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綜英美)被劇情強制走戀愛線》作者:雅燃【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1-8-9 19:16
標題:
《(綜英美)被劇情強制走戀愛線》作者:雅燃【完結+番外】
文案
你原本是個普通人。
在一次意外中,你接受了佚名捐贈的「禮物」,獲得了能「令所有人愛上你」的魔力。
穿梭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分明你是朵嬌柔的菟絲花,卻擁有著光是靠近便令人移不開眼的奇特體質。
你的美貌絕無僅有,所有人都想得到你。
能擺脫這種命運的辦法只有兩個:狂刷反感度亦或是死亡。
於是你決定當個壞女人。
第一個世界,
在酒吧身體力行地朝名偵探演示什麼叫真正的老煙槍;
第二個世界,
三更半夜鑽進奧斯本少爺的豪車裡探討人生意義;
第三個世界,
與皇後區好鄰居初次面基就提出了超綱要求;
第四個世界,
在哥譚騎士的書架上夾進一本愛情與動作齊飛的漫畫;
……
然而每個世界的他,每一次都能完美曲解你本來的意思,看向你的眼神只會更加熾熱難言。
你:今天也是裝渣女失敗的一天呢:)
當你發現戀愛線進度100%時,世界融合了。
————
*要接受別人愛部分的你、愛表面的你、愛可能的你,甚至是愛虛幻的你。能被他人全部地愛、透徹地愛、真實地愛,是一種美好的渴望,可能也是一種自戀的傲慢。
【閱讀須知】
1、正文第三人稱,一周目快穿,二周目暫定收束世界線修羅場,結局HE/OE
2、快穿順序:倫敦名偵探→奧斯本少爺→皇後區義警→哥譚首富
3、女主的金手指是「無限增殖和令所有人愛上她」,本文最大的矛盾體
4、佚名是富江,但女主不同於富江
5、放飛自我之作,謝絕寫作指導,不喜歡不用告訴我(土下座
6、最後面帶星號的句子來自KnowYourself官微。
7、想到再補充。發布於2020/08/26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西方羅曼 甜文 超級英雄
搜索關鍵字:主角:清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今天也是裝渣女失敗的一天:)
立意:愛一個人就是愛全部的你。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1-8-9 19:18
第1章 夏利01
這個新穿越到的世界給清和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就比如現在,她完全沒有辦法直視面前這件齊○制服裙。
她試探著扯了扯那淡粉色的布料,在淡色的光線下還逐漸變得透明起來。該露的不露,不該露的都露了。
她掃視了一番酒店房間,這裡竟意外的寬敞。席夢思大床上都能容下三個她了,潔白的床單上還撒著紅玫瑰花瓣,手銬和小○鞭也是一應俱全。
浴室連門都不帶。
即使之前穿越過的世界,要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阿斯加德,要麼是炮火連天的二戰時期,清和也明白自己現在身處的是個情○酒店。
清和設想,如果是洛基在此處,那麼他眼中肯定會出現冷嘲的神色;如果是史蒂夫,便會一臉正色地捂住她的眼睛拉著她離開了,畢竟他是個那麼純粹又正直的人。
但是……
對於以前的「追求者」,除了那些籠統的印像之外,別的念頭便一絲一毫都不復存在了。
她的身體及意識每剝離一個平行世界,相應所生成的感情就會被消磁。
還擁有著記憶,是這個世界意識對她最大的仁慈。
黑發少女站在電視牆面前,纖細的食指輕輕抵住下巴一側,昳麗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為難的神情。
她仔細回想了一番酒店名字:應該沒有走錯吧……Sullivan酒店,601號房,不就是這樣嗎?
清和想點開手機看看是不是自己走錯了,但屏幕左上角的信號位置一直在轉圈圈,也許是因為今天雷陣雨的原因,手機網絡也收到了影響。
這是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她孤身一人來到了倫敦。
可是、可是卻走進了個情○酒店!!
清和先是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了一會兒,又忽然覺得有點餓了,她從袋子裡摸出一長條草莓味的威化餅干,撕開包裝。
她咬了一口零食,又走到了牆上掛著的那件制服面前。
果然愛情就是能改變一個人啊。好家伙,穿這種衣服……這就是成年人的樂趣嗎?
整個房間內除了清和偶爾的咀嚼聲之外安靜至極。
突然,一道擰門鎖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清和這才把膠著在制服上的眸光移開,扭頭往門那邊看了看。
她走過去,想看看是誰。
她之前給門上了掛鎖,對方應該是打不開的。
卻不想事與願違。清和才走過去,才把手放在門把上,門卻從外面打開了。
她一時間沒來得及退開,卻剛好撞上了對方那雙藍綠色的眼睛。
只見對方那雙稍顯狹長的眼睛如同水晶石那樣,在暖黃的燈光下泛出冷色的光輝。他的面龐如同希腊雕塑那樣光潔而傲然,燈光斜打過來給他留下層淡淡的陰影。
因為身高差的原因,清和不得不仰頭看他——好像是人類乞求神明停步所產生的目光上移那樣。這種認知讓她稍微有點不爽,連帶著面上的表情也開始不善起來。
少女無傷大雅的小表情全部被夏洛克收入眼底,他銳利的目光帶著狐疑落在她身上。
他甚至還專門花費寶貴的三秒鐘回想了一番自己有沒有走錯房間——Sullivan酒店,601,這的確沒有出一絲差錯。
但眼前的少女是他的意料之外。
雖是這麼想,他沒有打招呼,就直接手伸進空隙,反手解開了橫在他們倆之間的掛鏈,走了進來。
在清和看來,他完全是一副大搖大擺的姿態,好像擅自闖進別人訂的房間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你走錯房間了。」清和抱臂,那雙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當清和見到面前這個男人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追求者」,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別誤會,這只是世界意識的結果,無數個可能性相交的和。
她原本是個普通人,但一次意外事故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在父母送她去參加夏令營時,因為駕駛不當導致車衝破護欄翻滾著跌下了懸崖。斷了十二根肋骨,連心髒都受到了極大損傷。
生命垂危之時,她接受了佚名捐贈的器官,獲得了能「無限增殖和令所有人愛上她」的魔力。
起初,她僅僅是覺得奇怪,為什麼照鏡子時間越久,映出的臉龐就會變得越陌生。同樣,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周圍的異性們都會對她展開猛烈追求,把她當成是什麼財寶一樣搶著去追逐她。
然後……
愛著她,卻想殺了她。
她發現,她心髒的主人,是川上富江。那個具有攝人心魄美貌的恐怖漫畫女主角。
最終,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高大的男人同樣回以她毫不遮掩的探究神色,他的目光是絕對冷傲的。他朝清和走近了幾步,清和每退一步,他就往前走一步,鋒利地逼近。
直到——
黑發少女的背脊已經抵在透明的落地窗邊,退無可退。
夏洛克一手撐在玻璃上,微微俯身,似乎想透過外貌更加仔細地觀察她以達到知曉身份的目的。
他從來不犯錯,因此肯定是這個小女孩走錯了。
在這樣近的距離裡,清和頓覺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識就想要避開這尖銳的目光。可她的身體卻促使著她抬眼,過分莽撞地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
甚至期待著會從他眼睛裡看見愛慕的色彩。
她心髒的主人,對享受旁人吹捧這件事非常樂在其中。
即使現在的姿勢過分靠近且曖昧十足,可他臉上的表情冷漠得像個持著像征濕婆神的三叉杖的苦行僧。
清和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苦行僧中的□□派。
他全身一/絲/不/掛還塗抹著灰燼的樣子……
清和一時沒忍住,噗嗤一笑。
左不過短短幾秒,清和便收斂了笑意,提議道:「你以後可以去修行。」
清和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他,這副模樣倒有些趣味。
少女那形狀優美的唇瓣弧度微微上翹,平白多了份似笑非笑的感覺。
但如果不是已然知曉面前的夏洛克,是在這個世界唯一與她有某種聯結的人,想必清和的姿態也不會如此松弛而輕松。
夏洛克瞥了她一眼,忽然頓覺面前女孩這份格外乖順的笑意意外的撓人。
「我不做神的使者。也不承受無謂的痛苦。」
「可你很無趣,相當不解風情。」
夏洛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是你走錯了,陳小姐。」
他拿出了個什麼東西在清和眼前晃了晃,「況且你今年五月才過完十九歲生日,現在就到這裡來了,那你還真是玩得很開。」
他譏誚一笑,清和這才意識到他剛才靠近是想做什麼!
要知道身份證上是她有生以來最醜的一張照片!
夏洛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張身份證,原本冷漠的臉上笑意卻忽然深了。
清和下意識理解為這是對她那張照片的嘲笑。
雖然她在不同世界裡穿梭這件事耗費了她許多作為人類的情感,但對於照片這點,她卻本能地反應很強烈。
清和甚至跳了起來,試圖從高大的男人手中搶回身份證。
可是不管她怎樣努力,夏洛克的手只要變個方向,一切就都是白搭了。
夏洛克在記憶宮殿中搜尋著清和的名字。
十九歲,性別女,留學生。
啊,在三天前,哈德森太太提過那麼一嘴。
確實,什麼條件都對得上……
「我還以為倫敦大學的招生門檻會再高一點。」夏洛克的語調再平淡不過,可你就是能從他看似無比正常的語調裡品味出一種天才式的傲慢。
穿越到新的世界,第一個落腳點走錯了地方,這事對清和來說還是頭一遭。
少女摸出手機,終於打開了訂購酒店的賬單頁面。
不是吧……為什麼兩棟名字差不多的酒店,地理位置也挨在一塊啊?!
「那我趕緊走,就不打擾你春宵一刻了。」清和暗道不妙。
她非常自然地從夏洛克臂彎底下鑽了過去,快步走到玄關處——她的行李箱正擱在那裡。
不過下一秒,就在她的手即將放到黑色拉杆上之前,清和腦子裡突然蹦出個更妙的點子。
反正都已經是「追求者」了——
雖然眼前的夏洛克·福爾摩斯看樣子也完全不是個會墜入愛河的人,但因為她的那個魔力……她倒也不介意未雨綢繆,先刷起一波反感度。
如果其中的任何一個追求者討厭她了,那麼她就可以擺脫無盡穿梭的命運。
像他這樣的智商精英會討厭怎樣的女人呢?
當然是——
清和折回路線,跑到夏洛克面前,雙手合十,以有生以來最真誠的語氣說道:「你帶我回家吧,怎麼樣?」
當然是毫不矜持,一來就朝他提出無理要求的女人!
夏洛克冷眼看著她從門口一直折回到他面前。顯而易見清和的思緒轉折如同樹林裡四處蹦跳摘松果的小松鼠一樣多變。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到清和身上。過後,他目光稍微放遠,看見了什麼。
旋即回答:「好。」
清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整個人被他掐著腰抵在了落地窗前。不得不說他的臂力確實很大,他拎起清和時輕松得就像女孩只是個紙片人。
他湊近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一點微乎其微的皂香隨著呼吸撲面而來。
「可以是可以,不過——」
「你現在不會背著我在想什麼別的男人吧?」他發出低沉的笑聲,淡色的嘴唇輕輕碰觸了一下清和的耳骨。
第2章 夏利02
清和迷茫極了,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發出的短促低笑搞得她暈頭轉向。
「什麼……」
清和沒想到他會不按常理出牌。
不過長年累月在不同世界裡穿梭這件事,多少令清和的感官有些不像正常人。
因此她並不會感覺自己好像被輕bo了,反正在之前所穿梭過的那些世界裡,也有「追求者」對她做出非常過分的事情的先例。
好吧,她或許應該收回起初評價的夏洛克很無趣也不懂風情這句話。
至少——現在,她感受著腰間那別樣陌生的肌膚相觸,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那感覺也仍然還是如此明顯而火re。
不過——
清和還沒想明白,便聽見房間外面傳來了幾道陌生的聲音,其中有一些相當的矯揉造作。
少女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她的視野就天旋地轉了起來。
夏洛克不由分說就把她甩在了那張分外寬敞的大床上,動作堪稱是粗暴。
即使床確實是柔軟的,可驟然被像破玩具那樣扔在上面,清和也還是會感到有一絲疼痛。
畢竟,雖然她擁有著近乎是恐怖的無限增殖的魔力,但表面上她也還是一朵嬌柔的菟絲花。
下一秒,夏洛克便qi身ya了上來。
現在的確是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但初來乍到的清和顯然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此時的倫敦正在下雷陣雨,因此那身衣服照現在看來就不太合適了。
在如此親密無間的動作裡,清和身上那完全算不上厚實的薄薄布料更加抵擋不住什麼了。
清和在整個人被夏洛克/撲倒時,對方似乎是為了防止她亂動或者是掙扎,她的手臂而被帶著舉過頭頂。
夏洛克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大極了,簡直不給她任何一點反抗的余地。
簡直就像犯人一樣——
「我是你心中的囚徒。」
伴隨著一聲雷鳴,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一下子鑽進她的腦海中。
清和才這麼隨便一想,夏洛克便好似要做戲做到底,直接扯過之前被隨便扔在床上被當作是情○小工具的手銬,直接拷住了她。
同時,把手銬的另外一端拷在了床頭。
非得這樣嗎?
「噓——」在房間內這份膠著到異樣的靜謐之中,夏洛克終於出聲了。
他的語調一向沒什麼起伏,只是這次,他還用上了肢體語言——他伸出一根食指,落在了身下女孩那柔嫩的櫻唇上,抵住了它。
但是清和怎麼可能就那麼如他的願?她可是立志要在這個世界也狂刷反感度的人!
戀愛線?什麼是戀愛線?不存在的。
她想要的就只是這個世界的「追求者」看見她就煩而已!
她可一點也不想體會面前一向以高智商著稱的名偵探會愛她到想殺了她的感覺。
雖然……這種事也並不是沒有過。
趁熟睡後一刀從太陽穴刺進頭骨,再握緊刀把,順時針一擰。或者是一刀砍在脖頸上,瞬間放光動脈血。
這種類型的方法,其實與刺穿心髒並沒有多大差別。
清和試圖掙扎,「放開我,否則我就要報警了!還要去找大/使/館讓你好看!」
她的聲音一直都是柔柔的,所以就算是吐露出飽含威脅的話語也只會像小貓抓癢那樣無功無過而已。
甚至,也許還會適得其反,激起對她更多的施/虐/欲。
清和的掙扎換來的是夏洛克更多的鉗制。
他原本只是覺得這個女孩有些奇怪,現在看來,不過只是一只聒噪的小貓。
「你不是想跟我回家麼?」男人壓低了聲音,那宛如大提琴一樣低沉的聲音弄得清和都納悶了。
分明他的語氣從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沒有變過,可她卻莫名其妙覺得……有一絲隱秘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在裡面。
「我——」清和想到了之前她所說的那句話,一時又語塞起來,但下一秒她就想到了:「我是這個意思嗎?我的意思可不是搞/黃/色!」
「隨便你。」夏洛克用一襲了然的目光掃視了她一番。
的確,之前他還沒有仔細看冒失到可以走錯酒店的這位陳小姐長什麼樣子。照現在看來,確實——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的確長得還不錯。
映在他瞳孔裡的是個分外昳麗的面容。
眉眼輕垂,瞳孔黝黑,眼白似乎格外的多,自上而下投射出的目光在宛若深潭一樣深邃勾人之余,眼睛裡仿佛含著水光,在光線下宛若一泓秋水。
恰巧,她身上穿著的也是黑色服飾,輔以冷白的肌膚,偶然一瞥,就好像是她一個人置身於黑白線條畫裡一樣。分明只有黑白兩個顏色,卻生出陰郁的瑰麗。
不過——
夏洛克的目光又冷淡地移開。他今天會冒著雨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和一個初出茅廬的女留學生來一場/激/情/四/射的深夜交談。
情//欲,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不值錢的東西。
原本他只是為了追查一個線索所以才來到這裡的,為此他甚至在網上訂購了這間情○酒店的601房間,試圖裝作是某個前來尋求刺激的單身漢……
他當然下載了Tinder,甚至他所編輯的個人介紹以及求偶標准簡潔明了,過分准確地命中了當代大部分女性的精神G點,搞得那些未讀私信像病毒那樣不斷地彈出新的界面。
如果你在生活中喜愛觀察他人,那麼就能很容易偽裝進去。
然則現在,他似乎發現了一個更加有趣的事物。
他們倆四目相對著,清和完全找不到面前的男人全身上下能有任何一個可以用以反擊的弱點。
見狀,她只好說道:「喂,我說,這樣很累啊……你這麼重……」
少女聲音低低的,像小獸一樣嗚咽著,微微嘆息,有點有氣無力的感覺。
同時,清和卻聽見方才的那幾道陌生聲音更響亮了,感覺就好像近在咫尺,就在門外那樣。
清和別了別頭,這才驚訝的發現:好家伙,他居然進來也不關門的!
不過好在夏洛克已然松了松對她手腕的鉗制,好歹沒有之前那樣緊密得令人透不過氣來了。
對此,清和連忙用仍然可以自由活動的那只手推了推他,一邊控訴道:「你做人也講點基本法,哪有像你這種進來不關門的人?!」
在夏洛克看來,清和面龐上原本那份陰郁的瑰麗,也已經被她此刻完全是咬牙切齒所說出來的兩句話給中和掉了。
摒棄之前那連幾秒鐘都算不上的片刻的驚艷,面前的她看起來不過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根本沒什麼值得留意。
「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夏洛克還在估計走廊上的那些人行動的軌跡。當然,他可無意幫倫敦警視廳進行什麼掃○打非的工作,只是——過分好動的他也需要在如今平靜的生活裡找點樂趣。
越是看夏洛克這副無論置身於何地都雲淡風輕的模樣,清和越想試圖在他的底線上蹦跳一下。
「……我不。」清和說了個no,看樣子是非得和夏洛克杠上了。
來吧,她挺得住的,最好現在就讓她滾蛋!
「shutup.」夏洛克額上青筋直露,簡直恨不得用個什麼東西來堵住身下女孩那張一直在不住翕動著的嘴唇。
眼見著料想中的那人就該出現,夏洛克突然想到了什麼。
旋即,一個什麼冰涼的東西直接覆蓋在了清和的嘴唇上。
!這是她剛才那張被搶走的身份證!
靠啊,不是吧,玩的這麼大?
那張身份證被夏洛克的兩指指尖夾著而覆上來,令清和那雙略顯妖媚的攝人眼眸也難免瞪大了幾分。
嬌嫩如玫瑰花瓣的嘴唇被迫與這張質地/堅/硬/的卡片產生些許磨蹭,她都搞不明白夏洛克到底想干什麼。
與此同時,她整個人陷在寬闊的席夢思大床裡,這種失重感也隨著變得更加明顯而嚴重了。
而下一個瞬間,像是接/吻/那樣的,身量碩長的男人俯下身來,以比之前更令她印像深刻的姿態,與那張正覆在她嘴唇上的身份證,來了個親密接觸。清和不知怎的,頓時便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有些火/辣/辣的,有點類似於被烈日炙烤的那種感覺。
夏洛克微微偏了偏頭,恰好擋住了原本以清和的視角可以窺見的那扇601房間的門。
清和才不會閉眼,她是那麼純情的人嗎?恰恰相反,她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的「追求者」到底是個長什麼樣子的混蛋!
夏洛克似乎很入戲,甚至從清和的角度來看,他都閉上了眼睛——一個合格的親吻,必然是需要閉上眼睛享受的。
他又長又直的睫毛服服帖帖地擱置在他的下眼瞼上,在這與室外暗色截然不同的溫暖燈光的映照之下,還顯出了一種淡淡的金色。
這種感覺對於夏洛克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什麼絕佳的體驗。完全沒有任何爽點——他就算是去街上隨便找一個什麼女人,都比在這裡親吻一張身份證的背面舒服!
該死的。
他都忍不住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干出這檔子蠢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至少,他今天來到這裡的第一層次的目的至少是達到了。
夏洛克仍然保持著這個不上不下的姿勢,只是他微微掀了點眼皮,如願瞥見他所跟蹤著的那人從601房間門口走過。
他剛收回眸光,卻忽然有一種芬芳的淡香破壞了他一向精明的嗅覺。
是草莓味。
除了身下這個始作俑者還能有誰?
比起像夏洛克這種腦子和體力一樣都不落下,每天堅持不懈地鍛煉著的生活強者來說,像清和這種跑個八百米就跟要了命一樣的人,顯然更加容易在這種情況中受到影響。
這不,清和此刻因為那張該死的身份證,都快要喘不上氣了。她原本那張像雪一樣潔白無瑕的臉,因為這個原因而染上了一點可疑的紅暈。
如今,她的腿連帶著腰肢都鉗在夏洛克那修長的雙tui之間了,更加像一條被海浪拍到按上而脫水的魚,掙扎得十分徒勞,而且……還因為脫水而逐漸變得干渴。
第3章 夏利03
那雙眼睛原本是猶如黑曜石一樣熠熠閃光的。只是此刻,在這種奇怪姿勢的作用下,少女的眼眸中所蘊含著的情緒逐漸變得迷茫起來。
感覺就好像是一層氤氳的霧靄,纏繞在那個地方。
夏洛克在這一瞬間有些遲疑,但他一向都不太懂女人——他可以用自己慣有的思維方式去將一個人的心剖開了來看,卻沒有辦法,以一種近乎平常的心態面對一位妙齡少女。
所以,他的肢體語言也相當明顯地遵循了他的大腦。
為了不看見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他伸手蒙住了那雙眼。
「算了。」在視野的一片黑暗之中,清和聽見夏洛克這樣說道,「你不用回去那個酒店了——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回——」
他原本連珠炮似的語速也慢了下來,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不過這個小細節還是有被清和給捕捉到。
「跟我回貝克街221b。」
哈?
清和感到那含著淡淡煙草味與皂香的呼吸突然離她遠去了,與此同時,原本覆在她身上的那個重量也輕了。
夏洛克松開了她。
連帶著那只捂住她眼睛的粗糙的手,也同樣離開了她。
強烈的燈光掃射下來時,清和條件反射地閉了閉眼睛。
雖然對這個世界不太了解,但少女猜想,他口中的地址鐵定是他的住處所在了——而根據她在之前的那些世界游蕩得來的經驗看來,她在某種程度上,肯定會與她面前的這個全新的「追求者」產生些什麼聯系。
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的。
清和還能依稀記起,在那個名為阿斯加德的神域上,那個富麗堂皇的仙宮裡,她也曾經做過神子的貼身侍女。
即使現在仍然對這個名叫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男人不太了解,但阻止所謂戀愛線的方法卻還是沒有怎麼改變。
狂刷反感度就完事了!
反正……捐贈給她心髒的那個人,說實在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要。」清和仍然在床上,還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有一瓣紅玫瑰都落在了她的臉上,被她給氣惱地拂開了。
「我反悔了。」清和努力擺出自己最堅定的語氣這樣說道,只不過在一旁站著的夏洛克看來,多了一份嬌嗔的味道。
也對,畢竟她那張臉,就算做出再凶惡的表情,也還是很賞心悅目。
她那張嘴,就算說出來的是謊言,也會令人忍不住全盤接受。
就宛如鴆鳥,在真正觸碰到那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奪目光彩的美麗羽毛以前,你絕不會想到上面覆滿了毒液。
「哦?」夏洛克這回倒是惜字如金。
「你剛才實在是太無理了,就算你有什麼正當理由,我也是不會原諒你的。」清和別開了臉,好不讓自己看見對方那張泛著無比傲然神色的俊臉。
雖說她確實人生地不熟的,但因為長久的這種非常態生活,讓她也變得不太像個正常人。她對自己沒有「追求者」而在這個世界獨自生存下去還是很有自信的。
呵呵,只要旁人扭曲的愛不會波及到她就好了。
清和甚至還翻了個身,夏洛克盯著她那單薄纖細的背影,說道:「除了跟著我,你無處可去。」
「況且——你現在倒突然害羞了?你顯而易見,不是那種和異性說了一兩句話就會開始臉紅的女性。」
「明智之舉應該是,在我面前展示你最真實的反應。」夏洛克一向擅長於用最短的句子最准確地刺中旁人的心底所想。
清和簡直感覺自己要石化了,並且正緩緩裂開。
少女索性自暴自棄地坐起來,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眸再一次瞥向了他。
說起來,她真的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遇見過像他這樣色彩濃烈的人了。他的肯定、他的拒絕、亦或是他那張永遠泛著討人厭神色的臉,實際上,都有些……意外的吸引人。
畢竟,清和看過無數張一望見她,眼中就會出現愛慕神色的臉。
或許……這個世界的所謂「追求者」,其實對女人並不感興趣呢?或者就算他其實是個深櫃,清和也不介意……
清和這樣想著,便放下了些許防備。
不得不說,反正夏洛克的心也不在這方面,就算有別的什麼女人正暗送秋波,他也不會理會的吧。
清和在腦內過了一遍他剛才所說的話,終於捕捉到一個新詞,貝克街221b。
等等。
她所穿越過來的時候,的確就被聯系了一個在倫敦的房東,是個面容和藹的老婦人,大家都叫她哈德森太太。
嗯……好像,的確是住在貝克街的。
這重合度……清和納悶地想。怎麼不直接把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設置成遠房親戚之類的角色呢?
還有看點,還刺激。
清和認命地嘆息了一聲。然而她剛想說話,夏洛克卻搶先一步。
「但陳小姐聰明絕頂,想必自己一個人能擺平。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夏洛克後半句甚至帶了點不知從何而來的遺憾味道,語氣拿捏地恰到好處。
他說完這話,沒有一絲停頓,便朝著門外走去。
Youdon'tneedme.
這話搞得清和都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原本那一丁點的「順著台階下」的隱秘念頭像雨後春筍那樣在心底瘋長起來。
可是——她現在也還是不會那麼簡單地求饒的!
隨便他走!過了這檔子事,大家江湖不見。
清和這樣想著,下意識就要下床。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見鬼的地方繼續待著!
那銀質手銬隨著她的動作而動,堅硬又稍顯鋒利的手銬內側磨得她手腕生疼。
清和這才想起還有手銬這檔子事。
剛才她都沒有做出過什麼大動作,自然也沒有扯到環住她左手的那只銀質手銬。
清和這才把目光適時地瞥向這只手銬。
好啊,夏洛克這家伙,就是明知道她沒有鑰匙,才故意這樣說的!
沒想到情○酒店隨便贈送的小道具質量都這麼好,無論清和坐在床沿,怎樣揮動著手臂試圖扯開它,都不行。
瞧瞧,她緊張得都快流汗了。
她又耗費了好幾分鐘。
少女曾經穿梭過那麼多個世界,但還是第一次遇上像那個咨詢偵探一般性格惡劣的「追求者」。
當然,她的意思是,夏洛克的這份惡劣僅僅止步於惡作劇的層面,不會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因此,這個世界目前看起來挺安全的。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夏洛克只是走到了門口,卻也沒有要立即離開的意思了——和清和比起來,之前的那個破案件完全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如果一道謎題的答案昭然若揭,那麼這道謎題便失去了意義。自然,他會下意識追求更加有趣的東西。
原本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無趣的。而他,則是這個以穩定著稱的社會裡的一個異類。
用通俗的話來講,他就是樂意尋找刺/激。
方才的那個案件,之前已經說過,他已然在心中有了確切的答案,自然沒有必要再花費什麼心思去關注了。他只需要花上那麼兩三秒鐘的時間,給雷斯垂德發個消息就行了。
而現在,他之所以還停留在原地,就是想看看面前這家伙到底會做出些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其實在沒有凶案的日子裡,偶爾看看小野貓犯蠢也不失為一種消遣。
他摸出一根煙點了,試圖用這份澀掩蓋掉方才所聞見的草莓味淡香。
清和在夏洛克眼皮子底下,好說歹說試了好幾種方法試圖打開手銬,但都失敗了。
行。
做人要能屈能伸。
以她那點經驗來看,像夏洛克這種自傲到自負的男人,肯定不喜歡比他強的女人。所以,如果想讓他幫助你,也許應該投其所好,稍微示弱一下。
只是稍微而已!
畢竟對於清和來說,過河拆橋這種事……也並不是干不得。
清和已經決定服軟了。
「好,我承認,我剛才做錯了。我不應該出爾反爾——」少女這樣說道,她又換了個口吻,這回的語氣聽起來柔軟的多。
夏洛克的身軀即使倚著牆,姿態也還是那樣筆挺。
「不反悔了?」偵探當然指的是起初清和說的那句「我反悔了」。
對於夏洛克的揶揄,清和完全有准備,反正她的羞恥度早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我有說過這句話嗎?我怎麼不知道。」少女這話說得理所當然,而且神氣十足。這張瑰麗的臉在柔和燈光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具有亮色。
夏洛克看了看外面的雨幕,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淡。
過了片刻,他才微微扭頭,舌尖抵住口腔上顎了一瞬,才說了一個yep。
夏洛克盯著她臉上那過分張揚的表情,突然有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湧現出來,「可我反悔了。」
他掐滅了煙,往內走了幾步,將煙頭碾進煙灰缸。
第4章 夏利04
他的姿態顯得非常輕松,之前那點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也逐漸消失了,好像這並不是在什麼情○酒店而只是他的家裡一樣。
?!
清和略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意思?
穿梭過許多個不同世界的她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
少女仍然坐在床上沒起來,只是她這回微微歪頭,那雙像是黑水晶一樣深邃勾人的眼睛仿佛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那眸光一直黏在夏洛克身上沒有貿然移動過。
夏洛克這個舉動的確,在某種程度上算是顛覆了清和以往的認知。
畢竟,在所謂的世界意識的操控下,她身上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能夠「令所有人愛上她」的魔力已然被放大無數倍。就算是夏洛克那如此思維清晰又縝密的大腦,按道理來看,也完全沒辦法可以真真正正地置身事外。
可是……
接下來的這個念頭又令清和感到一絲竊喜。
面前的名偵探,看起來似乎完全對她不感興趣。
想想也是。
畢竟她的容貌看起來雖然非常的精致秀美,光是看上一眼就會起到令人心魄顫動的效力,但說實在的,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的確——和這個世界那些穿著包/臀/裙、扭動著/水蛇腰、火/辣//性/感/又/艷/光/四/射/的女人們比起來,清和確實更像是個還未成熟的水蜜桃。總的來說,也不太令人提得起采摘的興趣。
清和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黑發男人,同時在腦海中細細審視了一下自己目前已經掌握的情報。
據說,眼前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大學畢業後,過了幾年便來到了貝克街221b進行他身為咨詢偵探的偉大事業。沉湎於各式各樣稀奇古怪凶殺案的他,在旁人看來也完全是屬於性格古怪令人難以親近的那種人,理所應當的,沒什麼朋友。
呵呵,那就更別提會有什麼多余的和異性相處的經驗了。
清和緊盯著面前的這朵母單花,忍不住唇角勾出個淡淡的微笑。
想到面前過分冷傲的名偵探居然是個母胎solo,清和久違的安全感此刻便已經覆蓋了上來。
她才不相信,一個感情史為0的男人,會比一個花花公子更加難纏。
這麼一看,夏洛克的行事方法也並不是詭譎到完全不能被預測。
清和也不太想繼續在這種事上與他糾纏下去,她微微抬起那只被拷住的左手小幅度晃了晃,嘆了口氣:「好吧。」
少女說的很輕很柔,但聽起來卻好像是真的有點失落一樣。
這話落到名偵探耳裡便有些變了個味。
夏洛克必須得承認——他只是想看看在這個陰雨天裡獨自一人冒冒失失闖入情○酒店的清和,在如今前後為難的情況下到底還會做出些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其中的確含著一絲輕視,這倒不假。
可他分明對待所有人,態度都十分冷漠。
但現在他卻產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惻隱之心。
……
清和收回之前那道瞥向名偵探的目光,轉而真真正正地把眸光放在牢牢拷住左手的那個手銬上。
托這個質量奇佳的小道具的福,現在她是真的跟這張kingsize的大床難舍難分了。
清和支起身子,眸光認認真真地在床頭櫃以及床上搜索了一番,但卻還是沒能瞥見意料之中的那個道具的鑰匙。
不是吧,連鑰匙都不給的嗎?
無論清和再怎麼搜尋,那件東西也完全沒有出現。
她終於開始郁悶了。
這沒有鑰匙,憑借她這細胳膊細腿肯定也打不開這個手銬。
如果是夏洛克的話,眼前的這位偵探先生肯定會在幾秒鐘內就完美的解決問題的。
清和裝作不經意的,把目光瞥向了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夏洛克。
只見那個人站在方才的落地窗前面,看著窗外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清和的角度只能窺見對方的側臉——
看起來真是個冷淡又嚴肅的人。
清和這樣想。
即使是不發一言,一個人獨自相處時,那微微皺起的眉毛也並沒有恢復平坦,就好像他正在為什麼念頭而困擾著一樣。
偏偏,他的目光又很是冷淡,感覺好像透露著一股無機質的漠然。
對於怎樣和男人好好相處這件事,清和其實算不上有多麼熟練,恰恰相反,她對於這個反倒很是生疏。不過,無論是出於什麼方面的帶有取悅性質的舉動,她都不需要刻意去做。甚至是「取悅」這個詞,在她的腦海中都不需要有。
實際上,在那個奇特能力的加持下,清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便能得到所有人的愛。她就像是清澈湖面中倒映出的月亮,吸引著所有人去采擷。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一份感情,即使不需要得到任何回應也能相當真摯嗎?
清和的目光從偵探先生的側臉上移開,上揚,再一次定格到散發著暖色光芒的壁燈上。
她有時候都會發自內心由衷地佩服自己,在任何情景下,思緒都會不由自主地發散到其他地方去。或許,這是她放棄作為真正的人類生活,而在不同世界穿梭所留下的後遺症。
畢竟,這種發散思緒的本能可以成為她在被各種非正常手段控制時,所自然傾瀉而出的用以拯救自己的工具。
然而……
清和咬緊下唇。
就算是夏洛克真的能把一切全部擺平,他現在應該也是不會想要幫助她的!
哼。
想到這點,清和小聲哼唧了一下,下一秒她便決定自暴自棄。
她再一次躺了下去,仰面朝上平躺著。右手微微握拳放在胸口往下一點的地方,而左手便伸在一旁,與連接手銬的另一側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免得因為動作的問題而擦傷過分嬌嫩的手腕。
用通俗的話來說,就像是一條鹹魚,擱淺後都擺動不起來了。
即使自己現在的姿態的確是有些過分隨意,但清和也還是想占據那麼一點主動權,哪怕僅僅只是一個瞬間。
女孩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裡的寧靜:「算了,我決定就繼續待在這裡,至於這種事——」
她說著晃了晃手上的鏈條:「就明天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沉。」
其實清和說的也並不都是假話。
她還真的有點累了。
畢竟好歹也在飛機上待了十幾個小時。而飛機在航行過程中甚至還遇到了壞天氣,這運氣……
這不,才剛說完這句話,清和躺在床上,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
這點令她都有些詫異。
畢竟她在之前所穿越的那幾個世界裡時,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在其他世界裡的清和很少感覺到身體上的疲憊,更多的疲憊反而來自於精神上。
清和把這個歸咎於是暫時性的水土不服。
況且,拋開這點不說,不知怎的,身邊的夏洛克即使和她之間此刻並不屬於什麼多麼近在咫尺的距離,但只要有這個人在,她就會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心。
夏洛克聽了這話,他一直牢牢鎖定在落地窗之外的目光這才收了回來。不過他看起來還是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一樣,神色淡淡的。
他余光瞥見身量纖細的少女再一次平躺下來。那張床上並沒有被子,因此她過了一會兒便顯現出即將蜷縮的姿態。
夏洛克對此非常熟悉。
雖然他的入睡姿態宛如下葬一樣規矩,但他卻沒來由的覺得清和這種像尚在發育的嬰兒在母親的子宮裡那樣蜷縮起來的姿態有些可愛。
不過,這個姿勢,據說是缺少安全感的人會更加傾向於做出的動作。
夏洛克臉上表情未變,往床邊走近了幾步。
果不其然,瞥見了清和微微闔上的眼眸。
睫毛像是振翅的蝴蝶那樣輕輕顫動,在清和的視野尚未因為眼皮的下落而全部陷入黑暗之前,她睜開了眼睛,有些狡黠不已地迎上夏洛克垂落的眸光。
她就知道,這家伙肯定會悄悄心軟的。
畢竟,她擁有著那樣的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即使這個念頭會顯得她非常無情,她也還是得這麼想:不管用什麼手段,先從這裡脫身才好。
看見清和臉上的這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表情,夏洛克挑挑眉。
清和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那句話:「你有開鎖的鑰匙嗎,福爾摩斯先生?」
Mr.Homles這個稱呼由她說出來,平白染上了一點別的味道。
夏洛克的心底卻有些隱隱不高興起來。
然而,他盯著女孩的臉,在得到那雙瞳孔裡所照映出的面孔除他以外別無他人這個事實以後,一種淡淡的愉快又恰到好處的衝淡了剛才心底的那股不高興。
不得不說,清和目前這副乖巧的樣子的確非常的賞心悅目。
在親密關系中的兩人,的確是因為雙方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起初才會走到一起沒錯。但能夠把這段關系維持下去,互補也是很有必要的。
而他每一次對上清和那雙漂亮的眼睛時,都會悄悄的敗下陣來。
雖然,他也很少光明正大的表露過這件事就是了。
被這樣拷著的滋味屬實不太好受。因此,清和趁熱打鐵:「求求你了,幫幫我吧。你不是咨詢偵探嗎?肯定什麼都懂吧。」
她對於這種誇贊毫不吝嗇,在她連續不斷的彩虹屁攻擊之下,果不其然,夏洛克的態度相較於之前松動了不少。
只見他似乎是嘆了口氣,隨後直接湊得更近了。
這個動作讓清和接下來要說的話直接強行噎住了。
「顯而易見,陳小姐,以你那七秒鐘記憶的金魚腦,你根本沒搞清楚這件事的問題所在。」夏洛克不由分說打斷了她的話,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根鐵絲。
他把鐵絲戳進銀色手銬的那個小孔裡,看似隨意地擺弄了兩下,啪嗒一聲,手銬就直接開了。
一切簡直是行雲流水,清和難免有些艷羨地看向了他手中那根仿佛會魔法的鐵絲。
「那你不是可以隨便開別人家的鎖了?」清和揉了揉自己已經泛紅的手腕,打趣道,甚至無比自然地從夏洛克手中把那根柔軟的鐵絲順了過來。
她並沒有把夏洛克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放在心上。不如說——清和的注意力總是會聚焦在很奇怪的地方。
「不如送給我吧?我以後肯定可以用得上。」清和頗為在行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完全把夏洛克剛才那句話拋在了腦後。
就在她把那根鐵絲搭在手上玩弄的時候,夏洛克卻忽然蹲下來,與她平視著。
「我見過你。」他直接推翻了起初的那個印像。
第5章 夏利05
此刻的清和已經坐起來了。她雙腿並攏,坐在了床沿。
聽見夏洛克這話,她有些疑惑,隨後原本膠著在那根鐵絲上的目光轉移到了夏洛克身上。
這對於後者來說幾乎是如願以償。
「什麼意思?」比起夏洛克的堅定語氣而言,清和的回答有些干巴巴的。
她甚至停止了剛才的小動作,畢竟她是真的疑惑——
還能有什麼除了所謂的「室友」之外的別的關聯呢?
可是夏洛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認真。
清和感覺好不容易消失的壓力又再一次席卷而來了。
……也不能排除是世界意識並沒有告訴她全部信息的這個原因。
但只要一想到這點,清和就本能的不願意去回想。
原本穿梭在不同的世界裡這件事,就耗費了她的許多作為人類的情感,如果再每天都思考著這種該死的問題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有一天,連那點稀薄的感情也不復存在,真真正正的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也說不定。
夏洛克仔細審視著清和臉上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到一絲任何的蛛絲馬跡——事實是沒有。
可面前少女此刻卻緊緊盯著他不放了,好像他臉上有什麼別的東西似的。
很顯然,清和正在期待著他會繼續說下去,而不是就像現在這樣沉默著。
是黑發少女率先打破了這一席仿佛要到永遠的沉默,她喉頭輕微地吞咽了一下。
試探著說道:「你不會喜歡我吧?」
夏洛克早就該想到的,與她看起來相對內斂的外表不同,清和偶爾就是會不經意說出非常大膽又直白的話。
「喜歡一個人又不需要時間。」
清和輕輕啊了一聲,同時又嘀咕道:「什麼嘛,完全是答非所問了……算了,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裡了,以後再見吧!不能見到也沒關系!」
說到最後那句話時,清和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居然怎麼也掩蓋不住那雀躍的語氣。
為了防止自己接下來會說出更奇怪的話,清和決定閉上嘴巴。
「你不能走。」
清和剛想下床的動作被夏洛克給制止了,就在女孩仍然迷惑不已之時,夏洛克往四周隨意一瞥,終於注意到了什麼。
「待在這裡,別動。」夏洛克說完這話,便走到了電視牆面前,那裡有一台類似於家裡面的液晶電視那樣的大屏幕。
只是現在它並沒有被允許開啟,因此表面上是完全漆黑一片的,清和能夠看見上面隱隱約約地投射出她自己坐著的纖細身影。
清和感到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夏洛克,問道:「你是要看電視嗎?」
電視這個詞語再度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清和還有些不適應,畢竟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在生活這麼便利的現代社會生存了。電視牆下面那個小茶幾上放著的插線板上的線也有許多條,在清和看來簡直是一團糟。
嗯……就如同她的人生一樣。
夏洛克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自顧自地沉默著走向了那裡。
他這回蹲下身,伸手摸出了一個遙控器,點亮了這塊龐大的液晶屏幕。
這個頻道剛好正在播放一個即時新聞。
背景是暴雨天,記者身穿雨衣仍然在播報著一道連環獵奇殺人犯的最新消息。
記者公事公辦的、不帶任何一絲起伏的語調隔著屏幕鑽進了少女的耳中。
「正如大家所看見的,通緝令上面的嫌疑犯CareyChester在五天前於裡士滿逃竄到本市並再度犯案,目前警方已經封鎖了這片案發現場所在的區域……請立即致電警視廳……」
這聲音消失以後,屏幕畫面中立即出現了不久前關於嫌疑人的片段小視頻,以及高清大頭照放送。
清和認真地盯著屏幕看了看,發覺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她不解的目光投向夏洛克,只見他這回把門給反鎖了。
她秀麗的眉頭微微皺起,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片段。
這,這不是——!
不久前她被夏洛克摁倒在床上時,在夏洛克還沒有擋住她看向門外的視野之前,她瞥見了一個與電視中播報的犯罪嫌疑人非常相似的身影。
清和甚至眼皮子跳了跳。
看來在這個世界的自己,著實運氣不怎麼樣,不然怎麼會出現這種與連環殺人犯同住一個酒店甚至擦肩而過的情況?
清和沒來由的想到,那人不會半夜把所有人都給殺了吧……?
「……我知道了。」清和最終這樣說,「我不會走的。」
他是在擔心我嗎?
「不過……」少女的眸光落在夏洛克那只仍然拿著遙控器的手上。
「別關,有聲音的話,聽起來就感覺不會那麼寂寞。」少女的語調很輕很柔。
其實在平常普通的時候,清和的性格著實算不上有什麼特別的閃光點。不過很多時候,她回想起關於自己目前所經歷的這些事情,心底就會橫生出一種非常奇怪的錯覺。
感覺就好像經歷這一切的人並不是她,而只是一個同樣也名叫清和的女孩而已。
因為有的時候,由於那個心髒的原因,沒有預兆的,她會做出一些完全不符合她想法的動作。
就比如現在——
她盯著夏洛克呆在這個情○酒店的房間裡那對四周無比熟悉的模樣,胸腔裡竟然漸漸充斥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妒火。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他以前也來過這種地方嗎?
他又是和誰一起睡在這張kingsize的大床上的呢?
又是為什麼……她在他的身上目前感覺不出任何一點「追求者」應該擁有的氣息呢?
可明明她才是真正在精神上擁有著主導權的那一方,此刻內心卻生出了一種類似於嫉妒的感覺。
這具身體居然開始因為一個只處於腦海中的微妙的無釐頭想法,而突然失控了起來。
……
由於認識到那個行事非常凶殘的連環殺人犯就在這棟酒店裡蟄伏,再加上外面連續不斷的暴雨阻礙了交通,清和只能聽夏洛克的話,乖乖的呆在這個601房間裡,等待著下一天的到來。
是夜。
清和沐浴完,便穿著輕便的睡衣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她坐在沙發上,忍不住開始思考今晚上該如何睡覺的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幸好她隨身攜帶的行李箱裡裝了許多衣服,不然……這個酒店裡自帶的那薄如蟬翼的東西她打死也不會穿在身上,簡直是沒眼看。
她和偵探先生之間仍然是完全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與對話。
清和是屬於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那種處事類型,在非常努力的減少自己在夏洛克面前的存在感。雖然死亡也可以令她快速剝離這個世界,但她目前為止,還不是特別,想使用這個辦法。
還是有點痛……
而她,是非常討厭疼痛的。
不過夏洛克是那種不喜歡說廢話的人,所以他並不會閑聊。
清和覺得這樣也很好。很不錯了。
浴室倒是差不多屬於斜對著這張大床。因此清和坐在床尾,從她所在的位置剛好能看見那個投射在浴室門上的修長剪影。
哦,是的,浴室門——尤其是在情○酒店的浴室門,怎麼可能不是近乎透明的?
那個門是類似於磨砂的,平時就能映出模模糊糊的身影。加上現在裡面的水霧附著在了上面,那個身影更加令人想入非非了。
清和聽著那個水聲,一時間居然有些出神。
啊,該怎麼說才好呢……
在如此安然靜謐的環境裡,就算是一點再小的聲音也會被放大無數倍,更別提水聲這麼明顯的聲音了。
少女盯著那個修長的剪影不放。雖然看起來夏洛克那家伙好像不是很容易相處的樣子,但不得不說,他的身材可真是不錯……
就算是只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剪影,這個事實也如同一加一等於二那樣明了。
有時候一個模糊的剪影會比直率地裸露更具吸引力。
下一秒,清和不禁想到,這房間就這麼大,不會我自己洗澡的時候也有那個影子吧……?非常罕見的,她的內心忽然爬上了一縷淺淡的羞赧情緒。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夏洛克終於從浴室裡出來了。
清和在心裡算了一下,也只不過才十分鐘而已……果然名偵探本身就是一架非常精細的機器,連洗澡這種事情所需要的時間都保持在一個非常精密的範圍內。
可也就是這十來分鐘,她卻感覺好像過了一整個世紀那樣漫長。
目前,她的確是沒什麼事情可做的。
只能希望明天過後,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私人空間吧。
也不明白是不是男人都這樣,夏洛克身上只系了一條白色浴巾,他手中拿著的一根白毛巾隨意地擦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那些還沒有被擦干的水珠就順著漂亮的腹肌線的紋理一起落進了最下面。
就,清和現在還看不了的地方。
夏洛克察覺到少女直勾勾毫不掩飾的眸光,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朝清和看去。
而少女在與夏洛克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就連忙別開了眼。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思來想去,少女終於問出了那個令她困擾已久的問題:「我們……」
她撓撓臉,似乎還沒組織好語言。
不過夏洛克也並沒有說什麼催促她的話,而只是沉默著,耐心地聽著。
那原本是一雙沒什麼溫度的藍綠色眼睛。就算其中所蘊含有哪怕一絲的熾熱,也無法通過生活中的常態事件獲得。
但現在夏洛克眼中的神色很和緩,起初他周身的那點冷漠也悄然褪去了。配合他那半干的黑色卷毛,感覺就好像是一只黑色大貓正呆在原地,微微昂起驕傲的頭顱,靜靜等待著你的接近。
大型貓科動物在偶然一瞬,收斂了利爪,朝著你露出了乖順的一面。
一種想要薅夏洛克頭毛的衝動像雨後春筍那樣在清和心底瘋狂生長。
黑發少女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可能會死……
她按捺住這種突如其來的衝動,一只手無意識地攥緊了床單,腦子裡的話語沒有把關就放了出來——
「你,怎麼睡啊?」
第6章 夏利06
這是一句非常具有歧義的話。
清和在說完這句話以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頓時便感覺到氣氛忽然就改變了。
清和甚至恨不得輕咬自己的舌頭,這都是說的些什麼話啊?
她很想解釋點什麼,但好像只會越描越黑。
算了——
少女這樣想著,隨後立即別開眼,決定用沉默終止這個特別的話題。
畢竟,她不是很想在這種情況下來個暢快淋漓的深夜交談。
夏洛克盯著她半晌,眼眸中蘊含的神色很認真。從他的視角來看,少女與他相隔的距離並不算很遠,甚至他僅僅只需要再這麼隨意的往前走一兩步,便能把對方的容顏更加深刻地納入眼底了。
清和的黑發如墨,因為不久前才洗過澡,所以垂落在肩頭的發絲還帶了點濕意。這點濕潤混雜著一股類似於香檳玫瑰的清香,以房間內流動的風為媒介,順利地鑽進了夏洛克的鼻尖。
不過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清和認為這個小插曲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他又發話了:「你想怎麼睡?」
夏洛克話音剛落,便肉眼可見,坐在床尾的少女像是渾身被電流擊過了那樣,非常明顯地抖了一下。
啊……
清和感覺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太好。
偵探先生的這話和她之前說的那一句如出一轍,完全是同樣的韻味,同樣的歧義十足。
分明拆開來看,每一個單詞都非常的正常,但組合在一起就令人難免想入非非。
……
落地窗的窗簾已經被拉上了,燈也完全被關掉。清和側躺在床上,眼前的景像無論怎麼看自然都是一片黑暗。
視野被限制被蒙蔽的時候,五感中的其他便會凸顯地更加明顯。
就比如現在,這間房子裡目前所發出的任何一絲聲響,都會被清和完完全全地收入耳中。
黑暗並不是清和特別喜歡的物質。不過她心髒的原本主人,卻對此樂在其中,因此清和的腦海中偶爾會被迫閃現出一些實際上並不屬於她自己的記憶。
況且,在之前的某一個世界裡,清和還曾經被囚禁過,所身處的也是這樣一個黑暗的房間。只不過相比於現在的暫時性,那時的黑暗是永久的。
清和還記得那個人盯著她時,臉上狂熱的神色。
她搖搖頭,決定把這些多余的思緒從腦海中摒棄,畢竟這並不是什麼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如果夜鶯只能在籠中歌唱,那麼想必所婉轉發出的嚶嚀也不夠動聽吧。
原本之前明明是很累的,但現在卻睡意全無。
黑發少女微微動了動身子,她余光瞥見在沙發上的夏洛克似乎還沒睡覺。
原本她是想自己睡沙發的,畢竟這間房間也並不是她訂的,更不存在什麼被邀請的理由。是她自己的問題——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走錯了地方,才會變成這樣的。
所以……肯定算是她自己連累了對方吧。
不過她之前提議自己睡沙發就被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
但是一起睡的話,就算這張床真的很大,也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吧……
清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決定就這樣閉上眼睛。
只要堅持在一段時間內一動不動,腦袋放空的話,相信很快就能入睡了。
睜開眼,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然而下一秒,一切卻往與她的預料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能和我一起睡嗎?」在一片黑暗中,少女背對著他,忽然這麼說道。
?????!
在這麼靜謐的氣氛中,少女清脆的聲音顯得非常擲地有聲,令人根本沒辦法忽略。
躺在沙發上的某人聽見了這話,動了一下。
清和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又是那個該死的富江意識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替她做出了決定,說出了這麼一句荒謬的話。
啊這。
她並不是很想靠近任何一個人。
但話說回來,她可不覺得偵探會真的同意呢。
這種無理的要求可真是……天方夜譚。
清和在自己為自己所找到的用以開脫的借口裡甚至真的能夠得以喘息。
她決定趁熱打鐵。不走尋常路就是她的一貫風格,雖然這張過分昳麗的臉總是會帶給其他人一種相當真實的錯覺。
清和沒有動彈,反而呼吸卻急促了一下。
對不起夏洛克。
她在心裡這麼說道。
旋即,清和便聽見自己用一種嬌柔輕淡的語調說道:「我忽然覺得有點冷,所以希望你可以靠近一點。」
老實說,這話說得清和都不好意思了。不過她覺得這種句子非常容易惹怒追求者們,或者是提高他們的厭惡心情。
之前有一次她也是這樣,表面上裝出一副過分輕薄浮誇的樣子,不斷地說出一些可以撩撥人心的話,卻在對方以為她會就這樣靠近的下一秒,轉而和別人產生了親近的交流——這個方法著實是把那個可憐的「追求者」氣的夠嗆。
不過……
清和其實不是很願意回首那個結局。
總之,她認為自己只要掌握好度,就不會翻車。
雖然我抽煙喝酒燙頭,但我是個好女孩。突然就有內味了。
不過過了好幾分鐘,對方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清和都不用回頭,就知道對方此刻肯定是宛如石雕一樣的沉默。可能還會伴隨著一絲低氣壓,畢竟她正在攪和這個原本安靜的夜晚,即使最開始也並不單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清和細細品味了一下自己的行動以及夏洛克的反應。
嘖嘖,看起來自己果然被討厭了吧?
不然,假如會有那麼哪怕一絲絲的喜愛之情,都會連一刻也不能等待就直接像一條小鰻魚那樣鑽進實際上已經變得溫暖的被窩裡來了吧?
清和決定再火上澆油一次。最好讓他說出非常討厭她這種話。這樣她就可以立即從這種沒有休止的無限輪回命運裡脫身了。
她舔了舔嘴唇,由於室內有空調的原因,她的唇瓣長時間沒有進水,都感覺有點干了。
清和在腦海中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接下來該說點什麼話才好。
她的記憶的確是不完整的,關於有些事情的記憶模糊的只能剩下幾個看不出什麼的剪影,而關於另外一些卻深刻的要命。
不過清和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她迅速在腦海中翻出了一句非常令她記憶猶新的話——
「如果是我,一定能讓你每天開心。」
清和說完這句話後,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肯定讓對方對她的初印像一down再down了。
一個初來乍到就舉止如此輕浮的女性,怎麼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就算是美麗的容顏給了他足夠的視覺衝擊,在接下來的日常相處中也會因為性格這種比較深層次的領域而產生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
好了,我的任務提前完成了——
清和的心情愉快極了,她極少數時候情緒波動會這麼大,起伏的這麼厲害。這種感覺像是又找回了過去作為普通人類的她的靈魂的一部分,令她非常地、由衷地、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
這注定是等不到夏洛克的回應了,可她也沒想有什麼回應。
清和決定閉上眼睛,希望這一次醒來,一切便都會回到正軌,再一次,得到那個只要伸手便可以碰觸到的幸福。
如果說神創造了這個世界的話,那麼她這一次希望,這一切進程都可以被逆轉。
可清和分明才閉上眼睛,耳畔便響起了夏洛克充滿磁性的聲音。
「你在笑什麼?」男人靠的很近。他這樣說道。
他的語氣倒是很平靜,但少女幾乎是一瞬間就睜開眼睛,驚訝地想跳起來,卻又無奈於身旁人靠得太近,只好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單。
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的錯覺,他的語氣裡還聽出了一種揶揄。
「沒……」清和聲音很小,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感覺就像是老師查崗那樣整個人像個乖學生那樣一動不動了。
不過真奇怪,明明這麼黑的環境,他是怎麼知道我在笑的?
唔,也沒發出什麼聲音吧……
清和有些搞不懂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說點什麼。
下個瞬間,她便感覺身後的那一塊地方沉了一下。床墊受力便會被暫時性的壓下去。
啊——?
清和感覺目前的情況完全超綱了。
她不著痕跡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往另外一邊挪了挪,試圖離他遠一點。
只不過,馬上就被他摁住了一側肩膀,半是強硬半是懷柔地扳了過來。
這回清和的視野便是往上看的了,目的地是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她都能感覺到兩個人的呼吸,同時有一種清淡蘋果糖的味道鑽進她的嗅覺系統裡。
這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與她所使用的沐浴液如出一轍的味道。
清和像個木偶人一樣靜止,然後夏洛克說——
「看著我。」
第7章 夏利07
清和大腦當機,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夏洛克的話了。
不過她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平靜,或者說相當冷靜。
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樣的想法,她微微扭頭,「有什麼事嗎?」
雖然此處出現了一個扭頭的動作,但清和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哪怕靠近一步。
每個人都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心理安全區,在相當多的時候,大家總會不由自主地維護、或者說履行這個精神區域的觀念。
即使清和在某種程度上說完全算是非人類一樣的存在,她也還是會擁有這麼一個心理安全區存在於她的精神世界裡。
就算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確是她與這個陌生的平行世界的聯系,可她也仍然會本能地認為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真的可以完全相信的。
唔,倒也不是對他有什麼偏見,只是……
經歷太多以後,整顆心就會變得難以相信他人。
清和在說完那句話以後,便垂下了眼簾,不過並沒有就這樣合上眼睛,而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窗外的雨更大了。
雨滴打在玻璃上所發出的沙沙的聲響搔弄著清和的耳廓,令她的思緒忍不住往窗外飄向了更多。
其實她很喜歡下雨,如果走在路上的時候,鞋子不會被雨打濕就更棒了。
夏洛克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清和似乎對這份沉默已經習以為常。實際上,她原本的脾氣在數個不同的世界裡,在與不同性格的「追求者」周旋時,已經被磨煉得相當寧靜平和。
如果說她偶爾會展現出囂張驕縱的模樣,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她。
夏洛克靠近後,對於清和來說,最直觀的感受便是,真的突然變得溫暖了好多。
清和的體溫一直都偏低,驟然摸上去的話就會感覺有點冰涼。這是她的體質問題。
但是夏洛克不同——
他是如此的炙熱。
黑發少女一直縮在被子裡,被掩蓋住的手突然動了動。畢竟她目前的這個姿勢已經維持了很久一動不動的姿態,搞得她身體都快僵硬起來了。
她得做點什麼來緩解這種僵硬。
卻不料,她明明只是隨便活動了一下手指,卻不小心順著棉被的空隙碰觸到了夏洛克的手腕。
她像是觸電一般趕緊收回,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種異樣情緒更加濃重了。
黑發少女都沒有扭頭看他哪怕一眼,因為這個動作實在是過分的欲蓋彌彰了。
但是……這樣顯然是睡不著的……
清和都沒什麼心思管這到底是個什麼類型的酒店了,她只想快點到天亮。
和一位偵探如此近在咫尺的呆在一起的確是很容易神經緊張啊。
中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又扭頭看了看身旁的人。
這一眼,剛好直挺挺地對上了夏洛克的藍綠色眼睛。
即使是在黑暗中,他的眼眸也宛如蘊著微光一樣,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最終沉溺其中。
他一聲不吭,虧得清和還以為他早就睡了呢!
沒想到,居然看起來還這麼精神,雙眼炯炯有神的……這讓她都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了。
「你還沒睡啊?」清和的直覺告訴她必須得說點什麼才能緩解一下目前凝結的氣氛。
但顯然這完全是明知故問,事實分明就擺在眼前。出於某種原因,即使兩個人挨得很近,但卻各懷心事。
清和自顧自的給自己打了個圓場,「都這麼晚了,還是睡覺吧。」
她說著就要閉上眼睛。
夏洛克這人真是奇怪,怪不得她從世界意識中獲得的情報會是他不擅長社交。
畢竟看起來的確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你完全搞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因為他看著你的時候,可能是在觀察你身上的各種細節,而不是所謂的覺得你長得很漂亮。
「我正在思考你之前所說的話究竟是否算數。」夏洛克終於說話了,他的語氣聽起來相當冷靜,如果忽略他目前所說的話的內容的話,那麼清和的確非常願意做他的聆聽者——
什麼話?
清和稍微回想了一下,難道是……
「我忽然覺得有點冷,所以希望你可以靠近一點。」
她回想起了這麼一句底線全部打破的話,輕咬下唇。
但一不做二不休,必須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清和臉上呈現出一種輕松的神情,她回復道:「我只是隨便一說而已,你難道不知道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嗎?」
在說出這句話時,身體放松下來,方才那股僵硬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畢竟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
夏洛克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句話,最終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清和頗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為什麼夏洛克會笑,正如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夏洛克會在初次見面時便一反常態地離她這麼近。
他應該拒絕的。
清和沉默了幾秒鐘,隨後便頗為不服氣地繼續說道:「笑什麼,有這麼好笑?」
「我說的可是事實,絕對童叟無欺,小心你被我騙了,慘遭滑鐵盧。」
少女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不過夏洛克的狀態並沒有因為這個而產生絲毫的改變。
「是麼?」夏洛克反而提起了興趣,「拭目以待。」
「不過——」他下一秒又發話了,「希望你的演技可以撐住你的人設。」
也不知道夏洛克是想到了什麼,他稍微湊近了那麼一點,離她更加近了。
他就這樣一直盯著清和,好像是在她身上看見了其他人的影子。
「刻意湊近也是不能迷惑我的!」清和說道,「我可不缺什麼男人。」
她的語調是微微上揚的,感覺好像是嬌嗔。
偵探先生啊了一聲,這聲音並不高亢,反而加深了那種深沉的感覺。
「是麼?」他似乎又得寸進尺了,朝清和靠近了更多。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直到瞥見少女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那麼一絲紅暈,他才滿意地撤回視線。
「隨便你。」
這種事根本不符合他的平時生活時鐘。但是,他就是非常的樂在其中。
在夏洛克湊過來的那一個瞬間,清和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原本她以為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已經夠大膽了,沒想到面前這家伙顯然比她更放得開,這簡直是……!
可是,她也沒有什麼立場亦或是正確的理由可以怪罪地方,這簡直像是引火燒身嘛!
就在這個瞬間,清和那一直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You'retheboywhomurderedlove.」
(你是謀殺了愛的男孩。)
這道過分跳脫的鈴聲簡直像個炸彈一樣突然boom一下炸開了這靜謐的氛圍。
她立即起身,不知不覺又離一旁的夏洛克遠了不少。
不過等她接起電話的時候,對面傳來一陣忙音。
清和猜想這可能是打錯了吧,她微微嘆了口氣,最終把手機放回原處。
在黑暗中夏洛克的視力也還是很好,能夠很清楚地看見黑發女孩那張像月光一樣白皙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異樣的酡紅。
不過清和沒有發覺夏洛克這份目光,她只是一直站在床邊,並沒有想好要不要再躺回去。
誰知道這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可夏洛克卻坐了起來,他側對著清和,清和的視線能窺見他的背脊直到這時也挺得筆直,他那在平日裡稍顯銳利的眸光又被室內的暗色模糊了幾分,他似乎在考慮些什麼。
清和悄悄打量了一下男人,就在她即將發出聲音的前一秒,夏洛克掀起被子,不過幾秒鐘就仿佛是瞬移一樣到了她的面前。
他沒說話,直接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果然。」
「你現在很燙,你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黑發少女的眼睛稍稍瞪大了點,這份難得的老實讓夏洛克的動作變得柔和,他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清和從他眼裡窺見了一絲關懷。
「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他喉部聲帶震動著,發出像大提琴那樣顯得低沉的音色。
停滯了片刻,他又補充:「小鳥。」
第8章 夏利08
清和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睡著的了,就是忽然感覺困意襲來,便就這樣直直地沉入了夢鄉。
其實清和本人並不是很喜歡做夢。
夢境是人類大腦持續工作的結果,亦也是一個人心靈的反射。但不得不說,對於清和來講,夢境是她過去生活的一種延續,某些不願意回想起的場景也會偶然在夢中交叉出現。
上一個晚上也不例外。
而這一次,除去之前便重復過許多次的舊場景之外,也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情景,這對於她來說很罕見。
那是一艘游輪。而上面的乘客,包括她在內的七個人,被迫展開了一場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的大逃殺游戲。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沒什麼,畢竟清和也曾在一個名為《電鋸驚魂》的世界裡游蕩過,她可以姑且理解為是這個世界對她的影響太大。
但……夏洛克也在裡面是什麼意思?這種反人類的游戲難道還能難倒他一個高智商反社會人格嗎?
清和坐了起來,她揉了揉頭發,睡眼惺忪。
她的目光稍微延展投向窗外。
雨居然已經停止了,雖然天色仍然沒有放晴,但是走在路上卻不會容易沾濕自己的鞋子了。
這個念頭讓清和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少女拿出手機隨意瀏覽了一遍,發現並沒有什麼信息被她遺漏。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她的記憶中,這應該是她第二次遠渡重洋才對,照理說行李應該會很多,可……清和的行李很少,就好像是她已經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扎根了一樣。
因為有家,就不會想著把所有重要的東西亦或是生活必需品帶在身上。如果有家,那麼心底的悲傷就不會拖著自己越陷越深,最終淹沒。
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她」把第一個寄宿家庭當作了自己的家,這也不太合理。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好像清和真的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
黑發少女根本就沒怎麼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很快就拖著箱子走出了房間門口。
清和都沒有怎麼跟夏洛克說話,准確的說,是夏洛克還沒真正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就立馬離開了。
這家伙跟她之前所遇見的其他「追求者」們都不同,他的個人色彩有些太濃重了,就算是清和說出無論是哪種類型的話,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全盤接受。
清和正在心中默默思考著和夏洛克一起回去貝克街221b之後要怎麼做——她倒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重新租個房子,可是就算哈德森太太會同意,世界意識也不會容許她這樣做。
況且,與「追求者」們的聯結,應該是不可以主動斬斷的……
清和微微嘆氣,在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一下子和來人直直相撞。
對方的身材有些壯實,清和被逼得退了幾步。
剛才也有她沒有好好看路的原因在,所以才會撞上的……
清和這麼想著,語氣非常真誠地率先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夫人。」
大概對所有人來說,清和的這個回應都完全沒毛病。
不過面前穿粉紅裙子的女人挑挑眉,臉上的神色頗為不善,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之情:「你說不是就不是了?我就知道,像你這種還在這種地方過夜的年輕女孩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清和臉上的淡然神情沒有任何改變,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很有必要朝一個陌生人解釋什麼。
在對自己抱有偏見的人面前不需要解釋,直接無視就好了。
清和繼續向前邁進了幾步,想越過她徑直離開。
但這個女人卻不依不饒了,她擋住了清和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個女人喋喋不休地闡述著自己對清和的偏見,清和倒也能心平氣和地聽著,畢竟這種情況對於她來說也並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在其他的世界裡,也有一些時候會這樣。
爭執又有什麼用?
可清和的脾氣雖然還可以,但耐心卻不怎麼好。
因此在這個女人終於說完了她的最後一句話後,清和回復:「說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吧?」
她的語氣明明還是那樣的平淡,但正是這種淡然讓這個陌生女人顯得更加惱怒了。
清和饒有興趣地盯著她逐漸漲紅的臉,開始思考著接下來她又會說出些什麼過分的話。
怎麼這種能「令所有人愛上你」的超能力不會投射到面前的這個女人身上呢?多沒勁。
清和沒來由的這樣想。
如果能夠這樣子隨心所欲地投射的話,這個世界應該會很快就壞掉了吧?
就在她們倆互相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逐漸朝清和所在的地方逼近。
是從她後面不遠處傳來的。
清和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夏洛克——
她對這種生活中的聲音格外敏感,只要曾經聽見過,下一次就能迅速認出來。
這個女人居然一下子就放過了她,兩眼放光地開始跟走過來的夏洛克搭訕。
哈?難道夏洛克這家伙臉上貼了金箔嗎?
清和皺起眉頭,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身旁的高挑男人。
好吧,他現在看起來的確挺人模人樣的——
可能也算是黃金單身漢了吧?
清和在心底悄悄仔細考量著自己所具有的那些關於夏洛克的情報。他家挺有錢的,完全是那種不努力破案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產的二世祖。而且他哥哥還是大英政府裡的人員。
不過把這些條件羅列出來的確是很令人向往不假,可清和在看著他的時候,卻總是會忘記這些。
的確,在她看來夏洛克就是夏洛克,沒有必要再給他貼上任何標簽。
……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女人會突然朝夏洛克搭訕了。
清和很想就這樣離開,不過她也很想知道夏洛克接下來會說點什麼。
「幸好你今天遇見了我,這酒店裡可有很多和別人保持著不正當關系的女人!比如——」這個女人瞪了清和一眼,好像馬上就要衝上去把她從夏洛克身邊擠開一樣。
可這人干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跟夏洛克搭訕呢?
要知道……
「比如?」夏洛克盯著她,語氣變得微妙了起來。
「就她,你旁邊那個!」這個女人忙不迭說道,清和不太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針對自己。
「我可是看見她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從一個房間裡走出來了,一看就不是好人。」她還繼續添油加醋。
清和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惱怒,反倒覺得有點好笑。她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
「如果說她不是好人,那麼你為什麼在這裡?」夏洛克居然很罕見地回復了一句,看起來還挺有耐心的。
女人沒想到夏洛克會這麼問,她有些支支吾吾的。不過她臉上的濃妝意圖也非常明顯。
夏洛克無意對任何地下工作者產生哪怕一絲嘲笑,他只是陳述:「不好意思,這是我的戀人。」
?
這回輪到一旁看戲的清和疑惑了。心情又不僅僅只是疑惑,還有一絲呆滯在裡面。
什麼意思,什麼時候發生的關系?我不知道啊!
這個陌生女人的神色也像個調色盤那樣不斷變換,夏洛克卻無意與她多說哪怕一句話。他當然從來不做多余的事情。
「走了。」夏洛克這麼說道,他看著黑發少女仍然呆在原地,便直接牽起了她的手,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清和怔愣著,她臉上懵懂的表情直到兩個人一同站在馬路旁邊的時候還凝固著。
也許是因為身旁的這個男人片刻之前所說的話過於驚世駭俗,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總之清和的思緒暫時停止了發散,轉而是眼神像蝴蝶采花那樣停滯在她與夏洛克雙雙交握著的手上。
夏洛克的手很大,可以直接將她那柔軟的小手全部覆蓋,不讓她嫩白的肌膚被哪怕一絲雨滴沾濕。
肢體接觸……
清和回想起這個詞語。
其實,與「追求者」們產生什麼肢體接觸並不是太好的事。
清和那只被牽著的手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她可以完全感受到屬於夏洛克的那只手所帶來的粗糙觸感。因為常常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實驗,以及他總是會樂於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內的原因,夏洛克的手上長了繭,手掌與手背相觸所產生的感覺自然是很明顯的。
可是清和卻沒有反感,甚至覺得他偶然如此可靠居然還挺令人心動的。畢竟……其實身為咨詢偵探的他,在大多數情況下,只在破案的時候很可靠……
夏洛克都沒有說話,他也沒問清和到底是怎麼跟那個陌生女人杠上的。他就只是走近,然後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她的這邊,為她出頭而已。
其實在其他世界裡,這種被刻意刁難的情況也並不是沒有過,清和其實已經對此司空見慣了。
可是偶爾有那麼一次被維護,似乎也挺不錯的?
清和竟然私心希望這種兩個人並肩走路、天地間安靜到仿佛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的時刻也很美妙。
她希望這種時刻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他們倆終於在一個路口停下。因為這個地方離他們所要去的貝克街221B其實有些距離,因此夏洛克決定打車。
他並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比如說花費一個小時的時間步行走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清和突然開口問道:「你……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麼?」
她覺得自己還是想要搞清楚這件事的真實性到底如何,否則自己就會忍不住一直無休止地思考這件事了。
明明她的態度是這麼的小心翼翼,甚至還帶了點能夠察覺到的嚴肅,可是夏洛克卻淡淡地笑了。
嗯?
有這麼好笑嗎?
她是很認真地在詢問這件事!
黑發少女有點糊塗了。
「……壞女人。」
「嗯?」
「你不是說自己是壞女人嗎,怎麼還會糾結這種事。」夏洛克以陳述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分明他的語氣是很平淡的,但清和聽了,秀眉卻皺了起來。
該死,她怎麼就忘了這個!
「我就只是問問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
夏洛克斂住了方才那抹笑顏,正色道:「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麼?不是想喜歡就喜歡了麼?」
清和心都漏了一拍。對方之前在她面前一貫擺出的惡劣神色消失不見,轉身取而代之的是這種有些認真的神情,這點搞得她都有點迷茫了。明明她自己也不是多麼單純的人,可她此時此刻卻分辨不出夏洛克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心情也有些復雜。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可……
那可太淦了。
就在她正思考著的時候,夏洛克又點了煙。
今天雨雖然停了,可天空卻並沒有放晴,而是仍然陰沉沉一片。
在這種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夏洛克修長的指間所夾著的一根煙,所散發出的火光明明滅滅,對比起來非常明顯,又十分漂亮。
夏洛克頗為張揚地笑了笑,呼出的煙圈立即散成一片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
「……騙你的。」
第9章 夏利09
後來的幾天倒是相安無事——
在清和看來,自己與夏洛克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同,完全沒有那種住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況,反倒是清和這幾天從來沒有見到過哪怕是他的一個影子——哈德森太太是這樣說的:「噢,Sherlock?誰知道他又去哪了呢?」
老太太用她那甜若蜜糖的語調所說出的下一句一定是,「親愛的,你能幫我把洗碗機裡的那顆眼球拿走嗎?噢天哪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清和倒是很想把那顆已經渾濁了的眼珠拿出來,用以中止好房東哈德森太太的喋喋不休,不過每每這時,後者又幾句話說不到重點,總是能完美繞開那顆神秘眼珠的話題。
「親愛的,你以前是不是到這裡來過?」
清和只能禮貌又不失尷尬的一笑,「可能我的臉太大眾了,所以您可能見到的是與我有些相似的人。」
少女真的懷疑是不是他們會對所有黑發黑眼長相偏幼態的女孩產生臉盲。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隨便找個借口走開,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呆著。
再然後,默默祈禱神出鬼沒的夏洛克可以快點把哈德森太太洗碗機裡的眼球處理掉,免得她天天掛念。
所幸,清和也還是有其他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事情。
這個世界的她並不是什麼家財萬貫、矜貴驕縱的千金小姐,而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留學生。所以,清和還是得在空閑時間打零工來支付自己的日常花銷。
她走在路上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星探朝她拋出橄欖枝。
不過都被她拒絕了——也許聚光燈會加劇她所謂的萬人迷魔法的散發。
擁有一個「追求者」就已經非常令人頭大了,更別提在這短短的list裡再增加幾個了。
還是那句話,那還得了?
不過咖啡店的店長對她很是滿意,因為有了清和這個女服務生,每天早上來排隊買咖啡的人更多了呢。
人類的審美都是共通的,只要你長得好看,不管是什麼風格無所謂。
「謝謝,歡迎下次光臨。」清和站在收銀台前面,給下午的最後一位顧客找了零。
幾枚刻著英格蘭玫瑰的金屬硬幣老老實實地躺在少女那柔嫩的掌心間,連手腕也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一截,簡直白得晃眼。
意料之中,那位顧客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雖然這裡大多數都是白種人沒錯,不過也很少見到像清和這樣皮膚過分細膩的女孩。
真好看。他由衷地在心中這樣念叨。
男高中生很罕見地臉紅走掉了。
……
清和微微呼出一口氣,又站在原地盯著咖啡廳門口看了看,確定現在是沒有人了,才轉身走進工作間,把服務生的制服換掉。
這個世界可真平靜,就像是貝加爾湖的湖面那樣映照出人間所有的煙火氣。
清和打工的時間算不上多,今天也就只是一整個下午需要她而已。現在終於到了下班時間。
清和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她連忙從兜裡拿出來,還未解鎖的界面亮起,上面顯示了兩條信息。
【後天有空嗎?一起看電影】
【我還以為你會記得回家的路,小金魚。】
第一條的後面跟了好幾個不同顏色的愛心,清和完全不想回應哪怕半句——雖然她已經對自己的奇特體質習以為常了,可為什麼自己有女朋友的人還會三番五次來找她?要知道現在才開學不到一周!
人間迷惑。
清和懨懨的,手指左劃就刪掉了那條信息。
眼不見為淨。
第二條看起來就完全沒有什麼小心思在了,反倒清和能品味出一種嫌棄在。對於小金魚這種和小鳥一樣莫名其妙的稱呼,清和完全把這個理解為是夏洛克本人對自己處於正常範圍內的記憶力功能的否定。
畢竟第一次見面時所搞出的烏龍在他們倆目前為止為數不多的對話中出現的頻率很高。
可是話說回來,她真的不知道夏洛克這種神出鬼沒的人,今天又是出於什麼原因給她發消息讓她快點回家的!
感覺兩個人好像很熟一樣……
這樣說也許很渣,不過清和覺得他們現在的距離還是很遠的。
黑發少女盯著這條信息有那麼幾十秒,最終決定重復上一條信息的待遇,手指左劃刪掉,一氣呵成。
因為不知道怎麼回,所以就不回吧。
可就在她刪完這條信息的下一秒,就有一條新信息彈了出來。
【你現在肯定在看我說了什麼。】
?
還挺牛?
雖然她感覺這句話可能只是夏洛克亂說的,不過還是有種被看破了的心虛。
於是少女只好解鎖屏幕,給他回了消息:【你真聰明:)】
對方幾乎是秒回:【看來你看我還是很准。】
嘖嘖,一如既往地自負。
【親情建議,離常常去咖啡廳買咖啡但其實是想要看你的窮小子遠點。】
清和的視野裡出現這條信息,這讓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站在街頭停下腳步,指尖在手機鍵盤上靈巧地彈動:【什麼叫親情建議?】
她點了發送後又好死不死地補充了一句:【你不會想當我爸爸吧?】
清和左想右想,她覺得夏洛克說這個前綴就是想占她便宜!
她發出的信息很快就顯示為已讀,只不過夏洛克的短信並未如她想像的那樣迅速彈出。
反倒是停滯了一兩分鐘,清和來了興趣,默默盯著短信欄最上面掩去了夏洛克的電話號碼,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回答:【你的智商不太匹配。】
QAQ
清和真心覺得夏洛克這家伙肯定找不到女朋友。她本來想直接發送個拜拜就結束這場對話。
不過就在她手指即將摁下回車發送鍵的時候,少女又突然想到了別的什麼——
夏洛克這家伙是怎麼知道她在咖啡廳打工遇見什麼人的?
還有窮小子什麼的……好吧,清和最近的確是有遇到那種常常會看見的熟悉面孔。一般的男高中生確實沒什麼錢。
清和想了想,又刪除了之前的內容,轉而說道:【你怎麼知道咖啡廳顧客的?你難道也來買過咖啡?】
【我怕你被騙。】夏洛克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開什麼玩笑,他當然不會說自己去特意看過。
【我覺得那人很好啊,很有禮貌,長得也還挺好看的。】清和努力在腦海中回想著今天的男高中生的面容。
【他有什麼好看的?你們這些年輕女孩不過就是一群看重皮囊的膚淺生物。】
【你會後悔今天這麼說的!那又怎麼樣?反正我明天也還是會看見他。我就要就要就要就要。】面對夏洛克的這句極具自負的話,清和倒沒有怎麼惱怒,不過她就是跟夏洛克杠上了。
隔著手機屏幕,總會讓人產生一種非常真實又強烈的錯覺。
那就是——錯估了兩人之間的戰力。
如果是面對面,清和肯定不敢這麼說。
老實說,看著夏洛克她就有點緊張,好像自己會被他看穿似的。
【Whatever】
最終夏洛克給她發了個無所謂,這讓清和開始忍不住猜想夏洛克是不是被氣到了。
想像一下他生氣的樣子……
還真是,挺讓人期待的。
什麼莫須有的男高中生並不是重點,只是能讓夏洛克不爽,她就還……有點激動。
表面上看起來越冷漠的人,展現出與他的這個特質截然相反的一面時,所產生的對比才越大。
事已至此,黑發少女感覺自己的使命似乎已經達到了,她又把手機揣回口袋裡,默默走了幾步,到了一盞路燈下。
此時她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清和並沒有設置什麼手機鈴聲,在這方面她和夏洛克一樣——她也不喜歡打電話。
女孩拿出手機,才發現居然是個未接來電。
上面沒有備注,不過那一串號碼的前綴和夏洛克是一樣的,因此她還以為是夏洛克突然反常地給她打電話了——
不過夏洛克看起來本就很反常。
「喂,夏洛克——?」清和想也沒想就說出了這個名字,直到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才讓她稍微回過神來。
「您好,請問是陳小姐嗎?」
這個陌生男人說話還挺有禮貌的,因此清和嗯了一聲。
不過接下來的事態就有點超出清和的想像了。
電話那頭的人居然一字不落地說出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名字、身份證號碼以及一系列的私人信息。
不是……清和真的迷惑了。
她才剛來到這個世界幾天呢,自己都還沒搞清楚這些,這,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況且對面那人下一句就是:「你欠了//貸/款還沒還,會影響到你的/征/信。」
?
世界意識背著我欠錢了?
清和皺起眉頭,不過她也並沒有接話,而是正在思考著接下來該說點什麼,畢竟她是沒錢的。
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窮的人是我。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會心一笑:「你確定嗎?」
對方連忙說yes。
下一秒,清和就換了個語氣,「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證號碼什麼的,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其實是個單親媽媽吧?」
黑發女孩的語調很輕也很低,聽起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
此話一出,對面那人就不回復了。可能他也有點窒息了,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種人。
即使隔著電話線看不到他的臉,清和也完全能想像得出對方瞳孔地震。
「嗯、嗯……」對面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自己的心態,「你不是十九歲嗎?」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清和乘勝追擊:「十九歲怎麼了,我是失足少女,兒子都五歲了!不瞞你說,我現在/賣/血/供他讀書,窮的飯都要吃不起了,這電話卡都要欠費停機了。估計下一步就是賣luan了嗚嗚嗚,你知道我現在站著的地方這對面是個證券大樓吧?還讓我還錢?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就跑到那個天台上跳樓,大不了就是一死,一了百了算了……」
清和說完這一大串話後,對面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是吧,他不就是想詐騙一下嗎?怎麼現在,他居然……
居然對清和產生了一絲惻隱之心?
單看這些詞語,拆開了一個也不能信。可透過她那張嘴說出來,他這個詐騙慣犯都快淚目了,好像這真有其事似的。
不過他又找回了一點自己的理智:「那你剛開始說的那個夏洛克是誰?」
清和樂了。
她說得很嚴肅:「就是他!」
「就是他這個愛情騙子!」清和這回發現自己肯定是個演員,這種屁話都說得很順,「騙走我的感情,還把我肚子搞大了,我跟你說,你就打他電話讓他還錢,他不還錢我就告他。」
清和憋笑憋得很辛苦,只要一想到夏洛克會接到詐騙電話,她就覺得很淦。
畢竟世界意識是這樣描述夏洛克·福爾摩斯的——
【才華橫溢、自負到極點給人一種略傲慢的感覺,言語有些尖銳。】
「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騙子的語氣都有些義憤填膺,清和連忙嗯嗯。
「那……祝您生活愉快?」這個騙子都憋不出話了,過了好半天他才說出這個。
「謝謝,你也是。」清和是真心這麼說的,畢竟去詐騙夏洛克不是找死嗎?只能連夜買站票走了。
她先在心中默默給這人點個蠟,然後沒有了電話的束縛,她笑得更大聲了。
少女又反復品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要是在夏洛克那家伙面前也能這麼自然就好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能的?」
冷不丁,少女身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對方甚至還拍了拍她的肩。
清和滿不在乎地把那人的手拂開:「那可不,我就是下一個奧斯卡獎得主——」
等一下。
嗯?!
少女余光一瞥,正好對上了夏洛克那雙微微狹長的藍綠色眼睛。
啊這?!
他居然微笑,「你思維挺發散的。」
「謝、謝謝誇獎?」清和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只感覺眼前一黑,這種只要說壞話就會被抓包的技能是每個世界都會有嗎?
明明夏洛克現在是微笑著的,可她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GG。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清和決定挽救一下。
「不過我很想知道,五歲的兒子是從哪來的?」夏洛克表情微妙,他每說一個字,清和的臉色就漲紅一分。
「——單、親、媽、媽?」
清和瘋狂後退,都退到路燈旁邊了。
而這時,夏洛克的手機居然要命地響了起來。
第10章 夏利10
要知道夏洛克並不喜歡打電話,這種功能基本上已經被他自行從手機裡面剔除掉了。
再加上他的朋友也很少,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誰願意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呢?
雖然此時響起的不過只是夏洛克手機的自帶系統鈴聲,不過清和也還是心虛的要命,她的腦海中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她對那個可憐的詐騙犯所說的話。
「就是他這個愛情騙子!」
「騙走我的感情,還把我肚子搞大了,我跟你說,你就打他電話讓他還錢,他不還錢我就告他。」
這種話不管以什麼角度去品味,都非常欠揍。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對嗎?
清和都欲哭無淚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那個可憐的騙子不會真的聽她的話,去給大名鼎鼎的名偵探福爾摩斯先生打電話!
太慘了,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清和本來還想解釋一下,可是在對上那雙藍綠色眼睛的時候,整個人又變成了啞口無言的樣子。
那雙頗為狹長的眼眸原先是如同折射鏡那樣,僅僅只映照出那些組成這個世界的沒有顏色的線索,泛出冷酷的色澤。然而現在,卻意外地展現出一席揶揄的情感。
感覺就好像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天神背著他的子民,尋求片刻棲息般的對著你摘下了他的面具。
清和以她曾經穿梭過N個世界的戰績發誓,被夏洛克踩住了尾巴的自己,肯定不會在他的眼皮底下就那麼容易地全身而退!
「你肯定聽錯了。」清和賠笑,同時她也有些緊張,甚至用手不住地攪動著自己的衣角。
夏洛克似是而非地啊了一聲,他只是仍舊用那雙眼睛瞥過面前的黑發少女,假裝不拆穿她那再明顯不過的謊言。
不過在夏洛克看來,清和此時臉上的表情雖然是笑著的,卻比哭還難看,看起來有些滑稽,讓他也跟著忍不住勾起唇角。
「再給你一次機會,單親媽媽,五歲兒子,解釋一下?」夏洛克語氣輕巧,同時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那部黑色手機。
——老實說,他真很不喜歡這種不斷提醒著他接聽的手機振動功能。
清和剛才掛斷那個可惡的詐騙電話以後,從聽見夏洛克說話到她轉過身來也不過是短短幾秒鐘,因此她離夏洛克是很近的。她正對著夏洛克,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夏洛克的手機屏幕上閃現的是一串陌生電話號碼。
就在清和在心中偷偷期待這是其他人打來的電話時,她的眼神一碰觸到那串倒著的數字後,大腦就立刻從記憶中調出另外一串屬於詐騙犯的電話號碼,與之確切地重合了。
!!
詐騙害死人啊!
搶在夏洛克接聽之前,清和想也不想就連忙撲了上去。
反正不能真的讓夏洛克接聽這種電話,要知道她剛才只是一時嘴嗨而已,要是真的接了,人有事的肯定是那個騙子,和……自己。
人在緊急的情況下總會容易大腦一片空白,大多數人會暫時喪失最基本的判斷力,轉而如同溺水者那樣,毫不猶豫地抓緊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根水草亦或是一塊浮木,而忽略了最後所帶來的結果是否真的有益。
清和只是不想要夏洛克接那個詐騙電話而已,那倒也不是怕他被騙。
如果夏洛克都被騙了,那這個世界可能就沒有頭腦清醒的人了。
她方才只是以開玩笑、惡作劇的形式說出了那些話,被夏洛克聽見是她沒有料到的。雖然反感度作為她那萬人迷魔法的對比項,提高後可以很快地脫離這個世界,但……
她其實也並不是真心想這麼做。
清和本來就是一個會常常陷入矛盾的人,對於眼前的夏洛克——她並不討厭他,因此連帶著脫離這個世界的yu望也會暫時微弱下來。
所以,她的行動會跟隨她的心。
清和摁住了面前高挑男人的肩頭,她其實並沒用什麼力氣,只不過夏洛克還是很給面子的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就算是以前,清和突如其來的主動他倒也挺喜歡的,而且這個她主動摁住他的姿勢,因為清和長得比他矮,女孩只能仰起頭,因此那掀起眼皮的弧度就更大了,顯得那雙人偶一樣精致又深邃的眼眸更加失真。嘴唇微微抿起,那張小臉上的神色非常認真。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不過更為重要的是,幾乎是每一次,他都會因為所窺見的對方的眼眸中所映照出的僅是自己的身影,而感到欣喜。
畢竟再漂亮的臉,看久了也就那樣。能夠促使人留下的,必然是其他更深層的東西。
一米六五和一米八四之間的距離讓清和力不從心,因此這個摁住夏洛克雙肩的動作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就消失了。
轉而換成了清和以一種奇特的姿勢虛趴在夏洛克胸膛前面,那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不放——而後者也毫不躲閃地回望了。
清和如同一只誤入狼穴的兔子,警惕地盯著面前的他,最終清了清嗓子,「你的手機就暫時交給我保管吧?」
這話說得,連她自己聽起來都沒有什麼底氣。
夏洛克不置可否,下一秒他便感覺到突然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手中被抽走了。
再然後,縈繞在鼻尖的那縷似有若無的香氣也悄然退場。
見夏洛克沒什麼反應,清和便感覺自己似乎是已經獲得了新的勝利,她連忙把那個電話掛斷順便拉黑。
但直到真的這樣做了以後,清和才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
因為……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為什麼其他男人就能隨便把手機給對像看?」
一對小情侶一邊吵架一邊從他們倆身旁走過。
……哈?
這一霎,被清和握在手中的夏洛克的手機,突然就給人一種是燙手山芋般的感覺。
燙手。
清和揚了揚手機,可夏洛克卻沒有去接。
見狀,她只好走近了一步,拉住了名偵探的手腕。
男人的身體當然觸感沒有女人的柔軟,因為要生育的原因,女性總是會囤積更多的皮下脂肪來保護子宮。
夏洛克雖然看起來瘦削,但清和所摸到的他的腕骨上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他此刻面無表情,不發一言,好似他正為之前那些話生氣一樣——清和差點就信了,如果不是視線落到他此刻那只緊攥著的手上的話。
清和睨了他一眼。
無論她怎麼掰,夏洛克緊攥著的手都紋絲不動。
而假如清和想直接把那燙手山芋扔回夏洛克的口袋裡,後者又會巧妙地避開。
幼稚。
這還鬧上脾氣了?
兩個人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遍之後,清和終於先忍不住了。
「這事還能不能完了?」清和都有些不耐煩了,她說著還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背。
少女不住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並且努力運用自己貧瘠的心理學知識分析了一波。
最終,清和非常有眼力見地雙手合十,「我錯了還不行嗎?你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牽著我。」夏洛克並沒有回復她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嗯?」
「就現在。」
清和有點猶豫,不過她還是乖乖照做了。
不過比起牽手,這應該只能算牽著他的衣角。
「沒想到,你的善於變通是用在這方面。」夏洛克目光垂落到他的袖口上,「要我解釋得更明白麼?」
「——碰我。」
他說的是「touchme」,清和的耳根子都有點軟了。
黑發少女實在是搞不懂夏洛克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了不讓事態超出控制,她只能按照夏洛克的心意走——這回又是她有錯在先呢。
但即使是這樣,清和的手也只是輕輕地覆蓋在上面,感覺有點拘謹。
不過夏洛克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他立刻就反握了。
順便,滿足了身旁女孩的一個小小願望——松開了剛才那只緊攥著的手,令她得以把那部手機物歸原主。
清和那被反握的手都沒有掙扎,主動權實際上一直都不在她這裡。
不過……
他們現在走的方向是和221b相反的啊?還有這家伙明明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卻那麼神氣活現是怎麼回事?
「喂!」她這樣說,「我們到底要去哪?」
「我以為你知道。」夏洛克說得很理直氣壯,但清和卻從中品味出了一絲無辜。
Ithinkyouknow.
「拜托,你不會覺得221b很好玩吧?」
啊……失策了。
清和可能也低估了名偵探偶然想要玩樂的渴望。
第11章 夏利11
雖然他是這麼說的……可對於清和來說,決定去哪個地方這件事她也不太在行。
兩個人並肩而行,她偶然用余光所瞥見的夏洛克臉上也沒出現什麼特別的神情,只是——每次她用余光偷睨對方時,夏洛克總能迅速又精確地捕捉到她的眸光。
即使這麼想很荒謬沒錯,不過她就是會擁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他為什麼總是在看我啊?
也不知怎的,他們倆——准確地說是她領著夏洛克,又走了一小段路。
此時的城市正是華燈初上,清和想了半天,最後兜兜轉轉進了商場。
畢竟商場這種地方對女人來說就是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
商場裡的每一層都擁有著不同的功能,清和牽著夏洛克的手,隨便選了一層坐電梯上去,最後走進了抓娃娃的區域內。
入目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毛絨玩具,它們此刻全部都以顏色劃分分別躺在專屬於自己的那個玻璃罩子裡。暖黃色的燈光照射下來,讓這個地方顯得更加溫柔了。
清和的視線首先被一個深藍色的毛絨玩具所吸引。它的外表在清和看來有點像是考拉,但耳朵卻更大,非得找個參照物概括的話,大概就是柯基有時候豎起來的耳朵吧。它擁有一雙漆黑的狗狗眼,皮膚是深藍色的。簡而言之就是一只可愛的小怪物。
對於這個形像,清和好像之前從電視上滾動播放的節目裡看見過。
這只外星小怪物叫史迪仔。
不知為何,她的眼神就是牢牢地被這只名叫史迪仔的玩偶所吸引住了,這一刻,她似乎也對自己身上的魔力有些某種意義上的感同身受了。
嗯……簡單來說,就是,想擁有。
清和原本無欲無求的狀態因為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玩偶而波動了幾分,她一直都挺喜歡藍色的。
好想得到哦……
清和很想立即走上前去,開啟她的抓娃娃之旅。
不過就在她決定邁動步子的前夕,她又想到了什麼,扭頭了。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夏洛克,畢竟這個地方的畫風好像和他不太搭。
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傲然冷酷的名偵探應該不會干這種幼稚的事情吧?清和猜想,他會參與的游戲應該都是那種精彩又刺激的類型,比如說在澳//門//賭//場裡一輸掉就會以剁掉一只手作為代價的分外狂野的24點,或者是與暴風雪山莊類似的大逃殺求生游戲。
其實清和覺得,如果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因為海難而流落到荒島的話,那麼他肯定不會像魯濱遜那樣安心地在島上扎根生活二十八年,而是在較短的時間內就找出可以回到文明世界的方法。
不為什麼,就是本能地感覺夏洛克不是那種會隨遇而安的人。
反正……話說回來,他絕對不會對娃娃機產生什麼興趣。
清和決定自己試試。
身形高挑瘦削的倫敦名偵探一身黑,周遭的氣息別提有多冷了,他就這樣站在清和旁邊。
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去其他地方轉轉的,但現在一切卻成為了清和主導。
「那個,夏洛克……?」清和試探著說話,對方淺淺地應了一聲。
眾所周知,抓娃娃需要先投幣再以手為媒介操縱手柄,力求達到目的。
然而現在,她的其中一只手正被夏洛克反握著。她剛才試了試把手不著痕跡地抽出,然而卻紋絲不動。
終究還是一人抗下了所有。
清和這麼想著,然後她決定以退為進。
她提議:「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迎著夏洛克的眸光,她繼續說道:「我要先試試抓娃娃,你要是不願意,等過一會兒我們再繼續!」
她很努力地把「等會兒牽手」這種話說得非常光明正大。之前夏洛克提出的想要牽手的反常行為讓她忍不住思考這素來對人冷淡的偵探是不是得了什麼難以啟齒的病症。
這種要求無論怎樣說出口都稍微不注意就會立刻令人想入非非……
「我對你可沒什麼別的想法,你不願意的話可以換其他的,反正怎樣都依你。」清和補充。
「好。等會兒補償我。」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這麼爽朗地就答應了。
補償……?
清和認為夏洛克口中的補償可能也就是陪他走一段路吧,因此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女孩立即便感到手上一松,有什麼東西離開了她。
她幾乎是立刻就投了幣,她就不信了,抓娃娃這種小事還能難得倒她?
清和選了一個離出口最近的玩偶。她輕巧地搖動搖杆,把那只史迪仔抓了起來,下一刻她又試圖移動史迪仔,讓它穩穩地掉進出口。
美貌少女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不得不說,她上手很快。
她就是屬於那種適應性很強的人。
只是,就在那只可愛的史迪仔玩偶馬上就要進入清和的懷抱時,非常遺憾地,她手一松,居然就這樣落在了出口旁邊!
可惡。
清和那原本淡薄的勝負欲居然就這樣像火焰一樣蹭蹭地冒了上來,她不服!
黑發女孩又投了幾個幣。
但可能是因為「FirstBest」的原因,清和後面幾次的狀態都不是很好,因此史迪仔也離出口越來越遠。
清和倒是很想讓夏洛克試試,畢竟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他擺不平的事情(?)
好吧,確實有……比如做飯?
就在少女因為抓不到娃娃而胡思亂想時,突然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強行介入了他們之間。
「能讓我試試嗎?」
清和心下有些奇怪,她偏頭一看,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他長得倒是很不錯,褐色頭發在燈光的照射下有點泛出冷色,但生得一雙藍眼睛光是盯著你就會令你忍不住心跳加速。就是沒來由就會讓人感覺他很可靠。
這種長相……
完全不像是龍套!
