族的眼睛裡,有種奇特的光芒閃爍,似乎被什麼情緒在困擾著,那令他柔和的臉上有種剛強的感覺,似乎──內心有什麼在燃燒。
  “我和父親深談了一會。”他答非所問。
  “哦?”菲利微笑示意他說下去。談了些什麼呢?
  澤靜靜看著他,沒有再說下去。他眼中那種奇異的光芒慢慢收斂,隨手把玩著胸前那顆變得黯淡無光的血靈寶石,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臉色溫柔的男人。
  兩個人之間一向強弱分明的互動,似乎有了極為奇妙的變化。
  有種微妙的錯覺,菲利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小心翼翼的那一方,而眼前柔弱的男子,身上卻散發出越來越強勢的氣息。
  是因為再沒了顧忌,所以有恃無恐。應該是這樣的。菲利心裡,浮起不能自控的苦澀。
  可是,除了這個理由,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是他不知道的,那也構成了現下的澤傲然平視他的理由。
  那是什麼呢?他想不出來,也感應不到。而這種不能掌控的感覺,實在有夠糟糕﹗
  ……深深皺眉,他平息住內心的波瀾,決定立刻改變這種奇怪的氣氛。
  “餓了嗎?宮廷總管說你一天都沒有進食。”他微笑湊過自己的手腕,摟住了澤柔韌的腰肢,將那個一直沒辦法愈合的傷口展現下澤的嘴邊。
  澤冷冷看了他一眼。是的,他的確很餓。甚至於在路過人類居住區時,也因為飢餓的本能而露出了那兩顆獠牙﹗
  那是在一個小孩子跑到他身邊時發生的,他甚至清楚記得,當看見自己的牙齒露出來之后,那個小孩子的母親是怎樣驚叫著跑了過來,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那個叫露的女人他認識,幾年前,在那個御廚房裡,他從她手中接過的嬰兒,已經長大成了現下眼前的孩童。
  那幕情景不斷在眼前閃動,令苦澀和恨意像蓬勃生長的野草,充滿了他的胸膛。
  毫不客氣地沖著菲利的手腕傷口再次咬下去,他不再壓抑自己對于他鮮血的渴望。
  是的,也許只有他的血,才能平息他胸口的不甘和痛楚。
  在他頭上,菲利的眼光,撒開溫柔的漫天大網。
  直到澤終于停止吮吸,他才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腕,輕嘆︰“澤,你好狠心──你打算永遠也不用舌頭舔一舔你造成的傷口嗎?”
  血族的唾液裡,含有凝血劑。
  “那不是我造成的,我記得是你自己咬開了它。”淡淡回答,澤的眼神倨傲,並不認同。
  凝視著他,菲利忽然猝不及防地,把他重重壓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雖然眼神裡散發出那種不能忽視的強硬,但是,從體力上上說,柔弱的澤依舊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輕鬆地單手扣住澤的雙腕,菲利稀罕地看著滿臉漲紅的澤──真是有趣極了,身為一個吸血鬼了,臉上居然還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泛出窘迫的紅暈來﹗血族的臉色,該永遠蒼白得嚇人才對啊﹗
  把受傷的右腕伸到他的嘴邊,他用最最甜美的聲音誘惑︰“幫我舔一下,就一下……”
  僵硬而冷漠地看著他,澤緊閉著嘴唇。
  “疼死了……你不知道,這種不能愈合的傷口整天疼著,有多可怕。”菲利小聲地抱怨,又露出那種澤不熟悉的表情,即使再不願承認,澤還是覺得那種語氣應該勉強叫做撒嬌。
  “你自己有舌頭,不是嗎?”冷笑反問,澤的口氣,沒有半點松動。
  沈默地看著他,菲利幽幽嘆了口氣。很快,他眼中那種一閃即逝的失望隱藏了起來。
  “既然這樣,我不得不懲罰你一下。”他輕聲道,手指一挑,澤身上的衣帶應聲斷開。沒過多久,澤用力的反抗就宣告完全失敗,赤裸的身體,讓人血脈賁張地展現下菲利面前。
  “我們這次,玩點有趣的遊戲吧。”不知從那裡找來柔軟的緞帶,菲利小心翼翼卻很有技巧地,將他的手腕綁在了床頭。
  刻著精美浮雕的床柱,襯著潔白的皓腕,別有一種出奇的誘惑感。
  深吸了一口氣,菲利的眼睛因為慾望而變得深邃而迷離。
  死死地瞪著他,澤的眼神,憤恨而絕望。
  是的,早該有這樣的認知,那些偶爾的柔情,那些深情的凝視,不過是再虛偽不過的假相。
  從今天起,自己將要遭遇的,會是這樣越來越出格,越來越淫蕩的對待﹗那些隱約聽過的貴族們在床笫間淫靡而羞辱的性遊戲,這個男人怎么會不一一在他身上嘗試?
  他恨然決然地,閉上了眼睛。
  似乎靜靜注視了他很久,身上的菲利,才開始了意料中的動作。
  細長有力的手指撫摸上他赤裸的胸膛,菲利將什麼黏滑清香的油狀液體塗抹在他身上。手法輕柔老練,彷彿正在彈奏優美舒緩的、讓人遐想的樂章。
  “猜猜這是什麼?……我保證你猜不到。”菲利低聲道,在他耳邊輕笑,並不停下手上的動作。
  還能有什麼?真當他是白痴嗎?還不是那些無恥下流的……春藥。
  忍受著那雙越來越不正經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那些清香的氣味濃郁地散在空氣中,讓人很難不產生曖昧的聯想。
  輕輕一顫,澤終于感覺到那雙手塗抹到了下面。雙腿之間,隱祕的私處,被徹底玩弄的感覺強烈到讓他幾乎忍不住尖叫,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意志,他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發出一點點可恥的呻吟和扭動。
  也許,該在見到他的第一刻起,就試驗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父親告訴他的那樣,已經擁有某種足夠和這個人抗衡的能力﹗
  可是現下,他已經失去試驗那種能力的機會﹗
  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顫抖而放過他的意思,菲利的手終于開恩似的,離開了他已經顫顫挺立的器官,卻噗哧一笑。
  “澤,你真熱情。”
  無恥,明明是因為那該死的春藥﹗憤怒不甘的情緒炙烤著他的心。
  可是,本以為馬上就會被翻過身來,菲利卻在這個時候,開始用那種藥油繼續塗抹他緊繃到幾乎抽筋的小腿,甚至不放過他每一根腳趾。
  那耐心而細致的塗抹更像如他一開始宣稱的那樣,只是一場遊戲──藉以羞辱他,滿足他淫欲的遊戲﹗
  再也無法忍耐這漫長的煎熬,澤猛地睜開眼,嘶聲低叫︰“為什麼你不能快點?……難道說,你一定要依靠這種刺激,才能勃起﹗?”
  激怒他又怎么樣?只不過讓遲早會來的羞辱早點到來,再早點過去﹗
  怔了怔,菲利的眼裡,有跳動的火焰。
  “為了反駁這種接近羞辱的挑釁,我真想讓你立刻就看看,懷疑吸血鬼之王的性能力的下場。”他低沈的聲調透出危險,卻在下一刻忽然換上慵懶的調笑︰“或者,你是等不及了嗎?別著急,我不想因為疏忽而漏掉你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隨著他的宣告,那溫柔的手指轉而來到了他的臉上,居然真的像菲利說得那樣,藥油塗抹沒有漏過一個地方。臉龐,耳朵,額頭。
  有種奇怪的感覺,澤似乎覺得這些地方被涂上的藥膏,比身上的還多。
  “吸收得真快。”贊嘆地評價著,菲利似乎很滿意那些藥油這么快就滲入了他光滑的肌膚。好奇地按了按最後涂上的那塊地方,他點點頭,都已經干了。
  眼前一黑,澤的眼睛,居然被一條濃濃的帶子蒙上了。
  “要開始了哦,澤……準備好了嗎?”菲利輕輕道,似乎是嘲弄的語氣聽在澤耳中,格外邪惡。
  真的要開始了吧,澤絕望地想,身體因為不可知的命運而輕輕顫抖。
  只是不知道下面還會有什麼匪夷所思的花樣。
  幾乎可以肯定馬上會被強迫著進行一場暴烈的情事,澤等到的,卻是手腕上的緞帶被解開了。
  攙起他的手,菲利把他扶坐起來,卻制止住他伸向眼罩的手。
  “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我就把那個鬆開。”他低聲道,聲音柔情浮動,不容抗拒。
  沒有動身,被蒙著眼睛的澤冷笑︰“有必要去什麼地下室之類的地方嗎?這裡就算你玩怎樣過分,也沒人敢來破壞你的興致。”
  一旦不是以那種屈辱無力的姿勢被綁在床上,恢復了自由,他筆直端坐的身上,好像又重新有了那種凜然的氣勢。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19

“果然還是在床上的表現最可愛。”菲利輕笑,在他準備把手伸向胸前的血靈寶石之前,給他披上了衣服。
  心中轉念,澤把手縮了回來,靜靜地,他任憑菲利幫他把全身的衣服一一穿好。
  拉住他的手,菲利有點好笑地看著身邊一臉警惕,側耳傾聽的澤。
  明明緊張而不信任,卻還要作出凜然不畏的樣子。
  緊緊拉住他的手,菲利沒有走房門,而是直接飛身躍出了窗外。
  一聲驚呼,澤被他的身形也帶到了半空。沒有練習過,可是已經成為血族的身體,輕盈靈活,在第一時間就掌握了飛行跳躍的能力。夜色如水銀般無聲傾瀉,而他們,是夜的主人。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身體,被菲利緊緊摟在懷裡。腳下不知踩到什麼,高高低低,起伏不定,只有不變的風聲呼嘯,彷彿暗夜裡無數的精靈在低唱。
  迅速按住他急欲扯去眼罩的手,菲利輕聲低語︰“相信我,交給我來帶路。”
  相信他……這真是最諷刺的笑話。唇邊浮起冷然的笑意,澤默不作聲。索性閉上了眼睛,他任由菲利強而有力的臂彎摟住自己,將他帶向不可知的地方。
  沒有多久,菲利的身體,停下了。
  身邊有侍衛默然行禮的聲音,似乎用手勢制止他們的發聲,菲利帶著他,落在一處實地。
  “澤,準備好,我們要出去了。”他說完這一句,身體忽然拔高,摟住澤,沖向某個地方。
  彷佛有巨大的阻力在身邊猛然襲來,身體被重重撞擊的感覺強烈無比,無形的氣體之牆縱然看不見,也能深切感覺到剛剛穿過了某種堅硬悍然的防禦。
  心中一動,澤就在這一刻猛然扯開了眼上濃濃的蒙布。
  強烈的第六感促使他回過頭,看著身后那個黑色的圓形退場門。
  那個結界的退場門﹗他們剛剛從那裡沖了出來﹗下面,重重的血棺群正在離他們越來越遠。
  “擅作主張把你帶到人界,請原諒……”菲利的聲音,衝擊著澤因為震驚而嗡嗡作響的耳膜。
  那種戲謔而調笑的成分不見了,他的口氣認真而鄭重。
  ……來到人界。
  因為怕他回憶起起這裡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不堪和傷害,所以,他蒙上了他的眼睛?
  “做什麼?……你帶我來要做什麼﹗?”澤猛然回頭。
  “帶你出來透透氣。”拉起他僵硬的身子,身形高碩的吸血鬼之王微笑著,輕描淡寫。縱身踏在腳下廣闊的的平原上,夜風吹動兩人的發梢和衣襟。
  四周平原開闊,郊野上花草芳香。
  默然挺直脊梁,澤的眼睛,默默望向遠方的重重樹影山巒。那是他從沒見過的開闊疏朗,在明亮的月光下,光影迷離。
  是啊,這么明亮的月光。他忽然覺出了些什麼,驚訝地舉頭向天空看去。
  “那是什麼?”他終于小聲問,喃喃地。
  看看天空中高遠皎潔的月亮和星光,菲利深深看著他︰“那是月亮和星星。”
  “可是,地下城的月亮沒有這么亮﹗”澤急速地反駁,像個孩子似的臉色漲紅,“……那是同一個嗎?”
  “是的,我們那裡的月光,因為被結界擋住了一些,所以,看上去蒙朧些。而星光因為太微弱,所以,看不見。”
  迎著人間清涼的和風,澤不出聲了。
  “好看嗎?”菲利挽住他。
  “……”澤不說話。空中的月亮美麗得像是夢境,幾乎看得清上面每一塊微微發暗的凸凹。
  時間一點點過去,東方的天空,透出非常細微,一抹淡淡青白。
  “快到黎明了,太陽就將從那邊出來。”菲利低聲道。
  身體細不可查地震動了一下,澤的神情,變得冰冷。
  該回去了,不是嗎?他冷笑。
  默默地,菲利在他身后輕輕抱住他,寬闊的胸膛將他完全包容。
  “澤,我們……一起看日出吧。”
  ……他懷中的人,脊梁瞬間僵硬。緩緩地回頭,澤望著他的雙眼,似乎要確定自己不是產生了幻聽。
  沒有,他應該沒有聽錯什麼。菲利深沉的幽藍眼眸中有炙熱的光亮,閃爍著,如同天空中最後的星辰。
  愕然看著他眼中危險而執著的神色,澤隱約明白了什麼。
  他瘋了﹗留下來,冒著必死的危險,就為了滿足他曾經熱切盼望過的、如今卻已經成為奢望的那個希望﹗?
  翻身向著結界的退場門而去,他急速奔跑。
  距離那個黑洞般的退場門不到幾步時,身后呼嘯的風聲疾撲追上,菲利猛然把他撲到在地上。
  “你怕了嗎?”他死死壓住他,眼裡是跳動的挑釁,“怕你那曾經拼命向往的東西﹗?”
  顫抖著雙唇,澤忽然對著他拳打腳踢,有如瘋狂的小獸︰“滾開,你自己滾回去,留下我一個人﹗”
  “為什麼?”菲利看著他,唇邊有絲奇異的微笑,“你不是恨我嗎?那么為什麼不干脆和我一起滅亡?”
  看著他,澤的表情慢慢冷靜下來。
  “……就算死,我也不想和你沾上什麼關係──這樣說,你明白了嗎?”他梗著線條優美的脖頸,冷笑。
  “澤,我就是討厭你這副急于和我撇清的模樣。”溫和地撫摸著他額前散落的黑發,菲利微微笑了,“你永遠別想。”
  用力一點點地,他壓在澤的身上,盡他所能,護住了他的身體。
  “你不會有事的。”菲利喃喃道,做著他一生中最莊重的承諾。
  “大西洋底最深的海溝裡出產的珍珠粉,歐洲皇家花園裡培育抽提的蘆薈汁,最普通卻上好的西紅柿醬,還有──地下城的血族魔法師精心抽提的植物混合汁液。”
  “什麼?……”茫然地低喃,澤完全回應不過來他莫名其妙的話。
  “涂遍你全身的藥油的成分。”菲利的話語,說不出得輕柔,卻字字讓他驚心,“都是有防晒功能的好東西……”
  四周忽然陷入黑暗,黎明前的最後一刻,如同夢魘,再次浮現。
  不,他不要看陽光了﹗不要不要……
  心裡狂呼著,可喉嚨卻像被什麼卡住了一樣,發不出一個字。
  沒有再旁徨的時間,東方的地平線,忽然現出一片淡淡的美麗金黃。第一縷陽光終于像每一天清晨一樣如約而來時,吸血鬼之王用盡全身的能力,在他和澤的身上,結起防禦的能量之牆,抵御著對血族來說致命的陽光。
  清晨的,微弱的陽光。
  如此柔和而無害,卻已經讓黑夜裡最強大的血族之王,感到了渾身如落沸油般的劇痛。
  靠著最後的意識,他看著身下一臉震驚的澤……他沒有看向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呢,那黑曜石般專注的眼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臉上。
  這最後的一眼,讓他心裡忽然放鬆下來。身上那無法言說、錐心刺骨的巨大痛苦,似乎也被忽然升起的喜悅沖刷得一干二淨。
  “澤,我愛你……”他動了動嘴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那一刻,澤忽然有種錯覺──這個一向陰冷地微笑著的男人,臉上的微笑是那樣完全沒有陰霾,燦爛地有如東方越來越明亮的陽光。
  ◆◇◆
  ……“砰”的一聲巨響,人界和地下城相連的結界退場門中,掉下兩個緊緊擁抱的身影。
  太陽已經初升,斜斜的金黃光線從結界的入口照了進來,映著血棺群一片明亮。
  在昏迷中,菲利身邊的結界依然存在,緊緊保護著他和澤。澤戰栗地抱住了身邊的人,向著四周慌亂地望去。
  菲利的守護棺在那裡?他焦急地四下找尋。
  那裡﹗最大最威嚴的那一口﹗
  忍著身上的灼燒感,他用盡全力將昏迷的菲利拖到那口純黑的棺材前。用力掀開棺蓋,把菲利推了進去,自己也隨即跳了進去,緊接著,從裡面合上了棺蓋。
  漆黑一片,陽光被完全遮擋住了,刺眼而灼熱的感覺瞬間消失。只剩下安靜詳和,是的……這才是令血族們覺得最安全的所在。就算是他,也在這從沒待過的恐怖地方,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安心。
  雖然漆黑重重,但是,他的眼睛,居然可以在這一片暗色中,清晰得看見身邊的事物。
  “菲利?”他顫聲喚,看著眼前雙眼盡閉,了無生氣的吸血鬼之王。
  菲利的身上,焦灼一片。從小被鮮花精油和處子鮮血精心保養的皇族身體,現下已經被狼藉的燒傷佈滿。
  “你醒醒,醒醒﹗”他一聲聲地輕喊,可菲利的氣息,依舊黯淡。
  輕輕觸摸過去,菲利的身體,散發著古怪的高溫;鼻子裡,原先熟悉的男子氣息已經被焦糊的味道替代。
  ──陽光的威力,絕非一個血族能夠自不量力地抵抗。
  他要死了……他要被剛才照射在他身上的陽光殺死了﹗
  就在他心裡正瘋狂地響起這樣的聲音時,棺材裡,似乎發生了某種奇怪的變化。
  黑沉沉的氣流,在他們身邊忽然流動起來。黑沉沉的漩渦慢慢形成,中心正對著菲利的心窩。源源不斷的能量在棺材中聚齊並且壯大,灌輸進菲利那受傷嚴重的身體。
  驚訝地張大嘴巴,澤的心狂跳起來──血族的守護棺終于發揮能量了﹗
  銳利的目光,在暗黑的空間裡,清晰看見菲利身上的傷口,慢慢起了變化。灼傷的皮膚,一點點地,似乎顏色變淺了,血棺裡,焦糊的氣味也在漩渦裡漸漸消散。
  屏住呼吸,澤一眨不眨地看著昏迷中的菲利。
  一片靜寂。他甚至能聽得見那些一個個小小的傷口連接起來,再緩緩愈合的聲音。
  就像是春天時,仔細伏在草地上可以聽見小草從地下鑽出來抽芽生長一樣;這個時候,澤覺得聽見了菲利生命複蘇的聲響。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20