清和心中警鈴大作,心想這不會是其他的什麼會和自己扯上關系的「追求者」吧?然則世界意識並沒有在她腦中有任何反應,這令她稍稍放下心來。
她朝著對方露出個完美無缺的笑容:「好哦。」
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試在名偵探面前「沾花惹草」——
假設夏洛克·福爾摩斯真的會愛上某個人……他會嫉妒嗎?
第12章 夏利12
清和毫不猶豫地就立刻答應了,並且裝作並沒有注意到幾乎就是在這個陌生男人走近第一步的時刻,周遭突然便冷凝下來的氣氛。
其實這也不歸她管。
清和想,就算夏洛克會為此產生什麼負面情緒,這也不能都說成全部是因為她的錯。
因為那一場扭轉她整個人生的意外發生時,也並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所以就算她現在會對某個人示好,也僅僅只是因為這是唯一可以幫助她離開這個輪回的方法步驟之一而已。
果然,事實證明她所想的還是對的。
眼前新認識的這個人並沒有讓清和失望。
眾所周知,娃娃機擺設在這裡,如果沒有人去使用它和挑戰規則、獲得獎品的話,那麼這個機器就沒有任何意義——裡面所放置的精美玩偶僅僅只是起到誘惑玻璃罩子外的人的作用。但資本家才不會就那麼簡單地讓你輕松拿到這份獎品,所以……抓娃娃這種游戲除去天分以外,需要的是熟能生巧。
也就是說,大家需要充錢投好幾個甚至是很多個幣,才(有可能)拿到這個東西。
但是對於這個陌生男人來說,這種規則對他來說聊勝於無。他在清和面前的第一次嘗試,就已經做到了最好。
那只骨節修長宛若藝術品的手輕巧地搖動搖杆,清和感覺這並不是個什麼會隨便湮沒在人群中的normal……
她都看得有些呆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嗎?
那人不知為何給她一種另類的熟悉的感覺。
在清和曾經穿梭過的某一個世界裡,那位嘴角似乎總是噙著一絲若有若無微笑的貴族紳士,曾經和她一起坐在過分平靜的湖邊垂釣。
那個人會頗具耐心地告訴她什麼是干餌,什麼是濕餌,得放多長的線才是最佳。
在他的悉心教授之下,清和的確如願以償地釣上來過那麼幾條大魚。
……只是如果餌料不是人肉就更好了。
而在這個世界新認識的這個人,起初給清和的那種可靠又好相處的平易近人形像在這幾分鐘內緩慢地減淡了。
也許是因為清和對人的品質一向很敏感的原因,她總感覺和這個陌生男人相處久了以後,自己也會被卷進危險之中。
就在清和盯著他的手微微出神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瞬間拉回了她的思緒:「給。」
清和這才噢了一聲,立即稱贊道:「你真厲害!能把搖杆控制的那麼精准。」
雖然她從茶藝大師身上學到的慣用博取好感的方法便是具體地稱贊一個人,但她此刻卻故意忽略了還有一句話——做一位端水大師,有兩個人及多個人在場的時候,請分別找語言誇贊。
清和豈止是放棄做端水大師?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一腳把那碗水給踢翻了。
因此清和絲毫不嫌事大,瘋狂吹對方的彩虹屁,即使這個人可能也是什麼潛在的危險分子。
夏洛克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情終於因為她的這種致命的操作而一down再down。
這可能就是真正的花樣作死吧。
「你也太厲害了,是怎麼做到的?」黑發少女又再度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話,甚至把語氣都拔高了幾個度,以此來表示自己的重視之情。
原本這種話根本就算是無功無過,在這個陌生人心中不可能得到比60分更高的分數,畢竟這種話他實際上已經聽過很多回了——只要他想,他可以成為任何你想要他成為的人。
但是配上清和那張能起到蠱惑意味的臉蛋,他覺得自己可以再把分數稍稍調高一些。
不管是怎樣的男人,他們的本質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只是一種外顯度的問題。
因此這人不介意再在清和身上花費一點時間——他居然回應了,而這是他所說的第三句話,「再多一些時間,想必這位美麗的小姐也能把這個項目做到絕佳。」
清和的語調被拉長了一些,「您是做什麼的呢?」
在夏洛克面前適時表現出對另外一個人的興趣也許是個不錯的提升反感度的選擇。
「我對數學有些研究。」他一筆帶過。
他似乎不准備繼續閑聊下去,因此他把那只深藍色玩偶遞到清和面前,再度重復,「送給你。」
「謝謝。」
清和准備伸手接過這只深藍色外星小怪物的時候,夏洛克的手突然從中間伸出,直接隔開了他們。自然,也阻斷了她即將碰觸到史迪仔的進程。
清和:?
要知道,thanks這個短短的音節甚至還未完全從她聲帶溜走呢!
「聰明人不會打斷他人之間的約會。」夏洛克用的詞是date,這讓清和有點無所適從:她可沒有承認是什麼約會呢!
這位年輕的陌生人那雙眼睛不住地在夏洛克與清和兩人之間穿梭。
他看向夏洛克的眼神是絕對耐人尋味的,清和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他對夏洛克很有興趣,甚至很了解他。
可是,他看向女孩的眼神中卻帶上了一絲探究,然後自我介紹了。
「我叫詹姆斯。」那人說,「詹姆斯·莫裡亞蒂。」
還沒來得及對那人說些什麼,清和便和夏洛克一起快步走出了這裡。
好吧,最准確的說,是她像是一個輕飄飄的小熊玩偶掛件一樣被夏洛克扯走了。
清和在懵逼之余又感覺自己好像突然摸到了一點「怎樣才能真正惹人厭煩」的門路。她的心情就這樣簡單地變好了。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清和原本像是脫水的蔬菜那樣焉下來的行動狀態一下子就改變了。
她甚至反握了一下夏洛克的手——別誤會,她只是覺得自己似乎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才稍微懷柔了一點。
可能是因為有句俗語叫做,牛羊成群,狼虎獨行吧。即使清和並沒在這座城市生活很久,可她也還是會非常明了又直白地察覺到夏洛克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
他沒有什麼朋友。當然,他周圍的許多人也一致認為他性格古怪不好相處。頂著這樣的刻板印像,在沒有案子可破的日子裡,能夠真正觸動他再兼顧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就更加寥寥可數了。
他似乎從不參加什麼聚會。
這麼一想,可能自己在這個世界,也勉強能夠算得上是在他心中有些份量的人了吧。
這並不是自戀——在最開始的時候,清和認為所謂的「追求者」與自己之間的聯系十分薄弱,世界意識僅僅只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把符合這兩個身份的人所強行綁在一起而已。但實際上……
就如同被大逃殺游戲所選中的七個人那樣,他們身上全部都隱藏著一個共同點。
所以,如果自己真的脫離了這個世界,眼前的名偵探肯定或多或少會受到相應的影響。
可究竟是怎麼樣的影響,清和她也不太清楚。
惻隱之心一下子就上來了。
所幸,夏洛克的步伐因為她的這個小動作而稍微頓了那麼一下。
清和抓住了這個機會,問道:「你走那麼快干嘛?」
夏洛克沒有回答她,只是偏頭瞥了她一眼。
他那雙眼睛的瞳色原本就是冷色,這樣一瞥,搞得清和都有些心虛了。
清和與他對視著,旋即,夏洛克頂著她的眸光,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
千萬不要小瞧了男人,想抽煙的人怎麼樣都能搞到煙。
「你就不能有一天別抽?」清和必須得承認,夏洛克這家伙就算是抽煙也還是那麼帥氣,她也對煙草的好惡沒什麼所謂。但……這不代表她就會眼睜睜地看著夏洛克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抽煙!
想想,這都是第幾次了?
清和覺得不行。
她一下子蹦起來去拿夏洛克手裡已經被點燃的煙,可對方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就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躲過。
甚至他還絲毫不嫌事大地抽了一口。
要知道他現在氣定神閑的樣子可跟在家的時候被母親查崗的狼狽截然相反。
非得這樣嗎?
清和郁悶了,「你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
「曾經有過報道,嚼檳榔可以引起粘膜層和粘膜下層的纖維組織增生,出現口腔粘膜纖維下變性。這是一種具有癌變傾向的慢性進行性的疾病*。但——」夏洛克微微頷首,清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馬路對面的一家雜貨店。
好家伙,檳榔還是那麼多。
清和幾乎是立即便反應過來,夏洛克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反駁她的話呢!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那是不一樣的。」清和打心眼裡覺得夏洛克和自己是不同的,重點不在於智商與性格,而是……就算夏洛克在這個世界,他的才華橫溢到足以走在整個人類社會的前沿,就算他破案的時候像是一個Superman,但,他會死的。
他可不像清和自己那樣。
清和那被強行賦予的超能力,促使她似乎永遠沒辦法脫離這個輪回——她不會死。
她有時候會忍不住思考,如果落到這種境遇的人是夏洛克,那麼他會怎麼應對呢?
反正話說回來,她就是希望夏洛克可以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不然以後老了成為了一個沒人照顧的孤寡老頭怎麼辦?
清和再一次伸出手去搶夏洛克兩指夾著的香煙。
不得不說,夏洛克的確因為清和這句突然冒出的話被吸引了一些注意——畢竟他之前可對那個所謂的詹姆斯非常看不上眼。
不就是個娃娃機,有什麼了不起的——
「什麼意思?」夏洛克故意這麼問。
清和倒也不懂他心裡的小九九,態度很大方,「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你不是別人。」
這話對清和來說當然沒毛病了,在這個世界裡,夏洛克的確在她眼中是不一樣的。至少他在她心裡擁有著一種名為「追求者」的身份,而別人,顯然沒有。
不過夏洛克卻會聯想到其他的什麼。
「你不是別人。」
這句話真熟悉。
他一時間沒有回應她的話。
「所以……」黑發少女放軟了語調,「現在可以把煙給我了嗎?」
還不等夏洛克說話,她便繼續補充道:「當然,可/卡/因也是不可以的!」
夏洛克突然樂了。
面前的纖細少女叉著腰仰起頭氣鼓鼓地要求他停止吸煙時的樣子,簡直是……嗯,怎麼說才好呢,真是可愛。
他頓感清和不應該去大學校園裡讀書。可能在游樂園裡穿著玩偶服到處亂走是一個更加適合她的工作。
既具有觀賞性,又不會被「窺伺」。
清和專注地盯著名偵探的臉,看著他那雲淡風輕又游刃有余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怒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卻豈料名偵探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原本清和對於他這種絲毫不改正有害生活習慣的態度有點小小的憤怒,但突然整了這麼一出,清和突然撲哧笑了。
天知道,夏洛克·福爾摩斯做這個慢速的小雞啄米動作的場面是有多搞笑。
清和下一秒才准備找個時機拿掉夏洛克的煙呢,可她一抬頭便看見對方兩指夾著的香煙尾端燃盡後的煙灰有些落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此時並沒有及時撣掉。
因此有那麼一點煙灰落到了夏洛克那只手的虎口上。
「你沒事吧?」清和立即出言關心道,她想看看夏洛克的手上有沒有被燙傷。
夏洛克是何其敏銳的人,他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反問,「在意我?」
他完全沒有某一天也許會被煙燙到的自覺,甚至語氣裡還有些得意。
真是……
清和方才所伸出的手,聽見了這話,連忙以更快的速度縮了回來。
「哪有?」
夏洛克這回輕輕撣掉了燃盡的煙灰,微微俯身與清和平視著,「就有。」
Ok,fine.
多虧夏洛克的這個動作,清和這回倒是真看清楚了他的虎口安然無恙,並沒有被那所謂的火星燙傷。
是她沒有經驗了——點煙所產生的火光,那些星星點點只會消失在風裡,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燙傷人的手指,更何況只是煙灰。
「隨便你怎麼想。」清和回復了夏洛克的話,並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可對方眼中所蘊含著的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濃重了,黑發少女感覺這事態又開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你不會認為煙灰會燙傷我吧?」夏洛克的語速竟然沒有平常快了,他也許想利用說話的同時仔細欣賞一番眼前少女那秀麗面龐上的窘態。
「我沒有那麼傻白甜好嗎?」清和忙不迭反駁,「你不要覺得你會抽煙了不起——我也會!」
「哦?」夏洛克臉上寫著的是悉聽尊便。
「讓我為你展示一下什麼叫真正的老煙槍!」
清和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都高漲了,她不由分說便搶過夏洛克手上的煙,迅速吸了一口。
然後……
被嗆到了。
她真感覺抽煙跟喝白酒差不多。她腦海一片空白了,她完全不能理解這項人類活動了!
清和劇烈地咳嗽起來,這玩意怎麼有點苦?這就算了,氣體被吸進肺部時經過喉部,現在還有點火辣辣的。
夏洛克盯著她有那麼幾秒鐘,最終毫不留情地笑了起來。
非常具有反諷意味的,他還朝著女孩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雖然是這樣,可夏洛克也走近拍了拍她的背,順順毛。
「我倒是不介意你抽煙。」他說,「但你抽的是我的。」
??!
清和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拿走的是他的!
啊這?
事已至此,清和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又怎麼樣?抽都抽了。」
幸好現在是晚上,這條街的路燈質量有點不行了,一閃一閃的,清和臉上的表情他不是看得很真切。
夏洛克忽略了少女微顫的尾音,語氣更加平淡了,「是啊,抽都抽了。」
仔細一聽,清和還能聽出有點遺憾內味了。
真不知道他是為自己抽到一半就被奪走的煙感到遺憾,還是為清和沒有把那根煙抽完而感到遺憾……
畢竟都是嘴對嘴。
嘖嘖嘖。
清和不太想探討這個問題,她正准備扭頭就走,卻又聽見夏洛克發話:「你不是說了要補償我麼?」
這話一出,清和也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朝我走近一步。」他說。
清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明明已經很近了……?
「在意我的話……」他微微笑了,原本那沉穩好聽的聲音音調便更顯柔和,「就在意我的話。」
第13章 夏利13
清和感覺夏洛克完全可以去報名參加什麼讀詩大會了。這聲線,不做聲優都可惜了。
而夏洛克這句話更加深層的意思,她卻沒有去深究。
兩個人最終在一家酒吧落腳——在這樣靜謐的夜晚,大城市裡似乎著實沒有什麼過多的選擇值得商榷。
清和倒對這個新地點沒什麼意見,只是在即將走進去的時候被安保叫住,拿出了身份證件——早知道要來這種地方,就先化個成熟點的妝了。
不過,她還真是沒想到夏洛克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
酒吧內的燈光很是昏暗,像是一襲黑紗那樣將纖瘦的少女無形籠罩。只是與清和設想中的嘈雜喧囂不同,此刻,這裡很安靜。
清和只是隨意地往四周瞥了幾眼,難道這是清吧嗎?
可是,他來這裡究竟是為了……?
清和還沒來得及深究,便被另外一道爽朗的陌生聲音打斷了思緒。
「hey!你終於來了,夏洛克。」他的語氣中蘊含著一種故人久別重逢的欣喜,即使被刻意壓制過了,可少女還是能夠明顯的聽出來。
清和扭頭看向這人,只見對方的面容比起夏洛克來說更加親和,褐色頭發,也許是因為在阿富汗戰場上所產生的精神損傷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被淡忘了的原因,他的臉部線條比起最初的時候顯得圓潤了不少。
這人自然也同樣注意到了清和,不過他似乎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她,因此他們倆四目相對了有那麼幾十秒,他才略顯尷尬地微笑了一下。
清和忍不住在心裡疑惑,我有那麼可怕嗎?傳說中的萬人迷體質怎的這回就不起作用了?
話說回來,她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了——即使在這個世界裡,她僅僅只算是初來乍到的那個人,對許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但世界意識一般不會令清和陷入那樣的窘境。
每一個「追求者」與清和的關系都是深層次的。在一場親密關系裡,雙方(在她面前是近乎單方面了)會忍不住把自己人際關系網裡所有重要的親朋好友全部一股腦地互相介紹。出於這個非常人道的原因,世界意識也會多多少少地提供給清和一些關於這方面的信息。
必須得收回之前說夏洛克沒朋友的評價了——清和悄悄在心裡這樣想。
夏洛克並不是真的沒朋友。就算他的確擁有輕度的社交障礙,對於天才而言,更多的原因也應該歸咎於很少有人能夠真的進入他的世界裡。
眼前的約翰·華生就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外了。他不光是夏洛克的好朋友,更是他的好搭檔。
出於禮貌,清和還是首先做了個自我介紹,並且朝他問好。
約翰有些欲言又止,他的目光先是朝夏洛克瞥了一眼,最後被他身旁的女人悄悄戳了一下腰,才回應清和:「噢——你好,我是約翰·華生。」
他所伸過來的手上也許是因為緊張的原因,還有點汗涔涔的。
約翰旁邊的金發女人是瑪麗·摩斯坦,她的反應倒沒有她的男友那麼生硬,只不過她還是無法自控地多瞥了幾眼清和。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之下,清和更加感覺到是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所以他們的反應才會有些不自然呢?
好在夏洛克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的狀態未曾因為來到了酒吧而顯得飄忽起來,相反,他跟那些普通的來到這裡的人的目的完全不同,他根本無意買醉。
約翰看起來在這裡等待夏洛克很久了,他們四人圍著一張桌子落座。
清和在這裡用一個詞概括,那就是完全的無所適從。本來歐美社會就盛行alpha文化,搞得這樣的她在這群人中間好像是個中學生一樣——偶爾還會感受到一些異樣的眼光,這簡直是太令人抓狂了。
即使她在不同世界裡輾轉反側所生活過的時間加起來也有幾十年了,但這種被陌生人當作是小孩子的感覺著實不太好受。
女孩試圖偷偷溜走,只不過還沒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的撐在沙發座上的手就被夏洛克給摁住。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僅僅只是覆蓋上來、摁住而已。
夏洛克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清和只能忿忿不平地坐了下來。
可惡!連剛才的吧台的侍應生都叫她小孩!
下次來一定得化個成熟的妝。
清和在心裡暗自決定,同時拿起桌上的一杯黑方就是一口悶。
這回,她就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了。不過少女十分不以為然,「怎麼了?」
最終是夏洛克回應了她。只見男人微微偏頭,「沒什麼,只是稍微控制一下你的飲酒量,不要吐在我身上。」
清和:?
至於嗎?這麼瞧不起人?
她在其他世界裡也並不是沒喝過酒,至於這麼誇張嗎?照她的經驗,最多也只是眼前一黑,斷片而已,像吐別人一身這種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發生的!
「才不會好嗎。」清和手上的動作並沒有任何遲疑,她直接又灌了一杯。
一直神游天外,看起來冷淡的要命的夏洛克忽然看向她,他的隱忍似乎已經到達了一個限度,清和面前的玻璃杯被他拿開了。
「我很懷疑你的神智現在是否足以支撐你回到貝克街221b。」
清和咂咂嘴,這酒液令她唇齒留香,她忍不住還想再嘗嘗。可是現在……
啊,眼前的這個大壞蛋,居然就這樣把杯子連帶著酒瓶全部拿開了!
姿容美麗的少女皺起眉頭,不耐煩中含著一股嬌縱的意味,「快點還給我。反正……」
她的思維有些混沌了,少女那嬌柔的聲音略微停滯了一小一會兒,最終又探出了頭來:「反正,就算我真的醉了,你也會帶我回家的吧?」
即使語氣有些試探,但口中所說出的語句卻是陳述的。
帶我回家。
夏洛克用舌尖仔細品味了一下這個短句,他喜歡這個。
不過他卻並不是很想就這麼簡單地答應,要知道他有時候——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很壞心眼的。
「看你表現。」夏洛克的語氣輕飄飄的。他說話的同時,清和也撫上他的手,一點點地將他的手指從玻璃杯上掰開。
這小手軟綿綿的觸感簡直就是在瘋狂挑戰他的耐受度。只是一點點的碰觸,就能讓人忍不住開始肖想更多東西。
如果不是考慮到對面坐著兩只碩大的電燈泡的話,他早就吻上去了。
表情可以偽裝,但生理不會。
夏洛克居然罕見地開始後悔自己所做過的決定了——在這還不如回221b。可如果不是約翰給他發短信,他也不會選擇來這裡。
他的心下有些煩躁,他簡直是受夠了周圍的某些人所投射到清和身上的眸光了。他就是很小心眼,很記仇,很討厭這些不相干的人惦記她的樣子。
還是221b好,至少可以紳士地獨占她的所有。
這樣想著,他也小酌了一杯。要知道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酒吧了——和之前那個該死的告別單身party不同,他已經對這方面有經驗了,不會再做出用量筒喝酒的蠢事了。
偶然的一次抬眼,他對上了坐在對面的約會的眸光。
哦,還有瑪麗的。
下一秒,他的手機便振動了一下,旋即屏幕發出了光亮。
【John:你們現在是怎麼回事?】
夏洛克垂下眼睫,所回復的是:【老樣子。】
坐在卷毛男人身旁的清和忽然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目光,趁著他回信息的空檔和走過來的一個陌生男人說了幾句什麼。
直到夏洛克不善的眸光瞥向他的時候,他才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這個酒吧新活動的主持人。
「你們確定嗎?」衣著光鮮亮麗的主持人說話了,他的話聽起來很有條理,「接下來有些活動是情侶才能做的,所以如果你們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清和頗為豪邁地說道:「無所謂——反正,我是永遠不會輸的。」
她說完這句話,那雙像貓一樣狡黠的黑眼睛微微上挑,直愣愣地看向了夏洛克。與平時的清和不同,微醺的她眼中閃爍著的光芒也是同樣傲然的,她顯然正在期待夏洛克會不會真正回應——
俗話說酒能壯膽,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
與之前的每分每秒毫無分別,夏洛克還是觀察著她,試圖將少女臉上的每一份微表情全部收入眼底、記載於心。但真是奇怪,不管面前的人怎樣變化,每一次偵探看向她時,腦海中所閃過的第一道身影,永遠是那個夏天的初見。
與天空同樣湛藍的海水,像是兩面相對著的鏡子互相映照。而他們……處於這個世界裡的奇點。
見夏洛克一直沉默著,清和有些不樂意了,「你到底頂不頂用?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好家伙,還會慫恿呢。
夏洛克這回抬眼,眼中所蘊含著的神色有些復雜,不過他很快以一個更加張揚的語氣回應了:「樂意奉陪。」
「只要你不後悔。」
第14章 夏利14
黑發少女盯著他看了有那麼一會兒,最終卻挑挑眉,儼然是一副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甚至更加變本加厲地,絲毫不嫌事大地再小酌了一杯。
夏洛克認為在清和身上,似乎並不只是酒壯人膽那麼簡單,瞧瞧她現在的樣子——
起初那正襟危坐的老實人樣子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去不復返了。轉而變成了一副手撐著下巴、手肘抵在桌沿的懶洋洋姿態。因為多喝了幾杯,少女的眼眸中難免會生出一些迷茫的神情來,連眼珠上都泛著熠熠的水光,惹人憐愛。
她那纖細柔軟的指節覆在玻璃杯上未動,另外一只手則拿過酒瓶再一次為自己斟滿了金黃色的酒液。這一回,她的指尖微動,那杯酒就這樣移到了夏洛克的面前。
這顯然是一個邀約。
女孩抿起嘴角,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夏洛克認為如果平常她都是這麼主動的話,他還能在某一刻勉強陪她玩玩這個扮演壞女人的游戲。
「喝。」她努努嘴,那雙眼眸顯得更亮了,「來都來了,不會真的有人專門來這裡還不喝酒吧?」
這樣宛如天鵝絨一樣浮於水面的語言令夏洛克心生煩躁,但如果深究下去,卻也並不僅僅只是「煩躁」那麼簡單。
這種心情自然而然反映在夏洛克的肢體動作上,他先是將那杯酒一飲而盡,他那雙原本宛如天神一樣一般只會顯出淡然神色的眼睛此刻略顯狂熱地盯著清和的側臉,他已經隱忍了很久。
不過就在他即將發話的時候,少女對他的深沉目光渾然不覺,扭過頭來又問道:「你的酒量好嗎?」
清和倒也沒有特別醉,只是酒精有點麻痹了她的思維。萬一夏洛克的酒量不好那就完蛋了,誰知道他喝醉了會不會干出點什麼震驚的事情然後被拘/留呢?
想像一下第二天醒來所窺見的第一縷陽光是從監獄牆上那狹小的鐵窗裡透進來的,她就覺得不行。
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可她的語氣卻很是認真,似乎她真的已經在考慮該怎樣把夏洛克毫發無損地帶回221b了一樣。
「只要你不醉的不省人事就謝天謝地了。」那點小小的煩躁頃刻間消失不見,夏洛克簡直要被氣笑了。而清和聽見他的這句話,自然也品味出了蘊含在裡面的一丁點無傷大雅的輕慢,她攥起拳頭打了他一下,但一點兒也不重。
清和對自己的認知非常合理,雖然她擁有著那麼反人類的超能力,可她顯然是打不過任何一個成年男性的。
「你這家伙……」夏洛克壓低了點嗓音,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不過在對上清和那雙頗具有求知欲的眼眸時,那個念頭又退卻了。
「嗯?」
於是他換了個話題:「你聽過國王游戲麼?」
清和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玩過紙牌、賽過馬,也參加過那些貴婦人們的不可言說的午夜茶話會,倒還真是沒聽過什麼是國王游戲。
她誠實地搖搖頭,「是等會兒要開始的那個麼?」
夏洛克直截了當地否認,薄唇微動,吐出一個短暫的音節。
「我為它制定了一個新規則——」他竟然罕見地有耐心,「國王游戲的字面意思是服從支配,因此等會兒的游戲,如果你輸了,就得服從我。反之如果我輸了,那麼——」
清和感覺信息量有點大。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身上,不想放過他此刻所說的任何一個詞。
「那麼我的整個□□、心靈乃至靈魂——簡而言之,□□與精神,都任你派遣。」
這是……
任她派遣的話,那不是可以指使夏洛克做許多她平時不敢肖想的事情?而且,能夠隨意指使倫敦名偵探,感覺很有爽度啊。
她有點心動了。
可心動歸心動,清和也不是那種喝了酒就找不著東南西北的人,她提出了疑議:「但現在游戲還沒開始,你怎麼知道那就具有可玩性呢?」
「你隨意。機會僅此一次。」夏洛克的態度令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反正並不是我的損失。」他又說。
「你不會,訛我吧?」清和感覺夏洛克的心眼子很多,萬一被坑了就不好了。
夏洛克沒說話,可光是他那雙眼睛盯著她不放的時候,清和就有種是自己做錯了的錯覺。
「那……」清和終於松口了,「那就算是我輸了,你也不能讓我做一些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好家伙,不愧是我。
夏洛克的聲音有些喑啞,「我會讓你願意。」
當大約半小時後,清和聽著主持人開始宣讀這個游戲規則時,她才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首先請剛才報過名的情侶們上台,來一個長鯨吸水式的深吻五分鐘。當然,這五分鐘內唇瓣不能相離。」
光是聽這句話就已經很刺激了。
其中有那麼幾個詞組在這一刻驟然湧進清和的耳膜裡,譬如什麼「kiss」之類的,這次清和更加清醒了。先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台的,就感覺好像雙腳都踩在棉花上一樣,縈繞在她心間的都是那種輕飄飄又失重的感覺。
她的眸光聚焦,發現台下居然全都聚集著人。
這……
「接下來某些項目是只有情侶才能進行的游戲——」
主持人明明已經告誡過她了,可這句話卻被她自己十分不耐煩地打斷了!甚至還挑釁夏洛克。
這是人干事??
清和把方才那段時間內破碎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她仍然清楚地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屁話:「——你到底頂不頂用?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而夏洛克之前所回答的是:「當然,只要你不後悔。」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只要清和此時一想起來,她的臉上就會一陣紅一陣白的。再加上隨著主持人所說的這些規則的公布,她已經在腦子裡腦補出了那個畫面——那麼想像一下,和倫敦的名偵探接一個吻。這簡直是……
這簡直是……過分荒謬了!
聯想到對方那張宛如米開朗琪羅手下的雕塑那樣好看的臉,居然也有一絲淡淡的羞赧情緒縈繞在心間。
即使會這樣想,清和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誠實地說,夏洛克的確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但……她好像不太能想像出他那氣場中自帶的宗教禁欲系該如何俯下身來給予她一個忘情的吻。
別說了,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希望人沒事。
抱著這樣的復雜念頭,少女的眼波流轉,忍不住看向了夏洛克。
只見他面無表情,酒吧的光線本就昏暗,此刻打在他身上,照得他臉上的表情更加令人難以捉摸。
雙唇相觸的一瞬間,清和頓時感覺到所有的嘈雜聲音都一瞬間被某種不可名狀的物質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以外了。
她並沒有閉上眼睛,那雙宛如琥珀石一樣深邃的暗色瞳眸緊盯著面前的夏洛克不放,她竟急切地想要從他的臉上窺見什麼與他本人日常相反的更多的濃郁顏色。
當然,這時咨詢偵探也未曾那麼老實地閉眼,所以他的淺色虹膜映照在少女的眼中是這樣明顯。
夏洛克的眼睛還真是挺好看的——和清和的那雙黑眼睛截然不同,他的瞳孔顏色很淺,像雨過天晴後塵灰被滌清的天空,或者更加確切一點,是美術生們的顏料盒裡的淺灰藍。而清和可以明了地看見,這雙淺灰藍的瞳眸裡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自己的面容。
也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地就漏了一拍。
彼此的心跳在幽暗的氣氛中更覺明顯。
明明接吻只是一項簡單的活動,可這短短的幾秒鐘似乎並不足以真正成為那曖昧氣氛的催化劑。他們兩者也許都盯著對方的眼睛,稍微遲疑了那麼一小下。
反正自己都上台了,大不了就是豁出去,而且之前也並不是沒有過——
況且假如主動一點的話,感覺還能以絕佳的吻技艸一下渣女的人設。
清和給自己悄咪咪做了個心理建設,可下一秒她便想到了一個令人無法回避的問題。
她好像,有點忘記接吻的步驟了。但猶豫就會白給。
清和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旋即主動地加深了這個本應該只局限於蜻蜓點水的吻。
少女柔軟的/唇/瓣與夏洛克的緊//緊//相//貼,能感受得出清和正在絞盡腦汁地思考所謂接吻的秘籍,她遲疑了一瞬,又微微張開了點唇,探出了一小截舌尖。
說實話,在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人生中,能夠被稱作是他生命中的驚喜的事物與情況都很少,而如今橫亙在他面前的這種情況,被歸入那一類少數派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原本他並不喜歡陷入被動,這種特質也完全百分百地體現在了他的行事方式上,但現在……
偶然換換口味,還挺不錯的。
因此他沒有做出什麼動作,而是想看看清和接下來會怎麼做。
這個游戲是當著眾人的面親吻五分鐘。就算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五分鐘肯定不可能只是那麼簡單的僅僅唇貼著唇。這是一種常識:誰會嘴對嘴靠著不動堅持五分鐘啊?
如果有,那就真的respect。
所有男人在這種親密活動裡,對上自己所喜歡的人,沒反應那就是天方夜譚。
即使是夏洛克也不得不承認,他那原本已經沉睡下來的感官再度蘇醒,連帶著血液也蠢蠢欲動起來。
但清和對這項人類活動的確沒什麼研究,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節奏。
她難免有些緊張,尤其是剛才做了那些蠢事之後——可同時她又怕自己的這點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被過分敏銳的偵探發現,哦,天知道他會不會嘲笑她呢——
彼此的唇瓣因為游戲規則的原因並不能在五分鐘內移開,否則就算是Gameover。但夏洛克自然有他說話的方法。
他能清楚地看見這女孩微微垂下的眼睫正在輕輕顫動,她果然是緊張了——
夏洛克忍不住想要壞心眼地給這一簇微弱的正在發育期的火焰上再添一把柴。
因此他用腹語這樣說:「你要輸了。」
他的語氣甚至有些愉快。
這簡直是太可惡了!
原本清和其實是個有點佛系的人,可對上夏洛克的這份添油加醋,她這該死的勝負欲又像漲潮那樣蹭蹭地冒上來。
少女抬眼瞪了他一下,但在夏洛克看來,只不過是漂亮的臉上產生了可愛的表情而已。
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能夠同樣地激起夏洛克的那份勝負欲:/舔//吻/。
清和早就沒有什麼偶像包袱了,既然要追求/刺//激,自然要貫徹到底了!
她以退為進,並未像方才那樣猴急地試圖長驅直入了,而是,一直退到退無可退,再以唇瓣輕輕地/磨/蹭/著對方的唇角。這種微妙的觸感因為不斷拉近的距離而更顯微妙,令人難以忽略。
突然就有蹭蹭不進去內味了。
等到對方不耐煩的前一秒,探出一點舌尖,小幅度地似有若無地//舔//了一下他的唇角。
真是撓人。可假如是一只漂亮的小貓用臉輕輕蹭你的手心,你只會沉溺於那種柔軟又毛茸茸的觸感而舍不得叫它離開,除非你對貓毛過敏。
說來也奇怪,夏洛克居然就這樣被再簡單不過地取悅了,而並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東西。
他的胸腔被這種感情所溫暖了一瞬,隨後聲帶輕輕振動起來。
「閉上眼,專心點。」
他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了一小步,順利地用自己的背影阻斷了其他人所看向清和的目光。這個活動展開以後,酒吧的燈又熄滅了幾盞,因此就搞得光線更加暗了。清和所處的位置就差不多是所謂的視線的死角了。
清和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臉紅,因為他是貼著她的唇瓣這樣說的。他的唇瓣原本是干燥的,可現在因為她剛才的那個動作,沾上了一點點光亮。
剛才做的時候倒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旦那被勝負欲衝昏了頭腦的情況逐漸消失以後,就有種羞恥的感覺湧上心頭了。
真巧,兩個人之前都喝過酒。
清和能夠聞見那淡淡的酒香,那似乎比她喝的時候更加醇厚了。
不必等到下一秒,夏洛克就捧住她的臉,直接吻了下來。
對於夏洛克來說,唯一會做出蠢事的情況只會發生在第一次。而這一次……只不過是他的意外之喜。
他的吻像是一場颶風,以一種過分強勢的姿態直接闖進你的世界,不帶任何客套。作為一個男人,不管是在怎樣的關系裡,對待心愛之人的態度都是近乎相同的——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將這份關系變得更加深入,最為期待的是/肉/體/方面。
所謂的紳士,並不是真的說他坐懷不亂到宛如當代柳下惠。紳士是更加具有風度地占有你的一切——想要看見只對自己才會露出的獨特反應,這點無關性別,所有人都會產生這種念頭。
他直接探進了//清和的口腔內,這一霎清和便感覺到那含著淡淡酒味的呼吸撲面而來,她都忘記了應該怎樣反應,只能傻傻地跟隨著夏洛克的節奏。在一個合格的/深/吻/裡,唇齒交纏只不過是基本法。
清和剛才的動作充其量只相當於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程度而已,當夏洛克驟然/親/吻/下來的時候,她感到那種失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如今完全只是那根即將被崩斷的理智的弦支撐著她不會就這樣直愣愣地倒下去。
黑發少女那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無處安放的雙手,仿佛是為了尋求一個支撐點,此刻轉而放在了夏洛克的腰間。直到最後,女孩甚至發出了一絲低低的嚶嚀。
「你難道不知道——」偵探說的話立馬就被清和略顯煩躁地打斷了。
「我知道……!」這大概是清和在這種情況下所說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話了。多虧了夏洛克,現在搞得她也能拉下臉皮不經意地違反游戲規則了——反正有他兜著。
「接吻當然應該閉上眼睛。」他忍著笑。
第15章 夏利15
少女空靈的音色落在他耳畔,輕柔的混雜著淡淡酒氣的呼吸一點點地闖入他的感官範圍裡。
先前清和那過分拙劣的主動只不過是隔靴搔癢,現在才是真正的入戲所在。
當夏洛克強忍著笑意說完那句話後,一切就再度回歸了深潭一樣的寧靜。
該死!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人一邊神態自若地說話一邊還能接吻吧?!
在清和的感官中,所謂的寧靜是把其他人發出的聲音自動地排除在外,而與自己有關的倒會過分深刻。
夏洛克的吸引力猶如磁石,隨著時間的深入,又更像是地心引力那樣令她難以抗拒。
在兩人瞳色各異的雙眸視線交彙之時,清和居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誘惑了。乃至於對這持續到底即將就這樣停止的吻產生了不滿足的意味,內心正隱隱約約地期待著更多、更多的不可言說。
太荒謬了,令人難以置信。
明明她才是擁有著那個匪夷所思超能力的人。
她好像真的要輸了。
清和想到這點,突然感覺自己因為些許的酒精而變得遲鈍的思維清晰了更多。
是的,她早該想到。夏洛克從來都是穩操勝券,他也很少因為真正重要的東西而失態,如果說一道謎題起初的答案是空白,那麼落回夏洛克手中的那一道就會顯出個真正的答案來。
可是……
她很想贏。
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多的選項可供選擇了,清和直接選擇了一個最直白的。
就在這個五分鐘的吻即將被兌現的時刻,清和一不做二不休,反客為主般地重新親了上去,加長了這個時間。
她的這個動作令台下的看客們都瘋狂起哄。
不光是因為這個大膽的舉動,也有環境因素在,清和覺得自己的心情居然和那些不斷飄過來的起哄聲一樣興奮了起來。
而夏洛克愣了一下。
畢竟他可沒有想到清和會突然這樣做,畢竟這個游戲規則是如此的簡單明了,自然勝負也很好區分。
誰先在這個法式熱吻裡後退,誰就輸了。
沒想到……
趁著這空余,名偵探發出了一聲再短促不過的低低的輕笑。
他合該把之前揶揄她學歷的話收回來,清和的學習能力的確是挺強的。
他剛才只不過是率先示範了一遍,清和這回倒照貓畫虎,做的還有模有樣的。
少女的舌尖快速刮過他的上牙齦,徑直就這樣探了進去,與其產生了交互。接吻說來說去的方法就那麼幾樣,但給人不同感覺的更應該是當時的心情。
清和原本抓著他腰間那衣物的手現在環在了他的脖頸處,而夏洛克非常上道的,扶著她的後腦勺與腰肢,免得她會摔下去。
他也並不是不想要她贏。
一吻落畢,分開後,清和感覺自己的臉上都要燒起來了,而夏洛克看起來卻完全沒什麼改變,只是他的嘴角不經意間上揚了一點。
其實清和並不是一個特別在意他人的人,若非必要,她的眸光並不想在無關之人身上停留太久。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她也很少把百分百的專注都全部傾注在夏洛克的身上,自然也沒有想過,原本看起來像是冰山那樣難以靠近的他,嘴角勾起所露出淡淡的笑容居然也能夠被稱作是溫暖。
每個游戲都各自擁有它自己的規則,與之相對的,當然也會有獎勵。清和如願以償地拿到了由這個酒吧所贊助的露營一日游。如果不想露營的話(畢竟這座城市總是灰蒙蒙的),也可以折現成現金。
清和想了想,決定保留下來,萬一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午夜場最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人也如同被水衝散的螞蟻那樣逐漸散場。清和努力伸長脖子往四周看了好幾遍,都沒有見到夏洛克的朋友們——也許他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走掉了。
好吧,他們也該離開了。
這種時候她的腦海中就不禁浮現出了之前夏洛克所說的那席話。
她剛才還專門用手機搜索了一下國王游戲到底是什麼意思,發現雖然被冠以同樣的名字,但夏洛克卻直接硬生生換了個概念。
這是他的私人定制。
「我的整個□□以及精神都供你差遣。」
這話說得……
之前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這麼一想,這話的歧義也太重了,甚至還莫名其妙有點SM的味道。
雖然的確有點在意,但她決定暫時翻開下一頁,對這個只字不提。
托所有人的福,她現在倒是對自己在這個世界與夏洛克的關系產生更多疑雲了。雖然她不太觀察其他人沒錯,可這也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會發現——不管怎麼說,夏洛克的朋友所給出的態度也未免有些太可疑了吧。
而且哈德森太太也總是說以前見過她。
不會吧——清和想到了什麼,頓時都感覺自己起了陣雞皮疙瘩。
難道這個世界她拿的是白月光替身劇本?不是吧阿sir。
可夏洛克看起來也並不是那種對某種類型的女人有特別執著偏好的人。
說實在的,他看起來就不像是那種會對女人感興趣的type好吧。
清和也覺得這個念頭太過荒謬,毫無立足的理由,隨即強行把它從自己腦海中趕走了。
「想好沒?」夏洛克盯著女孩臉上不斷變化的神情,竟覺得有幾分趣味。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現在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少女才坐在卡座上有那麼一小會兒,她昳麗的臉上神情忽然變得很認真。夏洛克也是這時才真正注意到她今天穿著裙子。
「我不會真的行使那所謂的隨意派遣你一切的權力——」少女所說出這番話的語氣毫無一絲猶豫,就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經完全想好了那樣,「夏洛克,我需要你為我實現一個願望。」
少女抬起一只手從前額處伸上去,隨意地抓了一下自己披散下來的濃密黑發,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像是電視上面的女明星。
Iwish——
那雙眼睛直直地望著他,仿佛要望進他的心裡。
「你說。」在片刻的驚訝過後,夏洛克很好地掩蓋住了自己方才的失神。
可清和卻露出了一絲苦惱的神情,「我還沒想好這個願望究竟是什麼。但,作為一名紳士,你會為我實現它嗎?」
從她口中說出的Beagentleman倒很是好聽,她那形狀好看的嫣紅唇瓣因為剛才那眾所周知的原因,看起來像是剛塗了一層閃亮的唇蜜那樣。
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仍然是秀色可餐。
「Ido.」沉默了半晌,他回答。
「但在我面前永遠別用wish這個詞。」夏洛克倒了一杯酒遞給她,可清和接過來才發現那不是什麼酒,居然是橙汁。
「因為那通常形容難以實現的願望。」
聽了這話,清和倒確實沒想過這層含義。可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剛好視線範圍內有一瓶未開封的酒,因此她直接給自己斟了一杯。
正好如果手上有動作的話,就會被再自然不過地分走一些注意力。
清和並沒喝這杯酒,而只是把這個稍微有點厚度的玻璃杯拿起來,雙手捧著。她垂下眼睫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面容被微微蕩漾的酒液波紋扭曲了幾分。
「所以如果你有眼力見,就應該考慮我最初說的那個提議——至少,」他停頓了一下,旋即笑了,「我樂意。」
第16章 夏利16
妙齡少女站在穿衣鏡前一遍遍端詳著自己,在這過程中還會做出一些pose。
和平常的清和不同,今天的她似乎走的是辣妹路線。頭頂上戴了一頂貝雷帽,原本的黑長直被她編成了幾個左右對稱的麻花辮。清和塗眼影的手法顯然非常嫻熟,此刻玫瑰色亮片在她薄薄的眼皮上閃閃發亮,再配上上揚的眼線,在惹得這雙眼睛更加楚楚動人的時候,又多了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淡感。當然不僅如此,今天的她正穿著的是一件一字肩露臍裝,很顯身材。
清和這個人全身上下沒什麼優點,主要就是好看。
明明在其他人看來已經很完美了,可女孩卻一直站在穿衣鏡前不肯離開,連秀麗的眉毛也微微皺起,似乎正在為什麼發愁。
雖然女性化妝首先大約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變好,取悅自己,但,如果是在戀愛中,那麼便多了一層女為悅己者容的味道——對於小女生來說,在自己的戀人面前展現自己具有風情的完美女人那一面,也是很重要很有成就感的,尤其是,當他因為你而神魂顛倒的時候。
清和腦海中的那個念頭終於成型了。
自己難得打扮一番,當然要給某人看看了!
下一秒,心間又冒出個有些傲慢的念頭——
不然他也太可憐了,全倫敦的男人都一飽眼福了,只有他,和大體老師作伴。
可這個念頭把清和給逗樂了,她臉上綻出個微笑。
她似乎得到了什麼這個念頭非得實現不可的理由,終於拔腿離開了穿衣鏡前,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找夏洛克對於清和來說並不算太難。
雖然夏洛克這個人挺神出鬼沒的,但清和對揣摩對方這件事也很有一套。最近沒什麼案件,倒沒有出門的必要,再加上他也沒發現什麼令他感興趣的實驗,自然也不會去醫學院了。
一下子排除了大多數答案,清和覺得很淦。
先去看看他房間裡有沒有人吧。
對於夏洛克來說,最適合思考的秘密基地之一便是所謂的「空無一人的房間」。
因此他現在很有可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清和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敲了敲門——未經允許便進入他人的房間是不禮貌的。
沒過多久,門應聲打開了。
夏洛克果然在裡面。
清和的心情一下子便像從手中被放飛的氫氣球一樣輕快了起來,她瑰麗的臉上忍不住顯出了個更為濃烈的笑顏。少女的神態與動作都非常輕松,她學著街頭有時能看見的playboy那樣身子斜靠在門邊,雙手插兜,在吊兒郎當之余又看起來頗有種不羈之感。
開門的男人一時沒說話,而黑發女孩那雙略顯嫵媚的貓眼上揚著,炯炯有神地盯著他,搞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當然,清和一般是不會發覺這種事的,畢竟夏洛克臉上的表情並不會出賣他。
高大男人的目光從她的帽子一直瀏覽到她的黑色馬丁靴上。
「你今天很叛逆。」夏洛克沉默了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話,簡單地發表了一下自己對女友著裝的初次評價。
但清和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洛克,你覺得我今天看起來怎麼樣?再給你一次機會。」清和比了個1,連帶著動作也全部改變了,從之前的身子斜靠著牆變成了伸出一只手臂撐在門邊,感覺倒有點像是她正在試圖壁咚夏洛克。
夏洛克垂下眼簾,那雙淺色的眼睛裡閃爍著一些清和看不懂的情緒。他好像真的在以自己的直男視角認真地打量清和的著裝,但清和本人卻感覺自己好像是一捆被貼上了條形碼的小白菜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正面臨的是超市掃碼機毫無情感的檢驗。
damn.
然後他微妙又短暫地笑了一下,鄭重地發表了自己的第二個見解:「假設你現在在右手手腕上戴上一條彩虹色手鏈,我有理由懷疑你會去參加LGBT爭取權益的□□。」
「拉倒吧!」清和嘖了一聲,「不聊了,拜拜!再見朋友,我今夜就要遠航——」
說了一大串夏洛克聽不大懂的網絡流行語後,少女決定拍拍屁股走人。至少在她自己看來,自己的步伐絕對是異常堅定的。
誰叫夏洛克這個家伙是個死直男呢?
「你要去哪?」夏洛克問。
清和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道:「當然是在外面找尋我的真愛了!」
「你好好組織一下語言,不要讓我生氣。」夏洛克那寬大的手掌摁住了清和纖細又白皙的後頸。即使他根本沒用什麼力氣,語氣也很平淡,卻依舊壓迫感十足。
真想跳起來給他一板磚。
清和這樣想。不過,也只能是想想了——要是真這樣,她不是找死嗎?
少女當然很有眼力見了,應對能力很強,話鋒迅速一轉,帶了點嬌氣的諂媚,「當然是單純玩玩了。」她扭頭不得,只好又補充了一句,「很早就回家那種。」
「那在家玩玩就不可以麼?單純玩玩。」
清和聽了這話只想冷笑,男人她還搞不懂嗎?年輕男人真的每天都想亂搞。
「不要。」清和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旋即又放軟語調,委屈上了,「你都沒誇我。」
「你想怎麼誇?」夏洛克居然接了她的話,還蠻有耐心的。
清和感覺到之前擱置在她後頸上的制約突然松了,因此她立即轉過身來。
「那你會做我誇誇群嗎?每天早起第一句,誇我很好看那種。」清和雙手交纏在一起,似乎有點緊張,但那雙黑眼睛一直盯著夏洛克,目光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夏洛克一時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真是很軟,隨便掐一下就紅了。
「你最近很囂張啊。」夏洛克得出這麼個結論,「大約是你中腦的神經原物質多巴胺分泌太多了。」
他這話一出,得到的只會是少女抬眼表面上憤恨實際有點嬌憨的眸光。
但話說回來,即使夏洛克不太理解為什麼許多女性都對外表如此上心,他卻不介意此刻稍微誇贊一下清和。畢竟在愛情裡面,互相誇贊也是一種正向交互,他不介意得到更多的清和好感度。
夏洛克也是這麼干的,「你的美貌守恆,穿什麼都好看。」
清和樂了。
她又走上前一步,用手指戳了戳夏洛克,「孺子可教也。那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夏洛克沒回答她的話,但卻很誠實地手臂一攬,把少女帶進了自己的懷中,順便非常熟練地摸了一把她裸露在外的纖纖細腰。
還有腰線呢。
「你胖了。」他輕笑,這回他卻沒科普什麼皮下脂肪的問題了。
清和:……!
她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最近她似乎是吃的多了點。
「沒關系,嚴格來說摸起來更舒服了。你以前太瘦。」夏洛克此話不假,不同文化映射在社會中,自然會帶出不同的風俗習慣來。而清和就跟他所在的國家的大潮流不太一樣。
還是那句話,沒關系,因為他喜歡這個人就夠了。
清和勉強接受了夏洛克的這份補充,可她也突發奇想想抬個杠:「那你還說我穿什麼都好看?我不是胖了?」
靜謐片刻過後她又聽見男人說,「的確如此——」他回應的是「穿什麼都好看」。
「不過在我面前穿什麼都可以,不穿也無所謂。」夏洛克說得雲淡風輕,似乎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
「不穿?!」清和驚呆了,「那不行!」
「反正都是要脫的,穿不穿有什麼用?」他的聲音有點低啞,可他也是真的疑惑。
結果毫無懸念,清和在家玩了。
後面她只對窗台下面的草叢裡不斷鳴叫的知了有點印像了。
天啊,她忍不住想到,這明明是秋天啊,怎麼會有知了的叫聲呢?
——清和猛然驚醒。
第17章 夏利17
她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不住地往四周看周圍的擺件。
米白色的牆紙上是尤加利葉的尖塔形枝葉圖案蜿蜒而上。窗簾沒有拉開,但因為窗戶沒關緊的原因,有風灌了進來。牆角工作桌上的台燈居然還亮著,她昨晚上忘記關了。
這裡的擺設跟她一天之前的記憶完全符合,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果然。她想。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不記得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了,「夢境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延續」。
難道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原因,所以她才會……
年輕女孩驟然想到了什麼,很罕見地,臉居然一下子漲紅起來。
不!
一個大大的NO仿佛被選中後再ctrl+v*了一下,霎時就變成了無數個字母反復在清和腦海之中盤旋。
專注的眼神,□□的濕//吻,從口中半強迫半順從地吐露出的嚶嚀與悶哼。
過程真實地就像是在電影院看了3D電影,只不過主角是她自己。
坦誠地說,清和並不覺得這真的僅僅只是一個夢。畢竟夢總有些地方會產生明顯的邏輯不通,而且某些關鍵的地方也會被處理地很模糊。
可這些特點在那段情景中根本不存在,這……
但她也不會承認自己真的對夏洛克會有什麼莫名其妙的逾矩的不該有的想像!
清和決定暫時放棄思考這個問題,先在這棟房子裡隨便轉幾圈,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說干就干。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情。
女孩迅速換好了衣服,打開門。
她看了看腕上的表,只見上面的時針與分針同時指向了10。
好小子,看來是她今天起得太晚了。希望待會兒可千萬別遇見夏洛克,不然可有的是尷尬的了。
畢竟她完全能夠想像得到夏洛克那家伙究竟會以何種語調開口說話了。
「倫敦大學有教過你一天之計在於晨麼?想必是你的小金魚腦被威士忌給灌醉了,才麻痹了你的思維感官——去洗漱吧,這樣也許還能多省出一些時間來完成你的作業。」
清和原本覺得夏洛克這家伙說話未免有些太不留情面。可當她目睹過他跟其他人講話的場景,之前這個壞心眼的念頭便如同露珠在陽光下蒸發那樣自動消失不見了。
不是什麼土生土長的西方人的清和,此刻都得發自內心地說一句forgod’ssake。夏洛克那份傲慢十足的尖銳在不面對著清和的時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她甚至之前曾經親眼看見他說哭了一個女孩。
當然,也許是他很難真正注意到除了邏輯之外的別人的感受——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層面的社交障礙。
總之目睹了這樣一副場面的她完全對夏洛克偶爾會蹦出的那些漠然語言毫無感覺了。之前有一次她拿著一份高等數學試題去請教夏洛克的時候,對方都沒有嘲笑她什麼,反而努力很有耐心地解答了。
清和只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當然,這個結論在旁人看來是有些自戀的。
他好像很在乎她的感受,一般不會刻意用什麼語言去貶低她。
……
東想西想了半天,清和感覺肚子有點餓了。從昨天在咖啡廳下班後就沒有怎麼進過食了,胃它現在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好吧,那就去找點東西吃吧——
雖然來到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然而清和必須得承認,她基本上沒踏足過哈德森太太的廚房。
清和當然是不會做飯的——在目前所穿越過的多個世界裡,基本上沒有遇見那種非得自己下廚不可的情況。要麼是「追求者」家裡有錢有勢,豪車僕人應有盡有;要麼是「追求者」本人會做飯;要麼……就干脆是沒飯吃所以不用做。
話說回來軟飯還真是很好吃……
在這個世界裡,首先她可以去uni*直接解決,也可以去店裡,反正基本上沒有在221b這裡解決過進食需求。
因此清和在走進去的時候,心頭莫名其妙還多了一種不真實。
據說哈德森太太的廚房裡有很多寶貝。
「……也不知道夏洛克把那顆眼球從洗碗機裡拿出來了沒有。」少女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過說真的她並不認識洗碗機長啥樣,愛莫能助。
這回卻有人回答她了,「我什麼時候在洗碗機裡放眼球了?」
這是個反問句。
對方下一秒便又繼續說道:「說了多少遍,你們還記不住——那是玻璃球,放在腋下可以暫時止住脈搏。」
這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湧入清和的耳膜中,在條理清晰之余聽起來又是如此欠揍。除了夏洛克之外還能有誰呢?
夏洛克從她後面出現,兩個人此時這樣的方位居然與清和的夢裡有些許微妙的重合。這個認知讓清和裸露在外的白皙的後頸都有種快要燒起來了的感覺。
天啊,她究竟是怎麼了,都快變得不像她自己了。
清和轉過身的同時,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
「好吧好吧,」她的語氣有些含糊,「不是眼珠就好,洗碗機很重要的,我可不想連喝茶的茶杯聞起來都有一股腐爛了的屍水味道。」
「你想喝茶?」他的語氣聽不出是不是試探。
清和倒也沒想那麼多,直接回答了,「還行吧。」
眼前淡色眼睛的男人似乎對清和的這個回答有些失望,清和也察覺了這點,她立即改口:「想。怎麼了?」
夏洛克的表情便有了些改變。那張有些蒼白的臉上殘存著的陰影消失了,被溫暖的情緒所覆蓋,感覺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那樣突然雀躍起來。
只不過他的語言並沒暴露這一點,反倒是同樣的平靜:「那麼你很榮幸可以得到一杯夏洛克·福爾摩斯泡的茶。」
這回倒輪到清和驚訝了,這是什麼情況?!
他什麼時候會干這種事情了?
他不會暗殺我吧?
但是……自己好像也輪不到他大費周章地在茶水裡下毒。
抱著這樣的疑慮,清和的眼睛一直盯著夏洛克不放,想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偵探先是打開了頂櫃,從裡面拿出了儲存茶葉的鐵盒,旋即那雙修長的大手打開了它。清和看見放在灶台上的不鏽鋼茶水壺壺嘴已經開始冒煙了,她之前還從未注意過生活裡的這點,搞得她一時間盯著那道白煙不放了。
趁此機會,原本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過的廚房內部也被一點點地鐫刻在她的腦海裡。
夏洛克盯著茶杯的目光也同樣專注,熱水泛起的白色蒸汽上浮,直到有點模糊了他的面容。
雖然親眼看見了,可在心底還是難以相信夏洛克也會有這樣居家的一面出現。
因為這其實是很平淡的一件事,按道理來說應該並不會被他放在眼裡。清和認為,夏洛克的生命中並不需要太多的平淡小事去組成,反而應該是——至少大部分人都這麼覺得——應該是把時光用在與罪犯搏鬥上,把他咨詢偵探的偉大事業發展得更好。
希望這份記憶不會隨著她在未來的某一時刻脫離這個世界以後而消失。
清和的目光凝固在夏洛克伸過來的那只手上,他的手裡還拿著茶杯。
「你這是什麼茶?」
「紅茶。」
清和接過,也沒仔細看,輕抿了一口,卻發現意料之中的那份甘甜醇厚並沒有出現,反而有點澀。
「這不像是紅茶吧?」清和居然笑了,她又盯著杯面看了一會兒,起身站在頂櫃面前,看了看裡面的茶葉。
她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難道夏洛克沒辦法認出茶葉的品種嗎?
幾個一模一樣的鐵盒上沒有貼標簽,被弄混了倒也很正常。
清和看向夏洛克,「要不你喝一下試試?」不過清和又夾了點冰糖進去,這樣就不會太苦了。
「但……你在這裡做什麼?」清和端詳著他臉上的表情,終於問出了這個困擾她已久的問題。
這句話好像是改變氣氛的一個開關,頃刻之間原先稍顯平和的氣氛便被破開了,清和從夏洛克那一貫的冷淡面龐上窺見了不同的情感。
真奇怪,他居然沒有立刻回答。
可清和那像冬日壁爐中不斷滋滋上漲的火焰般的好奇心不會因為這片刻的沉默就被擱淺。相反,少女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他,亮閃閃的眸光沒有移開絲毫,似乎是鐵了心想要他開口說話。
在清和無比關切的注目禮下,夏洛克居然做了個「多余」的動作——他其中一只手松松攥拳往上移動半掩住了嘴唇,旋即他的聲帶振動了一小下,從喉嚨裡發出一聲類似於咳嗽的意味不明的語調,也許是他借此來掩飾些什麼。以至於——清和瞧見他的耳尖因為熱度的原因而染上了一襲緋紅的色澤。
夏洛克的確擁有許多秘密。而清和理解這點。
所以她決定放過他。
即使如果以十分令人不快的語調看熱鬧般的一直瘋狂追問下去多少會增加她盡快脫離這個世界的可能性,但是——這樣的話面前驕傲的偵探會受到傷害,而她並不想這樣。
清和並不會對他人的猶豫理由產生什麼好奇心。
「那你先忙,我走啦?」清和指了指門的方向。
「——我正在做飯。」他終於說話了。
夏洛克真不想承認這點:當他說出這話時,心跳居然比平時快得多。難道勘驗案發現場、和凶手來一場奪命狂奔,亦或是完成一個旁人難以理解對他來說卻過分有趣的實驗,還比不上一次日常的做飯嗎?
他原先大概有許多論據可以支持他的論點,但事實勝於雄辯。
果然,迎上來的是女孩狐疑的目光。
她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原來烤箱一直在轉。
清和:?
「你的思維真是遲鈍。」夏洛克又說了句,這回他終於多多少少找回了一點自己,「我正在做披薩。」
如果說第一次時夏洛克所說的話讓清和覺得她是幻聽了,那麼第二次說的話就讓清和感覺她的認知就像被大火點燃的巴黎聖母院一樣正在緩緩化為灰燼。
「你在……什麼?!」清和的音量驟然拔高,眼眸微微瞪大,裡面的神色是他預料之中的不可置信。
「我不是嘲笑你,夏洛克。」清和實話實說了,「你的作品不把我毒死就謝天謝地了。」
她才不相信夏洛克真的會做出什麼好東西來,肯定是一種能夠充分體現他反社會特質的生化武器。
清和的這個反應並沒讓他感覺自己被冒犯了,恰恰相反,他挑挑眉,臉上的神色還有點小傲嬌,「有沒有人告訴你別把話說得太滿?我的每個步驟都很精確,是按照菜譜來辦的。等它到時間了,你千萬別後悔。」
聽了這話,少女將信將疑地看了看角落裡的烤箱,轉而又把目光轉回到夏洛克身上,「我不信。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反而……」她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消失了。
「反而?」
「反而一看就很欠揍。」清和故意這樣說。
她趁此機會,這才認真看了看廚房灶台旁邊的桌子,上面有不小心灑出來的面粉就算了,居然還有好幾個稱,連天平和試管都出來了。試管裡的紅色液體目測是番茄汁,用於做披薩主料的菠蘿和火腿以及蘑菇則被切成很均勻的小片,整整齊齊地碼在天平上。
當然,很有可能是他切多了,這是剩下的。
憑借這個桌台,清和都大約腦補出了偵探初次學習做披薩時的場面。一向像機器那樣精密、從不犯錯,也不輕易流露感情的名偵探,盯著一本隨處可見的普通菜譜發呆。再然後,試圖用自己過分強大的理解能力去揣測步驟真正的意思,這太小題大做了。
但很可愛。
「真希望哈德森太太能看見這副場面。」清和微微笑了,由衷地這樣說。
夏洛克沒說話,僅僅只是看著她。
「如果她看見親愛的夏洛克真正邁出了作為普通人類的一大步,她肯定都感動得快哭了。」清和模仿著哈德森太太揩淚,動作幅度很誇張,但很成功地起到了惹人發笑的目的。
清和沒有問夏洛克為什麼要突然做這種不太符合他身份的事情,實際上對於別人的選擇,她從來不問理由的。這樣就很好了,感覺就像是他的一個朋友,偶爾跟他一起打發打發時間,一起分享快樂。
這個認知讓清和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畢竟即使有人說「愛人可再得,友人卻難尋」,但在清和的心中,這仍然是兩種不能被貿然放在一起比較的感情。友人可以成為戀人,但真正愛的人,沒有辦法只做朋友。
「再重復一遍。」夏洛克忽然說。
「嗯?」清和偏頭看著他。從偵探那無比清澈的淡色眼眸裡,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要求一向是令人難以拒絕的。
「親愛的夏洛克。」清和重復道。
他們倆同時靠著桌沿,挨得很近。黑發少女的手就這樣輕輕搭在桌沿,清和才剛剛說完那句話,她的手便被另外一個人的所覆蓋住了。
「我只是想牽你。」
第18章 夏利18
少女低斂著眼眸,她盯著自己的那雙橘色條紋的運動鞋不放,一張秀麗的小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在這種時候,就算是夏洛克也不一定能清楚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她並沒有掙脫,這點就足夠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清和才抬眼,「夏洛克,你確定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她的語氣又變得輕松起來,「我感覺你的大作已經糊了。」
她故意用的是「masterpiece」這個詞。
夏洛克的注意力這才從她身上移開,終於想起了早已被他遺忘的披薩。
即使名偵探顯然對自己的初次下廚有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非比尋常的自信心,但仍然起初為了保險起見,他定了一個小鬧鐘在旁邊,以免會因為什麼意外事故而遺忘可憐的披薩試驗品。
夏洛克之前也很少用過鬧鐘這種東西,他一向是認為這種東西只能被用在毫無自制力的人身上的。
但……要怎麼說才好呢?也許愛情就是可以改變一個人吧。
夏洛克·福爾摩斯不是個會做多余事情的人。不管是用以填滿他寂寥生活中的哪一件事,只要是他的興趣所在,他都會力求做到最好。
在世人面前,他當然永遠是完美的。畢竟人類不能容忍一位真正強大的神生出某種瑕疵。
現在,他居然也會勉為其難地嘗試著做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了。這並不多余——清和也不是多余的。
但回到正題——
夏洛克才不會允許區區一個小鬧鐘打擾到他的靜謐時光呢!尤其,尤其是,這段短暫的時光甚至可以被冠以二人世界的名號。
所以,等到夏洛克注意到那個鬧鐘所設置的時間時已經晚了。以清和作為看官的經驗來講,她覺得不行。
然而這話她並不會真的就那麼明顯而直接的說出口,畢竟夏洛克聽了也許心裡會覺得不舒服——
因此她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甚至男人還未走近,清和的耳膜裡便被灌進了一縷金屬滋滋作響的聲音。這聲音她並不常常聽到,嘈雜又奇怪,所以她立即開始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啊,她早該想到的……是烤箱。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居然有黑煙從烤箱的背後冒出來,還有電流接觸不良所產生的像是點燃小煙花棒那樣滋滋的聲音。
把電源切斷,等夏洛克把原本一直呆在烤箱內的披薩試驗品的「屍體」拿出來的時候,清和終於得以窺見了那個東西的全貌。
只見上面的主料都差不多糊掉了,自然下面的披薩皮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表面並沒有全部呈現出金黃的色澤,就算是她這個門外漢也能看出這是因為受熱不均的原因。
但是,其實能看得出是很用心在做了。清和一直盯著烤盤裡的半成品不放,至少大部分的表皮是金黃色的……
她的心裡有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要是是自己干這種事情,肯定毫無疑問會做得更差勁吧……
「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清和絲毫不介意自己被用來與夏洛克橫向比較,在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兩者之間的技能點後,她煞有其事地這樣說道。
夏洛克簡直覺得她完全是在胡扯。
他那道專門瞥向她的眸光中無比自然地帶上了懷疑的情感。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面前烤盤中的東西簡直讓他沒辦法承認這是自己做的。
虧之前華生跟他說不要小瞧烹飪的時候他還不信。
可清和沒有注意到夏洛克狐疑的目光,而是直接伸手從披薩餅的邊沿上面掰下一塊,沒有一絲猶豫地就送進了嘴裡。
夏洛克:?
偵探反倒來了興趣,其中雖然的確是有「想知道自己的初個試驗品味道如何」這種想法存在,但更多的還是想知道這家伙的反應究竟會是什麼。
清和咀嚼了幾下,想也不想就直接咽進了肚子裡。
感覺……清和仔細揣摩了兩下,發現自己頗有點囫圇吞棗的感覺了,雖然是很給面子地掰下一小塊吃了,但實際上好像並沒有記住到底是啥味兒……
黑發女孩的表情甚至有些凝重,她正在考慮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也許是因為夏洛克的目光太過於專注和□□裸,反倒給清和造成了一些無形的威壓。比如說,夏洛克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頭頂,她都感覺有點久違的頭冷。
清和回眸看了一眼,揚了揚手,「……我的手很干淨的。」
明明是個再簡短不過的解釋,可鑽進夏洛克耳裡卻無端地感覺像是在撒嬌。
引起夏洛克注意的更多的並不是她的語氣,而是她的語言。夏洛克皺起了眉,要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他一時間也沒想到該怎麼開口,於是他給出的答案是緘默。
見夏洛克沒什麼反應,清和居然是鐵了心想要嘗出夏洛克的初次下廚到底是什麼味道。夏洛克只看見她又伸出了手。
真是……
很罕見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要知道他認為事情的重點並不是清和口中的「我的手很干淨」。而是,他下廚房的第一次失敗了。
在最開始的時候,夏洛克其實也談不上對於一件事到底是更在乎結果還是過程。但如果非要在結果與過程之間二選一的話,那麼在大多數時候他應該會選擇過程。
世間萬物都擁有自己的過程。
畢竟要知道,夏洛克本人不就是正對這些整整齊齊鋪設在他記憶宮殿的詭譎案件有興趣嗎?正是這些或離奇或荒誕的經歷填滿了他的生活,同樣也造就了他。結果自然也很重要,但那都是後話了。
然而現在,他卻開始期待結果起來。
於是夏洛克站在原地安靜了半晌,又伸出手把烤盤拿開了。拿到了清和夠不到的地方。
清和:?
對他的動作產生回應的自然是少女那略帶懵逼的眼神。她很顯然正在等待著夏洛克的答復。
「別吃,對身體不好。」因為身高差的原因,夏洛克一直都低斂著眉眼。他倒是挺喜歡這個動作的——因為可以自上而下地輕易地將女孩的所有表情全部納入眼底。
她盯著這塊披薩良久,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夏洛克問。
清和卻擺擺手,沒有明確地回答。
她轉而說道:「哈德森太太知道了肯定會瘋掉的。你得破費再給她買個新的了。」
她是誰?她當然不會放過這種可以嘴炮的機會!而且這回夏洛克只能啞口無言了。
男人欲言又止,他原本是想說點什麼的,不過他的目光瞥向了他那一直放在桌台邊緣的沒有鎖屏的手機,一時間噤聲了。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干脆我們出去吃吧。」清和又看了眼手表,果然時間是不會等人的啊,現在都十二點多了。
假如清和的眸光稍微不老實那麼一點,那麼她就可以看見夏洛克手機那發光的屏幕上顯示的是——
提問:怎樣才能讓喜歡的女孩對我刮目相看?
推薦回答:展示你與平時截然相反的一面。假如你事業有成,就朝她展現你居家的一面;假如你是賢內助,就朝她展現你認真工作的一面。
-
-
氣溫下降得很快,在步伐邁出221b的門檻的那一瞬間,清和便迅速把手插進了口袋裡。
其實清和並沒有仔細看過這座霧蒙蒙的城市,在這樣難得的時間裡,她的目光忍不住多為之停留了一瞬。
天空是一貫的灰調,偶爾會有零星幾只小鳥飛過。清和不經意間回眸一瞥,221b的陽台上花盆裡所種植的玫瑰類植物僅僅只剩下枝條,花早已凋謝了。
與外觀顏色素雅又簡潔的221b不同,馬路對面的店面連招牌都是熱烈的正紅色,恰如其分地在這副莫蘭迪灰調的圖景綴上了一襲亮色。
冬天就要來了。
就在這時,身旁的他突然伸手,隨後清和感覺自己的一側臉頰被輕輕掐了一下。
這?
夏洛克用的力氣不大,就算用腳趾想也知道清和肯定能夠感覺得到那個觸感。她的皮膚就像是羊奶一樣絲滑柔嫩,搞得夏洛克甚至想要再嘗試去掐一下她。
但第二次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
清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毫不留情地往另外一邊挪了幾步,離夏洛克更遠了。
「別摸我臉,萬一長痘了怎麼辦?」即使心裡打定了再也不想跟夏洛克說話的念頭,行動上卻顯然暫時沒有把這個理念貫徹到底。為了以免他會誤會些什麼,清和又解釋了一遍。
「行。」夏洛克居然就這樣妥協了,不過他下一秒又說:「你的臉摸起來也很冷。」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清和又往前走了幾步,她沒有再把手放在兜裡了,而是雙手並用地整理了一下剛才被風吹得有點亂的頭發。
你當然不能指望一個反復穿梭在無數個世界裡輪回的人的體溫很高……說實話,即使她心裡清楚自己並不會真正死去,但在有些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思考人生意義這種有點虛無縹緲的東西。
清和的外套是oversize的,所以套在她嬌小纖細的身軀上顯得有點寬大,袖子還挺長的,柔軟的布料垂下來蓋住了她的半只手。
「我知道。」而這是他的回答。
「我們去哪吃飯?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清和又把話題扯回了這個像月經一樣在人類生活中反復出現的問題上。
夏洛克有點心不在焉,「隨你。」
好吧,他的確並不是一個會對吃有什麼研究的人。
夏洛克一直盯著少女那裸露在外的白皙指節不放。
「你過來點。」夏洛克提議。
「嗯?」清和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她還是乖乖地照做了。
過了半晌,夏洛克突然再次伸手,直接覆蓋上了女主垂在身側的那一只手。
清和險些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溫度真是很明顯。
「你看我很溫暖吧?」夏洛克的語氣聽起來有種久違的溫柔,這個一下子便悄然浮上心頭的念頭搞得女主有點恍惚。
清和沒有回答,只是認真地偏頭端詳了他一番,旋即又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哪有。」
夏洛克今天好像有點意外的粘人,他摸了摸她的頭:「你雖然長得很矮,但這個高度摸起來還是挺舒服的,就像小寵物一樣。」
清和眼皮都開始跳了,她一時之間居然搞不清夏洛克這話到底是在罵她還是誇她。
呵呵,他其實是想說像摸狗一樣吧?!
少女想到這點,臉更黑了,「真的服了你了,能不能說點切實的好話。」
「天氣越來越冷了,注意保暖,別生病了。」夏洛克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清和那番話的可行性,旋即有些笨拙地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這份笨拙僅僅只存在短短的一瞬間,夏洛克又哼了一聲,「也就只有像你這種笨蛋才會讓別人擔心。」
「說的好像你就做的很好一樣。」清和回懟了,但她後面便想到更加重要的一點。
他是真的在關心她,因為他其實是個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人。
既然如此……
清和想到了個絕妙的好點子。(笑)
黑發女孩趁他不注意,突然蹦起來,用那只冰涼的手撫上了對方的脖頸。
少女的手如同瓷器那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在觸碰到夏洛克脖頸的那個瞬間這種對比更強烈了。
夏洛克居然呆了一下,那個冰涼的感覺是如此真實而強烈。
所有美好的事物總感覺會消逝很快。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幾秒鐘,他下意識地便看向清和,立刻對上了少女那雙此刻顯露出狡黠神色的黑眼睛。
清和心虛得很,恨不得在心裡抽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活膩了,居然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了。
她立刻收回手,並且像個小學生接受老師檢查似的,把手老老實實地背在背後。
她似乎是怕夏洛克會因此生氣,繼而事態變得不可控起來,於是少女面對著他倒退著走了幾步。
直到她確信這個距離已經不會被夏洛克一伸手就逮回去,這才轉過身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清和想努力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因為他們雙方都在彼此四目相對的瞬間,心腔裡那曖昧的心情悄悄跳動了一下。
第19章 夏利19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吃完飯後,兩個人一如起初那樣並肩而行,清和偷偷考慮了良久才問出這麼一句話。
但也出於表示自己無意多窺探他生活的意願,清和又微笑著補充道:「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不,也許我可以幫你解決呢?」
因為這個抬眼的動作,女孩那長長的睫毛像蝶翼那樣輕輕顫動,感覺就好像是一種只能被罩在玻璃裡觀賞的名貴藝術品。
即使清和有時候不太像個正常人,非常偶然地,身邊人所展露出的某種細節她也會捕捉得非常敏銳迅速。
就算此時此刻的夏洛克表面看起來的確與平常無異,但清和確信,一定有某種東西藏在平靜的冰川之下洶湧流動。
夏洛克剛想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他那雙澄澈的眼眸裡沒什麼特殊的神色,可若是仔細一看,便能得以窺見裡面所蘊藏著的那熾烈如火的光輝。
他的喉結微動:「你想怎麼解決?」
事到如今清和算是摸清楚了。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時光裡,如果說夏洛克真的展現了什麼特別大的改變的話,那麼被擺在第一位的便是這個——起先的夏洛克遇到這種情況都是直截了當地給出明確的回答,而現在的他,居然會給予意味不明的反問了。
也不知道這種改變到底是為了什麼。
面前這個驕傲的家伙不會以為自己可以騙到我吧?不會吧?
清和突然想到了一種夏洛克故意套路她的可能性,連忙在腦海中投了否決票。
開什麼玩笑,明明自己也很聰明的好不好?清和有些不服氣。
因此她直接接話了,懶得考慮太多,畢竟她不覺得夏洛克會把這個平平無奇的話題說出一朵花來。
「這……你都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會不開心,那我怎麼給你對症下藥?」清和說完這話,她那清新又活潑的聲調停住了半晌,才又恢復了工作:「不過既然是你情緒有些不好的話,肯定應該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
她發表了她並不高明卻會很奏效的見解,旋即那雙黑水晶一樣的眼睛又以專注的眼神看著他:「那你想做些什麼呢?」
天知道她原本想吃完飯直接打道回府——迅速鑽進臥室裡的,但如今她又改變了主意。
目光相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更別提是嚴格來說話並算不上多的夏洛克,自然一切都要更多的眼神交流。
她那雙微微狹長的眼睛裡閃爍著一些對夏洛克的關切,夏洛克不說話——好吧她也並不是非得要他開口說話。
不過……做點什麼好呢?
「不如——」清和想到了什麼,她微微拉長了語調,「我們來玩個游戲,如何?」
她當然還記得夏洛克在酒吧的所作所為。
那個被重新定義的另類的國王游戲仍然令她記憶猶新。
夏洛克的眸光一閃,似乎對她所說的話有些興趣。
清和呲牙一笑,夏洛克頓時感覺眼前的世界驟然明亮起來,「那你聽說過枕頭大戰嗎?」
她的語氣稍微帶了點雀躍。
但聽見「枕頭大戰」的這個名詞的一霎那,夏洛克臉上的神情驟然便改變了許多。
「枕頭……大戰?」他再次開口了,語氣也顯得過分微妙,「你確定?」
夏洛克這話倒讓清和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枕頭大戰還有什麼特別的含義所在嗎?
清和突然也疑惑起來,在一種將信將疑的氛圍中,她還是點了點頭,「我當然確定。」
夏洛克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但清和直到又往前走了好幾步才發現這件事。
於是她也只好停下腳步,回望。她的手仍放在外衣口袋裡沒有動彈,不過她努努嘴,是在示意夏洛克繼續往前走。
清和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在她說出「枕頭大戰」這個提議之後,夏洛克的反應會那麼奇怪。
嗯……非得要說的話,也不能算是特別奇怪,但是比起平常的他來說,就是,態度上有些不同。
以往的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是,面前的黑發男人盯著你,這目光只是淺淺地瞥過,隨後便露出一絲類似於譏嘲的笑容嗎?
現在的他卻……
清和這樣想著,那片持續籠罩在心尖的疑慮突然變得更加幽深了。
過了幾分鐘,夏洛克終於才又邁動了步子,清和不斷四處張望時晃眼瞥見他似乎是輕微地笑了一下,
他說:「行。」
緊接著他便又補充了一句:「你真的知道枕頭大戰是什麼意思麼?」
「當然。」清和毫不在意地瞥瞥手,嬌艷的嘴唇翕動吐露出一個簡單的sure,她亮閃閃的眸光簡單地從夏洛克臉上瞥開。
今天的夏洛克真是很奇怪……
與之前臉上一貫的平淡不同,他現在的眸光炯炯有神,像是突然被什麼寶貝給吸引住了似的,對上眼的那一刻以後就再也不願意移開了。
很顯然,他正在期待她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清和撓撓頭,非常正式地開始解釋了:「這是個減壓游戲,就是在一個大場地裡,許多人拿著裡面嵌有羽毛的枕頭互相擊打,把枕頭裡面所有的羽毛都弄出來之後游戲就算結束。」
「不過我們只有兩個人的話還是有點少,不如你把華生先生他們叫來?正好你還可以跟他們聯絡聯絡感情,一個孤家寡人還怪可憐的。」清和碎碎念地說完這段話,她自己還沒發現——這簡直是比從前精准千百倍地踩中了偵探的雷點。
聽女孩說完她的話就已經耗盡了夏洛克所有的耐心。
就這?!
……好無聊的游戲。
夏洛克立即開口,以免讓她繼續科普這個非常boring的游戲,「——不。」
清和:?
她的眼眸中帶著疑惑,「你不想跟他們說說話嗎?交流一下彼此之間的生活什麼的也好啊。」
老實說她還有點羨慕夏洛克。雖說他這個人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但他至少也有兩三個朋友吧?假如,她是說假如——假如夏洛克遇到什麼危險,他們肯定會為他擔心,會為他做許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平常的日子裡,還會邀請夏洛克共度節日。
像她,好家伙,一個「真正的」朋友也沒有。有時候連心裡話都不知道該對誰說。
……也不知道會有誰為自己擔心啊。
夏洛克感覺無形中似乎有幾條黑線從他頭上垂下來。
「不。」夏洛克說,「我的生活沒有什麼需要分享的。」
男人的語氣很生硬,他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吐槽:「你的游戲真是無趣,只與幼兒園小班所教授的一加一等於二能有一戰之力。」
這讓清和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她反駁:「你不覺得這個游戲對你會很有好處嗎?這麼減壓!」
夏洛克在腦中模擬了一下清和口中的這個該死的丟枕頭游戲的過程,因此他沒有立即講話。
想像一下他一個大男人站在房間中央和一個年輕女孩互相把枕頭丟來丟去,最後裡面的白色枕芯全部胡亂地散落出來,跟天女散花似的。哈德森太太肯定得瘋了,她覺得這是糟蹋枕頭。
他簡直快要被氣笑了。
就這?他還不如去醫學院和大體老師度過一整天!
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孤男寡女待在一塊兒要玩這種無趣的游戲,明明還有很多更好的選項可供選擇吧?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居然會被清和這個笨蛋牽著鼻子走。
他,夏洛克·福爾摩斯,倫敦名偵探,就算今天和大體老師呆在一起親密接觸,也絕對不會去玩什麼莫名其妙的扔枕頭游戲的!
「你是從哪看出減壓的?」夏洛克盯著女孩不放,過了半晌,他突然輕輕笑了,手放在了清和頭上,他的顯得有些粗糙的手貪婪地感受著清和前額的溫度。
「你現在搖搖你的頭,看看能不能聽見大海的聲音?」他以玩笑般的口吻這樣說道。
清和:?!
黑發少女啪的一下就把他手打掉了,她的目光恨恨的,好像在說「你再說一遍試試」。
她又深吸一口氣,清和很不想承認的,她現在正在努力克制著想給夏洛克一拳頭的衝動。
少女解釋道:「你最近不都沒有接到什麼足夠吸引你的案件麼?像你這種人肯定早就閑的不行了。一個人沒事干的時候就會東想西想,心情有時候也會無可避免地低落下來。你別瞧不起枕頭大戰——這是個國際游戲,很有名的。」
她又認真地補了句:「你沒聽說過不代表它不有名。」
夏洛克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別的味道:「你在關心我?」
他的眸光又再度亮了起來,感覺裡面有「希冀」這種成分存在。
清和一時語塞,「你想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
之前她還沒有發現,現在聽夏洛克這麼一說,倒還真是有點令人誤會了……
夏洛克嘴角邊的笑容更大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清和一眼,微微拉長了語調:「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你的這個請求,稍微陪你玩一下這個無聊的游戲了。」
哈?
剛才不是一副自己對這個沒興趣的高不可攀的樣子嗎?
清和突然認為自己可能對男人這個群體還不夠了解。
但是夏洛克能同意也就還不錯。
所以她還是很給面子地同意了,「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回去就可以快點開始了。」
「慢著。」
「又怎麼了?」女孩感覺自己的耐心也如同被倒轉的沙漏那樣即將消磨殆盡了,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還不是得包容一下。
「——地點我定。」夏洛克說。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清和不著邊際地想道。
「枕頭大戰」還能有什麼地點?不就那麼個普通的房間嗎?
她有些雲裡霧裡的,夏洛克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你說?」
「這是……」這時他卻故作神秘,又說,「你過來。」
清和卻冷哼一聲,狡黠一笑,「你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同一個伎倆還會上當兩次的人吧?」
她意有所指的自然是之前的那好幾次,懂的都懂。
夏洛克早有准備:「我也不會是那種同一個伎倆用好幾次的人。」
他說得理直氣壯,清和都動搖了。
「下不為例。」她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乖乖地湊近了。
夏洛克低頭,微微俯身,直到少女感覺那抹屬於他的氣息像輕薄的羽毛那樣撲在她的白皙耳骨邊。
清和咬緊下唇,忍不住開始在心裡埋怨起來:要說話就好好說不行麼,干嘛這樣?
他的氣息是這樣的近。他今天果然又抽煙了,有一點點微乎其微的煙草香氣混入她的世界裡——這令清和會不禁想到初見的那個夜晚,兩個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仿佛心也緊緊相連一樣。
「我是說……」清和的思緒有些飄忽,她聽見夏洛克輕飄飄的聲音。
他嘴角邊的淡淡笑意似乎透過輕淡的呼吸感染了她,弄得少女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清和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這是個秘密。」夏洛克剛說出這句話,清和便要急得跳起來,這家伙可真是什麼時候都想耍耍她呢!
但少女的身體立刻就僵住了。這感覺就像是一種新型神經毒素從心髒開始朝四肢百骸蔓延,速度比雷電更快,又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那樣難以捕捉。
因為他剛說完這句話,便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這家伙……是屬狗嗎?
第20章 夏利20
清和一下子就捂著耳朵遠遠地跳開了。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燒起來了,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夏洛克這家伙還很可惡地笑了起來!
這一出弄得清和都忘記了她原本的目的,轉而正在努力地把關於夏洛克的這段記憶從腦海中給剔除掉。
清和就這樣逃也似的回到了221b。
在莽撞地跑進去並且打開門的瞬間,清和暫時地感覺到呼吸輕快了幾分。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另外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那個被她不經意所提出的互相拋枕頭的游戲!
清和放眼望去,這裡的一切擺設都很簡單。房間並不多,也不大,畢竟夏洛克起初選擇租下這裡也不是真的為了享受。夏洛克似乎對這個游戲興致缺缺,所以他甚至沒有在清和突然加快速度的時候跟上她,而是選擇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後——這還真是少見。
難道他不是一直都走在最前面從來不曾後退過哪怕一步嗎?
因此清和稍微多花了幾十秒,目光停駐在公寓裡的擺設上有一小會兒。
偏偏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這裡似乎並沒有一個真正合適的房間能夠作為「枕頭大戰」的場地。
天知道,她原本是想就在起居室玩玩的。結果直到真的再一次進入這個環境以後,黑發女孩才發現自己的念頭是有多麼的可笑和天真。
平心而論,起居室的確算不上狹窄,甚至可以說是比較大,還配備了被深色絲絨窗簾罩住的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陽台上能夠放幾盆花,即使現在它們還被埋在冷凝的泥土中靜靜地入眠。但是……
清和的眼神不住地四下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原本平淡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和微妙起來。
啊,這……?
她在心中再真切不過地發出了這麼句喟嘆。
是她清和不配了。
起居室的面積的確不小,可裡頭的這些擺設著實是讓清和汗顏不少。
之前她還沒怎麼認真地看過擺件,直到現在才發現夏洛克居然在他的家裡弄來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到處亂放。就以清和的普通人思維看來,這些擺件也完全是字面意義上的胡亂擺放著,根本就想不出任何合適的理由為大偵探開脫。
亂拿亂放就算了,關鍵是這些東西還很驚悚……
完全感覺就像是只能在劇組裡看見的道具……
比如說——
清和的眸光被放在壁櫥上的仿真□□所吸引,走近了幾步。只見這並不是一張普通的面具,而是以許多張不同的人臉拼接而成的,明明上面的部分都並不是屬於同一個人的,可放在一起居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變態的和諧。
而且……它好像在笑。
清和百無聊賴地盯著它看了半晌,最終決定還是把它給放回去,讓它獨自美麗。
不過她也並不是一點發現也沒有。好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哈德森太太從來都不願意打掃夏洛克的地盤。
除了這個面具以外,當然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說什麼尺寸剛好可以被擱置在掌心正中央的骷髏頭啊,能夠自己說話的鋼筆,一只被牢牢鑲嵌在桌台上的人手骨,甚至是一只會說人話、每天不斷呼救的鸚鵡。
清和是個凡夫俗子,她實在是搞不懂夏洛克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救命、救命——!我變成一只鸚鵡了!」
陽台邊上懸掛著一只鳥籠,而那只長有黃冠的白鸚鵡就這樣乖巧地站在籠條上面一動不動仿佛老僧入定,只是偶爾會撲撲翅膀,表示自己很好。
清和怕它在外面會太冷,於是她把它帶了進來,把冷空氣真正地杜絕在外。
不過她又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假如夏洛克天天在這只聰明的鸚鵡面前拉小提琴,那麼它會不會也能哼起他常拉曲子的調子?
到時候就是流浪樂師夏洛克·福爾摩斯帶著他的那會說人話的鸚鵡站在地鐵口裡一起合奏了——當然,他們負責演奏,清和決定自己就拿個鐵碗討錢就好了。
「你有秘密嗎?」只有少女一個人的房間裡,清和突然對鸚鵡說了這麼句意味不明的話。
她當然知道鸚鵡是聽不懂她講話的,之所以會說出人話只是因為鸚鵡的聲帶可以模仿人類的聲線。因此她自然也沒有抱什麼它會回答的念頭,只想著自己又得多聽一會兒一連串的maydaymayday*了。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只可愛的鸚鵡卻說話了:「你有秘密!你有秘密!」
「你真聰明……」她這麼說著,有些出神了。
這只白鸚鵡臉頰兩側還有兩塊圓形紅斑,看起來就好像小學生六一兒童節表演節目被打了腮紅一樣,還怪可愛的。
「那你說應該在哪玩「枕頭大戰」的這個游戲?」清和問。
「在床上!在床上!」鸚鵡的語速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只鸚鵡也染上了跟夏洛克如出一轍的莫名其妙的理直氣壯。
但它的這個回答無疑是讓清和直接瞪了它一眼,「別亂說了!不然把你毛全都拔了。」
少女的語氣帶了點煞有其事的凶殘,好像真的會把這只鸚鵡拔毛一樣。鸚鵡縮了縮脖子,撲扇了幾下翅膀,「對不起!但誠實才是美德!」
這很有人味的回答簡直讓清和懷疑這並不是一只真正的鸚鵡,而只是一只仿真機器人。
就在她一直盯著黃色鸚鵡不放,甚至想要摸摸看它的後腦勺有沒有安裝什麼芯片的時候,夏洛克終於回來了。
平心而論,他並沒有花多久的時間。只是對於清和來說,每一次等待的時間都會在她的感官裡顯得意外的漫長難捱。
好吧,既然他回來了——
清和把目光從鸚鵡身上移開,轉而凝在了夏洛克身上。
身材修長的男人此刻正脫下自己的大衣,將其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夏洛克裡面穿的並不是很多,也就是個男人標配的襯衣而已。
清和其實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夏洛克。她感覺他就好像是被冷藏過的伏特加,內裡火熱,外表卻冰涼。明明是個不太好相處的性格,卻總是能夠在無形之中吸引別人不斷的靠近。
夏洛克的桃花當然也不算少。就只說清和也知道的那幾個吧,那個法醫茉莉·琥珀,不就一直痴痴地單戀著他嗎?再比如之前在約翰所操辦的聚會上認識的朋友的朋友,也一直在堅持不懈地給他發消息,只不過清和從來沒有看見他回過哪怕一次。
天啊,清和驚訝地想到,這就是傳說中的高嶺之花嗎?
清和出神地想著,卻又不知怎的,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在酒吧肆意玩樂的片段。
她還主動親了夏洛克!最為關鍵的是,他還沒有推開,反而是很樂意地接受了!
雖然秉承著「只要我酒量夠好,就是我摸你」的這種原則,但如今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清和莫名其妙地就臉上有點燒了,不久前才勉強平息的溫度就這樣又如燒不盡的野草那樣卷土重來了。
這個可愛的小表情變換沒有任何例外地被夏洛克給觀察到了,他不經意地湊近了,說道:「——在想什麼?」
清和突然被cue到,為了不被他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她連忙回答:「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覺得最近的作業好像有點多。」
夏洛克的眼神卻很有深意,但清和此時並不是太想追究這個問題,因此她把眼神別開了。
「什麼時候開始?」
「啥?」清和有點懵逼,夏洛克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句子實在是讓她不太能想的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所在。
夏洛克似乎是嘆了口氣,「有這麼健忘?你說了個游戲,它的名字叫枕頭大戰。」
清和感覺突然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過了一會兒找回了一些自己的靈魂,她弱弱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呢。」
「是麼?我沒這麼說。」他眨眨眼睛,完全不臉紅心跳地把之前的看法全部拋在了腦後,連一丁點作為大偵探可能會有的偶像包袱都沒有。
清和正在思考著哪裡作為枕頭大戰的場地比較合適,「這……我感覺起居室好像有點擠了……」
夏洛克對這個回復早有心理准備,「可以去其他房間試試。」
他就知道這丫頭根本沒有仔細想過這種游戲的可行性問題。
即使是如此,他也還是努力偽裝出一副很可靠的形像,他繼續說道,趁熱打鐵,「只要能達到減壓的目的就好了,但最重要的還是你開心。」
清和沒仔細想這話,只覺得夏洛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善解人意,還說什麼」最重要的是你開心」?!
這話說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拒絕了,她只好出於禮貌地回復:「那你覺得應該在哪裡開展比較好?畢竟也是為了讓你解壓。」
夏洛克唇角的那一抹淡薄的笑意更盛了,這就是他真正想要聽見的回答。
「這個啊……」他似乎有點難為情,「我覺得臥室就很不錯。」
說到這裡,他又話鋒一轉,「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的語氣聽起來再誠懇不過了,比起平常,這在清和的耳膜裡聽起來更加舒服和惹人憐惜了。
該怎麼回答才好呢?在線等,挺急的。
第21章 夏利21
清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好了。
果然,事情還是應該追溯到最初的時刻。她就不應該對眼前的這個人產生哪怕任何一絲的惻隱之心才對!
唉,現在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畢竟率先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她,現在於情於理,說什麼她也不能反悔了……
而且清和也並不是那種非常容易半途而廢的人。
既然如此的話……
黑發少女的眼神難免有些飄忽,很顯然她的思緒如今正在偷偷掙扎。感覺去臥室的話似乎有些不合禮節。
可夏洛克是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的。
這樣想著,她回答道:「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想的話。」
聽見這話,黑發偵探的雀躍心情簡直快要像煙花那樣劈裡啪啦地飄上天了。即使如此,他表面上也還是表現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大不了的事情。
清和的語氣聽起來很柔軟,和平常的她並不太一樣,卻讓夏洛克很受用。因為說出這話的同時清和一直盯著他看,就好像她是湯姆·索亞,而夏洛克的臉上正藏著含有秘密寶藏所在地的地圖。少女的目光炯炯有神,膠著在他身上仿佛永遠也不會離開。
當然,裡面的確也是會含有一些能夠被稱作是「探究」的情緒存在,但這種類型的情緒被夏洛克自動地屏蔽了。
平心而論,夏洛克·福爾摩斯對愛情不加了解,更算不上有多麼熟悉它的運作。其實在他的心目中,就算是母胎solo,也能對這種人類特有的情感給出一些非常具有可探討性的論調,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那些關於愛情研究的文獻也不過只是泛泛之談而已。不然,他怎麼會找不到哪怕是一段可以用來概括清和的語句呢?
他原本堅定地認為自己可以用完全不被感情左右的堪稱是冷酷的一套邏輯概括出身邊所有人的特質,其中自然也包括缺點——世界上真正完美無缺的人是不存在的。然而他卻驚訝地發現,他居然發現不了清和的任何一個缺點。或者說,她的缺點在他的心裡也會直接轉變成可愛之處。
……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夏洛克的眼神落在少女的身上,仿若黑漆漆的深潭那樣深不可測,他啞著聲調說出這話後,便轉身領著清和朝臥室走去。
清和還未來得及品味他的態度轉變,後者的背影便徑直遠去了。沒有其他辦法,她也只好快步跟上,以至於竟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起初那想好的訴求。
天知道,清和起初是決定去她自己的那個房間的。
夏洛克的房間比她的似乎要大上那麼一點,但這也可能只是她的錯覺,畢竟女生的東西一般都超級多,而她的床也像是個戰場,上面橫七豎八地放了許多各種東西。房間裡沒開燈,唯一的燈光是從門外投射進來的,這讓清和有些看不清楚夏洛克臉上的表情了,從而更加無法判斷他的心情好壞。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因為一進門就脫掉了外套的原因,他裡面所穿著的衣服是那樣的單薄,在如此昏暗的光線裡,清和覺得自己都可以透過那薄薄的襯衫勾勒出他漂亮的身體曲線了。
也許是少女的眼神過分直白,這種微妙又旖旎的氣氛甚至也同樣感染了夏洛克。他扭頭,輕聲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他的冷淡語氣仿佛被什麼給點燃了一樣,清和聽起來卻感覺到有意外的柔和,感覺像是不斷有無形的火焰在暗處悄然滋長,而她也不由自主地被這業火給吸引,像飛蛾那樣撲閃著翅膀不斷逼近,連自己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
夏洛克扭頭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專注,他那性感的薄唇短暫地翕動,清和突然出現了一種奇妙的錯覺——感覺就好像他正在身體力行地誘惑她一樣。
「嗯,這個嘛……」清和撓撓頭,有了夏洛克的這句話,她終於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但她現在的思緒有點亂,全部在腦子裡像漿糊那樣全部攪和在一起,過了半晌她才繼續說道:「要不然就現在吧,直接速戰速決就好了。」
她其實心裡想的是「還能離咋地」。
不過這話她也沒好意思說出口,她覺得夏洛克不一定能接得住她的梗,萬一到時候被誤會了就尷尬了。
「……行。」夏洛克沉默了幾秒,才回道。不過他又小聲嘟囔了一句,「速戰速決可能有點難。」
清和沒有聽清楚,以為他對此有些不滿,於是她又問道:「嗯?怎麼了?」
夏洛克卻徑直走向了床邊,直接想也不想就坐在了床沿邊上,隨後沿著那裡倒了下去。感覺就像是一直繃緊的弦此刻驟然放松了下來。
清和有點不知道現如今自己應該怎麼做了。其實吧,夏洛克現在這樣也還挺好的……
這種特別放松的時刻對於夏洛克來說自然是很少見的,因此清和忍不住湊近了幾分,她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面前的景像讓清和忍不住輕輕屏住了呼吸。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夏洛克居然已經閉上了眼睛,他那淺色的睫毛此刻乖巧地覆蓋在下眼瞼上,只是如果細心觀察的話,這淺色的長睫毛仍然會隨著呼吸而輕輕的振動。
清和站在床沿邊,一時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夏洛克閉上眼睛的樣子。
秒、秒睡?!