心裡有什麼怦然落下,欣喜的放鬆后,澤的腦海中,一片短暫的震驚和混亂。
  他會活過來吧……應該會的。
  可是,他憑著什麼,敢肯定自己會在最後的時刻把他救回結界之下呢?又是憑什麼,會以為他一定會把他帶回血棺來?
  他難道,不怕自己趁機殺了他?
  “澤……我愛你。”耳邊那句最後的表白像是魔咒,一遍遍地,響在他耳邊。
  就是因為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篤定自己,會這樣原諒他嗎?是這樣嗎﹗?
  渾身顫抖起來,他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有很多情景輪流閃過,一幕接著一幕。
  和他有著最荒淫的肉體關係長達五年,卻沒有真正侵佔他的身體的男人;將他桎梏在刑架上,堅決而瘋狂地咬穿他喉嚨的男人;溫柔地將自己的手腕伸到他嘴邊,用自己的鮮血喂養他的男人;用調笑的手段騙他涂上全身的藥油,把他帶到人界來的男人;用必死的決心來滿足他親手剝奪的夢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微笑著說愛他的男人。
  寂靜無聲的血棺裡,是什麼悄然濕潤了他的眼角,連帶著臉頰上,有絲狼狽的濕意……
  “澤……你還好嗎?”耳邊,有聲音在輕輕響。
  震了一下,澤在狹窄的棺材中轉頭,呆呆看著菲利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眸。那幽藍深邃的眼眸是如此熟悉,雖然黯淡無神,卻仍然讓他在這一刻猛然加快了心跳。
  “我沒事。”半晌,他吐出一句。
  “啊……沒事啊。”輕輕笑起來,菲利虛弱的聲音小得像是嬰兒。困難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棺材,他的手掌按在了一邊自己的名字上,輕輕撫摸那個鮮血鐫刻的名字,他臉上有種安心的表情。
  “很久沒有來這裡待著了,小時候我總是喜歡偷偷跑來這裡玩,和菲克斯一起。”他的聲音如羽毛般柔軟,回憶著遙遠的童年,“可是母后發現了,把我們狠狠責罵了一頓。她說……我們血族的守護棺裡的能量是有限的,要用在最需要的時候,不能動不動就開啟它。
  那時候,我還很不服氣──我菲利的一生,怎么會遇見那樣的事?
  有什麼人什麼事情能將我傷害到這么狼狽?狼狽到要用動用守護血棺來修養生息?”他的聲音雖然依舊很輕,可是,卻已回複了一點隱約的傲然之氣。
  “可是,現下我知道啦──就算是我,也的確有需要它的一天。”他嘆氣,屏息忍受著身上的傷口一點點愈合時帶來的古怪感覺,很疼,很痒,還有點奇怪的燃燒感。
  並肩和澤躺在一起,他的臉上有種不常見的寧靜。“三天吧。”
  “什麼?”澤不解。
  “我說,我們大約要這樣躺在一起三天,才能離開。”他微笑,神色由初始的萎頓變得有點快樂的樣子,“澤,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子和我躺在一起。”
  “不是的,我們曾經這樣躺在一起很多次。”澤漠然開口,語聲忽然變得尖刻,“菲利陛下,這五年來,你每一天都傳我進你的寢宮,在我服侍完你以後,你最喜歡抱著我入睡──這你不會忘記了吧?”
  窒了窒,菲利轉頭,緊緊盯著他。
  “那不同的,澤……我似乎覺得,現下的你,是心甘情願躺在這裡陪我的。”他原先語氣中微微的快樂裡,攙雜了似有若無的悲傷,“告訴我,這是我的錯覺嗎?”
  靜靜迎著他的眼光,澤的目光變得冷漠。又或許,它從沒熱情溫暖過。
  “是的。的確,是你的錯覺。”他淡淡道。
  ◆◇◆
  菲利陛下無緣無故失蹤了三天,終于又神祕地歸來了。
  關於他時如何和澤一起失蹤,以及失蹤的這幾天去了那裡,皇宮的總管以及其它人等,都很識趣地選擇了裝聾作啞。
  和往常一樣,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澤,由於無處可去,依然以一種曖昧不清的身分居住在了皇宮──這本也是正常的,按照慣例,被血族改造成了同類后,這樣新生的血族大多成了主人的隨從或者專屬的奴隸。
  不跟隨著主人,又能去那裡呢?
  只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澤的存在,並不是被人當作奴隸或者隨從。
  菲利陛下,似乎越來越樂于向所有人暗示或者明示︰他對澤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對待低等的專屬奴隸那么簡單。
  比如,澤現下已經擁有了和所有的貴族一樣的自由,可以隨意地,出入皇宮裡所有的重要所在。
  “從今天起,所有人必須給予他足夠的尊敬──就像敬畏我一樣。
  他要去那裡,要吩咐些什麼,都必須照辦。”這是菲利陛下的原話。
  所以當澤出現下皇族的議事大殿外時,看守的侍衛立刻深深地彎腰,鞠了一躬。
  “澤王子,您好。”侍衛沒有改過口來,依然叫著他原先的稱謂。
  “菲利在裡面?”澤安靜地問。
  “是的,還有一些最重要的貴族們。”侍衛暗暗咋舌,這個人,會不會是皇宮裡唯一敢直呼菲利陛下的名字而不加敬稱的?
  又在商議魔族來使的事情嗎?澤的腦海裡,想起某個夜晚,在后花園裡偷聽到的那些。
  這些天聽說有魔族的使者再次前來,不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麼?
  腦海中,菲利這幾天有時心不在焉,有時又陷入沈思的模樣,浮現出來。心裡不知怎么,有種隱約的不安。
  他輕輕走到議事廳的門前,沒有推門進去,而是停在那裡,回頭看著侍衛。
  “我能進去嗎?”
  “當然﹗陛下吩咐過,整個皇宮沒有您不能涉足的地方。”侍衛連忙恭敬地回答。
  “那么,我想就站在這裡,也應該可以吧?”澤淡淡繼續問。
  “啊?這樣啊?”侍衛撓了撓頭,似乎有什麼不妥,可是……既然都可以讓他進去,站在這裡也應該可以啊。
  傻傻地點點頭,那個侍衛看著澤禮貌地一笑,轉過頭,靜靜傾聽著裡面的聲響。


  第九章
  寬闊的議事廳的天頂上,橢圓的巨型水晶吊燈散發著璀璨的華光。
  一顆顆的明珠鑲嵌在那上面,發出遠遠比燭火明亮百倍的光芒。
  吊燈下,地下城裡所有重要的親王和伯爵們都神色鄭重,端坐在那張碩大的雕花歐式大圓桌前。
  “陛下,您對于這次魔族的使者再次前來邀請聯手的事,有什麼看法?”年輕俊美的盧西亞子爵隱藏不住緋色眸子裡興奮的光,在年輕一輩的吸血鬼貴族中,他有著最好戰最嗜血的特性,這幾乎人人盡知。
  “是的,趁著魔族六百年壯大一次的契機,和他們聯手攻陷人界,真是個誘人的想法。”
  另一位剛繼承了勛章的年輕親王微笑著玩弄著手中的小小骷髏。
  “是啊,我們被約束在這狹小的地下城裡,實在已經太久了。”另一位年老些的親王嘆息,“我還記得六百年前,我們血族在人界曾經的肆意輝煌。”
  靜靜聽著血族們的發言,菲利的神色冷峻而捉摸不透,一直沒有開口。
  緊挨著菲利左手而坐的海蔭克伯爵仔細地觀查著他︰“陛下,您還在擔心違背了六百年前定下的那個古老契約?”
  “哈﹗那個契約難道不是一紙空文嗎?”輕笑著,盧西亞子爵傲慢地仰起眉毛,“它還規定不準傷害人類的繼承人呢﹗這一代的王子被我們的陛下強拉上刑架,變成了血族,又有誰看到發生了什麼?難道不是什麼也沒發生嗎?”
  他傲慢的語聲忽然停住了。菲利如刀鋒一樣的眼光,正像某種可怕的兵刀一樣,直直盯著他,那是一種混合了毒素,蘊涵著風暴般的眼光,他忽然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繼續沒有說完的話。
  議事廳裡的氣氛,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半晌,蒼老的海蔭克伯爵才小心地繼續說道︰“陛下,其實盧西亞子爵說的,有些道理。看來那個契約只是個沒有什麼約束力的東西,不是嗎?這樣說來,我們為什麼不為自己的種族,多爭取一些美好的權益呢?”
  慢慢舉起手,菲利冷然掃視著四周︰“行了,我想我該表達我的態度了。”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靜等他的決定。
  “我已經決定,接受魔族的邀請。”
  “啊……”大多數血族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
  “可是,我希望你們知道一件事。”菲利冷而銳利的眼神看著他們,“我們的目的,只是得到更多更優質的食物。殺死人類,並不是我們最終的目的。”
  “那當然,陛下。殺死所有的人類,我們最終又依靠什麼為生呢?”一個伯爵笑起來。
  “哦?難道在座的各位,就沒人有以殺死人類為樂的嗜好嗎?”菲利冷笑,冰錐一樣的眼光看了盧西亞子爵一眼。
  靜靜等待貴族們的聲音漸漸平息,菲利接著道︰“還有一件決定,我得事先說明──一旦事態明朗,我們血族的得到了更多的領土和食物,我們就將這個地下城裡的人類,全部釋放。”
  面面相覷,貴族們一時沒有說話。
  “陛下的提議,也很好。”一個伯爵看著其它的人,“這裡的人類常年不見陽光,血液本來就已經逐漸變得乏味了。何況,得到了人界那么多新的食物,再豢養這些人類,的確很無趣。”
  紛紛點頭,眾人恍然大悟。
  “那么,就這樣。”菲利緩緩站起身,“明天我會親自接見魔族的使者,告訴他我們血族決定,正式接受他們的邀請。”
  ……
  “不,這不行。”
  一個安靜卻堅定的聲音,在輕輕打開的門口響起。
  澤站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蒼白的臉色襯著烏黑的發,在晶瑩的明珠光暈下,有種絕決的冷靜。
  詫然看著他,菲利似乎想要迎上前,卻收住了腳步,皺起眉。
  “澤,別胡鬧。”他低聲叫,“這是整個地下城的決定。”
  靜靜了看了他一眼,澤的眼神,有種讓所有人驚訝的東西。
  “抱歉,那么就請你們收回這個殘忍的決定。”他的口氣是在求懇,卻又帶著某種傲然的意味,黑漆漆的眼睛在一片注視中,越發鎮定而認真。
  菲利陛下實在是把這個新來的同伴給寵壞了。幾個血族同時在心裡這樣想著。
  “不,這不可能。”溫和地回答,菲利的口氣卻不容反對。
  “菲利陛下,我以亞當國曾經的繼承人身分再次懇求……”似乎停了停,他神色複雜地深深看了菲利一眼,“請您收回這個決定。”
  菲利忽然一驚。那一眼的痛楚,電光石火間刺痛了他的心。澤曾經說過,他再也不要對他求懇﹗
  “澤,你先回去。”他急切地道,“等我回去,和你再好好談。”
  “不,得不到您撤銷心意的保證,我不會離開這裡。”輕輕搖頭,澤的臉上,一片堅定。
  “澤﹗”切牙看著他,菲利環視一眼四周。非要逼著他在所有人面前袒露自己真正的心意嗎?好,那就在所有人面前,說給他聽﹗
  “我會在得到新的人類豢養地后,釋放這個地下城裡,所有你曾經的子民。”他一字字說道,緊緊盯著澤那漆黑的眼睛,“這是給你一個人的禮物,澤。”
  是的,這恐怕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什麼擴大疆土,什麼佔領人界,不過都是他的手段,為了把這樣一件禮物送到這個他親手帶到血族的愛人手裡。
  抿著嘴邊的高腳葡萄酒杯裡的芳香血液,海蔭克伯爵悠悠地想,洞穿世事的蒼老眼睛裡,有絲了解的微笑。
  站立在門口的青年,身體終于有了一點微微的震動。
  怔然迎著菲利冷然中隱含深意的眼神,他半晌不語。
  “菲利陛下,你真的覺得,將更多的人類拖下他們從沒經歷過的地獄,這是件有趣而且值得驚喜的禮物?”他淡淡一笑,笑得無助而悲哀。
  “那些地面上的人你完全不認識。和你有感情的,是這些你和你共同生活著的人們,不是嗎?”菲利冷然看著他,他為什麼就不明白﹗?
  這是唯一一個放生他的子民,卻不影響血族利益的好機會﹗難道解救他那些曾經的可憐同類,不是他朝思夜想的嗎?
  “菲利……”只看著他,澤哀絕的眼中,似乎不再存在其它的人,“我原來一直不明白,六百年前我們亞當國的王,為什麼竟然狠得下心,決定我們整個王國子民生生世世的命運。可現下,我好像知道了。”
  他的臉上,浮現深刻而了然的悲傷。
  聽父親說,那個時候,亞當國已經淪陷在血族手裡。既然已逃脫不了這樣悲慘的命運,那么,也許用一個共同沈入地下的承諾換來整個人類的安寧,是唯一殘酷卻可行的選擇吧。
  “澤,這件事,已經決定。”菲利傲然發話,看著一直遠遠站著的黑發愛人,“所以,收起你那無用的、根本不會被那些陌生人感激的憐憫﹗”
  “再也不能更改了嗎……?”澤看著他,眼光中光芒輕輕一閃。
  “是。”菲利的眼神,堅定得有如花崗岩。
  緩緩環視了一下神色不屑的血族貴族們,澤再次發問︰“尊敬的諸位大人們,你們也全部堅持並維護這個決定嗎?”
  沈默半晌,終于有人微笑︰“當然。”
  “那么,我不得不行使那個古老契約的權利。”澤向前一步,安靜地,一個人站在了所有血族的正前方,眼睛中的光芒,忽然變得光華流動,凜然逼人。
  “諸位應該記得,你們的王接受了以亞當國子民供奉鮮血的條件,訂下了再也不返回人界殺戮的契約。一旦違背,將會有懲罰降臨。”他傲然道,清瘦而挺拔的身體因為他的氣勢,而有了再也不容輕視的存在感。
  “為了保證人類的王能執行這樣的懲罰,這個契約還規定了不能傷害人類王位的繼承人。很顯然──”他深深看了菲利一眼,聲音依然冷靜,“在我被您咬穿喉管的那一天,這個契約,就已經被打破了。”
  震動地看著這個曾經的人類王子,新生的血族,所有的貴族們都有那么一瞬間的強烈不安。
  是什麼樣的懲罰,會借著這個人的手,悍然降臨?
  “你在虛張聲勢什麼?”一個大聲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傲慢的盧西亞子爵像鬼魅一樣忽然縱身向他沖去。抓住他,殺死他,無論那個契約會帶來什麼,一個死人就再也不能行使那樣的能力﹗
  “住手﹗”狂怒地跟著飛撲過去,吸血鬼之王以一種更加驚人的速度捲起驚人的旋風,伸手向他身后抓去﹗
  “啊﹗”一聲慘叫,伴隨著一道剌痛所有人的強烈光線,一個身影從澤身邊疾飛出來,重重跌落圓木桌上,砸出了一個驚人的大洞。
  血光四濺,盧西亞子爵的半邊手臂,已經濺著血花和身體分離,掉在另一邊。焦黑的整個傷口處,白森森的骨頭也露出焦灼的顏色。
  菲利的身體,僵在了當場。
  所有的吸血鬼,都震驚地屏住了呼吸。那是什麼﹗那道在舉手間就砍斷了盧西亞子爵胳膊的強光,不是他們的王發出的,是那個澤﹗
  可是,那到底是什麼?……金色的,在那一瞬讓所有血族的眼睛都劇痛無比的光線,是什麼?
  所有血族的心裡,都打了一個大大的冷顫。
  “快,把盧西亞子爵送回他的血棺去﹗”一個親王忽然醒悟過來,大聲叫。
  幾個侍衛驚慌地沖進來,抬起面無人色的盧西亞子爵。
  “陽光……那是陽光嗎?”菲利沒有退后,卻向著澤踏出一步,森然發問。
  “是的。是陽光。”澤看著遠處重傷垂死的盧西亞,手臂禁不住地,輕輕顫抖。
  “舉手向上,你可引來陽光,卻毫發無傷;
  伸臂向前,你能封印敵人,以血靈之光。”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20