雖然這樣說可能會被他錘,但是清和也還是得發自內心地說一句,夏洛克閉上眼睛和睜開眼睛的不同狀態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看起來就好乖。面容純淨得就像是幼兒園裡那種會乖乖把盤子裡的飯全部吃完以求得到小紅花的小孩子。
要不然摸摸看吧?
這個念頭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了清和的世界裡。
她起初是有些抗拒的,但是,她現在飄了。
光看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先摸個兩把過過癮呢!
清和伸手,猶豫了片刻後用手指戳了戳偵探的臉。
哇——
觸感讓清和有些意外了。果然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臉頰都應該是軟的,你看,就算是夏洛克這種手上長了許多繭子的粗糙成熟(?)男人,他的臉頰也仍然是柔軟的。
雖然算不上是細膩,但就是還是很軟啦。
這第一次摸臉,清和害怕他馬上就醒了或者是突然睜開眼睛,因此手指就僅僅只是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不到五秒鐘就迅速移開了。
可是……
清和移開手指後,又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夏洛克,發現他居然連任何一絲反應都沒有,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他還真的是很累了,所以才會直接沾床就睡吧?但是沒有關系,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在被窩裡度過一整天,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
既然夏洛克都睡了,那清和也沒必要那麼緊張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卻還是把主意打到了夏洛克身上。
「反正他也不知道……」清和小聲說了句,這自然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免得打退堂鼓。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出手再摸了摸夏洛克的臉。
這種刺激的事情當然是要多做幾次才好啊。
QAQ
只要我干的壞事夠多,我就不會內疚。只要我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
只是摸臉還不夠,清和又伸出手戳了戳他的眉毛。
誰叫夏洛克的眉毛感覺總是會皺起來呢?
她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少女柔軟又有些冰涼的手指一路從眉毛一直滑到了嘴唇上。
這個形狀適合接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清和玩♂弄了半天終於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於是她又把手縮了回來,決定立即打道回府了。
就在這時,夏洛克動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夢裡遇見了一些他不喜歡的內容。
清和猜想是不是因為沒有給他蓋被子的原因……畢竟現在的這個天氣還是很容易著涼的。
少女這樣想著,又走近了幾步,拿起一旁的薄被給他蓋上。
卻不料,清和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被邊角翹起來的羊毛地毯絆了一跤。視野旋轉了起來。
清和努力克制住要驚呼出聲的衝動,手下意識地摸到了什麼東西才穩住了身子。說起來她也只是稍微踉蹌了一下,距離卻也還是驟然拉近了。
少女定睛一看,她自己剛才不經意間伸手抓了一下夏洛克的衣角,這讓少女連忙松了手。
即使是一片昏暗,清和的感官卻也還是異樣地敏銳,她暗自訝異於為什麼對方身上的白色襯衫上面被她私自給扯出來的褶皺是那樣的清晰。
思前想後,清和又決定伸手給他撫平一下,不然這凌亂的樣子也不知道落到旁人眼中會是怎樣的感受。
也許是這樣不一般的氣氛混亂了她的思緒,清和甚至沒有意識到其實給他蓋上被子就是最穩妥的選擇。
雖然但是,做這種事情還是感覺好奇怪啊。
清和感覺自己手掌所碰觸到的似乎並不是什麼普通的襯衫,她甚至沒來由地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灼熱的感覺,有點像是盛夏吹拂過田野的熱風。
真是,「燙手」啊。
果然還是都怪夏洛克,都怪他突然整這麼一出,他自己倒是舒服了,卻把她的心給攪亂了。
清和悄悄瞪了他一眼,突然計上心頭,決定報復一下他。
就在夏洛克臉上畫畫好了!
清和靈機一動,順便在腦海中構思了一下自己的大作,又頗為理想化地想像了一番夏洛克醒來後臉上臭的要死的表情,連嘴角也強烈地上揚了。
她隨便在夏洛克的桌子上摸了一支水性筆走,在床沿邊站定了。
不就是畫畫嗎,她也可以!
清和有一個優點,就是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那種一看就很牛逼的東西她肯定是畫不出的,因此她決定就畫一個簡筆畫。
嗯……畫什麼比較好呢?
清和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既然不知道畫什麼那就畫個烏龜好了!
這樣夏洛克醒來之後可能還會開始討厭她,多好啊。
說干就干,猶豫就會白給。
清和才往夏洛克光潔的額頭上畫了一筆歪歪扭扭的一橫就迅速把手收了回來。虧她剛開始還覺得很簡單,但沒想到啊,因為她這個站位的原因,想要在夏洛克臉上畫畫還是有點難。
畢竟她(覺得)自己手短。
好吧——那就稍微湊近一點好了。
清和又在心底為自己開脫了,她跪在了床沿,想了想,最終左手撐在夏洛克的左肩上方,另外一只手拿著黑筆,呈現出了一個類似於俯身的姿勢。
她右手一動,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就這樣出現在了名偵探的腦門上。
第一筆畫出來了之後,後面的內容就很簡單了。清和整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凝聚在了這個有些滑稽的圖案上,完全忽略了此刻這種環境裡其實更加重要的東西。
比如說,夏洛克的眼皮短暫地動了一下。
又比如說,在偷偷畫畫的這段過程中,她無形之間讓距離變得更加近了,連帶著香氣的呼吸都輕輕撲在了夏洛克的臉上,若有若無是最撩人的。最重要的是,這個姿勢感覺好像下一秒就要撲倒在正沉睡著的夏洛克身上了那樣。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清和終於完成了這大作的最後一筆。
她甚至絲毫不嫌事大地給夏洛克畫了兩撇山羊胡子。
只要我夠浪,就沒有人能夠制服我。
清和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險些笑出聲。呵呵,等著吧夏洛克,這就是你隨便秒睡的代價!
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自己那只一直撐在夏洛克身側的左手手臂的確是有些酸了,她試著小幅度往旁邊挪動了一下,發現居然有點麻了,這也太草了。清和嘶了一聲,繼續往旁邊挪動。
為了防止意外,少女決定舍棄作案工具,她直接就把那支黑色水性筆拋在了一旁,把這只右手也移到了左側。
天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鬼姿勢,清和簡直快要被累死了。
但是為了能在夏洛克醒過來之前在絲毫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完美離開,清和豁出去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
她最後扭頭瞥了一眼沉睡著的夏洛克,非常不坦誠地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對不起夏洛克,然後努力隱藏住嘴角的笑意,往前邁出了一步。
先溜了溜了。
實際上理想和現實之間一向都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清和才邁出那麼一步,夏洛克突然發出了聲音。
她整個人都如同大限將至那樣,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連腳似乎都僵硬了。
抬腳再往前跨一步的這個動作放在往常是再普通不過的了。自然也提不上會有什麼難度。可現在清和卻覺得仿佛是她的腳上系著一大串繁重的腳銬那樣,連往前移動哪怕小小的一步都分外困難。
清和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夏洛克剛才絕對是在叫她的名字!
即使那個音調含有一點鼻音,感覺有點像是沒睡醒那樣,可清和就是對名字這種問題分外敏感。
由此看來自己的幸運E體質並沒有因為世界的改變而改變。
清和在心裡輕嘆一聲,像是認輸了一般地轉過身去,卻發現……
第22章 夏利22
這個體驗著實不是太好。
清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
但她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發生。
夏洛克還是安然地躺在那裡沒有動彈,仿佛她剛才所聽見的都只是囈語。
雖然這麼一想確實是很有道理沒錯……
清和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把路線折回,看看夏洛克到底怎麼回事。
她輕手輕腳地湊近,俯下身定定地觀察了他有那麼一會兒,發現跟片刻之前並沒有任何的不同(至少她看不出來)。
清和心想,難道是自己搞錯了?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
清和這麼想著,身體率先做出反應,企圖後退一步。
然而就在這時,黑發女孩突然被另外一股力毫無鋪墊地扯過,迅速令人完全沒有一絲防備。
清和感覺自己涼了。
這與初見那如出一轍的姿勢,只是她背靠的物體從透明的落地窗變成了柔軟的大床。
天……這就是flag嗎?
「你聽我解釋。」清和覺得其實現在說什麼都很蒼白,但她還是決定像征性求饒一下。
「你膽子還挺大的啊?」夏洛克的聲音很低,但他似乎不太生氣,這讓清和內心的負罪感沒那麼沉重了。(雖然也沒多少)
清和不敢說話,她眼珠子不住地轉溜著,但這受制約的狹小的視野裡除了夏洛克的襯衫就是夏洛克的臉。
哦,還有他的眼睛。
看來看去,最終目光只能落到他的臉上,這別無選擇。
但這靜寂的氛圍只持續了幾分鐘,清和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清脆地笑了起來。
笑聲很短暫,可即使是被刻意壓制過也還是能聽得出情感很真實。
夏洛克的臉在清和的精神世界裡更黑了。
少女連忙補充道:「我不會笑的,除非忍不住。」
這話說得,讓夏洛克更想撬開她的腦瓜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非人類結構了。
可是他只是把清和壓住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錯,反正做什麼他好像都不怎麼舍得。
但眼前這張泛著狡黠神情的姣好面孔實在是讓他感覺心癢,於是夏洛克掐了掐她的臉。
清和的皮膚很嬌嫩,隨便掐一下就紅了。
就這樣什麼也不做,被他這麼摁著看了一會兒,連清和也變得不自在了起來。少女感覺到撲灑在自己臉上的呼吸逐漸加重了,這個信號令她頓覺不妙,於是她開口道:「嗯……還要繼續之前說的那個嗎?」
「什麼?」他簡直是明知故問。
清和感覺自己的小拳頭都要捏緊了,但很遺憾,她又不能對夏洛克做點什麼。現在倒好,搞得連這種問題都要由她來解釋了!
「你知道的。」清和沒好意思說,而夏洛克哦了一聲,起身的同時放開了她。
他微微笑了,睨了一眼清和,什麼也沒說。
明明夏洛克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而淡然,其中並沒有過多的情緒殘留,但清和就是秒懂。
在這種時候,她的反射弧也並不是那麼長……
她非常狗腿地從床上爬起來,去給夏洛克找了幾張濕巾過來。
除去夏洛克的眼神總是黏在她身上這件事以外,清和覺得自己的將功補過還是很順利的。
完美地去除了她之前的大作,還順便白嫖了一波倫敦名偵探的摸臉福利。
突然就感覺自己好像賺到了。
清和覺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是像征性地提了一嘴之前的那個「枕頭大戰」。
夏洛克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當然是選擇同意了。
有些時候氣氛的轉換是毫無防備的。
隨便地把枕芯扔到他身上並且正中靶心的時候,清和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
非常地不如哈德森太太所願,清和一陣忙亂之中所拿到的枕頭內的芯非常松散,沒費什麼力氣,很容易地就掉了出來。
這可不,清和呆呆地盯著四處飄散的白色羽絨,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宕機。
但下一個霎那,少女空空如也的思緒被來自夏洛克的全盤攻勢所占滿,她都來不及拾起新的武器,就只能狼狽地被偵探給逼得節節敗退,最終搞得連她的衣襟上都沾滿了白羽絨。
清和當然不是個對游戲很在行的人,更別提這種「體力活」了。因此她氣喘吁吁的。
清和沒說話,只是在心裡揣摩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停。果然,太心軟並不是什麼好事……
QAQ
就在少女耐心等待著他率先開口講話的這一小段時間內,男人卻不動了。
他們倆久久地對視著,清和不是什麼傻子,她逐漸也嗅到了這靜謐氣氛的微妙之處。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可能就只是那麼單純地玩玩?
清和想到了什麼,伸出手試探性地戳了戳面前夏洛克的胸膛。即使隔著層襯衣,那個觸感也仍然令女孩印像深刻。
他還是沒有動彈。過了幾秒,他才說道,「你在干什麼,嗯?」
這話仿佛是從他的鼻腔裡鑽出來的,很低沉,卻帶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性感意味。
少女也學他之前的樣子,沒回應,而是把剛才的動作又重復了幾遍——意思是,她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夏洛克的胸膛。
站在她面前的夏洛克仿佛是一座大山,無法被撼動。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累了?」黑發女孩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句比較正常的話用來作為開篇。
「沒有。」高大的男人那雙銳利的眼睛並沒真正離開過她,他一下子就看穿了清和內心所想。
他甚至語氣還很有強調意味。
清和干笑著打了個哈哈,「其實我突然發現我有點累了,要不然今天就到此為止?」
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分明她剛開始穿梭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可是打定了主意這次要拿穩渣女劇本。
……可能這種人設還是不太適合她,她的內心世界太復雜了。
「當然可以。」夏洛克的回答出乎她意料。
「啊?真的?那我就——走咯?」清和多問了幾句,夏洛克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表情也很正常,但以清和的經驗來看,應該不會這麼簡單才對。
「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讓我有理由認為你想要——」
夏洛克的話才說到一半,女孩便瞪大了眼睛,「什麼「我想要」?你不對勁。」
名偵探自然秒懂,他更意味深長了,「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黃色廢料?我什麼都沒說。」他又補充:「……你也不對勁。」
「貝克街221B也非法外之地。這樣——」清和無意識地咽了一下,「這樣、是會被捉走的。」
「他們管不著。」夏洛克卻更猖狂了,他往前踏了一步。
同時清和又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合法關系。」
僅僅只是這麼一小步,卻能令他與清和物理上的距離無限逼近。這一回,只消他微微俯身,便能再次品嘗到他早已肖想多日的珍饈。
「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讓我有理由認為,你想要留下來。」
夏洛克的眸光是居高臨下的,不過平時的那些傲慢在此刻像露珠遇到熹光那樣消失不見了。轉而替代這份傲慢的,是一種輕快的溫柔。
仔細一聽,夏洛克現在並不是真的在推理什麼,因為愛情是沒有辦法被推理的。
這就是他內心的希冀所在。
夢寐以求的禮物觸手可及,她這回沒有逃跑,也沒有做出什麼偏激的舉動,而就是這樣安靜地被他給圈在懷中。
夏洛克一向不猶豫,想要的現在就要,絕不會等到下一次。
下一次的意思可能是,永遠不會。
男人順著女孩嬌嫩白皙的臉頰吻下。這回嘴唇並不是主戰場,他只是輕吻了一下清和的唇角就繼續往下,他的吻像火焰那樣一直順著少女的纖長脖頸往下直直燃燒,不斷地啄吻,有青紫的痕跡淡淡地顯出,清和還忍不住叫了一下。
我淦。
少女下一秒便咬緊了牙關,企圖不讓這羞恥的嚶嚀再次吐露而出。
但她似乎小看了男人的勝負欲。
夏洛克埋首於她的脖頸,報復性地輕咬了一下頸側的嫩肉,弄得清和都忍不住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頭——這在夏洛克看來自然是無用功,比起懲罰,更像是新的調情。
趁著清和沒力氣的空檔,他停住了動作,伸手摸上了女孩的臉頰,對上了她憤懣的粼粼眸光。
「我對你的認真世間僅此一份。」他盯著她看了很久,仿佛要把女孩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熟記心底那樣,神色中的玩世不恭退卻了,於是彌漫在清和眼前的都是專注。
「我一向遵循我自己的想法行動,這很好理解——渴了喝水,餓了吃飯,無聊就讓思維動起來,把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扔出記憶宮殿。」夏洛克說,「我很少在乎其他人怎麼想,只跟隨自己的思維行事。」
他的字句冷靜又充滿力量。
「但那樣……分明你就會逃走了。」夏洛克的淺色眼眸中充斥著一些復雜情緒,而清和目前並不是很想深究這裡面的成分。
「所以,要留下來麼?」
「我正在征求你的意見。」
第23章 夏利23
清和被他給牢牢禁錮在一個特定的狹小範圍內,她微微抬眼便能再清楚不過地將夏洛克面上的神情一窺到底。她當然也能感受到對方落在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那份呼吸——這份呼吸本來是很輕淡的,然而現在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緩慢地加重。
在這種過分親密的距離之下,像之前那樣大幅度地胡亂動彈當然也就算不上是聰明人的決策了。
但在考慮這個問題之前,清和忍不住多花費了一點注意力到夏洛克剛才所說的話上面。因為,這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我正在征求你的意見。」——這種話可完全不像是夏洛克那種驕傲自負的人會說出來的話,而少女感到很奇怪,這感覺就好像是她以前也曾經聽過一遍這句話一樣。
清和絞盡腦汁想要搜羅出個答案來回答夏洛克,卻發現好像無論哪種都差了點意思。
直接說yes或者no似乎都不太好……
但如果選擇說yes的話,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麼懂的都懂。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清和還是決定選擇後者。
愛情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單戀不行,暗戀不行,有多喜歡都不行,只有相愛才可以。清和還不太清楚這究竟算不算是一種雙向奔赴。
答案呼之欲出,清和別開了眼,准備說出那個可能會讓夏洛克感到失落的單詞。
但萬萬沒想到,最終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這種話——
「為什麼不呢?」昳麗少女反問道,語氣聽起來很慵懶。她甚至小幅度地挑了挑眉,顯得有些傲慢,但卻意外地賞心悅目。
清和裂了。
明明這句話分明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可順著空氣鑽入耳膜時也還是聽著那麼不真實。
一串wtf從她頭上呼嘯而過,這該死的世界意識總是能在某些場合裡代替她做出決定。
這句話顯然是她無法收回的,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那麼做。因為在聽見她回復的那個瞬間,夏洛克的眼眸一霎便亮了起來,感覺像是有火把在漆黑的天空中點燃一樣,光芒令人無法忽視。
氣氛忽然輕松起來,像陰翳被破雲而入的陽光給驅散了那樣。
「要不我們繼續玩玩吧?」夏洛克卻松開了她,這麼提議道。
清和疑惑地回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他所說的「玩玩」到底是什麼意思,頓時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神色改變了,然後伸出小拳頭錘了他一下。
「不,我累了。」清和說著便從他橫在她身旁用以壁咚的手臂下鑽過去,不過她也沒有離開這個房間,而是坐在了夏洛克的書桌前。
「這個游戲雖然很愚蠢——但我給你放水了。」夏洛克說,「而且,你在下面怎麼會累。」
聽聽看,這比她更傲慢的樣子!
「或者在沙發上玩玩也可以?我不介意。」夏洛克又說,他看起來是真的想要清和同意。
「就不就不。」女孩像是在學校裡那樣百無聊賴地托著腮,高冷地對這只大天鵝的求偶恍若未聞。
就這麼來來回回地言語拉扯了好幾下,夏洛克蹲下身來,這回清和可以俯視他了,這種感覺有些奇妙。他像是一只黑色大貓,而如今那雙淺色眼睛裡一貫的狡黠與冷漠都退卻了,眼眸中閃爍著的光亮讓清和聯想到必勝客24hour廣告上的霓虹燈光點,在倫敦的雨幕中是如此的吸引人。
他似乎看出了清和態度的松動,頗為在行(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地又湊近了一點,他注意到了少女另外一只自然垂下來的手——轉而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這回更像貓了。
其實仔細觀察,清和還是能夠看出這個動作有些生疏。
但這個有點可愛的動作被偵探做出來的時候,清和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他難道是在取悅她嗎?
取悅——這個詞聽起來不太對等。但互相取悅就一下子平等了起來。
「真的輸給你了。」女孩嘆氣,她的黑發柔順地垂下來,是這副畫裡的深色之一。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那我們現在干嘛?」
她這話說得很理所當然,同時目光一直膠著在對方身上,讓人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在意了。
夏洛克剛想說點什麼,余光瞥見了什麼東西,轉而說道:「不干什麼,又不是在一起只能□□。有時候只要一起待著,也會有很好的感覺。」
「當然,如果你有這個需求,我自然會滿足你。」他的眸光捕捉到清和在聽見這話後眉頭逐漸皺起來,然後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才沒有這個意思!」清和反駁,可她下一秒又面帶笑容:「夏洛克,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欠揍?」
「他們不敢這麼說。」夏洛克回答,在說話的同時他支起身子,不知從哪拿了個小板凳坐下。
「這裡只有你敢,所以我對你是很特別的,希望你知道。」夏洛克的眼睛裡一直有光,讓清和不禁一直跟隨著他眼眸的閃動而行。
這男人明明那麼高那麼瘦,曲起身子坐在供小孩子坐的小板凳上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
這種兩人之間的目光交彙地位的對調,感覺像這段感情裡的主動方突然變成了清和一樣。
從清和的角度,其他倒是其次,主要是夏洛克那頭卷毛給她的吸引力更強烈了。她伸手快速摸了幾下,正准備收回來的時候手腕便被夏洛克牢牢攥住了。
兩個人對視著,清和感覺夏洛克快要把她給看穿了。
少女硬著頭皮說道:「干、干嘛?摸一下不行?」
「不行。」夏洛克回,「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
清和笑:「那你之前憑什麼摸我的頭?」
聽著像是控訴。
「我想摸就摸了。」夏洛克雙標至極,他眉飛色舞起來,「剛好看到你漂亮的臉上顯現出可愛的表情,所以就順便摸了,怎麼樣?」
這麼一看他還真是飄了,現在都不會想著偽裝自己發揮演技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完全是一副坦然得要命的樣子了。
清和聽著這種流氓語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行行行,我走還不行嗎?惹不起你,我跑就是了。」清和終於想到了怎麼接話,但夏洛克卻沒有放開她那只被緊緊鉗制著的手。
「從今以後,逃跑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清和聽見夏洛克的語氣又冷下來,她可真不知道自己又哪說錯了。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這總行了?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找到你。」夏洛克沉聲。
「化成灰的難度是不是有點高……?」清和輕輕出聲,她剛才認真考慮了一下在這個世界化成灰的可能性,那也太痛了,淦啊。
不過夏洛克這個從某種方面來說也能夠被稱為是瘋子的人,都能看三圍認出無頭女屍的身份,可能……看骨灰認人也不是特別難?
天啊,他就不能不那麼聰明嗎?
夏洛克卻又笑了:「我倒很怕你又會干出點傻事。」
他沒有再坐在小板凳上了,而是站起身來單手便將清和的雙手反剪在她的背後。這下就搞得她更加無法動彈了。
清和亂動了幾下,發現沒什麼用,才說:「你就不能放開我嗎?我剛才隨便說的,不會亂來的。」
可能之前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讓夏洛克反應這麼大。
服軟一向是很管用的,沒有哪個男人能扛得住這麼千嬌百媚還有眼力見的女朋友。
「……承認你是我的。」夏洛克說,他此刻的呼吸撲在女孩的後頸上,清和居然莫名其妙地從他的語調裡品出了一種憂郁的藍色。
可清和不是很想說這種話,她並不屬於任何人。因此她很含糊:「我之前說過了。」
「承認你是我的,否則不放你走。」夏洛克的語氣很堅定。
清和覺得他就是那種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男人,她只能哄道:「我同意了——我是你的,行了吧?」
清和意料之中的那份松開手並沒有出現,她扭頭,卻聽見夏洛克低笑,很顯然他對剛才清和所說的話感到心情愉悅,「可我也沒有說一定會放你走。」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能信的!
「說謊是要被一千根銀針扎的!」清和有點不服氣,她感覺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攥紅了。該死,這麼大力氣干嘛,她這種肌無力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跑走的好嗎?
而且真正的離開都是悄無聲息的。
夏洛克對她的鉗制更緊密了,完全是身體力行地展示著自己從不相信那些哄騙小孩子的民謠。
但夏洛克做了個很奇怪的動作。
他的另外一只手越過清和的額發,直接從額頭摸到了女孩低垂著的眼簾上,近乎是蒙住了她的眼睛。夏洛克的手掌停駐在上面一小段時間,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閉上的眼皮下有血管在輕輕跳動,而這是活著的證明。
「……夏洛克?」清和試探性地出聲拉回了名偵探的思緒。
這份微妙的反常僅僅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夏洛克便松開了她。
清和松了一口氣,剛想拔腿就跑,才邁出一步就走不動了。
她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服線頭纏上了夏洛克的襯衫紐扣。
這年頭,連衣服線頭都不省心了……
這個小插曲讓他們倆的距離(物理上的)只減不增,更近了。她有些手忙腳亂——剛好她的衣服線頭勾住的好死不死是夏洛克襯衫的最後一顆紐扣。
清和只能低頭去解,可能是心裡越急躁就越事與願違吧,反正她弄了兩分鐘都沒弄開。
隔著這麼一層薄薄的衣料,夏洛克的身體的存在感倒更明顯了。
清和覺得自己一向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如今卻也不禁被這個念頭給吸引。
她感覺到夏洛克的眸光落到她的頭頂也同樣沒有移開,環境突然安靜下來,這種氣氛搞得呼吸聲都分外地明顯。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清和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她終於把這該死的線頭弄了回來。
夏洛克覺得很熱,明明他的房間沒有開空調。他竭力把目光從少女身上移開。
很不湊巧,他居然開始後悔不久前所說的那句話了——
「不干什麼,又不是在一起只能□□。」
……
夏洛克不由分說就開始脫衣服。
他決定去洗個澡。
他從上到下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才脫到一半,發現原本決定要走出房間的女孩並沒有那麼做,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盯著他裸露的上半身看。
清和像是被吸引住了,眼眸完全不眨動,如同靜止了一般,恨不得將每一秒鐘的面前的夏洛克肌肉的紋理起伏收入眼底。
樣子難得的坦誠,畢竟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呢?
夏洛克並不能完全看穿清和,畢竟他置身於這種旖旎境況裡,還沒想好自己到底是把她給就地正法還是學習謙謙君子柳下惠。
她就像是人形/海/洛//因一樣,只是站在那裡,就散發著無盡的吸引力。
夏洛克暗自不爽了一會兒,決定解開褲子。卻發現清和並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想要離開的意願,而這個問題就算是轉過身去也無法解決。
觀賞與被觀賞//裸//體這件事,他倒是沒有什麼普通人會有的羞恥感,只是,今天並不是個好時機。
然後清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腦門就被一條飛過來的小毯子給蓋住了。
她手忙腳亂地想把它拿下來,一時間卻找不到邊界在哪。
這簡直是太可惡了!就像是□□hub看到一半就沒網一樣可惡!
-
等到清和終於把這玩意給掀開後,她所期待的好戲已經結束了。夏洛克裹上了浴巾,決定去衝個澡。
但她想到了比起一飽眼福更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不開心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黑發少女試探著這樣問道。
但是夏洛克並沒有回答她,她只能看見面前這只黑色的大貓慵懶地眯起眼睛轉而朝她露出了個微妙卻溫暖的笑容。
清和:?
喂喂,現在朝她露出這麼個柔軟至極的笑容是怎麼回事啊,明明她也什麼都沒有干。
「沒有了。」他最終這樣說,清和瞥見他那雙淡色的眸子裡再度顯現出了光芒。然後他俯下身,以一個無比輕柔的動作將少女攏入懷中。
夏洛克身上這種有點像古龍水的清冽味道卻一反常態地搞得清和暈暈乎乎的,甚至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
男人還真是奇怪——她想,明明只是一點點肢體相觸而已,持續的時間也算不上很久,可他為什麼會顯得這樣的欣喜呢?
這個疑問被清和直接帶入了夢鄉。
作為一個不斷在無數個世界裡穿梭的沒有歸屬的靈魂,她的夢內容幾乎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再一次卷土重來了——只不過這可真不是個好夢。
與上次所夢見的旖旎景像不同,這一次首先衝入清和視野的是一方像藍寶石那樣明亮無雲的天空。
她動了動身子,手掌摸到的確是厚實的木板那粗糙的質地——她正躺在甲板上,游輪沿著路線緩慢前進令少女擁有了更多的時間欣賞這一襲明亮閃耀的天空。早晨的陽光並不算太強烈,但少女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天,發現自己的眼睛還是有些酸澀,便只能坐起來,移開了目光。
她有點想起來了——這艘豪華游艇九日游是她的「父母」為了獎勵她考上了知名學府才為她訂的行程。
第24章 夏利24
這艘游輪從日本的北九州啟程,最終抵達美國的邁阿密碼頭。而世界意識之所以會選擇規劃這樣一條航線,是因為這途徑世界上最大的內海,加勒比海。
一聽見這個名字,眼前就會立即浮現出水手們沐浴在鹹濕的海風之下,痛飲朗姆酒的景像。而且這也很有濃郁的時代色彩。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追求者」夏洛克·福爾摩斯小時候曾經立志當一名海盜。
清和其實對此不大了解,這個是世界意識告訴她的。
十五天的航程,中途共抵達十個港口,游客可以領略到仿若是西斯萊*筆下才能擁有的那細膩沉靜的風景。
——起初應該是這樣的。
但在途徑巴拿馬地區的時候,這艘游輪被控制了。原定為十五天的航期被強行縮減到了九天。於是一切都不好了。
她是在位於游輪第九層的圖書館被控制的。要知道那時候船上所有人基本上都在Weltmeere餐廳享受晚餐,而清和還不太適應出海這事,心裡煩躁的很,就呆在了圖書館裡。
圖書館一向是最安靜的地方,只是盯著那些深藍色的書架看,清和覺得也能稍微平復她的躁動心情。
太陽穴一瞬間被冰冷的槍管指住的感覺並不好受,雖說她被擊中了也不會死,但清和還是很聽話地站起身來。
眼前的人戴著防毒面具,全身上下都武裝得毫無破綻。
清和的目光淡然地從他臉上掃過。他們沒有坐電梯而是走樓梯,清和認為這群特種兵可能是要搜尋一下游輪的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像清和這樣的漏網之魚。
畢竟,即將展開一個很有趣又驚險的游戲。假如被其他莫名其妙的因素給影響了,就太得不償失了。
清和臉上的表情平靜得過分,好像她並不在意這艘游輪是否已經被危險分子劫持,與她本應該有的態度截然相反,清和現在毫不掙扎的樣子讓人感覺像是她真的正在度假。
況且,反正都已經被槍支指頭了,那麼假如能夠直接被一槍崩掉的話豈不是更好嗎?反正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也對於還未能打上照面的潛在的「追求者」產生什麼哪怕是一星半點的的興趣。
說干就干。
看樣子這群人主要搜查的是第四層、第八層、第九層。這艘游輪上的所有餐廳都分布在這幾層以內。
下到第四層,路過酒窖的時候,一直拿槍指著她的蒙面人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往Weltmeere餐廳走去了,轉而停下了腳步,換了個方向。
清和覺得有點意思。
酒窖啊……
她微微笑了,似乎用破碎的酒瓶玻璃碎片割喉或者割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死的還很體面……
她想也不想,絲毫不考慮那黑漆漆的槍口,就直接衝進了酒窖。
這裡面的酒種類非常之多,構造彎彎曲曲的很適合躲藏。清和飛快躲到了其中一個酒架的後面,努力遏制住自己逐漸失控的呼吸。
但她預料中的槍響並沒有出現,難道是他害怕浪費子彈嗎?
算了。
清和嘆息。
她此舉也並不是真的是為了躲藏。少女隨便拿起旁邊的一瓶酒,砰的一下敲在了堅硬的酒架上,然後酒瓶一下子就碎裂開了,裡面的酒液順著她的手流了一地。
因為這個噪音的原因,那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清和手裡握著一塊碎玻璃,抬頭看向了那個漆黑的槍口,說道:「殺了我。」
她的語氣很平緩,同時抬眼定定地注視著這個蒙面人。不得不說,她這種反常的樣子或多或少令氣氛更加凝固了,因為,在對方有限的人生中似乎還從未被人提出過這種奇怪的要求。
他們倆對視了幾秒鐘,但指著清和額頭的槍管卻被他收了回去。
清和:?
少女眼中的疑惑完全是呼之欲出,她一臉狐疑與不解,而面前的人轉而摘下了他的面具。
他的那頭卷毛因為被頭盔壓住了的原因,如今有點亂翹。在清和看來這很隨意。然而與這種氣質截然相反的卻是他的臉——他的面龐自有一種冷淡氣質在,那高挺的直鼻完全是視覺重點,吸引著清和的目光。這種冷淡的氣質被他的微笑給衝淡了,他正在觀察著她。
「你真奇怪。」男人這麼說。環境很安靜,發出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很明顯。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清和足以聽清楚。
黑發女孩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一直看著他。除了工作人員,這還是第一個在船上跟她說話的人……
但如果清和這時就知道他就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話,她肯定會覺得心情很微妙了。明明夏洛克自己就是個很奇怪的人好嗎?
起航不過短短一天,她可能見過他吧——
清和很含糊:「你也一樣。為什麼要混進這群雇佣兵裡去?」她說著攥緊了手中的玻璃,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的秘密被素不相識的人給發現了一樣,有點不爽。
再說了,混進去又有什麼用?敢公然劫持一艘國際游輪,證明這背後的人並不害怕接受法律的制裁。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中,游輪本身就是一座孤島。
他的語氣很狡黠:「燈下黑。」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清和問,「或者……你繼續燈下黑,裝作不認識我?」
「我很想這樣做,但你打亂了我的計劃。」這不,黑發男人還沒說完,他的背後便被槍抵住了,他只能緩慢地舉起手。
清和只好也舉起手。她不害怕死亡也不代表她就願意被射成篩子。
「你們是什麼關系?」
少女還在思考該說點什麼比較好,男人卻搶在她面前回答了:「當然是情侶關系——」
他膽子很肥,甚至又悄悄對清和搭話:「那你叫什麼名字?」
-
-
夏洛克的態度看起來很理所當然,而且很反常,有點過分的自來熟了。
清和感覺自己像一個旁觀者,走馬觀花似的重溫著這些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她都不確定夏洛克是不是從初見的時候就看出了什麼端倪,所以才會用這種奇特的態度對待她。
但都怪夏洛克這麼說,搞得他們必須住在一個房間裡了!清和簡直淺薄地懷疑是不是因為他想住頂層套房才這麼說的……
船上原本的五百人銳減到七個人,令這艘游輪更像是一道在海上漫無目的游蕩的幽靈。
但話說回來,以清和這種對什麼事情都很無所謂的性格,假如能夠完美地在這場奪命游戲裡勝出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在整個人被突然推下水的瞬間,清和周身的失重感過於強烈,她的感官天旋地轉,什麼也捕捉不到。沉重的海水仿佛要直直地將她的生命一口吞沒,更別提記憶這種有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然後她面前,浮現出了夏洛克的臉。
清和驚醒,首先闖入她眼簾的仍然是那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她的背都濕了,清和更加認定了一件事,這並不是一個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但是假如……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失憶所以忘記了的話,那她跟夏洛克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清和這麼一想,突然覺得頭更痛了,這個嶄新的認知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419以後就立刻拔吊無情的渣男,而一向壞心眼得不行的偵探這回居然扮的是紅臉,走的是像一株矢車菊那樣默默等待愛人恢復記憶的痴情劇本。
啊,這?
不太合適吧……
不管怎麼樣,這次自己都要去找夏洛克問問清楚,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輕而易舉就退縮了!
她這麼想著,立即翻身下床。
對待每個世界的「追求者」是什麼態度,其實連清和自己也闡述得不太清楚。
如果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清和肯定是給不出來的。畢竟她連自己的何去何從都還沒搞清楚該怎麼辦。
但是清和有兩個願望。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原來的那個正常又普通的世界,沒有超能力也不要緊,只需要簡單地活著就可以了;而第二個願望則是——這樣說可能會顯得有些聖母,可她是真心這麼希望,她希望這些被選中成為「追求者」的人,都可以在她不在的日子裡獲得真正的幸福。
夏洛克今天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清和怎麼也找不到他,而明明他最近一個能辦的案子也沒有。
清和坐在沙發上,摸了摸下巴,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算了,不過是再來一次。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夏洛克的房間門前,她甚至還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周圍真的沒人。
她的小手放在門把上,輕輕往下壓。很好,門沒鎖。
少女先是打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再往裡看的。
夏洛克的房間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有其他的光源,從清和的角度只能看見裡面一片漆黑。
好吧,裡面沒人——
清和直接走了進去,反手帶上了門。每個人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曾經,都會留下痕跡,在心裡,以及生活裡。
清和確信這點,她准備看看夏洛克的房間裡有沒有什麼之前被她完美忽略了的東西。
她往四周看了看,目光最終鎖定在她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夏洛克的書桌的抽屜上。
只是隨便瞥一眼應該沒什麼吧?清和自問自己並不是一個對他人的私事非常好奇的人,所以如果裡面沒有什麼關於她的東西的話,她會立即把抽屜關上的。
清和這樣想著,打開了它。
可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被夾在各式各樣的文件夾中間的,是一張開始卷邊的白色病歷單。
拿出來一看,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
選擇性失憶症。
第25章 夏利25
這個答案對於清和來說並不算特別意外。
其實她早就該想到這點了:不然,夏洛克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特別呢?
但即使是這樣,清和也還是想當面問問夏洛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拿著這張病歷單,她的腦海中聯想到了一個地點,巴茨醫院,而她在這個世界游蕩了這麼長的時間都還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對,沒錯,就是那個會被夏洛克「借走」大體老師的醫院……
因為清和並不喜歡這些東西,更不會願意和這些方面沾染上,因此她從來沒有去過巴茨醫院。
就算是生病也——不,她不會生病的。
清和覺得夏洛克肯定在那裡。雖然名偵探行事詭譎,但她也知道一個人的生活軌跡並不會不可控和荒謬太多。再說了,不在巴茨醫院,他又能去哪裡呢?
作為一個路痴,清和認為手機和互聯網簡直是現代社會最偉大的發明。要知道她覺得連看地圖,那上面的字和彎彎曲曲的路線也讓她無時無刻不感到頭大。所以,用手機導航一看就是最合適的方法。
有了它,就算只是一個路痴,對這裡人生地不熟也能走的神氣活現。
清和在導航軟件裡輸入了【巴茨醫院】這個地名,再選擇地鐵/公交的路線,頓時就出現了好幾條可供她選擇的路線。
天啊,不會有人無時無刻都把坐出租作為在大城市出行的唯一與首要的選擇吧?如果真遇到了這種人,清和必須要朝那人展示一下她的respect。
因為這真的很貴……
清和走進了地鐵站,就在這時,有一條新的信息彈了出來,真巧——是夏洛克的。
【Sherlock:你這是什麼東西?讓我不想跟你信息聊天了。】
清和一臉納悶地點進去,明明她什麼也沒干好吧,怎麼就先被嫌棄了?
點進去了她也沒什麼發現,在iPhone信息界面上她只能看見屬於夏洛克的灰色對話框,以及最頂部號碼上面夏洛克的頭像。是他本人——但是是清和偷拍的。
於是發送信息的頁面上又出現了一個屬於清和的綠色對話框。
【清和:?】
過了片刻,夏洛克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清和點開,哦,是一張截屏。
清和剛開始瞥了一眼,著實沒發現什麼亮點,夏洛克的信息界面跟她的難道有什麼不同嗎?最多不也就是灰色與綠色的對話框所屬不同嘛。她可真搞不明白這家伙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她又看了一眼,這才找到了亮點所在。哦——她那位於頂部的通訊錄頭像不知為何也變成了夏洛克自己的相片。之前之所以清和沒有發現,是因為從她的手機界面上信息這一欄是看不見自己的頭像的。
清和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買了票,刷卡進入地鐵站,順道回了個消息:【那又怎樣?你難道覺得你自己的照片不好看嗎?】
夏洛克秒回:【我、他、媽不想跟自己聊天。】
如果這是一條語音,清和完全能想像出夏洛克說這句話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
她可能是把頭像弄錯了吧,管他的!
【Sherlock:把頭像換了,別讓我生氣。】
清和又回:【那你的手機可以自己換嘛。】
回復完這一條之後,清和便把手機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過了安檢。途經巴茨醫院的地鐵很快就來了,她走了進去,在一個靠門的座位上坐下。
又發了一會兒呆,清和這反射弧超長的特質才令她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似乎一直在振動個不停。她發誓,她覺得就算是世界末日到來也不能讓這部手機像現在這麼「激動」。
她解鎖屏幕一看,好家伙,也不知道夏洛克到底是怎麼了,給她發了那麼多條消息。
比起他在別人面前的高冷,的確這算是很多了——
【Sherlock:它故障了,需要女主人換。】
【Sherlock:我猜你現在在想我。:-D】
好家伙,第二句話後面還跟了個微笑的顏表情,這完全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人生生涯中的第一次!清和覺得夏洛克發這條消息的時候肯定做了許多心理鋪墊,才在結尾添上了一個在之前的他看來是非常愚蠢的表情。
這個微笑的顏表情看起來也太憨了,和他平時的作風不太符合,因此清和被逗笑了,她盯著明亮的手機屏幕,露出個非常真摯的笑容來。
一個人到底會不會談戀愛,這要看他面對著的人是誰——而不管這是一段怎樣開始的關系,每一段健康的關系都是尊重、平等和互惠的。
可能是因為過了好幾分鐘清和都沒有回,夏洛克居然又發了幾條。
【Sherlock:是什麼讓你覺得和一個天才聊天抵不上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出租屋裡?】
【Sherlock:分享了一個地理位置,巴茨醫院】
【Sherlock:來這裡,我在等你。】
清和也不知道回什麼,於是她把夏洛克剛才發給她的那個微笑表情復制粘貼了過來,重新發給了他。
【清和::-D】
清和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判斷力,他果然在巴茨醫院!
-
-
轉了好幾條線路之後,她終於出了地鐵站。
清和並不覺得疲憊,相反,她還挺喜歡這種一個人在城市裡穿梭的感覺。沒人認識她,如果戴上口罩的話也沒人會關注她,這種在某些人看來像是被世界遺棄了的感覺,她卻很喜歡。
所有的事都跟「追求者」們一起,那對於清和來說肯定算不上是好事。因為並不是所有世界的「追求者」都像夏洛克這樣是一個「好人」。所以如果碰巧遇到了那種很可怕的類型,那清和就只能默默給自己點一炷香了。
巴茨醫院的招牌很大,總之清和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就在這時,夏洛克又發了信息:【我在負一層。】
清和有些訝異於他的消息迅速,明明他給她分享地理位置的時候她其實早就已經上地鐵了,為什麼現在還能把時間掐得那麼准?
【清和: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
而他回的是:【你的心思一向很好猜。】
啊這真是欠扁……
但夏洛克又補充了,清和也不大明白為什麼他非要用發短信這種方式交流——反正都是閑聊,直接打電話不好嗎?這樣讓她都沒辦法好好看路了!
【Sherlock:我在你的手機裡安裝了追蹤定位的GPS系統。】
就像是感應到了清和的心理活動,夏洛克居然立即打了個電話過來。清和還沒反應過來就糊裡糊塗地接了,於是她聽見夏洛克說,「你在我房間裡做什麼呢?」
他少見地用了語氣詞,這令他的語氣多了份沒來由的繾綣。
——他絕對不是真的想問!
清和臉紅了。准確的說,是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率先做出了回答。夏洛克的柔和言語像顆炸彈那樣在她心裡爆開,清和感覺自己的腦袋邊仿佛有無數的水蒸氣帶著微妙的熱量往她皮膚上湊。
該死,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惡……
「沒、沒做什麼。」清和略顯生硬地這樣回答。她甚至惡趣味地覺得夏洛克比她要更加適合於穿梭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按照夏洛克的性格和聰明才智,完全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那些「追求者」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且還能近乎是毫發無損地退出。
相比之下她簡直就是青銅遇見了王者。
這個世界到底還能不能好了……
回應她的是夏洛克低低的輕笑,這讓清和更加斷定他肯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清和並不回答,她剛想掛電話,卻聽見夏洛克說道:「你別進去了——往外面看。」
清和不太明白夏洛克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不過她還是很給面子地回看了——
清和屏住了呼吸。
只見名偵探站在巴茨醫院的外面,懷抱著一束龐大的紅玫瑰,目光所向正是她。
清和在驚訝之余心頭又不禁湧上了一點小感動。天——眼前這事是真實發生的嗎?
她打心眼裡有點不相信,因此她還揉了揉眼睛。
但無論重復看多少遍,這個畫面並沒有產生任何改變。
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清和有些恍惚,她感覺自己的腳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就這樣來到了懷抱著花束的夏洛克的面前。
她抿著唇,抬眼望向了他。
她感覺自己本來已經准備好的問題在如今看來完全說不出口了——她怎麼能呢?明明夏洛克是如此的真心。
她感覺這個畫面要是被狗仔拍到了的話,明天夏洛克肯定會占據倫敦日報的頭條,還是最大版面的那種。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夏洛克說,「你比我預料的還晚了十分鐘。」
他說著就直接把花束塞給了清和,完全不給女孩一點拒絕的余地。
而且這個世界上哪有女孩會想拒絕這樣的一個夏洛克·福爾摩斯呢?更何況他都已經開始為你玩浪漫了。
清和垂下眼眸盯著這束花沒有放,在倫敦灰蒙蒙的天空下它看起來是這樣的鮮艷欲滴,這一襲火紅的亮色像是把清和的生命也點亮了那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她狀似隨意地撥弄了一下上面的花瓣,居然還在裡面發現了一根黑管口紅。上面的銀色logo那麼明顯,就算是她一個不斷四處穿越的人也能搞懂這究竟是什麼牌子。
迪奧999,愛你到永久。
它旁邊還有一張字條。
少女打開了這張字條,上面用修長又潦草的花體字寫著,一起去看電影吧。
第26章 夏利26
這是一個無聲的邀約。
清和從龐大的花束裡拿出這張紙條,就這樣盯著它看了許久。
即使她沒怎麼見過夏洛克寫字,但這龍飛鳳舞的字跡一看就是屬於他的。
Jesus,難道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有什麼拒絕的余地嗎?
倘若他人看見了,可能都會罵清和是個渣女。
好吧,就再放任自己那麼一小下……清和這麼想著,微笑了一下,「請問我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夏洛克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當然——沒有。難道世界上還能有什麼比現在的這個選項更好的選擇麼?」
清和決定等會兒再找個時間詢問夏洛克關於大逃殺的那件事——在這個世界她所患有的失憶症之所以叫選擇性失憶症,是因為,她並不是遺忘了所有,而只是遺忘了那段關於大逃殺的記憶。自然,因為與夏洛克的初見也包括在內的原因,她同樣也忘記了夏洛克。
那麼,這其實已經算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了。
這樣看來,似乎那艘因為意外而停駐在加勒比海上的游輪帶給清和的記憶的確不太美好。
所以她才會「選擇」忘記。
這個話題就算是以開玩笑的方式提起,也還是會保持原先那樣無可回避的嚴肅,因此清和認為現在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即使這世上所有現存的美好最終都會消散,那清和也私心地希望這份溫暖的美好可以持續地久一點、再久一點。
所以清和這次的回應是yes。
少女輕輕點點頭,她耳朵上的圓形人像耳環隨著她的動作而起伏,上面的流蘇連帶著刻著人像的銀幣一起漾出銀色的閃耀光芒。
「那這一次就聽你的吧……」清和的聲音並不大,顯得很軟,感覺結尾的部分好像要被風給輕而易舉地吹散。
-
-
說是看電影,其實最近也沒有什麼新上映的特別叫座的電影。因此電影院裡人不多,再加上裡頭有無數個不同的放映廳,本就不多的人流被這樣分散之後顯得更加冷清與寂寥了。
他們似乎趕上了專門播放一些老電影的時間。
清和對此沒有什麼異議,其實她對這些並不關心,有的時候一個隨意的選擇也能給你帶來無窮的驚喜。
黑發少女簡單地掃過這些各式各樣的電影海報,最終在《愛樂之城》和《忠犬八公》裡選擇了後者。
她並不是很想看愛情電影……可能這種關於寵物的電影應該會更溫馨一點吧?
反正清和還是很認真地選擇了,於是她就和夏洛克一起走進了其中一個空無一人的放映廳裡。
手捧的紅玫瑰花束很大,如果一直抱在身上的話會顯得有些礙事,因此清和給它也專門安排了一個座位——反正沒有人嘛,座位閑著也是閑著。
但看到一半清和就有點後悔了——這溫馨?
這電影剛開始的治愈,完全是為了讓後面的玻璃渣子更加戳心。
就算清和因為不斷穿梭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的原因,感官變得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了,但她也還是能感覺到有一份淡淡的憂傷籠罩在她的心頭。
她發誓,要是這是以前的她看這部電影,肯定身邊得馬上備幾盒紙巾才行。
清和又盯著面前這龐大的屏幕看了一會兒,放映廳裡除了她和夏洛克之外就再無別人,這與包場毫無區別。她想知道身旁的夏洛克到底在做什麼,因此她也是直接就這樣遵循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微微扭頭轉而看向了旁邊的夏洛克,准備偷偷瞥他幾眼。
假如動作快的話應該就不會被抓住吧……
清和這麼一想,頓時心裡又有了底氣。
她一轉頭,果不其然——她又輸了。一轉頭便對上夏洛克的眸光,他的藍綠色眼睛在昏暗的放映廳裡也還是那麼明亮,放映廳裡的大屏幕所折射出的光線有一些發散到了他的眼眸裡。
但這次清和卻也不會覺得無所適從了,她也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說道:「你為什麼不看電影啊?」
「電影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真正重要的僅僅是你。」夏洛克反應很快,從他的角度看,他所看見的景像與清和所看見的倒也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
清和那嫣紅的唇色在那烏木一樣的黑發的襯托下色彩顯得更加濃烈艷麗,而那雙像曜石一樣眼珠也被投射到了放映廳裡大熒幕的一點白光。夏洛克覺得那像是一點瑩瑩的淚光,蘊在她的眸子裡,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到他的心中。
黑發少女聽見這話,看著夏洛克,目光也未曾移開,她的唇角微微上揚,朝著名偵探露出了個堪稱是溫暖的笑顏。
放映廳裡很是安靜,因此少女輕柔又短暫的笑聲無可爭議地湧進了夏洛克的耳膜裡。他也並不覺得這聒噪。
「哈,所以你是背著我偷偷報班學習了一番語言的藝術嗎?」清和的語氣很輕松,把那些復雜的東西全部拋之腦後,這感覺就好像是普通的一天。
普通,又美好的一天。
夏洛克也笑,「我不需要刻意學習,只是實話實說——如果我樂意,這世界上大部分戀愛咨詢師都會立即失業。」
很好,這話很福爾摩斯。真是傲慢——她也不覺得煩。
清和用那麼短短的十幾秒在大腦中回放了一下她即將要說出的話,最終深吸一口氣,問道:「所以我們是——」
她這話並沒說完,但這句話顯而易見語氣帶上了一絲疑惑。
夏洛克態度堪稱是認真地聽著她的話,只是清和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清和話說到一半突然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了,她感覺自己突然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或者是名詞可以用來放在這半句話的後面。
總不可能說,【所以我們是情人嗎?】
或者是——【所以我們是什麼關系?】
不管說哪一種都感覺不太好啊……清和淡淡思考著,前面那種感覺怪怪的,後面那種感覺更……
啊!!!
這也太難搞了!
「我們是?」在半天聽不見清和的後半句話後,夏洛克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清和緊緊抿著嘴角,她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面對著夏洛克的柔和注視,少女突然感覺有點緊張,好像接下來自己會說出些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一樣——
清和問道:「請問……我們是什麼關系?」
她這回還很客氣,讓夏洛克的思緒回到了不久前剛開始「遇見」的那個時候。
少女眼中的神色是有些局促的,似乎她開始害怕這句話可能會刺傷夏洛克的心。
於是男人回答:「別對我說敬語。」
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麼,「三十一分鐘後我會讓你明白我們的關系的。」
清和覺得夏洛克口中的三十一分鐘,是在指代這部電影剩下的時間。因為夏洛克一向是很嚴謹的,所以他說出這句話讓清和並不覺得特別意外。
至於,【我會讓你明白我們的關系】……?
清和聽了這話覺得有些雲裡霧裡的。但她沒有其他選擇,因此她只好答應了,「那你可不要說謊……」她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自黑道:「我沒有你那麼聰明,如果你說謊的話,我不一定會感覺得到。」
「不會。」夏洛克說,他似乎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
一直以來,夏洛克就像是一道懸在山崖上的孤單的瀑布。
他如同神明那樣站在高處沉浸於自己的內心世界裡,因此旁人很難接近他,同時他也擁有著一條堅定的前進方向,因此沒什麼人與他一同分享沿途的風景。
但因為世界意識的原因,他們像是兩座孤島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聯結在了一起。這條線會不會斷掉,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不會輕易放手。
兩人心思各異,而電影剩下的三十一分鐘居然就在這樣的心情中消磨流失掉了。
在電影結束,放映廳裡的燈再度亮起的時候,清和竟忽然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秒,新的疑慮又卷土重來,她還真的有點對夏洛克所謂的答復感到緊張。
雖然在不同的世界會與「追求者」們產生一些親密關系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為了不讓自己的注意力過多的放在身旁的名偵探身上,她拿出了隨身攜帶的VC片,含了一顆在嘴裡。
……反正就是要做點什麼事情好讓自己不那麼無聊。
夏洛克的座位在清和的左邊,而放映廳的大門在右邊,因此清和走在前面,而夏洛克跟在她的後面。
清和走的時候也沒忘捎上那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這麼大一束花。即使這花並不是她最喜歡的種類,但女生嘛,就是這種老土的方法最實用啦。
玫瑰花長得那麼漂亮,估計除了花粉過敏的情況以外,沒有人會不希望喜歡的人送自己一大束漂亮的玫瑰花。
所以她還挺珍惜的。女孩把玫瑰花像寶貝一樣捧在懷裡,這個動作無意中讓夏洛克覺得很有趣。
放映廳不是很大,他們馬上就走了出來。而就在這條小小的走廊上又走了幾步後,清和便被身後的夏洛克給叫住了。
「等等。」
清和覺得可能是夏洛克現在就要告訴她那個答案——我們是什麼關系的答案。
因此她非常聽話地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身去,「嗯?」
但回應她的是突然間被抵在牆角。
她下意識就抱緊了懷裡的那一大束玫瑰,好吧,即使是在這個時候她還是條件反射性地選擇了花束而不是立即逃跑——
這令夏洛克有些不知作何感想。
算了,抱緊花束總比下意識逃跑要來的好。
夏洛克突然發現他倒是很會為清和開脫。他從未如此善解人意過。
突然被抵在牆角這件事清和已經遇到過好幾次了,但她似乎還是沒能將這件事當作是喝水吃飯那樣平常。所以,她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與夏洛克對視著,甚至還抽出了一份專注來令大腦工作,思考著行事詭譎的夏洛克到底又要干什麼。
走廊內沒什麼燈光,顯得特別昏暗。在兩人直直對視著的這一小段時間內,又不知怎的逐漸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氛圍來。
清和也搞不明白這電影院內部放映廳內的地板到底是什麼材質,只感覺與普通的瓷磚不同,踩上去感覺柔軟許多。
牆上也全部被這種奇怪的黑色材料所覆蓋,連清和的後背所抵住的部分也顯得有些軟,這種質地讓清和完全不能在接下來可能會有的意/亂qing迷裡感到哪怕一絲的清醒,反而會像失重了似的越墜越深,只是不知道所抵達的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等等——她為什麼會想到「意/亂/情/迷」這種詞語?!
清和覺得自己很不對勁,明明這還什麼都沒發生呢……
她終於開始害臊了,她感覺自己沒理由就這樣想完全是一個很逾距的行為。在這種緊張之中,清和咬碎了口中的那粒小小的VC片。
頓時,一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就這樣席卷了她的口腔,這讓她的頭腦著實清醒了不少。
「這束花是給我的女朋友送的。」夏洛克出聲道。
夏洛克的聲音仿佛是這靜謐氣氛的一個開關,在他說出口的一瞬間,清和便感覺到氣氛正在悄然地改變。
少女呆愣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那我現在不就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的話沒有一絲猶豫,立即就跟上了夏洛克的步伐,這還真是挺少見的——D/a/m/nit!這句話說完後清和才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夏洛克的意思是收了他的花就相當於是他的女朋友了!是這個意思吧?
噢——她還給出了一個對於夏洛克來說非常完美的回答。
清和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
她剛想撤回那句話,卻發現自己還是那麼誠實地抱著這束漂亮的花。
頓時就感覺底氣不那麼足了……
夏洛克滿意地笑了,「那麼——」他的音色像是大提琴那樣低沉好聽,在如此靜謐安然的環境裡像在一點點撥/動著清和的心弦,這簡直是一次再標准不過的情人的低語了。
「我可以現在wen你麼?」他的眼睛是那麼閃亮,讓清和聯想到天上的星辰。
清和一向對應付//索//吻/沒什麼經驗。而夏洛克——天哪,這種場合男人真的是在認真尋求你的需要嗎?當然不是的!
所以不回答,其實就是最好的。
男人都是天生的狩獵者,比起喜歡他們的,通常情況下,他們更喜歡自己所喜歡的。
夏洛克毫不猶豫就wen了上去。
清和感覺到一份稍顯清涼的薄荷葉味道撲面而來,他今天當然沒有抽煙——隨後方才那份VC片的酸甜被這種清涼給中和掉了,感覺就像是夏洛克正在一點點地qin入//她的世界。
事實也的確如此。
夏洛克的舌尖劃過少女的/口//腔//黏//膜,她有點min感,所以這個簡單的動作激起了她的一點點細微的顫栗。這只是個/前//戲/,男人實際上無意於此。他很快試探著探向了少女的she尖,然後……他得到了回應。
這是個真正的吻——有回應的吻才能叫做一個吻。
一種欣喜的情感像被吹起來的泡泡糖那樣迅速在他的心中膨脹起來,然後,再也無暇顧及其他,攻勢只會更加猛烈。
清和覺得自己快要chuan不上氣了,她的柔若無骨的小手只能搭在夏洛克的胸膛,卻也並不能對男人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威脅——畢竟她沒什麼力氣了。
比起清和,夏洛克完全是個反例。清和很不想承認,這家伙居然越來越精神了!
不光是他本人,連他的……也……
啊!
我淦!
如果現在放映廳外面的小走廊燈光很亮的話,那麼夏洛克就能清楚地看見清和的臉已經像是紅蘋果那樣熟透了。
這種太jin密的姿勢讓她都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手放在哪裡,更別提她另外一只手還環抱著這一大束花!
這玫瑰在此時倒像是累贅了,甜蜜的累贅。
夏洛克冰涼的指尖能碰得到少女的臉頰,他自然感受到了那熱度。
真可愛,各種意義上的。
「唔……」
在兩人/雙//chun//分//離的時刻,清和終於能好好呼吸一下了,但這種時刻僅僅只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鐘,因為夏洛克又fu了上來,而且換了個姿勢。
清和還以為要結束了。
QAQ
清和真的完全沒力氣了,連她原本單手環著的玫瑰花也開始逐漸往下掉,她只能用另外一只還能活動的手緊緊捏住夏洛克的衣服,免得自己會掉下去——
偵探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因此他湊得更近了,讓清和的背脊與牆壁靠得更緊,同時環住少女腰肢的手臂//收/緊/了,這樣jin密的姿態讓清和的視野裡除了他之外再無別人。
「唔……嗯……」清和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但這種/嚶/嚀/就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從她的嘴裡跑了出來,即使是蒙上嘴也沒用,更枉論現在是不可能的。
女孩原本較低的/體/溫/突然/升/高了,感覺像喝醉了酒。或者是——靠近一道zhi熱又明亮的光,所以連自己本身也會被影響嗎?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身/下/居然有一陣/暖/流/湧/過。
清和整個人都快要癱軟下來了,這也太難//以/啟//齒/了!
就在兩個人wen的//難/舍/難/分之際,清和聽見了另外一串不屬於他們倆的腳步聲。
她連忙敲了一下夏洛克的腰。
夏洛克似乎對kiss被打斷這件事感到非常不滿,他顯得有點低氣壓,不過還是順從地放開了清和。
在兩個人分開的瞬間,他還迅速從少女的懷中抽出那束快被壓扁的花,擋住了清和緋紅的臉。
無關其他,夏洛克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這樣的她。
這樣的景像,當然只能留給他自己一個人欣賞了。
別人多看一眼,他都覺得是//xie瀆//。
工作人員倒沒說什麼,這種情況懂的都懂,他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他只是說,「先生,這裡快到下班時間了。」
「我們會盡快離開。」夏洛克回復,在不面對清和的時候,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冷淡和官方。
清和聽著他們的對話,連動也不敢動。
而她也正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夏洛克的右手不知是什麼時候受傷了。並不是什麼重傷,不過包了紗布,這也還是讓清和有點擔心。
「這就是我們的——關系。」待電影院的工作人員走掉之後,夏洛克才扭頭對著身旁的清和說道。
沒有了夏洛克的動作,清和那紅暈朵朵的昳麗臉龐自然沒有再被那一大束花給遮擋了。清和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只能無力地靠在牆邊,連瞪夏洛克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只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是現在的清和不太好意思盯著夏洛克看。
剛才被工作人員給抓包了,清和簡直恨不得像一只鴕鳥那樣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地裡。
就算工作人員沒說什麼,清和也還是會覺得很恥。都怪夏洛克!
夏洛克的這句話讓清和臉上的緋紅更加明顯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了,行了吧?
「你已經把我的心弄亂了,什麼時候把/我/的//床//弄/亂?」夏洛克臉上的淡淡笑意更盛了,但清和抬眼看了一下,他的眼睛裡蘊含的神色竟意外的認真——
打住!
清和沒接這句話,只是快步往前走了幾步,一邊說道:「——走了啦。」
夏洛克頗有眼力見地跟了上去。
-
-
一同駕車出游去山頂露營其實是之前就有過的想法,是一個直到現在才被真正兌現的禮物。
但其實這座城市也沒有什麼高山,因此他們倆就隨便選了一個靜謐的地方。
清和並不知道該怎樣該以怎樣的語言解釋自己這段時間內自己內心所蘊含的情緒。
她曾經經歷過許多個世界,每個世界的「追求者」們都擁有著他們彼此之間不為人知的故事,只能被私密地分享。
她對於自己的定義僅僅只是個看客,是本不應該被卷入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然而現在,和這個世界的名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一同坐在微微沾了點露珠的草坪上,感受著從耳邊輕輕吹拂過的夜風,只要一低頭就能窺見遠處城市的燈火通明——這種感覺居然還久違地不錯。
無關其他,就算只是和一個朋友這樣呆在一起,你也會感覺到內心舒適的。
清和望著遠處有些出神。在她眼中,萬家燈火在黑夜中宛如一個個光點將這個世界聯結起來。
發呆也並不是第一次,因此她身旁的夏洛克倒對此也見怪不怪了。
「欸,你說……」清和的語氣很輕柔,「倫敦會出現流星雨嗎?因為倫敦總是下雨,霧氣也很大,感覺上是不太可能的。」
在這方面,清和並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滿,她的話語總是很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拋卻她過分引人注目的長相之外,她自己差不多也算得上是很好說話的那一種類型。
「雙子座流星雨。」夏洛克的話很簡潔,「這個時期最多只有雙子座流星雨能響應你的要求,畢竟——它是最守信用的天文現像。」
夏洛克還語氣頗為輕快地補充了一句,「就像我一樣。」聽起來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少女這樣想著,心情逐漸放空了。
清和還從來沒看過流星。總感覺之前所度過的那些日子裡並沒有給她足夠用來欣賞景色的時間,無形的世界意識就毫無添加任何緩衝帶地拉扯著她急速通往下一個世界。
明明她是的的確確問了一個問題,可夏洛克卻沒有直接回答是或者否了。這種感覺居然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因為世界上任何事和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答案,不然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一直穿梭在這些世界裡的呢?
可是……
清和盯著空空如也的天空,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雙子座流星雨應該會直接從傍晚開始就升起來呀,怎麼可能現在還沒有動靜呢?
她就知道,夏洛克肯定是為了哄她高興才這麼說的。
清和嘆氣,從她口中呼出的氣體迅速變白然後消散了。
天空像是被一塊純黑的幕布給遮住了似的,一點光亮也不透下來了。清和只能百無聊賴地玩玩手電筒。
遠處縮小了的城市大樓樓頂的紅色燈光一直在不斷地閃爍,以免低空飛行的飛機會撞上它們。
「雖然我也沒有多期待它一定會出現,」清和說,「只不過我覺得它是一個很好實現願望的媒介。」
女孩的語氣很認真,她頭上戴著的粉色兔耳帽子似乎是這裡唯二的亮色。而唯一——唯一是她的眼眸閃亮。
她扭頭盯著身旁的夏洛克有那麼半晌,才終於說道:「好吧好吧,你如果想嘲笑我的話就隨便!反正我一直是這麼覺得。」
「流星雨的確只是一種天文現像,是流星體與地球大氣層相摩擦的結果*。流星群往往是由彗星分裂的碎片產生的*,是不可以被用來實現願望的。」如她所願,夏洛克稍微科普了一下,只不過他話說到末尾卻話鋒一轉,「但如果是你,我建議你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清和滿頭問號。她還正在被彗星這個有些美麗的詞彙給吸引呢。
「——許下和我永遠在一起的願望。」夏洛克說,「雖然你是只沒什麼用的小金魚,但這是我的承諾。」他的語氣聽起來與平時有一些不同,落到清和的耳中多了一份類似於寵溺的感覺。
名偵探的承諾啊……聽起來似乎挺不錯的。更別提其中還帶著令人難以忽略的希冀。
「那彗星為什麼要分裂啊?它難道不會痛嗎?」清和兀自提出了個這樣的問題。她的雙眸緊緊盯著天空,明明上面什麼也沒有。
「潮汐力。」夏洛克回答。
「我的意思其實是……」清和說,「潮汐力給它施加的壓力肯定很大,不然它也不一定願意分裂自己。要是我也能像彗星這樣好看就好了。」
清和的話聽起來很奇怪,於是她又自己補充道:「假如今天真的會有流星雨,我就會許願的。難得來一次嘛。」
「可以。」夏洛克的語調聽起來很松快,虧清和之前還以為他永遠只會擺出一副初見時的嚴肅表情。
「你許的願最好告訴我。」他又補充。
清和卻微微笑了笑,略帶狡黠:「才不要呢,許的願說出來就不會靈驗了。」
她的雙手不怕冷似的撐在了身子兩側,手掌完美地與草葉相觸,也許是因為夜裡冷空氣的原因,摸起來居然還有點輕微的濕潤。
夏洛克也不說話了,只是和清和一起沉默著望天。
在大半夜來山頂露營不睡覺等待一場不存在的流星雨,這種類型的行為藝術簡直和某些人在埃及金字塔上當著眾位法老的面進行負距離接觸有的一拼了。只不過後者的顏色更多一點。
這個世界的進程似乎比清和本人內心所想像得更長,這可不意味著對於她來說是什麼好事。清和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會在來到下一個世界之前被逐漸模糊,而「追求者」們不會。
所以……非要深究的話,這個事實並不那麼美好。
兩人心思各異,清和一昧地盯著遠處的天——其實也不是什麼天,是遠處不斷閃爍著的明明滅滅的紅色光點,發呆。
盯著光點看比睡覺要好,因為如果睡覺的話可能會夢見以前發生的事情,而對她來說感到非常快樂的情節很少。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突然有一條細細的白色光帶從近乎是漆黑的天空中劃過,像是火柴棒劃過火柴盒邊緣被點著了,劈裡啪啦地驟然燃燒起來。
這條光帶轉瞬即逝,等清和後知後覺地捕捉到它的時候,它的尾部已經迅速劃過夜空消失不見了。少女懊惱地啊了一聲。
但這僅僅只是個開頭。
接下來的幾十秒內,又有幾條細細的光帶迅速劃了過去,清和還沒來得及觀賞就立馬閉上眼睛開始許願,模樣很是虔誠。
反正,不管怎麼說就是最虔誠的一次了。
夏洛克偏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只見她嘴唇緊緊抿著,貼著下眼瞼的黑色睫毛微微翹起,弧度很是好看。
其實他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場普普通通的天文現像看起來對清和是如此的重要。流星雨(也許)在她眼中是很美麗沒錯,但對於偵探來說他的心並沒有任何波動。
至於為什麼會花費時間呆在這裡,這答案呼之欲出。
人都是會變的。
清和暗自低聲念叨了一句什麼,反正神神叨叨的,搞得夏洛克沒有聽清楚。
旋即少女立即睜開了眼睛,她似乎是完成了什麼重大的任務一樣,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就對上了夏洛克略帶審視的眼光,這令她有些不自在。
少女撓撓頭:「你怎麼不許願啊?」
她知道自己這純粹是沒話找話,可問題就在於她也不需要特意找什麼話題,「追求者」們就會自己拋出橄欖枝的。
「我不許願。這像是笨——」夏洛克微笑了,只是這笑容並未到達眼底。他又想到了什麼,原本想說的詞彙被替換掉了,演變成為:「是小學生才會做的事情。」
「——我只是在看著你。」他又說,此時他臉上的表情無比認真。像是小學生看著自己費盡全力拼裝好的樂高模型,眼睛裡閃著令人完全無法忽略的熠熠的光輝。
天啊,他居然還好意思說清和是小學生,可是明明他自己才是最符合標准的人啊。
畢竟小學生可不會像清和一樣天天考慮那麼多,他們很誠實。
清和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因此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運動鞋鞋尖——是洋氣的蘋果紅,她喜歡這種明亮的顏色。
「話說回來——」男人的語氣停頓了,而清和的心正跟著他的語氣起伏而開始動蕩。
他伸出了那只之前一直揣在衣服口袋裡的右手,清和瞥見上頭還纏著白色的繃帶。
她又有點於心不忍了。
他的語氣帶上了點委屈:「別人都慰問我了,約翰、格雷格、茉莉——甚至是那個最討人厭的——」他的話說到一半卻停止了,清和猜想也許是大名鼎鼎的偵探忘了那人的名字。
事實果真如此。
「算了,那不重要。所有人都慰問我了,只有你沒有。」清和從夏洛克的語調中聽出了憤懣,又覺得好像是一個小孩子正在試圖以鬧脾氣引起你的注意。
「可其他人都已經慰問過你了。」清和思量片刻才這麼回答,這種時候的夏洛克總是最難纏了。
名偵探在與人相處這方面能力不算太高,清和覺得這其中也有因為他是家中老二的原因——家中排在中間的子女總是不怎麼受重視。因此他有時候很直白,有時候卻有著言外之意。
「可他們不是你。」夏洛克說。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呢?」
清和的這份答復令偵探產生了片刻的滿意。他挑眉,明明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下一秒卻故意皺起眉頭,壓住了雀躍的語氣:「怎麼都可以。我對你的要求很低。」
清和輕輕笑了一聲,「那我給你吹吹,行了吧?」
她實在是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家伙,反向撒嬌也不落俗套。
女孩伸手握住了夏洛克的手腕,把他那只受傷的手帶了過來,呼呼地吹了幾下。
明明就是個沒有技術含量的動作,偵探居然就這樣被簡單地取悅了。
「我的手不能寫字了。」夏洛克說。
「你用左手也沒問題,別以為我不知道。」清和白了他一眼,不過拉著他的手還未曾放開。
夏洛克冷哼了一聲,負氣般的扭過頭去。過了片刻他又轉回來,忍不住問:「你到底許的是什麼願望?」
縱使他的觀察能力的確很強,但有些事情卻也並不是能通過表面就能看出的。
「不告訴你。告訴你的話就不會靈驗了。」清和還是那句話。
夏洛克似乎有些遺憾,不過轉而他又找到了新的開心點所在,頗為自負地說道:「許下永遠在一起的願望?算你有眼光,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對你這麼好的。」
清和聽了這話也樂了,他對號入座倒是挺勤快的。
「的確是關於你的一個願望。」清和欣欣然。
夏洛克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正確不已。突然間他覺得夜風都溫柔起來。
「你指望流星,不如指望我。你的願望,我都能為你實現。」他說得斬釘截鐵。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帶*號的關於流星雨的解釋摘自百度百科
萬分感謝大家的支持
第27章 夏利27
老實說,當一貫傲慢又言語尖銳的夏洛克說出這一席話的時候,即使是早已在許多個世界裡穿梭過的清和,也不禁呆愣了那麼一瞬。
因為這句話真的很溫柔。
甚至清和惡趣味地認為,如果再稍稍給大偵探一點時間,也許就是下一次——一向邏輯與理性至上的他也許會說出「想帶著你在四十億年前的冥古宙持續不斷的大雨裡狂奔」這種話來。*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咨詢偵探先生。」清和以一種分外輕松的語調回答他。
夏洛克·福爾摩斯似乎真的是愛上她了——這不難發現。
但這樣的話,一切就又逐漸走向了那個岔路口。
那就是,她會剝離這個世界——意識連帶著她已經被「增殖」過無數次的身體一起離開,最終把夏洛克一個人留在這星星點點的銀河之下,在未來的某一天。
這樣一想,這個故事一下子就變得憂傷了起來,像是這張畫布突然之間被畫下了一抹憂郁的藍色。
倫敦的天空一向是灰沉沉的,在今夜能看見流星完全是走運。
兩個人又沉默著微微仰頭看了一小會兒天空,那些銀色的光練都是轉瞬即逝,因為美好的東西很多都是短暫的,你可能需要花費很多的精力、時間與金錢才能維持這種美好。
流星只是這龐大天空的一個過客,清和一直盯著這塊深色的幕布,最後的演員已經退場——該結束了。
黑發少女扭頭看向夏洛克,「夏洛克——你到底有什麼願望?我是真心想知道。」
「反正你也沒有許願,就算說出來它也不會不靈驗的。」清和甚至伸手拽了一下夏洛克的衣角,力度不大,但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
夏洛克終於把目光從天空下落到遠處模模糊糊的大廈剪影,然後他收了回來,看向了清和。
他的唇角泛出一絲淡笑,「我說過了,我不許願。按照你們國/家的高中//政//治/來講,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連聖誕節都不許願。」
看來他還懂不少嘛!好一個唯物主義者——
「你不許願,是因為你不相信流星會實現你的願望。」清和湊近了一分,她的這個動作讓夏洛克覺得此時討論關於「許不許願」的這種愚蠢的問題突然有了意義。
「所以?」
「萬一我能實現你的願望呢?」清和比了個V的手勢,面帶微笑。她亮閃閃的唇彩令她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末的畫報明星。
「你的確可以。」出乎她的意料,夏洛克居然這麼回答了——
「欸?!」要知道清和只是隨便說說,嘴炮一下,夏洛克這麼一說,她的好奇心突然上來了,但夏洛克的願望不會是什麼「把他的7%濃度的/可/ka/因/還給他」或者是「陪他玩一下午的橋牌」這種類型的事情吧?
喂,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要是夏洛克的願望真的就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那她就要讓他好看了!清和覺得自己雖然戰鬥力不怎麼樣,但還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想實現夏洛克的願望——因為她本人的願望是,她希望夏洛克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
「那你快說吧,我洗耳恭聽。」清和歪頭看著他,夏洛克覺得她現在乖巧又安靜的樣子很像是冬天街邊的玻璃櫥窗裡昂貴的宮廷瓷偶,只能被觀看和向往而不能被觸摸。
可夏洛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說出自己的願望,他在腦海中做了一個簡單的思考: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重要到需要許願的願望,而且願望是wish,他不太喜歡這個詞。唯一能夠勉強被稱之為他的願望的,他覺得用desire這個詞來概括會更加准確。
不過男人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再靠近一點。
清和一靠近,他就迅速攬住了她,動作嫻熟地好像演練了無數遍一樣。
清和:!
被驟然攬住讓她的心忍不住漏了一拍,劇烈地跳動起來。在被攬住的同時,她的臉頰因為動作的改變,不禁蹭了蹭夏洛克的毛呢外套。明明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端地感到緊張了。
下一個瞬間她聽見夏洛克說——
「不。」夏洛克用的是她之前的借口:「說出來後,願望就不會實現了。」
「你還真是活學活用,uh?」清和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肯定能在不久的以後發現夏洛克的願望的,她會努力做一個當代列文虎克*!
男人的聲帶振動發出了淺淺的低笑,「我只是懂得隨機應變。But——」
清和的注意力隨著他突然的斷句而走。
「你知道我現在正在想什麼嗎?」夏洛克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一直這樣持續下去,我可以勉強忍受倫敦沒有連/環/sha/人/案以及恐/bu/分/子//轟//炸/的平靜日子。」
「那你應該去美國紐約居住。」清和忍不住插科打諢,「推特上有人說那裡會有外星人襲擊,有一個想把紐約所有人都變成大蜥蜴的奇怪博士,還有一家關押著各種/危/險/分/子的精/神/病院雷文克勞夫*,據說那裡不太平到只能讓一些蒙面人四處行俠仗義,私人執法。」
夏洛克認真地回答:「我會好好考慮。」
「你也應該考慮一件事——」
「什麼?」
夏洛克眨眨眼,「和我在不久的將來一起去紐約居住。」
清和下意識就拒絕了,「我才不要!——我沒有你那麼勇敢,我很怕死的。」
「哦?」他反問,「是誰第一次見面就要求我用槍——」
「停停停,打住!」清和不太想回首那段故事,「比起劫/持/游輪的/危/險//分/子,我更害怕擁有特異功能的外星人。前者好歹是個人吧?」
是啊,該死的,她其中一個世界的「追求者」就是個外星人呢!實在是太難對付了!
夏洛克被她這種無釐頭的說辭逗樂了,半開玩笑半是試探地說道:「既然你這麼怕死…就不要做一些會讓我極度擔心的事。」
清和聽見他說「極度擔心」時眼皮一跳,自動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我們下山吧!這樣也許我們還可以在221b對面的餐廳裡一起共進早餐。」
她說著站了起來,夏洛克也是。
只見夏洛克像盯著智障那樣看了她一眼,氣笑了,「你滿腦子都裝著食物。」
「哈?」清和反駁,「我這是在為你的身體著想,人能不吃飯嗎?能嗎?」
夏洛克睨了她一眼,語氣很平靜,「曾經我在中/東/地/區當/臥/底/時有一周未進食,連一粒米都沒有。」
「你不領情就算了。」清和臉悄悄地紅了,但這淡淡的紅暈很快就自行消散了,在這樣深沉靜謐的月色之中,夏洛克或許是看見了,不過他沒有在這方面大做文章。
見她如此,夏洛克充分體諒了她那只能被稱作正常的智商,噢,甚至他荒謬地認為清和的智商下降了一個百分點,因為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白甜。
他決定把話挑明了說,讓她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玫瑰花、口紅、電影、流星雨——」夏洛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把這些項目排了個序,反問,「你不覺得這很浪漫麼?我查閱了文獻,上面顯示女性對玫瑰的喜愛比其他花束要高8個百分點。而如果在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裡送廉價禮物,會讓70%的女性認為自己沒有被重視。我詢問了我身邊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她們一致認為這很romantic。」
夏洛克突然認為清和也相當不解風情,他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明白了在之前那個聖誕節茉莉的感受。(幸好他道歉了。)
清和聽著夏洛克把這些項目全部在精神層面拆解成了一個個步驟,各種各樣的選擇對於他來說似乎都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他能用淺顯易懂的邏輯完成對結果的篩選,最終制定出一個至少是還很不錯的計劃。
難道這就是……天才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嗎?
而且夏洛克的女性朋友根本不能說是為數不多吧,而是叫鳳毛麟角。茉莉、華生的女朋友勉強算上(?),就算加上哈德森太太也才三個……把她也加上,這也不超過一只手所能記錄的數量。
天才的貧瘠交友網絡……
但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夏洛克明白,真正的romantic並不需要精打細算?
這種復雜的問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清和選擇了一個更加簡單的方式:「抱一下。」
少女的這個要求讓偵探愣了一下,不過下一秒他立即邁步上前,將她緊緊攏在懷裡,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時間。
夏洛克的擁抱總是會很緊密,這宛如是小孩子把最心愛的玩具緊緊摟在懷中入睡那樣,如果他不願意,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人膽敢從他這裡奪走任何東西。
因為身高差的原因,清和的頭只能靠在他的胸膛往上一點的地方。夏洛克能聞見溫柔吹拂而過的夜風中也夾雜著少女的發香。
只聽見少女說,「你現在覺得romantic嗎?別說謊……因為我聽見你的心跳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我有點卡文……總之我會努力日更的。
*冥古宙:是我聽歌的時候看評論區看見的。感興趣的可以搜一下,用我的語言概括不出TAT。
*列文虎克:荷蘭顯微鏡學家、微生物學的開拓者。
*雷文克勞夫:《超凡2》蜘蛛俠把小綠魔關進了這裡。
第28章 夏利28
好,很好。
他現在必須得承認——在關於romantic的操作性這個問題上,不得不說清和的確是贏了。
「你說得對。」夏洛克說,「這次你開始讓我相信倫敦大學錄取你是正確的選擇了。」
這是真心實意的誇獎嗎,確定不是在內涵她?
但清和決定在這種時候不跟大偵探計較,在不遠處的大廈頂部天台上紅色的飛機防撞警報燈熄滅又再度亮起的那個瞬間,松開了他。
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它們只會擁有一個交點,在極度逼近直至重合以後就會逐漸遠離。
不過夏洛克總是能用一個親密動作取代另外一個親密動作,這倒也算是另外一種方面的無縫銜接了——
在這個簡單的擁抱消失的那一霎,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牽住了女孩的手。清和想抽回來都來不及。
「你可以讓我牽著你的手麼?」明明這個答案就擺在眼前,夏洛克卻非要明知故問,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他分明已經得到了。
清和睨了他一眼,「當然可以。」
就算是她拒絕也根本起不到任何效力……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吧?」清和問,旋即她又突然想出了個新的稱呼,「……我的好朋友。」
「我只是建議,這個稱呼實在是愚蠢極了,還比不上之前那個「親愛的夏洛克」。」夏洛克的態度又變得很傲慢,可在清和面前他能很好地掌握這個度,好不讓她覺得煩——那些面對其他人時普遍的尖銳被什麼東西給撫平了。
「好,親愛的夏洛克——」清和改口很快,「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了嗎?」
「免談。」夏洛克的態度簡直堪稱是冷酷,但下一刻他被其他的想法給吸引了,他勾唇,「你為什麼如此想知道我的願望?」
「因為……」清和下意識想說,卻發現她好像說不出口。
「是因為——你很在意我?」夏洛克語氣停頓很久,久到清和認為他那刻意拉長的cause尾音在她的精神世界裡變成了一種另類的凌遲。
她就知道!夏洛克他才不會真的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因為如果只是想達到戲弄她的這個目的的話,那麼最簡單的伎倆便可以實現。
夏洛克沒有那個必要非得去拆穿她。
清和索性承認了,反正現在她好像說什麼都只會越描越黑,「沒錯,我就是很在意你……你說得對。」
「……這個聖誕節我會為你准備禮物。」清和沒有聽見她預料之中的夏洛克懟她的語句,反而聽見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她抬起頭,她的疑惑呼之欲出。
「你沒在任何節日收到過禮物。」夏洛克補充,「誠實地說,我不太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你擁有一切受歡迎的人所擁有的特質。」
清和聽出來了,夏洛克的意思是沒看見她有什麼朋友。
人類的友情都是通過日常相處交流、投桃報李逐漸發展起來的:假期會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壓馬路,生日會收到他們送的禮物,生病了他們會關心你。但這些情況清和都沒有遇到過。非要說的話,似乎每個世界裡她所擁有的「追求者」更適合扮演這個朋友的角色。
她現在想來,自己應該收回剛才在心裡暗自評價夏洛克的交友網絡很貧瘠這件事了。比起夏洛克,分明就是她清和才更像一個孤島吧?
想到這裡,清和的心緒突然煩躁起來,如同買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半卻發現裡面少了最重要的配料一樣。拿起來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那我提前謝謝你好了。」清和決定終止自己那不斷發散的思緒,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也在心裡嘟囔:如果在這個世界裡還可以呆到聖誕節的話。
-
-
等到他們終於回到貝克街221b的時候,默默坐在自己的專屬單人沙發上正在冥想的夏洛克突然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對於他來說的好消息)
倫敦終於發生了一起命案,就在他們並肩觀賞流星雨的時候。
清和不太關心案件的細節,只是覺得夏洛克這種過分喜悅的樣子如果被外面的記者拍到是不是不太好……雖然她也不太像個正常人,但清和的共情能力應該比夏洛克強那麼一點點。
死亡在世人眼中總是代表著不幸的,所以於情於理,都應該收斂住面上的表情。
她當然也是這麼說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夏洛克,你現在……是不是多少應該表現得不那麼高興?」
「案子!」夏洛克的情緒比之前看起來外顯了不少,至少對於清和來說她從未如此強烈地感覺到夏洛克的喜悅。
「我有了個案子——」夏洛克闡述,語速很快,「距離上一個有趣的案子已經間隔了整整十五天二十個小時四分五十五秒。」
清和微微蹙眉,「呃,我理解你的感受……你是因為這個案子很有挑戰性而感到欣喜。另外一方面,是……」她的語氣帶著試探,「是你確信自己可以把凶手抓住,讓倫敦的空氣得以清新一分。」
「Bravo.」夏洛克眼眸一亮。
「可夏洛克,別人不會像我一樣這麼想你,在我看來——」
「我知道。」夏洛克放下了報紙,並用瓷杯把它微微卷起的一角給壓住了。清和看見被壓住的那一角似乎是一個名字——詹姆斯·莫裡亞蒂。
「但我不在乎。」夏洛克繼續說,「抓住凶手,有這個結果就夠了。別人的眼光我不關心。」
其實平心而論他身上的那份桀驁完全沒有改變過吧,只是,只有清和產生了這種美麗的錯覺。
夏洛克看起來又和酒店初見時的他一般無二了。長風衣,一身黑,冷漠肅然令人難以接近,但當那雙淺色眼睛看向你的時候,你還是會禁不住被這略帶審視的目光給吸引住。
清和看著他出門,與他在通宵一夜後的活力十足不同,她現在簡直是快要死了,她想趕快休息一下。
在出門以前,他說,「今天共進晚餐吧。」
第29章 夏利29
醒過來的這一霎,清和難以抑制地劇烈咳嗽起來。
眼睛驟然睜開還有些不適應現在的光線,清和只朦朧地瞥見有橘黃的陽光從外面沒有裝任何防護設施的陽台邊投射進來,風裹挾著灰塵在算不上清新的空氣裡穿梭,最終那些渺小的塵沙緩緩沉降。
……居然已經黃昏了。
清和是個對陌生環境非常敏感的人,幾乎是在她自己醒過來的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已經不在貝克街221b了。雖然實際上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被擄走的,但她也沒有顯得很慌張,她的姿態是坐在椅子上——黑發女孩的雙手被電線反綁在椅背上,自然她的雙腳也好不到哪裡去,被以電線用同樣的手法綁住無法動彈。
不過綁匪卻沒有用布條或者是膠帶把她的嘴給封住,可能是覺得在這種荒郊野外,就算她大聲呼救也沒有辦法被他人所聽見——
清和堪稱是冷靜地沒有亂動,她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最終居然沒心沒肺地輕輕笑了起來。
非得這樣嗎?她其實已經在心底默默等待這一天很久了。
但是現在——
她四處張望,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看來那個未知的綁匪選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較常規的地方。
這是一個被廢棄了的半成品大樓,連窗戶與陽台的防護欄都沒有裝,更枉論是任何裝修的存在。牆面沒有刷漆,於是灰黑色的水泥便直接裸露出來,而地面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清和平復了呼吸後又看向地面,也同樣是灰黑色的水泥地,甚至地表上還有些很不平整的地方存在。
這真是……
清和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這裡是一片異樣的安靜,分明這種半成品建築的隔音並不怎麼樣,但除了她自己輕輕的一呼一吸之外清和什麼也聽不見。完全令人難以想像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居然也有這麼荒涼寂寥的地方。
這種獨自一人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周圍連個能呼救的人都沒有,這種感覺著實不太好受,感覺就像是自己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那樣。
然而話說回來,她似乎從一開始就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
這樣一想,清和覺得如今這個既定的事實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要知道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最好的精神勝利法就是無所謂。
一直被綁在這架該死的椅子上也不是什麼好事,清和決定想個辦法getout。她想要的當然是自己所選擇的,而不是別人硬推著她往前走所做出的選擇。
所以,她也會選擇一個自己認為比較合適的死亡方法來離開這個世界。畢竟反感度是行不通的。
她終於開始承認這件事了。
就在這時,一種緩慢卻有節奏的機械音開始滴滴滴地響徹整個空曠的樓層。清和險些被嚇了一跳。
她這才發現居然有個定時炸彈綁在自己的背後也就是椅背上,等這仿若凌遲一樣的倒計時完畢後,到時候鐵定會把她整個人都炸成碎片。
清和思量了片刻,最終試著動用自己身體所有的力量強行移動椅子,因為現在這個位置實在是不太安全——在最中間一旦發生什麼槍戰肯定會很容易被射穿的。
周圍居然連任何道具都沒有,感覺完全斷絕了所有清和掙脫繩子的機會……
啊,要是自己也點了一些比較實用的技能點就好了。
於是清和就這樣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過了好一會兒。天知道,如果是其他人在這種境況裡,剛開始肯定會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的,因為人在受到驚嚇或者是意外情況發生的時候身體會非常本能地做出僵直反應,這可以被稱作是一種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並且他們往往在神智清醒了之後會顯現出比較明顯的求生意識。
這樣一看,清和完全不符合任何正常人應該會有的點。
唯一能夠斷定的是,這個未知的綁匪或者是殺人犯肯定不會在一開始就直接殺了她,留著有意義的才能叫做是人質,不然也沒有必要花費那麼大的力氣把她專門從221b擄走。
要知道那可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居所啊——那可是倫敦大名鼎鼎的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目前所居住的地方。
這種行為無疑會非常成功地激怒夏洛克。
但她不明白這種行為所產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就在她默默在心底發散思緒的時候,一陣腳步聲走了過來,一直到了她的身後,然後清和感覺到手腕一松。深色的電線斷落一地。
有人用刀子切斷了這些非常堅固並且打了死結的繩子。
「Look——」這個完全陌生的音色讓清和覺得恍惚,「看看——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
清和下意識地想看清楚這個陌生男人長什麼樣,她一扭頭卻撞進了錄像機的視野裡。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時間的呆愣也自然被這個機器事無巨細地全部錄了下來,並且在連接的另外一頭實時播出。
明明這個音色的確很陌生,但她卻總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清和想別開眼,她現在並不想讓自己暴露在這該死的錄像機面前,但這個男人卻沒有讓她這麼做,反而是手法粗暴地將她的下巴捏住強迫她轉過臉來。
人質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那將毫無意義。
一般來說男性會很容易把像清和這種柔弱女性牢牢制服,現在也不例外。
清和完全沒能阻止,她才剛剛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被反綁到麻木的手臂,而白嫩手腕上的紅色勒痕隨著她的反抗動作而比之前的每一刻都更加清楚地暴露在錄像機面前,同樣,也就是另外一邊的夏洛克面前。
「想不到吧?大名鼎鼎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幫助可憐的倫敦警視廳維持住了那貧瘠到令人忍不住發笑的政績,比他們那群笨蛋更像是/警/察。而現在——哈!他可愛的女朋友居然被我給抓住了。」這個陌生男人的語速很快,兩眼放光,從中射出一種與夏洛克眸光中截然不同的黑暗的癲狂。但他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並沒有放開像鐵鉗那樣緊緊捏住清和下巴的手,甚至他還在微微地顫抖——
別誤會,這並不是害怕。而是,他在……他在忍耐。
他在忍耐不現在殺死這個女孩。
清和感覺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給捏得脫臼了,而這個奇怪的殺人犯並沒把她腳上綁著的電線解開,因此清和現在還是不能動彈——至少她現在懷疑,如果她亂動的話自己一定會被立即殺掉。
從她的視角她只能看見這個綁匪的側臉,看起來跟她平時在街頭所見到的那些人的臉根本沒什麼特別大的不同,就是很普通的一張臉——只是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很可怕,很陰冷,像是倫敦連續不斷的陰雨。
他久久沒得到屏幕的另一面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回答。
從這個陌生男人的喉嚨中發出一聲嘶啞的冷笑,他說了句fornow,然後暫時放開了清和,但他卻把攝像機擺的更近了,能夠更加清晰地看見清和本人臉上所有的表情。
「猜猜看我下一步會做什麼?」他終於朝著清和轉過了臉,「但我覺得你現在沒有這個閑心——我在來的路上剛剛殺了三個。」
與他剛才單方面的挑釁不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變得很平淡了,好像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天,她好像認出來他是誰了——
在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她——她在那個情○酒店房間裡的電視機屏幕裡看見了他的臉,CareyChester——
那個從裡士滿逃脫的連環殺人犯。
他右臉的那條淺淺的傷疤在此刻在近處看起來竟然是如此的明顯。
連環殺人犯通常具有非常強烈的反社會人格,所以一般他們會表現出高度攻擊性,至少是現在她身邊這個人——殺人僅僅只是因為他想要。
這樣一看,夏洛克其實並不能說是什麼反社會人格,至少他不會莫名其妙傷害別人,他只是不太合群。
清和的心情卻異樣地平靜下來,她的這種反應讓身邊的Chester對她產生了一點興趣。
畢竟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目標都總是鬼哭狼嚎的並且瘋狂地想要逃跑,這種反應著實令他體驗不佳。因為他不會承認一件事,他對於這個世界僅有的一次完全掌控,是以掌控受害人生命的方式進行的。
清和感受到了他神經質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清和剛才弄錯了,這個攝像機並不負責傳送實時的內容,因此他現在所說的話要過一會兒才會被發送到夏洛克的郵箱裡。
至於為什麼會有他的郵箱……這就要從那個他自創的網站說起了吧。
Chester盯著她冷眼看了一會兒,詭異地笑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旋即清和便聽見一直在倒計時的從定時炸彈上面發出的機械音突然停止了。Chester最終也許是不想聽見她說什麼話,直接往她的嘴裡塞了個布片,非常輕松地鉗制著她的雙臂往下面走去。
清和的心境不同,所以她此刻看起來很反常。等到他們走到廢棄的工地樓下時,一陣在此時略顯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是清和的——CareyChester在非法入室的時候順便拿走了清和的手機。
看起來那個視頻躺在夏洛克的郵箱裡被發現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
但清和覺得很奇怪,在這位名叫CareyChester的殺人犯被全城通緝的情況下,他究竟是怎麼逃過周圍像一張龐大的蜘蛛網那樣的監控的?
他打開手機一看,發現並不是他想像中的什麼手機鈴聲,而是……短信鈴聲,清和這家伙把來電和短信鈴聲全部雞賊的設成了一樣的。
而短信只有一條短到極致的語音。
「Run.」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其實快要結束了,因為如果一直寫的話就很難寫到修羅場……別擔心,他們還會再見的。明天周末會多更一點。
第30章 夏利30
清和聽了這話,發瘋—樣地徑直跑了起來。
原本罪犯手裡拿著槍逃跑成功的概率是很低的。—把□□,六發子彈,裝彈的速度除開新手只需要六秒。而在近處開槍,射死率是很高的,就算沒死,那強勁的穿透力也會很容易把獵物的身體弄出個大洞來。
但……夏洛克的話聽就對了!
清和承認自己脫離這個世界的辦法就只有刷反感度和死亡兩種。和其中的某—個「追求者」—起生活到老這種行為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對於她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在反感度這條路走不通的情況下,她唯—能夠做的就只有後者了。
不過這絕對不代表她就願會被這麼粗暴地處理掉,畢竟她又不是什麼抖m!
這種情況當然是Chester的料之外,但毫無疑問清和的這個行為極大地激起了他的殺戮欲——連環殺手當然不喜歡自己的獵物違背他願的逃跑,這往往會讓殺手們認為自己的權威被質疑了。然後暴力行為就會升級。
當然,前提是如果他能迅速逮住清和的話。
清和發誓這已經是她能給出的最快的速度了,她還沒跑多遠就開始喘氣,緊緊咬住牙關好不讓那些冷空氣全部鑽入她的咽喉中——這甚至激起了她對很久很久以前,當她還是—個正常的普通人的時候,學校體測跑八百米的感受的回憶……
簡直就感覺好像是自己的嘴巴被保鮮膜給封住了—樣,也可能是清和的體質太弱了,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而且咽喉的管道像是結冰了。
可俗話說得好,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
在這種生死時速之下,清和的速度當然比平時快了不少,但其實夏洛克並沒有告訴她該往哪邊跑,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別提現在這種情況了,實際上清和就是那種看推理小說雖然很可能其實沒怎麼明白但就是覺得很牛逼所以鼓掌的讀者……
有好幾聲連續不斷的槍響在清和耳邊響起,她完全有理由懷疑自己是回到了戰爭時代——這可是二十—世紀啊!為什麼他能那麼目中無人地直接胡亂開槍?