這就是那個打破那個契約帶給他的能力,他的父親在數天前,曾含著淚看著自己已經變成血族的兒子,這樣背誦給他聽。
  “還有誰要堅持那個決定?”澤握緊顫抖的手,仰頭看著眾人,不再看眼前的菲利。
  沒有人接話,所有的貴族,都把目光看著他們的王身上。
  “假如所有的人仍然都堅持,你是不是要把這裡的人,都殺光?”
  忽然大聲冷笑起來,菲利切牙切齒,猛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攥得他肩頭的骨骼輕輕作響,“回答我﹗”
  “是,假如需要。”似乎沒有感覺到柔弱的肩膀上被菲利攥得劇痛,澤用同樣堅持而冷然的目光回答他。
  血族的王,和曾經的人類王子就這樣互相冷然對視,似乎有飛閃的火花在彼此的視線中碰撞。
  眼前的澤,已經不再是那個會在他胯下體下輾轉哭泣,悲哀無助的少年了,他已經憑借著那個必然的契機,完成了某種蝴蝶般絢麗的蛻變。如今,他終于冷傲地站在了可以和菲利比肩而立的位置和高度。
  終于認識到這一點,菲利的心忽然平靜下來。
  “澤,很不巧,我和你一樣,也承擔著整個血族的責任;而保護他們,我也一樣必須做到。”他微微地笑。
  看著身后的貴族們,他傲然揮手︰“現下起,任何人都不準參戰。假如連我也不能打敗他,死在他的手下,記住從此收回剛才愚蠢的想法。”
  轉頭溫柔地看著澤,他脫下寬大的大氅,隨手扔在地毯上︰“澤,我們來決個勝負吧。……”
  吸血鬼之王指尖的利爪頭一次對著澤伸出,那一刻,沉黑的光芒如同漩渦的風眼,昭示這場決斗的不可避免。
  澤生澀的身形還沒來得及躲閃,已經被菲利的掌風擊中,身子飛起,摔向天頂的水晶吊燈,飛濺的片片碎屑嵌進了他柔軟的身體。
  空中血滴堪堪垂落,跌落下來的那一刻,澤切牙舉手,耀眼的金光已從手臂中決然劃下,一道流金的無形光芒,幻化成長劍﹗
  菲利的身影,猛然飛行倒退。
  就算是吸血鬼之王的驚人速度,閃過那道陽光之劍時,四周散發的灼熱感依舊燙傷了他的手臂。
  前臂一陣灼熱而興奮的疼痛,然而沒來得及品味這種疼痛,眼前澤的攻擊又已經襲來,金劍如虹,氣貫半空﹗
  接連退后,菲利匪夷所思地在大廳中飛行穿躍。劍光和黑色掌風偶有交錯,激起陣陣不能直視的光暈。
  吸血鬼之王的攻擊,越來越快,遠遠超過了從沒有過實戰經驗的新生血族。
  澤舉起手臂的速度,漸漸變慢。陽光之劍的威力,也隨著他力量的減弱,慢慢變得不再刺眼。菲利的身上,也有了片片的焦黑灼傷,鮮紅的血,在兩個人身上一起流淌下來。
  可是,菲利的傷,在逐漸一點點自己悄然愈合,那畢竟是最強大的血族之王,自我修復的能力,無人能夠匹敵。可是作為只有幾十天生命的新生血族,澤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他的身上,累累的傷口在更快地流著血。
  閃身在他身后,菲利的利爪急速伸出,在他回身舉起金劍的前一刻,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劃,留下一個微小,卻足夠影響腕力的新鮮傷口。
  “澤,你不會贏。”菲利疾速閃身,退回幾丈外,眼中似藍似紫的眸光變幻,看著快要倒下的澤,“戰鬥中的鮮血會讓我們血族無比興奮,所以,我會越來越強。而你呢?”他殘忍地說出事實的真相,“鮮血只會讓你眩暈和軟弱。”
  踉蹌著,清瘦的青年沒有說話,只是用沈默而固執的眼光,看著他。切牙忍耐著手腕上的刺痛,他等待著那些痛楚能夠稍微平息。
  可菲利並沒有給那疼痛減退的時間,再次縱身撲上,吸血鬼之王有如黑色飛鷹般,巨大而強悍的身影倏忽遮蔽了整個天頂,阻止了澤舉起手臂招換陽光的最後可能。
  黑暗降臨,光明退卻。
  “澤,加入我們吧。”用只有澤才能聽得見的低喃,菲利從天空疾速落下,幽藍的眸光因為這篤定的勝利而閃過一絲柔和,看向他的愛人。
  為什麼眼前猛然放大的,不是澤的驚恐和退讓,卻是他眼中那奇異的,巨大的悲傷?──伴隨著身體一陣不可名狀,撕裂鋸割般的震痛,菲利的瞳孔忽然收縮︰澤舉起顫抖的雙手,不再向上,卻筆直向前,指向自己的胸膛。
  澤胸前的那顆血靈寶石,猛然在菲利的眼前無限放大,被一股神祕的、不可抗拒的超自然力拉進那片耀眼的血紅,菲利眼中最後一抹景象,是一滴如同水晶般耀眼卻清冷的淚水,從澤的眼角滴落,近在眼前。
  痴痴地抓住胸前的血靈寶石,澤的眼中,一片茫然。
  前方一片淒清,沒有了菲利的身影。
  那個熟悉的男人,已經完全消失在這個世間,被封印在他胸前的寶石裡。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劃開了,錐心淋漓,冰冷刺骨,巨大到令他不由震顫著跪倒,令他眼前和心裡,俱是一片空茫。
  后腦傳來一陣古怪的風聲,聽到了,卻分辨不出那是什麼,就算知道,也完全沒有力氣閃躲。
  “咚”的一聲悶響,后頸上被什麼重重擊中,他慢慢癱倒在地上,深深地陷入了昏睡。
  “還好,終于把他製伏了,否則……”海蔭克伯爵慢慢俯下體,看著在偷襲下昏迷的澤。
  是的,所有的血族心裡,都有著深重的懼怕──假如不製伏他,天知道這個強大的契約執行者,會不會真的大開殺戒,像封印了菲利陛下一樣,把在座的血族們一一殺死或者封印?
  看著憑空消失了菲利身影的空曠議事廳,沈默的血族貴族中,終于有人發話︰“現下,我們要怎么辦?”
  “把這個人殺死吧,他的力量,實在……太可怕。”一個親王輕聲提議。
  “哈,誰來下手呢?您嗎?”他身邊的血族嘲弄地冷笑。
  沒有人說話了,看看眾人茫然的目光,蒼老的海蔭克伯爵緩緩發話︰“這個人,是不能殺死的──我記得看過一本古老的法術書,那上面似乎提到,血族一旦被封印,他靈魂的生存就依托在了封印者身上。”
  “所以,一旦澤王子死了,菲利陛下也就……”倒吸一口冷氣,在座的人都沈默了。
  “我瞧──”穩重的柏瑟親王苦笑著皺起眉,“在找到離開地下城的菲克斯二殿下之前,我們只能把他關起來,不過,得想些辦法,剝奪他那可怕的力量。”
  “當然,不然這裡所有的人每天都會在噩夢裡驚醒,想著頭頂上懸著一把怎樣的陽光之劍。”一個貴族苦笑著,聳聳肩。


  第十章
  地下城森嚴寂靜的牢獄裡。
  幾天前剛剛關押過默奈爾的重牢中,一切照舊,淒清森暗。側耳細聽,牢房裡安靜得像是完全沒有人跡。
  只有外面的吸血鬼衛兵從不敢鬆懈的神情上,才能隱約顯示︰這裡面,關押的是個危險而重要的已決犯。
  “時間到啦。”一個守衛捅了捅身邊的同伴,“輪到你進去喂他吃的了。”
  “哦,知道了。”一個年歲不大的吸血鬼抓起身邊的一只鴿子,有點發怵似的,踮著腳尖看了看牢房裡面。
  透過黯淡的燭光,牢房裡的那個人影,妤像一動不動地,貼在牆上。
  “喂,你說真的是這個剛變成血族的人類,把我們的菲利陛下封印了?”他熟練地一把擰斷那只鴿子的脖頸,用手上的容器接住鳥兒喉管汨汨流淌的血,直到接了滿滿一碗,才停下來。
  “當然是真的。地下城裡早就傳開了。”那個守衛聞著鮮血的味道,忍不住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牙,舔舔嘴唇。
  “可是,那可是我們強大的、無所不能的菲利陛下啊﹗”
  “誰說不是呢﹗可是,你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能打敗菲利陛下嗎?”
  偷偷看看四周,他悄聲道,“──他能有召喚陽光的力量﹗”
  “啊﹗?”飛跳起來,年紀小些的吸血鬼面色慘白,“那種邪惡的東西﹗”
  那個侍衛連忙安慰地拍拍他︰“不過你也別怕,那天在場的貴族們已經聯手製住了他,瞧,就算再可怕,不是也被桃木簽釘在這裡不能動彈嗎?”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20