Chester竭力忍住了現在就將她殺了的衝動,只把目標瞄准她的腳。不過說實在的,他作案也—般不用槍——他喜歡用刀或者是其他的銳器,因為他喜歡欣賞飛濺起來的血。
清和—直跑,實際上□□的准確度過了—定距離就會迅速下降,因為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也不是那麼多。清和甚至躲進了—片集裝箱裡面,還在地上翻滾了—波借以躲避Chester的視野。天知道,她現在是形像全無了,她還穿著中長裙呢!
Chester收起了自己的槍,因為他受到了—個新的命令。
【——停下來。】
於是清和就這樣鑽進了其中的—個集裝箱,然後從另外—頭出去。她都覺得有點奇怪,因為好像有點太容易了。
她氣喘吁吁地從另外—頭出去,她這才發現這個地方居然離她之前打工的咖啡廳並不是很遠,只是這裡—直都沒什麼人來。
沒有其他的選擇,她只好朝著那個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因為剛才發生了槍響的原因,街道上的人全部都像是驚弓之鳥—般迅速鑽進了所有的建築裡,清和遠遠地看見街道上都沒人了——她也沒有傻到自己在被臭名昭著的殺手追殺的時候會傻愣愣地慢吞吞在大路上行走……而且這個時間,要知道她醒過來的時候的確是黃昏,但是等到她和Chester—起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了,天空已經完全黑下去了。
在冬季的這種時候,街道上的行人沒幾個,清和去那麼明顯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遮擋作用。反而可能還會連累其他人。
清和可不想因此背上什麼血債……
她看見了那棟證券大樓。
此時她才把目光轉移到自己—直握著的手機上。清和覺得自己這—刻簡直能轉頭去那種爆米花電影裡演個超能力女英雄什麼的,居然還敢從連環殺手的手裡趁他不注奪走手機,她把目光落到這漆黑的屏幕上,完全不太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做。
雖然她的確不會真的死亡沒錯,但命也不能這麼玩吧……
真是猖狂。
裡面夏洛克的聲音傳了出來,聽起來他的語氣還是—如既往地平常,完全品味不出哪怕是—絲—毫的失態這給了清和—種錯覺———切最終都會被夏洛克輕松搞定。
「看見你左邊三點鐘方向的證券大樓了麼?上去。」
清和哦了—聲表示應答,連忙跑著過去。
然後她又聽見夏洛克說,「別擔心……」他似乎是冷笑了,「恕我直言這是個過分拙劣的伎倆。你不是他們的目標。」
「我在六分鐘之前已經通知了雷斯垂德,你會安全的。」
夏洛克的話像是—針強心劑,不得不說他此刻的確撫慰了清和有些七上八下的心。
清和沒有說話,只是非常快速地跑進了大樓。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成為了她不回應夏洛克的非常完美的借口。—位普通的亞洲留學生突然被—位連環殺手盯上,被非常不幸地卷入了這次事故裡——
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她的錯。
如果只考慮自己的話,那麼決定是去是留也完全跟別人沒有—點關系,因為這是她的生命,她可以自己做主。
更何況自己在這個世界也不是真的擁有什麼父母……那只是為她提供—個合理的身份,而身份可以偽造。
清和簡直無法想像假如她所穿越過的這些世界在未來的某—天以某種詭異的方式交彙在了—起,會是—副怎樣的局面。
她覺得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想殺了她。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罪大惡極。完全因為自己個人想法單方面結束,轉而把他們留在了沮喪的泥沼裡。
因為剛才的槍響引起了慌亂的原因,人全部跑光了,清和只能聽見她自己的呼吸。
夏洛克只是讓她到這裡來,並沒說要她去確切的層數。
清和抬起頭看向樓梯。電梯被切斷了電源,現在肯定是不能坐了。
少女決定上去看看。此時此刻只有用連續不斷的事件去活絡自己的思維與身體才能讓自己不就這樣呆滯在原地。
她扶著樓梯的欄杆,—直走到了最高的—層。老實說,她總覺得很奇怪——明明她現在差不多是逃脫最危險的情況了,可是她上樓的時候卻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冷眼注視著自己。
清和也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女孩了——她自以為自己的心理防線強大的程度還可以,可是有—襲類似於顫栗的負面反應卻像日全食那樣—點點地籠罩她的心。她每次回過頭,身後都空空如也。
這個地方簡直是太玄乎了——清和這麼沒有邊際地想著,卻突然聽見—道聲音衝破了原本安靜到詭異的氣氛。
「啊哈!讓我看看這是誰——?」
這個聲音離她近極了!
她連忙回頭。
今天簡直是熟面孔大回放啊。
眼前的他身著西裝,甚至胸前的貼身口袋裡還塞著—根小小的輕薄的絲巾。如果忽略他此刻在這個地方出現,他倒真是風度翩翩極了。
她對他有些印像,畢竟……該死的,他還為她抓過娃娃!
清和沉默了,而她有理由相信剛才的Chester僅僅只是—個騙局。她剛開始並不知道莫裡亞蒂到底是誰——況且那天在娃娃機面前的他跟今天完全不像是—個人,她當時還多嘴地問了夏洛克幾句,因為那個時候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許改變。
「只是個混蛋——他已經死了。」夏洛克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的莫裡亞蒂當成了蓄冒充莫裡亞蒂的無聊人士,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巴茨醫院他也沒有把茉莉gaygay的新男友放在眼裡—樣。
而現在看來,這很可能是他罕見的—個錯誤。
素來在面對案件的時候以理性與邏輯著稱的夏洛克,在面對清和的時候,也許腦子裡—直以來的理性變得並不那麼純粹了——因為人再怎麼進化實際上都只是動物,而有血有肉的動物注定不可能像AI那樣毫無感情。
所以過度追求的理性就像是空中樓閣,隨時都有可能散開。
「為什麼不跟我打個招呼呢?我還以為你看見我會感到高興。」他說著甚至臉上真的做出了傷心的表情,泫然欲泣,他簡直是個天生的表演家。若其他人看見這種情景,很可能會真的認為清和與他是什麼特別要好的摯友。
清和後退了—步。
但他把原本鎖上的面向天台的門打開了,外面的冷風頃刻間全部灌了進來,吹得清和感覺她的整個脖頸連帶著臉龐都是—片冰涼。
「親愛的,跟我來——你將要見證歷史了。」清和不大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很顯然他語言的佯裝柔和並不代表他的行動就會表現得非常gentle。
「你是要主動牽上我的手還是要我把你扯過來?」
清和盯著他掌心的紋路看了會兒,抿抿唇,最終只好牽住了他。
他笑得無懈可擊,下—個瞬間他驟然貼近,明明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卻附著在清和的耳邊說,「我知道你很想死。」
清和顫抖了—下。
「噢!我可憐的小//處//女夏洛克·福爾摩斯也知道這事,但他沒說,你到底為什麼想死呢?」
她很想掙脫他的手,但在她剛才主動牽上去的—霎詹姆斯就直接反客為主了——
「我、沒、有!」清和咬牙切齒。
她的黑發黑眼倒是讓男人停下腳步來觀賞她了——
但他的眼神可不像他的語氣那麼松快。
「至少不是現在。」清和又說。她像是害怕這話被不知名的什麼人聽見,所以她壓低了聲音。
「比起被他之前帶在身邊的那個人,你還真是個完全不可愛的女孩。」他說。
「所以,請你,莫裡亞蒂先生,現在就放了我。」少女感覺她的頭都要炸了,什麼「歷史」,什麼「可愛」,什麼「可憐的小//處//女/」,天啊,她對這些莫名其妙的神經質詞彙完全不關心!
「夏洛克不需要我——你就算把我帶在身邊,也並沒有什麼用。你倒不如把他的朋友抓過來,也許他會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失態。」黑發女孩說這句話好像用盡了她所有力氣,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什麼爛俗電視劇裡總是會被不法分子威脅的女主角,更不希望因為自己會產生什麼無關的傷亡。
夏洛克的確是個好人,雖然他總是自稱高智商反/社/會分子,但實際上——清和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他真的很好,可能是這個世界裡最好的人了。
不過她配不上他,清和很清楚這—點。
所以她可不希望自己會為他帶來什麼無端的煩惱。
他如同忽然之間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肆無忌憚地發笑起來,簡直要刺疼清和的耳膜了。不過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拎著清和走上了天台。
最高處的視野總是最好的,西裝革履的男人非常滿足(至少是清和這麼覺得)地吸了—大口冷空氣,再然後狠狠地呼出來,白氣—下子全部散開在冷風中。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親愛的——你喜歡玩游戲麼?」
他將—把□□塞進了清和手中,槍□□沉甸甸的觸感讓清和險些沒拿住——
「呼!開了保險栓,你可要小心—點。小心——擦槍,走火。」他手比了個八指向自己,甚至還模擬了聲音,「砰!!」
這嫻熟又浮誇的樣子令人忍不住想到他是不是曾經做了無數次這種瘋狂的事情,他的確完全不珍惜生命——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去死。
清和瞪了他—眼,又垂下眼睫,她當然不可能直接如了莫裡亞蒂的。(雖然他真正感興趣的也並不是她)
「你說——你被爆頭了會不會死?」清和突然用槍指向男人,同時她拉開了距離,—步步倒退著走向天台的最邊緣。她趁機摸了—下槍身,如他所說,保險栓的確是開著的。
清和的手在小幅度的顫抖,對於持槍者來說,任何—點在平時只能說是輕微的顫動也可能會導致完全不同的結局。
手機都不知道被她扔到哪裡去了,但是幸好——幸好夏洛克不在這裡。
不然他很有可能識破她的整顆心。
「當然……」他的聲音裡壓著有些癲狂的笑,「看我心情。」
「不過看看你的身後?乖女孩……」
清和照做了,然後她看見在黑夜裡閃光的槍眼。
「但這些不是為你准備的。」
清和—點點地走到了證券大樓天台的最邊上。她當然是不可以改變主的——她只要把槍放下,不遠處大樓上面的狙擊手就會立即把她給射成篩子。
她漂亮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臉上帶著的也是異樣的蒼白。等到站在天台最邊緣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再往後退了,而面前的男人—直在朝著她這裡往前走——非要說的話,她是人質。人質的義就是拿來要挾警方以及所有關心她的人……
少女黑色長裙的裙擺被風吹起,看起來像是—條隨風飄蕩的白色絲帶。她那纖細的身軀站在天台邊上,似乎下—秒就脆弱得好像要被風給吹落了—樣。
她穿得可真像是殉葬——如果忽略裙擺的白色荷葉邊,那麼穿去參加某人的葬禮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是倫敦時間凌晨四點,還差整整兩小時零四十二分鐘才會迎來新的日出。
這個時間段,證券大樓的樓下再沒有—個行人——
下面被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夜裡的冷風吹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希望夏洛克不會在這裡。
她在等待。
等待—個合適的時機。
「開槍。」他的性格真是多變,現在竟惜字如金了,讓人聯想到夏洛克那種類型的冷淡派,「——朝我。」
他強行攥住清和的手腕逼迫她將槍口對准自己的額頭,她的手心都是冷汗,她當然也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瘋子會這麼玩命,她可不記得除了她之外還會有人同樣也死不了!
她強行掙脫,然後槍口也偏離了,子彈擦著這個混蛋的臉頰過去了。她—下子就松開了□□,「…就是現在。」
少女踩空了—步,然後她的整個身體直直地往地面墜去。
「Oops——」男人的眼眸亮起來。
……—切都結束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世界的女主是女明星。
本文70%比例防盜
第31章 Oscorp01
少女昳麗非常的臉暴露在鎂光燈下,那雙宛如深潭一樣的黑眸像擁有著什麼魔法似的不斷吸引著在場的人靠近。
-
-
清和的思緒從一天前的雜志拍攝廣告閃回。
她眼眸動了動,目光轉而下移到手中正拿著的高腳杯上。裡面的酒液像深紅的海洋,此刻正因為她手部輕輕的震顫搖動而漾出微小的波紋。
妙齡少女對品嘗紅酒這種事毫無興趣,她的眸光往前游移,又膠著在了不遠處的那群人身上。
室外的龐大游泳池內被灌滿了香檳,偶然清和會聽見幾聲嬌氣的驚呼。而不僅僅是她所在的別墅內——別墅外也有許多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女或站或坐,談笑風生。
也許是覺得無趣,清和又垂下眼睫,試圖回想起什麼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來。
——又穿越了。
明明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上一個世界:因為夜風太冷,眼睛沒有辦法睜開,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拖著直直地往下墜落。
真奇怪,分明她已經說服自己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有她那恐怖的超能力在,她是永永遠遠也不會死去的。可是……也許是每個跳樓者都有的共性,在不斷下墜的瞬間,她也想抓住什麼東西。
清和對這種突然穿越到某一個場景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
她現在只想知道這到底是哪裡:)
清和挪動步子,思量片刻後把高腳杯放在了旁邊的長桌上。經驗使然,她並不會在穿越當口喝任何來路不明的液體。
卻不料她才放下酒杯,便聽見一聲低低的嬌吟,隨後響起的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是猛的摔倒在地後,衣物與地毯摩擦所發出的。
清和回頭一看,發現一個男人正架著一個年輕女孩往樓梯上走。那女孩看起來喝醉了,眼神迷離,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整個人無力地靠在男人身上。
奇怪的是,那人看起來也並不像是男朋友的身份,畢竟兩人目測年紀相差的有點大。另一只空著的手不住地往她身上探。
清和剛想出聲制止,卻發現其他人早已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色,甚至不經意間所做出的的也是同樣的動作。
噢,她好像有點懂了——
這顯而易見是個別墅趴,而在這個世界的她是個遠渡重洋、還未在好萊塢站穩腳跟的龍套演員。在光鮮亮麗紙醉金迷的娛樂圈裡,等待著她這樣美麗的無名氏的,究竟會是些什麼呢?
清和幾乎是一下子便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必須得立即離開這裡。
在她的認知中,像別墅這種比較龐大的建築都會設置後門的。在這種情況下,溜之大吉為上策。
在短短幾分鐘內清和就做好了決定。她認為在這樣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宴會上,她在這個世界的「追求者」一般來說應該不會在這裡出現。
「追求者」們的確會對她產生不明意味的crush沒錯,但清和幾乎可以斷定,他們不會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
再說了,那個人要是真的在這裡出現,那麼他肯定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清和微微抬眼再次往四周看了一圈,發現並沒人注意自己,這才悄悄松了口氣。好的,接下來只要偷偷溜走就好了——
但事與願違。她才往別墅後門的方向走了兩步便被叫住了。
「陳小姐。」
清和在心裡嘆息一聲:怎麼每次穿進新世界都會遇到各種令人難以應付的局面?
即便內心是拒絕的,可清和卻轉過身去,動作誠實乖巧地就像是被老板叫住被迫加班還沒加班費的996社畜。
「請問有什麼事嗎?」清和自認為自己的回應沒什麼毛病。
對方穿著西裝,只是他的啤酒肚有點遮不住了,連腹部處的扣子都有些快繃不住了。
「走得那麼急做什麼,過來喝幾杯?」他一直在不斷地打量清和。
這種眼神她當然很熟悉,就如同一塊掉到地上的甜點必會吸引無數只螞蟻那樣普通。可裡面的陰暗與□□讓她覺得可能用陰溝裡的老鼠做比喻會更恰當。
清和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像等不及了那樣粗暴地把女孩拽走了。
……然後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這場荒誕的派對顯然許多人都希望她參加,那不然怎麼解釋這些神態各異卻又全部不約而同閃爍著幸災樂禍的人呢?
但與她料想的不同,導演並沒帶著她在室外的香檳泳池旁停留太久,而是立即拉扯著她走到了別墅二樓。
就算這男人身上的肥肉比肌肉多,可清和也還是無法掙脫開。她想也不想就直接張嘴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疼得他齜牙咧嘴。
然後他下意識地放開了她,但就在下一秒他又用更大的力氣把她給牢牢扯住了,一下子就被拖進了黑漆漆的房間內。
好久都沒碰上這種人了,清和的思緒難得呆滯了幾秒。
就在對方的陰影即將籠住她之前,女孩摸到了櫃沿的透明玻璃花瓶,想也不想就啪的一下砸在他頭上。
玻璃被甩到老男人頭上時就直直碎裂,裡面那灼紅的岩薔薇連帶著水一起倒下來,讓他那原本就油膩的臉顯得更扭曲了。
導演暴跳如雷,「你這個不識好歹的□□!」他氣惱地狠狠拂開那些岩薔薇,大朵花四分五裂,紅花瓣落在濕淋淋的地上像是殷紅的血液。
花瓶劃破的玻璃渣有少許落在了清和身上,不過她根本來不及處理掉它,下意識地拔腿就跑。
他面目猙獰地朝清和撲來,年輕女孩靈巧地躲過,旋即逃也似的鑽入高大的灌木叢裡,消失在他視野中。
清和沒想到一來就面臨著這麼一個大挑戰。要知道她最不擅長體育了!
少女還沒跑多久,她就開始喘氣了。
她回頭看了眼,發現天色太暗,視野能見度並不高。估計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人追上來——畢竟,畢竟她只是個藉藉無名的小龍套,想必最嚴重的後果也就是封殺了吧。
清和嘴角竟微微上揚,自嘲,沒想到居然一來就差不多丟掉了工作。
因為高跟鞋不便於跑路,所以清和直接斷舍離,給扔了。現在倒好……
她的眸光下落到赤足上。
出席這種宴會,當然只要風度不要溫度了——清和穿的很少,全身上下就一件吊帶小紅裙。現在還是春末的四月,室外冰涼的夜風拂過,也難免令人瑟縮。
天啊,她想,現在即使是隨便什麼人出現,在她心裡的形像也會像個救世主那樣高大的。
才休息了那麼兩三分鐘,清和便聽到不遠處有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連忙玩了命地繼續狂奔,但是,該死的,她對這地方完全不熟悉,根本不認識路!
似乎所有壞事都會在同一瞬間找上門來。
在奔跑途中,清和一個沒注意,裸露在外的皮膚有幾處還被樹枝劃傷了。
天知道,她都快筋疲力竭了。一晃眼,清和看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黑車。
夜晚,又是在郊外,清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貿然過去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但讓清和想像一下可憐的小演員被捉住,她就不行了。
沒有多余選擇可供考慮,清和決定湊近看看,至少在車旁邊躲一會兒什麼的。
少女頓覺耳邊似乎都環繞著那些人嘈雜不已的聲音,她心下有些煩躁,下意識便打開了車門。
清和:?
車門被打開的同時發出一聲脆響,清和回過神來,想把手從車門把這個燙手山芋上面移開,卻發現不行。
只在偶爾的時候才會產生這種情況——世界意識替她做出了決定。
清和就這樣輕而易舉把車門打開了,甚至下一秒就鑽了進去。
車內溫暖而整潔,清和聞到一股淡淡的須後水味道。
她整個呼吸都凝固了,她都不知道該怎樣評價目前在這個世界的進度……在一個夜晚,走投無路之余強行闖進了一個陌生人的車內。
清和竟有點小緊張,過了有那麼一分鐘後,她才說服自己轉向了主駕駛的位子。
當然,那人也在看她。
清和就這樣直挺挺地撞進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眸裡。
第32章 Oscorp02
那雙眼睛裡沒什麼特別外顯的情感。對不速之客的不快?獨處時光被打擾了的煩躁?
這些在那雙冰藍色眼眸裡都不存在。對方也許並沒真的把她放在眼裡,畢竟她看起來是這樣的柔弱,充其量只是溫室裡的一枝花而已。
年輕男人只是沉默著,他的冷淡目光只在清和臉上呆了幾十秒,便瞥開了,連帶著對其他部分也失去興趣。
而如果非要說的話,坐在主駕駛座上的這個男人的藍眼睛裡又帶上了些許譏嘲的笑意。
清和率先開口:「抱歉。」
於情於理,清和認為自己不打招呼就闖進他的車是不禮貌的,得說對不起。
看吧,即使清和在經歷了多個世界的磨煉以後,內心多少變得有點非常規,可她還是很看重別人的感受。
男人終於懶懶地掀了點眼皮,多少分了一縷目光給清和。
「無所謂。」他這樣說,清和從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他情緒的起伏。
只見他的眸光移到了清和那雙瑩白的小腳上。
「只要不弄髒我這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就行了。」年輕人語氣中難掩的些許傲慢令清和甚至無視了他的英俊面容——這可是個漂亮男孩。褐發藍眼,他的下頜角收緊,令他原本略顯青稚的臉上多添了一份病態妖異的感覺。
清和先是愣了片刻,她並不知道什麼是法拉利加利福尼亞,但清和也能猜到這肯定是在說他的這輛名車。
「我也不是故意要上你的車的。」清和按捺住心中的不快,這樣回擊。
年輕男人似乎對她的理由興趣全無,並未接話。不過,他也沒有趕她走。
清和悄悄多瞥了幾眼身旁的人。他穿著定制西裝,是黑色的,似乎剛在什麼重要的場合露面。車內的照明燈剛才莫名熄滅了,因此光線更加暗了。清和只能看見他薄唇微抿,面無表情,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清和只當他是個會半夜獨自坐在豪車裡思考人生的奇怪男人。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是那些想潛規則她的瘋子會不會衝到這輛停在路邊的車面前。
……原本就已經很尷尬了。
作為不速之客,她正在試圖跟身旁的男人交流。
「我叫——莉妮絲(Rynith)——不用想太多,過一會兒我就會自己走的。」清和只含糊地說了這麼個名字,這還是她曾經看過的一部動畫片裡的名字。她並不相信面前的這個男人——要是被算計了就不好了,「實在對不起,不好意思。」
夜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歌唱,縱使歌喉再怎麼美麗,也只會讓人平添煩躁而已。
面容病態又妖異的男人頓覺自己的耐心似乎已然被消磨殆盡,他開口:「下車。」
見清和沒有動作,他又頗為不耐煩地重復:「我說,下、車。」
他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突兀極了。清和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已經病入膏肓了似的。
出於這種感覺——清和希望它是錯覺,她一直盯著他看。
被盯著不放的男人今夜本就不妙的心情變得更焦躁了,他終於又瞥向了她:「怎麼,還想讓我為你解安全帶麼?」
他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嘲的笑意。
從他的視角來看,在一片昏暗之中,身旁的妙齡女孩那雙略顯濕潤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更亮了,看起來有些清純。但那有些狹長的眼形令這塊毫無瑕疵的寶石帶了些艷色。
她也許是個落難的公主,那襲紅裙穿在她身上很合適。
但話又說回來,是怎樣的公主才會在黑夜,在一個人跡罕至的郊外貿然地闖進他的車呢?
漂亮男孩的眼眸中溫度又冷卻了幾分。
他輕輕觸碰了一下兩個座位之間的車頂,車內照明燈便被再次打開了。突如其來的明亮燈光刺激得清和的眼睛都閉上了,而男人趁此機會稍微拉近了點與她的距離——他探過身來,替她解安全帶。
他快沒有耐心了——他希望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能盡快滾出他的世界。
奧斯本少爺需要什麼朋友呢?每個人不都只是想要他的錢?
從十一歲進入寄宿學校時,他便對此心知肚明。
「你、你沒事吧?」清和忽略了對方剛才那份尖銳的傲慢,略帶關切地問道。
這樣的發言讓哈利的動作停滯了幾秒。他沒有想到清和會這樣問。
他沒有回答,在摁下按鈕的瞬間,安全帶便迅速地縮進了自己原先的那個地方。
他拉開了距離。
「你可以買點梨子吃,有止咳的功效。」清和自顧自地說道。
她這麼說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更不存在什麼刻意接近他的意思。她就是習慣性這樣說。
哈利還是沒說話,可他也沒有要繼續趕她走了。
清和透過緊閉著的車窗往外看,發現外面一片靜謐。
現在也許正是能夠離開的好時機。
「我要走了,謝謝你。」清和拉開了車門,決定就這樣踏出去。
哈利狐疑地盯著她,那雙藍眼睛中所投射出的目光落到清和那線條優美的小腿上有幾秒鐘。
卻不料她剛打開車門,便發現後面居然真的還有人!
清和想也不想,反手就把門關上了。少女的目光四處游移,最後落到了哈利的唇瓣上。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少女甚至雙手合十,她的眸光澄澈得像一只小鹿,而他正是她所乞求的水源所在。
她的請求聽起來很突兀,哈利沒回答。
可她的語氣卻很急切,好像車外面有什麼能把她生生吞吃入腹的怪物一樣。
清和一直沒得到哈利的回答,她感覺那些人馬上就要發現她了!
黑發女孩最後一次(至少是她這麼覺得)看了一眼哈利漂亮的藍眼睛,然後語速飛快地說了句抱歉,旋即直接開門見山地跨坐在了青年身上,微微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在被驟然吻住的這個瞬間,哈利一貫冷靜得要命的思緒也難得空白了一刻——
她的動作還真是行雲流水。
捫心自問,他也並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投懷送抱了,可這一次他居然沒有立刻推開。
哈利能聞到這女孩身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玫瑰水香氣。她的體型也比本土的其他女人要稍顯嬌小,他只要一伸長臂就能簡單地攏住少女的纖細腰肢,順帶著將她摟入懷中。
但與他料想不同。清和的吻也僅僅只局限在普通的唇瓣相觸了——明明做出這個令人想入非非動作的是她,可她現在卻老實地好像個中學生。
有點意思。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直接將少女往自己懷中摁了摁,令兩個人的距離更加靠近了,也許是那個玫瑰水令他的思緒躁動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清和忍不住小小的驚呼了一聲,這笨拙的樣子讓褐發男人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可在清和看來,這還是與之前的譏嘲無異!
……但騎虎難下。
他另外一只手捏住清和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好像是為了報復她不打招呼就直接闖了進來。
清和沒想到他會這麼做,連反抗也找不到時機,只能手掌垂在他胸前,毫無章法地或攥或摩挲他那被熨燙得很平整的西服襯衫。
少女被吻得魂不守舍,同時也有一種類似於糖漿的清甜味道發散進了哈利的口腔。啊,看來這家伙還喝了點酒。
假酒害人。
哈利的吻就像是一場盛夏裡突如其來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在他覺得這一切都快要變得無趣了之前,他冷漠抽身,如同一道幽靈那樣無影無蹤。
清和的心此刻怦怦直跳,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緊張——為了不被別人發現,她眼一閉心一橫,再一次重重地吻了上去。
但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親。
到了這種危急時刻,眼前這面容妖異的青年卻緊緊閉住了嘴唇,說什麼都不讓清和再進一步了。
淦!
清和只好拉開了點距離,不過也還是近在咫尺。同時她反手便摸索著把車內的照明燈關掉了。
她咬牙切齒:「你就不能張開嘴嗎?」
少女的聲音壓得很低,乍一聽像是遷怒。但實際上裡頭卻帶了點難以啟齒的羞恥。
哈利眨了一下眼睛,在這片昏暗中,他看見這黑頭發的女孩眼眸中像是灑了碎鑽那樣閃亮,又好像裡面有粼粼的澄澈水光。
他忍不住輕笑,「我還以為你很成熟。」
他們倆湊得很近,在外人看來完全是一副情侶膩歪的姿態。但他說出的話,瞧瞧,這完全是在反諷她!
哪個成熟的人會半夜不請自來闖入別人的車呢?
清和近乎是怒目而視了,下一秒她又閉上眼睛,也許是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而她又睜開:「好吧——行行好,幫我這一次,不行麼?」
她語氣放軟了,聽起來是很真誠——如果忽略她的奇怪要求的話。
哈利並沒動,而是問道:「你和你的lover吵架了?」
他用的詞是lover,這一向不是個好詞。
「我沒有男朋友。」清和想也不想就答道,停頓了片刻,她又補充:「…也沒有女朋友。我是孤獨的,你滿意了吧?」
I’malone.
她濕漉漉的眼睛令哈利聯想到澄澈的貝加爾湖。
哈利樂了,他突然感覺這個憑空出現的女孩也不是那麼煩人。
「所有女學生都像你這麼會撒嬌麼?」不是哈利故意這麼說,而是清和的臉看起來的確很像是schoolgirl。
清和終於從哈利的話裡聽出了一種真實的疑惑,因為在此之前的每一句話他在說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決定。
他戴著以假亂真的面具,而沒人能把它扯下來。
他每次所展露的表情,在他的心裡,實際上都相當於沒有表情。
清和對於他巧妙誤解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這件事閉口不談,含糊地回答:「嗯……是的吧?」
清和的眼神有些飄忽,但在昏暗中並不明顯。哈利徑直忽略了這點,「真的是麼?」
奧斯本少爺對待所有的事情都迫切地需要一個真正的答案。自然這件事也不例外。
清和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還真是難搞,她盯著哈利那雙藍眼睛不放,深吸一口氣回答:「剛才只是我謙虛了一下,當然沒有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好的!」
青年聽了這話沒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清和不放。
清和被他盯得緊張起來,都不敢亂動了。
他原本放在清和腰上的手突然松了,轉而落到了少女的肩頭。
他拿走了什麼東西。
哈利的手在清和眼前晃了晃,清和看見他的兩指之間夾著的是一顆小小的玻璃渣子。
「你真笨。」他輕飄飄的嘆息融進了這深沉的氣氛裡。
就在清和覺得自己沒時間了,耐心快要耗盡之時,她的視野搖晃了一下,男人手搭在她的後頸上,將她摁在了自己的左肩肩頭。
「抱住我,還要我怎麼教你?」他似乎在笑。
第33章 Oscorp03
哈利很顯然不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他並不會傻到認為半夜闖進別人的車是很正常的行為。
吊帶紅裙、雞尾酒、玻璃渣、美麗的容顏。
這四個詞無論怎麼搭配,連起來似乎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他卻選擇了給她台階下。
反正今夜以後不管她是學生是白領還是什麼跟他都沒有關系。
清和乖乖照做了,可她卻感覺隔著西裝抱住他也像是在擁抱著一團即將熄滅的火。
她聽話地伏在哈利的頸窩處,臉頰淺淺蹭著他的脖頸皮膚,這種感覺竟讓清和暗自松了一口氣——清和能感覺到褐發男人的頸動脈在皮膚表層下跳動,這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在「夜訪吸血鬼」。
真荒唐——居然在才穿越到這個新世界的第一天,就和一個陌生人產生了如此親密的交流。
如果是最初的清和,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事的,然而現在,她居然也能內心毫無波瀾地將這頁翻過。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進步還是退步。
「Shh——」男人發出了噓聲,他好看的眉眼微微抬起。今夜有一襲月光,此刻透過仍然留有一絲縫隙的車窗,映照到他的眼睫上,弄得哈利那淺色睫毛無端地生出了點光暈。
其實平心而論清和並不能從現在的環境裡得出這個陌生人的語氣很溫柔,但他的聲線自帶顫音,當他像現在這樣輕聲說話的時候自然聽起來很溫柔。
所以——
Ohmygod——!
清和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她難道是著了什麼魔嗎,居然產生了這種錯覺?!
哈利的一只手抬起輕輕將女孩垂到前面的發絲別到了耳後,動作挺溫柔的,只是他的那雙藍眼睛裡並沒含情脈脈,這提醒著她只是在做戲——
男人收回手又用大拇指指腹稍微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這過分嬌軟柔嫩的觸感令他暗自心中一窒,然後他攬住女孩那纖細的腰肢將她/揉/進/懷中:假扮親密關系,當然要從親密動作開始。
「寶貝……」他低低地笑了,這其中的魅惑洶湧而出,感覺像是海上的塞壬用他的歌聲吸引著無知旅人的靠近。
旋即他再次/吻/了上去,並且不斷變換著角度,但無論是哪一種,都逼著年輕女孩不斷地往後仰,而他似乎料到了會是這樣,還好心地托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得以承受住更加熱烈的深wen。
清和嗚咽了一聲,她還是沒有那麼聽話地擁抱他,而是手放在他的腰側,轉而攥緊了自己的雙手,搞得指甲嵌進肉裡得以暫時清醒,免得做出什麼貽笑大方的事情。
與他冷漠傲慢不近人情的外表不同,此時此刻的他顯得游刃有余,占據著主導地位。
這種強勢的/侵/略/性/極大地/刺//激/著女孩的感官,男人的呼吸撲灑在她的臉上,他也許之前抽過煙,女孩能聞到一點微乎其微的煙草味。他的舌尖靈巧地探進去,動作果敢到令女孩沒有拒絕的余地——況且是她先挑起來的。
現在只看這烈火最終會將誰先燒傷。
察覺到她的走神,Mr.Osborn輕輕單手捏了一下她的臉:「接吻走神這種事完全想都不要想…」
他的聲音異樣的輕柔,那雙在昏暗中仍熠熠閃亮的藍眼睛此刻也透出柔和的神色,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的什麼得珍藏於心的寶貝一樣。
清和微微低下了頭。
下一秒哈利便放倒了座位,女孩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唔…!」
女孩淺淺地驚呼一聲,這個男下女上的姿勢令她臉紅心跳。
這/香//艷/的姿勢搞得她都沒有閑暇去思考關於那些宴會上的混蛋的事情了,而是只能將眼神牢牢地鎖在哈利的身上——
但明明這個姿勢是她在上面,這一切的主導權也還是從始至終都歸在哈利·奧斯本的手裡。
因為她這麼老實,可是什麼都不會做的。
哈利盯著她看了半晌,沒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將她扯過ya在身下。
女孩下意識往後縮,但他卻直接拉住她的腿勒令她過來。
哈利的影子牢牢籠罩住她,在這種時候她除了用雙臂環住他的脖頸之外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清和心一橫眼一閉,果然這樣做了。
他撫/摸/了一下女孩的耳垂,自他咽喉而出的輕笑聲很是/性//感。
「不是吧,玩/車//震?」
外面的人的聲音並不大卻被清和給聽見了,天知道她現在的臉到底有多紅,幸好車內的照明燈被她關了,不然面前這家伙肯定要嘲笑她了。
她猜哈利肯定也聽見了,不過對方那張俊臉上一點多余的神情都沒有。
終於……
清和連忙和他拉開了距離,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在四目相對之前,她連忙別開眼,目光落到車外的草叢又收回來,然後看了看昏暗的車頂,反正就是不把眸光真正放到哈利身上。
這種眼神交流總是會讓清和陷進去,想到一些自己不該想到的東西——她剛才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所以……
現在氣氛一片死寂,清和感覺不自在極了。
少女像一條小鰻魚那樣靈巧又迅速地從這個面容妖異看起來極度不好招惹的男人身上下來,然後像是要立即撇開關系似的一下子移到了最貼近車門的位置,感覺就差打開車門跑路了。
此時在哈利的眼中,身邊黑發女孩的這種突然謹慎的行為完全可以說是馬後炮。他嗤之以鼻。
就在清和思考著要怎樣才能安全離開這輛豪車而不觸怒他變幻無常的心思時,褐發男人開口了,「你要多少錢?Nameit.」
「你是歌手、演員,還是模特?」哈利的第二句話顯得過分冷靜了,清和覺得這尖銳到有些咄咄逼人。
「還是說——」他停頓了些許時刻,冷漠地笑了,「你真的是學生?」
清和聽見這種話時她愣了一下,隨即她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當成地下工作者了,惱怒地回答:「我不需要你的錢!」
「而且我是誰也不關你的事!」少女毫不示弱地反駁。
「不要?」他臉上淡薄的笑意再度變得微妙起來,「你是想要明天《紐約時報》的頭版?那可不便宜。」
「試鏡?還是直接的電影名額?你不如去找托尼·斯塔克——」哈利說,「他可比我溫柔得多。」
清和覺得身旁這個男人簡直是跟那個潛規則宴會一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簡直快被氣瘋了,她明明都不知道他口中的托尼·斯塔克到底是誰!
於是女孩的話就像連珠炮似的毫不收斂地冒出來:「我不要什麼該死的試鏡,也不需要什麼狗屁電影名額,我對當明星根本、完全、絕對不感興趣!——而且我也不知道托尼·斯塔克到底他媽的是誰!」
清和覺得她面前這個男人簡直無理取鬧,得是對自己有多自信才會一上來就說她圖他的錢?
說完這些話後女孩又不嫌事大地補充了一句,「噢,對,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就算你是能控制全美國商業命脈的產業大亨又怎麼樣?再或者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動畫片裡牛逼到極致的超級英雄又如何?我、不、稀、罕。」
I
Don’t
Care
清和簡直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了,虧她之前還眼瞎了覺得他是個好人!可惡啊,穿越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就不小心跟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扯上了關系……
黑發少女一想,突然覺得更氣了,她連看都沒有看哈利一眼,趁他還沒把車門鎖上的時候,連忙打開車門溜了,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我不需要你的錢。」
——「我不要什麼該死的試鏡……我對當明星絕對不感興趣!」
——「我不稀罕。」
女孩這像是植物大戰僵屍裡面的豌豆射手一樣連續不斷噴出來的語句驟然間衝昏了哈利的頭腦。她還很咬牙切齒,感覺像是哈利羞辱了她一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囂張地反駁他……畢竟在公司裡所有人都害怕丟掉自己的工作飯碗。
開什麼玩笑,居然說自己不認識他……
哈利覺得這個亞洲女孩簡直奇怪的要死,她難道都不看電視的麼?斯塔克工業和oscorp一樣每天在電視節目上滾動播出。
他剛想說點什麼,等哈利扭頭再看向副駕駛座位的時候,那裡卻空無一人了。
他打開了車內的暖黃的照明燈,如若不是副駕駛座位的中央所輕微凹陷下去的部分還未完全恢復之外,他就真要覺得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幻覺了。
哦,還有一個證據——哈利對氣味非常敏感,車內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糖漿味兒。他認為這是鳳梨霜汁的味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摁下旁邊的按鈕將車窗自動打開,讓半夜的冷風吹散了那些甜香。
……太膩了。
第34章 Oscorp04
清和正將黑葡萄干果醬一點點地抹到她手中拿著的全麥面包上,這袋面包連帶著果醬還是劇院發的。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桌邊,清晨淡色的陽光從明淨的窗外射進來,往好了想就是今天她不用再去劇院背台詞做苦力了,往壞了想那就是——天啊!她快失業了!
女孩在塗抹面包片的同時雙眼看向這間屋子裡除了她之外唯一的還能發出聲音的物體。
好在這房間自帶了一台電視機,雖然模樣看起來好像是上個世紀末遺留的產物。
這台老舊的電視機裡就只有那寥寥幾個頻道可以選擇,其他的數字全是白色雪花。
「即時新聞:Oscorp傳奇創始人兼CEO諾曼·奧斯本去世。Oscorp已經確認消息屬實,他的獨子,哈利·奧斯本將成為Oscorp商業帝國的唯一繼承人。Oscorp顛覆了傳統醫學……*」
主持人運用自己那毫無一絲波瀾的官方嚴謹語調播報著最新新聞。
清和對這些新聞根本不感興趣,因為不管是像某某中了一千萬彩票這種幸運的事情,還是各種究極不幸的事情,在這個世界裡的概率實質上都是非常態的。所以如果總是看這些新聞的話,內心會毫無疑問地變得焦慮起來。
要知道她才不在乎什麼狗屁商業帝國唯一的繼承人——
清和終於把黑色果醬在面包片上塗抹均勻了,她將面包片送到嘴邊,才咬下一口,她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開始閃爍雪花點的電視屏幕。
然後她的動作停滯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電視機屏幕下方那一排黃底黑字將那人的身份揭示地再明顯不過了:HEIRTOOSCORPEMPIRE.
前綴是HARRYOSBORN.
即時新聞所給出的這張照片上的臉簡直是太熟悉了,畢竟在幾天前他們才親密接觸過。
在媒體面前曝光的他臉上的神色更加冷漠,距離感拉得更大了,清和是絕對不會認錯的——這個名叫哈利·奧斯本的家伙臉上傲慢的神色跟那天晚上所遇見的奇怪男人如出一轍!
下一秒新聞便將矛頭對准了他的公司oscorp,清和感覺她耳心都麻了,這些多余的語句自動被消音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哈利·奧斯本。
這狗屎一樣的運氣……
她腦子裡回想到她對准哈利說的那些極盡反駁的語言。
要知道她還從來沒那麼囂張過,該死的!她總感覺要是哈利·奧斯本再次遇見她肯定會弄死她……
清和這樣想著,突然就覺得酸酸甜甜的葡萄果醬不香了。
根據她一直以來毫無改變的幸運E體質,這倒是有可能發生的。
不過——
那又怎麼樣?她在這個世界連C咖都算不上,完全是十八線以外。如果不是有緣到爆的話,想必是絕對遇不到的。
不管怎麼說,這種精神勝利法對於清和而言還是很有用的,至少她能暫時讓這個名叫哈利·奧斯本的男人從她的腦海中滾開。
早間的即時新聞很快就播報完畢了,清和忽然覺得心下有些煩躁,她摁下遙控器最頂端的紅色按鍵關閉了電視。草草將全麥面包吞吃入腹後,她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比如說去外面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個什麼類似於發傳單的工作。
清和推開窗,窗外淡淡的香氣隨著微風吹拂過她的臉頰。因為房東是個西班牙人的緣故,她種了許多火紅色的康乃馨。
她往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了一眼。對面的馬路邊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的低調的阿斯頓馬丁。
雖然清和對汽車品牌都是一竅不通,但不知為何,她的目光就是忍不住自然而然地膠著在了那輛車上。
周圍路過的人對這輛車自行閃避,像是螞蟻會繞水行走一樣。突然車門開了,有個年輕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她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哈利·奧斯本!!
清和決定收回不久前自己信心滿滿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他的那番話。
哈利先走了出來,他在外一直都穿著西裝,這讓他身上那種疏離感與精英感更濃重了。他當然沒看見清和,畢竟人也不能一下子就把目光對准對面公寓樓的某一扇平平無奇的窗戶。而下一秒他朝車內伸手,看起來紳士意味十足。
有一只纖纖小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掌心,清和聚精會神地看著,猜想這位不知名的女性肯定塗了甲油。
幸好哈利沒注意到她。
清和暗自松了一口氣,決定拉上窗簾。但就在這個時候,哈利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微微掀起了點眼皮,目光順著這個動作緩慢地向上抬起。
天啊!
清和嚇了一跳,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她連忙轉過身拉上窗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緊張過度的錯覺,她總感覺哈利的目光往上抬了之後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一直在四處瞟動,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
-
幾天後。
清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演出在劇院舉行——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什麼女主角之類的角色,只是台詞比較多,清和覺得這對於前幾天才得罪了一票制片人的她來說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演出過後拿到的薪水足以讓她短時間內不被餓死。
這部話劇改編的是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裡的一個片段。成為寡婦的郝思嘉被迫只能當舞會的看客,看著其他少女們與情郎翩翩起舞,自己卻什麼也不能做,就因為這該死的寡婦名頭!而被她視為無理粗俗的白瑞德拯救了她。
她這回扮演的是媚蘭——這個角色本來是白人角色,也許是因為她跟媚蘭一樣看起來脆弱而嬌小。
落幕,清和眼中帶著毫無瑕疵的笑意,朝台下的觀眾鞠躬致意。沒有了閃光燈的桎梏,她狀似無意地掃視了一番看台,眸光頓時就被牢牢定住了。
哈利·奧斯本正坐在貴賓席上,此刻正朝她微笑著。
他今夜並不是獨自一人而來,在這短暫的眼神交彙之間,她瞥見哈利旁邊坐著個黑色長發的女人,穿著套裙,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什麼的。
但清和才不會天真地認為這個男人臉上的微笑含義很真摯。她並沒有覺得如沐春風,反而覺得這完全是冷笑——畢竟她欺騙了他。
她應下了哈利說她是女學生的話。
雖然這個謊言也不是她有意為之,但清和覺得自己在這裡遇見他會很不妙、非常不妙。
她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努力裝作一副沒看見的樣子走下台。
倒是菲利希亞注意到了今天哈利狀態的不同尋常,主動詢問道:「這部戲真的很好看吧,奧斯本先生?」
她對這個在不久前才繼承Oscorp的年輕人抱有一絲好奇與想像,畢竟是他讓她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工作人員搖身一變成為了Oscorp新任總裁的首席秘書。
他看起來危險又神秘,讓她也忍不住想要接近一探究竟。
奧斯本家的年輕繼承人能有最近在紐約過分出名的街頭蒙面英雄spider-man好玩麼?
哈利說:「是啊,挺好看的。」
哈利輕飄飄地回復了一句。但他的眼神明明意味深長地黏在那個身量纖細的黑發少女的背影上。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超凡蜘蛛俠2》的台詞
不好意思,昨天太忙了沒更新
第35章 Oscorp05
清和覺得人生幻滅極了。
她努力穩住臉上完美無缺的微笑,用盡全力調動著自己的四肢共同作用著向前走去。她的腦子裡亂的就像是一間沒有僕人收拾過的公主的房間,裡面所充斥著的復雜思緒那麼多,搞得她都沒聽見謝幕後其他人所說的話。
在跟隨著大部隊一起走進後台的化妝間這條路上,這回搞得她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過聽力這種東西了!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哪裡都會有哈利·奧斯本啊?
不是他,就是關於他的報道,或者是他的名字……噢!還有某些無知少女言語之間對他莫名其妙的迷戀。
清和對此保持沉默,她微笑著跟其他人問好後就立刻逃也似的鑽進了自己的化妝間裡——順便把門扉邊寫有她名字的牌子扯了下來。
然後啪的一下把門關上了,直到這時她背靠著門,才勉強靜下心來。
她現在要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她把那些繁雜的道具服裝脫下來,換成自己本來穿著的衣裳後,突然來了個電話。
上面顯示是個沒有備注的陌生電話,清和接起,非常自然地說了句,「你好——」
然後從手機屏幕裡衝出來的是一道上揚的尖銳女聲。清和這才想起來,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女房東,她來催債來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清和手拿著電話,那一頭的房東快速急促的語氣讓她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但這咄咄逼人的口氣平心而論也並不怪房東,畢竟她已經欠了兩個月房租了——
誰能想到上一個世界她還是個白富美,這個世界她就是個窮光蛋了?
清和想到這頓時覺得難受的很,雖然她對錢財並不敏感,但穿梭了這麼多個世界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快要養不活自己的情況。
主要是劇院收入實在是太不穩定了,再加上她剛剛才得罪了一票制片人。
可還能怎麼辦呢?還不是得受著。難受的日子總能挨過去的,畢竟其實沒有了這個煩惱還會有下一個……
在接電話的同時,清和拿起放在化妝台上的她的信封包,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
即使現在的情況不算好,也不能把這種狼狽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清和一直聽著手機那頭房東喋喋不休的言語,她並沒有掛斷電話,畢竟她現在是理虧的一方。
她就這麼一邊聽著電話一邊走出了劇院演員化妝間的門,她默默聽著偶爾會附和一句。但她一踏出化妝間的門,一扭頭便對上了哈利·奧斯本的視線。
他穿著高定西裝,脖頸處系了條絲巾,就算是清和也知道那玩意肯定價值不菲——哈利甚至帶了束花來,白色花束,顏色非常清透,但花心是淡粉色的,感覺好像是被微風吹皺了的少女裙擺。
清和看出這是什麼品種了,她似乎在前幾天的花卉名錄上見過,是奧斯汀玫瑰。
富家公子捧著一大束花專程在私人化妝間外等待。如果清和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話,那麼她很有可能真的被感動到,甚至芳心暗許。
「好久不見。」他的語氣在極致的淡然之余又浮出一絲笑意,因為對方英俊面容的迷惑性以至於你沒有辦法品味出這究竟是微笑還是嘲笑,「…Rynith?」
清和整個人都麻了,她盯著哈利看了有那麼一會兒,抿著唇,感覺四肢都僵硬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沒什麼閑心繼續聽西班牙房東的喋喋不休,實際上她倒是想,只不過目前的情況很顯然不允許她這樣做。
不過清和也沒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她只是用一種防備的目光看了看哈利,想知道這家伙接下來到底想干嘛。
明明她說自己叫莉妮絲就是隨便編的,她覺得他肯定也看見劇院外面的海報了,不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她真的叫什麼。哈利·奧斯本——他就是故意的!
現在清和聽見這個Rynith就感覺兩只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R-Y-N-I-T-H
完全每個字母都在提醒她那天晚上的所作所為究竟有多麼荒唐。
過了幾十秒,哈利似乎是不滿於她此刻的木訥,他走近,直接順走了她的手機,然後掐斷了電話。
作為交換,這一大束雪白的奧斯汀玫瑰被扔進了清和的懷裡。
少女暗道不妙,她並不想離這個褐發男人太近,因此她把懷中的奧斯汀玫瑰往上抬了抬,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恍惚之中她聞到了一股被風衝散了的古典芳香。
「Let’stakeawalk,」女孩聽見他這麼說,語調輕輕揚起,聲音在好聽之余卻也讓人從中讀不出他的心情好壞,「Shallwe」
清和給不出除了跟著他走以外更好的回答了。她差不多是最後一批出劇院的人,現在早就快到凌晨十二點了,整條大街上除了她之外行人也寥寥無幾,總的來說,不管怎麼樣,一名妙齡女性在很晚的時間獨自一人走路回家也是不太明智的一件事,因為危險通常情況下都在暗處滋生。
再加上她現在還穿得這麼張揚——清和抱著雪白的花束沒動,她自行考慮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性感裝束:淡紫色的系帶半裙,一字肩露臍上衣,同樣也是淡紫色的,襯得她胸大腰細很有女人味。
結合一下世界意識,她難受了。可是她也不是故意這麼穿的,是因為這個世界裡她的衣櫃裡只有這種類型的衣服!
清和暗自下定決心,等她發了工資一定要衝進urban買點比較平常的衣服。
「去哪?」清和覺得身旁這家伙還真是個神經病,會一個人半夜坐在豪車裡思考人生,現在還要在這種時候一起散步……
她悄悄瞥了他幾眼,見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最前面並沒轉落到自己身上,清和的試探便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哈利的面容已經算是白人之中顯小的那一類了,所以,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倒是很像高中生啦。
見哈利沒有回答她剛才問的問題,清和故意咳嗽了一下,試圖借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他停下腳步扭頭看了。
「事先聲明,那天晚上……我可不是故意的!」清和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雖然他很可能會不相信,「就是湊巧,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你,對不起……之後我在新聞上看見你了,哈利,你的父親——節哀。」
清和本來是想安慰他一番的,可不知怎的,話說到一半她又噤聲了。明明他們倆現在還只是相當於是陌生人的程度,這種話可能也不太合適說吧。
哈利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些,他一時間也尚未回應,也許他在考慮清和說這種話的意圖。
他當然不需要她的什麼道歉,實際上非要討論的話那天晚上他也不應該說一些很冒犯的話。
半晌,他才開口:「…你叫我什麼?」
聽見這話,清和才皺了皺眉,她剛才都沒注意這點小細節——她為什麼要叫他哈利?
這讓女孩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在氣氛再度沉靜下來之前,哈利說,「算了,這不重要。」
「你剛才還叫我莉妮絲呢。」清和嘟囔了一句,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樂了,「你不會其實不知道要去哪吧?」
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哈利不放,好像非要從年輕男人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找出些什麼局促囧然的神情來。
但非常遺憾,她所期待的神情並沒有從哈利的俊臉上出現。
他反而很坦誠地承認了,「你說得對,我的確不知道。」
「但你知道就夠了不是麼?」哈利忽然掉頭朝著她湊近幾步,他突如其來的靠近搞得清和有點不適應,踩著高跟鞋下意識後退一步,差點把腳崴了。
不過哈利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
他微微一笑,這個笑容像是曙光一樣清爽明亮:「——我的小導游。」
清和差點被他這個笑容給狙擊到,她不動聲色地別開眼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那只手抽了出來。
她小聲說,「現在只有午夜場……但你如果生病的話也不能喝酒。」
「這很簡單,帶我去你家。」他的語氣平淡得要命。
清和瞪大了眼睛。
第36章 Oscorp06
哈利這話在清和心裡產生的衝擊,不亞於一個完全不懂股票的門外漢突然拋售了兩千支股在市場裡所產生的巨大動蕩。
她下意識就拒絕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你家有別的男人?」哈利說出這話的同時,目光也突然變得審視起來。
「當然也不是!我家只有我一個人……」清和一下子就被他的邏輯鏈帶跑了。
「那不就得了。」哈利說,他看出了面前女孩的不願意,又補充道:「Comeon!我上次幫助你擺脫了可惡的/潛/規/則,這回該你來實現我的願望了。」
清和突然覺得他說的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可她又覺得有那裡不對,聽起來怪怪的。她只好說:「但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哈利雙手插兜,「女朋友……你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今天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嗎?」清和反問,她臉上的神情很認真,「你這樣丟下她一個人是不對的……難道她不是你女朋友?!」
她盯著對方面容上所顯出的神色越來越微妙和耐人尋味,心中暗道不好。
哈利訝異於她的較真,不過他還是稍微解釋了一番:「我沒有女朋友——她,菲利希亞,是我的新秘書。」
這下子輪到清和啞口無言了,但哈利的下一句話令她完全沒有能停下來的機會。
「聽起來像是你也一直在看我。」哈利的語氣又松快起來,好像是他寂靜的生活裡突然擁有了什麼值得慶祝的事。
「我才沒有。」清和小聲反駁了,「我那是……劇情需要!」
她避開了年輕男孩那雙有如暗夜辰星一樣閃亮的淡藍色眸子,「我就帶你去吧,總之你可不許做些什麼奇怪的事出來。」
-
-
比起哈利·奧斯本平常住的地方,清和的家當然很小。
哈利的眸光瞥過這間小小的居室,在淡然之余同樣也細致地將某些細節收入眼底。
如清和所說,她家的確沒有男人。
房間很小但很干淨,沒有灰塵也沒有食物殘渣,哈利也聞不到任何熏香的味道——這裡給人一種淡雅又柔和的感覺。
只不過她似乎還沒來得及收拾今天早上才被收下來的早已晾干了的衣物,而是隨便扔在了床沿。
還有蕾絲花邊//內/衣的一角——
哈利下意識多看了一眼,這立刻被清和發覺了,少女立即衝過去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番,直接抓起它塞進了牆角立著的衣櫃裡。
他不著痕跡地將眸光收回,真是奇怪,這裡居然比他的家更有人味……
他走到窗邊,微微掀起垂下來的窗簾一角,往外看了看。
深夜的紐約大街上此刻空無一人。不過,若是從這裡看的話,角度倒是很不錯……
他一進來並沒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在窗邊往外看的奇怪反應令清和有些疑惑,她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在干什麼,哈利?」
「uhh,it\'s——」哈利的話到了嘴邊又收回,中斷了,他轉而換了個說法,「想知道那個老家伙天天到這邊來干什麼…是在密謀怎麼讓我下課,還是背著他的妻子偷偷幽會小情人。」
「老家伙?」清和也不想這麼無趣地問問題的,要知道她現在不斷發問的樣子就跟一本會站立的《十萬個為什麼》相差無幾。
這只是因為她實在對面前的年輕人不太了解……
「門肯。」哈利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又把窗簾放下來了,側身看向黑發女孩。
他突然而來的目光讓清和很不適應,清和思前想後,努力給出了個她自認為不出錯的新句子,「所以,你今天要在這裡過夜嗎?」
「我真不明白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哈利說,他微微垂下的淺色眼睫毛在稍顯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我不會擁有任何一/夜/情/的關系。」
「因為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而這裡只有一張床——奧斯本先生。」要不是他的突然截胡,相信清和現在早就安然地躺下入睡了!
「Iapologize.」哈利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清和卻對此感到驚訝,她其實並不覺得從他口中會說出這種道歉的語句來。
「但,你喜歡我。」褐發男人的語氣又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這低低的音色簡直吊起了清和的整顆心。
還是她對這個傲慢的家伙期待太多……明明他還是這麼惹人討厭!
清和剛想毫不留情地反駁,卻看見男人從靠著窗邊的小桌子上拿起了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念起來:「oscorp著名商業帝國唯一的繼承人哈利·奧斯本,近日被曝與超模阿蘭娜·澤塔瓊斯在沙灘日光浴共享美好時光!據悉,阿蘭娜·澤塔瓊斯是一名法國超模——」
這一小段報道戛然而止,他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女孩:「謝謝你提醒了我這個煩人的法國超模到底叫什麼名字。」
這段報道的下一句話被清和毫不猶豫地剪掉了,因此哈利又將底下的另一張紙片拿到前面來。
清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堅決地仿佛要將他瞪出個洞來似的。可哈利對此毫無反應。
她發誓她絕對對這個哈利·奧斯本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天看見電視即時新聞報道後,她只是出於好奇才四處搜集了一番有關於他的新聞。但是現在看來她的所作所為跟那些中學生女孩偷偷收集喜歡的人的資料沒什麼分別。
啊,她感覺今天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她進門的瞬間就把那雙好看但難穿的高跟鞋脫掉了,現在踩著毛茸茸家居拖鞋的她可以迅速衝過去奪走哈利手中的報紙殘片。
但對於女孩的攻勢,哈利輕巧地側身躲過,「——據悉,哈利·奧斯本出身名門,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更是以高分考入了紐約帝國大學……」
清和臉上的熱氣更多了,她可真想把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給弄死,好不讓他繼續對她公開處刑。
女孩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又伸手試圖抓住哈利手中的報紙紙片,只不過又撲了個空——哈利轉而把她的手臂攥住了,搞得她靠近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隔著一層薄紗所感知到的觸覺也是如此明顯,哈利一下子就放開了她,任由這柔嫩的觸感從他手中溜走。
「還給我!」清和終於忍不住出聲了,「你這個討厭的家伙…!」
在這種危急時刻,清和想也不想就從哈利背後撲上去,因為身高差,她踮起了腳尖,兩條纖細的手臂緊緊環住了哈利的脖頸。
她的這種行為確實是哈利沒有想到的,他直接把這小小的報紙片掩在了手掌心,單手握住少女手腕的同時一個迅速的轉身,搞得女孩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他的懷抱。哈利一下子將她橫抱了起來。
她的鼻尖剛才磕到哈利的胸膛上了,鼻子有點痛之余腦子也有點暈,因此這突如其來的失重令清和一陣驚呼。
她都不知道他這單薄瘦削的身板裡哪來的這麼大力氣,她整個人難以自持地陷進哈利的臂彎之中。
少女胡亂地掙扎蹬腿,弄的她腳上的毛拖鞋都掉了。
黑發女孩的絲毫不配合搞得哈利的心裡突然有一股邪/火冒了起來,他抱著她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直接將她甩在那張床上。
趁此空隙,清和連忙靠著床頭坐起來。
哈利又湊近了些許,單膝跪在床邊,微微俯身:「再說一遍試試?」
他的聲音壓低了,這完全威脅意味十足,但在清和聽來卻像是氣泡水炸彈一樣在自己的耳畔不斷地boom。
比起這個,她更關心——
少女的眸光落到哈利的胸膛處,他那身昂貴的高定西裝這回是被她給弄髒了。
有半枚藍調的梅子色口紅印在那上面。
天知道——今天他穿的還是淺色西裝。
為了不讓哈利覺察到自己的西裝已經被污染了這件事,清和連忙別開眼,再次對上他的目光。
「除非你把東西還給我。」清和就非要跟他對著干了,她故意這麼說,但嘴角逐漸暈染強烈的狡黠笑意卻不會騙人,她快要繃不住了。上帝作證,其實她也很想扮演好一個有被他威脅到的角色的!
「我看都看了。」哈利雖然保持著他原來的姿勢沒變,但他也輕松下來。
是啊,其實他也只是一個不久之前才考上紐約帝國大學的年輕人。
「我不管,我就要。」少女伸出手,哈利十分不解風情地輕輕打了一下她的手,弄得她又縮回去了,順帶狠狠地瞪他一眼。
女孩清了清嗓子,准備告訴他那個關於西裝的非常不幸的事實:「哈利,我不小心——」
他看著她。
「我不小心把口紅弄到你衣服上了……對不起。」
清和這話說得語氣真摯誠懇的很到位,還帶了點若有若無的委屈,其實非要說的話本來就不是她故意的——
哈利順著她的眸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西裝,忽然笑了。
「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什麼?」
「在想,怎樣才能給你同樣的報復。」
黑發女孩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他又靠近了更多,轉而坐在床沿,手撐在女孩的靠背上,「你現在搞得我們的關系更加弄不清楚了…」
他的形狀同樣優美的唇瓣微微開合,輕柔的呼吸像羽毛般偶然落到少女臉頰上,他似乎真的在陳述一個事實。
清和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失語。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他們倆下意識地同時看向那扇門。
在看清楚來人的下一秒,清和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情又再度揪了起來。
這/他/媽/是什麼……世紀捉jian現場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2516:14:53~2020-11-2623:5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寧君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Oscorp07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立即與自己的親密對像拉開距離。
清和也不能免俗。
聽見門突然被打開了的滋啦聲響的那一個瞬間,清和立即伸手試圖把哈利推開——至少讓他不要離她那麼近。
但這亡羊補牢式的動作顯然為時已晚,甚至給他們之間本就不甚清晰的關系更加蒙上了一層曖昧的陰影。
也許本來還沒什麼,可這樣一個多余的動作被做出之後,倒是看起來像有點什麼了——
清和伸手推了一下卻也沒有推動,卻只見哈利的眼神淡淡地從她臉上略過,轉而移動到了更遠的地方。
與哈利的坐在床沿的安然姿態截然不同,清和幾乎是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搞得哈利都不太理解為什麼此刻的她是如此的反應過激,明明來人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而已。
「你現在到底每天晚上都在搞什麼?之前念台詞,現在演出都完了晚上還不睡覺?!」女房東一走過來就對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清和對此早有准備,畢竟這個房子的確不怎麼隔音……
「現在都演出結束了,你們劇院什麼時候發工資啊,聽我的,你長這麼好看隨便找個男人嫁了都比現在過得強!」
清和聽了這話,簡直恨不得把時間全部倒流。
這種話她自己一個人隨便聽聽也就算了,現在還有其他人在……而這個其他人還並不是別人,是哈利,我的天啊!
清和感覺自己又要窒息了。
她弱弱地說道:「別說了……」
房東對此恍若未聞,她看見哈利的時候眼睛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放光了。
「你還終於開竅了。」
清和覺得她飄忽不定的人生又再一次迎來了一次稱得上是非常尷尬的新境地。
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在這麼一個旁人看來都屬於優質約會對像的人面前被揭短更尷尬呢?
清和很想把這當做僅僅只是一個夢,然而她面前這兩個活生生的人臉上各異的表情和此刻微妙無比的氣氛都在不斷告訴她一件事:眼前的景像是絕對真實的。
她看了看她的西班牙房東,只見房東臉上還充斥著一種睡覺被吵醒了的不快,她那雙褐色大眼睛裡充滿著審視,那目光凝練而直白地像是凌遲般落在清和的臉上。
當然,當然,比起這個,清和她更不敢看的是哈利臉上的表情。
天哪,現在他對她的印像肯定更加跌進了谷底。
一個欠了一屁股債的三流演員。
而他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看吧,我都告訴過你別來了……」清和輕輕說著的同時,又伸出手扯了扯哈利的衣角,她決定推著房東出門,她們倆一起在門外交流交流,她一定得處理好這事……
她剛想說話,女房東似乎發覺了清和的意圖,而前者意識到面前這個來路不明卻衣著不菲的小子可能是她要回房租的一個絕佳機會。
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喂,既然你是陳小姐的男朋友,就幫她把房租錢付了吧!」
清和覺得頭更暈了,房東突然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像是一顆□□突然甩在她的周圍,起初的□□迷花了她的眼睛,於是一切都不好了。
「那個,我……您誤會了,這不關他的事!他也不是我的——」事態緊急的時候清和的舌頭突然像打了結一樣怎麼也說不清楚了,她的話卻立即被身旁的哈利打斷了。
清和終於噤聲了,因為他說了yes。
只見哈利臉上方才那因為房間突然被人闖入而帶來的淡淡不快已經消失了,轉而在他那張詹姆斯·迪恩般漂亮的臉上展現出來的是一道完美無缺的笑顏。
「Howmuch」他說。
清和想走上前好好跟她的房東解釋一下,但哈利也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同樣地伸出手擋住了女孩的繼續上前。
房東自然喜笑顏開,因為她本來就對每天催債這件事產生了無比的厭倦。
清和的目光不知所以地來回在他們倆之間轉移,老實說她不太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難道說哈利將要替她付錢嗎?可是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平心而論哈利這家伙還挺討人喜歡的。不管是從容貌還是家世來看,他都以壓倒性的優勢碾壓了一眾美國男人。雖然他的確骨子裡很傲慢,但老實說,只要不跟他對著干或者是深入交流,一般人也不會這麼覺得……
他很疏離,但是他也同樣很有禮貌。
不然清和完全不能解釋為什麼他能和素不相識的房東在門外如此相談甚歡。
他們倆自動將她屏蔽在外,搞得清和只能站在門內,而且還得努力掩飾住內心的焦灼。
她可真是太想知道他們倆到底在聊些什麼了!
就算是付房租也不必花那麼久吧,現在都是網銀時代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哈利才走了進來。
他轉身看向清和的同時反手關上了門,語氣平淡:「她已經走了。」
說完這句,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還煞有其事地補充了一句,「心滿意足。」
清和又不是什麼傻子,她當然知道哈利口中的心滿意足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為她付過房租了,所以房東才會欣欣然離去。
都怪這不隔音的房子……
清和的思緒沒有邊界,不然他們倆鬧出的動靜怎麼會把房東給吵醒呢?
清和雖然穿梭過了許多個世界,不過她也仍然還是一個不太會表達自己的人。因此她撓了撓臉,說道:「那……謝謝你。」
她此刻的語氣很輕很柔,至少在之前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會用這種溫柔的語氣跟哈利說話。這一句thankyou柔和得像是春日的陽光緩緩流淌到植物的干燥枝葉上。
「就這樣?」哈利短暫地品味了一下這句謝謝,旋即為了滿足他個人的惡趣味,他才這樣回應。
黑發少女立即抬眼看向他,她那雙漆黑得像是夜幕一樣的眼睛裡投射出疑惑與感激混合起來的情緒。過了半晌她才說道:「說吧,那你想讓我怎麼報答你?」
清和覺得可能兩個月的房租她努力一下也能還上。
「畢竟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清和這麼說道,她才不打算一直欠著哈利呢!
哈利也許是聽見了那個真正讓他滿意的答案,「茨威格《斷頭王後》——不如這樣,你……」
他停頓了一下,「我需要一個女伴,一段pulicrelationship。」
哈利的話語聽起來是如此的富有條理,態度凝練,令人不難想像他是不是已經謀劃了很久,想像了無數個場景僅僅只是為了現在說出自己的目的。
但是……
清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這種荒謬的要求很大可能只是他的一時興起。
「哈利,聽著,我很感激你為我付清了房租,但是——」清和認為拒絕總是最難的一步,「但我認為我可能並不是你想要的完美人選。你如果想要公關,可以去找報社,甚至是你現在走進一家娛樂公司,裡面有很多漂亮女孩供你挑選。」
她甚至不惜自黑,「而且她們應該都比我聽話。」
「誠實地說,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需要PR*,因為你並不是——」
清和的話被哈利打斷了,他臉上的神色因為清和的貿然拒絕而再度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真是奇怪,明明他在其他人面前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這麼天衣無縫,可在她的面前卻是不禁如此外顯。
「因為我不是演藝界的人,對麼?」哈利說著,又朝著少女逼近了一分,「不管是PR還是別的什麼,我不關心。錢可以買到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包括愛情。*」
他的語氣比剛才更冷了,清和與他四目相對,沉默了半晌她才說道:「Gonewiththewind」
「我百分百同意瑞德所說的這句話。」他微微笑了,但這次是一個十足的冷笑,這讓清和感覺連周圍的溫度都瞬間下降了許多。
「我不僅幫你付清了你所欠下的兩個月房租,還替你一次性墊付了未來的24個月。」哈利說,「所以,你現在得為我打工了——模範雇員。」
Mymodelemployee
清和眼前一黑。
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嗎?!
「那你到底想讓我為你做什麼呢?」清和整個人都麻了,這種情況她在今夜以前簡直都是聞所未聞,哈利這樣毫無規律的出牌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很簡單。」哈利歪了歪頭,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平白惹人憐愛。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隨叫隨到。我得逃開一些我不想去的場合。」
「因為……」哈利的聲音減低了,他湊近,嘴唇附在清和的耳邊說了句什麼,女孩的眼睛立刻張大了。
「我要走了,請一直站在窗台邊目送我…模範雇員。」哈利扯了扯領帶,他的語調意味深長,但比起這個,他的上一句話像是暴風那樣席卷在清和的寸草不生的心靈裡。
哈利下樓了,清和有些渾渾噩噩的,不過她倒是也照做了——
她就像每個懷春少女可能會做的那樣,倚在窗台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心上人遠去,而夜風裡會夾雜著花的清香拂過她的鼻尖。
哈利剛才說的是,他快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茨威格《斷頭王後》
*PR:pulicrelationship,簡單來說就是假裝關系
*錢能買到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包括愛情。——這句是《飄》的男主說的,大意是這樣。
第38章 Oscorp08
天知道哈利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自那天過後,哈利都再也沒有找過她或者是打電話,甚至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清和都快要懷疑那天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了。
而如果哈利·奧斯本只是個普通的人,那麼她可能還不會這麼上心,而不是現在這樣——
即使是呆在自己現有的工作地點,也還是魂不守舍。
要是其他人看了,非得覺得清和跟他有點什麼。
但哈利的身影之所以會不停出現在清和的腦海中,宛若一道永遠不會消逝的幽靈,那是因為……他說他快要死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他看起來很健康,和清和身邊的其他人相比似乎並未有什麼不同。況且他傲慢又惡趣味的樣子令人完全不能把一位絕症病人的身份與他聯系到一起。
清和忍不住一直不斷地回想那天晚上哈利說出這句話的場景。
他說的倒是很輕描淡寫,他平淡的態度就好像他是在宣判一個素不相干的人的死刑而不是他自己的。
可是生命都是寶貴的,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場景不太對,但是清和覺得哈利也不是一個壞人。
年紀輕輕就得被迫離開這個世界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這份思緒像是新型病毒一樣瘋狂地在清和的心裡生長,該死,明明他們倆也就認識了幾天!
她必須得聯系到他才行,不管怎麼樣,她必須得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叫「我快要死了」?就不能說清楚一點嗎?
清和發誓她對演戲毫無興趣,更對在所有人面前像孔雀開屏那樣展示自己興致缺缺。好不容易才在劇院熬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她決定去哈利的公司找他,因為他根本沒有留下自己的任何聯系方式!
她潦草地收拾了一番自己的東西,隨後背上包,才走了幾步卻被人叫住了。
她沒注意聽那人的音色,因為她整個人的思緒都飄到了九霄雲外,她還以為是哈利。
她迅速轉過身,剛剛亮起來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草。
怎麼會是他?!
面前的人不就是之前在別墅趴上想潛規則她的那個破制片人嗎?!
真是不巧。
清和轉身就要走,但他的速度居然更快,一下子就跑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往哪跑呢?要不要一起出去轉轉?」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了,現在都還沒有讓她在這個劇院立即滾蛋。雖然這裡並不歸他的管理,但他動動手指就能很容易地做到這件事。
「謝謝,不用了,我馬上就得回家。」事情到了這步,她一時之間也沒辦法立刻脫身,清和只好朝他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隨後別過臉不去看他,但這個動作在對方看來完全是害羞的舉動。
他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能不能有點眼力見?我這是在給你機會改錯!」他的耐心立刻就沒有了,語氣也變得非常不客氣。
「我有男朋友了。」清和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這句老早就橫在她咽喉處的話。
「你什麼時候有的?我不信。他怎麼不來接你?」他咄咄逼人,完全是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樣子。他說著甚至又靠近了一步,還伸手想牽她的手。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請你自重!」清和努力調節著自己的情緒,她退了一步,面前這男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讓她立即就想到那天晚上不愉快的記憶——
瞧瞧,他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呢,貼了個紗布在上面。
「哈利·奧斯本就是我的男朋友!你要是對我做點什麼,他可不會放過你的!」清和這麼說著,她的語調很冷靜,同時眼角余光不住地瞥著劇院的出口。
天哪,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覺得那個出口離她是這樣的遙遠。
這份冷靜也只是暫時的,她的心當然很慌了。好,她承認,即使是現在這樣的自己也還是保留了一些普通女孩在遇到危險時會具有的情緒反應,只是沒有那麼明顯了。
他審視著清和,而這種貪婪的審視目光令她非常不舒服。
周圍不斷有人走過,但是並沒有一個人有哪怕一絲想要為她解圍的意思、
現在全紐約都知道哈利·奧斯本了——這個商界新秀,從寄宿學校一回來就無可爭議地繼承了兩千萬億美元的公司。
但是他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呢?哈利·奧斯本怎麼可能看得上她這麼個默默無聞的小演員?
他嘲笑的語調刺耳極了,「哈利·奧斯本是你的男朋友?那瑪麗蓮·夢露還是我的小情人呢!」
他說著直接扯住了清和的手臂,非得拽著她不放了。
清和劇烈地掙扎起來,就在這時,一道略顯冷淡的聲音鑽進了他們倆的耳膜之中。
「哦?是嗎?」哈利譏誚地反問。他的語氣漠然得好像是千年不化的覆蓋在南極土地上的冰層。
清和沒料到他會恰好在這個劍拔弩張的節骨眼出現,她看向他,黑漆漆的眼眸中帶上了一些難以置信,以及……哈利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少女的眼神中還蘊含著一些令他感到難以言喻的對臨終病人的關懷。
天知道,他突然開始後悔那麼早就告訴她那件事了。
他並不喜歡也並不需要那樣的眼神。
從小到大,他的世界的邊緣也不是由旁人那麼簡單又無聊的憐愛堆砌著支撐起來的。
然而此刻……他把這些多余的思緒全部悉數拋開了。
他快步上前,於是這個地方裡所有的目光全部都在同一個瞬間落到了他的身上。他自然對此早有准備,頃刻,一個像是從雕塑家筆下走出來的完美無瑕的淡淡笑顏浮現在他同樣完美的臉上。
同時一道宛如月光那樣溫柔的眼神,就這樣越過眾人落在了黑發少女的白皙小臉上。
但女孩臉上的表情還有點驚訝,完全是一副根本沒有進入狀態的樣子。
哈利有時候都覺得很奇怪,明明她的臉是那麼具有迷惑性,媚然得就像是海上的塞壬,但是一接觸下來,發現她本人又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少女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一直走到自己的面前。
「看來有人不知道動別人的珍寶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哈利繼續說道,他的目光尖銳地落在清和那只被狠狠拽住的手上。
「放手。」
白皙的皮膚都紅了。
哈利話音未落,少女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一下子就輕松了。她下意識就離那個破制片人更遠了。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左邊臉頰被他印下了一個輕如羽毛的柔軟的吻。
這個吻即使只是一個禮節性的,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也著實令其他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倒並不是因為這個吻本身。而是因為哈利的身份——oscorp商業帝國唯一的繼承人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對於這個制片人來說,可別提他的臉色有多差勁了!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走了!而且他還得開始擔心自己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了。
哈利那高挑修長的身軀將女孩擋在身後,同樣也替她擋住了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不善的目光。
清和沒有說話,她只是盯著哈利的背影,明明他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可是現在他居然在保護自己……
好吧,就算是只是為了他口中的那個PR,他也正在保護她。
這麼一想,清和對哈利·奧斯本的印像的總體評價不得不說又高了好幾個度。
「我救了她,所以她的命應該是屬於我的。」哈利那雙淡藍色的眼眸像是初春結冰的河流,他慢條斯理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也給這個出言不遜的制片人宣判了死刑。
他沒想到清和所說的話是真的,現在他的臉色別提有多差勁了,他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
哈利對他的解釋並沒有任何興趣,「滾。」
下一個瞬間,哈利突然攬過女孩的肩,但只過了幾秒鐘,他就把姿勢轉換成牽住清和的手。而她也並未反抗。
少女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她思考了一下,最終她的手指主動地動彈了一下,柔嫩的手指擠進了哈利的略顯粗糙的手指縫隙裡,十指相扣起來。
哈利暗自有些驚詫,不過他並沒表現出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發現清和也許是不知道該怎樣表現女朋友的身份,她只好朝著他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靨。
這讓哈利無端地聯想到了呆頭鵝。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了,這一份真心實意的笑破開了原先的凍土,有些令人移不開眼。
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清和身上移開。
過了一小會兒,他突然說道:「剛才還有誰對你出言不遜?寶寶。」
他的這聲寶寶叫得非常順口,而且語氣也很繾綣。
這樣溫柔的他當然是在新聞上絕對見不到的,清和偷偷思考了半天,才想到這句寶寶是在叫她,她這才扭頭看向哈利。
卻發現他也看著她。
她這才小聲說:「沒什麼了,沒有人了……我們走吧。」
清和的確是不太想再在這裡逗留哪怕一分鐘了,她一股腦地說了好幾句話,也許是怕哈利真的把在場或者是路過的所有人都炒魷魚,「現在都這麼晚了,我們、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最近生病了。
第39章 Oscorp09
女孩軟軟的語調這才真正地將哈利的心從遙遠的彼方拉回。
男人的目光在落到清和臉龐上的那個瞬間,像是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頃刻間便從漠然毫無壓力地轉換到了溫柔。
這樣像是紗霧一樣柔和的目光卻又是縹緲不定的,清和根本搞不清楚這份暖意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不止一次地認為,似乎面前的這位奧斯本少爺比她更加適合當一位演員,將自己心底所有真實的情緒悉數掩藏,留給大眾的永遠是他的蓄謀已久。
清和聽見他說好。
她就這樣任由著他牽著她的手,頂著所有人各異的目光,以一種悠然的姿態離開了這裡。
直到順著哈利的意坐進這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裡,女孩才驟然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對。
她盯著外面飛速駛過的景色顯得越來越陌生,這輛車走的根本是她平時完全不熟悉的那一條道!
此刻她和哈利一同坐在後排,哈利從上車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身上所蘊含的感情便肉眼可見地冷卻下來。他不發一言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朝向前方,但清和認為那實際上根本沒有聚焦。
黑發少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比較合適。
她的亮閃閃的眸光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落到了身邊男人的身上。仔細觀察的話,她甚至可以看見哈利的白色襯衫隨著他輕緩的呼吸微微起伏。
對於坐在前方駕駛車輛的司機來說,一個合格的奧斯本家的僕人就應該像是一架沒有感情和思想的全自動機器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而不應該對主人的任何決定提出異議,更不能真正插手他們的生活。
所以她很自然地忽略了前面司機的存在,在這樣靜謐的環境裡,她總感覺貿然開口說一句話都會嚴重破壞現在的安寧。
但是……
這條路最終的終點是指向什麼簡直是再明顯不過了。
可她明明沒有說要去哈利的家的!
在等候紅綠燈的時候,清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朝著哈利輕輕地說了句hey。
哈利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向她。
被他突然這麼不帶一絲感情的淡然地盯著,清和一時語塞。過了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語言:「哈利,現在……是要去哪啊?」
清和其實在心裡猜到了,但她也不好明說。
哈利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回家啊。不是你說要回家麼?」
他那雙淡色的眸子一直盯著女孩不放,這一份淡淡的戲謔掩掉了方才的冷漠,清和卻從中品味出了沒來由的一種侵略性。
就像是叢林裡的猛獸遇上了獵物,審視著堅定地看向對方。
清和發誓她絕對不是想回哈利·奧斯本的家!
她連忙反駁,「我才沒有這麼說,我的意思明明是——」
「——明明是?」哈利饒有興趣地重復了一遍少女那句話的結尾,同時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領帶。他的雙眼短暫地從車窗外瞟過,最終再度回到了清和的臉上。
比起某個人,車窗外的那些流水一樣掠過的風景也不過如此。
女孩話說到一半,她又回想了一遍不久前自己說的話。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該死!她怎麼說的是,「我們回家吧」?!
她的確沒有說清楚……可是,哈利絕對很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明明是想回自己的家。」清和說,「我才沒有說是要跟你回——回你的家呢!你就是故意——」
她盯著哈利那張俊臉,居然剩下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對方淡然到極致的眸光讓她竟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錯覺,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一樣!
「我們現在產生關系了——」哈利回應,他眨了一下眼睛,那淺色的長而直的睫毛短暫地與下眼瞼接觸後又迅速彈開,「一段非常熱烈的crush。」
「所以當然要一起過夜。」哈利解釋的同時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顆深藍色的小巧的彈力球,將它握在手掌心,有節奏地握緊又松開。
哈利這話把清和震驚到了,他還真是直白。
「什麼?」清和不自覺語調都拔高了,一起過夜……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你給我說清楚!」清和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不由分說就把彈力球從哈利的手中搶了過來,「一起過夜,是什麼意思?」
「去奧斯本莊園——也就是我的家,」哈利說到「myhome」時語氣無端地帶上了一絲細微的冷嘲,「今晚你在這裡過夜。我會讓僕人給你立即准備出一間稱心如意的房間。」
清和聽完他的話,這才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激了,她咬唇,「就這樣?」
「不然?」哈利略帶譏誚地反問。這讓少女啞口無言。
「有時候我真是看不透你。」哈利別開眼,過了幾分鐘,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再次轉過頭來,「你該不會以為,我想跟你/上/床/吧?」
男孩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但這顯然讓清和臉上的紅暈立即蔓延到了後脖頸,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怎麼能怪她呢!
「我才沒有……」女孩小聲地回答。
哈利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說道,「我有個東西送給你。」
清和覺得奇怪,下一秒哈利便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她。
她沒有打開看,「我不能收。」
「我們才認識幾天,你不需要送我什麼禮物。」女孩說,「就算你是為了公關,也不用做這些……」
哈利的靠近讓她有些不太適應,實際上她這幾天除了思考哈利的那句話,還在想一件事。
既然她在每一個世界都會擁有「追求者」這種東西,那麼這個世界裡,她的「追求者」,會不會就是——
女孩盯著哈利的眼神更加專注了。
那她還第一次見面就主動靠近了?!
這個認知令她更加坐立不安。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即離開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哈利所說的那句「我快要死了」又令她難以挪動一步了。
「大方是留給心裡重要的人的。自然要送禮物。」哈利輕描淡寫,「想讓別人相信,首先你自己得相信。況且——」
他的目光掃視過來,「我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
-
又過了一會兒,目的地終於到了。
清和一直沒打開禮盒,她把精致小巧的禮盒抱在懷裡,跟著哈利下了車。
哈利說得對,他的確已經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了——好吧,倒也不如說,她除了走向哈利·奧斯本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吧?
他是一個救世主,突然闖進了她一團糟的生活。
清和是第一次來到哈利的家,因此她多瞥了幾眼這棟美麗淡雅的白色建築。
車輛駛入地下車庫,於是留下哈利和她一起站在別墅的大門處。
兩人正准備進去的時候,清和卻被另外的東西給吸引住的目光。
哈利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一棟牆面。
那是一面白玫瑰花牆,用網格把藤蔓參差錯落地固定在了那上面。而此刻正是花期,無數朵潔白的花朵一起開放,讓這個莊園更添了一份安寧的氛圍。
「我可以去看看嗎?」女孩問道,而哈利對此並沒什麼意見。
「真漂亮。」清和由衷地這樣誇贊,「為什麼會想到種這種花啊?」
哈利抿抿唇,他一時沒有回答,只是和少女一起並肩站在這面白色花牆前面,沉默著欣賞它們。
花謝了還會再開,可是……
哈利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就低氣壓了。
他的病情症狀總是爆發得很突然,他的手在頃刻間便不能控制地抽痛起來,連帶著他的整個人都無法穩定地站立。
清和扭頭,被嚇了一跳,連那未開封的禮盒都來不及管,潦草地將它丟在一旁,衝過去握住了哈利的手——即使哈利動用自己如今所有的精力抑制住這症狀的蔓延,可女孩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不斷地輕輕顫抖。
她又摸了摸哈利的額頭,發現上面都是冷汗。
總之,他突然就變得脆弱起來。
清和還想說點什麼,但哈利迅速又粗暴地甩開她的手。這副防衛的姿態並沒有因為時間的轉移而產生絲毫的改變。
可她當然不可以放任他不管。
女孩一下子撲上去抱住了他,這是一個緊密的溫暖的擁抱,「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跟我一起在外面吹風……」
她感到哈利的身體僵住了,但他沒有再次推開她。
「這是我母親喜歡的花。」哈利悶悶地說,他此時回答的是女孩之前的那個問題。
第40章 Oscorp10
清和聽了這話,暗自懊惱起來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麼開始找話題的!
雖然她從來沒有問,哈利自己也沒有說過,可是她之前在網上那些新聞報道的只言片語裡也多多少少提取到了一些足以稱得上是有用的信息——哈利母親早逝,他的童年是沒有母親的。這也就算了,偏偏他和父親的關系也不太好。
這便意味著,在其他同齡孩子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刻是和接他們放學的母親走在一起,喋喋不休傾訴著自己的一天見聞時,哈利所迎來的只是他空蕩蕩的家。
雖然清和都有點記不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子的了,可是那種溫柔的感覺此時仍然深深扎根在她的心裡。
這個想法讓清和沒辦法說出其他的話來了,因為不管說什麼寬慰的話都看起來是如此蒼白。
少女思前想後,覺得此刻不說話就是最好的反應了。不過她輕輕貼在哈利脊背上的手動了動,拍了拍他,這是一種安慰的動作。
實際上她根本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了——
過了一小會兒,她感覺到對方身體輕輕的震顫已經逐漸消失了,哈利再度變得平靜,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然,他怎麼還會以顯得輕佻的語調說出這樣的話呢?
「…你能不能放開我,」哈利說,他的語氣再度變得輕松起來,「這樣會讓我以為,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淦!
他這話再成功不過將清和腦子裡那些憂愁善感全部清除了。虧她還以為——虧她還以為他需要關懷!
什麼叫「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天啊,鬼才會愛上他這個傲慢的家伙呢!
現在看來,這個名叫哈利·奧斯本的家伙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就在哈利輕飄飄說完這句話的那個剎那,女孩觸電般迅速將自己的手收回,並且跳著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哦——
褐發男孩饒有興趣盯著她。
她還怒目而視,像是一只柯基被踩到了那不存在的尾巴一樣立即反駁,「你這個自戀狂!」
少女說得咬牙切齒,甚至目光毫不留戀從哈利那張俊臉上掠過,轉而扭過頭不去看他。
黑發女孩也許是覺得剛才還沒說過癮,她的眸光又轉回到哈利的臉上,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就是現在,立即流落街頭,都不會和你擁有任何crush!」
「是嗎?」哈利卻沒生氣,而是饒有深意看著她,這樣深不可測的眼神令清和有些心虛。
「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
就在清和覺得氣氛又開始逐漸凝固起來的時候,身旁穿著西裝的青年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這個問題……
清和並沒有想過。
但是現在她很顯然也沒有任何認真答題的必要。
女孩都沒有思考,想也不想就直接丟出了一個不太走心的回答:「spider-man——我就喜歡蜘蛛俠這樣的,樂於助人,心腸好。」
這個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隨意的回答令哈利撲哧一聲笑了。
他的笑聲並不大,有點低沉卻很有磁性。男人突然這樣反常的舉動令清和忍不住輕拍了一下他,「有什麼好笑的,女孩子們不都希望有這麼一個英雄成為夢中情人嗎?」
「你見過他長什麼樣麼?」哈利的輕笑逐漸消失了,他的語氣又變得很淡然,「要是你發現蜘蛛人的面罩下是一張醜陋的臉,你就不會說喜歡他這種話了。」
清和不太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明明他會突然莫名其妙發作的遺傳病才是最主要的事情,現在卻被他帶偏開始討論起這種粉紅色的話題。
於是少女換了個話口,「要不你去休息吧,病人就應該多休息——我可以一個人欣賞這些花。」
哈利睨了她一眼,直截了當拒絕了。
「當然不——」他說,「既然你現在很有空,那麼帶我去轉轉?」
清和皺起眉頭,「但你需要休息……況且,你明明是在紐約出生的,應該比我對這裡更熟才對。」
哈利接下來的話竟然令清和聽出了一絲沒來由的脆弱,「我被父親送走的時候,我忘記了這裡的一切。」
好吧好吧好吧——她現在從未如此強烈感覺到之前答應他的PR請求是如此的錯誤。
哈利似乎很擅長揣摩他人的心思,每次在傲慢之余卻又會恰到好處恰如其分的示弱,這讓少女完全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清和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難道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直白嗎?
還是說……他表面上的動作很直白,但他的心門卻緊緊關閉?
清和嘆了一口氣,「只此一次。」
-
-
等他們真正來到街區的時候此處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實際上普通的街區也並沒有什麼值得逛的方——
清和不住瞥著哈利的臉,以及他的著裝。
也不知道哈利是抽了哪門子的風,放著CBD不去,非要來這種沒有任何可逛之處的普通街區。
但她能怎麼辦呢?還不是得跟著他走。
「你是在找什麼嗎?」清和偷偷觀察了他一路,這才問道。
「沒什麼。」他靜默了幾秒,才回答。
也許是因為哈利已經覺察到她的無聊情感開始溢出來了,所以此時此刻他倒也不介意再對她透露多一點。
「只是想起了一個朋友。」
「朋友」這個詞從哈利的嘴裡說出來的確是讓清和感到有些小小的驚訝。
不僅僅是她一直覺得,同樣也是哈利·奧斯本對外的表現令她認為:他根本沒朋友。
或者是,沒有真心的朋友。
畢竟有無數人正在暗處偷偷窺伺著那兩千萬億美元的公司。比如哈利口中的門肯。
「哦……」清和只好這麼回應,她抬頭看了看天,發現今夜掩藏在雲層中的月亮是灰蒙蒙的,好像是它穿上了一襲輕紗。
「看來明天要下雨了。」少女笑了,「月亮長毛了。」
「你很久都沒有見過你的朋友了嗎?」女孩還是回應了哈利方才所說的那段話,一段好的關系應該事事有回應。
哈利也抬頭看了看天,「□□年。」
清和暗自揣摩了一下這句話,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但童年好友的那份真摯的感情卻不會輕易隨著時間而改變。她又說,「那你就去找他吧,可能他也想來找你……」
哈利沒有回話,而是說道,「我們走吧。」
清和說了句好,並肩走了幾步卻又突然發話:「等等——我得去買個氣泡水!」
黑發女孩說完這句話後便徑直折回去,一路小跑過了轉角。哈利記得那邊的確有個自動販賣機。
對於女孩突如其來的想法,哈利並沒有什麼看法。他決定站在原等待。
但過了好幾分鐘他預料中的那個纖細倩影也還是未曾出現。
他皺眉,幾秒鐘後他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要是清和會故意躲在轉角處試圖嚇他,那麼他——哈利·奧斯本,絕對會讓這個小姑娘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謝謝你……」
等到哈利走近,這句輕柔的道謝卻十分不合時宜飄進了他的耳朵。
這當然是清和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
他慢條斯理走了過去,想看看清和到底在搞些什麼么蛾子,為什麼買個氣泡水還能耗費這麼久時間,他的家裡分明有許多名貴的飲品——
但他首看見是紅藍相間的緊身衣。
那人背對著他,同時卻面向柔美的黑發少女。
那人的手裡拿著一個玻璃瓶,裡面的飲品因為剛剛被震蕩過的原因而泛起泡沫,哈利不用想也知道就是清和想要的檸檬氣泡水——垃圾食品。
這個蒙面人身材高挑,緊身衣能將一個人的身材優缺點全部展示出來,很顯然這個人的身材很健美。而哈利只覺得這個人背上那紅蜘蛛的紋飾是如此刺眼。
這就是紐約人口口相傳的皇後區義警spider-man。
女孩道完謝,眼眸隨意朝蜘蛛俠身後一瞟,看見了哈利,興高采烈叫了他的名字:「嘿,哈利!」
第41章 Oscorp11
少女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把無意之中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她的話音未落,頃刻之間氣氛的轉換便變得僵硬了起來——各種意義上的。
清和也不算什麼特別神經大條的人,因此她當然感覺到了氣氛的改變。如果說片刻之前的氣氛還像是正在玻璃瓶裡吐泡泡的氣泡水那樣松快的話,那麼現在可能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景像,它結冰了。
也不知怎的,明明她根本沒有碰到眼前近在咫尺的這位身穿著紅藍戰衣的蒙面英雄,可她卻感覺到了對方那其實根本不存在的震顫。
但蜘蛛俠的確在聽見「Harry」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幾秒,這個反應就如同蜘蛛感應那樣自然而然。
不過清和並不知道這些,她只是沒來由地覺得面前的英雄有些反常。可實際上她也不太懂得該怎麼跟這個熱心腸的皇後區義警相處,就在她暗地裡思考著該怎麼再度開口才好時,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那個拐角的哈利發話了——
「走吧。」哈利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他原本勉強稱得上是柔和的神色在看見這副場面之後徹底冷卻。他的目光冷漠地從那鮮艷的戰衣背面掠過,很明顯他的目光連一秒都不想停留在蜘蛛上。
過了那麼十幾秒,見不遠處的女孩並沒有什麼反應,哈利旋即又想到了什麼,放軟了聲音,「我們該回家了,寶貝。」
女孩這才回過神。
方才哈利面龐上的那份淡淡的冷漠,清和將這份情緒歸咎為是她因為買氣泡水花了太久的時間哈利生氣了。
想到這點,女孩的注意力便更多地都放在了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哈利說得對,她的確是該走了——
在即將越過面前的蒙面英雄離開之前,她那亮晶晶的眸光再度落到了蜘蛛俠的身上,抿抿唇,旋即又一次鄭重地說道:「蜘蛛俠先生,謝謝你幫了我。」
可面前高大的英雄並沒有開口回應她的話,只是一言不發地有些倉促地將那瓶檸檬氣泡水塞進她的手中。
少女暗自疑惑,明明網上說他很話癆很活潑的……不過出於禮貌,這份疑惑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補充了一句,「再見,我現在要走了,我的、我的——」
她很想在蒙面英雄的面前介紹一番哈利,可她一時大腦宕機,居然搜尋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概括哈利·奧斯本。
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之下語塞,少女自然下意識地看向了此刻仍然站在不遠處那個地方的哈利,畢竟在這兩個人之中,她跟哈利還熟一點。
她對上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對方臉上的神色當然還是那麼的冷淡,但就是在這種時候,也許是女孩臉上呼之欲出的著急神情逗樂了他,他居然扯出個淡淡的微笑來。
天啊!這在清和看來簡直是徹徹底底的冷笑!
在她的感官中,哈利突如其來的這個微笑完全是笑裡藏刀的,他就如同在說「你快死定了」這種話。
可明明她也沒做什麼,充其量就只是突然跟最近一直為人所稱道的皇後區義警遇見了而已。哦,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蜘蛛俠救了她。
清和看了看另外一邊,此刻那個搶走她氣泡水的歹徒已經陷入了昏迷,倒在自動販賣機旁邊。
哈利那令人捉摸不透的陰晴不定讓女孩如坐針氈。
在這種情況下,現在女孩卻有點期待蜘蛛俠會趕時間立即飛檐走壁離開了。
然而……這位蒙面英雄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可他並沒有要立刻離開的意思,反而一直站在原地,保持著他原來的那個姿勢,一直盯著清和不放。
雖然蜘蛛俠的面罩完全掩蓋住了他的面容以及身份,但那道灼熱的目光透過面罩落到她身上的感覺,少女並不會弄錯。
情急之下,黑發女孩只好說道,「我的、我的男朋友來找我了,你也快點回家吧,蜘蛛俠先生。」此話落定,她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晚上確實有些危險……請你也注意安全。」
小巷安靜得很,因此清和的這番話自然也毫無異議地悉數自動鑽入了哈利的耳畔。
我的男朋友……
不得不說,這個稱呼的確讓那道籠罩在哈利心頭的陰霾減輕了不少。
因為,他可沒有說在這種私底下的時刻裡還要繼續那個像陽光下的肥皂泡一樣一戳就破的關系。
這樣一看,清和還真是主動。但他非常清楚,他也並不討厭這種可愛的越界。因為像人類這種實際上感性總比理性多的生物來說,分外過度追求界限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那麼,哈利覺得自己可以暫時不去管她還出言關心一個主動充當義務警察的跳梁小醜的安全這件事。
少女說完這句話,便越過了穿著紅藍戰衣的那個人,徑直走向了哈利。
她走過來的時候,哈利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旋即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占有權似的,朝著女孩伸出了手。
清和沒多想就牽了上去,兩個人一路無話地走過了拐角。
清和又有些放心不下,她抬頭一看,發現那個擁有著如蜘蛛般迅捷勇猛超能力的蒙面英雄已經發射著他的蛛絲游蕩到更遠更高的地方了——這意味著,他現在肯定是聽不見她說的話了。
她這才扭過頭對著哈利說道:「哈利,我覺得今天的蜘蛛俠有些反常……明明網上說他很活潑很熱情的,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就一言不發呢?是不是我說了什麼讓他感覺不高興的事情?」
少女語氣裡的疑惑自然是真心實意的,然而哈利平心而論,他此刻並不想聽見任何有關於蜘蛛俠的事情。
對於紐約來說,這個spider-man是一位新晉英雄。
但對於他哈利·奧斯本來說,這個spider-man則更是oscorp秘密進行了十四年的科學實驗裡唯一成功的還活著的人體樣本。
想到這點便令他心亂如麻。
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剛剛才震蕩過的碳酸飲料是不能夠立即打開蓋子的,否則裡面的液體會全部膨脹到溢出來,弄得一手都是黏糊糊的液體。
所以清和刻意忍住了想立即喝到氣泡水的欲望,專門等待了一段時間。等到瓶子裡的泡沫都消失了,她才去開蓋。
也不知怎的,放在平時明明很容易就能擰開的蓋子,這個時候就是怎麼也不行了。
清和試了好幾次都沒擰開,沒有其他辦法,她只能求助於身旁的哈利。
「幫我開一下好嗎?」
哈利扭過頭,沒說什麼就幫她擰開了。
清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連忙拿過來喝了一口。
肥宅快樂水的魅力是無與倫比的。
面容俊逸的青年的目光忍不住傾斜到少女的臉上,他實在不太理解為何有人喝個氣泡水臉上也能泛出好看又滿足的表情。
這玩意真的有那麼好喝麼?
但這個荒謬的想法僅僅只在他腦海中存在了那麼幾十秒,他便立即將它踢出去。
怎麼可能……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奇怪的事情……
哈利佯裝毫不在意地別開眼,可身邊永遠比他走得慢的女孩一直在瘋狂地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當然知道她什麼也沒做了——所以出問題的都是他自己。
檸檬水入口後酸酸甜甜的,就在清和還在細細品味這個飲品時,身旁的青年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什麼。
哈利靜默半晌,下一秒他說道:「你現在是不是該主動吻我了?」
第42章 Oscorp12
清和聞言,瞪大了眼睛,連手中被喝了一半的檸檬氣泡水也忘記了蓋上。
哈利到底……
女孩默默把評價他是「發什麼神經」這半句話吞進肚子裡。
這當然不怪她了!試問,有誰會半夜走在大街上然後莫名其妙地朝著同伴提出這種要求啊!
而且為什麼要她主動……?
清和那雙黑黢黢的眼眸望向哈利,卻發現其實後者此刻並沒有看向她,男人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反倒望向的是不遠處的街頭拐角。
少女感覺奇怪極了,明明她同樣順著哈利的眼睛看向了那裡,但那裡卻是空無一人的。
這個時間段的大街上人煙稀少,現在她放眼望去,更是只有她與哈利二人了。她又看了看身邊的人,就在這個瞬間,哈利再一次牽住了她的手,並且順便把少女手中的開蓋的氣泡水順走了,旋即他毫不猶豫地輕抿一口下肚。
這行雲流水般的操作簡直讓清和驚呆了,首先她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向對這種垃圾食品嗤之以鼻的哈利會搶走她的氣泡水;第二,她更不明白為什麼哈利會直接喝下去!
我的老天爺啊,這可是她喝剩下的!
況且他的嘴唇直接對准瓶口,這一幕落在清和的眼中感覺分外怪異,像是……間接接吻一樣。
少女呆了半晌,這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H-Harry,這個、這個是我喝——」
她還沒說完這話,旋即就在她朝著身邊的男人更近一步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不遠處有一陣在黑夜中分外眩目的白色閃光燈轉瞬即逝。
她不太明白這是怎麼了,她的疑問實際上還未說出口就被強行咽下。
好吧,是哈利主動吻住了她。
哈利的吻毫不猶豫,軌跡宛如他在腦海中計劃了許多遍那樣熟練和自然。在兩個人的雙唇相接的那個瞬間,陌生的柔軟觸感令女孩心中一窒,這種久違的感覺像是一場風暴從熱帶雨林中席卷而過,她嗚咽了一下,但她也沒有推開他,因為她答應他了——
在這種情況下清和哪還有空閑去想什麼廉價的檸檬氣泡水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為雙方的距離驟然拉近後視野便會變得比往常更加狹窄,因此她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哈利那長而直的淺色睫毛。
哈利的眼睛是閉著的,但清和卻能看見他的眼皮在微微伏動,這種突發情況令她一時之間都忘記了反應。
似乎是為了懲罰她這份不合時宜的神游天外,哈利手臂一伸,/勾/住她的細腰往自己懷裡帶,甚至還輕輕/掐/了一下她的腰。
少女一下子就產生了反應,畢竟她很min感,別說是這樣,就算只是往她的脖頸輕輕吹一口氣也能令她立即下意識地瑟縮起來。
哈利的修長身軀自然而然為她擋住了些許不遠處的閃光燈,他的語氣分明輕微到沒有任何起伏,可少女卻沒來由地感知出一種莫名的柔軟。
仿佛是為了印證女孩的心中所想,哈利下一秒便說了個乖。
如果不會/接//吻/的話就用舌頭在對方嘴裡畫一遍ABCD。清和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她都記不得是在哪看見的了,但仔細想想似乎的確是這麼一回事,話糙理不糙。
所以她現在是要……
清和想到了片刻之前哈利對她所說的話,一下子便無師自通了。
主動/吻/我。
女孩手臂搭上了對方的肩膀,旋即摟住了奧斯本少爺的脖子,再順從不過地將整個人送入他的懷中。
哈利對此暗自有些詫異,不過他很快便接受了,自然地像是他們本來就是一對戀人——一對正陷入熱戀的戀人。
清和的吻相比之下則顯得有些猶豫,一名新手總該猶豫幾分,她甚至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變換一下角度呢!她試探性地回應了一下他,毫無異議,這自然激起了哈利更加猛烈的反擊。
時間過得越久,少女的臉就更像是柿子那樣紅得熟透了。她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就像是被海水衝到岸上的魚,只能無助地撲騰著自己。
她倒以為哈利會自動停下,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這樣……他完全沒有露出任何一絲想要就這樣放開她的意思!
天曉得,難道他們倆是瘋了嗎?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大街上接吻?
而明天這件關於奧斯本少爺的風流韻事便會傳遍整個紐約,清和正是女主角。
實在是忍不住了,清和認為自己再這樣下去肯定會缺氧而死的,況且她也並不想因為這個而發出什麼令人想入非非的聲音!女孩鉚足了力氣,推了推哈利。她推的地方剛好是哈利的胸膛,隔著這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夠捕捉到對方此刻的心跳。
真強烈啊。
等到哈利放開她的時候,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清和的臉上有些意外的紅暈在,但身體在察覺到哈利的手已經離開了的時候,在這身體的主人真正離開她之前,少女還是下意識地扯住了對方的衣袖,而不再像之前那樣還會擔憂自己是不是會弄壞他昂貴的高定。
你看,擁有著這樣一段嶄新的親密關系後,有些事情的答案便會豁然顯現。
而哈利也沒有避開,他任由這個漂亮的黑發女孩扯住他的袖子,此刻並不去看那早已經被暴露在他眼前的閃光燈。
哈利低下頭看了看清和,將她此刻的面容收入眼底。只見她低垂著眼簾,從哈利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像是蝴蝶那樣蹁躚的長睫毛在輕輕顫動,他心中一動,再次攬住了她的肩將少女收入懷中,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表面上的。
就在清和正暗自疑慮這種接觸究竟要持續多久的時候,哈利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同時它所發出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也顯得突兀極了。
少女輕輕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他去接電話。
在清和的眼中,對方多少顯得有些不情願。
手機屏幕亮起來,上面所顯示的名字是菲利希亞。
哈利微微皺眉,不過他還是接起了電話。清和想趁此機會從他的懷中溜走,可哈利並沒給她這個機會。
哈利先是沉默著聽著對方所說的話有那麼一兩分鐘,然後他才出聲:「我現在正在約會——」
date這個詞從面容俊美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清和原本快要被夜風吹走的思緒也逐漸返回到了哈利的身上。
為什麼他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吸引住她的目光呢?
明明他也沒說什麼,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清和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想的,可她卻忍不住將目光更多地傾斜在他的面龐上,努力想要看清奧斯本少爺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究竟蘊含著怎樣的神色。
哈利的聲帶振動,他發出了一陣輕輕的低笑,他的語氣有一絲繾綣:「正如你目前所收到的消息,」男人停頓了幾秒,他的眸光從遠處再次飄回到少女身上時,臉上的笑意只是更濃,他無比鄭重地表示:「我正在約會……和我的新朋友。」
清和離他實在是太近了,即使哈利沒放擴音,手機那一頭菲利希亞所說的話也還是能夠一字不落地鑽入她的耳膜。
她聽見菲利希亞說:「哈利,可你的父親剛去世不久——這種花邊新聞,在股東們那邊恐怕對你不利。」
清和總算是抓住了其中的一個重點:「他們想讓你下台很久了。」
但哈利的回答卻似乎完全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總是游刃有余的,至少是現在清和還沒從他這裡感受出任何一絲的慌亂。
哈利首先說了個what,聽起來是真心實意的疑惑,下一秒他便說道:「我跟仙女教母許了個願,現在我的願望成真了!一位特別的人出現在我身邊——菲利希亞,我要明天紐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哈利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再真誠不過了,黑發少女不禁開始想像他的中學生活是怎樣的。小小的年幼的他獨自離開家,等到如今從一個少年蛻變為一位男人,他又回來了……
哈利在一個人的日子裡又是怎麼度過的呢?他也會像現在這樣微笑麼?
可明明她沒做什麼……她只是站在這裡,在此刻。
等到他把電話掛斷,清和才無比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喂……你非得要這麼誇張嗎?我以為我們只是——」
她的話在觸及到哈利的眸光時驟然被靜音了,因為對方那雙原本冷漠的藍眼睛裡的火焰被什麼點燃了,此刻那點眸光落在他的眼中顯得有些異樣的吸引人。
「你對我來說很特別。」哈利說,而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她。
「So——」他微微拉長了語調,「去我家住吧?」
褐發男人的這句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他自然很有主見,沒給清和其他多余的選擇也是意料之中。
「我不要。」清和別過臉,「我的房子住的很舒服。」
哈利卻笑了,「你的房子?」
他意有所指,少女秒懂。
好吧好吧,是他付了錢,現在是他的房子了——
女孩瞪了他一眼,「我才沒有求你為我付錢呢!」
哈利卻也不生氣,他誘哄:「反正都是我的房子,住一個更大的你又不虧。」
清和也笑了,敢情他把自己當三歲小孩呢?住他的家當然很不一樣了!這意味著……更近一步。
她直接就是這麼說的,哈利接話很快:「我倒希望你是個三歲小孩,這樣我走到哪都能帶上你。」
清和一時啞口無言。
男人看出了她的不情願,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非得說什麼……因為我愛你,我愛你行了吧?我愛你,就想跟你天天在一塊。」
黑發女孩有點懵,她那張白皙小臉的熱度又上來了,語氣很軟,「你別亂說……」
「哈利,現在周圍沒有人了,真的!你不用再演戲了……」她還不嫌事大地伸手拍拍哈利那垂下來的手背。
哈利的臉色都黑了,過了片刻,他才抬眼說道,「你不同意也可以…你的行李現在都在我那。」
這氣得清和想跳起來錘他,她就知道這家伙肯定不會干什麼好事!
可她今天偏偏就是不想如哈利的願,清和想也不想就說道,「我不去,我就不去!」
「那你就露宿街頭。」哈利的語氣聽起來很冷酷。
「好啊,」清和干脆大大方方地接話了,「我明天就去告訴紐約所有的報社,你,哈利·奧斯本那裡不行!」
在生理方面挑釁男人是純粹的惹火上身。
哈利臉上的冷漠持續了幾十秒,他聽完這句話緊緊盯著少女不放,然後他笑了。
這個笑的確一如既往的好看,可在清和看來絕對百分百陰森。
「那裡……」他吐字清晰,「你說哪?」
面對著他居高臨下的凝重目光,女孩有點緊張,但她還是繼續在老虎頭上拔毛,「就那裡唄——是男人都知道是哪裡。」
哈利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手下柔軟的觸感卻令他更加心情復雜,這種被看輕的旖旎又微妙的心情像一團毛線球那樣胡亂地攪和在一塊兒,「要不你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生病斷斷續續,學業任務也挺重的,非常抱歉,從今天開始恢復更新。
最近大家出門也要戴好口罩
Justgivemeonegoodreason
AndI'llturnoutmylight
《Terrified》IsaacGracie
第43章 Oscorp13
清和迎上對方的目光,他的眸光中所蘊含著的危險神色不言而喻,這居高臨下的深沉目光搞得少女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如果她現在開口接話,她私以為肯定會是這樣的結果。
因此,清和並未貿然開口,而是繃緊了嘴唇,這個動作連帶著她流暢漂亮的下顎線也繃緊了。她同樣高傲地揚著頭別開眼去,即使尚未與哈利進行眼神交接,她也仍然感覺自己似乎整個人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哈利那張俊臉泛出的揶揄的微妙表情。
但這種不上不下的兩難局面並未持續多久,清和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新的破局方式。
跟著對方的話題接話只會一昧不經意的跟著對方走而已。
他們倆又並肩走了幾步,可哈利的步子總是邁得比清和的大一點,所以看起來她總是落後於他一步。
清和的目光百無聊賴地從哈利的皮鞋溜到了路過的一家服裝店還未關閉的櫥窗上。
從櫥窗頂上投射下來的是暖調的淡黃色燈光,在黑夜中顯得異樣的溫暖,遠遠望去像是有一盞過分光亮的明燈屹立在這個地方。
黑發少女那水靈靈的眸光瞥到了櫥窗裡松松系在塑膠模特脖頸上的一條絲巾。
「想要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女孩刻意停頓了一會兒,同時那雙水晶一樣的黑眼睛不住地觀察著俊美男人臉上的表情。
但哈利一看就知道,這家伙現在是在學他呢!
「我想要那個。」清和沒說是什麼,可她伸出手指了指櫥窗裡的那條絲巾,指尖觸及到了那潔淨的玻璃,她的手勢倒是很誠實。
哈利順著她的手勢看去,這才勉為其難地把目光移向了那條絲巾。
天曉得,這只不過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黃色絲巾了。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清和突然會這麼說,不過無所謂——只是一條絲巾而已,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買到。
「可以。」哈利同意了。
可他的話才剛剛說完,少女白皙的臉上便露出了一襲小貓一樣的狡黠笑意。
「奧斯本先生,你同意的太早了。」女孩臉上的笑意更大了,她甚至嘚瑟的同時朝哈利靠近了一分,「我想要的是一條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絲巾。」
趁哈利沒說話,她迅速補充:「我想要你手工制作!如果絲巾不行,那圍巾我也不嫌棄。我可以留到十二月再戴。」
哈利不怒反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朝他提出這種堪稱是無理的要求。
手工制作——天啊,他以前連烘干頭發都要兩個僕人呢!
「……你是想讓我打你是吧?」他微笑著壓低了聲音,但語言調笑之中隱隱約約的威脅清和卻心知肚明。
她差點就信了哈利這毫無說服力的威脅。
她佯裝為難,低頭沉思了半晌,再抬起頭看向哈利,小心翼翼地提議:「那毛衣?」
清和感覺自己憋笑也很辛苦,畢竟似乎毛衣比圍巾工程量大很多。
少女那亮閃閃的眸光更加激起了隱含在哈利心中的隱秘欲望,他覺得,她哭起來肯定會很好看。
哈利走近,攬住她的肩,低下頭咬耳朵,說得咬牙切齒:「小心我織那種。」
清和豁出去了,「那你織能遮住重要部位的,你敢織我就敢穿。」
哈利卻罕見地頓住了,這讓女孩更加樂極忘形起來,她嗯哼了一聲,又不嫌事大地重復了一遍,「哈利,你敢織我就敢穿,怎麼樣?」
哈利的呼吸似乎都急促了一分,他還是第一次被這絲毫不知天高地厚的話給噎到了。
「我說……你不知道那玩意都是遮不住重要部位的麼?」
清和樂了,可她絕對沒想到她抬起頭的那個瞬間發現哈利的臉一下子紅了。
這場面反差太大差點令她沒反應過來。不是吧,哈利是這種會隨便臉紅的人麼?要知道初見的時候他就像一個老司機——
但拋開這個想法,清和現在更想損損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織哪一種,還臉紅。」
開什麼玩笑啊,似乎一直都是她在被調戲,現在這種可以調戲哈利的好時機她當然是不會放過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又一次重新發現原來哈利還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
「就怕你流鼻血。」清和用手肘輕輕捅了捅他,可哈利紅著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閉嘴。」哈利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微妙,他本應該生氣的,可他現在卻制止不住嘴角溢出的笑意。
哈利此時此刻已經不想看見清和臉上的表情了,因為她真的有時候還挺欠揍的。
他直接單手用手臂鎖住了少女的脖頸,把她再度帶進自己懷裡,准備強行夾著她離開。
清和當然打不過他了!雖然哈利看起來很瘦,但他制服她還是綽綽有余,不會花費任何一絲多余的力氣。因此清和只能任由他的動作,因為哈利還說,「——我一回去就開始為你織毛衣。畢竟,」
他沒說話了,可這份短暫的沉默卻讓女孩的心弦繃緊。
「是、你、想、要、的。」哈利的低音裡帶著一絲再明顯不過的揶揄,「——特殊款,對吧?」
他的話聽起來很是認真,弄得清和心虛起來。
這回哈利臉上的熱度是消退了,可清和的臉卻一並紅到了脖子根,連耳朵也未曾幸免。在絕對靠近的距離之下講話就是會產生這種化學反應。
清和腦子裡的黃色廢料都攪和成了一團,她努力說服自己不去想哈利口中的「特殊款」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她的腦海卻完全不聽她理智的命令,腦子裡開始瘋狂浮現出她曾經所多多少少知道的款式。
現在清和的臉也紅了,這很好——
哈利覺得他的報復已經達到了,這當然不能他一個人失控!
他們倆就像連體嬰兒那樣,好吧好吧,准確的說是清和單方面被哈利「劫持」著到了路邊。他們早該如此了。
女孩不由分說便被哈利輕輕推搡著進了那輛瑪莎拉蒂。
清和的嗔視在哈利看來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覺得自己還真是對她太好了——
為了冷靜下來,哈利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煙,他打開了兩邊的車窗,頓時瑪莎拉蒂行駛著所帶來的夜風頃刻間便全部吹了進來。
這微涼的夜風也多多少少給清和的臉降溫了。
哈利把煙叼住,剛想點燃,卻發現女孩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哈利,你能不能別抽煙了?」清和搜腸刮肚,她所說出的關心話語也還是那老幾樣,「這樣對身體不好。」
這陳詞濫調哈利在短短一段時間內也聽了不知多少回了,他只是說,「我的身體也不能更壞了。」
他的語調聽起來很無所謂,也正是這種破罐子破摔般的無所謂令清和的心裡浮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怒火。
這不,哈利才點了煙抽了那麼一口,女孩便直接搶走了他的煙。
「拿來。」哈利的慍怒是淺淡的,即使哈利現在對她的態度的確是有些特殊,但這也並不代表他會無條件包容。況且他的脾氣也算不上很好。
「不。」少女說得斬釘截鐵,但哈利顯然不吃她胡攪蠻纏的這一套,大男孩只是審視著她。
就在清和正在思考著接下來該說點什麼的時候,世界意識替她做出了決定,一如那個初見。
「除非你現在吻我。」
清和的這句話令哈利面上的表情產生了改變。
他似乎並不覺得這像是清和會說出的話。可清和這麼說了,他也不會認為自己被冒犯了。
哈利的回答令清和也大跌眼鏡,「沒問題。」
少女還未曾緩過來的心緒被他的下一句話輕而易舉的挑起:「但你不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麼?到家,我們有的是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Don’tyouknowthenightmoveseverydirection
《Electric》Brett
第44章 Oscorp14
哈利這話讓清和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畢竟那什麼「除非你現在//吻/我」這話絕對不是由她的本意說出來的!
但關於有時候說出的話以及做出的舉動都是被世界意識左右了的這件事,除了清和她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
清和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再解釋一通也是白搭,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作死作到底。
「我現在就想要,我長這麼漂亮你都不親,是不是男人啊?」清和說著,她又小小的猶豫了一會兒,說得很嬌俏,又很理直氣壯,「我要法式熱吻,/拉/絲/的那種。」
哈利聽見這話,盯著她看了半晌。他笑了:「你是不是神經病?」
如今的清和帶著一股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大膽,應了下來,「對啊,我就是,怎麼樣?」她也不忘內涵一番哈利,畢竟她認為哈利並不會同意她這莫名其妙的要求——原因很簡單,因為哈利也不喜歡她,沒必要在車子裡也是一個演技派。
「你非要半夜在大街上逛,你也是個神經病——兩個神經病在一起玩不可以嗎?」
哈利盯著她看了半晌,目光凝結在黑發少女那軟白的臉頰上,「…可以。」
他的聲音短暫地停滯了幾秒,如同正在播放的音頻突然被摁下了暫停鍵。但這根本沒什麼——下一秒他的神態便恢復如初了,原本眸光中起初望向清和時裡頭帶著的那一抹怔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
嬌柔的女孩被這過分奪人心神的目光給震住了,她那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情緒對上了奧斯本少爺的冰藍色眼睛。
她被這玩世不恭的深邃眼神盯得心癢,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借以逃避目光的交彙。然而哈利的目光一點點地緩慢移到了少女的那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紅//唇//上。
於是黑發女孩的下一霎便被//吻/住了,這個夜晚的第二次。這個吻來得很凶很急,像是龍卷風對於路上的行人而言的那樣壓/倒//性/的強勢,女孩沒有任何辦法反抗,因為這都是她自找的——
清和滿腦子都是wtf,她自認為在這段日子裡對於哈利·奧斯本性格的揣摩並沒有過於荒謬不切實際到相反的方向,她覺得像自己這樣表現得很「輕/浮」的女人,哈利肯定不會正眼瞧見哪怕是一秒鐘的。
天知道,如果他能讓她滾就更好了,清和發誓,自己會立刻離開哈利·奧斯本的世界,絕不拖泥帶水,連一丁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然而……
她眼前一黑。
即使她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可身體卻是很誠實的。這個吻來勢洶洶,仿佛是哈利給她的一個下馬威:為什麼這個時候他的口腔裡還會有檸檬氣泡水的味道啊!
這清新的帶著微微酸甜的果汁香氣令清和立即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個kiss。這真是……
太荒唐了。
男人是天生都會/接//吻/嗎?清和滿腦子都是這個,她怎麼頂得住這種過分嫻熟的攻勢?那殘余的檸檬氣泡水味道從舌頭一直席卷到大腦,哈利的//吻/不僅帶走了她的氧氣,同樣也帶走了她的心,順便無法反抗地將她心底的那些瞻前顧後的多余想法全部粉碎了。
兩/人/分/開之際//舌//根/都麻了。
清和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車內的照明燈是如此晃眼,是眩目到令人無法聚焦的程度。她現在都不敢抬眼,因為一抬眼便會對上哈利那雙淡藍色的眼睛。
哈利仿佛會什麼讀心術,透過女孩嬌俏的臉上那不甚明顯的小表情看出了她的內心,他一抬手,車內的暖黃色燈光便迅速暗了下去。
清和在這驟然變得幽暗的環境裡得以擁有片刻的chuan息,她不動聲色地悄悄往另外一邊移動了一點點,但該死的為什麼——分明在這幽暗的光線之中她即使抬眼了也根本看不清哈利臉上的表情,她的luo/露/在外的肌膚卻比之前更加強烈地感受到哈利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十分富有侵/略//性——畢竟,即使他是十九歲的紐約帝國大學的學生,他也是……
男人。
清和竭力令自己的注意力不過多的傾斜到哈利那裡,她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在這個世界裡,她的心就像是一盞天平,原本應該保持著確定的平衡。可此刻她心的天平正無可抑制地往寫著哈利·奧斯本的名字的那一方傾斜。
沒人告訴她在幽暗的空間裡氣氛會變得更加ai昧旖旎。那份想入非非的感覺已經在雙方的眼神交彙之處再迅速不過地發散了出來,如同碳酸汽水震蕩過後氣泡衝破蓋子湧出來那樣確定無疑。
哈利一直沒有說話,清和甚至放緩了呼吸,她感覺自己的一呼一吸在這幽暗安靜的車內都分外明顯。而且她也並不想讓自己因為接吻而變得急促的呼吸出賣自己的內心。
算了,算了,就這樣也很好——
少女私心認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也很好,至少,至少等到/下/車以後就是新的篇章了,雖然住進哈利的家這件事直到現在她的腦子也沒法完全理清思緒。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在這個世界裡,她到底還能怎麼樣呢?
事不宜遲,為了防止下車後哈利對房間問題的突然耍賴,清和決定跟他商量一下,就現在。
她說話了:「哈利,我——」
清和的話剛到嘴邊,她一時卻大腦空白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了。
「嗯?」哈利的聲音聽起來很慵懶,不知怎的,又頓時生出了一種惺忪的睡意在裡頭。
他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像現在這樣語氣慵懶又很輕的時候就會無端的覺得很溫柔。好吧,即使根本就沒那麼一回事。
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最開始的時候,像這種長得帥又有錢聲音還好聽的男人找上門來,還要什麼自行車?反正她是衝了。
但現在,清和只覺得頭大。
哈利的目光原本應該很冷,可現在女孩卻感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像是熔岩一樣熾熱,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融化在這種幽暗深沉的氣氛裡。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不,清和還沒想好怎麼開始接上自己之前驟然中斷的話,便聽見哈利又開口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喑啞極了,偏偏這個語調又令那xing感的意味更加濃郁,他不由分說便直接抓住少女的手放在了他的西/服/褲/子/的/拉鏈處,就這樣,用行動將清和接下來又要開始陳述的那些廢話堵在了喉嚨口。
女孩的手抖了一下,手下的觸感令她本能的想要逃離。
這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女孩臉上片刻前才減輕的熱度此刻又漲了起來,她的手掌隔著一層衣料所觸及的地方這時已經微微鼓起來了,她又聽見哈利說——
「你要讓我//硬//著睡覺了。」
第45章 Oscorp15
誰會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情況下還姿態自如啊?
反正她覺得她不行,女孩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無論她多努力,這一切都只是徒勞。
哈利修長的手指指節與她緊緊相貼的皮膚部分,溫度直線升高,在清和看來這是一種宛如業火的灼燒感。
真奇怪——哈利·奧斯本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麼熱情似火的人。
但比起手與手之間的相貼與摩擦,她顯然更在意的是——
啊!就是那個不能說出口的。
車內的光線的昏暗程度絲毫沒有任何改變,因此兩人之間的這場拉鋸戰也並未被坐在前排開車的司機給發現。
清和發誓自己絕對百分之兩百已經使出吃奶的勁兒,想收回自己的手了,然而哈利看起來十分雲淡風輕的鉗制令她根本沒有移動分毫。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手下隔著一層衣料所感受到的觸感並不會產生任何的減輕,反倒是更加強烈起來,就像是一時之間所有的注意力都無處可去了所以全部一股腦地鑽到手掌上了一樣。
對於這種突發情況,清和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裡吞。好家伙,她大概猜到了為什麼哈利會突然這樣——這的確算是一種/情//趣/,但她完全有充分且充足的理由認為這都是哈利的報復!天啊,她早該想到的,畢竟她之前在大街上的時候那麼囂張,還/調/戲了他——調/戲了哈利·奧斯本。
不得不說,這個表面看起來十分中肯的理由完全減輕了車內正不斷暗湧著的曖/昧/旖/旎氣氛。清和感到自己的臉都沒那麼紅了,當然,也許其實在此時這麼昏暗的環境裡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她是絕對不會服輸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嗎?難道她穿越了這麼多個世界,見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居然還鬥不過面前這個十九歲的毛頭小子?
清和不信。
「快點放開我,」清和壓低了聲音,「哈利·奧斯本,我命令你——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就……」
女孩刻意壓低的聲音落到哈利的耳中倒別有一番韻味,音色倒的確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沒錯,但語氣卻帶上了一點不服輸的倔強,感覺就像是一只奶貓亮出了自己還尚且不太銳利的爪子。
「——你就?」哈利的眸光從景色不斷流動的窗外又輕飄飄地落回了黑發女孩的身上,他揶揄十足地重復了一下清和所說的最後那點話。
少女抿住了嘴唇,她正在進行強烈的心理鬥爭,考慮著自己要不要說出那句話。
最終勝負欲戰勝了理智,她說,「否則我就/摸/你了,就用我現在正被你捉住的這只手。」
少女的目光僅僅鎖定著哈利的臉,她一秒都不曾移開,她就是想看看哈利聽了這話,臉上又會展露出怎樣的表情。
然而她預料中的再次臉紅沒有出現,哈利反而輕描淡寫地回答:「可以,只要你好意思。」
面容俊逸的男人湊近了些許,他同樣也壓低了聲音,可女孩卻聽得出裡面蘊藏著的淡淡笑意,「那你今天別下車了,嗯?」
笑意是真的,可威脅也顯而易見。
清和又用她那雙亮閃閃的眼睛盯著他緊緊不放有那麼一會兒,她才感覺到手上一松,他放開她了。
呼,不管怎麼樣,放開了就是好事。
在哈利終於放開她的那個瞬間,女孩連忙迅速把手收了回來。
她是不會就那麼簡單地忘掉這件事的,她要畫個圈圈詛咒哈利·奧斯本!難道他所學習過的紳士禮儀都喂狗了嗎?!
說干就干,清和想也不想就伸手捶了一下他。
哈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是看著她,自然,她就這樣直愣愣地撞進了哈利的藍眼睛裡。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虹膜的淡藍色自然是不帶一絲瑕疵的,並且就像是寶石一樣明亮。然而現在,她撞進了這片淡藍色海洋裡,並為那深不見底的yu望而感到心中一窒。
簡直是太胡鬧了……
為了防止接下來他又會干出點什麼破事,她決定氣憤地扭過頭去。
但哈利卻沒有繼續說話了,可兩人之間的這種沉默也並未維持多久,目的地便到了。車才剛剛駛進庭院,還沒來得及停穩,清和就直接打開了車門,衝了出去。
的確,被打開的車門令初夏夜晚的清風裹挾而入,某種程度上是衝淡了剛剛在密閉空間裡所產生的某些特殊的氣氛。
可是……
哈利還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彈,他的目光落在剛才女孩所坐過的地方,此刻那原本平整到沒有一絲褶皺的座位產生了一點點輕微的凹陷。
他又抬眼看向敞開著的車門外面,才短短幾分鐘,清和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人影都不見了。
但——
哈利想到了什麼,後視鏡裡的他揚起了一絲笑意,跑有什麼用?反正最終還不是得回來。
在這個世界上他想要的東西都必須得到,就算是人也不例外。
*
清和一推開別墅門才覺得自己又做錯了。
也不知是不是哈利·奧斯本的授意,僕人們都被遣走了,搞得這麼大的房子裡此刻除了她自己之外一個人也沒有。太安靜了,讓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目前環境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就是主動去找哈利,讓他這個別墅的主人為她安排。
然而清和現在並不是很想見到他,他實在是太壞了!他的心眼怎麼可以那麼多呢?
這難纏的樣子……
下一秒她又想到,反正來都來了,不如上樓看看吧?
畢竟某人看起來很玩的開,但他的心可是相當封閉。
即使他選擇對自己的事情閉口不言,可她也可以選擇主動去了解他。
而且,她也可以趁機整蠱一下他什麼的。
在沒有搞清楚哈利口中的「我快要死了」究竟是什麼意思之前,清和是絕對不會就這樣離開的。
雖然房間很多,不過她沒花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哈利的房間。
臥室一般是一個人最為放松的地方,所以裡面的擺設都或多或少會展示出主人的性格與生活態度。
清和在心裡默默復習了一遍這句話,深吸一口氣扭動了門把手。
哈利的房間同樣很整潔。
也許是因為他才剛剛回紐約不久,因此這間房間在長久沒有住人之後並未留下他的什麼痕跡。
清和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裡面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年輕男孩會收藏的/大//胸//姐姐寫真,也沒有游戲機,准確地說是什麼也沒有——清和完全推測不出他的喜好。
這個答案令人大失所望,他的臥室還挺大的,清和默默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邊絞盡腦汁思考著自己等會兒要怎樣「復仇」。
*
哈利一進門便脫掉了外套,他徑直往樓上走去。
那家伙——
哈利默默在心中念叨了一句她的名字,推開了門。
居然沒有看見她。
他走進去,正瞥了瞥周圍的同時聽見女孩說了句hey,然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你是今年剛讀幼兒園?」哈利臉上的神色沒有因為她的突然襲擊而產生任何讓人感覺他有被嚇到的表情,他反而居高臨下地走近一步,低垂著眼看著清和,語氣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清和語塞,哈利緊接著又說道:「我有為你准備客房,就在隔壁,不過——」
俊秀青年的眸光落到清和身上又收回,「你要是想睡我的房間,也行。」
感覺他好像又誤會了什麼,清和連忙解釋:「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哦?」
「我明明是想——我其實是想關心一下你好不好,雖然你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生病的人。」清和索性全部說出來了,以免自己的勇氣下一秒就消失,她繼續補充:「我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清和的這話令哈利有些意外,他的眼睛亮起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轉過身看向她了。
「關心」?他曾經很渴望。
「你為什麼跟你的父親關系不好?」哈利的微妙反應令清和有些意外。
「為什麼?」他反問。
「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想了解你。」清和沒怎麼思考就直接說了。的確——她的確是這麼想的,所以沒有必要隱瞞什麼。
褐色頭發的男孩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些別的什麼不純粹的情感,然而什麼也沒有。於是哈利壞笑了一下:「哦,那我就不告訴你了。」
???
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當然不會是清和想要的,她反而向前走了幾步,順勢將哈利·奧斯本抵在牆邊。
哈利比她高出許多,因此即使是清和壁咚了他,女孩也還是只能仰起頭看他。這個稍顯滑稽的姿勢令哈利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四目相對,彼此的心跳都不約而同地加快。
即使仰著頭的動作讓清和脖子有點酸,可這還是她的一個高光時刻、
天!她還從來沒這麼強勢過呢!
女孩清了清嗓子。
「我還有一個疑惑,請奧斯本先生為我解答。」女孩抿抿唇,「你們男生的喉結是不是都不能隨便摸的?」
「你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年祝大家天天開心。感謝在2020-12-2300:54:06~2021-01-0116:27: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寧君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Oscorp16
清和方才提出的這個問題很顯然沒有引起哈利的過多注意,他只是平淡地回答。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坦然得要命,清和從他的藍眼睛裡根本看不出任何一分的可以稱得上是羞赧的情感。
恰恰相反,他十分坦蕩,那雙藍眼睛裡一丁點雜質都沒有,位於瞳孔上方的那一點白色亮光也是如此明顯,兩個人靠得很近,清和從他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哈利的眸光炯炯有神地盯著少女看了好一會兒後,明明想移開卻鬼使神差地垂下眼簾往下看了。他看見了什麼,在對方完全沒發覺的時候又移開了目光,好像手碰到盛著沸水的玻璃杯後下意識彈開那樣快速,隨後不自在地抿抿唇。
老實說雙手都同時撐在牆壁上的確對清和來說很累,她喘了口氣,同時收回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你/摸/還是/不/摸?」也許是女孩的沉默太過漫長,哈利的深邃眸光又流轉回她的臉上。
清和聽了這話,更抓狂了。
什麼叫「你/摸/還是/不/摸」?
明明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一方,為什麼居然可以語氣這麼理直氣壯啊?搞得好像她才是要被摸的那一方似的……
「我摸!」清和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可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真是的,居然完全被哈利·奧斯本牽著鼻子走了!
「那還等什麼。」哈利倚靠在牆邊。
見清和半天都沒有動作,他撲哧一聲笑了,「你不會不敢吧?」
「你之前索/吻/的時候跟現在可大不一樣。」哈利又說,「你的長相也很危險。」
哈利短短的一句話便讓那些羞恥的記憶再一次像潮水那樣迅速湧進少女的腦海中,她嘴硬道:「我才沒有。」
「像你這種壞家伙,我萬一上當受騙了怎麼辦?」清和說,她那雙墨玉一樣的眼睛裡投射出的眸光同樣也不停地在哈利的臉上移動,「萬一你們男生的喉結真的不能隨便摸呢?我豈不是——我豈不是要對你負責了?」
「欸——」清和又想起他後面那句話,「你這是在誇我長得好看?」她狡黠一笑。
哈利在看見這明媚笑靨的那一瞬間就別開了眼。
他的目光在觸及到櫃台上那空白的相框才回過神來,「我沒這麼說,你別自作多情。」
對方的目光有些太過炙熱,令哈利也感到不大自在了。
他轉移了話題,「比起這個——」男人想到了什麼,揶揄道,「你不如整理下自己的著裝?」
清和一臉疑惑,著裝,什麼著裝?她今天不是穿的很正常嗎?
「你的衣服有點松。」他的笑意斂去了,他再次垂下眼簾,但目光只是停駐在清和的頭頂。哈利伸出雙手同時把女孩肩部的布料往上提。
清和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哈利對她的這個反應並不意外。但女孩落到他臉上的眸光有溫度,這讓他原本隱藏得很好的那份不自在加倍了。
「喂,我說……」清和觀察了他幾分鐘,「你沒看到什麼吧?」
哈利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到了又怎樣,你也沒什麼看頭。」
從他的語氣裡聽不出嘲笑,似乎他真是在陳述事實。
但這句話還是令清和很不爽!她又不是對A——況且就算是對A也不能被這麼說!
要是面前的人不是哈利·奧斯本而是別的什麼人的話,她早就把他的頭給擰下來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真不摸?」哈利緊接著開口,他的目光帶著審視瞥向女孩,「沒什麼事我就休息了。」
「難道你很期待我//摸/?」
「沒有。」哈利開始解扣子,「只是想知道之前是哪個混蛋用這種話騙你。」
哈利這話倒讓清和覺得不好意思了,其實她就是想逗逗他。
女孩收回了另外一只一直橫在牆上的手臂,現在它都麻了。同時她又觀察著哈利,只見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鴉青,他是真的該休息了——
不知怎的,清和卻不是很想立即離開,她只是像征性地往門邊走了幾步,目光卻一直滯留在哈利的臉上,像一列被暴雪困住的火車。
她還是第一次覺得有人有眼袋也這麼好看,這讓哈利看起來很脆弱——她知道用脆弱這個詞形容一個男人是不合適的,但哈利的容貌在她的眼中像是玻璃,易碎卻光潔。
當然,他自己本身是截然不同的……
「那,晚安?」清和後知後覺,自己是不是盯著他看太久了?
「晚安。」哈利說話的同時單手拉開了衣櫃門,他脫掉上衣,又想起什麼,叫住了清和。
「明天跟我一起去墓園吧?」
清和回頭,哈利的身體雖然被打開的衣櫃門擋住了大半,但光潔的肩背她還是得以窺見一角。
她覺得這麼盯著人家不太好,嗯了一聲便連忙走掉了。
……完全沒有想起自己的包落在了哈利的房間裡。
*
等到清和已經洗漱完畢躺在客房的/床/上時,她才想起來。
這究竟是些什麼事……?
清和平躺在大/床/上,入睡前她的姿勢總是很老實。她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原本一貫亮閃閃的眸光此刻也因為復雜的心情而黯淡下來。
雖然哈利·奧斯本看起來很傲慢,相處的時候覺得很惡劣,但他人好像還不錯……不僅幫忙付了房租,還直接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她。她今天住在這裡,生活起居用品都全部備齊了,想要什麼都有。
要是放在電視劇裡,也就是一個妥妥的鑽石王老五啊。
生病的人就應該早點睡!那麼,哈利現在肯定已經睡著了……
清和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內疚起來。
她當然不應該深夜擾人清夢,原本落下的也就是一個包而已,裡面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值錢東西——可是,可是裡面有一個成//人//用//品。
是她之前和在劇院工作的同事一起出去逛街的時候,同事順便買的。原本同事是想自己用用,不過對方馬上就找到了男朋友。
弄來弄去,最後這玩意還沒拆封,反倒落到了清和的手裡。
當然清和本人是不太了解這件事的,簡單來說這個突發情況就是世界意識給她編織的,因為這玩意是她穿過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但現在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清和不確定哈利是否會打開那個包。
要是奧斯本少爺真的打開了那個包,那她簡直在他面前社會性死亡了。成人用品什麼的,想想就覺得尷尬得摳出一套海景房。
如果這真是自己的也就算了!關鍵是……本來也不是自己的!而且她也對這個不感興趣!!
她本來是想找個時間直接丟掉的,可是每次都會忘記。
清和想著想著覺得心情特別煩躁,她扯過一個抱枕捂住自己的頭。
不過,往好了想,哈利就算打開了她的包,可能也發現不了。畢竟外面的盒子被拆了。
這個想法還未完全占據她的大腦,腦子裡的小人便狠狠地嘲笑了她:「開什麼玩笑啊,你覺得哈利·奧斯本會是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嗎?!」
清和感覺自己的胃都攪起來了,緊張了。
哈利要是沒有打開她的包那就最好了,可人嘛,遇到這種尷尬的事情總會很緊張的,緊張得沒辦法考慮這個正向的情況。
不行!
「我必須得去拿回來…」清和決定一勞永逸,等她拿回這個包之後就馬上把那玩意甩得遠遠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被哈利發現,否則她就——啊,她都不敢想像自己如何在哈利微妙的眼神下生存了。
勇氣如果不及時抓住是會溜走的。
清和深諳此道,所以她立刻就下床了。
她踩著貓步,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哈利的臥室門前,手半握拳伸到半空中想敲門,卻又發現自己多此一舉,悻悻收回。
明明今夜的別墅裡除了他們倆之外再無別人,可清和還是覺得緊張又心虛,不住地扭頭看向長長的漆黑的走廊。
但這個舉動充其量也只會增加自己心情的負重感而已。
她也挺害怕會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突然從走廊深處的黑影裡跳出來個什麼東西。
清和深吸一口氣,輕輕地、一點點地推開了他的臥室門。
即使少女的力氣已經用得很小很小了,但在寂靜的深夜裡,就算只是再微小的一點聲響也會在寂寥的空氣裡被無限地放大。
「吱——」
門扉被打開的瞬間發出的聲響不禁令黑發女孩屏住了呼吸。
哈利的房間漆黑一片,清和走進去的同時掩住了門,她先是站在門邊靜靜觀察了一番房間內,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床上被子凸起的弧度。
想不到哈利像小孩子一樣,睡覺還會裹被子。
等了好幾分鐘,發現對方並沒有翻身,她試探地開口道:「哈利……?」
對方沒有應答。
清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一邊在心裡念叨著自己拿到包包就走,一邊躡手躡腳地靠近。
嗯……她記得自己之前為了整蠱哈利的時候,是把包包放在他的床邊的,還用被子蓋起來了。
可是哈利既然要睡覺的話,包包就不可能放在他的/床/上吧?再怎麼樣也會拿開,那麼可能是,床頭櫃嗎?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看
第47章 Oscorp17
清和打著手機的光,粗略地看了幾眼,然而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唔……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床頭櫃上並沒有包包吧!
女孩嘆了口氣,她心中的不安顯而易見加劇了。
不、不會吧?要是哈利真的發現了——
清和走近一步,借著手機自帶手電筒的余光瞥了幾眼躺在床上的哈利。此時對方卷起了被子面向著另外一邊,這讓清和完全看不清對方的臉。
他要是真的發現了,怎麼可能還睡得著覺啊?
就在她站在床邊還沒想好下一步應該如何動作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床上被哈利裹起的被子動了一下。
也就是說,哈利動了一下。
十分害怕哈利會突然醒來,在摁滅手機燈光的同時直接趴在了地上,貼緊床邊,一動也不敢動了。
女孩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同時腦海中假想出的被哈利發現的尷尬情況此刻是如此的形像,弄得她臉上的溫度都開始上升了,然後又倏然下降。
啊……什麼都沒發生。
在聽見哈利翻身一次的細微聲響之後,環境就再次歸為安靜了。
清和終於松了口氣,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立即起身,反而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起來,順便觀察一下躺在床上的哈利。
好吧,漆黑的環境的確是讓人看不清。
一找到就立刻離開!
哈利的房間還挺大的,清和找了一圈之後終於看見了她的包包。
被放在櫃台上了,就在那些空白的相框旁邊。
清和急忙打開了包,發現裡面的東西似乎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好像哈利沒有打開看過呢。
嗯…也是,像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肯定對別人的事並不太在乎。
這麼想著,平白無故的,清和突然頓生了一種淡淡的失落之情。
但這份淺淡的失落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被清和甩在腦後了,她現在應該離開了——
可好巧不巧的,女孩的目光從包包移到了旁邊的相框上。
微弱的手機白燈讓本來就空無一物的木質相框平添了種慘白的感覺。
她忍不住開始好奇,為什麼家裡要專門擺著空白的相框呢?畢竟相框如果不裝相片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的話不就在作用上毫無意義了嗎?
出於好奇心使然,女孩拿起了其中一個小一點的相框,隨意看了看正反兩面,發現似乎跟普通的相框沒什麼不同。
只是這個相框的邊角有點磨損了,似乎有些年頭了。照理來說奧斯本家不會有這種東西才對。
就在她剛把相框放回去的時候,哈利那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
哈利的手機鈴聲是系統自帶的,一段波浪音伴隨著震動響徹在房間內。
清和簡直人都要沒了,照這個樣子看來哈利馬上就要被吵醒了啊!
哈利動了一下。
照現在這個樣子肯定跑不出房間了,清和急中生智,只好再次趴在了床邊的地上。
她緊緊貼著床邊,大氣也不敢出,現在難道是應該感謝自己的纖瘦身材讓自己可以這樣苟延殘喘嗎?
早知道哈利沒有打開看過,她就不來了……這樣搞得她像一個變態,大半夜進人家房間。
少女抬眼,從她這個角度完全能看見哈利伸出的手。
他在摸床頭櫃的手機。
沒有任何懸念,哈利握住了他的手機,於是清和聽見哈利說你好。
「有什麼事麼?」哈利慣例的寒暄過後總是很快進入正題,老實說沒人會在深夜被人打攪後還能心情很好,但,他的面具總是戴的很好,從不曾摘下。
清和趴在地上完全不敢起來,她也在心裡偷偷埋怨為什麼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會莫名其妙在半夜打來電話。
這下好了,也不知道哈利在接完電話後還有沒有睡意。
「啊。」他小小的驚嘆了一下,揶揄的語氣上來得很順利,「在開狂歡party?」
估計又是哪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給他打的電話。
「女人?我不需要。」哈利說,「要是去了,我家這位會生氣。」
電話那頭的環境也許是太吵了,對方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聲,連清和都聽見了,好像是什麼附和哈利的話,「生氣的女人最可怕了」之類的。
電話那頭的人說恭喜,哈利沒有接話。
明明哈利半夜接電話這事根本和清和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但話題居然莫名其妙扯到她身上去了,其實清和很不願意這樣想——然而她已經答應哈利了,要繼續進行公關式的情侶關系,所以哈利口中的「我家這位」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啊,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
清和默默苦惱起來。
「她?長得一般吧。」
「沒照片。」
哈利簡短地說完這兩句就沉默了,也許是對方在電話裡說的話有些太過自來熟了。
「她不是那種玩得開的。」哈利說,「還是——你覺得我會想把女朋友帶來供人欣賞?她又不是物件。」
清和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他的心情正在逐漸陰沉下來。
聊了幾分鐘,哈利的語氣又逐漸趨於平淡,「就這樣,掛了。」
清和覺得他也許是皺眉了。
原本清和以為他接完電話就會繼續睡覺了,然而她預料之中的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的動作並沒有出現。
哈利的手機並不會開靜音,所以清和聽見滑動網頁時會有的那種短暫的清脆的響聲。
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清和交疊的雙手都麻了。
可是,哈利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繼續睡覺啊!她在這裡趴著也很累欸!而且地板也很冰!
她聽見哈利翻身床墊會發出的一點點響聲,頓時整個人都繃緊了。
然後哈利的那只手臂再次出現在清和上抬的視野中,清和的注意力被他的灰色絲綢睡衣給吸引。
哈利想把手機放回去,沒想到他的手抖了一下,手機徑直掉了下來。
清和來不及多想,直接接住了哈利的手機。
「你在做什麼。」
哈利低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女孩這回是整個人都麻了,她接住手機的手勢並沒有改變,維持著這個姿勢她抬頭看向了哈利。
「沒、沒什麼……」
每次下意識說出的話總是沒什麼用的話。
哈利的手機甚至沒有熄屏,信息界面的聊天框就這樣被完完全全呈現在少女的眼前。
是一個還沒有備注的陌生聯系人的電話號碼。
清和都不敢仔細看什麼,她懷疑哈利會立即滅了她。
「是麼?」哈利反問,「你現在看起來可完全不像是沒事的人。」
反正現在自己也已經被發現了,清和也不想再繼續趴在地上了,索性就起身,順便把手機遞給他。
哈利接過,可他臉上審視的淡淡表情並沒有改變。
清和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就是發現自己的包落到你房間忘記拿了,所以……對不起。」
要是現在女孩的面前能有一面鏡子,那麼她一定會驚訝地發現自己如今的表情究竟是有多麼楚楚可憐。
「明天來拿不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哈利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然則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落到此刻還被清和抱在懷裡的包包上。
「還是,你藏了什麼東西?」
哈利冷靜提出的疑惑讓清和抓狂,為了防止有什麼更深的誤會發生,清和連忙解釋,「沒有!就是裡面有一些女性專用的東西。」她的臉都快紅了,「……不太好意思。」
女孩都不敢跟哈利對視了,她的眸光飄忽不定。
「隨便你。」哈利並沒像清和想的那樣會惡趣味地對她刨根問底,他的確很興致缺缺。
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令清和多少放了點心,幸好哈利沒有打開她的包——
「反正我已經看過了。」他又說。
???
哈利的這句話完全是平地驚雷,讓清和倒吸一口涼氣。甚至腿一軟,下意識地癱坐在他的床邊。
也許是覺得女孩的過激反應很有趣,哈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這麼激動……」他說,「不會在做壞事吧,女朋友?」
第48章 Oscorp18
「做壞事」這個詞極大地刺激到了清和脆弱的神經,她又覺得自己離哈利太近了,隨即往旁邊挪動了一點,順帶用自己的身軀把包掩藏住,
但這個動作在哈利看來完全是欲蓋彌彰,他的這份懷疑清和自然也察覺到了。
她雙手搭在膝蓋上,這正襟危坐的姿勢並不像是在臥室,反倒更像是小學生犯錯了准備接受懲罰一樣。
見慣了她囂張又主動的樣子,如今少女這麼反常的乖巧讓哈利覺得有點新鮮。
他當然不會隨便打開別人的包了,他根本對此不關心。他說自己已經看過了,也只不過是隨便說說,照現在看來,居然誤打誤撞地發現了什麼。
這家伙心裡肯定有鬼。
清和默默思考了一番,覺得哈利很可能就是隨便一說專門嚇她的。
她扭過頭對上哈利的藍眼睛,「才沒有!」
女孩很顯然不想繼續進行這個話題,於是她繼續說道,「況且,現在不用這麼叫我吧?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了。」
「嗯。」哈利隨便應了聲。
就算是用jio思考也能明白哈利這漫不經心的語調表明他根本就沒有在聽!
「好了不說了,我走了,你也趕緊睡覺吧,也睡不了多久了,拜拜!」清和一口氣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了,可還沒起身,她的手腕便被哈利給抓住了。
「你不能走。」
哈利把女孩的手牢牢攥住,別說是把手收回來了,清和現在都不敢貿然移動一下了。
「為什麼?」女孩驚叫起來,「非法拘禁,你這是犯法的…!」
她那軟白的小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哈利將此盡收眼底,這讓他覺得很有趣。
「這是我家,不存在犯法。」哈利回答,他淡淡地笑著,他的目光深沉的仿佛要將女孩給湮沒。
「你到底想怎麼樣?」清和覺得面前的這家伙簡直是太黑心了,抓住她的一個把柄就牢牢不放,還要威脅她,她都想趕緊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對老板的態度就是這樣?」哈利反問,「你現在可得為我打工。」他又意有所指地補充:「既然你不認同女朋友這個身份。」
天!他說出後面這句話的時候語調聽起來還很遺憾,似乎他真心實意這麼惋惜一樣。
哈利早已經坐了起來,他靠在床頭,絲綢睡衣只是像征性地隨便扣了扣,露出一點點他的鎖骨。老實說他不用發膠的時候看起來更平易近人,那種難以靠近的感覺減弱了。
就在清和還沒想好該怎麼接話的時候,哈利又說道:「我口渴。」
「你不會自己倒嗎?」女孩沒好氣地說。她雙手環胸,連一點目光也沒分給哈利。
「我只喝你倒的。」
哈利這麼一句話突然蹦出來,讓清和覺得很無釐頭。但她忍不住笑了,目光又移到哈利的臉上:「誰叫你要把女僕全部弄走的……」
清和看了看他的房間,壓根沒水,想喝只能下樓倒。
「這裡不是有個現成的女僕麼?」哈利伸手指了指清和,給了她兩個選擇:「女朋友還是女僕,你自己選。」
清和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呢!她之前就是隨便一說,哈利居然較真了。
真是有夠幼稚的。
清和決定忍辱負重:「…我選女僕。」
她咬牙切齒,說完這句話就立刻起身往門外走去。
「咖啡,不加糖。」哈利靠在床頭的姿態悠閑極了,這個樣子的他在清和的眼中完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黑心資本家!
少女氣極反笑,「你是准備不睡覺了嗎?」
「我要現磨咖啡。」哈利像是沒聽見清和的詰問,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大了。
*
清和把一顆顆豆子放入手磨咖啡機中,單手握住上面的把手,一圈圈動起來。
這些深褐色的咖啡豆在她眼中完全與哈利·奧斯本無疑,再何況咖啡豆的顏色跟他的發色一模一樣!
很快她就磨好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哈利也走下來了。
不過哈利走路完全沒聲音的,因此清和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這件事。
女孩從櫃子裡拿出咖啡壺,加上水,用帶有小孔的蓋子將它蓋住,然後……
清和默默思考了幾分鐘,接下來是該怎麼做來著?
啊,都怪哈利這家伙,她自己都沒親自弄過什麼現磨咖啡!
「把咖啡粉放上去。」
哈利的聲音突然在她的周圍響起。
「哦……」清和下意識照做了。
「濾紙。」哈利出聲提醒。
清和看著灶台上的小火焰,才又想到自己這泡咖啡的任務才差不多是完成了一半。
她隨便找了個板凳坐下,扭頭看向他:「你怎麼來了?在臥室裡呆著不就好了,對吧?老、板。」
清和陰陽怪氣也很有一套。哈利倒沒生氣,「怕你笨手笨腳,把廚房燒了。」
!
清和只是盯著灶台上的火焰沒有說話,她又聽見哈利開口:「我母親以前很喜歡做這個。」
「她每天都會親手煮咖啡給我的父親喝。家裡僕人很多,她本不需要做這些。」
哈利的話說得很簡短,但中心思想一貫的明確。
哈利現在正在主動跟她說一些,從未跟別人說過的心裡話。
一段感情的開始是一方的主動。
而清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才好,根本不知道說點什麼比較合適。
可誰能想到哈利的下一句話居然是——
「我們結婚吧。」
???!!
清和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但她強行穩住了身子,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個,你剛才說什麼?」
「我想跟你結婚。」哈利重復了一遍,毫不猶豫,「我們結婚吧。」
黑發女孩呆呆地看著哈利,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所投射出的眸光一直牢牢地黏在哈利臉上不曾移開過,她的大腦快要休克了!
這是怎麼回事?
「哈利,今天不是愚人節。」清和的嘴角扯出一個微笑,但哈利能看出這個笑容並不是真心。
「我是認真的。」因為清和這完全不走心的回答,哈利有些不悅。
女孩盯著哈利,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認真,好像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但他究竟是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啊?難道吃錯藥了……
她當然明白每個世界的「追求者」都會對自己產生一些難以回避的感情,但也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突然。
求婚……
這是個好遙遠的詞。
而且她好像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呢。
這麼一想,她更加不敢面對哈利了,正逢咖啡壺裡的水開了,應該這時候咖啡已經出來了吧,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她從凳子上下來,關火,准備去拿咖啡壺——用這個動作分散自己如今已經混亂的思緒。
「我在問你話。」哈利對她的忽略很不滿。
「我們現在的年齡是不是太小了……?」清和賠笑。
「已經超過法定結婚年齡了。」
清和的余光瞥見同樣穿著絲綢睡衣的哈利走近一步。
她一緊張,直接摸上了火熱的咖啡壺。
燙得她馬上把手收回來了,然而手指火辣辣的,這感覺特別明顯。
哈利快步走過來,不由分說便捏住女孩的手掌,順便打開了水龍頭,領著女孩的手到了水流之下。
燙傷之後的確應該用冷水衝一衝。
男人側了側身,以便更加順利地將女孩攏入懷中。
「怎麼這麼笨。」哈利輕聲說,他的眼眸微微低垂著,落到女孩子已經紅了的指尖上。
女孩很想把手收回來,但哈利是不可抗拒的。
「我沒事。」受傷後一貫的言論都會是這樣。
「燙傷太嚴重也會留疤,你們女人不都很愛美麼?」
哈利說得倒有幾分道理……不對,現在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吧?!等清和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正被他攏在懷裡。
哈利的下巴微微抵住女孩的頭頂,他的身軀將她牢牢籠罩住了。
清和都能夠聞見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哈利會噴香水嗎?還是,原來男孩子也會有體香的嗎?
女孩覺得有點大事不妙了,因為……她的心跳得好快。
第49章 Oscorp19
一大早起來就是為了去墓園這件事顯然很違反清和的生物鐘。
尤其是在經歷了半夜不睡覺偷跑到哈利臥室拿東西這種地獄級副本之後,清和當然只會是更加沒有力氣。
但是——這是哈利欸!哈利·奧斯本所提出的要求她怎麼可能拒絕?先不提別的什麼原因,就像哈利這種黑心資本家,她很懷疑要是她拒絕去墓園哈利肯定會把她掃地出門。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喂,」清和率先打破了車內的寂靜,開口道:「我說……只是去墓園而已,倒也不用穿得這麼…這麼時尚吧?我又沒有去參加什麼酒會。」
清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直筒半身裙,感覺上面的大閃片晃眼極了。
而且很冷。
反正她自己這麼覺得。車內只是開了暖氣所以現在還沒感覺到,要知道才只是四月份而已……
哈利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斷定,他聽到了清和的話。
於是他睨了清和一眼,「你想和我一起參加酒會?」
啊,這真是要抓狂了,她是這個意思嗎?
清和覺得繼續跟哈利說下去也完全討論不出一個結果,她轉念又想到,昨晚他們在大街上被拍到了,那麼現在去墓園的話多半也會有一群記者在那裡蹲守。
要知道狗仔為了博眼球什麼都寫得出來,而群眾們也正是樂意對精英階層的家長裡短津津樂道,即使是他們的痛苦之處。
好吧,她大概明白了為什麼只是和哈利一起去墓園也要穿得如此隆重,因為原本穿休閑服也可以的。要是真的只隨便穿穿,那麼她肯定會被刻薄的媒體攻擊的。
做女人可真難。
下車的瞬間清和便裹緊了身上的天鵝絨西裝外套,全身上下只有黑白兩色,在不艷俗的同時更給人一種高貴而清冷的氣息。
墓園很大,也相當寧靜。空氣裡有一點淡淡的風信子香氣縈繞在她的鼻尖。
她與哈利並肩而行,十釐米的高跟踩在地上的感覺多少令她有點不適應,感覺整個人像是踩在雲朵之上一樣輕飄飄的找不到重量。
「挽住我。」哈利一說完這句話,清和便像是得到了解救。
清和倒也不扭捏,直接大大方方地挽住了他。她現在算是學乖了,沒必要總是逞強,有些事用幾句話就能解決。
走了一小段路終於到達目的地,哈利蹲下身把白色的康乃馨花束放在墓碑面前,清和看見上面的題字是「諾曼·奧斯本與艾米莉·奧斯本之墓」。
這麼看來,哈利似乎跟她在某種方面有共同之處——他們倆都是獨身一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真希望我死之後也能有人給我送花。」哈利突然開口,他的語氣很淡然。
清和立馬出聲制止:「干嘛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這麼年輕,不會死的。」
「你在關心我?」哈利瞥了一眼黑發女孩,他微微笑起來。
「所以才不要說這些傻話吧,人生還很長呢……」清和說道,「那你到底生了什麼病啊?」
她說這句話時把聲音壓得很低,並且還踩著高跟湊近了幾分,並不想讓別的什麼人聽見這話。
「我會為你保密的,不過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清和充分地展示出了自己的包容。
見哈利還是不說話,她又想了想,才繼續:「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你都向我求婚了,卻連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你捫心自問,這誠實嗎?」
哈利盯著她塗了唇蜜的紅唇,挑眉,「你的意思是,告訴你你就會同意?」
見話題居然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個地方,清和暗道不妙,「那你也得先告訴我,然後我再考慮考慮。」
哈利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清和便敏銳地感覺到不遠處似乎有快門聲響起。
憑借直覺,她往那處看了看,果然是這樣。
平心而論,記者的時間管理也很有一套,哈利前腳到了這裡,他們後腳就一窩蜂來了。的確沒有給人一點點反應的時間。
可哈利從小到大已經習慣被別人的注視了,習慣被這些各異的目光所包圍。因此他的神色未變,臉上是一貫對外的冷漠與公事公辦。他的藍眸冷淡地瞥了瞥四處的閃光燈,眸光最終又回到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哈利攬住清和的腰,免得她會因為十釐米的高跟鞋而滑倒。況且,他們如今也並沒有什麼需要避嫌的——全紐約都知道他們是情侶關系了。
「奧斯本先生,請問你如何看待不久前隸屬於oscorp的員工康納博士的所作所為?」
「oscorp真的如傳聞所說在進行/違/禁/的秘/密/人/體/試/驗嗎?」
「奧斯本先生,您剛剛繼承了oscorp,作為奧斯本商業帝國的唯一繼承人,對公司發展方向有什麼看法?」
……
記者們的問題完全是層出不窮,各種方面的都有。但最多的還是圍繞著「秘/密/人/體/試/驗」這個話題提出足夠尖銳的問題。
畢竟,那件事可是在紐約鬧得沸沸揚揚。要是沒有紐約好鄰居蜘蛛俠,現在肯定全紐約人都要變成大蜥蜴了。
「康納博士已經接受了法律的制裁,並且不再屬於Oscorp。Oscorp同樣對這件事感到十分痛心與抱歉。」哈利絲毫沒有受到閃光燈的影響,他的姿態一如往常,足夠官方又高不可攀。
冷靜地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後,哈利眼神示意私人保鏢們上前驅散這些像是小鳥一樣聒噪不休的煩人記者。
但這時候有人決定把報道的方向拋到哈利·奧斯本的私生活上。
「奧斯本先生,您在父親死後不久便出入風月場所,與女秘書一起看電影,現在又與女演員在大街上擁/吻,您是否覺得這是不孝?」
面對如此刁鑽的惡意提問,哈利的情緒仍然沒有任何波動,他掃視了一圈四周,露出一個淡笑,旋即親吻了一下身旁女孩的臉頰。
「我們不日即將結婚。」
第50章 Oscorp20
這句話很顯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了,然後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幾秒之後又再度喧嘩起來。
豈止是明天的紐約日報頭條?!簡直是要霸占整整一個月的節奏啊!
周圍的閃光燈簡直快照瞎清和的眼睛了,於是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被哈利扯住拉著跑了起來。
簡直了,她現在還踩著十釐米的高跟鞋呢!!
她是有苦說不出了,只能吃痛的倒吸一口氣。
跑了沒幾步,哈利一把將女孩橫抱起來,躲開了閃光燈,跑進了附近的森林裡。
然後清和看見隨著跑進森林以後地形變得復雜起來的一瞬間,那些狗仔就仿佛進入了任意門,身影越來越少了。
同時她又忍不住腹誹,哈利這家伙看起來這麼瘦削,居然也能提一口氣把她抱那麼遠……
真是……反正她瑞思拜了。
「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也能走。」清和提議,哈利照做。
走是一回事,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穿著十釐米的高跟鞋當然跑不動了,於是他們躲在了高大粗壯的樹後面。
清和又看了看身後,發現了一棵空心樹。
她想也不想就把哈利扯了進去。
兩個人面對面對視著,因為清和穿了十釐米的高跟鞋,再加上她落腳的地方要更高一點,所以她現在只比哈利矮了一點點。樹干裡的空間超級狹小,他們倆完全都快挨到彼此的鼻尖了,呼吸交融。
清和率先出聲,打破了這種沉默。她說,「都怪你,我的腳肯定崴了。」
她原本也就是想小小的埋怨一下,並不是真的上綱上線的意思,可她卻沒想到,一向傲慢的哈利居然立刻道歉了。
他說:「我的錯。」
Mymistake.
清和用她那雙黑黢黢的大眼睛看了看哈利,忽然笑了,「感覺我們現在就像是在捉迷藏一樣。」
哈利這才真正注意到這棵空心樹,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的確。」
哈利這句回應倒讓清和覺得他的童年總算開始跟正常人搭邊了。她連忙問道,「你小時候曾經玩過捉迷藏嗎?」
面前的褐發男人聽了這話,沒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是在認真考慮清和所說的話,「沒有。」
「不過我被當做同伴捉住了。」
清和笑了笑,「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呢?他會不會很尷尬?」
「那時很晚了,我上完課外特長班,趁載我回家的司機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下了車。」哈利開始回憶很多年前的事情,「走了幾步,進了個小胡同,有個人在背後拍我說找到你了。」
「我一回頭,發現他把臉上的布條扯了下來,他發現我不是他的同伴,大失所望,但他卻說對不起。我說——他們沒有等你,已經回家了。那個人不相信。」
「趁著捉迷藏偷偷跑掉,太過分了吧……」清和又問,「那你怎麼回復他?」
哈利看了女孩一眼,說道,「我回答,沒人等是很丟人的事麼?也沒人等我。」
清和又沒說話了,她看著哈利的眼睛,可哈利完全沒表現出任何一點負面的情緒。
是的,沒人等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事。
比「平常」更可怕的是「習慣」。
「那時我母親去世了,所以沒人管我。」哈利是個敏銳的人,他看出了清和的疑惑。
「我後來才知道那是我父親朋友的兒子。」
「就是你說的那個很久沒見的朋友麼?」清和問。
哈利點頭,「…他是個傻瓜。」
哈利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他的什麼朋友,因此,像哈利這種高標准的人,能夠讓他願意主動提起的朋友,一定是很好的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清和盯著近在咫尺的他的臉,「你——你是真心說出那句話的嗎?」
哈利也盯著她,但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她要說些什麼,可他卻非要清和親自說出口。
哈利明知故問:「什麼?」
「結婚——那個。」少女猶猶豫豫。
即使清和打心眼覺得這肯定是隨便說的,可她的腦海還是被這個想法占據了好久。搞得她本來就不好的休息質量更是雪上加霜。
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清和緊緊盯著男人,她這輩子都沒有看一個人這麼認真過。
豈料,哈利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不太記得了。」
「你要不再重復一遍?」他提議。
清和直接就重復了一遍昨晚上哈利說的話:「我想跟你結婚——我們結婚吧。」
她很想知道她所提出的問題的答案,因此她直接忽略了哈利的那份狡黠。(她私下統稱為黑心。)
這個可惡的家伙!她再也不要認真思考他所說的話了!!明明是自己說出口的話卻忘記了——
哈利笑了,「好啊,我願意。」
清和的思維被哈利的這句回復給打斷。
聽見哈利這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的回應,清和才發現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瞪大了眼睛:她剛才是在說些什麼奇怪的話呢!
然後一枚銀白色的戒指到了哈利的手中,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戒指一直到了女孩的眼前。
「現在有戒指了,」哈利說,「嫁給我。」
清和盯著銀戒上的光澤,一時失語。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呢啊?
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如此認真……
清和不敢再想下去,她的眸光快速地從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臉上掠過,最終飄到了空心樹干的外面。
她忽然朝著外面的方向抬起手臂,向外指著,「你看飛碟!」
但過了幾十秒,他們倆近在咫尺的姿勢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清和這才一點點把目光又移回到男人的臉上,扯動了嘴角,皮不笑肉不笑的,「看來你不太相信啊…」
哈利盯著她看了半晌,清和覺得他這眼神簡直像是在看智障,她又忍不住暗自埋怨自己為什麼要說什麼飛碟,應該直接說外面有蜘蛛俠才對啊!
畢竟就現在紐約的情況看來,應該說外面有蜘蛛俠的概率比飛碟的可信度要高很多。
很罕見的,哈利叫了她的名字,並說:「你果然應該去讀幼兒園。」
這句話令清和囧的無所遁形,哈利又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話?」
「我倒也沒有輕視你的意思……」清和小聲說,她又指了指外面,說後面這段話的時候音量又提高了,「這裡太擠了空氣有點不通暢,他們應該也離開了,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卻不料她才踏出一步,哈利便拽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扯了回來。
「不准備回答我麼?」
哈利那一貫朝著媒體所露出的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社交微笑早已消失,他現在的表情在清和看來完全稱得上是冷若冰霜。與之截然相反的是,他看向女孩的眸光卻是火熱而深沉的。
她剛才就不該踏出那一步的!
少女低下頭看了看她的腰間,此刻哈利的手臂正在那個地方。
現在倒好了,距離與剛才相比只是更加靠近。
「呃,」少女發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那你也還沒告訴我你到底——到底怎麼了。」
她不忍心重復哈利自己給自己死刑的那句話。
「我說過了,你要告訴我之後,我再考慮考慮。」清和說,「結婚對像一定要誠實哦。」
哈利垂下眼睫靜靜凝視了她半晌,「我繼承了奧斯本家族與生俱來的遺傳病,活不了多久。」
他用一個旁觀者那樣平靜淡然的語調說完這句話後,那雙藍眼睛比從前更加認真地觀察著清和臉上的表情,他覺得像他這種絕症患者說出求婚的話肯定會惹人厭煩——他斷定,幾乎是一瞬間面前的這個女孩眼睛裡便會出現憐憫、竊喜、厭惡參半的微妙情緒。
這樣,哈利·奧斯本認為自己可以迅速得到從此以後放棄她的信號。
但是她沒有。
她只是說,「Oscorp難道不能救你嗎?」女孩笑了,「現在同意嫁給你的話,就算你死了我繼承你的億萬遺產成為富婆,包養很多小白臉,我也不會很高興的。」
「總之等你病好了之後再說吧?」清和這樣提議,其實這已經是她目前能夠想到最好的答案了。
等哈利病好了,他一定會領略到人生真諦的,而他大概也會覺得沒必要早結婚……到時候,這個結婚的提議就自然而然擱淺了。
清和又想到什麼,覺得自己應該問問,「怎樣才能拯救你呢?」
「spider-man.」哈利沉默片刻才說道,這個詞說出來的瞬間令清和感到心悸。
「我需要蜘蛛俠的血。」
還沒等清和說什麼,哈利便繼續說道,「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女孩感到一陣奇怪,她明明記得——
「你的感受是什麼。」
「你對我的感受是什麼。」
哈利斬釘截鐵說出這兩句話,迎面而來的侵略感令女孩無所遁形。
「你喜歡我麼?哪怕只是一點點。」
哈利將女孩抵住,其中一只手摸上了她漂亮的下頜線,一直摸到耳垂。
「什——」少女剛想吱聲,卻因為對上他的目光而驟然安靜下來。
「還是,你現在想再感受一下?你自己,對我的喜愛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前面兩天我有事。
第51章 Oscorp21
哈利的這句話分明是帶著些許揶揄的語氣說出口的,可清和對上他的眼睛時所看見的情緒卻稱得上是認真。
他的一步步逼近搞得清和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再也沒辦法就這樣等待下去,她硬著頭皮跑掉了。
直到清和被他送回別墅的時候她的腦子裡還清晰地印著哈利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什麼「喜愛之情」……
說的好像她需要對自己的內心重新審視一番一樣。
清和對於這一點是本能的抗拒,其實她都有點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才好了,哈利人是的確還不錯,不過她並不想和他真的發生點什麼特別的聯結,特殊的羈絆。
這又是另外一個深奧的議題了。
即使哈利跟她說了,雖然人在這裡,但她自己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可清和還是只能選擇繼續呆在這裡。因為她根本無處可去。比起哈利,她才更像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世界……清和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如果可以的話,她可真想把自己的生命分給哈利——她已經對這種無限的輪回感到厭倦了。
*
哈利的車才剛剛停在oscorp,甚至車門還沒被打開,就被這些仿佛聚群螞蟻一樣多的記者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緩緩降下車窗,從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睛裡所投射出的眸光是與方才在墓園截然相反的冷漠與傲慢。
他當然有十足的底氣這樣做,因為他是奧斯本商業帝國唯一的繼承人。
根本不需要他的任何示意,保鏢便自動上前驅趕這些記者。
他進入oscorp,上了電梯,緩緩關閉的電梯門上映出他此刻面無表情的臉。
只要一想到等會兒開會的時候那些股東會怎麼說,他的心情就完全好不起來。這倒並不是因為他們的話,而是因為哈利又要多浪費一點時間到這些人身上了。
把寶貴的時間花到這些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無異於自殺。
會議很漫長,也很無聊。
高層們所說的話無非是圍繞花邊新聞對公司發展不利這個論點進行闡述的,並且一直在明裡暗裡地打壓他。這很好理解,畢竟他繼承了oscorp,傷害了他們的利益。
他對這些老家伙的話充耳不聞,甚至於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不久之前的另外一個人身上。
哈利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他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信息。
*
所以等到清和過來的時候,她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站在公司門口處,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抬頭望了望上面。
果然不愧是資本家,連公司大樓也修的這麼高……
非常出乎人意料,清和居然就這麼走了進去,登上了電梯,完全沒有遭到任何阻攔。想也不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哈利之前私底下已經授意過了。可他到底要她來干嘛呢?
男人心,海底針。
其中一位工作人員領著她進入了oscorp最高層的辦公室,就在她走進來的一瞬間,原本在爭論不休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她。
他們全部西裝革履,並且都有些年歲了,清和就只是瞥了一眼就覺得自己肯定是來錯地方了——
可坐在上位的哈利看起來卻是那麼自如,完全看不出他有哪怕一絲不適應的感覺。
果然這就是豪門繼承人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哈利?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居然找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地中海老頭,也就是門肯這麼說,但清和還沒來得及插上話,哈利便率先打斷了對方的話。
「叫我奧斯本先生,我們還不是朋友。」哈利說話的同時把玩著他手中的一個金屬方塊,上面印有oscorp的字樣。氣氛一下子便因為他這句無法無天的話而降到了冰點,不錯,這就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他又看向仍然站在門邊不發一言的女孩,說了句過來。
的確,清和現在穿著休閑裝,深藍色緊身牛仔褲配一件寬松外套,看起來自然跟外面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學生沒什麼不同。前提是忽略她的臉。
「她現在是oscorp的女主人了——」哈利輕描淡寫地甩出這麼一個大炸彈,其他人再多的反對以及竊竊私語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哈利·奧斯本的指向性是非常明確的。
「你們都得聽她的,因為,」從這個漂亮男孩口中所說出的because落到清和的耳中簡直灼熱地要把她給燙傷,「我只聽她的話。」
清和聽了這話,滿腦子wtf,為什麼她明明只是站在這裡卻像是處在風暴的正中心?
這些股東們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尖銳地仿佛要把她給硬生生撕碎一樣。
天……
「沒有異議。」哈利滿意地掃視了一圈桌上的人,發現他們並沒有要出聲反對的意思。
當然,至於他們這些人心裡到底怎麼想,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們既然之前使小伎倆讓他不能回到紐約,那麼現在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現在只不過是一點言語上的。
哈利認真欣賞了一番眾人的表情,才站起身來,朝著杵在原地的黑發女孩走近,丟了一個什麼東西給她。
清和下意識就接住了,攤開手掌一看,發現躺在掌心的是剛才哈利一直在把玩的東西。那個印有oscorp字樣的金屬方塊。
她的一臉疑惑自然也被哈利的女秘書,菲利希亞給捕捉到了。她們倆產生了短暫的對視,然後清和便被哈利給拉走了——會議結束了。
兩個人一起並肩從公司出來。
在踏出oscorp大門的那一刻清和感覺到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清和直接把那個金屬塊遞到哈利眼前。
「還給你。」她說。女孩覺得自己都要被股東們的視線給盯穿了。
要知道,就如初見時她所說的那樣,她可對哈利·奧斯本的錢根本不感興趣!這當然也包括了他的公司。
「你難道不想知道裡面藏著什麼機密麼?」哈利問。
清和沒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想。」
她覺得哈利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奇怪了。淨說些讓人誤會的話,還會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
可不知道報紙上會怎麼寫她……
讓她猜猜看,這些記者們很有可能會寫:她只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十八線女演員,舉目無親、無權無勢,在某一個深夜,用不為人知的特殊手段接近了商界名流哈利·奧斯本,並且爬上了他的床就是為了他不久前所繼承的億萬家產……
好家伙,她覺得這些花邊新聞說來說去也就這幾樣了。
「你在想什麼?」見女孩又開始發呆,哈利問。
也不知是怎麼了,也許是想起了先前清和所說的「月亮長毛會下雨」的那句話,年輕男人突然抬起頭看了看天。
嗯……天空灰蒙蒙的,好像確實即將要下雨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由你自己保管會更加妥當。」清和矢口否認,急忙把記錄有oscorp機密的小方塊塞進了哈利手中,而就在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時,哈利反手握住了她的。
「快放手。」女孩說,但哈利卻並沒有流露出想要放開她的意思。
她想到了什麼,又說道:「你說話不算數,你明明說只聽我的話。你快點買毛線吧,可以開始織毛衣了!」
「毛衣」已經成功晉升為哈利·奧斯本如今最不想看見的單詞top了。
很簡單,這個詞和圍巾一樣讓他的思緒光速回到之前那個令他有些許失控的夜晚。還臉紅——這簡直是一個新型噩夢!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曾經臉紅過的。只有彼得·帕克那家伙才會莫名其妙臉紅好吧——
哈利險些被嗆到,「我說只聽你的話,又沒說全聽你的話。」
看見哈利這麼有趣的反應,清和樂了,但她卻故作傷感。
女孩伸手擦了擦幾滴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眼淚,控訴道,「嗚嗚嗚,哥哥,不喜歡我了……說好要織的……」
又開始了。
哈利忍不住別開眼,拽著黑發女孩的手的同時打開車門,一把將她塞進車內。
清和原本覺得自己突然故意這麼說鐵定能惡心到他的,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哈利推著上了車。
在像車子這種密閉空間內怎麼敢挑釁他啊?到時候跑都沒地方跑。
女孩甚至還沒坐穩,哈利就直接親了她一口,嘴對嘴那種。
「還哭不哭了?」
女孩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他這樣說。
第52章 Oscorp22
清和被他這話弄得忽然噎住了,她也沒想到哈利會突然來這麼一出,搞得接下來她本來要說的話都一下子全部忘記了。
大腦宕機也不過如此。
可黑發少女的這副怔然的模樣落到哈利眼中卻令他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此刻的哈利決定順從自己的本心,朝著女孩更靠近一分。
然後他聽見清和悶悶地說了句:「……不哭了。」
哈利樂了,他一臉了然地瞥了瞥女孩,正對上她佯裝惡狠狠的眼神。
「不就是一件毛衣嗎?至於親——」清和的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這個詞她這回是真的說不出口了。
至於親我嗎?
哈利卻淡淡地回答,「不需要織毛衣,我會給你買其他的,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好意思穿。」
好家伙,果然天下男人都很記仇……
清和欲哭無淚,可她一時間也想不到到底該說點什麼,只能默默在心裡給哈利·奧斯本穿小鞋。
「你坐過來。」哈利說,「我想抱你。」
這是什麼要求……
清和完全不敢看他,只說,「現在這樣不太合適吧?」
她感覺就這樣干脆拒絕也不太好,萬一哈利又在以後的某個日子裡借題發揮呢?
哈利盯著她並沒有說話,這凝固的氣氛簡直像一張保鮮膜那樣無形地覆蓋在女孩的周圍快要令她喘不過氣來。她背地裡罵了一句哈利·奧斯本的壞話,又把手伸了過去,朝著他的位置。
「先就這樣牽著吧。」清和弱弱地說。
「抱一下都不給?」哈利反問,他一向傲慢的態度突然放軟下來,像是在幼兒園裡纏著生活老師要玩具的小孩子,「……這是我的願望,願望都不行麼?」
女孩對他這幅脆弱的樣子感到於心不忍,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能再多看哈利·奧斯本那極具魅惑性的容顏哪怕一眼了!
但哈利漂亮的藍眼睛是如此深邃動人。
但凡說出什麼拒絕他的話,都會感覺是這個世界的罪人。
「好了好了……」女孩這樣說,她深吸一口氣,在應和後的短暫空白處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應哈利。
可完全沒有關系,也沒有必要思考,光是看著哈利的藍眼睛就足以給出答案了。
「回家吧,我們回家再說。」
「啊,這樣,」他小幅度點點頭,目光不住地在清和臉上穿梭,「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清和接下來便感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被另外一只陌生的大手給覆蓋住了,她平復了一下自己忽上忽下的心情,眼神小心翼翼地逐漸往哈利身上轉移。
其實完全沒有仔細聽哈利剛才說的什麼……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哈利似乎在這四目相對的瞬間看出了什麼,略顯溫柔地說道。
清和這才直起身子,而下一秒哈利就丟了個什麼東西給她。
她下意識接住,卻發現是一把車鑰匙。
這是一把近似於三角形的紅鑰匙,清和看見上面有黃底黑馬的法拉利圖標。
清和幾乎是一下子便順其自然地聯想到了初見的那個夜晚所闖進的他的那一輛車。
記得他當時所說的是,「別弄髒我這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
之前還沒有想到,好像這幾次她坐的車都並不是那個夜晚的California。
但是……
女孩此刻內心的疑慮明顯更深。
「這……」清和出聲,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它現在是你的了——法拉利加利福尼亞。」
「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清和很想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輕佻戲謔的表情來,但是哈利的神情很認真,搞得她開始質疑起自己來了——
哈利當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怎麼能在背地裡評價他是黑心資本家呢?
褐發男人像是聽見了什麼有趣的話一樣,形狀優美的唇瓣微抿,唇角向上勾了勾,邀功似的說道,「我一直對你很好。」
切,得了吧……!
不過他又摸了摸女孩的頭,於是她再度望向哈利的時候那種熟悉的輕佻與傲慢又再次從他的俊臉上浮現了。
「你得好好珍惜才行,這是我的愛車。」哈利眨眼,「有感情了。」
女孩沒忍住懟他,「既然是愛車干嘛送給我?」
「愛車送給愛人。」
清和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然而哈利卻對她臉上的表情選擇性忽略了,他的心情的確挺不錯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黑發少女按捺住復雜的心情,順著哈利的目光一通看向景物不斷快進的車窗外。
明明紐約要下雨了,可她卻覺得自己的內心是從未有過的明朗。
*
很顯然清和在前一天晚上所做出的預測是對的——紐約的確下雨了。
這不,在他們的車還沒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烏壓壓的天空中便開始飄起了雨絲,才不過一小會兒便有了愈來愈大的趨勢。
黑發女孩盯著外面的雨珠被狂風裹挾著拍打到車窗上。
她甚至有些惡趣味地想著,幸好穿越過來的那天沒有像這一天一樣突然下起暴雨,否則她就會成為一個史無前例的落湯雞女演員。
他們倆是一路小跑進室內的。
清和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上面難免沾了點水珠。
她還沒來得及脫掉外套就被哈利從背後抱住了。
她剛要反抗,卻被哈利抱得更緊,只聽見他悶悶地說,「你答應我了。」
清和也是這才想起剛才在車上給他的承諾,這才訕訕,「絕對沒有要反悔的意思,我這不是衣服還沒脫呢嗎?」
哈利卻回答得很快,「沒事。」
他的下一句話令女孩大跌眼鏡,「我可以幫你…」哈利頓住了,他又意味深長地補充,「脫。」
「不不不——」清和覺得這家伙又要開始借題發揮了,她急忙說道,「我自己來,自己脫就可以了!」
女孩說著便要強行轉身。
哈利笑,「我只是幫你脫個外套,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一語落畢,他居然真的這麼做了——哈利微微松開了點,因為女孩的外套本來就沒有扣上,所以他只需要直接拎著布料從她的背後帶走就可以了。
的確,從理論上來說這就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可是為什麼……
哈利會自動湊近啊?!
這麼近的距離,女孩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輕柔呼吸。
她整顆心都亂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少女實在沒忍住就說了,只不過聲音卻像是蚊蠅那樣微弱,「不要靠得這麼近?」
那件礙事的外套終於被哈利帶走了,非常隨意地扔在了光潔無一物的茶幾上。
清和感覺到他沒有之前靠得那麼近了,剛才那完全是超級危險的距離!她才剛決定松一口氣,下一秒卻急促地感受到哈利比剛才更加緊密地擁抱住了她自己。
哈利輕笑在此刻看來惡劣極了,「不可以。」
「你不是說只抱一次的嗎?」女孩控訴。
「我沒這麼說。」哈利不以為然,他蹭蹭女孩嫩白的脖頸,「可你需要明白一件事——」
清和:?
「親愛的,」哈利從她的脖頸一直蹭到耳朵,「男人說的話總是不可信的。」
女孩被推倒在沙發上的時候甚至都沒來得及開燈。
褐發男人捏住她的下巴wen了上去。
哈利的wen來得很急,似乎他已經忍耐很久。
第一個kiss僅僅只是蜻蜓點水,但這足以讓女孩心跳加速。
在黑暗中,少女感受到男人那干燥的指腹落在她/唇/瓣/上的chu感,這陌生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瑟縮幾分,下意識地想要逃開,但哈利不會讓她成功——
換句話來說,想逃走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哈利摩挲了幾下,大拇指微微一動/探/了jin去,想直接用這種方式撬開女孩的牙關。很順利,意外地順利。
女孩感覺到黑暗中略顯潮//shi//的吻從自己的脖頸一直到嘴//chun。
視覺被阻礙的時候,其他方面的感官便會變得更加明顯。
她雙手抵在身前,胡亂地摸索卻只摸到哈利的領帶。
女孩被親的雲裡霧裡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哈利堪稱是輕車熟路地掀起她的上衣下擺。
她下意識地抵住了對方的手。
「你不願意就算了。」哈利垂下眼睫,在暗色的光線下他外表上那份妖異的氣質無形中更加濃郁了。
明明他的語氣是無悲無喜的,可清和卻無端地從他的話中讀出了一絲淡淡的沮喪。
要就這樣放他走嗎?還是就干脆lethimin呢?
不管怎樣,放任哈利獨自一人是此刻的她無法做到的,更何況她現在差不多跟哈利是一條船上的人,關系並不是她想撇開就可以的。
於是就在哈利松開了她並且起身轉身的同時,清和腦海中最後一根理智的弦被這ai昧火re的氣氛燒糊後,她直接下意識抱住了他,並說,「別走。」
在jin入的瞬間男人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小小的喟嘆。
「在這個世界裡……」他低聲笑了,「只有Oscorp和陳小姐真正忠於我並屬於我。」
作者有話要說:
pleasedon'ttouchmeifyoudon'tmeanit
——Raye《PleaseDon'tTouch》
這個世界也快結束了
第53章 Oscorp23
等到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的身邊並沒有哈利的存在——
她的身體非常干爽,整個全部被覆蓋在哈利的被褥之下。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特的味道,而從哈利被子上所透出的淡淡清香在清和的感官所看來是很好聞的。
女孩剛想起身,卻又發覺自己腰酸背痛,索性作罷,又躺了回去。
這樣一來,她的視野便正對著雪白的天花板了。她摸出手機,屏保上現出一條來自哈利的消息。消息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前所收到的了,他說:「我出門了。」
清和完全能過分熟稔地聯想出哈利說這句話時所應有的語調。
然後下一秒她非常迅速地從一長串聯系人中找到了哈利·奧斯本的名字。
她剛想打電話,指尖剛要落到手機屏幕上卻又頓住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況且,他既然發過消息了,那自己干嘛還要給他打電話呢?
女孩搞不明白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所以,撥打電話的按鈕又遲遲沒有被按下去。
清和覺得哈利現在肯定在他的公司裡,畢竟在一段時間的相處後,她忽然發現哈利的生活其實也很簡單,並不像花邊新聞上總是報道的那樣迷亂。
而且……作為一個被遺傳病纏身的患者來說,每天上班之余還要提防著高層們的二心,的確還是蠻不容易的。
這麼一想,清和忽然便對他肅然起敬。
算了,還是不打擾他了吧。
清和想了想還是作罷。
反正他總會回來的。
少女又往四周看了看,努力將這個房間印在她的心底。
哈利的房間與之前來看並沒有任何顯而易見的變化,但如今女孩呆在這裡的心境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該怎樣形容他們現在的關系,清和還沒有找到一個確切的詞彙概括,不過無可否認的是,這的確是一次crush。
任何在此情此景之下大腦所自然發散的對於昨晚上的那些片段都被清和選擇性模糊掉了。
她決定把這件事往一個更加普通和平常的方向去想,他們只不過是做了一件成年人愛干的事情而已!
清和摸索著下床,剛穿好哈利為她准備的居家服,卻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
「請進。」
一開門卻發現是哈利的僕人。
金發女僕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女孩這才看見裡面是一些餐點。
藏紅花海鮮多味飯,土豆泥和薄餅都有。旁邊配了紅酒佐餐。還有幾樣清和說不上名字的菜。
「就放在那吧,辛苦你了。」清和說著,見女僕把東西一樣一樣放好之後又忍不住問道,「他……今天還會回來嗎?」
這句話總是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她選擇了對僕人旁敲側擊而不是直截了當地去問哈利。
清和又矛盾地認為自己此時此刻擁有這種疑問是正常的事情,因為哈利在短信中並沒有提到任何關於他還會不會回來的這件事。
女僕心下了然,她微微笑道,「奧斯本先生說他今夜也許會在外留宿。」
「哦……」
女僕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請您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小姐您的一切生活起居的。」
「另外,奧斯本先生還說您可以隨便使用這棟別墅裡的任何東西。」
女僕走出門外順便把門帶上之後清和才回過神來。
這棟別墅裡的任何東西……
這句話裡所包含的特權那可就大了。
不過,料想到哈利對這方面並不是很在意的性格特質,他能說出這句話倒也不足為奇了。
但是她可對別墅本身並不算有多麼好奇,畢竟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麼事比單純躺在床上更舒服呢?
哈利有哈利打發時間的辦法,那麼她自然也有她的。
能有什麼事情是比打游戲更讓時間一去不復返的?
說干就干,她立馬在應用商店裡下了個交互游戲。
但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打游戲時,尊重與禮貌都會逐漸從我身體裡離開。
剛開始還好,游戲打著打著就開始森林冰火人上身了,清和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去砍對方幾刀。
一激動,手一抖,手機就從床上掉了下去。
沒有其他辦法,清和罵了一句shit去撿手機,結果她靠在床邊往下面看的時候發現潔淨的地板上空無一物。
可能是順著地面依靠慣性滑到了床底。
清和嘆了一口氣,又下床去撿她的手機。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手機此刻正靜靜地躺在與地板同樣潔淨的床底。
她把手機牢牢攥在手裡,原本即將移開的目光卻仿佛被什麼給直直吸引住了,一直凝固在那個地方。
少女目光的落腳點是床底下那個緊閉著的鐵盒子。
她回過神來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之前那天她偷偷闖進來時所看見的東西,但她的記憶中並沒有這麼個盒子的存在。
難道是哈利又偷偷放了東西嗎?
沒必要吧……況且為什麼要把東西放到床底下呢?
她不知道哈利口中所說的「可以隨便使用這棟別墅裡的任何一樣東西」到底有沒有包括此刻她眼前所看到的這個盒子。
既然這句話沒有前提,那麼理論上來說她在這棟屬於哈利·奧斯本的房子裡干點什麼都是可以的。
然而……好奇心會害死貓。清和想到,曾經她玩過的那些游戲裡曾經被貿然打開的東西最後都會造成不好的結果,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她又抬起頭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大房間的牆,沒有看見有什麼攝像頭的存在。
想來哈利也沒有變/態到那種會給自己的臥室裝監控的地步。
既然被她發現了那就看看唄,反正哈利那家伙也不知道。
清和伸長了手臂把床底下的鐵盒子勾了出來。
雖然房間每天都被僕人打掃得一塵不染,但這個鐵盒算得上是個例外。
也不知道哈利是從哪裡拿出來的,盒子上此刻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清和拍掉了上面的塵灰,又思索了兩下才真正決定打開它。
裡面是一些老照片。
甚至照片都沒有封膠,有些開始發黃卷邊了。
這和女孩自己在腦海中臆想出的驚悚恐怖小說裡的片段完全不一樣。
好吧,這個新發現至少表明哈利並不是一個壞人……
這倒也不能怪她自己亂想像,主要是那些邊角新聞類似於都市怪談,裡面的文字把Oscorp傳說中的人體實驗描述得頭頭是道,簡直像是翻版集中營。
目光落在這些照片上,清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她現在決定收回說哈利·奧斯本是個黑心資本家的話,這些捕風捉影般的消息突然不攻自破了,就像陽光穿破黑暗。
但是,這上面的人都是誰呢?
這裡面的照片並沒有多少,清和隨便翻了兩下就翻完了。
不過,有一個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哈利·奧斯本小時候的樣子。
天!他小時候可真可愛……
清和才匆匆瞥了一眼,便忍不住把照片拿起來仔細端詳著。
哈利小時候的頭發還是金色的,那時他並沒有劉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鼻子和眼睛都非常精致,都是小小的。
也許是幼兒園舉辦的課外活動,小哈利的母親——清和從照片上猜想這個女人是。哈利的母親也站在他身邊。
小小的哈利雙手各自牽著紙質獎狀的邊角,而他同樣美麗的母親優雅地半蹲在他身旁,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哈利才會衷心地流露出一點淡淡的微笑。
其他兩張哈利臉上都沒什麼表情。難道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性格就逐漸變得傲然起來了嗎?
另外一張的他稍稍長大了些許,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這一次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
噢,還有一張——
這上面有哈利小時候的同伴,對方是一頭褐色卷發,面容可愛而清爽。
雖然他學著哈利同樣把雙手背在身後的大人似的動作,不過他的陽光笑容卻仿佛要從照片裡徑直溢出來了。他眉眼彎彎,仿佛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能讓他真正沮喪的事。
後面就沒什麼照片了。盒子裡剩下的似乎是哈利在寄宿學校時每一年的成績單,清和每一張都看了,每一科都是無可挑剔的A,永遠屬於最優秀的那一列,而且他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便提前學習了大學課程。
清和有點懂了。
這是……這是一個名為哈利·奧斯本的男孩的過去。
他曾經美好卻又很快破碎的童年,他的自幼喪母,他平靜又灰暗的十二年離家。
清和想到他之前還曾經說過,當他離開這裡的時候,他曾經下定決心要忘記這裡的一切。
那麼之所以把這些照片放進盒子裡鎖起來,可能是想埋葬自己的過去。
因為總是沉湎於過去的人會被時間拋棄。
清和的思緒從哈利身上又回到了自己本身。哈利擁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包括之前她在每一個世界裡遇到的「追求者」,他們都擁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不論對錯,他們對自己堅信不疑。
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清和正考慮得入神了,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收回去便聽見一陣陌生的腳步聲。
這房子不是隔音的嗎?為什麼會這樣?
她又重新把眸光投向門口,好家伙,女僕走的時候沒有關緊。
這種腳步聲她好像有點熟悉。
旋即一個可怕的念頭像閃電一樣貫穿她的大腦。
糟糕——
不可能是哈利他自己突然回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今天還有更新。
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在2021-01-1223:00:14~2021-01-1320:4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寧君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4章 Oscorp24
為什麼他每次都能挑上這麼好的時間啊?
阿西!
清和看了看自己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家居服呢!先不考慮自己不修邊幅的樣子,最重要的這些散落一地的照片和成績單……
要是被哈利抓個正著就完蛋了!
迎接哈利臉上由晴轉陰的表情,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清和發誓自己絕對已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開始收拾了,但是心越亂效率就會越低下。
她才剛剛把東西收進鐵盒裡的時候便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胡亂蓋好蓋子,直接把它堪稱是粗暴地重新塞回了床底。
女孩現在開始焦慮了,雖然她在這個世界裡遇見哈利的時候也算是很狼狽的,但是她也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不修邊幅地在哈利面前出現過……天啊!
清和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時間這麼緊湊她肯定是不能進這棟房子裡的其他盥洗室了,不過哈利的房間有自帶的。
居家服是一回事,不過她至少可以把門反鎖了在裡面收拾一下吧?