這倒是。桃木簽啊,那可是足以讓血族遭受最大折磨的東西。
  “可是,這些天地下城失去了王,好像很亂啊。”年紀小些的吸血鬼有點擔憂,“聽說最近很多貴族們帶領屬下私自溢出了結界,跑到人界去獵殺呢﹗”
  “是啊,我聽一個回來的朋友說,上面的人界,鮮血很美味啊。”另一個守衛羨慕地舔舔沒有血色的嘴唇。
  “可是,聽說上面也有很多厲害的吸血鬼獵人。我可是寧願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吸這裡的人類的血好了,我覺得那已經很美味。”小吸血鬼搖頭。
  另一個守衛聳聳肩︰“哦,可是那些貴族們可不這么想。地下城已經沒有了王,菲克斯陛下雖然剛被找回來代替了王位──可是,似乎很多親王啊貴族啊,都並不看好他,也不大服從他。”
  “是啊,老實說,菲克斯陛下太和氣柔弱啦,實在不像是一個很厲害的王的樣子。”
  兩個吸血鬼都不說話了,有點百無聊賴。
  呆呆嘆了口氣,那個小吸血鬼過了好半天,才沒精打采地,端著剛接好的鴿子血,走進了牢房。
  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些,他有點困惑地看著牆壁上被束縛著的已決犯。
  面容很憔悴,但是依然美麗的、昏昏沉沉的青年。
  攤在身邊分開的兩只手臂,被什麼固定在了牆上。仔細觀察的話,就可以發現那是因為他的手腕上,釘著兩根細小的,尖利的桃木簽。
  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吸血鬼侍衛就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好像被什麼擠壓住了心臟一樣,那根小小的木簽上散發出來的惡魔般的氣息,讓他難受極了。
  身為一個血族,除了最最致命的陽光外,銀做的刀具,桃木的器物,這些也都是足以壓住血族靈力的東西。他還以為地下城裡,這些可怕的刑具早就絕跡了呢﹗
  “喂,醒醒啊﹗”他遠遠地伸過碗去,在那個被囚的血族鼻子前搖晃。
  大約被那香甜的氣味誘醒了,那個青年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這些天已經熟悉的守衛面孔,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可是,那笑容沒有成形,就被某種忽如其來的巨大疼痛擊散了。
  那個吸血鬼守衛,戰戰兢兢地靠近了他,忽然伸出套著保護鐵套的長指甲,飛快地把那兩根有點松動的桃木簽按緊了一點﹗
  “嗚﹗……”沒能忍住那種針錐般的劇痛,澤修長的十指忽然痙攣地伸直了。
  “啊啊啊∼∼”尖叫著后退一步,吸血鬼侍衛叫得比他還大聲,“你你……別怪我啊﹗誰叫你把桃木簽掙松了啊?”
  雖然這些天的相處,實在覺得這個人是這么安靜平和而無害,可是,誰知道一個喜歡召喚陽光的血族,心裡到底在轉些什麼奇怪的念頭啊?
  萬一這個可怕的人掙脫了束縛,他們搞不好,會被他狂性大發殺死吧?
  輕輕閉上黑亮無底的眼睛,澤的睫毛因為痛苦,而微微顫動。可是沒有發出再大的動靜,他安靜地,等著那種煎熬慢慢過去。
  半晌,虛弱的血族才重新睜開眼睛,不知怔怔地想著什麼,他終于像這些天一樣,把嘴巴湊到那碗鮮血前,輕輕咽了下去。
  雖然是那么美味的東西,可是,不知怎么,那個年紀很小的吸血鬼侍衛卻覺得,這個血族喝得很抗拒的樣子。
  不敢多做停留,一等那個被囚的重犯喝完,小侍衛趕緊跑出了牢房。
  看著他如避蛇蠍一樣的速度,澤的唇邊,露出一絲淺澀的苦笑。
  是的,記得變身為血族的第一天,他也在原先的同族──人類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呢……
  無論是血族,還是人類,都不再有屬于他的懷抱了吧。
  好像,也不是的。曾經有那么一個人,雖然是這所有痛苦無依的來源,卻永遠等在那裡,肯為他敞開一個懷抱。
  腦海中有種鮮明的記憶慢慢浮現,那是那個人緊緊抱著他,用尖利的獠牙刺穿他的動脈。不知為什麼,那時候覺得的冰冷顫栗,現下卻能依稀回憶起一點錯覺般的溫暖來。
  可是,現下那個人也不見了。
  只剩下他痛苦的靈魂,在自己身邊,以只有他才能察覺的咆哮和憤怒,證明著他的存在。
  手腕上,系著的那顆血靈寶石似乎感應到了這彌漫在室內的鮮血氣息,忽然發出一陣輕微的抖動。
  “你也餓了嗎?”看著那顆封印著一個靈魂的寶石,澤輕輕的道,目光柔和而哀傷。
  困難地用小指勾起那根絲線上的紅色寶石,他一點點地,把它攥在了掌心。手腕上那桃木的小小木簽造成的傷口,隨著這極微小的動作,輕輕顫動著。
  澤的臉色,卻因為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變得慘白。
  切牙狠狠心,他忽然猛地轉動了一下手腕﹗
  鮮紅的血流,立刻順著他潔白的手腕飛快地流淌下來,浸透了他低低垂下的手掌,掌心的寶石,也在同一時刻忽然發出了幽幽的靈光。
  彷彿有了吸血的本能般,那顆寶石在迅速地吸收著流到他掌心的血液﹗
  越來越急促,那寶石吸血的力量,越來越大﹗直到澤手心的鮮血被吸得干乾淨淨,它又漂浮在了半空,急切地順著血流下來的方向,移動過去。
  閉目拉住了系著它的絲線,澤輕嘆口氣,終于黯然將它拉了回來。
  感覺離血源的距離遠了,那顆寶石忽然在他手中大力地衝撞著,震顫著,憤怒不已。
  皺起淺蹙的眉頭,澤痴痴看著掌心的血色石頭。
  “這么恨我,想吸干我的血嗎?”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發問,並不指望得到回答。
  所以很快地,他微微一笑,有點抱歉似的淒然︰“對不起啊,我不能滿足你。被你吸干了血的話,我死去了……你要怎么辦呢?”
  失去了封印者的鮮血喂養,被封印的血族,會隨著死去的吧?父親說,那個六百年的契約是這么製定的。
  “菲利……”他終于叫出了那個名字,“我可能,會被你的族人關在這裡一輩子吧?”
  血族的壽命這么悠久,幾千年,還是幾萬年呢?他皺眉凝思,有點恍然。
  “我記得你說過,你愛我。那么……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呢?”他苦澀地看著那顆血染后華光四溢的寶石,目光純淨清潔,那是菲利從沒親眼見過的溫柔。
  聽不到任何回答,他疲倦地停住了喃喃自語,陷入彷彿沒有盡頭的昏昏沉沉。
  直到牢房門口傳來一陣喧嘩,他才驚覺地抬起頭,側耳聽著外面。
  自從被關進這裡,從來沒人來探望過他──這外面的聲音,會是什麼人呢?
  看著慢慢走進來的一群吸血鬼,為首的那個,讓他居然一下子呆住了。
  頎長優雅的身材,俊美精致的容顏。華麗的皇族裝扮,那只有王者才能佩戴的服飾,那有點熟悉的眉眼﹗
  怔了好一會,澤才終于從某種恍惚中清醒過來。看著菲克斯身后筆直站立的默奈爾,他無言地對他微笑了一下。
  轉過眼神,他看著臉色哀傷的吸血鬼二皇子︰“菲克斯殿下……你好。”
  是穿上了這身象徵王權的服飾,加上那相似的容貌,才讓他彷彿在一瞬間,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嗎?
  記得幾年前,他還是個害羞而善良的小家伙,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也長成一個俊美逼人的少年。
  菲克斯沈默著,向著身后擺了擺手。
  “陛下,這個人很危險,您……”牢獄的守衛長急切地規勸。
  “陛下當然能夠判斷。”剛剛複職的皇宮侍衛長默奈爾冷冷打斷他。
  “下去吧,我有話想和這個犯人單獨說。”菲克斯的語聲雖然溫和,卻有隱約的威嚴。
  不敢再多話,跟隨新陛下進來的侍衛們,接連退出。微一鞠躬,默奈爾也悄然退了下去。
  “澤……你好嗎?”終于看向了牆壁上憔悴的已決犯,菲克斯沉靜的臉上,有些傷感。
  “謝謝您的關心,陛下。”微微笑了,澤清澈的目光看著他︰“您繼承了空缺的皇位?這真的……太好了。”
  這是真心話,假如是這個善良的小吸血鬼做了地下城的王,相信他會反對一切殺戮和征戰。
  那么,他所做的事情,也就不會那么沒有意義了吧?
  目光注視著他手腕上那兩根細細的桃木簽,菲克斯握住了拳。那細小的木簽附近的肌膚,看上去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害,但是那是假相──桃木的氣息會沿著血族的身體侵蝕到每一處,讓被釘住的血族每一刻都覺得像是赤足舞蹈在刀叢間。
  他不由想起小時候宮廷的教師說過的話︰別輕視桃木這種邪惡的木材,它能帶來的痛苦,絕對不比銀刀輕﹗
  銀刀……這次短暫的人界之行,已經讓他嘗到了銀刀發出來的死亡氣息。雖然那個英俊懶散又親切的吸血鬼獵人並沒有真的用它來對付他,可是,他卻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人類獵人用銀刀挑斷自己身上的銀繩索時,那種肌膚冰涼,寒毛倒豎的感覺。
  菲克斯的臉,忽然有點微微發燙。慌忙把自己的思緒從那個獵人身上拉回來,他沈思地看著澤。
  “疼嗎?”
  “啊,有點。”輕輕地回答,澤的神情,有點抱歉似的。
  忽然舉起手,菲克斯飛快地抓住了那兩根桃木簽,在澤沒有回應過來之前,用力將它們拔了出來﹗
  “啊﹗”死死咬住了嘴唇,脫離了被釘住的境況,澤因為這忽然的劇痛滑倒在地上。
  慌忙地跑上前,菲克斯用自己並不寬廣的懷抱,緊緊抱住了他。
  輕輕一顫,蜷縮著的澤抬起頭,看著他。
  到了如今,他還沒有被所有人拋棄嗎?
  抓住他的手腕,菲克斯伸出清涼的舌尖,毫不猶豫地,用唾液舔著他的傷口。
  “你不知道血族可以自己療傷嗎?”他看著那傷口的血流漸漸停止,忍不住道,“就算傷口不能痊愈,你也應該時常舔舔它啊﹗”
  沈默了一下,澤淡淡一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有一次向我抱怨說︰疼死了。你不知道,這種不能愈合的傷口整天疼著,有多可怕……”
  “啊?”菲克斯怔了怔,“是哥哥說的嗎?”
  “是啊,所以我也想試試看,假如讓傷口一直不好的話,那有多疼。”澤有點兒恍惚,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晚上,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用他的血喂著他,甜蜜地引誘自己幫他舔一舔傷口。他不願,他就示威似的,不去治療它。
  牢房裡一時安靜了,菲克斯和澤,都想起了那個人,親人,或者愛人。
  “菲克斯陛下……您,不恨我封印了您的哥哥嗎?”澤終于打破寂靜,澀聲問。
  “剛才,我在外面聽見了你和哥哥說的話。”菲克斯低聲道,明亮乾淨的眼睛,映出澤的內心,“你也愛著我哥哥嗎?是嗎?”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20

“……”澤的臉色,不知是因為這些天的折磨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更加蒼白。
  “我知道,你並不恨他。否則,你只要不用自己的鮮血喂養他,他早就已經死去了。”菲克斯急切地望著他,“澤,我可不可以求你──請你放他出來﹗我以波科爾皇族的聲譽發願,只要你解開他的封印,我會動用整個皇族的權力,確保你的安全﹗”
  搖曳的燭光映著澤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光,那一刻,菲克斯看到了澤那眸子裡深如夜色的哀傷︰“菲克斯陛下……我並不知道,該怎么解開封印。”
  “啊”了一聲,菲克斯的臉色,失望至極。
  他的哥哥,那個強大冷酷的吸血鬼之王,難道就這樣,永遠被封印在那塊小小的石頭裡了嗎﹗?
  “澤,你騙我的,是不是?”抱著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菲克斯小聲地,哀哀地看著他。可是,看著澤同樣哀傷的眼睛,他終于不再逼問了。
  “陛下,抱歉讓你失望。”疲憊地撐著牆壁站起來,澤的笑容依稀傲然,“請您把我重新釘好,再離開吧。”
  輕輕拉起他的手,菲克斯道︰“你被釋放了。跟我出去。”
  “不。”安靜看著他,澤堅定地搖頭,“那些貴族不會同意,別為我和他們爭吵。你剛坐上王位,需要時間去樹立威信,而不是反對和恐慌。”
  “現下,我就是這個地下城的王。”菲克斯毫不退讓,“豎立威信,應該從順應王者自己真正的心意開始。”
  沈默了一會,澤沙啞著嗓子,終于低聲發問︰“菲克斯陛下,您……讓我去那裡呢?人類的聚集地嗎?還是以封印了您哥哥的身分,居住在他的皇宮?”
  震動了一下,菲克斯無言以答。
  是的,這個地下城裡,似乎真的找不到一個小小的地方,能夠容納澤了啊。
  “澤,我剛剛從人界回來。”他開口,“那是個有趣的地方。你想不想……帶著哥哥一起,生活在那裡?”
  人界?澤看著他,眼睛裡有了一絲微微的動容。
  那個令他不惜封印了菲利,保護著的陌生世界?
  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完全的陌生和寂寞,卻也不會被任何人無緣無故地拋棄和唾棄。


  尾聲──人界篇
  香港。
  傍晚還是多雲的天氣,忽然一下子就變得陰雲密布了,越來越黑的天色預示著一場豪雨的來臨。
  一間破舊的多層公寓,二十六層的窗帘整日都緊閉著,並沒有因為天氣的潮濕而打開,稍微透透氣。
  昏暗的小客廳裡,一台不大的電視閃爍著,長相甜美的女主播正在播報著本市新聞。
  “現下播報緊急新聞……今日下午四時整,本港狄斯耐樂園內一座小型空中轉梯發生故障,導致十二名兒童不幸從數米高空墜下,目前已經送至最近的公立醫院進行緊急救治。……本台剛剛得到消息,受傷兒童中,有一名的血型分類為稀有的RH陰性,而醫院血庫中,存有的此種冷凍血漿已經告罄……醫院正在緊急調配血漿中,並呼籲市民中有此相通血型分類的,獻出愛心,前來醫院捐血……”
  電視對面的小沙發上,一個大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子,蒼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一種深深的倦怠和憂郁在那張俊美驚人的面孔上,和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
  忽然站起身,他快步走到客廳一角的雪櫃前,打開了調在特定溫度的冷藏庫。翻看著一袋袋赫然在目的血漿,他神情有點不安。
  果然﹗拿著手中的血漿袋,他看見了標籤上赫然的幾個字︰“RH陰性。”
  當時只是隨手打開了最裡面的一個血柜,怎么知道,這悄然偷來的冷凍血漿還有這樣的區別?
  唇邊微微露出苦笑,那個青年沈思了一下,將那三袋血漿小心地,藏在了自己的胸口前。冰冷的,和那些凍過的血漿差不多溫度的胸膛。
  他頸間的一條紅絲線,忽然輕輕一跳,胸前有塊小小的突起,在衣服下開始震動起來。
  “別動,那是你不能喝的血。”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那個青年低低說,絕美眉目間有點黯然。
  ◆◇◆
  外面的天氣,豆大的雨點忽然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站在公寓樓前,他的目光靜靜逡巡四周,夜色悄然來臨,加上這瓢潑的大雨,附近一個人影也沒有。
  正在聽著電台廣播的公寓老警衛,忽然覺得眼角一花,揉揉眼睛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門口站立的那個青年身影,已經不見了。
  好像是消失在了外面那遮住天地的雨帘裡,又好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公立醫院裡的急診室,明亮的燈光下,醫生和護士的身影依舊一片繁忙。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醫生快步走來,迎面正撞上了走廊盡頭忽然出現的一個人影。
  “砰”的一聲,他和身體和那個男子撞在了一起。
  “哎呀﹗”他踉蹌了一下,急忙站穩身體,“對不起,沒撞痛您吧?”
  “沒關係,我走得也太急了。”輕柔如同絲緞的聲音傳來,那個男子禮貌地點頭。
  呆呆地看著眼前俊美得異常顯眼的青年,眼鏡醫生有那么一陣怔然。
  那么蒼白的臉色,那么疲倦的神態。忽然知道自己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是為什麼了,他沖著那個轉身就要離去的男子大喊了一聲︰“喂,你是病患嗎?……”
  “不是。”那個青年慢慢回頭,漆黑的眼睛看著他。
  “可是,你的體溫……”不由分說跑上前,熱心的眼睛醫生抓住了他的手,更加嚇了一跳,“天啊,你的體溫低得嚇人﹗看看你的臉色,也是這么白……請跟我來一下,我覺得你有必要趕緊做個檢查﹗”
  那個青年輕輕掙脫開他的手,這讓眼鏡醫生更吃了一驚︰自己怎么說也是練習過跆拳道還有柔道啊,可這個看上去氣色很差的人,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掙開了他﹗
  “我只是剛從外面來,淋了大雨,所以才會這么冷啊。”抱歉地沖他笑笑,那個青年的笑容一瞬綻放,映著他背后窗外的黑色夜空。
  “啊,這樣啊。真是打擾了。”不好意思起來,醫生推推鼻梁上的鏡架。
  看著那個青年頎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的心裡,依舊有點怪怪的感覺。
  那裡不對呢?那個男子斯文俊美,無害溫和,身上的衣服簡單卻整潔,帶著一種受過良好教養的明顯特徵。
  可是,那樣美麗卻悲傷的笑容,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他甩甩頭,驅趕走腦海裡奇怪的想法。
  “盧醫生﹗你快來看看啊﹗”一聲驚叫,護士小姐的聲音從急診室裡傳來。
  “來了﹗”他急忙跑過去,推開急診室的門,正看見看著病床前的護士小姐一臉驚訝。
  “怎么了?”
  “您……您看看這是什麼啊?”護士小姐指著自己的推車上那幾袋鮮紅的血漿,滿臉的不可思議,“我是來派藥的,我發願絕對不可能拿這種東西在車上啊﹗”
  皺眉捏起一袋依舊冰冷的血漿,眼鏡醫生也呆住了︰RH陰性,而且是他們醫院的標籤﹗
  “天啊,那難道就是今天打開血庫才發現丟失的那幾袋稀有血漿?”護士小姐輕叫。
  “噓∼∼∼”緊張地攔住她,醫生壓低了聲音,“醫院丟失血漿的事,不能隨便說啊,對媒體不都是公佈說存量不夠的嗎?”
  不管怎么樣,這幾袋血漿好像完全沒有被動過的樣子,而且溫度也是適合的。
  “快,快去通知血庫的同事來查看一下,還有,通知兒科的醫生,那個急需開刀的小病患的備用輸血血漿,可能有著落了﹗”
  望著終于亮起來的手術室門口的紅色小燈,守在外面的孩童家長終于松了口氣,孩子的母親因為高興,反倒小聲哭泣起來。
  “啊﹗”一邊的眼鏡醫生忽然叫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怎么啦,盧醫生?”剛剛忙碌完的護士小姐嗔怪地看他一眼。
  他想起來了﹗那個奇怪的男人,假如真的是從外面淋雨才搞到渾身冰冷,可是他的衣服,卻是干的啊﹗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地面上坑坑窪窪的小水坑,在遠處的霓虹映照下,反射著微弱的光亮。
  一條安靜的后街小巷裡,有個孤獨地,依靠著巷子牆壁站立著的身影。
  舉起手,在沒有月色的黑夜裡,他拉出胸口的一條絲線,把已經流著鮮血的手腕,湊到了那根絲線下面墜著的一塊石頭上。
  原本黯淡的寶石顏色,浸染著他的鮮血,忽然在這寂靜如水的夜色裡鮮明起來,透著隱約的華光。
  一陣不大不小的喧嘩,三四個搖搖晃晃的少年,從小巷的另一邊迎面走了過來。
  “飛哥,今天的藥丸,味道好正啊﹗”黃色頭髮的一個少年滿嘴酒氣,笑嘻嘻的。
  “那當然﹗五百元一顆哦﹗”得意地拍拍他的頭,看上去像是頭領的少年年齡大些,口齒也有點不清晰。
  “哈哈哈……”
  獨自站立的那個身影,急忙收回了流血的手腕,小心地避開了他們,可是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個少年忽然停了下來,一把抓住了他。
  “你那胸前,是什麼東西啊?”他痴呆呆地看著那人胸前,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紅色石頭。
  好奇地一起湊上來,幾個不良少年研究著那個青年胸前的古怪事物。
  “不是帶電的啊,是它自己發出來的呢﹗紅寶石嗎?”
  微微皺眉,夜色瑞安靜的青年飛快地把那塊閃著血紅光芒的石頭收進了胸前的襯衫,沒有說話,他轉身欲行。
  手臂,被人抓住了。
  冷不防的,一個醉醺醺的少年伸手拉住他頸間的絲線,猛然把那塊寶石抓到手裡︰“喂,給我吧﹗”
  沈默安靜的青年,忽然大吃一驚似的,清亮的聲音響起來,帶著驚訝,還有一點點不快︰“請你還給我。”
  他用力一拽,把寶石重新奪了回來。可是,背后和身上,卻被人狠狠地踢了幾腳,一個趔趄,他栽倒在地上。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7-11-17 04:21