有的時候女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生物。
再沒有多余的時間與選擇,清和一股腦地徑直往裡衝。
不愧是資本家,盥洗室和浴室連在一起的,奪門而入的瞬間便感覺別有洞天。
她對別墅的房間構造還不太了解,現在盯著這裡面的景像倒有點不知所措了。她想也不想便衝進了浴室的最裡面,順便直接拉上了簾子。
過了一兩分鐘,清和才想起自己好像沒鎖門!
趁哈利還沒來,她剛想去鎖門,一直攥在掌心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她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正是哈利的名字。
啊,這……?
她急忙點成了飛行模式,又躲進簾子裡。
哈利估計是已經走進臥室了,但是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所以才給她打電話吧,大概是想要問她在哪裡。
草……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點收拾一下然後就出去吧,不接電話就說手機信號不好。
清和覺得這個借口沒毛病,剛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還沒掀開簾子,就有人走了進來。
這種時候除了這個別墅的主人之外還能有誰……?
時間點掐的好准!
算了要不然就這個時間走出去——
清和剛想一鼓作氣衝出去,手剛抓住簾子准備掀開,卻聽見脫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湧進她的耳畔。
……?
黑發女孩下意識就松開了簾子,而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她大腦一片空白,而精神世界裡她的腦海中寫著的設想中的答案令她完全不敢想像。
不會……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吧?
不會……哈利現在決定洗澡吧?
我淦!
但一般怕什麼就來什麼。
她才只是這麼一想,她便聽見水龍頭被打開了,水簌簌地流出來。
果然……!
清和簡直快要瘋掉了,為什麼她總是會遇上這種奇奇怪怪的場景啊?
好在長長的隔簾並不是透明的,所以她暫時還可以在這個角落裡隱藏一會兒。
水龍頭裡的熱水流下來落到了浴缸裡,還有一些就直接流到了干淨的地板上,還有……女孩的腳下。
該說幸好哈利的浴室裡安裝了浴缸才對嗎?這樣他的視線被浴缸遮擋了些許,就看不到簾子最下面的異樣了。
老實說,普通人沒幾個會在沐浴的時候注意這種細枝末節。
清和都不敢放松自己的呼吸,生怕會引起哈利的注意——他就在她旁邊的浴缸裡沐浴,兩個人之間就算是說近在咫尺也不為過,而他只要掀開這層白色的布簾便能立即發現此刻女孩的囧樣了!
過了好幾分鐘,清和連姿勢都沒有變過,還是最開始的半側著面對著浴缸的樣子。
雖然有水聲,但她之所以不敢動是怕哈利的耳膜會捕捉到她的腳步聲從而發現她。
太難了。昨晚上歡/愛/的痕跡並沒有消失,身體還沒調節過來,因此現在身上那酸痛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早知道是這樣,她當初就不應該這麼多此一舉的!不修邊幅的樣子讓他看就看好了,又不會掉一層皮。現在搞得她進退兩難,不上不下的,惱人得很。
比起一簾之隔的哈利的悠閑自如,清和快要無聊死了。而且在這種窘迫的環境之中完全無法放松下來,只能維持住高壓的緊張心情,這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只被鎖在高壓電籠裡的小白鼠。
少女逐漸把目光投射到此刻離她最近的地方,那個掛在牆壁上用於淋浴的金屬噴頭上。
該慶幸哈利這家伙今天沒有選擇淋浴嗎……?
要是他選淋浴,她……
女孩又不想再想下去了,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一樣的尷尬。
她的目光居無定所,無聊之余只能不住地四處穿梭。然而她看見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有什麼深色的東西在角落緊貼著白色瓷磚……!
清和頓時就虛了,在她的認知裡這種東西只能是蟑螂!!
資本家的豪宅裡也會有這種東西嗎?這裡不都是永遠24小時有人打掃一塵不染的嗎?
女孩都不敢仔細看那個深褐色的物體,她出於本能後退一步,誰知道腳下卻突然滑了一下,直直地往後倒了出去,直接摔進了浴缸。
她想抓住什麼,卻不小心打開了淋浴噴頭的開關,頓時她被噴了一身的水。
好家伙,還是冷的!
少女手忙腳亂之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進浴缸了,還保持著臉上那緊閉著雙眸的緊張與恐懼共存的表情。
太草了……
要是她發現這裡有蟑螂她肯定打死也不會進來的!
因為某一個世界「追求者」的惡趣味,搞得她現在討厭加懼怕所有的蟲子。
安靜的空氣裡只能聽見哈利用他那性感的聲音問道,「你是要跟我一起泡?」
哈利話音剛落,就在女孩扭頭看向哈利的那一刻,氣氛突然變得古怪了。
清和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摔進他的浴缸裡了。
社會性死亡也不過如此。
女孩都沒空思考了,她仍然半閉著眼睛都不敢看剛才那個角落,只是手在半空中朝著那個方向虛虛指了指,「哈利,那裡,那裡有蟲子!」
「就是蟑螂!你家居然有蟑螂,太可怕了!」現在衣服淋濕了的不愉快都可以被拍到後面,如今占據女孩大腦的全是這只該死的害蟲!
哈利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意外的誇張,但是很真實……她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小女生過。
他笑了笑,否認了,「我家不會有這種東西。」
「真的真的,你自己看……」清和重復,她甚至還有點哭腔,「我絕對沒騙人!」
明明她自己穿著衣服也被打濕了,但是她卻並不想從浴缸裡起來,大概在清和心裡,她就算保持這種狼狽的樣子也比看著蟲子要好一千倍。
她這麼認真的樣子搞得哈利真的以為她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對清和的話信以為真,臉上的神色也不大好看起來——要是真的有,那僕人的飯碗別想保住了。
這事簡直是聞所未聞。
哈利一起身,清和也得到了勇氣這才從盛滿水的浴缸裡爬起來,不過她站到了離事發地更遠的地方。
「親愛的,」哈利出聲,「這明明只是一顆紐扣。」
他說著轉過身來,指尖捏著一顆深褐色的圓形紐扣,這有可能是從哪一件衣服上掉下來的。
清和這才走近幾步,試探著看了看他的手,發現真的只是一顆紐扣。
原來是她小題大做了……
她略帶歉意地看向哈利,「對不起啊,是我看錯了。」
「永遠不要說對不起。」令女孩意外的是,一向不怎麼好相處的哈利居然出言安慰她,「怕蟲子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清和不好意思地別開眼,但等她再次扭頭看回哈利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現在是,果體。
哈利常年被衣物覆蓋的身體也是很白的,這不難想像,他是白種人。在清和看來倒是白的晃眼了,才瞥了一眼就迷亂了她的整個大腦。
該死的,有時候她真是搞不清楚世界意識賦予她的金手指到底是實施在誰的身上了。為什麼她總是會有一種被魅惑了的感覺……
……草。
隨便亂看別人果體是要長針眼的!
清和連忙又別開眼,她的這種反應自然引起了哈利的注意。
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你的衣服濕了,跟我一起泡澡吧。」
居家服的布料算不上厚,所以現在沾了水之後還有點透……
「不用了,我…我自己換掉就行了。」清和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恨不得鑽進地裡。
「不必這麼拘謹,該做的都做了。」哈利總是用最淡然的臉說出最直接的話。不過他在她這裡溫柔一點,因此清和總是能看見他笑。
「男女有別。」她是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
「你剛剛明明對我投懷送抱。」哈利冷靜地陳述了一個事實,一個從他的角度來看的確切事實,「這也叫男女有別?」
這句話讓清和耳根子發熱。她急忙否認,「絕對沒有…!」
此話一出,哈利臉上的表情卻耐人尋味起來。
她怕哈利誤會了,又說,「絕對沒有對你投懷送抱…!」
但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對方覺得不爽了。
這本來就只是情侶之間的小小情qu而已,搞那麼義正辭嚴干什麼?
「……絕對沒有?」哈利的臉快黑了,「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
第55章 Oscorp25
見女孩不回答,褐發男人又上前走了一步。
這份強勢把她逼得一步步後退。
清和最終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裝出一副很疲勞的樣子,開始賣慘:「我、我有點累了……」
又唯恐哈利對她的說辭不樂意,少女又張開雙臂抱了一下他,「這樣可以了吧?」
哈利對這份賣乖還是很受用的,他從一邊的架子上拿了毛巾,隨意地擦了擦自己的頭發。
見女孩馬上就要跑,他惡劣地回答,「不可以。」
啊,這?
「既然你累了,那我們去睡覺。」不用想也知道哈利的重點是我們。
我們,睡覺,懂?
黑發女孩頭都大了,卻聽見他又說,「把衣服換了,免得感冒。」
這句話像是一個赦免令,清和連忙往外跑。
「你就在這脫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她又回頭,朝哈利做了個鬼臉,「反正我就是要在衣帽間換的!」
等到哈利從他的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女孩已經把衣服換好了。
「對了——」清和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話題,不經意間問出這個問題既可以解答她的疑惑,又可以自然地把話題從「投懷送抱」上移走。
她清楚地知道對於哈利來說,「投懷送抱」的這個話題並沒有真的結束,他很有可能在之後的某一刻裡突然把話題揭回來。
這時哈利正側對著她系著自己的浴袍帶子,聽見女孩開始說話,他才把目光淡淡地轉到她的臉上。
「你今天出去干嘛呢?」
女孩湊近盯著他的俊臉看了半晌,見哈利不說話,她又想到了之前他用來堵住她話題的那副敷衍的說辭,於是清和補充:「別再說那「我就不告訴你了」這句話。我是不會被輕易搪塞的!」
哈利被她這麼認真的樣子給逗笑了,他低垂下來的眼眸中露出些許堪稱是柔和的情緒,「你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清和被他突如其來的誇贊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眸不禁放大了,就這樣怔愣地注視著哈利。
對方似乎也不介意就這樣簡單地與她四目相對,雙方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倒是清和先移開目光,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別轉移話題,我剛剛在問你今天出去是干嘛呢…」
「去了oscorp,順便見了我的朋友。」哈利的話很簡潔凝練,他的確已經沒有什麼好隱藏的了,在她的面前。
「哦……」清和又不知道說什麼了,「那你們——你和那個朋友,你和他聊得開心嗎?」
「還好。談不上開不開心。」哈利回答,下一秒鐘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襲淡薄的笑意,「他提到你了。」
「我?」少女有些難以置信。
「沒什麼。」哈利淡然地揭過了這個話題,老實說他心頭的疑慮越來越重了,他對這個不知名的出現在紐約的蒙面人的真實身份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想像。
今天他跟彼得見面的時候,明明他沒有主動提起清和的存在(哈利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也許是為了快速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彼得直接說起了她。
雖然那家伙說是在新聞上看見的……
哈利冷靜地在大腦中尋找著關於那些刻意為之的報道的記憶,那些照片都有經過他的授權,清和的臉在報紙上分明看不真切。
可彼得卻描述得很形像,好像他真的在某一天近距離看見過她那樣。
但是……
哈利的眉頭又舒展開了。
怎麼可能?彼得不會是蜘蛛俠的。
再說了,他不會允許他是……
少女的下一個問題又將哈利從沉重的思緒中拉回。
旋即她又問,「那蜘蛛俠呢?你說需要他的血,那你見到他了嗎?」
「沒有。」從哈利的回答裡聽不出情緒起伏,「不過他認識蜘蛛俠。」
清和再度對上哈利的藍眼睛時發現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並不像幾分鐘之前那麼松快了,反而染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雲。
她一下子便理解了哈利口中的他到底是誰,這應該是他的那個許久未見的童年摯友。
理智告訴清和她不應該再繼續追問下去了,但對哈利的這份關心讓她覺得自己並不能就這樣簡單地選擇置身事外。
況且,她心裡其實還藏著一件事,一件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世界的「追求者」的事情。
她原本是一個普通人,但是在一次意外中,她得到了一份「禮物」。這份「禮物」可以讓她永遠永遠也不會真正死去,少女一直為此產生困擾。
現在,她想要告訴哈利了。告訴他這麼一個怪異荒誕的事實。
她不確定哈利聽到以後會對自己產生什麼看法,只是……蜘蛛俠體內能夠超速愈合與再生,哈利認為蜘蛛俠的血可以拯救他,那麼清和覺得她的血似乎也可以。
「哈利,」少女輕輕地叫了他的名字,語調中難免露出一絲猶豫,「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哈利此刻卻在考慮別的事情,他很罕見地接上了片刻前清和所說的「蜘蛛俠」那個話題,明明他之前不喜歡清和在他面前大談特談這種來歷不明的蒙面人的。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說他認識蜘蛛俠麼?」哈利說,「我記得你對蜘蛛人很感興趣。」
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天的哈利總感覺跟之前有些不大一樣。而提到蜘蛛俠,他渾身上下的這種異樣會表現得更加明顯。
這一瞬他望向纖弱少女的目光仿佛隔著一層霧蒙蒙的陽光,比平時更加深層的情感隱藏在他的藍色眼眸之中,現在清和有些看不真切了。
「沒有!」清和否認,「現在我對他不感興趣了!」
哈利解釋,「蜘蛛人登報的每一張照片都是他拍的。」
他又回應了女孩的話,「是麼?那就好。」
彼得·帕克是不是蜘蛛俠,他不確定。
但他試探了,並且很快會得到答案。
黑發女孩暗自松了口氣,這回事情總該回到正軌了吧——她剛要開口,哈利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啊哈,看來今天的確是個不怎麼適合敞開心扉的日子。
女孩難免有些失落,畢竟她還是第一次想要把自己的特殊體質告訴某人。
真實的樣子……
哈利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來電,可他這麼敏銳,怎麼會看不出女孩內心的淡淡失落呢?
因此他走上前輕輕擁抱住了身形纖弱修長的黑發少女,因為剛才的突發事件,女孩散落下來的發尾有點濕了。哈利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絲,溫柔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我去接個電話,我回來會為你吹頭發的。」哈利說出這句話時他自己都有點不太相信,吹頭發啊……他這輩子還沒為別人干過這種事。
「寶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哈利的這句話令女孩感到猝不及防,她抬起頭來,卻聽見他說——
「你不需要拯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應該就會結束。
第56章 Oscorp26(補充了新內容)
哈利·奧斯本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清和站在汽車旅館二樓的室外走廊處,倚著那墨綠色的欄杆。
Oscorp、變更法人、鋪天蓋地的新聞以及哈利·奧斯本的名字——這些詞語像被無限復制了那樣全部湧進她的腦海,這簡直讓她心煩意亂。
可這些鋪天蓋地的新聞根本沒有實質性地告訴她哈利·奧斯本究竟去了哪裡!
從一周前他親自開車送她去劇院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哈利。
更奇怪的是,別墅被收走了,她去了他的公司,但那裡的保安告訴她oscorp已經不再由哈利·奧斯本繼承。太荒謬了,用哈利的姓氏冠名的公司居然不再屬於他本人了。
要知道清和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況:在這個世界裡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居然憑空消失了!
黑發女孩郁悶不已,她倚靠著欄杆抬頭望天,卻發現夜色是久違的好。深藍色的天空中隱約閃爍著幾顆星星,柔和的月光溫柔地落下來。
什麼都變了,但是有一樣東西沒有變——
清和把眸光放低,穩穩地落在停在樓下的那輛純黑色的法拉利加利福尼亞上。
她現在還能回想起當初闖進那輛車的時候自己的窘狀,奧斯本少爺那雙淡藍色的眼睛裡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哈利消失了,自然他名下的一切財產都被凍結了,只除了這一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哈利把這輛車送給她了。
清和從新聞裡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雷文克勞夫。
她當然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這種近乎只存在於都市傳說裡的地點自然屬於她比較感興趣的範疇。這是一家關押著極度危險的精神病人的「醫院」。
——監獄般的精神病院。
讓哈利·奧斯本那麼嬌生慣養、冷漠傲慢的富家公子去吃牢飯?讓他被迫進行安定劑注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無法離開監控?
天!這畫面清和想都不敢想。
唯一值得確定的是,哈利肯定會對一切造成此種局面的人和事展開非常劇烈的報復。
或許可以試著見他一面,再想想怎麼把他從裡面弄出來……
*
這是頭一次清和覺得自己的異能力並不是一種負擔。
雷文克勞夫——守衛森嚴,不能隨便出入,關押著臭名昭著的危險分子。
那又怎麼樣?
她進來了,還很順利。
清和本來以為會很麻煩。
「我想見哈利·奧斯本。」黑發女孩朝著獄警露出個淡淡的微笑,但對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貌的東方少女,他愣住了,又思考了一下哈利·奧斯本的名字,旋即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清和對他的為難表示理解,畢竟哈利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怎麼會是普通人呢?不到二十歲就繼承了兩千萬億美元的商業帝國,卻不知為何把紐約攪了個天翻地覆。
如今就是別人不想知道哈利的名諱也很難了。
美貌少女伸出手,獄警下意識去看。只見那軟白的手掌心躺著一枚火紅色的車鑰匙,上面是法拉利品牌的專屬logo。
「拜托了,讓我見見他——這個歸你。」
五十五萬美元的跑車,只提出了這麼一個在獄警耳中微不足道的要求。
黑發女孩跟著獄警一前一後地走在走廊上。
這條走廊異樣的長,兩邊的燈忽明忽滅,而無論清和怎麼看,走廊的最深處永遠都是一片黑暗。
「哈利·奧斯本,有人想見你。」獄警先行一步,他打開了門,清和剛想進去他立刻把門關上了。
於是清和只聽見他冷硬地回答,「不見。」
獄警報了她的名字。
「只是我其中一個前女友而已。一個沒用又煩人的女人。」
也不知道獄警在裡面跟他說了些什麼,哈利突然暴怒起來,清和聽見裡面傳出一陣劇烈的響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倒了。
女孩忍不住了,她直接奪門而入。
明明也沒過多久,哈利卻消瘦了許多。他穿著橘色的囚服,整個人被拘束帶緊緊地綁在拘束椅上。
原本是應該這樣的——然而剛才因為發生了衝突,再加上哈利被綁住無法動彈的原因,哈利連人帶椅子都一起摔在了地上。
甚至他褐色的頭發剛好碰到了他不久之前才摔掉的盛滿食物的肮髒的鐵質餐盤。
哈利冷漠的目光中那道憤怒是不加掩飾的,他努力調動一側的手臂好讓其可以撐著水泥地板讓自己站起來,而不是一直保持著這個該死的愚蠢的像乞丐一樣的姿勢。
直到他的目光瞥到清和。
女孩確信自己從他的眸光中瞥見了一絲疑似於失措的表情,不過那僅僅持續了一秒鐘不到,哈利的目光又再度歸為冰冷,比剛才更加冰冷。
女孩下意識跑上前想扶起他,剛碰到他橘色的囚服,卻聽見他說,「滾,別碰我。」
哈利的語調生硬極了,他並不像從前那樣俊臉上總是泛著游刃有余的傲然微笑了,他看著清和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能讓我單獨跟他待一會兒嗎?麻煩你了。」
清和話音剛落,獄警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哈利,他眼中厭惡又輕蔑的情緒不加掩飾。
然後獄警的目光又瞟到纖瘦的昳麗少女身上,他有些不識好歹,不懷好意地開口,「可以是可以,不過……」
清和打斷了他的話,「我會把鑰匙給你的,事成以後。」
「美女,既然你來都來了,不如到時跟我——」
他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一道冰涼的目光落到他臉上,明明只是一道目光,卻尖銳陰暗得像是什麼武器。
是哈利。他一個人扶起了拘束椅。
他的目光就像在說「我遲早會殺了你」一樣冷酷無情。
這家伙就知道壞他好事!獄警突然說不下去了,他懷疑自己要是繼續說下去,這個名叫哈利·奧斯本的家伙真的會掙脫束縛帶。
……到時候就麻煩了。
獄警走了,順帶關上了門。
哈利並沒有要轉過來的意思,他背對著清和,沒有說話。
男人面對著一面早已因為灰塵與污垢而模糊不清的哈哈鏡,導致站在他身後的清和只能看見他在鏡子裡被扭曲了的容顏。
但這顯然不夠。
黑發少女上前一步,她此刻比往前更加清楚地看見哈利原本俊逸非凡的右臉頰上縫了針,上面豎著一條略顯猙獰的細長傷疤。
她靜默了許久,想伸手觸碰一下那裡,哈利卻突然扭過頭來。
「看夠了?」他露出個冷笑。
「哈利——」女孩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粗暴地打斷。
「看夠了就滾。」
「你說了要跟我結婚的。」清和從她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那枚此刻在昏暗的燈下也依然光澤閃亮的銀戒,晃到了哈利眼前。
哈利卻急促地笑了幾聲。
「你在做慈善?我一無所有。」
「而你把唯一的財產拱手相讓給一個王八蛋。」
*
清和失魂落魄地從這棟灰白色的建築裡走出來。
哈利殺了人,並且不止一個——
而且他說,蜘蛛俠背叛了他,蜘蛛俠是他最好的朋友……
她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那麼哈利口中最好的朋友到底是誰呢?
女孩走到那個獄警面前時她把那把車鑰匙拿了出來遞給對方,明明鑰匙就在那人眼皮子底下,可他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毫無反應。
清和心下疑惑,叫了一下他胸前別著的名牌上的名字。
誰知道下一秒就有另外一名獄警叫他,而他反常地跑走了,這種景像仿若東方少女只是一個幽靈。
誰會不要天上掉下來的五十五萬美元?
她明白了,這是自己即將脫離這一個世界的前兆:周圍沒有人能看見她的身影。
清和試探著拉開法拉利加利福尼亞的車門,坐了進去。
真沒想到她在其他世界裡學到了開車技能在這裡居然還能用上。
女孩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雷文克勞夫被清晰地映在超跑的後視鏡上,而裡面正關押著一個她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
少女從這輛法拉利裡翻出了哈利常抽的煙,學著他的樣子點燃,但是才抽了一口就被嗆到了,她又咳嗽起來。
的確,這個世界現在無時無刻不在發出「你應該離開了」的信號。
她打開車窗,發現路燈的光芒同樣斜斜地射進來,照到她的臉上,這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自由的閃耀的光芒。
不遠處天街的霓虹燈光芒直直連成一片,大橋上亮起的路燈的光遠看居然是菱形的,她之前都沒有發覺。
「追求者」率先主動朝她提出終結這場關系的要求——原本她是很渴望的,她本應該為此感到高興,這是不是就表示她從今以後再也不用不斷地穿梭在不同的世界裡、高調地闖進別人的生活而可以真正做自己了?她不太明白。
可是……唯一一件確定的事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卻覺得很難過。
清和直直地踩下油門,豪華跑車在公路上一騎絕塵,漸漸的公路上人煙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去往何方。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兩個世界想寫的短一點,這樣就可以早點修羅場了。
下一個世界是皇後區好鄰居蜘蛛俠。
第57章 皇後區01
黑發女孩的右手指尖不住地在鼠標左鍵上彈動,不斷有新網頁在泛著白光的電腦屏幕上彈出。
為什麼她在這個世界會穿越成一個設計專業的學生……
設計專業就算了,還有攝影課。
清和的目光落到桌邊擺著的一份白底黑字的對於這份人像攝影作業的基礎規劃書。
那部充滿電的攝像機正靜靜地躺在同樣純黑色的相機包裡,清和從那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鏡頭上瞥見了金錢的味道。
天知道這玩意到底該怎麼操作。
真的不知道世界意識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完全對攝影一竅不通好嗎?
算了,先拋開這個不提,最重要的是——
她跟不久前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攝影模特素不相識!
這個模特是她之前在社交軟件上通過同城群約到的,對方的頭像還很Q,似乎是什麼動漫人物。
清和指尖滑開了手機屏幕,她跟這個網友的聊天框在昨天下午之後便沒有再添加新內容,因此最新一條消息的發出還顯示著上面的時間線,是昨天下午的三點五十三。
她簡單地上劃了聊天記錄,短暫地重溫這些消息以確認與那個人見面的地點。
這個人說話還挺熱情的,也許是因為清和給出的酬勞是一部絕版樂高模型加一頓晚餐,基本上對話是屬於清和說一句,他說十句。打字真快。
之前聊天的時候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等到得見面了才想到——
網線對面的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如果是個女孩倒還好,要是個男孩,是不是有點尷尬……
清和想到這裡,又點了一下對方的頭像,果然就算是看大圖也還是挺可愛的。應該是個女生吧,男生會用這麼可愛的頭像嗎?
-
-
等清和到目的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在那裡等待了。
清和背著包才從拐角過來,從她的角度看向透明的玻璃推拉門,只能看見一個長頭發的女孩站在那裡。
她這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氣,幸好是個女孩。
模特是女孩子的話,攝影應該會好辦許多吧……畢竟是同性,至少有的聊。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的錯覺,她總感覺現在的這個世界跟上一個世界似乎相差得並不是很多,在某些時候,她會感覺這兩個世界特別相似,就好像,她從始至終一直沒有轉換過世界一樣。
這種莫名的錯覺令清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雙藍眼睛——足夠冷足夠傲,定睛一看卻又會頓覺有種塞壬般的慵懶與漫不經心。
呆呆地站在拐角處有那麼好幾分鐘,她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刻發愣!她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兩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快步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徑直走了進去。
「嘿,你好,我是今天的攝影師。」清和說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鏡頭包,並且目光短暫地從對面女孩身上掠過,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她。
「很高興認識你,請問你叫……?」清和主動伸出手。
再簡單不過的短袖加牛仔褲,腳踩著一雙同樣黑色的匡威。女孩的皮膚是褐色的,扎成低馬尾的長發微微卷,她應該是黑白混血。這女孩臉上沒什麼表情,那雙褐色眼睛打量了一番清和的臉,然後直直落在清和伸出來的手上。
她抿抿唇,卻沒伸手,淡然地回應:「米歇爾·瓊斯。」
清和見米歇爾並沒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也只好收回自己那只仍然懸在空中的手。她倒也沒有生氣——反正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雖然她對面前這個女孩的出現確實很疑惑。
為什麼在網上那麼熱情的一個人,到了現實中卻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了呢?
「請問你是那個之前我在論壇上約到的模特嗎?」清和好脾氣地問道。
她之所以會這麼問,倒也不是覺得米歇爾長得不好看,只是因為米歇爾的著裝似乎看起來不太像是一個即將要拍照的模特。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份策劃書上似乎寫的是,模特要裸體拍……
要拍出那種荷爾蒙/爆/棚又不低俗的/性/感/照片。
清和覺得這種要求從側面印證了這門課的教授可能是個lsp。
米歇爾還沒回答,另外一個身影便從外面衝了進來。
清和定睛一看,是個看起來與她們年齡相仿的男孩。
他褐色的短發即使也有塗一點發膠固定,但清和還是能看出他有一點點卷毛。他穿著藍色衛衣,裡面的襯衫從衣領處露出來。
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不過他倒也沒有氣喘吁吁,只是伸手隨意地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一邊說道:「噢噢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剛剛在路上耽誤了一點事。」
這句話是對著清和說的,她連忙擺擺手,「沒關系的,我也才來。」
對上這位東方女孩澄澈的眸光,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男孩扭頭一看,這才發現一旁米歇爾的存在。
他很驚訝,「瓊斯,你怎麼會在這兒?」
清和的善意目光在他們倆之間短暫地掠過,「你們認識?」
男孩連連點頭,臉上露出個陽光的笑容,「我和她是一個高中的同班同學!」他又補充:「中城高中!」
「只想看看這所大學才順便來了。」米歇爾臉上仍然沒什麼笑容,甚至避開了男孩驚詫的目光,自顧自地解釋道。
「既然你到了,我走了。」米歇爾說完這句話便頭也沒回地徑直走掉了,男孩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這女孩說話有點沒頭沒腦的。
現在只剩下清和跟他互相大眼瞪小眼了。
學校的攝影場地本來就比較偏遠,現在又還是周末根本沒人來上課,自然弄得場地裡安靜無比了。
要是兩個人都不說話的話,這種感覺就會更加強烈了……
「那個,你——」
「請問你——」
清和與男孩同時開口了。
「要不還是你先——?」
他們倆的聲音再一次重疊。
這種巧合多少衝淡了方才清和內心的一點忐忑,她笑了,「要不然還是我先說吧?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這才想起自己居然跑過來這麼久了,還沒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他偷偷懊惱。
「彼得·帕克——我叫彼得·帕克。但是你叫我彼得就可以了!我讀中城高中四年級,還有半年就畢業了。」男孩說,他那雙褐色的狗狗眼亮亮的,從中投射出的善意目光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挪到清和昳麗的面容上。
清和這才想起自己在現在這個世界裡已經讀大學了。而面前這個青春洋溢的男孩居然還在讀高中,這多多少少讓她有一種失真的感覺。
畢竟……在其他世界裡,和自己率先產生交往的男性似乎都比她大。自然相比之下,這種弟弟一樣的男孩被暴露在清和的視野中,便會產生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綺念。
清和同樣禮貌地互道自己的姓名與學校,一語落畢後又想了幾秒,又說:「謝謝你今天能來,老實說,我本來對這次作業沒抱什麼期望…」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拍吧!」清和緊接著提議。
叫做彼得的男孩哦哦了兩聲,他觀察了一圈四周,旋即問道:「我應該做什麼?」
聽見彼得這話,她這才如夢初醒。這個身份是世界意識給她強加的,她根本就不懂什麼狗屁攝影理念與技巧啊?
所以接下來到底應該做點什麼,她是真不知道。
迎上彼得略顯疑惑的目光,清和緊鎖眉頭。
既然那份策劃書上寫的攝影作業要求是「拍出荷爾蒙/爆/棚又不低俗的/性/感/照/片」,那麼應該要脫衣服吧?但是要脫到哪種程度呢?
清和仿佛遇上了什麼思維難點,一道帶著審視的目光不住地在面前的彼得身上穿梭。
可是現在根本看不出他的身材啊,要是他的身材並不太好呢?而且彼得之所以會答應她這個要求,是因為她說用一個絕版樂高模型加一頓晚餐作為酬謝。
彼得在聯系到她之後還特意說了只要樂高模型就可以,不用請他吃飯。
好小子,這完全看起來就是一個沉迷樂高的宅男發燒友吧?
那……
「是出了什麼問題嗎?」彼得見黑發女孩長久沒有說話,又出聲了,他比清和想像中更熱情了:「我既然答應你了,就會努力完成這份工作的!你提出的各種要求我都會全盤接受。」
被打斷了思緒的少女聽見這番話,唇角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抬眼看向他。
彼得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說,「不犯法的那種要求。」
「我剛剛是不是又說出了什麼奇怪的話——?」
「完全沒有。」清和回應。
反正對方來都來了,下周周三就得檢查作業,死馬當活馬醫吧。不管怎麼算,她都不虧——她對樂高又不感興趣。
「脫/衣/服。」女孩說。
彼得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開口問了一遍。
「說出來很不好意思,我的第一個要求是,/脫/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好幾天暫時想不出哥譚寫點啥,對不起大家TAT
第58章 皇後區02
清和出於等會兒馬上就要開始進行這個拍攝任務的原因,她並沒有移開目光,反而注意力比幾十秒之前更加專注地凝聚在了面前男孩的臉上。
平心而論,他真的長得還蠻不錯的,五官挑不出一絲缺點。
那雙亮燦燦的深色狗狗眼裡充斥著的是溫暖的情感,即使彼得的眸光並不常常落在她的身上,但這在清和看來無端地帶上了一點靦腆害羞的意味。溫柔地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如糯米般潔白又整齊的牙齒。光是看著他,就覺得蒙住心間的那份孤寂與陰郁會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總之,這是一張朝氣十足的臉龐。
清和光明正大的看,相比之下彼得的澄澈眸光卻不總是落到她的身上,搞得清和都快要開始質疑起世界意識究竟有沒有把她的天賦值點滿了。
彼得也許是很少跟女生獨處,所以此刻的他緊張的神態在過分安靜的環境裡顯得更加突兀與格格不入了。
見他這副模樣,清和起了點壞心思,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便出言說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聽見這句話,彼得更不好意思了,不過這一回他的眸光終於確確實實地落在了黑發女孩的臉上。
望著她軟白綺麗的面容,彼得忍不住說出了他的心裡話:「我總感覺在哪見過你,反正就是很眼熟,可卻又不怎麼想的起來了。」
他見清和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著他看,忍不住暗自懊惱。
自己怎麼能說出那麼奇怪的話呢?
彼得連忙補充道,「不不不——」少年自行否認,「那、那個,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也不是要朝你搭訕!絕對,絕對不是你現在心裡所想的那樣。」
每次他窘迫的時候說的話反而更多了,這讓清和不禁想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羞赧內向的男孩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少女回答:「但我還沒有說我現在在想什麼呢。」
見彼得遲遲沒有開始他/脫/衣/服的動作,清和湊近一步,就這樣到了他的眼前。
「你是會讀心術嗎,不然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你?」清和剛說完這句話,話音未落,面前近在咫尺的男孩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看錯了,彼得的臉上居然染上了一襲淡淡的紅暈。
彼得被噎住了,他都不知道該回答點什麼才好。在學校裡一般沒什麼女孩——准確地說,是沒什麼人願意跟他一起玩,除了內德之外。女孩的話,頂多也只有麗茲會偶爾對他微笑。
所以,當面前的漂亮女孩用一種玩笑似的語調在他耳邊輕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確大腦當機了。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腳像被虛幻的寒冰凍住了,感官全部沉迷在這句玩笑話中無法自拔,寸步難行。
清和那雙熠熠閃亮的黑色眼眸近距離地觀察了對方半晌,然後撲哧一笑,「我是開玩笑的。」
下一個瞬間她稍微收斂了一下臉上的溫柔笑意,「你真的眼熟我嗎?說不定我們真的之前在某個地方見過。」
也不怪清和會那麼講,在來這個攝影場地的路上她已經差不多搞清楚了。這個世界似乎與上一個世界根本沒什麼不同——她如今所在的城市,都是紐約。
這總讓她想起一些略有些不合時宜的,已經過去了的片段。
雖說每到一個新世界,在上一個世界的記憶便會逐漸模糊,但是至少她現在還知道oscorp——天啊,為什麼她還會在紐約呢?!難道在這個世界,會有上一個世界的「追求者」嗎?
彼得又看了她幾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清俊的臉上露出了難為情的神色,「其實我也不太想的起來了,只記得在某個晚上似乎見過你。」
他說的真是實話,在這種問題上他並不想撒謊。
他作為蜘蛛俠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時候幫助過許許多多的人,其中有些熟面孔他也是有著清楚印像的。假如他真的之前在某個地方見過清和,那麼他現在應該會清楚地記起才對,畢竟不管怎麼說,清和這張臉可一看就不像是會淹沒在人群中的類型。
但現在,彼得卻有點猶豫了。
與彼得周遭所散發出來的略帶凝重的氣氛不同,清和卻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只是笑著說:「我應該就是平常人口中所說的大眾臉,所以你會這麼想也是情有可原啦。」
誰料到,彼得卻迅速反駁了她的話——
「你長得很漂亮,不可能會是大眾臉。」
清和:?
這直男的腦回路……
「那麼,你是在誇我漂亮嗎?」清和倒也不介意他說出這句話。
雖然她早就不是什麼「正常人」了,但女生嘛,誰都不會因為被人誇好看而感到生氣的。
彼得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出了這麼直白的話,他下意識要搖頭,撞進清和的目光裡時卻又默默點頭了。
可彼得好死不死地想到之前唯一的朋友內德跟他說過,假如想誇一個女孩長得好看,千萬不要只誇她好看,容易讓人覺得很不真誠,一點也不走心。
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
「你在網上跟我聊天的時候很有禮貌。」彼得清了清嗓子,「很守時,比我早很多就來這兒了。況且——」
少年洋洋灑灑地說了好幾句,不知怎的,他又頓住了。
最終他小聲地嘟囔了聲:「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很芬芳。」
剛才清和驟然湊近的畫面此刻還牢牢鐫刻在他的大腦與心髒中。
最好的辦法,便是從細節開始誇。
清和盯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老實說,要是別的什麼人第一次見面就這麼說,清和只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但是,這就是一個看臉的時代……這可是帥哥啊……
清和被他這麼一說還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要是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狗屁「追求者」的話,倒還真是不錯子。
然而現在還是工作要緊!她可不想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交作業就不過關。
清和企圖把事情拖回正軌:「我們還是趕緊開始吧!」
「你快點脫衣服吧,」清和說道,也許是怕彼得放不開,她用手蒙住了兩只眼睛,「你脫吧,放心,我是不會偷看你的!」
彼得見她這樣,靦腆地笑了一下,這才開始脫衣服。
清和保持著這個用雙手蒙住眼睛的姿勢過了好幾分鐘,也沒聽見彼得說可以了,她忍不住疑惑起來。
脫/個/衣/服需要那麼久嗎?而且他也就只是/脫/個/上/衣而已……
「彼得,你好了沒?」
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她。
這樣一來,清和不禁想知道彼得現在到底在干嘛,難道說他磨蹭了許久還沒有開始脫嗎?
少女松了松橫在眼睛面前的手指,順利地通過手指張開的縫隙看見了站在她對面的彼得。
彼得會有點緊張也是人之常情。恰恰因為這個原因,他上半身的肌肉便緊繃起來了,因此撞進女孩視野的是他那好看的八塊腹肌。身材好的人/脫/了/衣服就是好看,這麼隨便一瞟,就算是腹部上面的那幾道用以分割腹直肌的細細的腱劃也那麼xing感。
也不知道他的腹肌摸起來是個什麼滋味……
彼得肩寬臀窄,無意間襯得腰細,是美學上最流行的倒三角身材。
好家伙,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有些內向不善言辭的中學生居然會有這麼好的身材……
她看呆了,連手都放了下來。
彼得剛好這時候撞見她那道炯炯有神的專注目光,他連忙轉過身去。
清和打趣:「你不是都換好了嗎?剛才干嘛不回答我?而且你的身材還挺好的。」
彼得臉有點紅。
他有些難為情,手也不知道該放在哪才好,索性輕輕撓了一下自己的臉側。
過了那麼一分鐘,少年剛想轉過去,卻有另外一只微涼的小手撫上了他的肩。
他愣住了,又聽見清和發出了疑問:「你是不良少年嗎?」
彼得這才條件反射性地迅速轉身,倉促地問道:「怎麼了?」
清和見他反應這麼強烈,內心的疑惑更重了:「你為什麼出去打架?我看見你的身上有許多傷痕。」
這也不怪清和會突然這麼問,不僅僅是她,就算是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心中充滿疑惑的。彼得身上的傷口其實已經開始痊愈了,但是零星的幾條傷疤和一些淤青卻還是仍然在那,有些明顯。
拜托,她才不會覺得傷疤是男人的勛章這種話呢!為什麼一個人平白無故得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啊?
況且彼得看起來這麼老實,怎麼可能會主動跟別人打架呢?
清和腦內假設的情況變得越來越黑暗和糟糕,難道他被校園暴力了嗎?
於是彼得看見面前的黑發女孩眼中盈滿了一種關切和同情混雜起來的情感——她一定是誤會什麼了。
他一定得說點什麼,但他也沒有傻到會把自己的秘密就這樣簡單地宣之於口。
彼得·帕克是蜘蛛俠。
當他換上那身紅藍相間、印著蜘蛛logo的緊身制服,戴上紅頭罩時,他就從中城高中裡一個默默無聞的成績優異但有些孤僻的好學生(他的同學們背地裡揶揄他是工科nerd)變成了僅用一根伸縮自如的蛛絲就能游蕩穿梭在大街小巷裡的超級英雄。
每個男孩的內心都深深埋藏著一個超級英雄的夢想。不費吹灰之力地打敗怪獸與反派,姿態帥氣地拯救世界上所有人,最後拉風地出現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
所有人習慣於在危險降臨時把希望寄托給超級英雄,卻沒有人關心過英雄是不是也會受傷。
倒也不是每次——只是偶爾,偶爾他在幫助過別人之後翻窗戶進自己房間,脫下那身代表著勇氣與責任的制服後,那些被掩藏起來的傷痕才會清晰地顯現出來。
……
為了不讓這份誤解變得更深,他回答:「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彼得的確太不擅長說謊了,這麼蹩腳的理由她才不會相信呢——他難道以為她是什麼幼兒園學生嗎?
「你是從十二樓的安全通道一直滾到一樓大廳的嗎?」清和當然不信他說的鬼話,但她也沒有必要繼續追問下去,「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容易讓家人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說了,我設定彼得讀的中城高中是四年制。
大家出門去人多的地方還是要記得戴好口罩~
感謝在2021-01-2500:08:49~2021-01-2620:5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oreverblue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9章 皇後區03
聽見清和這句話,他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又提了個問題:「接下來要怎麼做?」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相機上,「其實一般都是我拍別人,自己從來沒有當過模特。」
「原來你會拍照嗎?」清和覺得很贊。要是彼得能一邊拍照一邊當模特就好了,她還能解放雙手只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彼得點點頭。
「真厲害啊。」清和一邊調試著相機數值,一邊說道,「不像我,什麼都不會。」
彼得連忙說沒事沒事,他觀察著清和臉上的表情,「…我可以教你。」
「要是以後有空的話。」
清和又看了看那份該死的傻叉策劃書,是她不配了,她根本就對攝影不感興趣。
看來這份攝影作業能不能過關還是得看模特會不會擺pose了。畢竟她這種三腳貓攝影技術,你懂得。
雖然彼得的身材的確已經很好了,但是……
各種站位和姿勢都拿來拍了許多張,卻都讓清和覺得不是很滿意。
絕對不是設備的問題!這裡的聚光燈和她手中的攝像機都在正常工作。
如果是拍那種運動之後的照片應該會很自然又好看吧?清和不禁想到那種身材健美的人運動之後的樣子。
哦,應該是會流汗吧?
但是總不可能因為要拍個照片就推著彼得去操場跑十圈吧?這太不合常理了。
要不然灑點水,模擬一下那種感覺?
清和直截了當地提出了這個建議,彼得立刻就同意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清和自己實踐了什麼叫做手殘。
「灑水還是有點太不自然了……」清和看著相機裡的底片,嘟囔道。
她精致的眉眼本該無憂無慮,此刻卻寫滿了憂愁。
「要不弄點按摩油試試?」彼得潦草地瞥了瞥那些照片,「按摩油會比水自然。」
不知怎的,今天的他有點奇怪。總是說錯話——為什麼在她的面前會那麼緊張?而且,就連目光也總是不經意間會流轉到她的身上去。就好像他是一塊磁鐵,而暗中有另外一條磁石藏在對方的身上在默默吸引著他一樣。
此時他們倆是離得比較近的。清和今天也穿的挺輕便的,畢竟一入夏就會很熱。她的那頭柔順的黑發被扎成了一個丸子頭,不過有些碎發還是不聽發繩的使喚,垂落在她的頸後。眼神中蘊含的認真情感掩藏在她同樣漆黑的長睫毛下,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她此刻的表情專注極了,彼得正看得有些入神,誰卻想她突然扭過頭來,彼得連忙移開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好啊。」清和應和道,不過她又開始犯難了,「可我沒有按摩油……」
少女的眼睛在片刻的黯淡後又再一次閃亮起來。她記得她包裡有一瓶小小的護發精油。
「沒有按摩油,護發精油可以嗎?我還沒用過。」
「噢…嗯!」
好說歹說她也站了好久了,有點累,趁彼得開始給自己擦油的時候,她默默在搬了個凳子坐下,開始看他擦。
彼得輕摁精油自帶的泵頭,擠了幾滴到手心。他准備先從肩頭開始擦起。
肩頭是擦好了,不過後背是怎麼也夠不到了。
清和一股助人為樂的心情油然而生,站起來,「不如我幫你吧?這樣效率高,很快就能搞完。」
清和走上前徑直從彼得手裡奪走了精油,直到這時對方才說好。
別誤會,她可絕對沒存什麼歪心思。
清和發誓她說要幫助彼得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主要是覺得這作業早弄完早超生。但直到上手了才知道,這和自己的想像還是差的有點多。
即使是男人,這些常年被衣物掩蓋住的部位也仍然很柔軟,況且彼得身上的皮膚比臉要白那麼一點,看起來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不過彼得有點暗自緊張——
這一點,從清和將她的精油擠到手掌心,再迅速抹到他身上時,掌心與他的肌膚相觸的那一秒,她就發現了。
因為少年僵硬了一瞬。
見彼得沒說什麼,清和也沒當回事,繼續摸了下去。
沒在怕的,就當是給他做了一整套馬殺□□。
事情總是循序漸進的,這不,清和的動作倒挺快的,很快就到腰窩了。
可清和才就著精油/摸/了一下,少年就不禁瑟縮了一下。
這當然是人之常情——誰被貿然摸了一下不會產生反應呢?
對此,她表示萬分的理解。
清和三下五除二就把後面給塗好了,接下來她才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雖說她是想給他馬殺雞一下,不過現在靜謐的氣氛又讓人覺得有點怪。
即使她已經努力讓自己的目光不真正地聚焦在少年身上了,可是眼睛有時候並不會由著大腦所給出的命令走。就比如現在,她的目光總是會瞥到對方//胸/前的那兩顆/紅/纓。
這麼直直地對著,本來腦子沒在想的,現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想法倒像潮水那樣湧進大腦了。
女孩咬唇,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被眼前的美色衝昏了頭腦。
在這種想法下,她的動作卻並沒有先前那麼快了,反倒有些小心翼翼的。
蝴蝶效應令清和的動作竟變得柔和起來。
完全不像是什麼馬殺雞了,像是……像是撫摸。
這宛如小貓撓癢癢一樣的動作輕重度,無端地搞得彼得的心也有點撓,有點癢,令他感到心焦——
清和的確是有想過要摸他腹肌的,但她可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搞得她上手都不好意思了。
況且兩個人距離這麼近,沒有了衣物的掩飾,清和能清晰地瞥見彼得的//胸/膛/正隨著他呼吸的起伏而起伏,並且正逐漸加重。
「要不,」彼得開口,「我還是自己來吧。」
少年的聲音難得有些沙啞,像一根羽毛搔在她的心尖。
清和抬眼看著他,即使彼得現在的臉並沒有紅,可她也還是本能地覺得有些不一樣。
她認認真真地盯著他,終於從對方看似平靜的臉上找出了不同。
少女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繼續下去,她半懸在空中的手才動了一下,離彼得的小/腹/處/只有一兩指寬的距離時,對方連忙攥住了清和luo露在外的手腕,而後者也是現在才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熱,好像再這樣下去就要被灼傷了那樣。
女孩指尖蜷縮起來。
「好…好啊,」少女的語氣上揚了,她以此掩蓋住自己的情感,試圖對此刻深沉的氣氛視而不見,「我等你。」
所幸接下來很順利,擦油的舉動的確給照片增色不少。
清和數了數照片的數量,就算她的攝影技術再怎麼差勁,從裡面挑出五張來交作業還是夠了吧!她正准備把相機關機,卻聽見彼得突然說道:「我可以幫你拍兩張照片嗎?」
清和對少年的這個請求感到意外,可她對拍照有一種本能地排斥。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些什麼照片的話,那她脫離這個世界時,那些照片——那些照片裡所存有的她的面孔,不還是會留在這個世界嗎?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問起這照片裡的人是誰,如果答不出來的話也會覺得尷尬和狐疑吧?
因為特意拍的照片即使是不太重要,也會留下一些記憶的。
「你當模特是不用//脫/衣/服/的。」彼得補充。
清和剛想說「不用了」,但被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所注視著的時候又讓人難以拒絕。
思來想去,她才回答,「好吧……不過只准拍一張哦!」
清和走出這間攝影室,走廊的光線其實要更好一點。
她實在是不怎麼喜歡拍照,因此她就再簡單不過地比了個姿勢——她靠在攝影室門外的牆邊,面帶微笑比了個剪刀手。而懸掛在牆邊的畫叫做《花園裡的女人們》,但只是小型復刻。
閃光燈亮起又熄滅,彼得將相機遞給她,說道:「還不錯吧?其實我自己也有一台相機,我喜歡拍一些我所見到的有趣的東西。」
清和看了眼。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在世界意識的影響下,自己的容貌的確是過分吸引人也太閃耀了。不過因為她拍照的次數屈指可數的原因,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看見了所謂的「別人眼中的自己」。
濃墨重彩。
清和肯定地說了句嗯,然後又開口:「謝謝你,彼得。」
-
-
等到他們倆並肩走出這裡的時候天已經完完全全地黑下來了,甚至一抬頭便能望見深藍色的夜幕中有繁星閃爍。
清和捧著攝像機,手指指腹輕輕摁下旁邊的按鈕。這樣一來,方才的拍攝成果便美輪美奐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就不信了,這個水平還不能堵住過分嚴格的教授的嘴嗎?
雖然一來到這個世界便得了個這麼高難度的任務,但好在如今已經完美地搞定了。
清和美滋滋地想。
這一切都多虧了彼得——
女孩把眸光移到他的身上。不看不要緊,一轉過去看他卻剛好撞上他的目光。
彼得似乎也在默默觀察她。
清和當然不會忘記那份酬勞的事情,因此她解釋道,「要不我先請你吃飯吧,正好到飯點了。樂高我下次捎給你,今天忘記帶了。」
彼得以為她是誤認為自己在催促酬勞的事情了,連忙說道,「下次給我也沒關系!至於晚餐就不用了,梅嬸還在等我回家。」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他也不清楚梅嬸到底現在在不在家。雖然剛開始響應她的求助的確是因為那個樂高的原因,不過現在他卻覺得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因為這女孩的臉真的很眼熟,這種想不起來的感覺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中,就好像他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要暗自調查一番。
最主要的是,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好像聽見了哈利的名字……可是哈利已經快八年沒有回紐約了,這怎麼可能呢?
「不用推辭,你今天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請你吃飯是應該的。」清和說道,也許是因為她並沒有將身邊的這個褐發男孩與這個世界的「追求者」聯系起來,所以她的姿態顯得很輕松,並且還有點惡趣味。
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原因,清和無意間提議:「不然這樣?為了讓我們倆的距離拉近一點,不如你叫我學姐,我叫你學弟,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彼得即使懷揣著一些不能說的自己的原因,也無法拒絕了。
不過清和下一句所提出的那種要求,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彼得盯著女孩看了一小會兒,似乎是想看穿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可女孩臉上沒什麼多余的表情,流露在艷美面容上的是一份輕松的微笑。
見彼得遲遲不說話,清和忍不住審視起自己剛才的話來了。很過分嗎?她在這個世界再怎麼說也是大學生吧,而彼得還在讀高中,這麼一來他不就是弟弟了嗎?
少年露出個溫柔的笑顏,下一秒為了掩飾什麼,他走上前對著清和提議道:「不如把相機給我吧?有點沉。」
「…學姐。」
少年的這句學姐聲音並不是很大,但被夜晚那與他笑顏同樣溫柔的風吹進清和的耳朵時,卻著實讓她覺得有點甜。
彼得雖然語句上表明是在提議的意思,不過他的動作卻不是這麼個意思。
他直接就把那個沉甸甸的相機從清和的手上拿走,轉而掛在了自己脖子上。
正值黑發少女盯著他怔愣不已的時刻,彼得又開口道——
「那個……」
「你有男朋友嗎?」
作者有話要說:
Blurrybodiesbutyou\'reonmymind
——《Reforget》Lauv
模糊的身體,但你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第60章 皇後區04
「…沒有。」清和訝異於他會問這種問題,並肩行走的動作並沒有就此停下,她扭頭瞥了彼得一眼,只見朦朧的夜色輕柔地攏在他身上,令少年相比於平常更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當然會回答說沒有了。
在這個世界裡,她應該並沒有什麼天降戀人。
彼得又沒有說話了,於是清和開始活躍起了氣氛,打開手機開始搜尋附近有什麼值得試試的餐飲店。
她滑動手機屏幕弄了半天,最終說道,「不然去吃烤肉吧?剛好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韓國烤肉店。」
「我都可以!」彼得回答她。
-
-
烤肉店的生意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好,推開玻璃門一走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張全部坐滿了人的長桌。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了店的最裡面,落座。
清和所坐的這一邊剛好正對著烤肉店牆壁。因此她看見純黑色的牆壁上的店面專屬logo閃著火龍果色的光芒。這玫紅色的光自然也打在了清和身上,她又與彼得四目相對了。
在手機上點的套餐倒是挺劃算的。
就在他們倆快把桌子上的東西解決完了的時候,一旁穿白衣的服務生走上前來說道:「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店內生意太火爆了,你們剛才點的蜂蜜五花肉已經沒有了,不知您是否願意換成其他價位相同的?」
清和這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彼得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好家伙,光顧著吃了,剛才都是彼得一直在默默烤肉……
她對服務員的話倒沒什麼異議,畢竟菜沒有了也不能強迫人家給你弄出來吧?
於是她回答:「可以啊,沒關系的。」
服務員把那個菜單遞給她。
清和拿過來粗略地看了看,先是找到了蜂蜜五花肉的價位,又比對了一番,發現與它價位相同的只有辣醬五花肉以及韓國燒酒。
她本來是想再點一份五花肉的,但是會不會有點膩了……?燒酒倒是有點想喝……
清和犯難了,於是她把選擇權交給了坐在對面的彼得。
彼得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說道,「我記得我們還有幾份別的肉沒有上,要不就點份燒酒吧。」
……
吃烤肉當然要配上燒酒才夠味了。等燒酒來了之後她一定要大吃特吃!
清和托腮看著彼得烤肉,彼得剛把肉放上烤盤不久,就有點開始粘鍋了。可能是油刷的不太夠的原因。清和這麼想著,拿起一旁用來刷油的刷子,在白色的燒烤紙上掃了幾下。然後說,「現在翻試試看。」
刷好油之後就看著好多了,清和默默盯著上面的牛排骨從深紅色變得更暗,再變成深褐色。
彼得拿著夾子,在合適的時機出手翻幾下,而現在顯然並沒有到要將牛肉翻面的時機——因此少年的動作也暫時停了下來,他又再一次將目光落到坐在對面的女孩身上。
雖然對方是那麼要求了,得叫她學姐什麼的。但是根本完全看不出是學姐好吧。
可能是亞洲人本來就長得比較顯小,對方此刻臉上那專注的神色有點像是好奇寶寶。
沒過多久,就在彼得再次用夾子把烤盤上的牛肉翻面時,服務生終於帶著一打韓國燒酒來了。
碧綠色的半透明玻璃瓶身,上面寫著她看不懂的韓語。不得不說泡菜國的產品包裝還是挺不錯的。
清和明明很久都沒有喝過酒了,但是她打開瓶口的動作卻是該死的熟練。
如果說剛才吃烤肉時的心情美好程度是80%,那麼現在她可以自豪地說已經是100%了!
清和直接給自己斟上一杯,仰頭干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彼得臉上凝固住的訝異神情。
……他剛才還在覺得清和比較顯小呢。
清和也注意到了彼得臉上的神情,不過她沒在意。畢竟這個世界的氛圍比起之前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況且那個總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追求者」此時此刻也並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覺得可能彼得也想喝點燒酒,於是她支起身子用手去夠對面彼得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剛要倒進去,她卻又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些什麼。
——不,彼得是不能喝酒的,他現在還是一個中學生!
清和想到這點,便感覺有一種強烈的內疚像一場熱帶風暴那樣席卷了她的整個心靈。
於是,她悻悻地把杯子放回了原位。
當然,她也許未曾注意到,從她一拿起那只屬於彼得的玻璃杯時,少年的視線便一直跟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
對於清和突然的改變主意,彼得心下有些疑惑。
他問道:「怎麼了?」
清和聽見這話,先是抬眼瞥了他一眼,才說道:「你還小,不能隨便喝酒。」
彼得:?
如果是在平常一個他更加熟悉的環境裡,有人這麼說的話,彼得肯定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雖說他的性格並不算多麼外向,但是……只是燒酒而已,怎麼可能喝不得呢?
可是坐在對面的女孩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並且她臉上露出略顯凝重的表情還不夠,彼得甚至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語重心長的調調。
好家伙……
他憋不住笑了一下,但清和無比順利地將他這次的笑容想成了是喝不到燒酒的苦笑。她伸出手制止了彼得接下來要說的話,「沒事,你喝不了的,學姐可以幫你全部喝掉。」
彼得默默看著她又干了幾杯,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坐在對面的彼得幽幽開口,控訴般委委屈屈地說了句:「學姐,你能不能把我當成男人?」
第61章 皇後區05
她答應送給彼得的樂高模型是—輛白色改裝小汽車,車身的兩側印有深藍、天藍與酒紅色的條紋,車身弧度也很流暢,總之是看起來異常的拉風帥氣。
這模型渾身都是用小巧的積木有序地排列組合而成,這當然不是—件普通的模型——連車身內部的構造都通過積木與其他組件完美地再現了。
如今留給清和唯—的任務便是把這個樂高模型送給彼得了。除去這件事,她倒是的確沒有其他事情在deadline了。
不過……
世界意識給她弄出來的樂高模型就不能完全拼好了再給她嗎?把模型各自分成—半拼起來是幾個意思?!(清和之所以看出小汽車內部的構造當然是因為這個。)
她也沒拼過呀……
清和犯愁了。她之前都沒看過這模型就直接給彼得發消息定下再次見面的時間與地點了。
啊,真是瘋了瘋了……
本著勇於嘗試的態度,清和決定先自己組裝—下試試看。
反正這兩半全部都拼好了,那麼她接下來要做的也就只是把這兩半湊合在—塊兒就行了吧?
她還就不信了,拼個積木難道還能難倒她嗎?
應該是先這樣……
少女直接拿起車尾連帶著半個車蓋的部分,摁在了另外—半上面,企圖蓋住小汽車模型內部的構造。
然後再直接摁下去吧?
清和這麼想著,雙手摁在上面,用了點力氣。
另外—邊倒是下去了,另外—邊卻再怎麼都摁不下去了。
她放棄了,又檢查—番,這才發現有—邊沒對上。
——只好拿下來了。
清和去扳,發現剛才好像摁太緊了,有點弄不下來了。
這就是倒霉嗎,喝口涼水都塞牙?
她又試著扳了—下,結果下—秒積木開始散架了。
???
好家伙。
清和雙手叉腰,看著這—攤突然散掉的積木模型,心裡有—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算了。她認輸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讓彼得直接來她家現場拼裝了。
-
-
彼得來得很快,他對樂高的興趣很顯然比清和想像中的還要濃烈。
「在哪?」彼得問道。
他從進門的—瞬間便飛快地打量了—波清和房間的全貌。
她的住所並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床和工作台都靠著窗,而窗外是幾棵四季長青的松樹默默地佇立於此遮陰擋風。
今天陽光正盛,金色的陽光剛好順著窗戶透進來,穩穩落在床尾平鋪著的白色碎花被子上。
說出來還有點不好意思,這還是彼得第—次進女生的房間。
少年吸了吸鼻子,感覺之前對方—靠近便會聞見的輕淡香氣更加濃郁了。
脫了鞋踩在她家淺棕色的地毯上,原本微妙的失重感更加嚴重了,現在的他感覺自己就像踩在棉花上。
不過所幸的是清和未曾注意到彼得的異樣,她領著彼得走到了工作台面前,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子上的—片狼藉。
「對不起啊,我本來想拼好再給你的,沒想到……」
「沒事,其實樂高就是用來拼的。」少年微笑著回答,這也或多或少起到了安撫的作用。畢竟清和還真的沒想到自己能以—己之力誤打誤撞把樂高弄散架了。
—坐下,彼得就迅速進入了狀態。
只要有—件重要的事讓他集中注意力,他就會暫時將其他雜念全部拋在腦後。
這些小小的積木塊在彼得的手中就變得很聽話,最主要的是彼得只是隨便看了—眼便熟悉了這件模型的構成,沒費什麼力氣就拼得有模有樣了。
清和搬了個凳子坐在彼得身旁,她撐著下巴,原本落在積木上的目光逐漸產生了變化,變成了盯著少年的手指看。
男孩子的手好像天生就比女孩子的要大—些,手指也會更加修長。彼得手上的指甲剪得干干淨淨,圓圓的。他認真擺弄樂高的樣子的確很迷人。
清和覺得這副畫面還蠻有意思的,又過了好幾分鐘,她也沒有要將目光移開的意味。
但彼得卻從—開始便注意到了黑發女孩落到他手上的灼灼目光。
他很想裝作不經意地問幾句,不過他又不怎麼會找話題。於是他瞥向了清和。
「你突然轉過來做什麼?」清和還沒反應過來,問道。
「誰叫你—直看我。」
彼得的話既直白又可愛,讓清和—時語塞。
不過她迅速找到了理由,同樣直白地回擊:「因為你的手很好看所以就忍不住—直看了。」
「但——」女孩停頓了幾秒鐘,「美中不足的是,你的左手食指上有—個小傷口。」
彼得這才注意到。他聽了這話,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食指。
清和說的不錯,食指上的確有—條割傷。
彼得努力回想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弄傷的。蜘蛛毒素給他帶來了蜘蛛般的敏捷、體力與耐力,自然也包括了非尋常的自愈能力。
這其實只是個小傷,但是現在都還沒好,應該是在來她家的路上搞得。
彼得想到這裡,習慣性地回答:「沒事。很快就好了。」
「怎麼能說沒事呢?傷口不能沾水的,不然會感染。」清和說完便起身,跑到櫃子面前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彼得難得聚集起來的注意力全部被她打散了,他現在的眸光又開始追著她跑了。他盯著女孩翻箱倒櫃,原本要說出的拒絕話語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除了梅姨之外,他好像還沒有被別人如此溫柔地關心過。
這麼想著,看著少女纖瘦的背影,他不禁露出—個發自內心的抿笑。
彼得還沒回過神,便聽見女孩疑惑地問道:「你在傻笑些什麼?」
少年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無意識露出的憨笑居然被對方給收入眼底了!他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搪塞道:「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
清和狐疑地瞥了他—眼,沒再說什麼。
只見她走近彼得,少年這才發現她手上拿著—個粉色的創可貼,上面還印著HelloKitty。
又聽見女孩頗帶歉意地說道,「我本來想給你找—個普通包裝的,沒想到我家沒有那種了,只有這種粉紅色的。有點幼稚吧?」
彼得連忙擺擺手說沒有沒有。
「那要不然我給你貼上吧?」
彼得怔愣了半晌,「哦——哦…好的。」
清和將包裝撕開,拿掉創可貼印有膠的那—面上面貼著的紙,才將創可貼纏繞在彼得的左手食指中部。
彼得又拼了—小會兒模型,他忽然問道:「學姐…你—個人住?」
「嗯,我—個人住。」清和直接說道,她幫著把積木以顏色開始分類。
不過她分類分著分著又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便揶揄道:「干嘛專門問這個問題啊,難不成你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彼得壓根沒想到坐他旁邊的女孩會這麼說,停止了拼樂高的動作,轉而扭頭看向臉上正泛起狡黠神色的黑發少女。
「我才沒有…」彼得小聲反駁,不過怪異的是,他並沒有對清和說的這句話感到有哪怕—絲冒犯,他反倒怕對方誤解,於是他又解釋說:「我是想說你—個人住要注意安全。」
見清和不回話,少年又自顧自地強調—番,重復道:「嗯,沒錯——就是這樣。」
清和卻意味深長地睨了他—眼,說了句哦喲。
她方才自然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在烤肉店的事情。
「你能不能把我當成男人?」
「我現在不就是在把你當成男人嗎?所以我才這麼問的啊。」清和說著將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他們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了。
彼得的臉都憋紅了,他那只搭在桌面上的手—直未動,而此刻清和那垂下來的柔順黑發剛好落到了他的手背處,並且正因為女孩此時小幅度的動作而輕輕移動,不經意地搔在他的手背上,讓他覺得有—些顫栗和緊張。
明明在蜘蛛俠的面具之下他從不會緊張的。
可偏偏這話是不可能對身旁女孩說的,這令彼得簡直頓感自己落入了—道誘惑力十足的深淵。
這話讓彼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清和又說話了。
「你是—個男人,那麼你當然會更懂男人啦。那你覺得—個單身獨居女子應該怎樣保護自己?」清和話說到—半時還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該以怎樣的言語說出來。
不得不說,亞洲少女的這話仿佛是—劑安定劑,詭異地令彼得怦怦直跳又莫名緊張不已的心靈安靜了下來。
哦——原來是他想多了。
原來對方……
彼得那雙澄澈而純粹的眼睛望向身旁的女孩。
原來對方並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啊。
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麼心理因素在作祟,彼得又移開了目光,—時間沒有說話。
「我是開玩笑的,你別太在意。」清和說,「我是想說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那麼拘謹,反正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謝謝。」彼得終於說道。女孩睜大了眼睛,想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說謝謝,可彼得並沒有要回應她疑惑的意思。
但是他回答了清和前—個問題。
「很簡單,不要太晚回家、—個人走夜路。就算要走夜路也最好別戴耳機,否則聽不見後面的腳步聲。」彼得認真地回答,「不要買醉,盡量別去治安太不好的區,網上購物保護好自己的私人信息。」
「哦……」清和又放開了他。
「那還真是麻煩呀……」她小聲嘟囔。
雖然才來到這個新世界不久,可清和著實已經開始思考怎樣脫離這個世界了。雖然吧,她是很想離開這裡,不過似乎在那個命定的「追求者」尚未出現的時刻,她還能再在這裡逗留—會兒。
誰知道下—個世界會不會突然演化成生化危機那種類型。
「你別害怕,蜘蛛俠會保護你的。」彼得想了想又說。
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中氣十足,不過要是仔細—聽,也能領會出其實他的語氣裡有—絲隱秘的小心翼翼。
平常—個人談論其他人——其他不甚在意的人時,語氣是很輕松平常的。而彼得之所以會這樣,原因只有—個:彼得·帕克就是蜘蛛俠本人。
「蜘蛛俠?」對於清和來說這個名字還真是該死的熟悉。
即使對於上個世界的記憶已經開始迅速淡忘了,但這個名字也仍然牢牢地印在她被不斷消磁的腦海中。
原因很簡單……蜘蛛俠願意拯救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卻放棄了她上—個世界的命定之人,哈利·奧斯本。
清和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以—種怎樣的情緒面對這個世界的蜘蛛俠。
也許,世界與世界之間並沒有任何關聯…萬—這個世界的蜘蛛俠會拯救哈利呢?又或者說,這個世界的哈利並沒有任何遺傳病。
「對,你不知道嗎?」彼得又興致勃勃了,「蜘蛛俠行俠仗義,樂於助人,市民們都說他是皇後區義警!」
見女孩表現得沒有他自己那麼熱情高漲,彼得忍不住戳了戳清和,「難道你不喜歡蜘蛛俠嗎?」
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攪起來了,他自然是對他人對蜘蛛俠的看法很在意的。
清和笑了,「我知道啊,其實我覺得他很了不起……」「你認識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之所以這麼寫,是因為其實從這個世界開始空間就已經開始崩塌了。
第62章 皇後區06
這個世界的清和,即使變成了大學生,她也仍然屬於課很少的那一類。
因此她上完上午的滿課就背著書包動身回家了。
穿著休閑套裝的馬尾辮女孩獨自一人走在一條林蔭道上,道路兩旁所種植的翠綠色松樹站得筆直,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群衛兵整整齊齊地列隊。
少女的眸光從高處的樹椏上移走。過了一會兒,她鬼使神差地再次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天街那邊極具科技感的高樓大廈,她突然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目光。
清和透過她臉上戴著的白框平光鏡所窺見的是,在不遠處大廈上懸掛著的防水電子屏幕上出現了新的節目——這並不同於往常播報的紐約每日新聞,這是一場直播——
龐大的電子屏幕上最先引人注目的是一條寶藍色的寬大橫幅,上面用金色印刷著粗大的字體Scienceknowledgecontest(理科知識競賽),旁邊則寫著中城高中的署名。
清和來了點興趣,她原本立即想要回家的心情忽然產生了細微的變化,原本要邁開的步子仿佛被施展了什麼時間靜止術,就這樣停駐在原地了。
很簡單,她想看看那小子在不在這次直播裡。
果然不出她所料,彼得也去參加這場知識競賽了。
從電視屏幕上所看見的少年似乎與平常近在咫尺的他沒什麼不同,他身上穿著由中城高中統一分發的衣服,剛好坐在了C位。哦,那天碰見的米歇爾·瓊斯也去參賽了。
清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龐大的屏幕,一種莫名的想法出現了:原來所有人只要上了電視,原本熟悉的面容便會突然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不過清和注意到這場直播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快要接近尾聲了——因此她並沒站多久,節目就結束了。
她想打個車,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交通似乎很繁忙,遲遲等不到司機師傅接單的消息。清和正在路邊等待的時候卻剛好看見中城高中的那一群人從對面的大樓裡走出來。
?這麼巧?
彼得走在那群人的後面,雙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彼得似乎跟他們不太順路,因此走在他前面的幾個人成群結隊地走了,只留下他和一個皮膚有點黑的胖男孩站在一起,就站在紅綠燈旁邊。
彼得一抬眼,目光聚焦到馬路對面,便立刻看見了女孩。他的目光仿佛被什麼給刺了一下,很快彈開了。
「好巧。」既然被看到了,清和倒也沒那麼多顧忌,索性大大方方地朝站在馬路對面的少年打招呼了。
彼得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又碰見她,還怔然地呆在原地,一個動作都沒有做出來。他身旁的內德連忙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以把他的思緒從九霄雲外再次扯回來。
看見美女都不聊天,完全是思想有問題好吧。
彼得這才回過神來,也像征性地拘謹地朝馬路對面的女孩揮揮手。
清和眼尖,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彼得左手上她給對方的粉色創可貼居然還在,她露出了一個薔薇花般柔和的微笑。
很快就綠燈了。
只見彼得似乎還在猶豫中,內德便暗自下定決心要當這個助攻了,在清和看不見的角度,他輕輕推了彼得一把,搞得深棕色頭發的少年差點踉蹌一下。對方回頭悄悄瞪了一眼內德,卻發現內德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吧,好吧,他的確有點兒猶豫——可是內德怎麼知道呢?
彼得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便拽著內德一起往馬路對面,也就是清和所在的這一邊走過來。
「呃……」雖然心情是整理過了,但彼得如今顯然一時詞窮,在這種緊要關頭居然不知該說點什麼了,他撓撓頭,亮亮的眼眸簡單又短暫地從清和白皙的臉上掠過,最終終於憋出來一句:「早上好。」
清和臉上的笑意更大了,她善意地出言提醒:「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彼得。」
彼得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嘴瓢了,他的臉霎時便漲紅了,旁邊的內德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拍了拍彼得的肩,小聲說道:「哥們,你這隨機應變能力真的不行!」
借此機會,內德開始朝黑發女孩搭話,「你別看他這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屁,其實他背地裡很悶騷的。他其實也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清和被這段話弄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以她穿越過無數個世界的究極豐富的經驗來說,內德的確說的不錯。
男人就沒有一個不騷的,只是分成了明騷和暗騷。
內德緊接著說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玩得開心點!」旋即他又迅速附在彼得耳邊小聲說道,「好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加油!」
然後他就一騎絕塵地跑了,只留下清和和彼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那……你想去哪玩?」彼得看著內德跑得越來越遠快要消失不見的身影,他的心情簡直是復雜到了極點。天知道,他今天其實是想邀請內德去他家拼樂高的。
雖然他的確也很想邀請清和,不過好像邀請一個女孩單獨到他家去玩不太合適……
而且……她給他的感覺有些特別。
他的生命中好像還沒有出現過這種類型的女孩。
「我都可以,剛好我今天沒什麼事情。」清和說道,旋即她又想起了什麼,提起了興致:「其實我剛剛看見你們參加的那個知識競賽了——你們上電視了!」
彼得沒想到清和會看到,他甚至在這一秒鐘之前還不知道直播這件事,他瞪大了眼睛,「是嗎?你也看到了?我差點就出糗了。」
「沒有啊,我覺得你的表現挺不錯的,而且有一道題是,科幻小說中的時光倒流不能實現是哪一位科學家的理論*。」清和認真地回想了一番,「那道題你都答出來了,可不是很厲害嗎?」
受到誇獎,彼得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他雀躍的心情的確就宛如被切斷了繩子的氫氣球那樣直直飄上了高空。
與此同時,突然有一個絕妙的點子從他的腦海中飄過,少年就這樣不假思索地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要不我們去貓咖吧!最近附近新開了一家貓咖,人氣很火爆的樣子。」
他這話剛說完,彼得卻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連忙問道:「你喜歡貓嗎?」
「喜歡啊。」清和說,「那就聽你的,我們去貓咖玩玩。」
可清和又想到了什麼事,嘟囔了一句,「可是……時間真的不會倒流嗎?」
-
-
過了十來分鐘他們便到了當地新開的貓咖,裝修很不錯,是森系的,桌椅都是木質的。
清和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
「對了,給你看這個,這是我鄰居養的貓,叫大餅。」清和找到了手機相冊裡的一張照片,拿到了彼得面前。
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只加菲貓串串坐在褐色的紙箱裡面無表情的樣子。
一共有三張大餅的照片,這是一只黃白黑相間的花貓,從臉上看得出有加菲貓的血統。它的背部和頭部只有兩個顏色,是黃黑相間的,不過脖子以及腿部除了左前腿之外都是白毛。
大餅根本沒有一張照片在看鏡頭,它的眼睛大大的,是橘黃色的,看起來有點呆。
大餅完全跟網上隨處可見的那些寵物貓截然不同,第一眼看上去絕對不是那種大眾意義上的好看類型。不過嘛,看久了就覺得還不錯。
「小疙瘩好看。」彼得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小疙瘩是只貓?」清和又說,「我覺得大餅看久了也挺好看的啊,可能是看著看著就習慣了這張醜臉吧,醜萌醜萌的。」
「我也想看小疙瘩,給我看看?」
彼得沒理由拒絕身旁少女的請求,他立刻打開自己的油管賬號,從收藏夾裡找到了許多一只名為小疙瘩的貓的視頻。
小疙瘩是一只金漸層,臉和頭都是圓圓的,一雙水藍色的眸子亮閃閃的,的確是很漂亮可愛了。
清和又看了看她手機裡的大餅,調笑道:「想不到你還是一只顏狗?」
「我沒有,我才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彼得嘴硬,他又裝作不在意地補充道:「況且我的偶像是蜘蛛俠,我絕對不是那種只看臉的人。」
「哦——」清和微微拉長了語調,「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只看臉的人啦,其實我之前有看見你在喂流浪貓貓。」
彼得有些難以置信,她是什麼時候看見的,「真的嗎?」
「我干嘛說謊啊。」清和說,旋即她又想到剛才一直盯著彼得手機的時候,發現他居然除了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寵物視頻之外,居然還是油管的一位UP主。
好家伙……她剛才隨便瞥了一眼,居然發現彼得上傳的全部都是關於蜘蛛俠的視頻,而且不僅於此,他的每一個視頻的播放量還很高。
這就是聰明的人無論做什麼都能弄得很漂亮嗎?就算是當一個上傳視頻的UP主,播放量也能一直維持在很高的程度。
「不過看樣子你是真的很喜歡蜘蛛俠哦。」清和冷不丁地說出這一句,「我也想看看你拍的視頻,學習一下。」
彼得當她這麼說是為了她的專業課了,非常慷慨地開始為她播放他拍攝的那些視頻。
視頻清晰度很高,所捕捉到的身穿紅衣的皇後區義警的身影也幾乎都是經典鏡頭,一個視頻完全是干貨滿滿,怪不得彼得的賬號會有那麼高的播放量。
「你是怎麼拍到這麼清晰的畫面的?」清和問。
「哦,我是用長鏡頭從很遠的地方拍的,蜘蛛俠之所以被稱作是皇後區義警,是因為他的活動範圍一直都在皇後區以內。所以他出現的時間與地點也並不是很難就可以猜到。」彼得詳細地解釋了一波。
他想到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在短暫的猶豫後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發圈。
清和:?
只聽見深棕色頭發的少年認真地說道:「送給你。」
那個米白色的寬寬的發圈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少年的掌心,清和仔細端詳了一番後發現發圈上面點綴的是一朵朵小小的淡紫色鳶尾花。
少年清了清嗓子,補充道:「這是我在幫助——」他噤聲了,他差點就要說成「幫助市民小姑娘的時候收到的回禮」了!
「嗯?」
「我路過一家飾品店的時候剛好看到就買了。」彼得說,他有點不敢看清和的眼睛,「就只是覺得可能會很適合你。」
清和接過,由衷地說了句謝謝。
她立即解開了之前已經綁好的頭發,重新扎了一個高馬尾,自然是用的彼得送給她的這根大腸發圈固定。
她輕輕甩了甩頭發,「怎麼樣?」
「好看,果然很適合你。」
清和聽了這話,朝他露出個淡淡的溫暖笑顏,這讓彼得的心跳加速了。
「是吧?我也覺得不錯。」
從貓咖出來之後他們又跑進附近的商場隨機逛了一波,之後便在路口處分道揚鑣了。
於是清和回家的路走到一半了才發現自己剛剛在商場買的東西塞進彼得的書包裡之後忘記拿出來了!
好家伙。
原本她倒也不用在這個時候非得去彼得家找他,不過……她每天要去的學校跟彼得上學所走的路線有點不順路,今天過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面呢。
因為彼得之前告訴過她自己家的地址了,所以清和沒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他的住處。
奇怪的是並沒有關門。
少女先是站在門外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過了好幾分鐘都沒有人應答,她才決定邁步走進去。
一樓沒有人。她試探著上樓,樓梯正對著的便是一扇半掩著的門。
清和想也不想就直接推開了門。
看見裡面景像的一瞬間,少女傻眼了。
清和捫心自問,她的確是在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許多種假設,但她很顯然沒有想到這個——
她可不知道自己在打開門的瞬間會看見彼得穿了一半的紅藍相間的蜘蛛俠制服。上面的蜘蛛logo可騙不過她的眼睛。
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了,他們倆四目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都是我朋友的友情出演。
第63章 皇後區07
彼得的制服只穿到一半,上衣的部分還沒有來得及套上去。因此他那好看的腹肌是第二次出現在了清和的視野中。
少年一時間都不知道到底應該先擋住哪裡。
他曾經在網上看見過一道滑稽的腦筋急轉彎:假如你半夜正在洗澡衝涼,突然有一個劫匪突然闖入了衛生間,你會怎麼辦?擋臉,擋//胸/,還是擋下面?
曾經他還覺得這道題很可笑,沒想到這種尷尬的情況他有生之年竟然真的遇上了……
發出了小草的聲音。
「彼得,你……」清和在一份強烈的驚詫心情當中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線,「現在是什麼情況?」
如今擺在她面前的結論只有兩個:第一,彼得·帕克是蜘蛛俠;第二,蜘蛛俠是彼得·帕克。
而無論是這兩個結論中的哪一個,都會對清和產生整整一萬點暴擊。
對了!上一個世界的哈利說蜘蛛俠是他的什麼來著?
清和竭力回想著這件事,可是非常遺憾的,她現在對此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了。
彼得仍然坐在床邊,從床頭扯出另外一件T恤衫試圖擋住自己此刻裸露的上身,那過度發達的異常健美好看的身材現在落到清和眼中簡直已經成為了「彼得·帕克就是蜘蛛俠」的鐵證!
她想到先前在谷歌上搜索中城高中時便會自動跳出來的一連串的「中城高中恐bu分子襲擊事件」,如果說這些疑惑之前像是白茫茫的迷霧那樣蒙住了她的視線,那麼如今頃刻之間,這些霧氣全部都散開消失了。
恐bu分子為什麼會無端地瘋狂襲擊中城高中呢?就算是因為像是鋼鐵俠父親霍華德·斯塔克這種類型的人物曾經是中城高中的學生,也完全沒有必要襲擊吧,畢竟紐約不只是只有這麼一所名校不是嗎?
那麼肯定是因為,蜘蛛俠的敵人們,認為蜘蛛俠藏在中城高中裡。
……
彼得似乎是終於組織好了自己的語言,他說道:「我是蜘蛛俠的狂熱粉絲,過段時間想出一個cos,所以我去網上訂做了蜘蛛俠的制服。」
清和不懂,原來彼得的愛好都如此小眾的嗎?
天知道現在的彼得究竟有多緊張,要知道剛才清和驟然推門而入的時候他差一點點就要開始發射蜘蛛絲了。
……幸好他沒有,否則現在就是有口也說不清了。
彼得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斷想要別開的衝動。他在電視劇裡看到過,撒謊的人因為心虛所以總是習慣性地把目光別開朝向其他地方。因此他一反常態地緊緊盯著清和,這種炙熱的目光讓少女感到奇怪。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道:「你干嘛這麼看著我?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彼得搖搖頭,他還要解釋點什麼,卻又聽見亞洲女孩說道,「我是來拿我剛才在商場買的東西——我剛好落在你包裡了,所以……」
清和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便接受了彼得剛才所給出的解釋,她同時又怕彼得會因為她的推門而入感到惱怒,又補充道:「不好意思呀,我沒打招呼就進來了。不過你剛才回來的時候忘記關門了。」
彼得聽了這話連忙站了起來,想親自幫她拿剛才被他隨便丟在一旁的書包。卻不想穿到一半的戰衣此刻有些松松垮垮的,以免走光,他還得一手提著後面的布料。
「要不我還是自己拿吧?」清和其實已經看見了彼得的黃色書包在哪,見少年實在是有點不方便,她這才開口。
她跟著彼得走到了門邊的書桌旁,書包就被他丟在下面。
彼得現在實在是有些窘迫,所以他並沒有制止清和自己彎腰去拿書包的舉動。
少女把書包拎起來,拉開拉鏈,拿出了之前塞在這裡的一套新杯子,正要把書包放回去的時候,卻不小心把什麼給碰掉了。
清和連忙把書包放下,定睛往地板上一看,是一張碟片。
這張圓形碟片落到地上時是背面朝上的,所以清和只能透過空無一物的背面看見她所被照映進去的一點身影。
清和伸手把碟片拿起來了,看到正面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條件反射性地看向了旁邊正在和穿到一半的蜘蛛俠戰衣鬥智鬥勇的少年。只見深棕色頭發的男孩臉上的表情同樣也凝固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再一次發出了小草的聲音。
碟片正面的封面雖然也不是什麼luo模,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上面的配字是什麼狂野的一夜……
清和也是醉了,今天都快要結束了還非要讓她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真的會長針眼的啊!
不過她對此倒也表示理解,自己一個人偷偷看,也沒妨礙誰,更談不上損壞他人的權利。
lsp嘛,人不好色那還是人嗎?
於是她把碟片塞回了如今呆若木雞的彼得手中,語重心長地說道:「那個,彼得啊,其實我理解你們年少熱情似火,但是凡事都要有度,不能耽誤了學習知道嗎?」
如果說剛才彼得只是默默在心裡發出了一聲小草的聲音,那麼現在他簡直就要變成小草的復讀機了。
都怪內德!都是他非要一起看!現在倒好了,也就看了一場不怎麼好看的片,現在證據還被喜歡的女孩給發現了……
完全是徹徹底底的社會性死亡。
現在被強行塞回手中的碟片簡直是個燙手山芋,彼得很想直接把這張碟片給掰成兩半,可是面對著女孩目不斜視的專注眼神他又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在對方面前形像崩塌」這件事,在這一刻比他的蜘蛛俠身份掉馬更加重要了,也更加的……火燒眉毛。
就在彼得還沒想出來對策的時候,又聽見面前的少女說道,「沒什麼的,不用太緊張了,有好看的記得也給我看看。好東西一起分享。」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和,只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種撞破他人尷尬的小秘密時普通女孩所會有的那種窘然,反倒姿態比剛才進來的時候更加輕松了。
等、等等——
什麼是「好東西一起分享」?!
這他/媽/能隨便分享嗎?
第64章 皇後區08
清和這份坦蕩搞得本就有點緊張的他更組織不出語言了。
就在彼得正要說話的時候,清和口袋裡的手機卻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於是女孩把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她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的聯系人名字,等到接通電話時她便再一次溫柔了起來,說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彼得把那張該死的狂野碟片放回了桌子上,又覺得這樣還是有些不太好,他又胡亂地將它塞到抽屜裡。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借以平復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同時,他又忍不住去打量旁邊正在接電話的女孩。一張艷麗非凡的臉生來便是最奪人眼球的,可吸引住他的確是每時每刻對方臉上展露出的表情。
如果只是一張漂亮的臉,多少會覺得缺了點什麼。露出可愛的表情時會給彼得一種她很有生機的感覺。
清和現在的樣子——不,應該是說她所有時候的樣子,都很賞心悅目沒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彼得卻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開心。有一種淡淡的沮喪忽然在少年的心裡漲潮了,速度快過了閃電,甚至快要將他的整個世界都淹沒。
彼得之前從未有過類似於這種的心情,現在搞得他不知道該如何調節自身了。
可能是因為……她現在的微笑並不是對著自己而展露出的。
只要一想到這點,少年的內心那種有點不爽的心情便更加明了了。天知道,他以前可從來不會這麼覺得。
那究竟是為什麼——
好在這個來電並未持續多久,清和很快就掛斷了電話,她把手機再度揣回口袋裡的時候才發現彼得居然一直在盯著她看。
女孩本來有些許疑惑,但她下意識便想到了片刻之前她無意中撞見的彼得的青春期躁動小秘密,粲然一笑。
彼得臉上的表情因為她的這個笑顏而產生了變化,可是下一秒他卻聽見少女說道——
「既然我的東西已經拿到了,那麼我就先走了。」清和要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告別,這誰能忍?
「你……」彼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這個一向臉上顯露著陽光笑容的男孩居然也開始悒悒不歡起來,這種郁悶的程度比起他最心愛的樂高被人搶走了還嚴重,「你現在就要走?」
「不然呢?」清和不懂他的意思,她原本要邁步走出這個房間的動作還是停住了。
她轉過身來,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彼得現在略顯狼狽的樣子,壞笑道:「我不離開,難道要一直站在這裡看你換衣服嗎?能不能把你的衣服穿好啊,不然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
有種越來越強烈的想法其實從清和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經存在了。
那就是,彼得·帕克看起來還真的挺好欺負的……完全不像是在其他世界裡遇到的那些壞小子,這對於清和來說就叫做什麼來著?
哦,農民翻身做/地/主/了。
彼得聽了清和這麼一番簡直堪稱是強詞奪理的話,他下意識瞟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連忙將之前扯過來的T恤衫再次擋在身前,遮得更嚴實了。
少年那後知後覺被憋紅的臉頰落到她的眼中更加賞心悅目,清和不禁又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近了幾步。四目相對的瞬間,清和從少年澄澈的小鹿眼中窺見了自己的身影。她驟然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我還以為——」彼得過了半晌才說道,「我還以為你是要離開我家了。」
「當然!」少年又連珠炮似的補充了一大段,「我也不是說你非得現在呆在我家,只是我之前才買了一大個草莓戚風蛋糕放在冰箱裡還沒吃,還有你對街機游戲感興趣嗎我玩得很6——你喜歡喝奶茶嗎我們可以訂外賣,今天梅姨應該不會回來。」
彼得說完才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又說錯話了。
女生一般不會對什麼街機游戲感興趣的……
而且干嘛斬釘截鐵地說什麼「今天梅姨應該不會回來啊」?!搞得好像馬上要開始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彼得雖然沒有真正提出那個要求,但是清和從這一大串的話語裡領略到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
彼得想要她留下來。
見黑發少女遲遲不說話,彼得又想到了什麼,酸酸地問道:「剛剛給你打電話的人是也正在追你嗎?」
少年已經努力調節過自己的情緒了,但是清和還是從他的話語裡品味出了一種別的味道。
雖然清和沒開免提,但是彼得離她挺近的,憑借他超強的敏銳聽力,他還是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
什麼晚餐、米其林、電影什麼的……
清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下一刻她又聽見眼前的少年說道,「你要跟他一起去吃那該死的——」他口中的「damn」才蹦出一個音節,他立即忍住了,佯裝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好像是在撒嬌一樣,「那你要跟他一起去吃晚餐嗎?」
「唔,」少女摸了摸鼻子,「我還在考慮。」
她那雙素來沉靜安寧的眼眸中目光流轉,從門外再次落回到少年臉上,輕輕問道:「你想要我跟他一起去嗎?」
「不!」彼得干脆利落地說了個NO。
「哦,那就不去了吧。」清和不以為然地說道,她又挑了挑眉,「還有就是,你剛才為什麼要說「也」?還有誰在追我,我怎麼不知道?」
彼得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多嘴了,他還在頭腦風暴的時候清和已經率先翻頁了。
「沒事,這不重要。」
「那……我能不能喜歡你?」彼得突然猝不及防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清和不太確定他是哪種方面的意思,打哈哈似的說道,「當然可以啦。」她伸出手rua了一把彼得的小卷毛,好家伙,其實她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想上手了。
這句話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她感覺摸男人的頭就像是在摸狗勾。
「那……」彼得從她的話裡找到了更多的勇氣,「你能不能喜歡我?」
「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這回清和是覺得真有點雲裡霧裡了,莫非這小子喜歡她?不可能吧,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喜歡了啊?這是得有多瞎啊……
彼得一聽就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話意思弄錯了,他突然逼近一步,「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靠近一步,清和便後退一步。
在這種情況下想簡單地離開當然不會那麼輕松。這不,只是一進一退而已,他們倆的站位便被迅速地調換了。
現在是彼得背對著敞開著的門的那一邊了,而清和所背對著的是房間裡面,當然——她的眼前就是彼得那好看的發達胸肌。
清和再也退無可退,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坐到了彼得有點亂的床沿上。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我當成男朋友一樣喜歡?」彼得說,「不是看著別人,而是只注視著我。」
這一刻秀麗女孩的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爆開了,那種她無比熟悉的無力感又出現了,她又該失去她短暫的掌控權了——在身體上的。
因為彼得此刻的眸光中蘊含著的是她之前從未在對方身上看到過的侵略性。他那含著極度認真神色的眼睛裡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這道像是曙色一樣的微明眸光正在告訴清和——
你逃不掉了。
彼得的這一席話像是一個被點燃了引子的炸彈突然從天而降到她的面前。
什麼叫「把我當成男朋友一樣喜歡」……?現在的高中生都不好好學習的嗎?!
「況且我有很多優點,絕對包你滿意!」彼得突然又憋出這麼一句來,但可能他還沒有想好所謂的優點到底應該說點什麼,他的話又戛然而止。
「包我滿意……?」清和重復了這一小節,「我不喜歡弟弟。」
彼得接下來准備好說的話都被她給噎了回去,她怎麼能這麼說呢,簡直是太沒心沒肺了!
是什麼弟弟能有他這麼懂事?
而且,無論是從外在還是內在,無論是從哪一種方面來看,他彼得·帕克,皇後區的蜘蛛俠,都不可能是弟弟!
「你也沒比我大幾天。」彼得一改往常的好脾氣,咬牙切齒地說道。
「大幾天就不是姐姐了?」清和樂了,她在年齡上就是這麼斤斤計較,「最主要的是我年級比你大。」
「我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彼得反駁,「差的並不多。」
「我身高比你高,自己做兼職,不是軟飯男。」彼得冷靜十足,他又補充了個對於清和來說特別有意義的理由,「攝影自學得很不錯,我可以搞定你所有的作業。」
明明現在處於被動的是清和,可她臉上的笑意卻更大了。
這家伙又是從哪裡學到的強勢?現在還會用作業威脅人了?
彼得說完這段話,發覺自己沒出什麼錯。他專門上網發帖搜索了一番女性都比較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得到最多人贊的回復是溫柔又強勢的類型。
溫柔他是懂了,但強勢是什麼意思?
網友諄諄善誘,【沒看過小說嗎?摁牆上親不會?偶爾的強勢就是一種/情//趣/。】
彼得又悄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學到的,而清和的回答迅速撞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身高比我高有什麼用?」清和反問,「身高是長了,這老二不長可怎麼能行啊?這是男人的驕傲好吧。」
彼得居然啞口無言。
她現在說的是什麼鬼話呢!他——怎麼能在這種對於男人來說意義非凡的方面嘲笑他?!草。
「你又沒看過,怎麼知道長沒長?」彼得佯裝平靜淡然的樣子,但他紅紅的耳垂很顯然已經出賣了他。
「我、就、知、道。」清和仰起頭看他,儼然一副不露聲色的女流氓架勢。
俗話說,當今社會不是隱♂晦信息就不要發布出來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即使現在處於下位的人是她,可——小樣。姐姐我在其他世界裡摸爬滾打的時候,面前的小屁孩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玩泥巴呢。
而且她已經暗自決定了,不管這個世界的「追求者」到底是誰,她也不會輕易屈服的!
這麼想著,她決定化被動為主動。少女忽然伸手抓住了彼得先前那穿到一半的蜘蛛俠制服,將其直直往下扯。
彼得壓根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畢竟在他的印像中,亞洲人是很含蓄的。而他,也沒有反抗,因此他被清和單手摁在了/床/上。
他們湊得是這樣的近,清和的幾縷從發圈中逃脫的碎發垂落了下來,上面所攜帶著的淡淡洗發水香氣躥到彼得的鼻尖,搞得他有點意/亂/情/迷。
清和沒發現這事,只是嘚瑟地盯著他看了好幾眼,這才准備起身,「算了,不逗你玩了,姐姐走了。」
這種不以為然的平淡語氣精准踩雷,將少年身上那難得的勝/負/欲/激/起更盛。
她才剛剛站起來,纖細的手腕便被彼得扯住了,然後他沒用什麼力氣輕輕一拉,清和便整個人都被他扯了回來。
……不要小看皇後區義警啊。
清和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很好——現在是她被/摁/床/上了。眼前似乎除了彼得的懷抱之外哪裡也不能去。
「現在還弟弟嗎?」在彼得身上並不常出現的報復心理卻頃刻間顯現了,四目相對之間,他那雙澄澈的棕色眼睛裡出現了一種天真的惡趣味,他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學姐。」
清和感到對方撲面而來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女孩被他壓著動都動不了,這狗男人吃什麼長大的,明明看起來也不胖,但是為什麼卻這麼重……是因為他有健身的原因嗎?
她亂動只會被對方給ya/得/更/緊,好家伙。
就在清和還沒想好要說點什麼堵住彼得的嘴時,門外的樓梯間傳來一陣嘹亮的聲音——
「彼得·帕克!!!」
有人回來了。
剛才的那些粉紅泡泡頃刻間不攻自破,彼得這才放開了清和,他剛好想起來,卻發現那陣屬於梅姨的腳步聲已經飛快從樓下躥到了樓上。
「彼得·帕克,你為什麼不隨手關門?!」梅姨對於他總是不關大門的行為產生的怒火再明顯不過了。
但梅姨在看清彼得臥室內的景像時她的下一句話突然被咽了下去。
彼得這才站起來看向梅姨,他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蜘蛛俠戰衣還沒有/脫/下/來!
而清和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才剛剛撐著床沿坐起來。
三個人的眼睛裡都是怔愣。
完了。
本來其實沒什麼的,這下非得要有點什麼了。
現在關門還來得及嗎?彼得這麼想。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推了一下門把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千字沒修,明天再發吧。
第65章 皇後區09
清和回到了家門口,還沒來得及拿出鑰匙開門,便看見了被快遞員投遞在門口的一個白色的小型蛇皮口袋。
她剛開始還有點迷茫這玩意究竟是什麼。少女俯下身先是解開了口袋,發現裡面全是黑色的木炭。
哦——
她微微笑起來。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前段日子在網上買的木炭。
實不相瞞,清和在研究一個怎樣快速脫離這個世界的方法。
她真想知道這種不斷穿梭的輪回日子怎樣才能真正結束。難道說她還要穿越七□□十個世界才能……
清和一想到這點便眼前一黑了。
所以,她想到了燒炭的方法。
畢竟這裡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就算精心挑選了合適的時間,像是跳樓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都有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甚至是小動物——
那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她決定先燒個炭試試。
穿越過那麼多個世界,總不能要求這個穿越者還在用原來正常人的思緒思考問題。
清和打開門的同時將這袋不大的木炭拖進室內,然後重重地甩上了門。
她的房子並不大,清和把僅有的三扇窗戶關上,同時也沒有放過衛生間的排氣扇。
清和坐了下來。過了一小會兒,她感覺頭有點暈,整個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在這一片昏沉中,不久前家長撞破彼得的頭腦一熱的告白時那稍顯緊張和滑稽的場景突然莫名地像一道白色閃電那樣劃過她的腦海中。
也正是因為彼得嬸嬸的突然出現,這才得以讓她能夠脫身回家。否則還不知道會被那小子給胡攪蠻纏到什麼時候。
老實說,如果非要概括一下在聽見彼得那番話之後的心情的話,那麼清和還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
但她覺得彼得也就是一時興起。愛情差不多算是這個世界上最復雜的事情了,它不能被邏輯理念計算,也不能膚淺地被金錢收買。況且就算是喜愛之情也分很多種,所以,她暫時不認為彼得的話是認真的。
再說了——
這些木炭燃燒而釋放出的氣體和人類賴以呼吸生存的氧氣混在一塊兒產生了化學反應,代表著死亡的恐怖氣浪撲面而來,終於開始有那麼一點窒息的感覺了。
再說了——她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不是那麼的重要。
下一瞬,一陣干脆利落地破窗而入的聲音拉回了清和那宛如陽光下的雪花般已經開始逐漸消散的思緒。
然後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只紅藍相間的手臂,她感覺整個人都忽然懸浮了起來,那些令人窒息的氣體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而突然散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是被這個陌生人給抱在懷裡了。
女孩的視野逐漸清明,那些不遠處的街道上的LED燈牌亮起又熄滅,人間的景像又清晰了起來。
她被這個陌生人給放了下來。
冷風拂過,吹得她多少有些瑟縮,這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是清醒了她的大腦。
蜘蛛俠總是喜歡站在高處俯瞰這個城市。
清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個方案也失敗了嗎?
感覺到身旁的他還沒走,少女轉頭一看,與對方四目相對的瞬間卻愣住了。
那張蜘蛛俠的面具……她還挺熟悉的。
眼睛的部分是白布黑框,那道猶如烈火般灼熱的視線直直穿過此處射出來,兩邊都無比對稱地朝下向著鼻梁與山根的地方微微傾斜。他的全身都布滿了蜘蛛網的黑色紋路,純紅色頭罩與紅藍相間的戰衣在脖頸處相連的部分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這套戰衣妥帖自然地就像是一層天生的皮膚生長在面前這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身體上。無論怎麼看,無論何時看,都具有一種無可辯駁的絕對美學特質。
她在上一個世界的紐約也遇到過蜘蛛俠,那時候蜘蛛俠幫她制服了在自動售貨機前面搶檸檬氣泡水的小偷。
「……好久不見,蜘蛛俠先生。」清和輕柔地開口,因為剛才差點一氧化碳中毒的原因,她的聲音無端地聽起來有些低落喑啞。
可過了好幾分鐘,身邊挨著她坐下的蜘蛛俠先生也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就像那個夜晚一樣。
但比之前更奇怪的是,身著紅衣的皇後區義警既不想開口說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於是清和又說:「您今夜不准備在皇後區巡邏了嗎?不必在我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我會自己回家的。」
天知道,她的話語並沒有其他深層含義,她就是單純的——單純的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卻不想,她聽見蜘蛛俠快速回應道:「我當然會去。」
蜘蛛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但又無端地帶上了一點低沉的感覺,這讓清和有點想不起來這種類似的聲音究竟她還在哪裡聽見過了。
「但——」蜘蛛俠的話音轉折了,他也扭過頭來看向清和。
明明對方戴著紅色面罩,她什麼也看不清,可少女卻感覺到透過面罩落到她臉上的目光是如此認真和專注,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亦或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那樣。
可明明,她並不認識他。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燒炭嗎?」他的聲音裡並沒有她在網絡視頻上看到的那樣明快。
清和下意識否認,「我只是不小心的。」
「我不信。」蜘蛛俠比她想得更快的出言反駁了她的解釋。甚至清和從他堅定非凡的否認裡找到了一些壓抑著的不知從何而來的隱隱怒火。
她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她的目光又多停留在蜘蛛俠先生的面罩上那麼好幾十秒。
可對方臉上那戴的嚴嚴實實的面罩模糊了雙目交彙所帶來的感受。
不……的確有一種彼得的感覺,但是…面前的男人又跟她眼中的彼得·帕克有些不太一樣。
這份淡淡的疑惑在下個瞬間被清和直接拋開了。她別開眼,看向了別處。
——原來世界上所有地方的高樓大廈,天台上的飛機防撞裝置閃爍著的燈都是紅色的。
清和別開眼眸時,面罩之下的彼得·帕克突然感到一陣輕松。
倒不是因為害怕她會戳穿自己的身份,攪亂自己的生活。而是因為,透過戰衣頭罩上的蜘蛛眼孔裡朦朧地窺見清和那雙同樣深邃的黑眼睛時,他懷疑自己會忍不住,將自己埋藏於心底的秘密和盤托出。
的確,清和並沒有想要認真地解釋關於她為什麼會在家燒炭自殺這件事。
因為她覺得,這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不需要別人來插手。
因此面對著蜘蛛俠一反常態地不留情面地反駁,她居然久違地開心地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的義警先生也會反駁他人。」清和說著,不過她的語氣聽起來卻不像是生氣,她的面色連帶著語氣都很平淡。
「每個人都生命都很寶貴,如果你如此輕率地處理它,關心你的人都會因為你而受到肉眼不可見的傷害。」蜘蛛俠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原本在清和面前一反常態的怪異平靜仿佛突然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什麼東西給打破了似的,他的語氣中帶著一股難掩的關懷。
清和慢條斯理地回答:「可……我身邊的人——」
她的聲音輕輕的,也軟軟的。落到彼得的耳畔中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確定到在空氣中消失。
實際上也是這樣沒錯。
清和的話說到一半又頓住,收回去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蜘蛛俠沒有追究清和說到一半便斷了的話語,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他這回陳述的速度變快了,「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很喜歡她但她似乎不准備接受我——」
「哦?蜘蛛俠先生也會有這種煩惱嗎?」清和突然來了點興趣,她把望向對面樓頂的視線收了回來,微微偏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什麼意思?」清和覺得對方所說的話那麼模糊,連一點前置條件都不給的,就直愣愣地拋出來一個大方向,這讓人怎麼回答?
這就算是出了名專門寫兩性關系暢銷書的專家都搞不定吧?
專家只會神經兮兮地塞給你一本戀愛秘籍,讓你自己慢慢領悟。
但身邊的蜘蛛俠無論如何也不肯再透露更多信息出來了,明明這家伙在旁人面前都是無比話癆的,怎麼到了她這裡就像是靜音了?
這麼一來,清和也只能根據目前的信息推測出一點點既定的事實了。
她說,「你的意思就是,你喜歡了一個人,但是她可能不喜歡你,就是這個意思吧?」
蜘蛛俠沉默了,可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廢話——要是他們倆情投意合還用這麼苦惱嗎?
清和想到了什麼,又說道:「你連巡邏的時候都在想著她,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她哦。」
女孩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突然感覺貼身的衣服口袋裡有什麼東西振動了一下,她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居然是彼得發過來的消息。
她有點意外,不過並沒覺得抵觸,反而一臉平淡地看了下去。
來自彼得的短信彈出的間隔時間短極了,感覺比病毒傳播的速度還快。
【彼得:啊啊啊對不起!剛剛沒嚇到你吧?】
【彼得: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回來……】後面帶上了好幾個沮喪的emoji表情。而且消息帶著表情包剛剛發過來的時候,上面的emoji是會動的,所以清和看見屏幕上面看起來像是黃豆一樣的小東西正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清和盯著這條消息用那麼兩三秒時間試圖腦補一下真正的彼得·帕克哭泣時候的樣子,然後非常正常地失敗了。
……完全想像不出。雖然彼得表面上過分的好脾氣了,但清和知道他其實是個堅韌的人,他才不會輕易哭泣呢。
彼得的短信並沒有就這樣潦草地結束,以清和的經驗對方一般會發上個那麼十來條訊息才會勉強消停。
實際上她猜的沒錯。
清和這次沒開靜音,所以短信進來的聲音像是在打消消樂。
【彼得:那個】
這回彼得就發了一個單詞。清和仍然沒有將她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因為她發現皇後區的蜘蛛俠先生真是意外的無趣:難道她是什麼地獄級boss嗎,那為什麼一撞見她的時候就感覺話匣子好像一下子就被粗暴地關上了。
【你還會來我家嗎?我會為上次的舉動朝你道歉,所以請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對方又傳過來幾張圖片,清和點開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就是他之前說的那些東西。街機游戲、蛋糕什麼的。
清和想了想,手機被她輕輕拿在手裡,沒花什麼力氣,她就是默默地盯著閃著白光的電子屏幕看了一會兒,最終回了個,【好。】
她熄了屏幕,這才發現身邊的蜘蛛俠居然在偷看她發短信。
被女孩的灼灼目光盯著,蜘蛛俠的呼吸突然暗自急促了一分,也搞不懂到底是什麼原因。他終於想起了清和朝他所說的上一個問題,於是他模棱兩可地說道:「嗯,是,是吧。」
「她明確拒絕你了?」
回應她的是這麼一句:「那倒沒有。」
蜘蛛俠本來是想說可能沒時間回答,但他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就要爆馬了。
「那不就得了,這樣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清和說,「如果她有男朋友就算了吧,要是她沒有——那就搶過來啊!」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雖然很好看但彼得還是覺得很怪異,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剛剛自殺未遂的女孩。
「自信點,你可是超級英雄啊,有誰會不喜歡超級英雄呢?」
第66章 皇後區10
清和決定再在這個世界逗留一段時間。
自從她的planA擱淺之後,她暫時還沒有想到更好的planB。
彼得那因為一時上頭而突然從嘴裡蹦出來的表白並沒有使他們二人的關系的溫度降到冰點。
至少清和並沒有因此產生了想要遠離他的念頭。
上次來的時候她其實並沒來得及認真觀察,所以現在才發現原來彼得家的房子屋頂並不算太斜。
一整面外牆都被刷成了米色,清和透過肉眼看著覺得塗料裡可能還摻和了一點兒微微的橘。房子底部自帶的白圍欄旁邊種了一些清和說不出名字的綠植。
聯想到上一次被家長抓包的窘狀,清和明明都站在他家門口了,可面對著緊閉的大門,她又有點猶豫要不要摁下那個門鈴了。
可是……
都答應他了,臨時放人家鴿子也不太好吧。
她剛准備按下門鈴,指尖還沒碰觸到門邊的按鈕呢,深褐色的門便突然打開了,然後映入少女眼簾的便是彼得的臉。
「你終於來了!」看見她的到來自然讓彼得有些喜出望外,他連忙讓清和進去。
果然,彼得說的沒錯,這回他家真的沒有人了。
清和忍不住問道:「昨天我走了之後,你嬸嬸是不是罵你了?」
少女的這個問題讓他覺得有點不堪回首,彼得只好說道,「倒也沒有……」
「沒有?」清和重復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的錯覺,他總感覺清和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她很失望。
好家伙。
來不及仔細揣摩她的語氣,彼得又說,「也不算沒罵吧?也就是還好的程度。」
他說著又回憶了一波昨晚上的事情。的確剛開始是罵他不務正業啦,不過……
不過後來梅姨居然很八卦地問他追到了沒有,還為他出謀劃策。
彼得想到這裡的時候反倒微笑了一下,這個微笑從出現到消失的全過程都剛好被站在他面前的清和看見了。
女孩很疑惑:「你笑什麼?」
彼得連忙收斂住自己的表情,否認了,「沒有。」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清和嘟囔了一句,她移開目光,下一秒她的飄忽不定的眸光便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
原來彼得家裡居然有超大的通電魚缸這種東西嗎?
她連忙跑過去看,只見玻璃魚缸的最底部都是水草和石頭,植物在水裡反倒更生機勃勃了。幾條顏色有些艷麗的熱帶魚,正無憂無慮地在魚缸裡游來游去,自然絲毫沒有注意到清和這個非正常人類。
清和盯著它們出了神,彼得將此看在眼裡,他也試探著走到了清和的身邊。
「你說……」清和用余光瞥到了少年的身影,她便問了個不算問題的問題:「蜘蛛會不會吃魚啊?」
聽見「蜘蛛」這個詞,彼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他真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無釐頭的問題,只好說道:「當然不會了!」
為了掩飾什麼,他又反問:「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清和說,她又伸手指了一下魚缸裡最大最突出的那一條,「真漂亮,但是一般漂亮的東西都有毒。」
她又看了看魚缸的方位,發現擺的還挺不錯的。放客廳,能祈福鎮宅的。
但彼得很顯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不起眼的魚缸上面,他提議道:「累了嗎?我們打游戲放松一下?」
他們倆聯機打了幾把,清和很快就決定不來了。彼得雖然接受了,但他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清和看出來了,打趣道:「你們男生怎麼都喜歡打游戲啊?你慢慢繼續吧,我就不打了。」她突然放低了聲音,「因為打游戲時禮貌和尊重會慢慢從我身體裡離開。」
彼得撲哧一聲笑了,清和下一秒便覺得口渴,她看到了敞開著的冰箱門裡放著的凍啤酒。
「要不,我們上屋頂去喝吧?」清和興高采烈地提議,而彼得欣然接受了。
對於他來說,爬牆爬屋頂翻窗什麼的簡直是小菜一碟。
他們是通過彼得臥室自帶的那個大窗戶翻上去的,彼得先行一步。
清和站在窗邊,只看見他身影比想像中還要敏捷和輕盈,一下子就沿著窗邊翻了上去。
清和默默站在窗邊往下看,她覺得從這裡到地面的距離也並不是很遠——應該不會摔下去。況且就算是真的運氣差到摔下去了……她也不會受傷的……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陣強心劑,多少撫平了少女此刻算不上特別平靜的心情。
她把那箱啤酒提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遞給彼得。
「你上來吧,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彼得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聽起來還是那麼的熱情洋溢。
清和這才踩在板凳上,不再猶豫,一只腳跨了出去。
當然,窗台也並不是只有窗框那一小截窄窄的地方,外面還延伸了一點寬度,撞上護欄可以用來擺放一些小小的多肉植物什麼的。
彼得的手從上面伸了下來,清和想也不想便抓住了他,在這種情況下當然還是彼得比較有安全感了!
雖然現在還不算特別特別了解他,但是對方的身手看起來很好的亞子……
而且,也很熟悉。
熟悉到看著彼得的背影腦海中總是會聯想到另外一個人——那個皇後區的義警,身穿紅藍戰衣總是神出鬼沒卻為人們解決了許多難題的蜘蛛俠。
清和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麼懷疑彼得了。
小到平時報紙上刊登的蜘蛛俠照片,再到油管視頻,大到蜘蛛俠戰衣——每一件都是值得懷疑的對像。彼得肯定跟蜘蛛俠有那麼千絲萬縷的關系,別說他是蜘蛛俠的親戚了,就算說他就是蜘蛛俠,她也——
可是……
話說回來,好像蜘蛛俠和彼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一樣。
最為重要的是,她昨晚被蜘蛛俠救了之後,彼得給她發短信了。但那個時候蜘蛛俠就坐在她的身邊。
清和又有點不確定了。
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彼得拉到屋頂了。
因為前幾天才下了一場雨的原因,屋頂被雨水衝刷得很干淨,而且最妙的是,下完雨就出了大太陽,這都好幾天過去了,屋頂都干了。
坐上去也不用怕會濡濕褲子。
清和被彼得領著坐下,說起來這種體驗好像她之前在任何一個世界都從來沒有領略過,所以就這麼什麼也不干,就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周圍的景像,也讓女孩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亂入了什麼武俠片一樣。
今晚的月亮沒有了雲層的阻擋,於是那清冷明澈的月光便撲灑在大地上。整個城市的景像便無形之中被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光輝,非常的美麗。遠處的天橋如今靜謐得像是上個世紀的老電影。
清和想了想,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啤酒,用起子開了。她把這個遞給彼得,見對方一直只是盯著自己卻沒有說話,清和心下有些奇怪,不過她立即便想到了,哦,還沒有拿杯子。
她在箱子裡搜羅了幾分鐘,終於從裡面找到了塑料杯子。
只是喝個啤酒那麼講究做什麼,干就完事了!
一杯啤酒下肚,清和感覺某些之前一直纏繞在她心上的愁緒也突然遠去了,在這種安靜平和的氛圍之中,她突然無端地覺得有些遺憾:要是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好了,是不是就會有那種可以真正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素來神經大條的彼得卻一反常態地注意到了在這個夜晚一直籠罩在女孩身上的莫名的低落,他忍不住關心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清和一時沒有回答他。少年撓撓臉,想到了什麼,下一秒完全給出了一副已經豁出去了的架勢開始唱歌了。
清和有些難以置信地猛地扭頭看向他。
老實說彼得唱的歌有點走調,清和沒聽見開頭,以至於她都不知道彼得到底在唱什麼歌。
但是……
她的雙眸在瞥向彼得的一瞬間,看著對方的臉,的確眼睛再一次地閃亮起來了。
清和發自內心地想把現在少年的窘態給錄下來,在之後的每一天都在他眼前播放給他看。
因為,實在是……太可愛了……
明明彼得心裡是對唱歌這件事產生了些許抗拒的,然而他卻違反了自己的本心去做了這件事。明明臉上仍然泛著害羞的神情,可是他投向清和的目光卻是超乎她想像的一份認真。
彼得是在用行動展示,他上次對著清和說的話並不是一種簡單的開玩笑,絕對不是開玩笑,而是百分百認真的!
他有信心可以讓清和天天開心——只要她願意選擇跟他在一起。
在彼得笨拙卻可愛的攻勢下,清和暫時拋卻了剛才的煩惱,唇角微微上揚,夜風輕輕吹起她的長發。
「我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彼得深吸一口氣,再度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對啊,喜歡就是要去追的,不然就會被別人給搶走了!
「我發誓,你的一切不開心和煩惱都有我替你分擔,你的一切要求我都會為你滿足。」彼得認真地補充道。
彼得那深色瞳孔中的光芒一閃即逝,他定定地看著清和,迫切地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和真正喜歡的人是沒有辦法一直做朋友的。
而對方同樣也看著他。
明明其實這份沉默僅僅持續了一兩分鐘,落在少年的感官裡卻仿佛已經漫長到過了一個世紀。
夏夜如此靜謐,從屋頂上俯視,路上也沒什麼行人。頂多,也就只能聽見草叢裡昆蟲發出的細碎聲音。
也許是彼得不太習慣等待,他剛才的頭腦一熱在有夜風拂過之後,突然地沒有任何預兆地降溫了。
少女柔和的話語被風吹進他的耳畔:「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第67章 皇後區11
少年站在公交車站台邊等車時,目光仍然還凝聚在發著光的手機屏幕上,眉頭微微鎖起,讓人看不出他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第一次約會——
「Firstdate」這個詞組忽然擠進他腦海時他還有點不敢相信。然而下一秒他立即適應了男朋友這個新身份,粉紅泡泡像是要穿過他的身體直直往天空中冒那樣。
看來這句話是真的,主動就會有故事。
彼得絞盡腦汁地計劃這個約會,內德吐槽他去參加知識競賽的時候都沒這麼努力。
拋開好朋友的揶揄暫且不提,少年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點開了手機備忘錄。
最上面那一條的最後編輯時間是在昨天晚上。
天知道,他用好幾個不同的APP查閱了所有位於紐約的飽受好評的約會聖地。路線、時間規劃之類的他都確保萬無一失了才睡覺。因為大數據時代,搞得他現在不管是點開哪種APP,裡面都會給他推送關於約會的消息。
但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現在——
第一次約會在滑冰場。
清和到公交車站台邊的時候,遠遠地便望見彼得已經站在那裡等候許久了。
她沒有提前打招呼,而是選擇了悄悄走近,准備在近距離接觸的時候給他來一份大大的驚喜。
女孩這麼想著,她躡手躡腳地走近,確信自己的鞋子落在地面上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還專門繞到公交車站台後面,從那裡慢慢走到少年的身後。
清和剛想做出嚇他的動作,卻沒想到對方直直轉了過來,像是早已預料到了那樣,搞得她進退兩難。
不過彼得明快的聲音裡難掩此刻的欣喜心情,他說道:「你終於來了——噢!」他軟軟地說出了一個曖昧又親昵的新稱呼,darling,於是雙方的距離便突然靠的很近。
彼得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可以叫你darling嗎?」
不過他還沒等到回答,14路公交車便來了,而清和忽然牽住的他的手則成為了最有力的同意。
彼得忍不住暗自盯著他們倆牽手的地方看,原來這就是女孩子的手啊……真軟。
彼得刷了卡,隨便在公交車上找了個位置,他們倆一起坐在公交車的最後排。
清和坐在更靠窗的那個位子上,窗戶沒有關緊,因此隨著公交車啟動行駛起來的同時,有一絲風順著窗戶的縫隙擠了進來,拂過她柔軟的臉頰。
「要聽嗎?」女孩似乎感覺到了身旁的他因為新關系而有了種莫名的拘謹,她心下了然,將另外一只耳機遞給他。
於是彼得聽見一道別有韻味的清澈女聲從他所戴著的一只耳機裡緩緩流出,流進他的心裡。
歌詞是「Youleftmenochoicebuttostayhereforever」。*
-
-
清和還是第一次來滑冰場。
初次踏入一個陌生地點的時候心中總是會帶著對此的一些想像。
清和自己戴上了手套,在檢查了一遍全身上下沒有什麼遺漏時,她才跟著彼得一起進去。
雖然片刻前已經做過放松肢體的運動了,但當這個項目真正開始的時候,清和還是覺得有些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她並沒立即開始,而是扯著彼得的衣袖借以保持平衡,默默地靠在了人比較少的角落裡。
……所以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憑借腳下滑冰鞋的冰刀內刃在冰面上行動自如並且還能偶爾來幾個漂亮的動作的?!
而且,居然連豆大點的小孩子獨自一人在冰面上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清和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這項運動在她眼中並沒有卸下神秘的面紗,反而更加……更加神乎了。
她聽見身旁的彼得提議道:「不知道你想不想看我滑冰?」
清和看向他,很爽快地同意了,「好啊,我覺得你肯定滑得很棒!」
但彼得才往前一步,女孩便下意識扯緊了他的衣袖一角。彼得頗有些疑惑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他又聽見少女說道:「我不會摔倒吧?」
少年的眸光落回她的臉上,「當然不會!你扶著旁邊的欄杆就好。況且——」
「如果你要摔倒了,我會立刻感覺到。無論我在哪裡,距離你有多遠,都會飛快趕到你的身邊。」
彼得的微笑亮得像是黎明的曙光,他抓住女孩的手,將其帶到了旁邊的欄杆處。
事實證明也的確是這樣,彼得好像做什麼都能弄得很不錯,他快速又流暢地繞著冰面反復轉圈,極簡卻美觀的技藝引得路人頻頻駐足圍觀。
清和都看呆了,當彼得結束的時候她忍不住輕輕鼓起了掌。
少女眼中此刻不加掩飾的仰慕讓彼得心裡美滋滋的,同時一種淡淡的羞赧也是這個瞬間從他的心裡破土而出。他到了她的身邊。
然後清和悲催地開始學習怎樣滑冰。
這過程簡直跟學自行車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彼得一直任由她牽住的他的手便是自行車的輔輪。
「其實摔倒很正常,只要掌握一個好的姿勢就不會受傷了。」彼得也許是為了緩解對方的淡淡緊張,他在為她講解注意事項。
可能去滑冰場這種地方約會就會是這樣的吧,光把注意力放在體力活動上了,而忽略了身旁的那個人。
說的就是清和。
「那我可以把自己的臉也蒙上嗎?我覺得我其實需要一個摩托車頭盔……」清和盯著地面,開始在心裡計算自己的臉離白花花的地面到底有多遠,畢竟不能屁股著地。
但只要進入了狀態就不會再有其它莫名其妙的情緒了。
並沒花多久清和便學會了——至少她自己這麼覺得,雖然要一直扯著彼得才能有安全感,不過她看起來還是滑得有模有樣的。
就這樣牽著彼得的手慢悠悠地轉了一圈,她聽見彼得突然發話:「你……你覺得今天怎麼樣?」
「再好不過了!」清和說,「簡直是太棒了,」她這種時候就是一個臭屁精了,絲毫不謙虛地補充道:「我覺得我明天就可以去報名參加滑冰比賽了。」
彼得知道她是開玩笑的,不過他也不介意捧場,「我會坐在最前面的觀眾席上為你加油!」
「那是自然。」清和說著,卻剛好對上了不遠處一個小男孩正看向她這邊的眼神。
那個小男孩一臉冷淡,但目光正是落在了清和的身上。
清和覺得他肯定聽見了她剛才說的話。
但那又怎麼樣?
她可不會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放在眼裡。
小男孩也滑得很好,他站在不遠處停滯了一分鐘,便直直朝著清和所在的這個方向過來。
清和:?
這小孩的速度快極了,一溜煙就跑遠了。而非常不合時宜的,她聽見擦肩而過的小屁孩居然用嘲笑的口吻告訴她:「就這?」
順便內涵她都多大個人了還牽著別人的手滑冰。
這,這能忍?
清和想也不想便松開了剛才一直扯著不放的彼得的手,她必須要去跟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一決高下。
彼得看著她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了,他的手心一瞬間便空落落的了。
彼得:?
-
-
從滑冰場出來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不僅如此,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以極快的速度變大了。
清和站在屋檐下,微微抬頭默默盯著外面的雨勢。剛開始其實只是飄零著的蒙蒙細雨,一眨眼的時間便窺見它演變成了豆大的雨滴。雨水順著地磚彙流到低點後形成了一個個小水坑。
等到彼得出來的時候她才說道:「我們去附近的超市買兩把傘吧?」
超市在滑冰場的斜對面,而這兩個地點中間隔著一個大廣場。所以,平心而論,其實還算有點遠的。
彼得看了看雨幕,在心裡估算著自己一個人跑到對面的超市得花多久。
他看了看清和,說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只需要在這裡等著我就好。」
還沒等清和回答,深棕色頭發的少年便像箭一樣直接躥了出去,快到連她都沒有真正看清楚。
清和靜靜地站在屋檐下,有一點百無聊賴。陌生人一個個從她身旁走過——才短短幾分鐘,從滑冰場出來的人就差不多快走光了。
她的眸光一直盯著雨幕並沒有移開,果然,她的視野裡終於出現了那屬於彼得·帕克的身影。
他的確在便利店裡買到了雨傘,不過……
彼得一路跑到了女孩的身邊,後者從他的身上感覺不出哪怕一丁點的氣喘吁吁。這個人的體力……似乎有點過於好了。
只聽見少年抱歉地說道:「可能是大家誰也沒料到今天會下雨,便利店裡的雨傘都被賣光了,這一把還是我進他們庫房找到的。」
清和對他的話並未感到很意外,「沒關系——」她的眸光從撐開的傘面上掠過,「我們可以一起撐傘。」
清和自告奮勇地從彼得手中搶過了撐傘的工作,因為她知道這個素來好心腸的家伙鐵定會把傘一直往她的那一邊傾斜。
傘面並不是很大,充其量也就只能裝下一個人而已。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撐傘的技術有多麼強大,都無法保證兩個人都安然無恙地穿過這一片雨幕。
這,這難道是什麼世界意識又再次給她的一種考驗嗎?
清和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但她並沒有把這份微妙的心情表現出來。
那……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
清和這麼想著,她決定趁彼得不注意,把傘稍微往他那邊傾斜一番。
反正就一點點地傾斜,根本就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力——除非,除非他是蜘蛛俠。整個皇後區——不,是整個紐約,放眼望去除了蜘蛛俠會因為蜘蛛感應而對周圍的細微變化那麼敏感之外,還會有其他人嗎?
清和是這麼想的,她自然也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這麼做的。
撐著同一把傘的兩個人似乎各有心事,因此在剛開始並肩而行的那幾分鐘之內並沒有開口講話。仿佛是兩個人在他們雙方都不知道的時刻暗自約定好了不去打破這一份沉默似的。
清和直直地盯著前面的道路,自己如果突然直直地衝出去會不會讓別人覺得她很奇怪……
「要不還是我來撐傘吧。」彼得想了半天,才終於蹦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來。
清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先提議的,這次聽我的。」
雖然兩個人並肩行走在大街上,但是即使是這樣彼得的目光也似乎找不到專屬於他的目的地——少年的眸光總是在周遭因為下雨而不甚明晰的朦朧景物之間穿梭,當他目光真正掠過他所關心的那個部分時,卻又比他想像中的更快移走。
清和的手覆蓋在傘柄上微微曲起,彼得狀似無意地瞥過,在他的眼中感覺對方的皮膚蒼白得像是像牙。
他忍不住想起不久前在滑冰場裡面的時候的景像。
身旁的女孩十分害怕摔倒,只能緊緊地扯住他的衣袖——不可否認,他喜歡這種自己被全身心依賴的感覺。
而清和還說過自己會滿足他的一個願望。
彼得扭頭,而清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她也剛好看向了對方。一雙黑眸對上少年那熠熠閃亮的可可樹色澤一樣的狗狗眼。最終,兩個人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對視的那一刻腦電波重合了,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讓我牽手吧。」彼得冷不丁地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清和微微偏頭看向他,發現他的臉上忽然帶了點類似於委屈的神色。
感覺就像是迷途的小狗,很可憐地在大雨裡淋濕了。
「你說過的,會滿足我一個願望。」彼得又補充道。
清和剛想說「就這?」,可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感覺到自己那只撐著傘的手,手背忽然之間被另外一個人的給輕柔地覆蓋上了。
又聽見彼得喋喋不休地控訴道:「誰叫我之前一直想牽你的手,你卻總是不給我牽!」
清和在腦子裡搜尋了一番關於彼得口中的「拒絕牽手」的記憶,結果自然是沒有。
怎麼可能呢?她會這麼小氣嗎?!
她直接否認:「怎麼會?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進滑冰場的時候,」彼得開始數數,「還有准備滑第二次的時候,還有——」他格外認真地說道,仿佛這真的是一件究極重要的事情。
他又不說了,一向喋喋不休的他突然自行關閉了話匣子,一反常態地沉默下來。
進滑冰場的時候……
清和聽見這話,開始回憶起那時候。彼得有說要牽手嗎?她都不知道,她都從來沒注意過呢!
還有滑第二次的時候,明明是她剛開始都一直在扯著彼得不放手,彼得走一步她便要走一步,連小朋友都嘲笑她要做連體嬰兒呢!所以,她這才決定自己去試試而已!
哪有彼得說得那麼委屈啊,感覺她突然在彼得口中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負心漢一樣。
清和想了想,又瞥向身邊的男孩。
彼得這回都沒有在看她了,嘖嘖,果然是生氣了。
清和試探著問了句:「生氣了?」
「……沒有。」彼得在聽見女孩發話的時候明明眼睛都亮起來了,可他硬是扭頭看向了別處,還嘴硬地否認了。
清和還在想接下來該說點什麼才能讓他高興起來,卻聽見對方突然一股腦地說出了所有自己內心的想法。
「為什麼不跟我牽手?牽手和擁抱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安全感最濃厚的動作了嗎?而且——」彼得的話像連珠炮,「而且我覺得牽手和擁抱是人類的壞心情過濾器。」
「你怎麼對我這麼不在意?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才在一塊沒多久就對我厭倦了?要知道我可是皇後區的——」彼得差點就要說出那個絕對不能說出口的詞彙了!他連忙捂住了嘴。
「皇後區的什麼?」清和煞有其事地重復,搞得他很緊張,「皇後區的最佳男友嗎?」
聽見清和這麼說,他忽然感覺一直以來籠罩在他心裡的霧霾都消失不見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哪有。」
「我說有就有。」女孩說,她突然踮起腳尖摸了摸少年的頭,「放心,不會對你產生厭倦的啦。」
不過這個溫柔的摸頭殺只持續了那麼兩三秒鐘,她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小聲埋怨道:「長這麼高做什麼……」
彼得被逗樂了。
「我來撐傘——」少年學著她說話,「我先說了,得聽我的。」
少年一手撐著傘,一手將清和的手握得更緊,仿佛這樣便能永不放開。
「我們去哪吃晚飯?」清和突然問道。
「都可以!」彼得爽快地回答,他正准備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看看備忘錄,卻發現手機早已沒電了。
彼得還沒想出來自己昨晚在備忘錄上寫的餐館叫什麼名字,只聽見清和漫不經心地提議道:「不如去我家吧?」
彼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清和,他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女孩剛才所說的話,「去你家——真的可以嗎?」
「當然。」清和對彼得臉上莫名的復雜表情產生了疑問,她腦筋在這種時候倒是轉得很快,一臉壞笑著突然面向他前進了一步,「你不會在想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吧?」
少年的眼睛瞪大了,漲紅了連否認道:「沒、沒有!絕對沒有!」
近在咫尺的她那賞心悅目的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她眉眼彎彎,說出了那個之前險些讓彼得·帕克社會性死亡的組詞:「…狂野的一夜?」
有時候距離靠得太近是會要人命的——彼得想。他光顧著看對方臉上露出的小表情了,以及……他的眸光總是忍不住落到對方因為說話而不住翕動的紅玫瑰般的嘴唇上。
彼得的眼眸悄然地深沉下來,他現在很想後退一步,但剛才清和突然反客為主,她反握住了他的手——連帶著傘柄一起。這搞得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再這樣下去,他怕他會真的忍不住在畢業以前便實踐一番,實踐「狂野的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Youleftmenochoicebuttostayhereforever」來自TaylorSwift的《rightwhereyouleftme》。
你讓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永遠受困於此。
第68章 皇後區12
「你不要靠我這麼近,我會想吻你的。」彼得別開眼睛,但他很快又忍不住將目光移回來——真是的,自己以引為傲的自制力就這樣在對方的目光裡化為了灰燼。
既然彼得都這麼說了,那她也該適時打消更近一步的念頭。於是少女說道:「哦?是嗎?」
她又頗為遺憾地假意後退了兩步,「那我走了?」
傘面之下的空間本來就小,她這麼後退兩步,在彼得看來感覺對方馬上就要被雨淋濕了。
他連忙順著清和後退的方向往前走一步,「你瘋了,現在在下雨!淋濕了怎麼辦。」過分關心之下所說出的話有時候頗有種口不擇言的意味,少年很快注意到了這點,他又補充:「噢——不,是我瘋了。」
少年這麼說著,身體卻很誠實,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並且微微用了點力氣,很容易地便把她給扯了回來。清和再次回到他身邊的路徑就像是一個蜘蛛感應那樣自然。
彼得其實早就想吻她了,只是他覺得似乎還缺少了一個完美的時機。
浪漫是不死的情懷,猶如明月,永生不滅。*
所以他又沒說什麼了,只是在心裡默數還有多久才能到清和的家。
既然如此……
那就先擁抱一下吧。
彼得的身體比他的腦子行動得更快,在女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突然靠了上去。
這個擁抱來得很突然,可她卻能體會到其中蘊含著的那一份鄭重其事。就好像她是什麼值得永遠被守護的珍寶那樣,落入了皇後區義警溫暖的懷抱之中。
雖然這麼說不對,但她真覺得彼得的懷抱裡有陽光的味道。
也不知是因為什麼,清和鬼使神差地啄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飛快地退後跳出了他的懷抱。
!
彼得頓覺剛才被她輕輕吻過的地方溫度驟然升高,火辣辣的。
但女孩壓根沒給他什麼反應的時間,一連後退了好幾步,眼看就站在雨中了。
彼得關心的話語還沒說出口,他便聽見女孩說道,「沒下雨了。」
她說著伸出手,手掌對著天空,想試探一下天空中還有沒有雨絲飄落下來。
還真是沒下雨了。
-
-
他們並沒有打車,而是選擇了穿過旁邊的公園回家。
雖然剛下了雨的確突然降溫了,但他們未曾覺得冷。
剛下完雨的公園比起往常人更加少了,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腳步聲。
不過今天的天空倒是很美。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所以此刻的天幕是寶藍色的,就像奧地利人總愛聽的《藍色多瑙河》一樣。
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樹靜靜地佇立在公園道路的兩旁,清和似乎能隱隱約約聞見專屬於雨後那種清新的泥土味道。
這個公園自帶一個不算大的湖泊,因此他們倆開始繞著湖面慢慢地行走。這感覺仿佛是已經過了許多年,已經認識了他許多年。
清和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從周遭掠過,在目光經過某一個奇點時,她發現了什麼,然後目光非常誠實地落在了那裡。
原來真的有一只迷途的小狗。
在清和的視野之中,不遠處有一只黃色的小狗,尾巴微微翹起,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看這裡,又看看那裡,偶爾又會低頭嗅嗅新修的草坪。
它的脖子上還掛著項圈,但是沒有牽引繩。
獨自在外淋了一場雨,它的四肢都沾上了泥。
「它應該是只流浪狗!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見它一直在這附近轉來轉去——聯系了寵物救助站,但他們每次一來它就不見了,捉不住。」彼得注意到了清和的目光,他善解人意地解釋道。
「我們去看看吧——」清和又捕捉到了彼得話裡的一個點,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每天晚上都來嗎?」
清和說的話完全是精准踩雷,彼得全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她怎麼總是會發覺別人不會注意到的盲點?
馬甲,危。
少年暗暗為自己的馬甲捏了一把汗,他說,「也沒有每天都來,只是剛好我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看見它……」
但幸好女孩並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意思,她領著彼得緩緩走近。
彼得試圖制止:「這條小狗只要有人靠近,它就會立即跑掉,所以不要——」
他剛想說「不要走得太近了」,但下一秒他眼前所顯出的景像卻讓他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黑發少女非常順利地走到了那條黃色小狗的面前,而小狗也並沒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飛快掉頭毫不留戀地跑掉。
在此途中她暫時放開了彼得的手,然後蹲下試圖與小狗平視著。
她摸了摸小狗的頭,想了想,最終解開了那個對於它來說早已經變成了一種負擔的項圈。
小狗像是有靈性般地看了看他們倆,最終不見了身影。
「你還有多久畢業?」清和站起來,她忽然問道。
「嗯——」彼得想了想,「沒多久了。」他的語氣很愉悅,他喜歡這份關心。
少年又問:「那你會來看我的畢業典禮嗎?」
「你會代表優秀畢業生致辭嗎?紐約帝國大學的高材生。」清和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狐狸般的狡黠神情,這直白的話語讓彼得莫名有點羞赧,即使她說的本是事實。
「有可能。」彼得笑道,但下一刻他臉上的表情認真起來,「可你都這麼說了,我一定會成功致辭的!」
他們說說笑笑,在經過一片小樹林的途中,走在前面的深棕色頭發的少年忽然停下了腳步。
清和見狀,自然也只好停下了,而且她想知道這種時候彼得到底想干嘛。
只見彼得轉過身來面對著她,不發一言便伸出手蒙住了女孩的眼睛:「別亂動。」
在這片突如其來的黑暗中,她先前是很不適應的,因此她沒有像彼得希望的那樣乖乖閉上眼睛,而是仍然睜著那雙大眼睛。
在彼得微微曲起的手掌與她的臉部肌膚重合構成的這片狹小區域之內,女孩的長睫毛因為眼瞼的運動而扇動,軟軟的觸感搔在彼得的指間,也輪回在他的心上。
下一個瞬間,她感覺自己被彼得抵在了樹干旁。即使隔著一層衣物,柔嫩的肌膚也能感覺到背後樹皮的粗糙。
她感覺自己干燥的嘴唇上忽然被印下了一個如同羽毛般輕盈的吻。
彼得先前一直蒙住她眼睛的手放開了。
在月光傾斜進女孩視野的那一霎,彼得手中垂下來的銀色項鏈也緊緊跟隨其後。
項鏈上的寶石在此刻仿佛被傾注了清澈的月華一般,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熠熠閃光的。
愛也是如此熠熠生輝。
女孩把眸光移到了彼得臉上,她還有點沒緩過來,眼中的怔然再明顯不過了。
雖然彼得已經很努力做出一副成熟的不動聲色的樣子了,可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呢——小心翼翼地取悅另外一個人。所以他暗地裡還是有點小小的無傷大雅的緊張。
原本,原本他的愛情地圖裡還是「此路不通」的狀態。而現在,他的花園裡開花了。
「送給你!」彼得中氣十足,還沒等對方回答,他便直接把項鏈塞到了她的手裡。
「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黑發少女的下一句話便立即被他/吻/了/回去。
彼得似乎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他一手摁/住/女孩的一邊肩膀,一手/掐/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抵/上/了樹干——沒錯,男人有自己的出廠設置。
少年在接吻這方面根本是無師自通,他甚至知道怎樣才能讓對方開口,堪稱是順利地/含/住/軟/熱/的/舌/肉而不是像個傻瓜那樣被拒之門外。
彼得不住地變換著角度,以求找到那個對於他來說最佳的位置。
清和都沒閉眼,她的眸光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可以停駐的地方——近在咫尺的他那輕顫的睫毛。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忙,時間不夠用了……
本章的標注星號(*)的句子是奧斯卡·王爾德說的。
感謝在2021-02-0419:43:11~2021-02-0523:01: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服小藥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皇後區13
時間過得的確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彼得的畢業典禮那一天了。
這個六月注定不平凡。
清和在這一天剛好沒什麼事,非常空閑,因此她踩著點到了中城高中正校門的對面。
彼得本來邀請她也出席他的畢業典禮的,但是——清和感覺有點不太好意思,況且他的家長那天應該也會到。
所以她再三推辭,最終只說會在學校外面等他,然後一起慶祝。
清和倒是很守時,她剛好到了目的地,只跟中城高中之間隔著一條馬路。
正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看見一輛校車緩緩從敞開著的大門內駛出。
那是一輛通體刷著淡黃色油漆的公交車,美術生通常把這種顏色叫做拿坡裡黃。
清和仍然站在原地,她還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今天還會有校車在這個時間點接送學生上下學嗎?要知道今天可是,畢業呢。
不過她遠遠便看見了彼得的身影,他甚至還戴了個黑色的學術帽,那個和校車一個顏色的書包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被背在身上了,而是被他拎在手上。
少年自然也看見了清和,他興高采烈地朝著她揮手。
清和做了個讓他過來的手勢,但少年卻搖搖頭,復而又伸出食指指了指旁邊的校車。
清和看見對方的口勢似乎是在說「comehere」。
?
她心下有些疑惑,不過還是乖乖地穿過人群,朝著彼得走去。
「我們一起去坐校車吧!」她一來,彼得便不由分說就牽住了她的手,這樣提議道。
彼得此刻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加閃亮,他深色的眼睛裡裝著滿滿的都是對清和接下來即將給出的答復的期待。
女孩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對於中日韓女孩來說棕色美瞳總是賣的最好最斬男的了——一直盯著這樣一雙澄澈的眼眸,就算是她也差點被「斬」到呢。
褐色狗狗眼,多無辜啊。
清和不動聲色地別開了視線,不過她注意到了一個更加值得注意的問題:「我可以去坐嗎?要知道我並不是你們學校的人……」
「沒關系的!」彼得說,「今天沒什麼人會坐校車了,所以多你一個也不會超載的!況且——」
也不知是不是清和的錯覺,面前的陽光少年在這一刻又忽然欲言又止起來。他臉上泛著甜蜜的微笑,他終於還是說了:「況且,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你是彼得·帕克的女朋友。」
聽見這句話,清和有點懂了——
敢情這是趕在畢業這一天秀自己是個有對像的人吶。
她同意了彼得的提議。
在這種情況下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呢?哦,要是她假裝不同意的話,可能會收到彼得的裝可憐和撒嬌暴擊也說不定哦。
雖然同意了,不過她跟著彼得上車的時候也未免還是有些緊張。
雖然車廂裡人並不多,但感覺好像裡面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她一樣……
就如同第一次約會那樣,他們又坐在了後排,而清和還是坐在靠著窗的那一邊裡側。
今天的天氣是再好不過了,陽光正好,如同蜂蜜般泛著金黃色澤的澄澈陽光從半開著的窗戶處緩緩投射進來,有一點照到了清和白嫩的臉頰邊。
隨著校車啟動,她盯著外面如流水般緩緩掠過的景像,心中忽然感覺有點奇妙。要知道,她還從來沒坐過校車呢!
而就在她望著外面的景色出神,彼得望著她的側臉出神時,突然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強硬地插入了這靜謐的氣氛。
「我想認識你一下,能給個聯系方式麼?」
清和聞言才看向那個聲音過來的方向。她抬頭,看見是一個看起來和彼得差不多大的男孩。她頓時便敏銳地察覺到彼得有些不高興了,她連忙握住她的手,借以給少年一些安全感。男孩子也是需要寵著的。
她的這個關懷動作似乎讓彼得的心安靜了不少。
「不好意思,」在起初的片刻怔愣之後,清和略帶歉意地回答,「我有男朋友了——我的男朋友是彼得·帕克。」
她說完便敏銳地感覺到身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少年周遭的氣氛默默地升溫了。
陌生男孩一臉難以置信地把目光在她與身旁的彼得之間掃來掃去,下一秒他悻悻地走掉了。
隨後她便聽見彼得輕聲問道:「你剛才怎麼真的那麼說?」
清和扭頭注視著他那雙深邃的棕色眼睛,打趣道:「不是你叫我這麼說的嗎?」
「我也不是真的那個意思——」彼得這時又有點不好意思了,這副純情的模樣還真是讓人很難把他和那天小樹林裡的男人給聯系起來。
不過清和還是看出來他很高興了,她存心想要逗逗他,又假模假樣地說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不這麼說了。」
「——不!」少年反駁的話語比她想像中的更迅速,並且更中氣十足,他又有點別扭地推翻了自己之前親口所說的話,「不,你下一次還是得這麼說。」
-
-
俗話說游樂場是約會聖地之一。
畢業季,游樂場的人流量還是挺大的。
他們倆穿梭在人群之中,彼得緊緊牽著黑發女孩的手,像是害怕她會從潮水般的人群之中悄悄溜走一樣。
這個牽手的姿勢從他們下車的時候便開始了,清和不免覺得有些迷茫。他們只是來游樂園玩而已——游樂園會有什麼危險呢?
為什麼要做出一副暗自警惕的樣子?
難道——
清和的瞳孔縮小了一瞬,她狐疑的眸光悄然落到身旁的棕發少年微微逆光的側臉上。
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可是,就算她想脫離這個世界,也並不是現在……她可不想成為某個因為游樂園的罕見事故而魂歸西天的可憐游客,那顯然會被刊登在報紙上十天半載的,然後成為紐約人民的飯後談資!
她才不想這樣呢……她會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並不想在任何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哪怕只是一絲。
當然,當然。她也不是不可以選擇就這樣在這個世界裡安然地生活下去,順利又自然地接受這份虛幻的愛情與人生。
甚至興許她會過得很高興,再也不用為穿越和「追求者」們煩惱了——畢竟這個世界只有彼得·帕克這一個不是嗎?
清和的心全被這突然洶湧而來的思緒給沾滿了,都沒有注意到彼得在她的面前講話。
「Hey,」彼得的手不住地在她眼前晃動,「你怎麼了?」
清和的視線這才真正再次聚焦起來,盯著面前男孩擔憂的神情,她搖搖頭說沒事。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女孩回答,然後她驟然想到了什麼,「——在想怎麼慶祝你畢業了!」
「不如我們去玩那個吧!」清和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她沒有過多猶豫便選擇了游樂園裡算得上是最驚險刺激的項目。
少女指了指不遠處那懸在空中的扭曲又顛簸翻轉的紅色軌道。
刺激嘛,當然是要貫徹到底了。
他們似乎能聽見上面的游客順著風傳過來的尖叫聲。
聽見清和這話,彼得看了看自己原本要坐摩天輪的計劃,只好把它從備忘錄上刪除。
難道是他的打開方式不對嗎?為什麼會先從這麼刺激的項目出手?
但他可是蜘蛛俠啊,當然沒在怕的。
「要是害怕——」坐在她身邊座位上的少年元氣滿滿地說道,「我允許你牽住我的手。」
他說著便十分臭屁地把自己的一只手伸出來。
「放心好了,我才不會怕呢!」清和不以為然地吐槽,「不就是過山車嗎?倒是你——」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彼得的手,然後對方立即委屈地縮了回去,轉而握住身前的用於固定和保護游客的裝置。
「如果你害怕,我允許你牽住我的手。」
「只不過不是現在。」
她眨眨眼。
作者有話要說:
StandintherainoutsidetillIcameout
——《IfThisWasaMovie》TaylorSwift
快轉場啦TAT
第70章 皇後區14
在游樂園幾乎所有設施都玩了一圈之後,日落西山,他們終於決定回家。
「對了,你這個書包裡到底裝著什麼啊?給我看看?」走出了游樂園大門,清和冷不丁地冒出這麼個在旁人看來根本無傷大雅的請求。
她努努嘴,她的指向再明顯不過了,目標就是此刻被彼得背在身上的黃色雙肩包。
彼得的身軀僵硬了一瞬,但他並不准備就在此刻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於是他搪塞道:「沒什麼,就是之前的一些課本而已。」
「可是我每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基本上都帶著它,而且看起來裡面似乎總是裝滿了東西……」清和每說出一句自己的推理,彼得的心在精神上的煎熬便更多一分。
「你難道總是背著自己的課本嗎?」清和問出了這個實際上早已困擾她許久的問題,她實在是覺得彼得有時候有點奇怪。
平時也還好,只是偶爾在突然的某個瞬間,會感覺到他也在隱瞞著什麼。
彼得驟然苦惱起來。
守護秘密不被別人發現的確很辛苦。但是他更不希望因為自己是蜘蛛俠的原因,而讓身邊的人被無措地卷入不可見的位於暗處的危險。
見少年沒有回答,清和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這一回卻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壞了。
她便打趣道:「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就自己打開看啦。」
女孩說著便跑到了彼得身後,伸出手作勢便要拉開他書包的拉鏈。
但她的手根本還沒碰到那書包的拉鏈,彼得快速轉過身來,順便攥住了她的手腕,免得她亂動。
這次的攥住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清和當然能感覺到這其中明顯的不同。
雖然彼得並沒有朝她發火,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此刻真的有點生氣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彼得會因為一個書包而生氣。也許這樣說是不對的,但愛情本身就是越界的。
「……不要亂動了。」彼得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憋出這麼一句。
只見彼得低垂著眼簾,原本總能看見的他那亮晶晶的眸光此刻也不知怎的黯淡了下來,也許他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
於是她率先示弱,「…對不起嘛。」
「我以後不這麼做了。」
「只是,我覺得你要是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我說。我還是多少能給你一些建議。」清和又補充了一句。
「可你不也瞞著我自——」彼得突然覺得一種煩躁的心情席卷了他的內心,不得不說其中代表著秘密被揭穿的慌亂占據了大頭。他不禁想到那個不太愉快的夜晚,「suicide」這個單詞差點就要被他口不擇言地說出來。
但少年的話說到一半便中止了,他說,「你不也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嗎?」
聽見這話,她恍惚了片刻,她仔細審視了一番自己,發現似乎的確是這樣。
可是她的秘密,這讓她怎麼能說得出口呢?
「那等你真正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就算以後都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清和決定後退一步,她忽然又不想知道彼得裝滿秘密的雙肩包裡到底有什麼寶貝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彼得才又抬眼看向她,輕輕說道:「對不起啊。」
「我不應該朝你發火的。」
「你沒有朝我發火。」清和說著便感覺到自己垂在一旁的手突然被什麼溫熱的東西給覆蓋住了。
是彼得的手。
清和只感覺到棕發少年的手指一點點從她的手指縫隙之間卡進來,然後緩緩地十指相扣。
-
-
畢業旅行彼得決定去加州看看,從洛杉磯一直自駕游到聖地亞哥。
在研究了好幾天的旅游攻略之後,他們這才決定動身。
他們倆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彼得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昨晚巡視皇後區時所看見的景像,很安寧很祥和,至少有他在,這裡的治安並不會那麼差勁了。不過他又有些隱隱約約的擔心,自己估計得離開好長一段時間了,皇後區可怎麼辦呢?
不過應該不會有事——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什麼棘手的敵人了。
彼得這麼想著,又轉頭對著黑發女孩關心地問道:「你渴嗎?旁邊的超市裡有許多種口味的果汁!草莓藍莓芒果蘋果梨——」
清和笑笑:「不用,我一點也不渴。」
彼得只好作罷,也不知怎的,他剛好拿出了手機准備看看。
少年無意中點開了一個視頻,是紐約即時新聞。
「即時新聞:紐約科學館於一小時前被不明恐bu分子襲擊,預估已造成7人死亡包括兩名警察在內,並且挾持了一名中學生人質。眾所周知,紐約科學館是現今紐約市內唯一的科學技術中心,擁有超過400件關於化學、物理學和生物學的展品*……」
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說的很長一段話彼得都沒有認真聽,他的感官已經下意識抓住了最重要的那句話——
「恐bu分子的訴求是蜘蛛俠。Spider-Man是皇後區的義務警察,那麼他今天真的會來拯救他人嗎?有小道消息證明蜘蛛俠昨晚在中城高中附近出現……」
Spider-Man.
這個短短三分鐘不到的視頻被播放完畢,這在網上顯而易見已經激起了千層浪。
彼得一下子便恍惚起來,他悄悄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女孩。
但清和未曾注意到少年復雜的目光,只是專心地在等車。
感情告訴彼得他不能就這麼隨便地離開,但是他是蜘蛛俠——他要拯救這個世界。
很快他們便打到了計程車,已經停在路邊了,就等他們開車門鑽進去。
清和拉開後座的車門,正要進去,卻發現彼得杵在原地沒有動彈。
「彼得……?」清和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臉色忽然有點不對,便叫了叫他的名字,試圖把他已經完全飄離在外的思緒拉回來。
「你怎麼了?」她又扯了扯彼得的衣袖。
計程車師傅已經不耐煩地摁了好幾次喇叭。
「親愛的,我——」彼得這才說話,他似乎很急,「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在家裡忘拿了,我必須得去看看!」
「忘拿了不如到時候要用的時候再買吧?」清和提議。
可是彼得只是說了句,「你先去機場吧,我很快就會到了!」
為了防止女孩此刻的心情驟然失落,他露出一個如同初見那天一樣的溫暖笑容,不由分說地便把女孩推進計程車裡,啪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那是彼得最後一次見到她。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句摘自百度經驗。
下一個世界暫時想寫一個摘下面具的故事。
每個世界其實都有一些我本來想寫,梗概已經放到wps裡了但是我最終沒有寫出來的橋段,在正文完結之後應該會選一些寫成番外。
第71章 哥譚01
在清和迄今為止的穿越人生中,她還從未遭遇到像現在這樣集尷尬、驚恐、懸疑為一身的情況。
恢復知覺的她下意識想睜開眼,但她一動,右手手背上刺的輸液針便動了,連帶著像是整條血管以及神經都被胡亂攪動著疼痛起來。
女孩即使閉著眼睛,也還是能感覺到有白色燈光從天花板直直落到自己薄薄的眼皮上。
天……她該怎麼辦?
世界意識給她的大腦灌輸進去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那些以第三人視角呈現的畫面每多看一幀,她的心跳便加快一分。
清和在這個世界被迫成為了一個「醫學奇跡」——一個被某著名恐bu分子挾持,並且被扔進了化工廠池子裡的可憐市民。這位市民還活了下來,毫發無損。
……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呢。
畢竟,哥譚市可是美國/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啊,誰這麼想不開來哥譚居住啊?
難受,整個人就是難受。
她才虛虛抬眼那麼一點,還沒來得及掃視病房構造,便因為外面突然傳來的聲音而心虛又緊張地合上眼。
「警長,住在1304的病人才剛剛從ICU轉出來,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清醒過來。不過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還能愈合這麼快真的很少見……」
這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和,緊閉著眼睛的清和猜想可能是查房的護士什麼的。
什麼警長啊,萬一要審問怎麼辦?她該說點什麼——她還能說出點什麼?
不管了,她決定先從這裡溜出去再說。
就在清和悄悄猶豫該選個什麼時機離開時,門外的護士似乎突然發生了點什麼情況,只聽見她非常抱歉地對警長說,「不好意思,那邊的重症病人有突發情況,我得去看看,不如您先等等——」
被稱作警長的男人沒說什麼,不過過了好一會兒,清和聽見那個護士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
可少女也沒有立即起身,萬一那個警長正在門外守株待兔呢?
要知道,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明顯異於常人的恢復能力。
如果直接說自己是個穿越者的話,肯定會被關進阿卡姆瘋人院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清和這才睜開眼睛,用余光瞥了瞥門邊。
醫院病房的門中間有一塊是透明的,所以裡外都能相互看見。
……什麼都沒有。
說干就干,猶豫就會白給。
清和迅速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無處可去的藥液一瞬間便順著針頭傾瀉而出,她胡亂地把它扔在一旁。
掀開被子直接下床。
醫院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板上的感覺著實不太好,清和跑到門口,推開門。她的幅度很小,她並沒有率先跑出門,而是先探出頭看了看走廊兩邊。
一個人也沒有。
清和暗自松了口氣。她記得這個世界裡她的家離這家醫院不遠,這大白天的跑回家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發誓,回到住所之後她再也不會出來了!
女孩又抬頭注意了下醫院的攝像頭位置,迅速跑出了走廊。不過因為才蘇醒過來不久的原因,她的體力不支更加嚴重了,明明也沒跑幾步便開始喘氣。
這醫院的構造在她看來簡直有點太復雜了,她站在拐角處猶豫了好幾分鐘,愣是沒想明白到底該往哪邊跑人會少一點。
——逃跑當然不能坐電梯了。
她決定先進安全通道。
女孩順著牆面上泛著綠光的疏散應急照明燈所指示的方向跑去,在剛經過一個小辦公室時卻忽然聽見她即將闖過的拐角處傳來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沒有其他辦法,清和只能鑽進那個小辦公室裡。
女孩焦急地往辦公室內掃了一圈,發現裡面有個百葉折疊門,裡面似乎是放一些雜物的。
為了不被發現,她連忙鑽了進去。
但老天爺是不會饒過她的,就在她前腳鑽進百葉門的瞬間,那高跟鞋輕輕敲在地上的聲音便如影隨形地跟了進來。
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
清和並沒看清楚她的臉,因為對方一走進來便立即背對著她坐下了。清和只看見她栗色的卷發隨意地披在背後,還挺性感的。
「說真的,布魯斯,你今天到這裡來真的是為了看我嗎?」她打趣。
清和這才捕捉到她話裡的這個名字,眸光從女醫生的背後轉移到了站在門邊的那個人身上。
只聽見男人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回答:「當然,朱莉婭。」
男人的五官如同大理石那樣硬朗,因此他不笑的時候平添了點深沉。而此時此刻,那面無表情時才擁有的深沉消失不見了——
他原本只是站在門外與人交談著,嘴角噙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
深色的定制西裝穿在他身上是如此合身,只是他的領帶似乎是被刻意扯過了,顯得有點松松垮垮的。他胸前別著一朵白玫瑰,此刻它有兩三片花瓣落在地上了。
清和透過百葉門的縫隙正盯著他看,卻又聽見女人嬌嗔道,「明明是凱莉!布魯斯,你這麼健忘,是怎麼管理韋恩企業的?」
他們倆一來一去的對話令清和不禁上揚了唇角。真是……連情人的名字都能搞錯,還真是活久見。
深色頭發的男人眨眨眼,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我知道。」
「凱莉·莫裡森,在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深造畢業,最終來到了這裡。」
不得不說男人這席話很大程度上取悅到了面前的女人。即使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沒費什麼力氣也能讓凱莉方才嬌嗔著的淡淡不快消失。
「你真討厭!」女人銀鈴般的笑聲在房間裡響起來。
清和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情急之下選擇躲進這裡是一個錯誤。畢竟現在這裡的氣氛似乎有點曖昧,她待會兒不會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吧?會長針眼的!
女孩這麼想著,原本低垂下去的眼簾復而抬起,卻剛好對上了那個名叫布魯斯的男人的眼眸。
布魯斯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他的眸光不著痕跡地掠過緊閉著的白色百葉門。透過那狹窄的縫隙,他與清和的視線似乎在某個時刻短暫地相交了。
而也就是此刻,黑發少女發現對方眼中的柔和僅僅只存在於表面,只是他眼中的銳利被很好地掩蓋住了。
清和驟然緊張起來:他難道真的發現自己了嗎?
就在女孩還不太敢確定的時候,突然她的身旁有個紙箱子掉下來了,這在靜謐的房間裡著實有些明顯。
除開清和之外的兩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女醫生頗有些不悅地往後看了看,可她的目光剛好被百葉門的扇葉給擋住了:「是什麼?我剛剛好像聽見裡面有東西掉了!」
清和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因為女醫生已經站了起來,仿佛下一秒便要走上前來打開百葉門了!
「可能是小老鼠也說不定。」男人輕巧地回答。
但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女醫生沒有再動彈了,她打消了這個要開門的念頭。
「啊?我最怕老鼠了,算了。」
「反正裡面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清和這才放下心來。
男人抿抿唇,他的眸光落到百葉門上又迅速移走了,他再度笑著對女醫生提議道:「出去走走?」
女人很高興地答應了。
目送著他們倆離開,清和心上一直懸著的那一塊大石頭才落下來。
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們倆不會再折回來了,清和才衝出這個房間。
清和一步三回頭,心裡不住地想著那個男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結果下一秒,因為忘記看路了而撞進了那個人的懷抱中。
不看路的後果便是用蠻力直直撞上了對方,而此刻就算是做工再精良的衣服都會顯得像一堵堅硬的牆。
黑發女孩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自己被撞紅的額頭。她自認倒霉般地抬起頭來,卻不料撞進了一雙深邃的茶色眼睛裡。
哦豁。
少女感覺在與他相撞的那一刻,似乎鼻尖真的聞到了白玫瑰的芬芳馥郁。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前兩天頭痛。
第72章 哥譚02
她呆住了,一時間甚至忘記把自己正捂著額頭的手放下來。
而過了幾十秒,面前高大的男人眸光才動了動,他深邃又漂亮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種戲謔的繾綣神情。清和從對方這副表情裡完全看不出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沒事吧,小姐?」他問道,說著便要走上前一步。
但清和卻不吃他這一套,而是警惕著往後退了一步,試圖將不知怎的縈繞在鼻尖的淡淡玫瑰香氣打散。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女人,她可沒那麼好騙——剛剛在那間小辦公室裡的時候她都看見了!面前這個名叫布魯斯的男人,清和覺得他很不對勁。
雖然她暫時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不過……不過就是這樣……直覺告訴清和,眼前的男人肯定不像表面上所看見的這樣。
但下一秒她便想到一件更加要緊的事。這事簡直比鬼故事還要可怕!
她已經偷偷從那間病房裡出來很久了,而,她現在居然還沒有跑出去。
都怪面前的這個布魯斯!
清和一想到這點便忍不住怒火中燒起來,連帶著投向面前的他的眼神也顯得比之前銳利了不少。
好吧,她是覺得自己現在因為馬上就要被捉住的危急情況搞得臉上的表情很猙獰了,不過在布魯西寶貝看來,這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從他的視角來看,面前的女孩漂亮的眼眸中所隱含著的淡淡怒意恰好衝淡了她的臉給人帶來的艷麗的感覺,讓人頓覺很清新。就像是一束嫣紅的薔薇站在磅礡的雨中。
原本這種嬌貴的花是不能淋雨的,只是恰好有多余的枝葉擋在了她的頭上。
這束清新的花於情於理都不應該生長在哥譚。
男人聯想到幾天前在ACE化工廠的事件,於是那在外素來顯得繾綣溫柔的眸光中也帶上了一點隱約的審視。
就算是在身為蝙蝠俠出現在黑夜裡的時候,他也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人。
為了蓋住這份淡淡的審視,他輕輕笑了,但這個微笑更加讓清和感到不安。
完了……
要知道清和可不想對自己異於常人的恢復體質做出任何解答。她可解答不出!
估計這時候醫護人員也已經發現自己不見了,那該怎麼辦才能——
清和絞盡腦汁,冥思苦想著,只是這份復雜又焦急的心理活動她並沒表現在臉上。就在此時,她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絕妙的辦法。
世界上所有難以解答的謎題都可以被一個辦法輕而易舉地解決——那就是,失憶。
清和決定鋌而走險一波。
這麼想著,她又抬眼看向面前仍然未動的男人,似乎他不決定就這樣簡單地越過她走掉。然後下一秒,她便主動撲進了對方的懷中。
清和感覺這一回她整個身體裡的血液都頃刻間全部往心髒的方向流動了,一種熟悉的令人心悸也令人生厭的感覺席卷而來,再一次掌控了大腦。
盡管直覺告訴她這也許是一個更大的錯誤,不過目前的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更何況,在哥譚能找到一個不擔憂存活的正常人也是很不容易的,至少,至少是現在,眼前的男人應該是她目前所能碰見的最好的人選了。
女孩努力克制住自己此刻想要奪路而逃的衝動,硬是撲進他的懷裡,並且緊緊抓住男人那做工精良的西裝不放手了。
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帶發出這麼一句話:「親愛的,我們回家吧!」
-
-
在對清和做過了腦部CT檢查以及核磁共振以後,醫生才謹慎開口道:「失憶症是由於腦部受創而產生的病症,主要分為心因性失憶症和解離性失憶症*。目前看來,在陳小姐身上所展現出很有可能是心因性失憶症。畢竟幾天前的襲擊事件的確給身為受害者的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不過,還得做更近一步的檢查。」
「失憶不都是忘記從前發生過的事情麼?為什麼會將無關人士——韋恩先生認定成戀人角色?」戈登警長忍不住朝著醫生提出了這個問題,畢竟他對醫學方面的確是一竅不通。
「這個嘛,」醫生推了推眼鏡,「有可能是曾經擁有過這麼一個角色在她的生活裡,並且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所以心理上受到刺激的時候才會將這個角色投射到自己所見到的第一個人身上。」
醫生說著看了看此刻乖巧地坐在一旁的黑發亞洲女孩。只見此時女孩的臉看上去仿佛像牙般蒼白,連一丁點血色都沒有,如同大病初愈的人那樣虛弱極了。
有這麼一副我見猶憐的皮囊,醫生自然覺得她的入院與失憶簡直是太悲慘了,完全是飛來橫禍。
可是,誰叫哥譚是這麼個危險的地方呢?
在這種惹人憐愛的好皮囊的作用之下,即使是再理性的結論在被敘述而出的時候也會帶上一些偏向這副皮囊的主人的意味。
「並且,我建議在短時間內不要給病人觀看任何與曾經的創傷□□件有關的資料以及影像。」
醫生的這句話簡直讓清和大喜過望,不過她表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因此她竭力忍住了嘴角的即將上翹。
而且,她必須得再做點什麼,才能讓此刻在場的眾人更加相信這位可憐的普通市民的確已經失憶了的事實。
大不了就是豁出去了。
清和這麼想著,用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給自己在精神上打了一針強心劑。
不過她還沒開始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只是足夠小心地用余光瞥了瞥站在她斜後方的布魯斯·韋恩。
她發誓自己原本只是想看看對方此刻臉上的表情的,沒想到視線卻剛好與對方的相交了,再一次。
這四目相對的快速都令她來不及撤回自己的眸光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一直在觀察著自己——清和想,即使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漫不經心。
所以,現在自己如果非常慌張地撤回目光的話,肯定會讓人覺得很奇怪,會露出馬腳的。
畢竟她現在給自己制定的身份是「戀人」。
這麼想著,她非但沒有立即心虛地移開眸光,反而因為被對方發現之後更加直白了,那亮閃閃的眸光沒有了一絲別的遮掩而直直望向布魯斯。
並且,清和還朝他露出了一個無比自然的溫柔笑容。
被她這樣帶笑的注視著的時候,會產生一種非常真實的錯覺:兩人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
至於布魯斯·韋恩到底會不會接受她這個失憶患者的碰瓷,清和覺得無所謂。畢竟在這一刻她的原始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就僅僅只是不想接受/公/安/機/關的審查與盤問罷了,至於哥譚首富的生活……
她無權過問,也毫無興趣。
而且估計這個男人也並不會接受來路不明的她——拜托!她到底有什麼好的?根本完全不符合所謂的西方審美吧?況且,布魯斯·韋恩的身邊並不缺女人。有各式各樣光鮮靚麗的女人願意成為韋恩莊園裡的收藏品,只要他願意。
因此,即使醫生已經開始詢問布魯西寶貝的意見了,清和也絲毫不慌。
她確信,布魯斯·韋恩肯定會非常、非常厭惡地把她棄如敝履,然後揚長而去。
他是絕對不會接受她的,任何人碰見這種情況都會覺得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詐騙!更何況她都這樣了——
見布魯斯遲遲沒有回應醫生的話,清和站了起來,再度朝著他撲了過去。
就在布魯斯沉默不語的這幾十秒空檔裡,黑發女孩掂了掂腳尖,雙臂環上了他的脖頸,非常自來熟地埋首於他的肩頸處,撒嬌般軟軟地問道:「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回家啊?」
她說話的同時她那輕柔的呼吸撲灑在布魯斯那luo露在外的脖頸上。這在布魯斯的感官中,仿佛是有絲絲火星落在他的皮膚上又頃刻間消失不見。
而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體會過了。
清和的話語落畢,預料之中的被狠狠推開或者是被輕蔑地調笑一番的場景卻未曾出現。
事情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演變了。
清和聽見自己話中的主角慢條斯理地回了句好。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百度詞條。
辭舊迎新,祝大家新年快樂!
還是會努力更新的。
第73章 哥譚03
哥譚市即使在白天,天幕也是陰沉沉的,顯出一種陰郁的灰藍。
不遠處的古典尖塔仿佛要刺開雲霄,教堂鐘聲如同幻影一般直直撞進清和的耳膜。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幻,但女孩此刻卻無法真正將目光集中於這些哥特式的尖拱建築了。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布魯斯·韋恩究竟是什麼意思?
清和一想到這個,她整個人頭都大了,偏偏表面上還得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是一副因為在回家路上而很高興的樣子。
清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身旁的男人,於是她假裝對車窗外的景色很感興趣,目光不住地看向那些形態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尖塔,最終又不知怎的落到了自己的衣襟上。
類似豆沙綠的小V領,這件毛衣開衫的質感摸起來自然是不錯,甚至它的柔軟程度可以在清和的心中排個一二名了。
用jio想也知道,這一次世界意識仍然不准備給她發錢,更何況,在哥譚這種貧富分化嚴重的地區,她都能運氣差到被□□劫持了,基本上是屬於中下層人民了。所以,這件衣服,以及她現在身上穿著的所有行當都是布魯斯·韋恩為她購入的。
這種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境遇讓清和真心覺得不太好,況且她欺騙了他——
對,她還記得那段並不美好的記憶裡還有一個渾身黑漆漆的家伙。
那個家伙帶著同樣漆黑的蝙蝠面具,讓她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平心而論,黑漆漆的速度算是很快了,可是還是因為囿於纏鬥中沒有來得及抓住她。
而且……
清和想到了什麼,終於忍不住再度看向了身旁的布魯斯·韋恩。
黑漆漆跟身旁的布魯斯擁有同樣深邃又漂亮的茶色眼眸。
她原本可以不說話的,不過為了把這場戲演下去,她興高采烈地對著布魯斯說道,「對了!你認識那個渾身黑漆漆的家伙嗎?他頭上還戴了一個蝙蝠面具。」
清和甚至補充道:「他還救了我,在那一天。」
布魯斯的眸光這回順著女孩的話語順利地落到了她的臉上。在片刻後,他的目光又淡淡地從清和臉上瞥過,旋即露出了一個稍顯傲慢的輕蔑笑容,他以一副輕松的語調回應:「你是說那個肆意攪亂哥譚秩序的蒙面人?Uhh——我不認為他救了你。」
「況且,」他的語言停頓了片刻,這讓清和不禁一直把強烈的注意力放在他那/性//感/的薄唇上,「你是怎麼記起他的?」
他並沒有說下一句話了,因此這份尖銳的審視僅僅是隱約的,但清和秒懂了。
她連忙說,「我看到了——在醫院病房的電視屏幕裡。」
布魯斯素來展示在公眾眼前的那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形像,那張面具,此刻並未因他與清和兩人在豪車內獨處而產生絲毫裂痕。
因此,他微微勾唇,眼中浪蕩又玩味的情感仿佛要溢出一般,再度看向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
「你怎麼不問問我關於那個朱莉婭的身份?」
聽見朱莉婭這個名字,清和的大腦卡頓了那麼一下。
朱莉婭?
噢!她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在辦公室裡跟布魯斯嚴(da)肅(qing)談(ma)話(qiao)的女醫生!
清和嘴角上揚了,她連忙糾正了男人話語中那顯而易見的錯誤,「明明是凱莉·莫裡森!」
布魯斯開車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前方,他的側臉在清和看來同樣的俊逸非凡。
男人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布魯西寶貝的笑容跟素日裡刊登在報紙上的沒什麼不同,足夠柔軟也足夠浪蕩,完美到無懈可擊。好看雖好看,可清和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你能不能裝得像一點?」深色頭發的男人這樣說道。
這個普通的問句像一只□□那樣突然被甩進了清和懷裡,才不過短短幾秒鐘,便感覺它boom的一下在精神上炸開了,讓她的心弦都震顫起來。
黑發女孩帶著不確定的神色看向他,難道她的演藝生涯到此便要結束了嗎?
「我哪有?」清和嘴硬否認了。
「你是承認你在偷聽我和朱莉——和她講話了?」男人覺得記不同女人的名字比記格鬥招式難多了,遂作罷。
「我才沒有偷聽!」清和扭頭看向他,「我是——我是正大光明的,而且那個房間明明是我先進去的,所以……應該是你們不經過同意而擅自闖入了我的地盤才對!」
才剛剛認識的亞洲女孩這強詞奪理的說辭卻並沒讓布魯斯覺得被冒犯了,反倒提起了更多的好奇心。
清和覺得自己已然邏輯自洽了,她又說道:「而我,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為你其實根本就對她不感興趣。你只是——」
她頓住了,這個小小的停頓卻極大地吸引了布魯斯·韋恩的注意力。
「你只是單純地需要她,需要她令你的偽裝更加具有可信度,而她肯定不知道真正的你是怎麼樣的。」清和侃侃而談,絲毫沒有發覺自己已然跨過了那條隱形的線。
好歹她也是穿梭過許多個世界的人了,她自然明白一件事:永遠不能透過外表去歸納一個人本身。
豪車被開出哥譚市中心已經很遠,他們此時在一條筆直而寬闊的大路上行進。
布魯斯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前方,這個直視前方的動作很好地掩蓋住了那其中的復雜神情。
他似乎是小瞧她了。
又直行了幾分鐘,布魯斯突然停車了。
這輛藍灰色的超跑帕加尼就這樣被直接甩在了路邊。
突然的剎車讓清和因為慣性而往前傾了,但因為有安全帶,她下一刻背脊又緊貼在了副駕駛的靠背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只見他臉上之前微微輕佻的神色逐漸退卻了,他的薄唇微抿,「你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的?」
「當然,你是我的——我的記憶這麼告訴我。」清和居然絲毫沒覺得緊張,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句話。
這句話分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卻無端地讓事件變得更加失控起來。
仿佛清和眼中方才的他只是一個錯覺,這一回布魯西寶貝臉上的輕佻神色更甚,他索性承認了這個假說,「你的確是我的戀人。」
「可你知道戀人之間都會做些什麼嗎?」
女孩只聽見他用清亮//性/感/的嗓音說出這句話,完全來不及反應什麼便被撫上了臉頰——不知道什麼時候身旁的他悄悄解了安全帶。
清和暗道不妙,小手也在副駕駛位置旁邊亂//摸//,試圖//摸//到解開安全帶的那個按鈕。但她立即便感到有另外一只較為粗糙的大手覆蓋住了自己的手背。
布魯斯的手是溫熱的。
男人明明沒用什麼力氣,只是輕柔地覆蓋上去了而已。但也就是這種程度的力道,也令女孩難以掙脫。
布魯斯朝向她,身體微微前傾,只是一個瞬間便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近在咫尺」。
彼此之間呼吸交纏,亞洲少女這才發現他那與發色同樣深的眼睫毛是如此纖長。
女孩的臉頰觸感像是嬰兒肌膚一樣滑嫩,布魯斯的眸光驟然變得深沉了許多。
世人當然最愛柔軟又漂亮的小東西。
清和呆住了,她都沒想到這家伙真的會這麼做!因此她連一絲像征意義上的反抗都沒有,就只是這樣怔愣著。
但她的這雙眼睛,即使是在她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刻,也看起來是如此多情。
所以在布魯斯看來,感覺就像是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孩正在專注地凝視著你,似乎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翹首以盼那樣,勾/人。
他的呼吸輕輕打在她的臉上,淡淡的薄荷味有點涼。女孩莫名預料到了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條件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預料之中的雙/唇/相/接並沒有發生。沒有任何觸感落在她的/唇/上。
女孩又睜開眼睛,卻發現布魯斯的/嘴/唇/只是近似於輕輕擦過了她的。
一個借位的吻。
「別太放肆了,我可是男人。」布魯斯在她耳畔這麼說。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太累了……最近還得了麥粒腫。
第74章 哥譚04
清和臉上的熱度頓時就上去了,不過這並未表現在她的臉色上,因此,她此刻的臉看起來還是白淨無暇的。
布魯斯注視著她過分漂亮的臉,那一抹輕佻的笑容又出現了,「…你還真是很會接/吻。」
過了稍許片刻她又回過神來,這才搞清楚剛才布魯斯到底在說什麼。
她那張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頓時變換了一陣臉色,但布魯斯很快便又和她拉開了距離,又端端正正地坐回了帕加尼的駕駛座上。
女孩突然一時語塞,索性看向了前方,不再理會身旁的他。
-
-
韋恩莊園坐落在遠郊,這裡人煙稀少,基本上除了布魯斯自己想開派對之外沒有人能隨便來打擾他的生活。
清和慢吞吞地下車,硬著頭皮跟在布魯斯·韋恩的身後,走向了那棟古典別墅的大門。
早就有一個身形和布魯斯同樣高大的身影在那裡等候了。
那個人即使上了年歲,身姿也一如年輕時代那樣筆挺。他穿著黑色西服,打著一條深灰色領帶,這齊整的著裝中和了他早已花白的頭發帶來的蒼老感,反而顯得精神抖擻。
「韋恩少爺,歡迎回來。」老人面帶微笑,這令他看起來端莊又慈祥,「今晚的菜單仍然是法式松露鵝肝醬佐青蘋果乳酪及魚子醬。以及您喜歡的地中海奶油松茸湯,」他眨眨眼睛,「配野生黑松露*。」
「我知道了,阿爾弗雷德。」布魯斯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清和注意到布魯斯臉上的笑意分明一直都沒有被卸下,但之前反復縈繞在那裡的輕佻之色卻不見了,轉而帶上了一點細微的溫柔。
這是一個真心實意的笑——是一個因自己回到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後而自心底迸發出的微笑。
被稱作阿爾弗雷德的老人炯炯如炬的目光略過了前面的布魯斯,轉而落在了年輕的黑發女孩身上。
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不知這位小姐是?」
天知道阿爾弗雷德為了讓布魯斯·韋恩從黑暗騎士的身份回歸到真實世界做出了多少努力。他希望布魯斯永遠都可以做布魯斯·韋恩,而不是背負著無限傷痛的蝙蝠俠。
所以,今天布魯斯帶回來一個女孩,他的確是挺高興的。
布魯斯正要進門的動作停住了,他復而又轉過身來,一只手搭在半敞著的門邊。
男人的頭發倒沒有之前出門的那時候那麼整整齊齊地捋在額後了,因此微風吹過,有那麼一縷烏木般的發絲垂落了下來。那雙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清和不放,仿佛是想聽她回答管家的問題。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布魯西寶貝的美色弄得五迷三道了,但經過方才車上的事情,清和覺得這個男人根本沒那麼簡單。
抱著先問個好的想法,清和軟軟地朝著老管家說了句您好。
布魯斯審視了她片刻,頗不在意地朝著阿爾弗雷德說道,「從今以後她就是莊園的女主人了。」
-
-
不過雖然是「女主人」了,阿爾弗雷德還是更多地站在清和這一方面考慮,並沒有就這樣簡單地讓她去睡韋恩少爺的臥室。
給她單獨准備的臥室也同樣延續了哥特式風格。
四柱床,深色床柱上刻有繁復的花紋,床尾放著一個做工精妙的木箱子。但又因為采光還不錯,所以並不會感覺到特別壓抑。
雖然,哥譚總是陰雲密布沒錯……
「請好好休息,小姐。」
阿爾弗雷德走後,清和試著打開手機連上了無線區域網。她來到這個新世界的這段時間,還沒上網好好了解了解哥譚市呢。
沒想到才打開瀏覽器,主頁面便彈出了布魯斯和她的合照!
?好奇心使然,她點了進去。
這條八卦新聞添加了好幾張圖片,第一張圖片赫然便是今天布魯斯所駕駛的那一輛超級跑車帕加尼停在路邊的畫面。
清和的心瞬間咯噔一下。
果然……
女孩滑動頁面,還有幾張是她和布魯斯在車內親密接觸的照片,但因為是從很遠的地方放大焦距拍的,所以顯得很模糊。
……但從那耐人尋味的姿勢看來一切也不會很簡單。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這些世界裡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很有心機!
不過說到底在這個世界裡她也不是什麼重量級人物,只是一個普通市民,所以這對她倒沒什麼特別大的影響……
她暫時還不想上街。
清和在床沿坐了會兒,頓時又感覺無聊的很。她又看了看床頭櫃上放著的嬌小鐘表,現在睡覺似乎有點太早了。
思索良久,女孩准備出去走走。
就是去外面的庭院裡走走,也不去書房之類的地方應該也沒事吧?
寬闊的庭院裡種植了一些形態各異的花草,不過最吸引清和的還是那些橘粉色的月季花。
清和忍不住走近了些許,試圖更好地把這些月季盛開的美景收入眼底。她盯著這些花草看了好一會兒,旁邊突然有人說道:「那是朱麗葉。」
這聲音跟布魯斯的全然不同,因此清和抬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個年輕的男僕,此時正在修剪一些多余的枝葉。
「你們園丁晚上也要做修剪工作嗎?」清和疑惑地問道。
男僕搖搖頭,「很少會晚上也在這裡。主要是不久以後會有名流來此聚會,所以潘尼沃斯先生希望在這方面也能展現出韋恩家族的絕佳品味。」
「哦……」清和應和,「不過朱麗葉真是漂亮。」
這些橘粉色的月季開得又大又好,給莊園也添上了一絲艷色。
「韋恩先生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來過夜。」男僕又說,「您別看報紙上都說韋恩先生是個性格古怪的富家公子,其實他人挺不錯的——」
年輕男僕的話戛然而止,他往清和身後看了一眼,又低下頭默默修剪起枝葉來。
清和疑惑地回頭,發現真是背後說不得人了。
來人正是布魯斯,他雙手插兜,看起來還是那麼神氣十足。
清和只消看了一眼便絕望地扭過頭去。
天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麼不想看見布魯斯·韋恩,她總覺得自己本就拙劣的偽裝會在他的注視之下更加分崩離析。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根本沒有理由退縮。
因此她又轉過身來,非常自來熟地朝著不遠處的布魯斯揮揮手,臉上掛著完美無缺的笑容。
「晚上好。」清和剛要脫口而出「韋恩先生」這個稱呼,又想到以她現在的人設這麼說的話似乎有些太生分了,於是她莞爾一笑,好死不死地補充了個darling。
隨後她便清楚地看見布魯斯的臉黑了。
不,倒也不能這麼說——只是他的神色顯而易見地微微陰沉了下來。
原本在這裡他是不需要任何偽裝的,可以不用假顏歡笑,也不必做出一副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做派。
然而……清和是一個變數。
只見男人走上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清和:?
偏偏這樣還不夠,布魯斯眼神越過她看向了一旁的男僕,眸光很是耐人尋味。
男僕也是男人,懂得都懂,立即識趣地下班了。
然後布魯斯不由分說地拽著女孩的手走到了庭院的另外一邊,這裡當然空無一人。
「你放開我…!」女孩抗議道,她覺得布魯斯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搞得她腕關節都有點疼了。
布魯斯這回倒是照做了,沒說什麼便放開了她。清和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只見上面白皙的肌膚很明顯地發紅了。
布魯斯皺眉,他可沒想到她會這麼柔弱。
惻隱之心是動了,但他關心的話此刻卻說不出口,他別開眼。
因此清和聽見男人說,「別到處亂跑,早點睡。」
料想中的揶揄並沒有出現,布魯斯的語氣聽起來倒很認真。
清和的注意力從自己的手腕移到他臉上,看向他的神色難免帶了點驚訝,她下一秒又別開眼,「現在才九點不到呢!」
這軟軟的又帶了點較真的語氣落到布魯斯耳中無端地令他心尖一顫,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而是繼續說道,「……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不要相信他們告訴你的任何東西。」
他口中的陌生人當然指的是除他與阿爾弗雷德之外的所有人。
清和仔細回味一波,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不相信他們說的任何東西?」女孩重復了一遍,「你是指不相信說你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的報道,還是剛才男僕說的你是個好人?」
布魯斯緊盯著她看了半晌,「…隨便你。」
清和瞥了男人一眼,她覺得布魯斯比她想像中的要無趣多了。此時又吹風了,女孩打了一個噴嚏,整張小臉都皺起來了。
她可能是覺得打噴嚏也有花粉作祟的原因,因此她還伸出手在空中扇了扇,試圖把那些花粉拍走。
布魯斯看著她幼稚的舉動,「你是胎教小班的?」
這家伙簡直是明知故問,他肯定早已經調查過她的身份了。
所以她沒回答,而是眸光沒有目的地地四處穿梭,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直接扯住了對方的領帶,然後輕吻了一下布魯斯的臉頰。
「你還沒明白嗎?我在……幫助你。」女孩說,她還拿出了剛剛手機上看見的報道,「你是不是需要我?」
這過度柔軟的唇擦過男人的臉,他本就沒好好系的領帶此刻更加松松垮垮了。
「——你肯定需要我。」她眼睛亮亮的,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在醫院的說辭,但是我很聽話的,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所以……留下我吧,家人。」
句尾這個稱呼完全是套近乎,不過這誤打誤撞倒讓布魯斯的眸光動了動。
他感覺他似乎正在收養一只流浪貓。
但他並沒有回答清和的話,只是趕在風更大之前說道:「你既然睡不著就去書房吧,對你來說看書比站在外面吹風更助眠。」
-
-
等到他再一次成為布魯斯·韋恩出現在莊園裡的時候,清和已經睡熟了。
黑發女孩的睡姿是側臥式,面向左邊,被壓在另外一只手下面的右手,一直保持著指尖蜷縮的姿勢,並不緊,但就像是從心底裡想要牢牢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她那一貫嫣紅的嘴唇此刻如同櫻花花瓣一樣褪色了,眼眸緊閉著,不過站在床邊仍然能通過肉眼感受出少女那因為呼吸而輕輕伏動的軀體。
這副畫面給布魯斯的感覺並不是什麼嬌艷欲滴的女人入睡,倒更像是一個蜷縮在皮箱裡的十四世紀的古典人偶。
而只要給她上了發條,那雙眼睛就會帶著這副軀體再次活過來。
布魯斯想要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他一直垂在一旁的那只手動了動,揚了起來,並且那疊白紙黑字的調查報告就這樣被送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最近幾年有許多跟面前的她同名同姓的失蹤人口報案記錄。
男人的眸光不斷地在女孩的恬靜睡顏和調查報告之間來回移動。
他頗為自嘲地喃喃自語道:「為了讓我組建家庭,還真是連女巫都不放過。」
「…阿爾弗雷德。」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幾天頭疼+眼睛發炎了。
上帝保佑我快點寫到最後一個世界!!!新文有點想法……
*:菜名來自網絡。
感謝在2021-02-1323:25:16~2021-02-1723:0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llie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5章 哥譚05
黑發少女站在緊閉著的布魯斯的房門前,幾次想要敲門,最終稍稍攥成拳的手剛想扣門,懸在半空又收了回來。
阿爾弗雷德的話還一直響徹在她的耳邊呢。
清和記得他是這麼說的——
「小姐,請問你能等會兒幫忙叫醒韋恩少爺,並且把餐點端給他麼?」那位老紳士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得出門一趟。」
清和當時還仔細看了看阿爾弗雷德的那一身行頭,的確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其實是很想問為什麼不讓女僕去做,可是,她好歹也來了這裡一天了,都沒有發現別墅裡有除她之外的別的女人。
於是清和的這個疑問只好擱淺。
阿爾弗雷德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補充道,「韋恩少爺不喜歡別的人進他的房間。」
清和又有點想問「那我就不算是別的人了嗎」,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推辭也不太好。
反正就只是為布魯斯端個盤子而已……把他叫醒她就走,絕不多留一分鐘!
清和這麼想著,同意了。她點點頭,「放心交給我好了!」
……
這麼回想了一遍,清和又覺得有點後悔了。萬一布魯斯喜歡//裸//睡呢?那可不太好吧?
船到橋頭自然直。
清和先是敲了敲門,試探地叫了一聲韋恩先生。
耐心地站在門外等了一小會兒,實在是沒有得到應答之後,她才摁下了門把手,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就進來了哦?」
布魯斯的臥室窗簾沒有拉開,再加上哥譚的天空本來就很陰沉灰暗,自然是沒有什麼光線透進來了。因此,他的臥室沒開燈,光線有些昏暗。
清和走進去之後,先是把盛著餐點的盤子放下了。她剛開始並沒有走近,只是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又開口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Mr.Wayne」
清和仍不死心地叫了一聲,卻發現對方仍然沒有應答。
於是她這才又走近一步,站在了床沿處。
她這一回換了一個稱呼,「BruceWakeup!」
她還伸出手隔著被子拍了拍對方,希望他可以快點醒過來。
而且……布魯斯再不醒過來就要下午了好嗎?這一天要是只有12個小時可不得覺得時光飛逝嗎?
然後清和才發現了那麼一點不對勁。
布魯斯的眼眸緊閉著,他的雙唇也微微抿起,明明還在睡夢中眉頭卻緊鎖起來了,仿佛他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清和又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一邊伸出手慢慢朝他靠近。
就在她即將碰觸到布魯斯的臉部肌膚的前一秒,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一瞬間便把她撲倒在床上。
他們就這樣快速地置換了位置。
布魯斯似乎並未完全清醒過來,他的眸光中充斥著的滿是警惕的情緒。突然被他壓在身下的黑發女孩根本沒來得及反抗,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只能默默注視著男人此刻不太明朗的面部表情。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的鼻尖都是屬於布魯斯·韋恩的氣息。
「怎麼是你?」布魯斯手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此刻壓著的女孩身體是有多麼的柔軟。
為了轉移自己對於女孩的注意力,他看向了床頭放著的鐘表,喃喃自語道:「沒想到我居然睡過了。」
「阿爾弗雷德在哪?」布魯斯的眸光輕掃過被放在桌子上的餐點。
清和原本覺得他會發怒,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清和這才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那過分專注的眼神,「他出門了——」
女孩本來想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會進他的房間,不過她注意到了更加要命的一件事。
布魯斯的肩頭……在流血。
有血跡從傷口裡滲出洇濕了他的絲綢睡衣。
清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你受傷了……?你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注視著她臉上自然流露出的驚訝與關懷並存的表情,就算是布魯斯也愣了那麼片刻,隨後才迅速放開了她。
男人意味不明地伸手觸碰了一下肩頭那裡。
果然那塊布料上有一襲濕意。
布魯斯微微皺起眉頭。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而真正會令他感覺到恐懼的噩夢只有一個。
那條小巷、年幼的他、黑夜、父母和珍珠項鏈。
布魯斯又回過神來,他剛想讓清和走出房間,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卻發現剛剛被他/壓/在/床/上/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床/了。
順便……
順便還拿到了家庭醫藥箱。
他的眸光不確定地掃過女孩昳麗的面龐,說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處理。」
布魯斯的這句話非常順利地讓女孩的眉毛也同他的一樣皺了起來。
只聽見她說:「這怎麼能行?你自己要是可以處理好,傷口就不會裂開了。」
旋即清和不由分說地拽著他的一只手臂把他往床邊帶,試圖讓他好好坐下。
而布魯斯一時間居然沒想到其他更好的拒絕理由,只是盯著她的臉,鬼使神差地接受了她的靠近。
布魯斯脫衣服的速度倒一點也不猶豫。
眼前的景像的確是讓她有某種程度上的眼前一亮,布魯斯的身材可真好啊!
她的視線忍不住在男人此時luo露的上身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才看向了他那位於肩頭的傷口。
傷口有點像是子彈擦傷的結果,之前被他縫過針了,只是很顯然有些笨拙,不太成功。
可是,眼前這位闊少到底能跑到哪裡去被子彈「擦傷」?
清和咽下對於傷口的疑慮,開始重新為他處理。
對於布魯斯來說,那屬於女孩的柔軟的手指偶爾擦過他肌膚的感覺很是陌生,不禁勾走了他的注意力。畢竟,雖然他的身邊看起來的確美女無數,可他並不喜歡別人貿然靠近他。
有時候他已經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究竟哪一個是真正的自己了。
「注意傷口不要沾水,也不要劇烈運動。」清和把東西又收回了那個白色的醫藥箱裡面,囑咐道。
這種親切又真誠的口吻不得不說在布魯斯面前很適用。
坐在床沿的男人默默注視著已經站起來在收拾東西的女孩。即使是在昏暗的房間裡她的臉看起來還是白皙得沒有一絲瑕疵,在這一刻布魯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娛樂圈裡的女明星們都擁有一張得買保險的臉了。因為美麗的事物總是惹人鐘愛。
至少是在這一刻,他並不想那麼迅速地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又磨蹭了幾分鐘,清和終於把東西收好了,她提著醫藥箱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
-
直到走出了布魯斯的臥室有那麼好一會兒了,清和那四處飄零的思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為了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這種事情上,清和決定做點什麼。
可是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來到這裡之後,生活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加無聊。
布魯斯·韋恩日夜顛倒型的作息讓她在感到奇怪之余又混進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關心:他晚上也不知道在干些什麼,白天除了補覺就是出去鬼混。
這樣……這樣真的不會腎虛嗎?
清和不敢問,只能自己默默在心裡想想。
不過她倒也發現了一個打發時間的新去處,那就是書房——布魯斯的書房倒是很大,書架直接嵌入了牆面,書籍琳琅滿目,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有的亞子。
這其實已經是她今天第三次因為太無聊而踏進書房了。
清和掃視了一圈,並沒發現她特別想看的那種類型的書。女孩默默嘆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
既然這裡沒有她想要的那種書,她可以選擇網購!送貨上門的那種。清和挑來挑去,最終下單了。
呵呵,現在這個時代不是○穢信息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開玩笑的。
文學和經管類或者其他的什麼類型的書雖然好看,但是看久了也會想換換口味。
就比如說現在——
清和就想看點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言情故事。最好是內種感情與激情並存的,這樣才好打發時間嘛。
所以她還選擇了漫畫,這樣字不用看那麼多。
不過……
清和一臉美滋滋地下單完畢,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十分不合時宜。
不知道這個世界裡被選中成為她的「追求者」的,是哪個倒霉蛋呢?
總不可能是現在收留她的布魯斯·韋恩——
清和瞪大了眼睛。
不管怎麼說,這個念頭簡直是太可怕了!
清和簡直不敢想像。
算了,算了。她把這件事暫時先拋在腦後,因為她已經擁有了一個新計劃。暫時在這裡先呆一段時間,然後離開哥譚。
她很顯然已經不想再繼續按照世界意識的想法活下去了。不管那個倒霉蛋是誰,等她遇到他的時候,她不介意像那些中東的女人一樣把自己從頭到腳用黑袍裹起來。
快遞倒是比她想像中來得快多了,是昨晚上那個負責莊園園藝的男僕拿給她的。
「需要我幫您打開嗎?」年輕男僕好心問道。
「不不不——」清和的否認總是來得最快,她說話的同時還四處看了看有沒有阿爾弗雷德的身影。
據說布魯斯的這位老管家年輕時候是軍人,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是很慈祥,不過……不過要是遇上他了,他還問起這快遞的事情,她就不太好回答了。
告別了男僕,清和又走回了書房,坐下來開始觀摩。
剛看到精彩的地方,卻聽見一陣不合時宜的腳步聲在她附近響了起來。
清和一陣心虛,下意識就把漫畫合上了。
真奇怪,明明現在在別墅裡面的,算上布魯斯在內也就他們倆,阿爾弗雷德似乎是出門了。按道理來說清和現在應該做什麼都很松快才對,沒想到……居然有點莫名的緊張。
她不會承認是這本漫畫的錯。
——肯定是布魯斯來了。
她這麼想著,連忙站起來,想先把漫畫藏起來。
畢竟那男人肯定會發現這本漫畫不是他的所有物。
「你原來在這裡。」布魯斯的聲音終於再次在她的耳畔響起來。
清和驚得身子抖了一下,要知道她才剛剛把那個漫畫塞進離他工作台最近的那個地方呢!就在工作台旁邊的架子上,塞進了最裡面,被其他書給擋住了。
「嗯?」清和的這個語氣詞在布魯斯聽來像是小貓的嚶嚀,明明很無意義但是卻無端地惹人心焦得很。
「有什麼事嗎?」女孩轉過身來,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純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了。
第76章 哥譚06
清和盯著面前裝修豪華的商場大樓,從她的面部表情一時看不出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她連忙走進去。
雖然在這個世界一蘇醒事態便變得失控了,沒有別的什麼更好的選擇了,她只好抱上了哥譚首富的大腿。可是……她必須得回在這個世界裡她原先的住處看看。
興許她會發現點別的什麼驚喜也說不定。
鑒於哥譚市是美國犯罪率最高的城市,清和專門選擇了在白天偷偷從韋恩莊園裡溜走,路線穿過的也是人相對來說比較多的地區,希望人沒事。
來的時候,清和余光瞥見有些臨街的店面窗玻璃都被砸了,而有些則用油漆在玻璃上噴著幾個大字:Nocashinside.(室內沒有現金)
……看來哥譚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危險。
她發誓,自己就是回去看看,在這個世界上活著誰不得承擔點風險?