一陣拳打腳踢,那幾個醉醺醺的小太保興高采烈地撲上來毆打著他,被酒精和藥物刺激的神經太興奮了,何況,還有那塊看上去價值不菲的寶石啊﹗
  假如搶過來賣掉──也許能換來好些顆藥丸吧?
  那個青年開始似乎掙扎了幾下,很快地,就放棄了,除了緊緊捂住胸口,他一直忍耐地趴在骯髒的雨水中,等待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毆打過去。
  直到把那清瘦單薄的人影打到完全不能動彈,那幾個少年才住了手。
  笑嘻嘻地伸手重新抓住他脖頸中的絲線,把那塊寶石搶到手中。那個為首的小太保很是興奮︰這個笨佬把這東西護得這么緊,看樣子,他們揀到寶啦﹗
  眼前一花,有陣陰冷的風似乎在這個時候吹了過來,直吹得幾個少年身上一顫。
  被他們打得緊蹙眉頭痛苦不堪的青年,已經不知何時,撐著站了起來,臉上的血跡並沒有磨損他的漂亮容貌,反倒添了一點點冷血的味道。
  “還給我﹗”他的聲音含了怒氣,向幾個少年冷冷看了一眼。
  “跑啦﹗”幾個人對視一眼,拔腿就跑。
  身后一陣疾風,有人追上來。指尖忽然亮出明晃晃的東西,在眾人眨眼的時間,已經有冰冷尖利的利器抵在了跑在最後的少年頸間︰“停下﹗”
  “啊啊啊∼∼∼∼他有刀子啊﹗救命啊﹗”尖聲叫起來,那個少年一陣驚恐的掙扎,手裡攥著的那塊石頭被狠狠用力奪了回去。
  他頸間的皮膚,卻被這掙扎刺破了。溫熱而殷紅的血迅速流淌下來,散發出鮮血特有的味道。
  好像被什麼忽然擊中了一樣,那個人影不能動彈了。
  澤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鮮紅血流,身體終于開始微微顫抖。
  多少天了,他一直靠著那些散發著醫院消毒水的冷凍血漿為生,而此刻,那溫熱香甜,醇美誘人的血液就在他的嘴邊﹗
  嘗一嘗,就一下﹗
  這微弱的,惡魔般的聲音在他心裡回響,越來越巨大。
  忽然痛苦地別過頭去,他猛然放手,就要推開那個流著血的少年。
  而就在這個時候,腹部一陣巨大的刺痛卻猛然傳來,轉眼襲遍全身。……怔怔看著腹上那柄小小的銀刀,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慢慢癱倒在了冰冷的雨水中。
  驚恐地看著他身上忽然迅猛奔流的大片鮮血,捅了他一刀的少年“啊”地銳叫一聲,如被火燙般鬆開了刀柄,嚇傻了。
  那只是一把這么小的隨身銀刀,本來就是帶著玩兒的。而他也只是想刺他這么輕輕一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會因為這么淺淺的一刀,流出這么多的血來﹗?
  該不是弄出人命了吧?
  恐懼地看著那恐怖的血流,幾個少年對視一眼,嚇得向著巷口狂奔起來。
  剛剛還喧鬧的小巷,轉眼就重新恢復了空無一人,寂靜清冷。
  銀刀……吸血鬼除了陽光以外,最害怕的武器。
  大片大片涌出的鮮血,從澤的腹部,爭先恐后地流淌著。不敢拔出那柄小小的、致命的利器,他無助地,在這陌生城市裡的街道上躺著,心中一片淒然。
  顫抖著手,他將那顆血靈寶石舉到眼前,痴痴地看著。
  菲利……菲利。我就要死了,可是,你該怎么辦呢?
  低低的,痛楚的嗚咽終于響起來,曾經的人類,如今的吸血鬼倒在冰冷的地上,把那顆封印著愛人靈魂的寶石,按在自己熱血奔流的傷口上。
  鮮血流出來的速度,更快了。
  那顆寶石中的靈魂,頭一次被允許吸食這么多的鮮血,明顯地激動起來。變本加厲地,那顆寶石加速地吸食著澤的鮮血。
  體會著身體越來越冰冷,生機越來越黯淡的垂死感覺,澤輕輕地,握著傷口處浴血的、顏色鮮明、光芒邪惡的寶石。
  “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喂你了……我把全身的血,都給你吧。”
  他低低地說,眼角終于有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眼前,似乎有很多前塵往事一一浮現。
  地下城裡蒙朧的月光。
  那塵封著淫靡情事的宮殿。
  那經歷的二十年人類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朋友和親人……
  還有那個,殘酷卻深情,溫柔卻炎威的吸血鬼情人──如今被自己封印的、地下城曾經的王……
  眼前逐漸模糊的景象中,忽然有團巨大強烈的紅光,在那顆血靈寶石上迸發出來,有如絢爛易逝的美麗煙花。
  吸取了封印者足夠的鮮血的靈魂,憑著巨大的怨念和執著,從被封印的桎梏中,終于脫身而出。
  煙花裡,那張英俊逼人,邪美冷傲的臉龐悠然出現。
  真的,要死了吧?居然看見了這么美好的幻想。
  輕輕伸出手,澤感覺到自己冰冷的指尖,觸摸到了那熟悉的,刀削般的容顏。那是如此真實又虛幻的觸感啊,叫人感激得想要虔誠落淚。
  “菲利,菲利……”他低聲道,甜美一笑。
  十多年年華轉瞬即過,而他竟然能夠如幼時一樣,重新伸出手去,觸摸這張一見鐘情,從不曾忘的臉龐。
  遠處,月亮從雨后剛散的雲層背后悄然露出,夜光波動,月華流淌,無論是人界的夜,還是地下王城的夜,都如此美麗祥和,令人心安。

  《全書完》
作者: yasufumi691217    時間: 2008-12-21 23:42

[發帖際遇]: yasufumi691217得到壇主贊賞,送出現金29Ds幣.


多謝發文...看文去囉
作者: 緋翎    時間: 2008-12-29 13:40

[發帖際遇]: 緋翎玩論壇遊戲嬴了壇主,壇主送出現金3Ds幣.


有可惜的感覺..........
死得好快...ORZ|||
作者: smva    時間: 2009-1-5 16:34

好看
期待下篇作品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1-5 17:08

好好睇~
期待下一次的作品~
作者: linglala    時間: 2009-1-5 19:15

[發帖際遇]: linglala在饅頭店賣饅頭賺到現金46Ds幣.


看了第二次,還是覺得不錯看吔.
作者: doctrine    時間: 2010-3-1 17:24

好看喔!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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