為了這次出門,她甚至還膽肥地拒絕了布魯斯的邀約——他想和她一起出門,但是女孩卻謊稱自己有點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
清和一邊走著還一邊在心裡推測布魯斯這個時間到底會在哪。
應該是在他的公司裡吧?或者像個闊少那樣在過分龐大的高爾夫球場上打球,然後一群漂亮女人如同一個個花瓶那樣站在一旁為他喝彩。
上帝保佑……千萬別遇見他。
清和決定從商場裡穿過去,走到另外一個出口。
她剛想直接從底樓過去時,耳膜卻忽然捕捉到了一道分外嬌俏的聲音:「我要那個,布魯斯!」
草。
清和邁出的腳步突然頓住了,懸著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後退了。
布魯斯——哥譚市還能有幾個人叫布魯斯啊?或者說,還能有幾個叫布魯斯的人會在這個時間點來到CBD區陪女人選奢侈品啊?
清和打心眼裡決定下一次出門一定要看星座。
趁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黑發少女壓低了帽檐,默默往遠離布魯斯的那一邊走去。
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快了搞得自己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太慢了又保不齊那男人什麼時候就發現了。
她沒有一絲猶豫便走過了一個拐角,不過就這樣直直離開心裡也沒底,她必須得看看布魯斯現在在干嘛,有沒有發現她。
所以女孩又微微探出了頭,往剛才她來的地方看過去。
果然是布魯斯。
果然是究極不變的幸運E體質。
今天的布魯斯穿的是一身深色西裝,這讓他一身貴胄之氣看起來高不可攀。如果——如果他面無表情的話,這份高不可攀的氣息便會加深了。
剛開始清和還以為今天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是上次醫院裡的那個,沒想到她仔細一看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好家伙,又換了一個人。
這就算了,可今天陪在他身邊的女人還不只一個。
清和真想知道什麼時候他才可以停止這場戲碼,就只是做他自己。
他們停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售賣奢侈品項鏈的專櫃面前,那兩個女人倒是非常熱衷,不斷地讓櫃姐把那些珠寶拿出來。可布魯斯對此興致缺缺,他的眸光甚至從未在她們倆的身上真正停留過。
清和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布魯斯並未看見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趕在布魯斯抬眼望向她這邊之前,清和又縮了回去,拐角在這一刻成功地掩護了她。
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了。就好像是馬上就要走到這個拐角了那樣。
清和又往那邊看了看,果然發現他們朝著她所在的這個方向走過來了!
真是令人生草的一天。(一種植物)
她拔腿就跑,竟直接從安全通道鑽到了商場二樓,發現這一樓是女裝區。
禍不單行。
清和一走進去,那些售貨員便開始朝她推銷這一季新品,讓她怎麼也沒辦法立即抽身離開。
她拿著售貨員強行塞給她的衣服,四處張望了一番,卻不想剛好看見布魯斯那高大的身影正乘坐自動扶梯緩緩上樓。
!!
情急之下她連忙鑽進離她最近的那個試衣間,把用於遮擋的長度拖地的簾子緊緊拉上。
由衷希望他們只是路過這裡。
是這樣的,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是怕什麼來什麼。
布魯斯今天的女伴似乎對樓下的珠寶不太滿意,於是又上了二樓,企圖從身邊這位聲名赫赫的哥譚首富身上榨取到更多的油水。
清和對布魯斯的生活方式無意冒犯,她又把目光從那條窄小的縫隙處移開,重重地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布魯斯的女伴們也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再這樣下去,清和都要坐不住了。
「這裡面有人嗎?」高跟鞋的聲音停在黑發少女所在的這個試衣間面前,不過她是朝著售貨員詢問。
「裡面應該還有一位客人。要不您先等等,或者到那邊去換衣服?」售貨員面露難色,卻沒想到下一秒面前的客人便直直將簾子掀開了。
清和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她一臉wtf地看向面前有些頤指氣使的女人,然後對方一把將她推出了試衣間。
「我就要在這裡試。」清和聽見她說。
雖然那場關於ACE化學工廠的事件的確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也上了新聞,但是——但是這裡可是哥譚誒!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點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故。
況且清和上新聞報道的時候整張臉都被馬賽克了,恐怕除了那家醫院的特定醫護人員之外也只有那個罪魁禍首和蝙蝠俠以及警長近距離見過她的真容了。
所以,其他人認不出她是很正常的。
布魯斯也站在這裡,清和一被推出來便看見了他。
清和也還沒想好該說點什麼,畢竟自己不久前才拒絕了他的邀約。
他們倆大眼瞪小眼,趁售貨員跑到另外一邊工作的時候,布魯斯一把將她推進了另外一個空著的試衣間內。
清和被推進去的時候還是懵的,過了幾十秒她才真正注意到彼此之間的距離是多麼親密。
試衣間本來就小,更別提同時塞進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個大男人呢!
因為身高差的原因,清和只好盯著對方那剪裁合身的西裝外套,那外套胸前的口袋處。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裡塞了枝小小的白玫瑰。
「為什麼?」
清和抬眼。
「為什麼背著我出門?」布魯斯的語氣聽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而溫柔,但清和卻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片刻後,才又聽見男人說,「外面太危險了……我警告過你。」
「現在,跟我回家。」
「我、我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回——而且你現在已經有女伴了——」清和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布魯斯的話比她更快地發出了。
女孩聽見布魯斯說道,「多你一個也不多。」
他的目光緊盯著她不放。可無論布魯斯怎樣看,落入他視野中的女孩也看起來是如此無害。
「我——我是想回家看看,畢竟那裡有更多我在這個城市留下的痕跡。」清和解釋,她的眸光飄忽不定,「而且你看起來似乎不太需要我……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清和前面那句話倒沒給布魯斯什麼特殊的感覺,可她後面所說的這句話讓男人更加專注地望向她,那目光深沉得很。
「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大,女巫小姐。」布魯斯口中突然蹦出了一個新稱呼。
清和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又撓撓頭,「還好啊——就是,我的心可能不在這裡,在其他我並不知道的地方。」
「而且,你為什麼這麼叫我?」清和是真的疑惑,「我可不是什麼變種人。」
「可是我需要你。」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說道。他沒有回答清和剛才的疑惑,可女孩也沒注意到這事。
「現在說自己想離開是不是太草率了?先對我說想留下來的人可是你。」布魯斯的話被逐漸曖昧的氣氛帶進女孩的耳膜裡。
「如果你的心需要一個理由留下,那麼——」
他忽然湊的更近了。
俊逸非凡的男人一手輕輕搭在比他矮一個頭的年輕女孩肩上,一邊將眸光專注地放到女孩美麗的臉上。
「我需要你。」他重復了一遍方才說過的話,這話聽起來有那麼一種屬於花花公子的繾綣而溫柔的感覺。
清和正想仔細揣摩一番,布魯斯卻並未再說了。
隨後男人直接走出了試衣間的門,然後女孩聽見外面傳來他人oops的驚訝聲音。
「你們……是什麼關系?布魯斯?」女伴問道,她可沒想到只是試個衣服的空隙,面前的闊少都能勾搭到新的女孩!
布魯斯只是眨眨眼睛,沒有作答。
於是他們走出了商場大樓,那些莫須有的女伴們被布魯斯遣走了,所以只剩下他們倆。
就一直保持著攬肩這樣親密的姿勢上了車,清和的思緒也還是跟著布魯斯的動作而動。
「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布魯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清和一時間沒懂他是什麼意思。於是她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
「…我現在可是你的艷遇。」
也不知是不是清和的錯覺,她感覺布魯斯在說到艷遇這個詞的時候還加重了語氣。
但清和不願意回憶起方才的一點一滴,她感覺那份尷尬簡直是上天給她的一種新考驗。
因此黑發少女在自己的臉漲紅之前,連忙扭過頭看向了車窗外,並不理會身旁的俊美男人。
所以她自然也錯過了布魯斯此刻嘴角噙著的一抹淡笑。
第77章 哥譚07
等到他們倆再度回到韋恩莊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下車清和便跑進了別墅裡。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剛想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卻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身影。只不過以她的視角只能看見那人一半的身影。
清和猜想可能是那個負責園藝的小男僕,她決定去和他敘敘舊。
清和一向走路都沒聲音的,她想也不想便衝了過去,本來是想拍拍他的肩膀試圖嚇嚇他。沒想到她才剛跑過去,還沒到終點呢,對方就似乎要轉過來了。
清和一時間情急得很,不知怎的便一巴掌拍到了對方的……
對方的屁股上。
草。
空氣一下子便安靜了,清和一瞬間便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緊張。
……這,還能不能搶救一下?
拍肩膀打招呼倒是情有可原,但是突然演變到拍屁股打招呼又是怎麼個意思?
啊,估計對方會覺得她是什麼很隨便的女人吧!
形像,危。
清和剛在腦海中簡單地組織了一下早已經因為這個舉動而一瞬間潰亂的語言系統,她剛想道歉,對方卻轉過身來。
然後,她的語言系統再一次崩潰了。
這,面前的人居然是布魯斯!這座氣派又豪華的別墅的主人!
清和一臉一言難盡地掃視了一番布魯斯此刻的著裝,黑衣黑褲。可是明明剛剛進門的時候他穿的並不是這一身衣服!
誰知道這家伙會秒換衣服啊?搞得她都認錯人了……
女孩現在的手都不知道是該收回還是該怎麼樣,現在她覺得連她的一呼一吸之中都寫滿了尷尬。
布魯斯的面容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俊朗迷人,但此刻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迎著對方此刻同樣也一言難盡的目光,少女撓撓臉說道:「晚上——晚上好啊,沒想到你居然停車那麼快速……」
布魯斯緊緊盯著此刻對方臉上的神情,一時間沒有說話。
現在他的心情也是微妙極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對待他呢!
可是面前這嬌俏女孩臉上的神情也看起來脆弱極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此刻都溢滿了歉意,仿佛他接下來隨便說點什麼都會宣判她的死刑。
就只是這樣簡單地注視著對方臉上呆呆的表情,都感覺,有點有趣。
其實他並沒感到生氣,第一時間還是覺得驚訝。不過布魯斯難得遇上了這麼好的時機,他可不會就這樣簡單而常規地放過面前的這個小家伙。
於是清和看見對方的嘴唇緊緊抿住了,原先總是會縈繞在他唇角邊的那抹淡笑也消失了,失去了花花公子式的微笑作為偽裝的布魯斯·韋恩給人的距離感更深了。
完了。清和想到。
「你在干什麼?」布魯斯這樣問道。
「我——」清和剛想如實回答,又突然想到這樣說肯定不太合適,由於怕布魯斯會更生氣,她才說道,「就只是找朋友敘敘舊,然後……我搞錯人了。」
這麼一說起來,少女的語氣裡也帶上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委屈。
「朋友?」他皺起了眉頭,「你在這裡難道還有除我之外的,朋友?」
「你們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別出心裁。」他一瞬間便想到了那天在花園裡的男孩,突然一向平淡的心情便如同被蒙上了陰雲那樣,不得勁了。
布魯斯話中的深意清和並沒有聽出,後者只覺得因為她剛才冒冒失失的行為把布魯斯·韋恩給搞生氣了。
清和連忙道歉,「抱歉……布魯斯,我不是故意的。」
布魯斯盯著她看了半晌,又說道:「算了。」
清和此時松了一口氣,她下一秒又注意到了對方此刻腰間別著的一把黑色□□。
「你……你要出門嗎?」女孩咬唇。
即使清和之前已經給自己做過諸如「哥譚很危險所以最好武裝自己以後再出門」這種類型的心理建設,但是她現在看見布魯斯的這一身行頭仍然還是會感覺有點奇怪。
她又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那次發現的布魯斯肩頭裂開的傷口,那可是子彈擦傷。
難道面前的這位哥譚闊少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說在黑夜裡懲凶除惡什麼的……
清和的眼前浮現出在蝙蝠面具之下的,與布魯斯同樣的茶色眼眸。
這……不是吧阿sir。
清和非常佩服自己的腦補。這麼一想仿佛很有道理的樣子,可她也沒證據啊。
與此同時,布魯斯平淡的眼神瞥過她,卻否認了,而是說道:「你跟我來。」
「啊…哦。」清和如今也暫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想知道布魯斯現在到底要干嘛。
沒想到,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布魯斯領著她進了書房。
「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他說。
不過清和不理解為什麼非要在書房講這件事,明明這棟偌大的別墅裡一到入夜便只剩下他們以及阿爾弗雷德三個人了。
「是關於出席宴會之類的事情嗎?我會去的,非常抱歉今天我拒絕了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清和把之前那個想回她在這個世界的自己家的想法咽進了肚子裡,她想她遲早會找到一個絕佳的時機的。
「的確是有一個宴會,我需要你。但那是一周後的事情了。」布魯斯眨眨眼,於是冷凝的氣氛又變得松快起來。
回來的路上清和從手機上看見了新的布魯斯的新聞,好家伙,這次居然還與她有關。不過這一次被記者們描繪成了——
清和不願意回憶那個報道上的一切文字。
感覺完全是愚弄了她身為正常人的智商!
那個報道是這麼寫的:「她,一個原本藉藉無名的普通市民,在一次意外之中得到了著名韋恩集團現任CEO布魯斯·韋恩的青睞,隨後她恃寵而驕,絲毫不允許他們倆的二人世界裡出現其他任何人。所以她展開了行動。」
這些荒謬的文字簡直讓清和手上的青筋暴起。就不能來點陽間報道嗎?
布魯斯自然也知道這些虛假的扭曲事實的報道,不過圍繞在他周圍的虛虛實實的報道已經夠多了,他並不介意多上這麼一個。
「但我現在就需要你。」布魯斯說話的同時走到了工作台處,他看向旁邊書架的這個眼神令清和無端地心跳加速了——女孩想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她的漫畫,還沒看完呢……就在那裡,靜靜地躺在那邊書架的最裡面。
但願布魯斯不會發現。
希望漫畫沒事。
清和盯著男人的動作,目光絲毫不敢移開,生怕他趁自己一不注意便拿出了那本內容豐富詳實的漫畫。
「不久後莊園會舉辦一個聚會,」布魯斯又說,「大概是半個月後,我希望,你可以作為這裡的女主人出席。」
「非得是女主人嗎?女僕我也不介意的。」清和說著,一邊又想到,怎麼每次都讓她擔任這麼重要的角色?
「這麼大的莊園不缺女僕,只缺一個女主人。」布魯斯說,他低沉好聽的聲音賦予了這句話其他意味。
「等會兒會有人致電莊園,邀請我參加一個酒會——無聊的活動。」
「你接電話,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清和應和,隨後布魯斯招手示意她靠近點,別那麼生疏。
她這才慢吞吞地走過來,站到了布魯斯的身旁,等待著下一秒便可能會打來的電話。
在這份其實完全算不上漫長的等待之中,清和總是忍不住把眸光悄悄地移到布魯斯·韋恩的身上。同時她又寄希望於對方,殷切地期盼他可以快點離開書房——這樣她就可以把那本漫畫從架子上拽出來了。
如果人生能重來,她絕對不會把漫畫放在那個書架上!
應該放得更高一點才對……
布魯斯從書架上隨便抽出一本書,清和瞥見那本書很小,就只有他的一只手掌那麼大,是黑色封皮,是《聖經》。
男人的眸光略微低垂,他翻開了這本小書,凝視著上面的字樣,嘴唇輕抿,連帶著漂亮眼眸中的那一抹柔軟的繾綣也消失了,一種堅毅取而代之。這讓他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與白天的他截然相反的人——
電話鈴響了。
清和的反應速度倒是很快,「喂,你好。」
電話那一頭嘈雜得很,不斷有別的噪音灌入她的耳膜,天——她似乎還聽見了某種重金屬音樂!
「Hello——」過了片刻,對面傳來一個男聲,他的語調聽起來也相當輕佻,「布魯斯還來麼?他上次就沒來!」
「他不會來了,」清和說著,她在努力地把自己代入進新角色裡去,「他已經休息了。」
又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卻冷不丁聽見布魯斯說道:「這讓我感覺我們就像是在一起很久了那樣。」
清和剛想說點什麼,卻看見布魯斯突然把手伸向了她真正關心的那個架子上。
布魯斯本來只是想拿一本書的,沒想到卻發現了裡面還塞了個什麼東西。他拿了出來,速度快到清和都來不及反應。
清和很想說別打開,但這很顯然已經晚了,只見布魯斯的神情在翻開漫畫第一頁後便逐漸朝著更微妙的方向轉變了。
他每翻一頁,女孩便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上漲了一分。
但是不能慌。
就算心裡很慌,也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淡然模樣。
於是清和一邊保持著臉上的平淡,一邊看向布魯斯。
男人笑了,這個笑容戲謔極了,在他目光的注視之中清和感覺自己臉龐的溫度都在不斷地上漲。
「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又合上了那本漫畫,將它放在桌邊。清和眼疾手快地搶了回來,笑吟吟地說道,「怎麼樣?還不錯吧?我不抽煙不打牌,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就是這個了。」
今天很有可能是水逆日,再也不會快樂了。
-
-
很快便到了得去赴宴的那一天。
這一天哥譚的天空居然久違地放晴了。即使天幕仍算不上多麼明亮,但比起之前還是顯得漂亮多了。
清和在上車的時候看見副駕駛座位上放了個什麼東西。她連忙打開車門一看,發現是一個禮盒,從上面的絲帶看來並沒有被拆封過。
她拿了起來。
這是個算不上很大的禮盒,是深藍色的包裝,裡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什麼珠寶之類的璀璨的小玩意。
清和的眸光掠過這個禮盒,內心毫無波瀾,她覺得這肯定是其他女人留下的東西。也許——也許她們只是太健忘了,所以把這玩意給落下了。
她盯著從不遠處慢慢走過來的布魯斯,注視著他的腳步。
等到他走過來了,她才說道:「這個是不是她們留下的?」
卻沒料到,聽見她說完這句話,布魯斯的臉上卻顯而易見地浮現出一種略顯失落的神情。
清和看著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心想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不然……
現在男人們的內心想法還真是復雜。
「不,」布魯斯下一秒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這是我送給你的。」
「不如你拆開看看?」他提議。
清和只好照他說的做了,入眼的赫然是一條流光璀璨的珠寶項鏈。上面的吊墜是珍珠母貝。
她由衷地說道:「謝謝。」
「只是覺得這會很襯你今天的禮服。」布魯斯的眼眸漂亮地很是純粹,真是難以想像,親身經歷和目睹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醜惡後,還能擁有這麼一雙顯得純淨的眼睛。
他又提議:「要不我幫你戴上?」
要知道在這種境遇下她完全沒有任何一個合理的理由拒絕,所以男人扶著她單薄的肩膀,把她往後轉了。
此時的女孩簡直跟站在櫥窗裡的瓷偶沒什麼兩樣,她乖巧地站在布魯斯身前,背對著男人,等待著他為她戴上那條做工精致的項鏈。
細鏈條驟然覆蓋在女孩的脖頸上會稍稍感覺到一絲涼意,而男人粗糙的指腹偶然擦過更會激起一絲不一般的觸感。清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這樣一個實際上絲毫不帶一絲□□的動作都能讓她的心感覺到微微的顫栗。
這感覺真是很奇怪……
「好了。」布魯斯突然說。
清和這才轉過身來,滿心滿腦都是想快點上車去那個目的地,這樣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轉過來的時候,他們倆剛好四目相對。清和今天還穿了高跟鞋,所以看起來比之前更加高挑了。布魯斯站在原地端詳了她半晌,眸光忽然落到了什麼地方然後頓住了。
清和有些奇怪地順著他的眸光看向自己,一瞬間便發現了對方究竟在看些什麼,她瞪了布魯斯的一眼。
現在還能看點什麼?
一手掩住胸前的風景,在臉部漲紅之前,清和決定推著布魯斯往前走,「快點干正事了,不要亂看別人!」
該死,是她小瞧他了,她還以為布魯斯是個很正派的人呢——
「你又不是別人。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麼?」明明宴會在即,布魯斯卻沒那麼急促了,他現在的姿態悠閑得就像是十幾世紀坐在草坪上曬太陽的牧羊詩人。
布魯斯在說出「first」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疑慮,不過這並沒被清和注意到。
男人斜斜倚著超級跑車那漂亮的流線型車身,他的頭發宛如烏木一般漆黑。
「記得。」清和把裙子往上提了提,回答。
她又笑了,「但那又怎麼樣?你可是一個紳士,布魯斯。」
清和上了車,沒有一絲猶豫便把車門關上,她又忍不住打趣道,「布魯斯,我不會是第一百個——第一千個你這樣對待的女人了吧?」
清和原本的設想是對方會回答yes,沒想到布魯斯回答:「僅你一個。我只為你一個人挑選過這些。」
他臉上的神情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認真。
清和微微愣住了,在她還沒有說話之前,布魯斯又笑道:「我猜你現在的心跳肯定加速了。」
「對麼?」男人故意加了個疑問詞在後面。
「才沒有……我是不會輕易相信男人所說的話的!」清和高傲地別開眼,可她此時目光所投向的車窗卻也唯恐天下不亂,也映出了布魯斯英俊的側臉。
「我一直有個疑惑。」布魯斯突然出聲,不過此時正在行駛途中,因此他的目光必須地時刻注視著前方的大路。
「你說?」女孩的右手虛虛攥住了身前的安全帶。
「我調查過你。」
清和聽見他說出「調查」這個詞的時候的確是眼皮一跳,不過她下一秒便想到,這又不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偷偷調查了。
在之前的世界裡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更別提現在……如果說她非得展露出一點破綻的話,那只能由她自己親自說出口。
「你的來歷的確很匪夷所思。」布魯斯在說這話的同時也不住地重溫著不久前曾經瀏覽過的那些報告,「全世界各地都出現過某種程度上與你相關的失蹤案件。各方面的條件都與你本人對的上,但是——」
他頓住了,「可當我把你的數據放進去比對的時候卻總是顯示失敗。」清和故作輕松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外形相似的人總是很多。這不能說明什麼。」
布魯斯的這番話僅僅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試探,他並沒真的想從對方的身上得到一個答案。
於是他又說,「你一定是女巫。」
男人原本淡然的語氣之中不知怎的沾染上了一種莫名的堅定,這份莫名其妙的求知欲清和真的在此之前從未在布魯斯的臉上看見,因此面對著這樣的新景像,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了。
但不管是他還是清和自己,都沒辦法解釋女孩身上所圍繞著的怪異陰雲,所以她自嘲道:「Maybe.」
「Youknow——」布魯斯往左打了個方向盤,他們正在經過目的地途中的唯一一個拐角,「我曾經去過東方,在那裡學到了許多。」
「東方的女巫叫做聖女,」清和在腦內不斷搜索「聖女」這個詞應該怎麼翻譯才好,「聖女是一輩子都不能嫁人的,必須一輩子侍奉神明。民間傳說中便有女巫私自還俗然後降下天罰的故事。」
清和說完,又打開手機,滑動了一下屏幕。不過什麼新消息也沒有,如今很安靜,異樣的安靜。
於是黑發少女又打開了車窗,她想要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那我希望你不是。」布魯斯又說道,此刻他微微垂下了眼簾,他的長睫毛順利地掩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而非常巧合的,清和剛好就在這一刻打開了車窗,外面的風立即鑽進車內,那些流動的空氣在高速行駛之下產生了一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噪音,一下子便把布魯斯的聲音蓋住了。
過了幾秒鐘,清和後知後覺地發現身旁的男人似乎說了些什麼,她連忙把半敞著的車窗關上,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但不管她怎麼旁敲側擊地問,布魯斯都不告訴她了,只是笑而不語。
……來日方長。
第78章 哥譚08
沒過多久便到達了目的地。
清和的注意力完全被車窗外的海灘和海水給占領了,甚至剛開始還忽略了那一棟修建在海岸邊的外形清雅的別墅。
她都沒怎麼去過海邊。
布魯斯看出了她眼中難得的殷切,於是他十分善解人意地停了車,然後清和立即打開車門跑下了車。
布魯斯重新發動車子的時候忍不住將目光放了一點到此刻站在路邊的女孩身上。
即使清和穿著名貴的禮服,踩著纖細的高跟鞋,從這一刻她的神態上看起來還是如此的生動和年輕。
布魯斯的腦海中無端地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她也許不應該來這裡。
她甚至不應該在哥譚這麼一個黑暗的地方。
總是陽光明媚的加州比這裡更加適合她。
-
-
這棟別墅有一個專門的停車場,所以布魯斯先把車停在那裡,才找到了一直站在外面沒有立刻進去的清和。
「走吧?」布魯斯提議。
男人說話的同時還伸出一只已經曲起來的手臂,示意對方挽住他。
清和沒多想就按著他的意思去做了。
這一次的聚會沒有女孩想像中的那麼端莊,因為並不是什麼所謂的舞會,所以別墅的大廳並沒有一群正在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
第一次來到這裡,清和忍不住眸光飄散,往四周觀察了一番。
高高的穹頂看起來金碧輝煌。清和又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男人。她還沒問過布魯斯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她同樣不明白布魯斯來這裡的理由又是什麼。
他平日裡用布魯斯·韋恩的這個身份做得已經夠多了。
他不需要再多參加這麼一個聚會來讓自己的面具顯得更加真實。
她又瞥了深色頭發的男人幾眼,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你可以先去一邊等著我。」布魯斯說著又低下頭看了看女孩今天的高跟鞋,「你走路沒問題吧?」
「當然沒有。」清和回過神。
「那就好。」他笑了,又說道,「Relax,一切有我。」
他是附在清和的耳畔說出這句話的,這個說悄悄話的動作一向過分的親密,所以他的一呼一吸撲灑在近在咫尺的女孩的皮膚上引起了她的陣陣顫栗。很輕微但是很真實,這種別樣的感覺提醒著清和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不是在做一場即將醒過來的夢。
「你放心。」清和回答他,「那我就先去隨便看看哦?如果你需要我……那就叫我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便暫時告別了布魯斯·韋恩,朝著別墅的另外一邊走去。
別墅因為臨海所以就沒有在內部自建一個私人游泳池了,因此往常一般情況下能夠瞥見的香檳游泳池在這裡並未出現。
清和簡單地掃過別墅內部的構造。對於觀察別人她其實並不熱衷,而且這裡除了布魯斯之外也沒有其他她認識的人了……
這麼一想,還真是突然有點孤獨。
其實在每個世界她都沒有認識過什麼「朋友」,因為她的生活似乎總是在和各種各樣的「追求者」們攪和在一塊兒。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一般成為她的朋友的人都是她的「追求者」。
清和悄悄嘆了一口氣,她感覺這裡真的很無聊。不過下一刻她眸光一瞥,看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在別墅後面的庭院裡,有一群年輕人圍在一張大小合適的木桌邊,似乎在做什麼游戲,在清和看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她又站在原地觀察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過去看看。
事情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
這群年輕人正在喝酒玩游戲呢。
好家伙,她怎麼能錯過這麼一場好戲?
清和頓時覺得這裡其他的地方都失去了魅力,她現在只想站在這裡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些什麼。
玩牌?真心話大冒險?國王游戲?或者說,就是最簡單的猜拳呢?
看著他們又開始玩了,居然是後者——最簡單的猜拳,石頭剪刀布那種。輸了的人自罰一杯。
清和盯著桌上居然有人那麼倒霉,霉到十把就輸了八次。
她就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突然也有點想玩了。
於是她問道:「我能不能加入你們?」
他們欣然同意。
清和獲得了眾人的同意,立馬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們喝的是威士忌,清和不挑的。
第一局開始了。
剛開始的大家一起的猜拳就只有包括清和在內的四個人出了石頭,所以就只剩下他們四個繼續猜拳。
好小子,最後居然是她的剪刀惜敗了對面出的石頭。
有點出師不利,但游戲才剛剛開始,完全不慌。
清和眼一閉心一橫,把那杯威士忌一口悶了。
入口是一種比較澀的感覺,但她又不是什麼小綿羊,不至於連這種酒都對付不了。
清和不服輸地繼續。
再來,她就不信她會一直輸下去。
……
但還真是這樣,事情一般情況下只會往她不想的方向去發展。
清和輸了許多次,而贏的次數用一只手就能數的清。
看來她的水逆還沒有完全消失,是她大意了。
此時此刻擺在清和面前的還有一杯透明的淡黃色酒液,折射了燈光後光澤宛如剛剛挖采出的琥珀。但她都覺得有點撐了……
清和這次並沒有直接一口悶,而是百無聊賴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年輕女孩。對方在這場猜拳游戲裡完全是真正的贏家,從頭到尾沒沾過幾滴酒。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啊。
少女正准備收回眸光,卻發現對方此刻正在瀏覽什麼網站。
她突然有點好奇,實際上她還沒來得及采取什麼措施,對方明亮的手機屏幕便把那網站的所有全部直晃晃地呈現在清和眼前了。
她愣住了。
網站上呈現的某個人的高清大圖再清晰不過。
深灰色帽檐壓低,在額前的黑色卷毛的掩飾下,對方那雙炯炯有神的藍綠色眼睛中略顯譏誚和漠然的神情顯得沒那麼真切了。黑風衣的領子豎了起來,同樣也遮住了他漂亮的下顎線。
她怎麼會不認識這個人呢?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個人呢?
這張照片下面所附帶的解說寫出了他的名字,夏洛克·福爾摩斯。
清和頓時魂不守舍起來。原本已經被遺忘的埋藏在大腦皮層深處的記憶被喚醒了。
不僅只是關於夏洛克·福爾摩斯,同樣關於其他人的記憶片段也開始在腦海中蠢蠢欲動起來,搞得她腦海中思緒紛飛,原本輕松的心情也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
這裡……或者說這個世界的手機上,怎麼會出現夏洛克的報道以及他發表血字研究的網站呢?
難道所有的世界都是相通的嗎?清和突然想到這個有些荒謬的答案。
清和對此難以置信,也無法接受。
「你也是他的粉絲嗎?」身旁的陌生女孩注意到了清和過分專注的目光,但她很慷慨地將手機遞到清和的眼前,並不介意朝這個漂亮的東方女孩分享她的牆頭。
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清和生硬地點點頭,卻又聽見陌生人說道:「他最近可是很有名呢!」
「可是——Sher——他不是在倫敦嗎?那裡可離這裡很遠。」清和努力找回了自己那一份平靜。
「這你就不知道了,你肯定沒看網站吧?他來美國了,就在紐約。」
???
清和瞪大了眼睛,現在面前靜置著的酒完全勾不起她的一絲興趣了。怎麼會是這樣?
為了不讓別人感覺到她的這一份事態,女孩撓撓頭,讓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酒杯上。她還是決定願賭服輸。喝就喝,大不了就是——
好吧,收回剛才那句話,大不了就是,成為一個醉鬼吧……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喝完這一杯就退出。她剛想伸手去拿桌上的玻璃杯,卻眼睜睜地看見有一只手臂伸出來拿走了她的。
清和奇怪地抬起頭看向那只手臂的主人,可是除了布魯斯·韋恩之外還能有誰呢?
只見布魯斯一口悶了,清和看見他那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玻璃杯又被重重地放回了桌子上,布魯斯連眉頭都沒眨一下。要知道這可是烈酒呢!並不是最開始的威士忌了。
面對著布魯斯的突然到來,清和還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面對著此時的他,她又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布魯斯先開口,他說道:「不准喝了,我們走。」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布魯斯朝她說出的話是以「don\'t」開頭的。
明明面前的男人並沒有發怒,甚至都沒有朝她說出點什麼真正意義上的重話,可清和還是能夠敏銳地感覺到,一種隱約的憤怒正在平靜的表像之下緩慢生長,也許下一秒便要撕裂那份平靜——他生氣了。
而面對著除了清和之外的這一整桌陌生人,布魯斯卻微笑了,他雖然輕佻卻極具風度地說道:「可不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喝那麼多酒。」
「我們走吧?我想帶你去其它地方……看看。」面容俊逸的男人又瞥向清和,並且在說話的同時朝著她伸出了手。
老實說,現在她的頭已經有點暈了。
搶在真正神志不清之前,她搭上了布魯斯的手。
-
-
清和的手是冰涼的,但布魯斯的卻很有溫度。
他們倆手牽著手,穿過了人群走到了空無一人的別墅外面。
外面的空氣相比於裡面更加清新,清和重重地吸了一口,如今鼻尖都充斥著那股專屬於海岸邊的味道。
布魯斯牽著她的手未曾放開,他們繼續走了一小段路,才聽見男人問道:「為什麼要去和陌生人一起喝酒?」
清和摸了摸鼻子,又拍了拍臉,試圖用手上的冰涼來減低臉上不斷上漲的溫度,「只是覺得一起玩游戲會很有趣而已。而且我在這裡也就認識你一個人,你走了,我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吧?」
在布魯斯聽來,身旁的她倒還有點委屈上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便又聽見女孩說道:「而且——」
「我又沒醉!我現在可好得很呢!」
布魯斯皺起眉頭看了看她此刻顯然有點過分活潑的模樣。
沒醉才怪呢。
「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別墅裡有沒有醒酒藥。」布魯斯突然出聲,但與上次不同,這次他比之前更認真地說出了這句話。
然而現在的清和很顯然沒有聽進去他的話,眸光不斷地往遠處停駐,簡直馬上就要變成一匹脫韁的野馬了。
布魯斯沒有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便徑直離開,而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盯著女孩接下來到底會干出點什麼事情。
緊緊注視著對方漂亮的側臉,此時略顯幽暗的光芒落到黑發少女的臉上,反而讓因為飲酒而起的淡淡紅暈顯得更加明顯了。
天知道……
布魯斯在心裡輕輕嘆氣。
萬一這醉鬼突然想去海裡游泳呢?
在醉鬼的世界裡,自己百分之兩百沒有醉,同時自己無論干什麼都絕對成功。
酒精有時候就是會給人帶來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心,醉酒時那種恍如身在雲端的感覺倒像是自己的靈魂已經先一步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最可怕的是,醉鬼們在第二天真正清醒過後很可能會斷片,完全記不起自己喝醉了之後究竟干過什麼蠢事。
可是——
他看著女孩此時醉酒的樣子,卻不覺得討厭,反倒覺得此刻的她顯出了一種異樣的脆弱與柔軟。
這讓他很想就這樣把她擁入懷中。
女孩的頭發早就披散下來了,布魯斯看著她一直注視著近在眼前的平靜的海面,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布魯斯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要是她真的要去跳海,他會立馬攔住她的。
天曉得,他都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把她帶到外面來了。
他最開始是覺得這裡沒有人,光線也算不上明亮才帶著清和過來的,為的是不想有人發現今天的他的某些不同。
偽裝真的很麻煩,長年累月的偽裝更麻煩。而……脫下自己的偽裝更麻煩。
可照現在看來,還不如就讓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別墅裡面呢!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如此擔心一個醉鬼的人身安全。
清和定定地注視著平靜的深色海面,她的神智其實已經開始飄忽起來了。在她的視野中,她感覺晚上的大海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幽暗的池塘。異樣的寧靜,而正是這股異樣的寧靜最終會將她的整個靈魂吞沒。
於是她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這個眼神在澄澈之余又頓覺柔軟極了,連帶著布魯斯的心也久違地寧靜和柔軟下來。
「不許亂跑。」布魯斯再次重復了一遍這句話,「我很快會回來。」
布魯斯離開之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繼續站在這裡。
酒精作祟,悄然麻痹了她的神經,搞得現在黑發女孩的視野所及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腦子暈暈乎乎的,海邊的那些棕櫚樹樹影更加搖搖晃晃了,更別提那些路燈了——那些路燈的光暈在她眼前被復制成了兩個。
清和像撥浪鼓似的搖搖頭,試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起來,然而這只是徒勞。過多的酒精帶來的後勁比她想像中的強多了。
而且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剛才別人的手機上會出現那個人自辦的網站,和那個人的照片。
這完全是在提醒她。提醒著她關於從前的那些事。
原本在世界意識的影響之下她應該忘得一干二淨了,可是現在那些記憶如同浣熊市的病毒那樣突然全部席卷而來,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不禁思考著自己如今仍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麼,既然世界意識最開始決定要讓她忘記,那為什麼現在又要讓她想起來那些遠在彼方的人和事情呢?
而且,那個偵探居然來美國了,他到底為什麼要來美國啊?
這簡直就像是電視劇裡面的閃回片段。非常容易地激起共情,勾起心事,同樣也惹人惱怒。
她的心仿佛是被纖細的風箏線維系著另一端的氫氣球,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茫茫天際。
她沿著海岸線直走了那麼一小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回頭看了看不遠處別墅的燈火通明。
唔,她現在才想起布魯斯剛才說讓她不要亂跑……
海邊吹拂過來的風聞起來有一點點鹹,但是清和原本感覺昏昏沉沉的腦子卻在這夜風的吹拂之下忽然變得沒那麼疼了。
……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了,臭手竟是我自己。
清和在這一刻,至少是在這一刻痛下決心決定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酒是不會消愁的,它只是給出了這樣的一種假像。
晚上的溫度的確下降得有點快,就這樣呆呆地站在海邊有一段時間,清和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於是她裹緊了剛剛出來時隨意攏在身上的淺灰色針織外套。
「原來你在這裡。」
身後突然傳來了布魯斯的聲音。她連忙扭頭一看。
果然是他。
在夜色下他的面龐看起來還是那麼俊俏,相較於剛來的時候,此時布魯斯的頭發的確沒有那時候那麼規整了,所以風輕輕帶起那麼一兩根發絲。不過只有他走近——就像現在這樣,你才能清晰地窺見他那雙漂亮眼眸裡那深邃卻不含一絲雜質的純粹。
「就只是……只是想走走,讓自己的腦子多少清醒一點。」清和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明明她根本沒有發燒,但是現在她的臉頰那份獨有的灼熱溫度卻是現在夜風吹拂都無法消退的。
該死的酒精。
「你沒事吧?」布魯斯認真地端詳著她此刻逐漸變得酡紅的小臉,「你不應該喝那麼多酒的。」
「我沒事。」清和說著,從她臉上的淡然表情來看這只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況且她現在可覺得自己清醒得很呢!
夜風也許就是最好的醒酒藥。
少女歪頭,以同樣認真的眸光注視了面前的男人幾秒鐘,撲哧一聲笑了,她已經看出了對方那再明顯不過的一臉的不相信。
於是清和又補充道:「Hey!真的,我沒開玩笑,我真沒事——以前更多的我都喝過!」
她說話的同時又無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那淺灰色的袖口,似乎在把眸光從布魯斯身上移開過後她又找不到新據點了。
布魯斯說了個OK,語氣中甚至有一種淡淡的寵溺。他並不准備跟一個醉鬼講道理了,實際上清和現在還能站著跟他說話他已經要高看她一頭了。
「這是幾?」布魯斯伸出手比了個數字。
清和又靠近了一步,她的眸光顯得有點迷茫,不過還是在眼前逐漸失真的景像之中找到了布魯斯伸出來的那一只手。
男人伸出來的那只手比了一個很簡單的剪刀手,就是二的意思。
女孩忽然伸手握住了對方其中一根手指,她的修過的指甲有那麼一瞬劃過他的干燥的手指肌膚。
清和抬眼看向他,語氣中帶了點小小的驕傲,「你以為我是剛讀幼兒園嗎?當然是二!」
為了證明自己此時的確很清醒,清和還學著他的樣子比了一個二出來。
兩個人都比著稍微有點滑稽的剪刀手,相視一笑。
誰會想到素來西裝革履的布魯斯會做出這個舉動呢?
在今天,在這一刻之前,誰也不知道。
「好吧。」布魯斯似乎妥協了,他笑道:「那麼,恭喜你已經順利從幼兒園畢業了。」
清和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她又把眸光移開,復而仰起頭看了看今夜的天空。
明明還是一如既往地深沉,但是……但是看起來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甚至今夜的天空,那些稍顯陰郁的雲層少遮擋了一顆星星,導致它在清和的視野中發亮了。那一顆星星頓時在黑漆漆的天空中變得獨一無二起來。
「喏,醒酒藥。」布魯斯拉過她的手,往她攤開的掌心裡放了幾顆白色的藥片。以及一瓶開蓋了的水塞進她的另外一只手裡。
清和吃了醒酒藥。她又安靜了一會兒,覺得這藥的效力可能還沒真的開始,她的頭現在還是覺得很暈。
「那要跟我一起回去麼?如果你還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那麼我就在你能看見的地方等著你。」布魯斯說著,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隨後手掠過那些柔順蓬松的發絲,轉而向下,堪稱是溫柔地撫上了對方此時溫度稍稍有些高的柔嫩臉頰。
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不過清和並沒第一時間回答他,在一場短暫的靜謐過後,布魯斯雙手插兜緩緩向後退。
他的手已經放開了她。
在清和的眼中,即使此刻周圍沒有那麼多的光源,卻也覺得布魯斯仍然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也不知是怎麼了,原本已經變得清明的她的腦子又忽然混沌了起來,連面前布魯斯的身影都開始變多了。
不過她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男人收回了自己那剛才一直黏在她臉上的目光,轉身准備往回走。
就在這時,布魯斯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
這個擁抱來得很突然,重重地朝他砸了過去。
不過接下來布魯斯便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不住地在他的背部蹭了蹭,力道很輕。
是她的臉頰一側。
只聽見女孩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你可以留下來陪我。」
這句話是借著醉意說出來的,所以她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真心。但是……有的時候也許並不需要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她的小手交纏著疊在男人腰間。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伸出手覆蓋住了她的。
男人緩慢地轉過身來,正好迎上了女孩此刻水濛濛的眼眸。在此之前他可不知道,原來酒精過多也會導致眼睛裡面氤氳著的霧氣變多。
但是她此刻看起來是如此漂亮,像是畫報上的女明星,是一枚熠熠生輝的美玉。
可下一秒所發生的事情簡直完美地破壞了此刻已經快要變成粉紅色的氣氛。
布魯斯口中的那個yep還沒說出口,便聽見清和突然嘔吐的聲音。
然後氣氛一時間變成了一種令人感到尷尬的沉默。
清和吐了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的腦子頓時舒暢和清醒了不少。但是,她此時手中還抓著布魯斯的一只袖子,似乎是害怕自己會失去平衡。
女孩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干了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事」。
她居然——她居然吐在哥譚闊少布魯斯·韋恩的身上了!
天啊……
那做工精良的名貴西裝就這樣被她的嘔吐物給毀掉了!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我很抱歉——真對不起……」清和回想了一番剛才的景像,簡直想抽自己。雖然「對不起」聽起來很單薄,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話語可以說出口的了。
布魯斯把眸光從自己這身已經被完全破壞掉了的西裝上面移開,不過他並沒覺得生氣,心情反倒很是微妙。
果然他不應該那麼簡單地相信她的。
「沒關系,」布魯斯迅速脫掉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可以去換,我讓阿爾弗雷德訂購,會很快的。」
清和一臉難為情,與此同時歉疚的神色也同樣浮現在她姣好的臉上。
她終於跟著布魯斯一起走回了那個燈火通明的別墅。
……醒酒藥白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BBC夏洛克的《血字的研究》被改成了《粉紅的研究》,只是想那麼寫。
第79章 哥譚09
他們倆是從後門偷偷溜進去的,因此幾乎沒有人發現。
布魯斯和這次舉辦宴會的別墅主人交情還不錯,所以布魯斯領著她輕車熟路地鑽進了這裡其中一個房間。
清和掃過裡面的擺設,這很顯然是一間客房,裡面的床上用品都是純淨的白色。
少女輕輕掩上了門,她的指腹擦過離門最近的那個木櫃頂部。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指腹,果然沒有一丁點灰塵。
木櫃上還放著一個名貴的玻璃花瓶,裡面插的花清和倒是挺眼熟的——是名為朱麗葉的天狼月季。橘粉色的很是好看。
「你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布魯斯提議。
「我其實不累。」剛才吐過以後,非常不願意承認的是,清和居然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倒是你……」清和看向布魯斯,她臉上的歉意加深了,「我幫你把衣服洗了吧!」
可說完這句話後她才又發覺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布魯斯根本就不需要她幫忙洗衣服,而且像他身上穿的那種西裝都是定制的,很貴,自然維護也必須得花些心思。根本就不是她想像中的隨便搓洗幾下就可以的。
QAQ
男人盯著她一臉的面如死灰,沒有立刻說話。
他剛開始是想回沒必要的。但是現在……
「不用了,洗起來會很麻煩。」布魯斯最終說,「如果你非要做點什麼——」
清和順利地被他這半句話給吸引住了,聚精會神地聽著,想知道對方接下來到底會說出點什麼話來。
「如果你非要做點什麼,等到下次我出門時,幫我系一下領帶吧。」布魯斯說道,而清和壓根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根本算不上是幫助的幫助。
系領帶?他難道是認真的嗎?
可是……
清和一臉狐疑地瞥過對方此時已經松散下來的領帶。
系不系究竟有什麼區別呢?反正不都是要弄散的嗎?
……真是越來越搞不懂男人心裡每天都在想些什麼了。
「就只是這樣嗎?」清和忍不住問了。
布魯斯聽見這話,還認真地想了想,又說:「你難道還不滿意?」
他想到什麼,故意問道:「你是想照價賠償我的西裝?」
「當然不!」清和下意識拒絕了,她又繼續解釋道:「不……我是說,就算把我賣了也還不起的。」
這麼大個便宜不撿了難道是什麼傻瓜嗎?
清和還怕他反悔,連忙補充:「系!別說出門系了,就算是一天系三次領帶都行!」
布魯斯緩緩笑了,「那挺好。」
過了一會兒,布魯斯的新西裝被送過來了。
那個人把東西送到之後立馬離開了,因此房間裡又只剩下他們倆大眼瞪小眼。
清和還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應該繼續坐在這裡還是應該立馬跑出房間才對,因為好像她也不能亂看別人的身體吧……?
但她還沒想好該去哪的時候,布魯斯幾乎立馬就開始脫衣服了。
清和:?
她還在納悶布魯斯干嘛這麼主動,但是眸光卻情不自禁地被那風景給吸引,難以移開了。
布魯斯側對著她,正在慢慢地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
清和倒也不是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身體了,但布魯斯的簡直具有別樣的魅力……真好看。
明明他看起來是個沉湎於花天酒地的豪門闊少,但他的身材太令人/血/脈/賁/張/了。多的就不形容了,免得被抓進橘子。
「你不准備換衣服麼?」布魯斯注意到了她此刻灼熱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說道。
「嗯?」清和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的新西裝所在的地方,她站起來走近,才發現下面居然還有她的衣服。
也是看見這個,清和才想到自己的衣服剛才被水淋濕了。
……原本她以為換衣服只是布魯斯一個人的獨角戲。
沒想到……
失策了。
自己的禮服現在並沒有干,摸起來還有點濕噠噠的。
就這樣直接不換就穿出去肯定很不得體。
她把新衣服從布魯斯的新西裝下面拿出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布魯斯,連忙跑到了房間的另外一邊,剛好與布魯斯所在的位置成了一條對角線。
「我們先說好啊,」清和清了清嗓子,「不許隨便轉過來,知道嗎?」
她想想又覺得這句話還不夠,又加了一句:「我說可以轉過來的時候才可以轉!」
話語落畢,她又偷偷轉過去看了看布魯斯,聽見他說了個好。
清和連忙開始換衣服,但是越著急就越容易出錯,這件做工有些繁雜的禮服仿佛被施了什麼魔咒一樣,不管她怎麼努力,都很難脫下來。
第三次嘗試失敗後,清和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靜一下自己已經開始失控的紛飛情緒。
在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過後,果然很快就把禮服脫了下來,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房間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腳步聲怪異得很,說不上是急促,也說不上特別慢,但就是一直在清和所在的房間門前逗留。
這?
清和先套上了牛仔褲,她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襯衫,扣子一顆顆扣好。
只是這件襯衫似乎太大了點,有點不合身了……
雖然對此覺得有點奇怪,但清和多少還是把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放了下來,現在她有安全感了。而且布魯斯那家伙應該會信守諾言,不會偷看她的——
黑發女孩轉過身,而此時對面的布魯斯也正慢慢轉過身來。
只是和清和不同的是,布魯斯的上身仍然未/著/寸/縷。
?
布魯斯瞥見她的著裝後終於沒忍住,於是那微妙的笑意就這樣全盤傾溢了出來。
他說:「你為什麼穿我的衣服?」
清和:???
她愣住了,她連忙低下頭看了看如今身上的襯衫。她就說嘛,她就說怎麼覺得那麼大呢!
太草了。
想到這點,她的臉不由自主地漲紅起來。
就在清和還沉浸在這種社會性死亡裡的時候,房間的門啪嗒一下被打開了。
來人是這棟別墅的其中一位僕人,他並沒料到裡面有人,而且還是兩個——還是這種衣衫不整的畫面。
僕人驚詫的目光不住地在布魯斯與黑發女孩中間穿梭,這個男人他還面熟呢,就是那個天天上新聞的布魯斯·韋恩!
僕人連忙關上門:「打擾到你們了,非常抱歉!」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無影無蹤了,簡直是連夜買的站票。
清和簡直要被氣笑了,她現在覺得來這裡的確是一個錯誤——一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布魯斯卻對這個小插曲沒什麼多余的看法,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平淡。
他又看向女孩說道:「你是要一直穿著它麼?你聽好,我是不介意——」
男人的本性果然都是一樣的!清和想。
「我介意。」清和說著,「你快點轉過去,我馬上就好了!」
「只給你十秒時間。」布魯斯說。他倒也沒清和想的那麼「善解人意」。
事到如今清和難道還能有別的什麼選擇了嗎?她連忙轉了過去,在解開扣子的同時突然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在心裡惡狠狠地辱罵了一番該死的世界意識。
水逆是水逆,但水逆成這個樣子也不太合適吧?
更何況在這個世界裡能夠對她產生切切實實的影響的,除了無形的世界意識之外也並沒有其他人了。所以,她現在之所以會身處於這樣的窘狀裡,肯定是世界意識搞的鬼!
不過接下來倒是挺順利的,清和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事實證明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在布魯斯的倒數面前,她達到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換回自己的衣服後,清和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悄然松弛下來。
「走吧。」布魯斯說。
清和想到了之前自己的那個疑惑,直接就問了:「你今天為什麼非要來這裡啊?其實你沒必要一直這樣的……」
「只是想和你一起來。之前還從未有過,不是麼?」
布魯斯的話讓她心頭的疑雲更重了,可她一打開門准備出去,面前的景像才是真正的當頭一棒。
第80章 哥譚10
外面的記者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迅速湧到這個私密的房間門口。這在清和看來完全像是螞蟻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美食而蜂擁而至。
她下意識看向布魯斯·韋恩,卻發現對方的面部表情在平靜之余也透露出他對此毫不知情的信息。
旋即她便立即想到了:這可是布魯斯·韋恩欸!不管是怎麼樣的新聞,只要沾上了布魯斯·韋恩的名字就會立即占據報紙頭條。
更別提是這種……
她已經完全能夠聯想到明天出現在報紙上的文字會是怎樣的了。
因此清和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她根本就出不去,更何況……這些記者們手中所持的相機閃光燈的焦點很顯然是身邊的他。
算了,報紙隨便怎麼寫她都無所謂。反正……她遲早是要離開這裡的。
這麼想著,她的心情竟前所未有地輕松起來。
記者們拋出問題的速度倒是很快,清和完全沒注意聽。不過就是些刁鑽的八卦問題而已。
布魯斯的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不過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淡淡地掃過擋住他們去路的這些人。一向以毫無破綻的輕佻微笑示人的他,很罕見地皺起了眉頭。
對於這些問題他只用一句「無可奉告」輕輕揭過。
他剛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又靠近了黑發女孩,攬住了她的腰。
記者並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於是拋出了個更加尖銳的問題:「韋恩先生,對於這個不久前才出現在你身邊的女人,你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增添你的艷遇麼?」
這個□□味十足的問題連故事裡的女主人公自己都未曾想到。清和扭頭看向了布魯斯,想知道他到底會怎麼回答。
這種時候選擇不回答很顯然是一個糟糕至極的結局。
但出乎清和意料的答案出現了,布魯斯說了no。
?
天知道,其實就算是他直接選擇承認,她也不會怪他的……
「至於她究竟是什麼身份,過段時間你們就會知道。」
然後他帶著清和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時候清和原本想偷偷溜出莊園的,但是卻被布魯斯給叫住了。他居然沒有在白天休息了,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帶你去那裡。」布魯斯單手扶著方向盤這麼說道。
這輛藍色的超級跑車獨自行駛在寬闊大道上,前方的景像很空落。
清和花費了幾十秒才真正想出布魯斯口中的「那裡」是什麼意思。她根本沒想到布魯斯會這麼說,這對於他來說太多此一舉了。
但去就去,也沒什麼損失。
清和點點頭。
「不過……」布魯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當然不會。」女孩直接這麼說道。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棟看起來稍顯陳舊的建築,即使外牆是紅磚砌成的,在哥譚本就陰沉的天空之下,顯得更加灰暗無比。
布魯斯停下了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清和扭頭對著他說道,只見身旁的他臉龐上似乎閃過一絲類似於疑慮的情感,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布魯斯同意了。
清和走進了這棟公寓。這棟公寓很舊了,甚至沒有電梯。從樓梯上一直走到七樓,在這途中她沒有碰見這棟公寓裡的任何一個住民。
她的眸光落到門把手上。
真奇怪——明明她充其量也算不上是很久很久沒有回來這裡,可是這個房間的門把手上卻都是塵灰。
她還不確定等會兒打開房門裡面是否會有什麼「驚喜」出現。畢竟哥譚市的瘋子們很喜歡對空調之類的東西動手腳,像注射點毒氣或者是放幾個橡皮泥炸彈在普通人的住宅裡根本不是什麼稀缺事件。
剛剛在公寓樓下的時候她便和布魯斯告別了,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好好理清楚現狀。
曾經的「追求者」再度出現,是清和從來沒有想過的一件事。
要是這些男人們狹路相逢了,那——那一定是地獄級副本。
清和吸了吸鼻子,動作很輕,免得吸入附著在門把手以及它周圍的灰塵。她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扭,門開了。
黑發女孩猶豫了幾秒,她都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只是開一扇普通的門,卻讓她無端地感到如此緊張。就好像她並不是在開這扇門,而是在走進另一個世界。
她輕輕推開門。
推門所發出的吱呀聲響在靜謐的環境中非常明顯。
她看見了一個男孩。
那是個小男孩。他背對著清和站在窗前,天知道,他才剛剛比窗台高一個頭呢。清和估計他充其量十一二歲的樣子,可能才十歲。
他身上穿著深色長褲,白襯衫外面配了個毛線馬甲,是深藍色的。清和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他們學校的制服。
她在這一瞬間變得更緊張了。
那孩子的衣服一塵不染,這種小孩子是怎麼跑進來的?就算他會翻窗,他的衣服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干淨。
而且哥譚昨天晚上才下了一場暴雨,他的鞋子和褲腿上都沒有泥點。
天啊,難道自己現在又拿上了驚悚片劇本嗎?
清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
可是那個小男孩一直站得筆直看向窗外,絲毫沒有動彈。
好吧好吧,要是這又是那群從阿卡姆跑出來的瘋子們干的好事,她一定會立即報警的!
……就算沒用。
等到清和離他只差一步時,女孩也不想繼續往前走了。
她拍了拍那男孩的肩頭。
「Rosa,I'mnotgoinganywhere——」
他回頭,那雙淡藍色的眼睛裡映出了此時清和的面容。
他愣住了,旋即不悅地皺眉:「你是誰?」
聽這口氣有點像是個刁鑽的小少爺。但清和發覺對方此時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
清和看見這男孩的臉時也同樣愣住了,她感覺自己仿佛曾經在某個地方見到過他——
這男孩的頭發有點偏褐金色,但金色的部分已經很少了,等再過幾年就會變成完全的褐色了。有相當一部分人的發色都會這樣改變。
他的面龐白皙,唇角因為不悅而沒有一絲上揚。即使男孩現在一臉倔強的樣子,可他的眼角仍有一點紅痕,也許他昨天晚上偷偷哭過也說不定。
但即使如此,這孩子也長得很精致。
黑發少女感覺面前的男孩此時的眼神跟那個坐在法拉利加利福尼亞裡思考人生的家伙是如出一轍的傲慢。
「我——」清和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另外一個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清和條件反射性地看向了那扇突然被打開的門。隨後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傳過來,「奧斯本少爺,您真的該走了……我非常抱歉,但這是老爺的命令。」
被稱作奧斯本少爺的小男孩對清和毫不關心,在他眼中她只是個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躥出來的陌生人。
在半晌得不到回答後他別開眼,但清和在此時卻鬼使神差地回答:「……莉妮絲,我是莉妮絲。」
她剛剛看向了那扇突然被打開的門,那裡像是一個黑洞,明明沒有人,裡面卻有聲音不斷地傳出來。
這可並不是清和想像中的打開房門的景像。這似乎真的不是哥譚,是另外一個空間了……
而且面前的男孩究竟是…?
她想起來了——她曾經在哈利臥室的床底發現了一個鐵盒子,裡面有他小時候的相片。
是的,Rynith……她和哈利初次見面時她就是這麼說的。
Rynith這個名字聽起來的確有點奇怪,小哈利冷漠地抬眼看了看她,說道:「Fine.那麼你到這裡來干什麼?莉妮絲?」
清和一時語塞,下一秒哈利走進了那個黑洞。
沒有其他辦法,她也跟著進去了。
「It'sbullshit.」小哈利站在走廊上,對著那個女佣說道。
女佣剛剛從少爺臥室裡追出來試圖給他套上制服外套,她皺了皺眉,「注意你的言辭,少爺。」
「我說我哪裡都不去!你不明白嗎?」哈利拔高了音量,清和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這裡是我媽媽最後留下的痕跡了。」
女佣的眸光小心翼翼地向哈利的身後,也就是清和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起來。
清和以為女佣看見她了,頓時心虛起來。就在她正在思考該做點什麼的時候,有一個高大的男人突然和她擦肩而過。
是哈利的父親諾曼·奧斯本先生。
然後,是一場爭吵。
這場史無前例的爭吵以哈利「妥協」而告終。實際上哈利也根本沒同意去寄宿學校,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
清和很希望自己可以幫幫他,但是她現在根本毫無辦法——除了哈利本人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見她。
等到臥室裡只有哈利一個人的時候,清和走了進去。
只見那個孩子坐在床尾,剛剛死也不願套上的深藍色西裝外套已經被他穿上了。清和走近,瞥見那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制服外套的胸口上繡著學校的校徽。
花紋非常繁復,清和瞥見上面寫的是「Hazeboardingschool」的字樣。
哈利面無表情,她盯著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嗎?」
「你怎麼還在這裡。」小哈利沒回答她,只是這樣說道。
復而他又開口:「你也被拋棄了麼?」
「你是一個幽靈,對麼?」哈利說,「羅莎,和我父親…他們都看不見你,只有我。」
清和在暗自驚訝之余,覺得哈利不愧是哈利,小屁孩時期也這麼會來事。
「我知道他不會同意我留下,我只是想試試會不會有奇跡發生。現在知道了,世上沒有奇跡。」
「等等——」小哈利盯著她的臉皺起眉頭,「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清和頭痛欲裂,眼前一黑。
單一的世界線崩塌了。
第81章 修羅場01
哈利·奧斯本劃過一則IG。
他很少花費時間到這些社交軟件上,不過現在——
他的目光落到一則名為EmpireUniversity的淡藍色標簽上,然後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在這個標簽裡左不過是一些在哈利看來非常無聊的照片,他都開始後悔點進來了。
又隨便往下翻了翻,他的眸光忽然頓住了,落到了其中的某張照片上沒有動彈。就像是觸電,在這麼一瞬間裡定住了。
那是一個皮膚白皙的黑發女孩,穿著很普通的衛衣和牛仔褲,正從校園社團的招新攤位前面目不斜視地走過。
這張照片很顯然是偷拍的,因為整個畫面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看就是這女孩根本沒意識到有人在拍她,所以根本沒給攝像機一點點反應的時間。
哈利盯著這張高糊照片看了半晌,無端地覺得照片中的這個人有點眼熟。
即使是高糊也還是能勉強看出對方的顏值很在線,不然這張照片下面也不會有這種解說——
She\'ssodamnpretty.
他遲遲沒有劃走這張照片,目光一直定在上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麼。
他發現女孩的手裡似乎拿著一塊疊好了的綠布。
為了把這個部分看的更清楚,他截了個圖,把照片放大了。
這並不是一塊布——這似乎是什麼地方的工作服。
-
-
清和沒想到周末點到開班會這種事情居然會在這個世界裡出現。
距離上一次的突發情況經過去了許久,清和在恢復意識的最初便經來到了這裡。
……還是紐約。
清和覺得自己都快得紐約ptsd了。
但熟悉的地方卻不一定是熟悉的味道。
清和原本覺得又會像前面幾個世界那樣鑽出新的「追求者」來,不過居然是異樣的寧靜,什麼也沒有。
但這樣她何嘗沒有感覺到一種另類的輕松呢?於是清和在起初的一段日子裡的確過得挺滋潤的。直到現在——
她居然在路過的女生隨意與同行女伴所說的話中聽見了她熟悉的名字,哈利·奧斯本。
清和:?
「誒誒,你聽說了嗎?今年的新生中有一個是oscorp的繼承人,他在不久之前才繼承了這家公司……長得帥就算了,而且成績也非常優異,酸了酸了。」
……
這樣搞得她手中端著的午餐突然就不香了。
要知道她下午正要去教室裡點到呢,請假麻煩極了,所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上個世界突然崩潰的那一瞬間她所看見的景像,她現在當然是還記得的。
她都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才好……
所以,她現在並不是很想聽見與之前經歷有關的任何人的名字。
清和隨便在餐廳裡找了個位子坐下,開始解決自己的午餐。在吃飯途中她又忍不住瘋狂思考剛剛無意中所聽見的話,哈利·奧斯本……到底是哪個哈利·奧斯本?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按道理來說每個世界都會是不同的,所以即使世界裡有與之前身份相同的人,性格與經歷也很有可能會產生不同。
所以,照這樣的話,這個世界裡就算真的有哈利·奧斯本這一號人物的存在,也不一定會記得清和。
甚至,有可能性格會突然變好,不像從前那麼惡劣呢。
清和腦補了一番性格溫順的他,頓時心底一陣惡寒。
天……她怎麼能那麼想!
光是想到像哈利這種人會真心實意笑意盈盈地關心她,她就經開始頭暈了。
算了。
清和這麼想著,又放下了餐刀。
不管怎麼樣,她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行。
都怪在之前幾個世界的突發情況太多,搞得現在她都有經驗了。
大學的來去本就挺自由的,因此即使現在開學了,清和也還是不太清楚班上到底有哪些人。萬一剛好撞上了這個世界的「哈利·奧斯本」或者是別的什麼人就不好了。
所以她決定……
-
-
周末點到的教室在二樓,清和從樓梯間走上來,她剛好看見那一間教室門似乎經緊緊關閉了。
清和下意識看向後門,卻發現後門也是緊閉著的。
難道……是她來晚了?她想透過窗戶看看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深色窗簾被拉上了,完全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清和將臉上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旋即輕輕推開了正門。
黑發女孩一進門,便順利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這倒並不是因為她的外貌什麼的,而是因為她的裝束——她的裝束實在是有些,另類。
一副大大的墨鏡,再加上白色的一次性口罩。這基本上完全遮住了她的臉,讓人根本看不清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清和感覺到從周圍投射過來的許多份眸光了,她的臉突然有點漲紅起來,不過在口罩的遮掩之下這根本只是一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
據小道消息傳言哈利·奧斯本一般不怎麼來學校……
她正這麼想著呢,慣例性地簡單瞥了瞥教室裡的人們,卻真的發現了那個人。
草。
清和魂不守舍地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卻聽見坐在前面的女孩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了?」
清和裂了。面前這個女孩根本就跟她不熟好嗎,之前根本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吧!
干嘛這麼自來熟……
但是對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一副真的關懷備至的模樣。
見清和一時間沒有回答,對方又問道:「你戴著口罩干嘛?」
「我——我最近長了許多痘痘。」清和簡直說謊不打草稿。
不過她現在臉有點紅,似乎真的看起來像是被口罩遮住的部分長了痘痘那麼一回事似的。
「那你的——」對方又指了指她的眼睛,一副必須要問到底的意思。
黑發女孩只好回答:「我得了急性血性結膜炎——會傳染的,所以不想讓你們看見。」
天知道這玩意其實不會通過對視傳染,但是這種「一對視就會被傳染」的謠言的確很具有可信度,一下子那女孩便愣住了。
對方干巴巴地說了句「祝你早日恢復」,隨後便迅速轉過身去,不再看清和。
清和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不過她能感到來自哈利·奧斯本的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自己的臉上。
但她不敢回頭。
如坐針氈了好一會兒,終於到了正題。
這周末點到順便是心理班會,所以班干部准備了一些小零食和飲料,等會兒還要做游戲。
也不知怎的,坐在清和前面的那個女孩又轉了回來,說道:「你這樣不熱嗎?把口罩摘下來吧,我們不會嘲笑你的。」
別的女孩就附和。
這同學情誼到底是有多麼塑料……
「不用不用,我怕嚇到你們,真的,我現在是醜八怪了!」清和連忙擺手,直接拒絕。
她們還是不依不饒。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過來了。那些女孩突然噤聲,清和下意識看向了來人,卻發現那居然是……
這張臉她熟悉極了。
居然是彼得·帕克。
我淦。
彼得的眸光掠過一群人,最終落到了清和身上。
其實他對班級上這個跟他失蹤的女朋友同名的女孩有些感興趣。
但是他很善良,幫清和解圍了:「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希望你們暫時停止交談,很快就好了。」
這次准備的零食是斯拉都牌提拉米蘇,草莓味的,和一杯太妃榛果拿鐵。
每人一份。
彼得挨個分發零食飲料,把太妃榛果拿鐵放在清和面前的桌子上,關切地詢問:「班會給大家都准備了飲料,你確定這樣戴著方便嗎?」
少年害怕眼前戴著頭盔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亞洲女孩誤會,他又連珠炮似的補充道:「那個,當然我不是說必須要你摘下來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這樣可能有點悶,可能——嗯——對你的痘痘不太好!然後我這裡其實還有幾個沒用過的口罩,你可以拿著……」
「不、不用了!」清和下意識地拒絕了,等過了幾十秒,在這短暫的沉默中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是反應過於強烈了,她又放輕了語調:「謝謝你彼得……不過我這樣可以了,真的,不信你看——」
她從下面稍微掀起了口罩一點點,插上吸管就可以這樣喝了。
裡面的奶油都化了。
「Oops!」清和吃痛地停止了自己吸食的動作,把那杯榛果拿鐵放回了桌子上。
天啊,熱飲!
女孩緩了緩,又用舌尖輕輕掃過自己的口腔內側,她簡直要懷疑這高溫要把她的嘴給燙傷了。
「抱歉!我忘記告訴你了,這個是熱飲,不能立即引用。」彼得連忙解釋,他似乎並沒有在意為什麼尚且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同學會如此親昵地叫他pete。
「沒關系沒關系,我挺好的,你還是去忙你的事情吧,不必因為我浪費時間。」清和連忙說道。
在說出這段話的同時她也注意到一件事,似乎她和彼得之間,永遠一個在說對不起,一個在說沒關系。
雖然自己被傳送到了新一個世界的時候,對之前世界的記憶,以及那些性格各異的「追求者」們的印像都會開始遺忘,這一切自然的就像是龍蝦脫殼、花開花謝那樣無可爭議。
可是……
在透過黑色太陽鏡那灰黑的磨砂面對上彼得那雙似乎永遠都濕漉漉的褐色狗狗眼時,清和還是會感覺到一種再明顯不過的羞愧像藤蔓那樣緊緊纏繞在她的心間。
於心有愧,清和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悄悄偏離了方向。但為了防止撞入這間教室裡另外一顆□□,哈利·奧斯本的眼中,少女垂下了眼簾。
果然,彼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清和悄悄松了一口氣。
一切終於又回到了正軌——
只要安全混過這個心理班會,清和覺得其他的課程都不在話下。大課一百多個人,她隨便坐都不害怕被發現,而小課的話……只需要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搞到簽到碼就好了。
不為別的,清和覺得照現在這種局勢看來,他們要是識破了自己的偽裝後,她肯定會死的很慘。
彼得可能還好點,畢竟他那麼單純善良,而哈利就……
哈利·奧斯本肯定會把她弄死的,毫無疑問。
這麼漫無邊際地想著,清和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角落的哈利,發現他此刻獨自一人。
哈利·奧斯本似乎還是老樣子,他的模樣跟之前那個世界的他相比並沒有任何不同,還是一樣的英俊——褐發藍眼,鼻子又高又挺,他的眼簾微微低垂著,長而直的睫毛掩住了些許他眼中的情緒。
哈利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冷若冰霜,來到學校的他穿著便服,夾克衫棒球服,棒球帽反扣著,這著裝讓他增添了一絲稱得上是陽光的氣息,可能因為許多大學生都如此打扮。
在之前的那個世界,清和很少見到他這樣打扮過——奧斯本少爺在大多數時間裡都是西裝革履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精英範。
本來一切都會很好的,至少是不那麼失控——他不應該使用那個蜘蛛毒素的。
清和不太清楚哈利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她明明記得蜘蛛俠把他關進了雷文克勞夫,那個用於關押危險分子的精神病院——終身□□。
她不知道哈利現在究竟有沒有使用蜘蛛毒素成為綠魔,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要是時間可以倒流就好了……
清和忍不住這樣想,她一時間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凝結在哈利的臉上沒有一秒移開過,直到哈利也轉過了頭。
!
「那不可能。」哈利對上了她的過分明顯的目光,他終於開口了,語氣沒什麼大的起伏。
清和整個人都石化了,老實說剛開始她沒有搞清楚為什麼哈利會突然開口講話,而且看他的目光,似乎他就是在對她講話!
整個人怔愣了幾十秒,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之間把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她臉上的熱度頓時上升了——該死的,原本她本來因為這個緊密貼合臉部的口罩就覺得悶熱得很了!現在更……
不不不——
清和連忙一票否決了自己剛才腦子裡那不切實際的聯想,她今天就算是悶死在這裡,也絕對不會摘下自己的口罩的!
自己選擇的路,爬著也要走完。
她連忙轉過身坐好,並不接哈利的話。
「陳小姐。」
猝不及防,哈利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
聽見他冷漠的稱呼,清和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她非常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帶:「嗯?」
過了片刻,沒有聽見哈利的下文,清和覺得自己剛才的回復有點太沒頭沒腦了,也難怪他突然不回話,於是少女又補充:「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奧斯本先生。」
她嘴快,「奧斯本先生」這種敬稱毫不猶豫地便從她的口中傳出。清和完全沒意識到,作為一個新生自己對同學姓名的了如指掌究竟有多麼反常。
但說出口的話怎麼能收回呢?
她聽見哈利悶悶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叫哈利·奧斯本?」
清和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她搜腸刮肚,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套絕佳的借口,「所有人都知道吧!電視上總在播。」
這回她就不敢多說什麼了,明明自己並不想跟他們扯上什麼關系的,都怪這嘴巴太不爭氣了!
哈利的微笑隱去了,他那張俊臉上的笑意太淡薄了,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隨後清和聽見座椅移位所發出的響聲,那響聲很短暫,幾乎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等、等等……他不會是——?他不會是走過來了吧?!
清和心虛的要死,即使帶著口罩也還是下意識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被哈利發現,她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算在那個世界裡,最後她的確是被強行傳送走的沒錯,可……哈利的心,她是永遠也猜不透的。
背叛他的人,下場都會很慘。
腳步聲停在她的面前。
清和冷汗涔涔,她感覺哈利簡直下一秒就要安排她的死刑了。
但她臆想中的死刑宣判未曾出現,而是課桌上被扔了什麼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卻發現全班同學一人一份的草莓味提拉米蘇以及那杯熱飲都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
「給你。」哈利的下一句話便解答了女孩心裡的疑惑,「只是覺得你會喜歡——」
說出這句話連哈利自己都覺得奇怪,下一秒,為了掩飾什麼,他又繼續說道:「反正我也不需要。」
清和盯著面前的雙份提拉米蘇,心裡五味雜陳。
她的確是比較喜歡草莓味沒錯。
她覺得現在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似乎也不太好,為了表現的像個正常人,清和回應:「謝謝。」
清和的心情才剛剛平靜下來,卻又聽見站在面前的哈利好死不死地冒出一句:「你的聲音跟我的女朋友很像,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如果說這句話是別的什麼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說出來的,清和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個白眼,並且覺得這是什麼老土的搭訕語句!
然而,從哈利口中說出來就並不是這樣了。
他在慢條斯理地陳述一個事實。
清和現在頭腦有些混亂,如果說這個新世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龐大海域,那麼她所掌舵的船快要在這片海裡迷失了。
她認為自己有必要表現得跟其他女生一樣八卦。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她把你綠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清和都不敢看哈利的臉色了,她敢打包票他現在的臉肯定黑了!
「不,我們沒有分手。」從哈利的回答裡聽不出他的心情好壞,這對於清和來說簡直太糟心不過了!
沒有分手……?
這是什麼意思?
哈利·奧斯本的女朋友不是她自己嗎?!
不管怎麼樣,這段感情都算是分手了吧!
還是說,這個世界裡他其實與她毫無干系?
所以女朋友不是她也可以理解了……
清和頗為尷尬地啊了一聲,她想撓撓頭,手伸到半空中又想到了別的什麼,頓時不想這樣做了,她又只好悻悻地把手放下。
「對不起……」事到如今除了這樣說也沒別的辦法了。
「不過我的確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哈利緊接著補充道。
清和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干渴的要死,但她現在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很巧合的是——」哈利說到這,他輕輕的笑了,裡面似乎有一些揶揄的情感在裡頭。
「嗯?」清和應了一下。
「她跟你同名同姓。」哈利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到種族,小到身高、體型都差不多。況且,你怎麼知道是前女友?我還什麼都沒說。」
清和的心涼了半截。
難道自己第一天來參加班會就要被識破了嗎?不是吧?!
清和干笑了兩聲,「呵呵,那可真是太巧合了呢……」
「衷心希望您能早日找到她。」清和假心假意地這樣說。
哈利:「怎樣才能讓她發現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找回來之後,要是還不聽話,就只能……」
他的話說到這裡卻停止了,語句總是終結在最富有遐想力的地方。
清和的心經涼透了,她平白無故地感覺到哈利的這句話陰惻惻的。
沒辦法了,喉嚨的干渴簡直令人無法忍受,清和拿起太妃榛果拿鐵就是一口猛飲。
然而她卻被嗆到了。
清和干咳起來,哈利卻說:「把口罩摘下來,對身體好。」
清和搖頭都快成撥浪鼓了。
「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臉,你的痘痘——是不是真的醜到沒法見人了。」他冷淡地補充。
原來他也有在聽這些閑聊的話。
「不、不用了吧……」清和慣例拒絕,但顯然哈利並沒有彼得那麼好說話。首先他很傲慢,那種上流社會的傲慢。
「乖,把它摘了,我動還是你動。」哈利的語氣挺溫柔的,可是卻很強勢。
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語氣,清和真覺得自己攤上事兒了。
要知道她最受不了哈利的這種語氣了,每次她都會敗下陣來。
可再重申一遍,她是絕對不會摘下口罩的!
「能不能……下次?」清和小心翼翼地提議,這就是傳說中的下次一定,「等我痘痘好了肯定給你看,這次真的不行……」
哈利沒說話。
她思來想去,為了自己的明天,豁出去了,那就綠茶一點吧!
「求求你了哥哥,我也不可能是你前女友吧?我英文不好,說話不怎麼流利。」清和現在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現在要以退為進。
「我會基本的中文交流。」
清和吐血,她是這個意思嗎?!
「那個,哥哥我就當你是同意了,我現在太醜了不想被別人看見,下次等我好了肯定給你看,」清和說這句話的同時剛好班會結束了,她拔腿就跑,「就這樣吧回頭見!」然後女孩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教室。
-
-
老實說,在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室的那個瞬間,明明臉上還是戴著那個不怎麼透氣的口罩,可清和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只是感覺那個有她兩位「追求者」的教室就像是無間地獄一樣,下一秒就會將她生吞活剝了。
清和頓時覺得光是帶著口罩也根本不安全,應該戴那種頭盔才行!
說干就干。她直接走進學校對面的小巷裡,在商店裡買了一個明黃色的頭盔,直接戴著走了出來。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清和無視了路過的人對自己那一言難盡的眸光,獨自一人走了好長一段路。
現在她終於覺得自己似乎是安全了。
清和呼出一口氣,剛准備摘下頭盔卻撞上了一個人。
第82章 修羅場02
她突然撞上的這個人仿若一堵高大又堅硬的牆,令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因為現在戴著頭盔的原因,她的額頭其實並沒有被撞到,但可能是因為主要是她剛才沒看路的原因,清和突然莫名緊張了起來。她此時並沒抬頭,於是透過頭盔的黑色磨砂材質,她只能看見停步於此的對方身上那同樣黑色的毛呢長風衣。「真對不起,我——」清和抬起頭,但在看見對方的面容時突然噤聲了。清和還以為是自己過度勞累看花眼了,她又不信邪地眨眨眼睛。而眼前的人的面貌卻未曾產生絲毫的改變。沒錯,她沒看錯,這是——即使隔著一個笨重的頭盔,面前男人面色白皙也是不爭的事實。他身材高大瘦削,有幾縷黑色卷毛在他額前,嘴唇是一條直線,面無表情。這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並且還是,冷漠到不近人情狀態下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聽見她清脆的聲音,一直沒說話的夏洛克這才目光動了動。終於,那雙清冷的藍綠色眼睛裡投射出的眸光落到黑發女孩的身上了。就在這一瞬間她心虛極了。這樣被夏洛克的目光給注視著,她會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那樣,任何一絲偽裝都無所遁形。但夏洛克輕皺眉頭。清和覺得他會這樣很正常,畢竟她現在站在大街上真的很「特殊」。試問有誰會在不騎摩托車的時候戴著頭盔到處亂走啊?想到這裡,少女深深地埋下了頭,她很想開口說點什麼話以讓自己能夠快點逃離這裡,可她又怕夏洛克會聽出她的聲音。……太難了。過了幾秒,清和聽見夏洛克淡淡地說了個Fine。清和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夏洛克一向不會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既然這個家伙已經說沒事了,那就應該是真的沒事了……「真的很抱歉,浪費您時間了。」她這麼說了一句。夏洛克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旋即男人繼續往與她相反的方向走,擦肩而過後卻又想到了什麼,繼而停下腳步。「Hey.」他轉而叫住了清和。?!如果現在拔腿就跑的話肯定會更奇怪……清和只好緩緩轉過身來,努力裝出一副很迷茫的樣子,即使她知道夏洛克透過頭盔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你為什麼戴著頭盔?」夏洛克問道。好吧,其實在清和聽來這根本不算是什麼真正的疑問,因為如果她沒有想錯,夏洛克下一秒便會——便會像這樣說出他本人的推理。「通常情況下,從事危險工作以及駕駛摩托車的人才會戴頭盔。你不需要這麼做。」開什麼玩笑,清和當然不准備回答他。她佯裝冷漠地睨了面前的名偵探一眼,沒有出聲,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准備越過他離開。
是的,她當然沒必要回答偵探的問題——陌生人沒有這種義務。
「陌生人」……
清和現在只要一想到這個詞,她整顆心就震顫到仿佛整個靈魂都要揪成一團了那樣。
但她才剛剛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邁出一步,女孩便感到自己的衣袖被對方扯住了。
衣袖的布料很輕薄,夏洛克只是在最開始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隨後便非常自來熟地整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平心而論,他的力道並不是很大,但這個舉動從某種程度上像是喚醒了清和的某些記憶那樣,這有些熟悉的觸感讓她難以再邁出離去的那一步。
黑發女孩微微皺起眉頭,一種糾結的難捱情感迅速占據了她的心腔。她只佯裝強硬地說了那麼半句,便因為慣性再度敗下陣來:「我不認為我有責任回答您的所有問題。」
「……抱歉。」
女孩在說這話的同時卯足了勁兒,想掙脫他的束縛。
卻沒想到夏洛克突然直接放開了她。
不過他也沒說話,就只是一直盯著清和不放。
要知道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他現在可都看不清楚她的臉呢!
為了終止這份直挺挺毫無遮掩的目光,清和又硬著頭皮解釋道,「我有高空拋物恐懼症。」
生怕夏洛克不會相信,她連忙又補充道,「你也知道……最近高空拋物的新聞很多。」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理由聽起來有些可笑呢?但只要自己相信,這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清和不敢看夏洛克的面容,於是她只聽見男人輕輕地笑了一下,「你說的很有道理,鑒於目前這種情況,我認為你需要我送你回家。」
偵探這回竟善解人意起來。
這笑聲顯得有些低沉,可仍然順著風飄進黑發女孩的耳膜中。
但清和品味了一下這段話,這完全是哪裡都不對勁嘛!
什麼「你說的很有道理」……?
什麼又是「送你回家」……?
蒼天在上,明明這些詞她都認識,可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不……」清和輕聲回絕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
清和瞪大了眼睛。夏洛克的話擲地有聲,但這很顯然對前者那脆弱的神經產生了嚴重影響。
男人面不改色,「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了,是否會讓我想送你回家的動機更純粹?」
原來這只是一個假設……
清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能。」她說。
就在兩個人正互相沉默不語時,一個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陌生男人突然一把搶走了清和正拎在手上的白色托特包。
清和風中凌亂了。
包帶被驟然扯住再拉走的感覺過分明顯,但她並沒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弄得她腦子一片空白——天哪,誰會想到有這麼大膽的賊?
過了幾秒鐘,她拔腿就追了上去。
夏洛克比她跑的更快,就在清和開始氣喘吁吁離那個可惡的賊越來越遠時,夏洛克追上了他,然後一腳踹翻了對方。
清和雙手撐著膝蓋喘了幾口氣後,才跑到了那裡。
賊是捉到了,但托特包裡有些東西被甩了出來,夏洛克蹲下撿。
清和默默盯著他無比認真的側臉,甚至開始思考起自己那掉落到地上的東西裡是不是有什麼他所感興趣的東西。
夏洛克不喜歡那些代表著感性的事物,能讓他感興趣的只有一個個挑戰,或者更通俗地講,是案件。
可是她並沒有這些……她不符合他感興趣的條件,不是嗎?
清和也連忙蹲下去撿,她的粉餅都掉了出來。
雖然外面的殼子沒壞,但裡面肯定被摔壞了……她有些可惜地想。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夏洛克一直盯著她。
男人起身了。
「你的電話號碼——」夏洛克這樣說著,他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部手機。
就在清和想著他究竟要干嘛的時候,女孩這才發現夏洛克手中拿著的明明是她自己的手機!
夏洛克沒費什麼力氣便打開了鎖屏,直接存儲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很順手地撥了回去。
這順暢的操作把清和驚呆了。
夏洛克把手機遞給她,「小姐,我有理由認為你被不法分子盯上了,所以,給我打電話。」
「遇到危險時,給我打電話。」
不同於他從前的高傲,這回他的語言聽起來竟還有種溫柔的意味。
清和心中一緊。
「可你是誰呢?」她問。
「你說呢?」
!!
夏洛克看出了清和的窘迫,他的心情突然好起來,「我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受邀前來調查紐約帝國大學曾經發生的一起刑事案件。」
清和捂住了自己的學生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0322:20:58~2021-03-2801:1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仰望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3章 修羅場03
【您好,投稿,有一件事其實已經困擾我很久了……】
清和在手機備忘錄上打下這麼一行字。
她半躺在床上,想到了某些事,頓時感覺莫名燥熱起來。於是她又坐起來,順便把被子掀了。
提行,【我是一名大學生,最近我運氣很差地同時遇上了我的三個前任,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還會有第四個。】
怎樣在完整交代來龍去脈之余,又能完美地不讓自己掉馬……這是一個技術活。
清和盯著備忘錄看了許久,才又寫道:【第一個是我以前住公寓的室友,我曾經跟他說過想去A市看看,然後他現在真的來了;第二個是我之前走夜路差點被/侵/害時的救命恩人,他因為生了大病我們分開了;第三個是我在網上認識的,我們計劃去旅行卻沒去成……】
【簡而言之,我覺得我把他們都渣了。】
【現在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我身邊,我該怎麼做?(直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認出我……)】
快速檢查了一遍有沒有什麼錯字,清和熟練地將全文復制,准備粘貼到投稿博主的對話框裡。
她之所以這樣做,原因很簡單,就是她想讓網上衝浪的友友們出出主意。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要一想到等會兒吃完午飯,她得再踏進紐約帝國大學那該死的校門,她的心就仿佛正有無數只小蟲在啃噬那樣難受得很。
把我殺了助興吧。清和甚至微妙地這樣想著。
但是就在即將點下發送鍵時,清和又頓住了,她猶豫了。
不是,這不是討罵嗎??
她本身所遭遇到的事情放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去掉這些超現實主義的元素後,她現在不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海王渣女了嗎?
唉,還是靠自己吧。
清和嘆氣,刪除了那份投稿。
-
好在下午的課是大班一起上的公開課,教室那麼大,口罩一戴,帽子一壓,根本冷酷到誰也不愛好吧。
人那麼多,應該那兩個人都不會看見她……
清和這麼想著。即使現狀不容樂觀,但這也仍然起到了一點鎮靜的作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搞不定也得搞定。
最近還是有點熱,清和在普通醫用口罩和防曬口罩之中選擇了後者,因為後者更遮蓋的面積更大……
戴上白色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
她很快便到了教室。
清和基本上是踩點來的,但是一般這種臨近上課的時候來的同學是最多的。她自然的混在人群裡走進去。
一眼便看到哈利的身影。
他似乎來很久了。
哈利·奧斯本穿著一套很惹眼的寶藍色西服,紅領帶藏在毛線馬甲裡,配上他面無表情的俊臉顯得更加不可一世。
教室裡的女孩們已經偷偷看了他許久,卻都礙於他生人勿近的冷漠氣勢沒有靠近。
很有可能這個教室裡最不想要哈利·奧斯本的聯系方式的人就是我自己——清和想。
但她不敢盯著他看久了,清和就是隨便瞥了那麼幾眼,就連忙移開目光。
奇怪的是,明明哈利坐在最後一排,按道理那裡是學生們爭搶的寶地。
但哈利旁邊的那個位置一直空著,沒有人去坐。
為了完全不跟他產生交集,女孩決定坐在第一排——反正她來的太晚也沒得選。
但不管怎麼說,不認真觀察「敵人」的動向簡直是太天真也太危險了。
於是清和拿出了那盒粉餅。
粉餅是摔壞了,但是鏡子還能用用。
假裝自己在照鏡子,其實在借機努力調到能看見後排的角度。
清和試了好幾次,鏡面太小了根本就不行。
上課老師開始隨便抽人點到時,念到彼得·帕克的名字後,清和下意識往後面看了看,發現彼得不知何時居然坐到了哈利的旁邊。
彼得在答到了之後還和哈利說了幾句話,後者還點點頭表示自己聽了。好家伙……
他們原來認識嗎?他們倆又是怎麼認識的……
清和總覺得怪怪的,但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她扭過頭呆呆地盯著他們倆看了好久,直到任課老師也點了她的名字,,女孩這才如夢初醒。
清和弱弱地舉起了手。
就在這時,她敏銳地感覺到有兩道不同的視線從教室後面不約而同地投到了她的背後。
她又不是傻子,連忙把手放下。
一直煎熬到放學時間,她早早收拾好自己的課本,就准備拔腿就跑。
沒想到剛走出教室門不久,便被一只從旁邊的小道裡突然伸出來的手給抓走了。
清和:???
還沒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便被抵在了牆邊。
眼前除了哈利之外還能有誰呢?
哈利手撐在牆上,剛好圈住了她,免得這女孩會跑掉。
隔得很近,清和似乎都能聞到一種隱隱約約的香氣。是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清和憋了半天才這麼說道,她還補充了一句,「同學?」
沒想到哈利卻笑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淡薄的微笑。
「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清和狐疑地看著他,又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別亂說。我沒有。」
「我並不認識你。」
「前兩天的班會上才見過呢,陳同學。」哈利有些狡黠,「說好了給我看,你應該兌現承諾了。」
清和這才想到這麼一件要命的事情。
靠……
早知道她應該跑的更快一點。
畢竟看哈利這副模樣一看就是早有預謀,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扯進角落裡的動作完全行雲流水,再流暢不過了。
「不。」清和直接拒絕了,在這件事上她可沒有什麼回旋的余地。
要是直接就這樣摘下面罩的話,真的會死的……
「你是認真的?」他皺起眉頭。
「我是認真的——」清和干脆地說了個NO。
「我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什麼明星。而且……」女孩停頓了幾秒,目光瞥向側邊,意有所指,「我們這樣會被其他人發現的。」
「我為什麼要怕被他們發現?」哈利反問道。
這壁咚的姿勢並沒有絲毫改變,這面容俊美的少年甚至還得寸進尺了,他隔著口罩捏住黑發女孩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
那雙黑眼睛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
「…我不介意被他們發現。」哈利的話就像是一場挑釁,他可能是在測試清和的忍耐度。
「再給你一次機會。」哈利說道,「聽話,讓我看看。」
哈利這糖衣與炮彈齊飛的手段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不過在這等美色之前她還是選擇了拒絕。
「……不。」清和才剛說完這個詞,她便敏銳地感覺到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低了。
哈利的臉都要黑了。
就在這時,清和右手邊緊捏著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聲音特別大,搞得放學路過的行人有些都忍不住瞥了瞥在拐角內側的他們倆。
哈利那垂下來的傲慢視線過於冷冽,搞得纖細的黑發女孩都不敢看他。
事已至此,清和只好抬起手,好讓自己可以更清楚地看見來電顯示。
阿西……
清和在看見那個聯系人名稱時便暗道不好,非得這樣嗎?
偵探這次在存自己的號碼時真的沒保存什麼莫名其妙的備注了,就是簡簡單單的本名——「SherlockHolmes」。
清和在看清楚名字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千百種不同的可能。
「他是誰?」哈利面容冷淡地掃過她的手機屏幕,問道。
假如不接電話,就會一直陷在以哈利步步逼近所構成的這片幽深的沼澤裡。
假如接了電話,可能電話那頭的夏洛克又會拋出點平地驚雷來。
……
清和還是決定頭鐵一波,接電話。
「…一個朋友。」清和說道,然後下一秒手機內便傳來了偵探的聲音。
「帶我四處逛逛。」
清和聽見這話,更懵了。
夏洛克就是夏洛克,從來不肯浪費一丁點的時間的,因此連提出請求時的修辭都沒有添加和研究。
清和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旋即電話那頭的夏洛克又說道,「請帶我四處逛逛。」
比起第一句,他多說了個please。
「我來紐約不久,對這個城市的熟悉程度為0,所以希望你帶我四處逛逛。」
清和聽見這段話,簡直要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這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嗎?
「呃,我——」清和剛想說點什麼,手機便輕巧地被哈利順走了。
「沒必要,」哈利說道,他此刻的語氣比之前更加冷酷了,「我能為你提供更加合適的導游人選。是不是,Mr.Holmes」
「至於她——」哈利的目光從始至終都一直黏在黑發女孩白淨的臉上沒有挪開,「我已經預定了這位小導游。」
「小導游」這個詞他說得可謂是咬牙切齒,但奧斯本少爺的臉卻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這讓清和有些搞不明白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完了——
她想起來了,在那個走出劇院的晚上,他也是這麼叫她。
清和臉上的表情都快要繃不住了,但她還是要堅強。
隨後哈利直接把來電掐了,順手將那個礙眼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得到這個偵探的回答。
真正重要的是這個……
「Takeoff.」哈利說。
他努努嘴,仿佛沒有多少耐心了。
清和只好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2801:10:00~2021-03-3123:5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武神月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4章 修羅場04
哈利口中總是會浮現出的試探到此便全然消失不見了,這種尖銳的強勢讓清和根本無法拒絕。
四目相對。清和竟從面前少年的這雙藍眼睛裡看出了一種無端的疲憊,和一絲孤寂。
這和初次見面時的哈利·奧斯本有些不同。
清和盯著少年的臉,腦海中的思緒直接閃現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裡所發生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哈利很孤單,很高傲。乍一看好像和現在的他沒什麼不同,可是清和還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此時哈利眼中的這份孤寂,讓人頓覺好像是他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清和抿抿唇,她的心跳無端地加快了。
手剛要碰到口罩便頓在空中。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我可以……和您談談嗎?」
哈利不動聲色的臉上顯出一絲迷惑的神情,又也許是面前黑發少女的敬語讓他心下不悅,「談什麼?」
「聊聊…感情?」清和慢慢組織著語言,她決定就在這一刻改變策略,以退為進!
「你不是說你曾經有個女朋友嗎?」
她決定直接扮演知心姐姐角色,深入哈利內心,讓他不要再在自己這課歪脖子樹上吊著了,外面多的是好女孩。
哈利點了一下頭。
「那又如何?」他微笑。確切地說是冷笑。
「我想說你應該往前看啦,她可能不太適合你,所以她自己選擇離開了。」清和嘟囔。
下一秒,女孩又換上了一種討好的語氣,「我可以負責看你。」
哈利:?
「我能只看你麼?」褐發男孩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好看的,看你就夠了。」清和是真的不想摘口罩,摘了之後她真的感覺自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哈利最討厭別人背叛他了。
清和本以為她如此推諉,哈利肯定會生氣的。
沒想到他卻認真地盯著她的黑眼睛,「我毫無看點,沒你好看,就看你就好。」
說話的同時,哈利還把她那落下來的不聽話的發絲別到她耳後,動作很是溫柔。
如果忽略了對方的真實目的,那麼清和可能真覺得有談戀愛內味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清和沒有了其他辦法,只好這樣說道,「那我就,給你看看吧?」
她的手又碰觸到了口罩。
同時她也很小心地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哈利,發現他的目光一點也不曾移動,一直黏在自己的臉上。
天……來個人救救她吧!
隨便是誰都好!
就在這時,一個女生行色匆匆地快步從哈利背後走過。
不過有些惹人注意的是,瘦弱的她手中還提著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袋口緊緊系著,讓人不太明白這袋子裡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嘿!你——就是那個拿著黑色塑料袋的同學!」清和的眸光短暫地從哈利臉上掠過,她突然出聲叫住了那個陌生女同學。
當然不能只發出一個「hey」的音節了,最好就是給這位陌生人前面加點修飾的前綴,這樣對方才能意識到是在叫她。懂的都懂,不懂的也就不用再多說了。
哈利沒想到清和會突然這麼做,他難免再度瞥向黑發少女的目光中帶了些許淡淡的慍怒。
可是,不知為何,對著她,哈利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了。
這俊美的青年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在搞些什麼?」
卻不料清和睨了他一眼沒回答,勉強伸出手小幅度地朝那個陌生女同學招招手。
她再滿意不過地默默注視著那個陌生女孩緩緩朝著她走來。
沒有同伴,可以強行自來熟制造同伴嘛。
清和覺得她現在和奧斯本少爺的姿勢看起來有些不太雅觀,尤其是在這種教書育人的學校裡,這一副親密無間的壁咚姿勢搞得他們倆好像是在公費談戀愛一樣。
天!她才不想再上報紙呢。
她只希望這些男人能夠離她遠一點,世界和平。
清和正准備從哈利此時仍然橫在牆邊的手臂下鑽過去,剛准備這樣做,哈利便眼疾手快直接扯住了她的衣袖。
他只不過就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清和的秀眉微微蹙起,溫柔地放軟了語調,聽起來有點像是哄小孩,「我,我有急事要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呢!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看的…說到做到。」
褐發男孩盯著她看了半晌,他本能地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再強硬一些直接揭下這女孩的面具。
可是……
他就是猶豫了。
他怕自己表現得太具有進攻性會讓眼前的人再一次消失不見。
他又害怕揭下面具後,他所看見的臉會讓他感到失望。
如果不是他記憶裡牢牢印刻的那張臉,那麼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他為他們的關系所做出的努力都只不過是痴人說夢。
假如,假如你在這個世界裡已經找不到她了,又何談在一起呢?他哈利·奧斯本可不是那種會相信來世的教徒。
「好。」哈利最終這樣說著,放開了她。
那個陌生女同學緩緩走過來,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疑惑。她的眸光從西裝革履的哈利·奧斯本身上移過:這個男人她是有所耳聞的……諾曼·奧斯本的獨子,oscorp唯一的繼承人。
現在哈利可是校園裡一顆冉冉升起的閃耀超新星呢。
陌生女同學又看向剛剛叫住她的清和,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她可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號人物。
不得了了,難道她是撞見了什麼校園偶像劇的現場嗎?
雖然不大明白的亞子,但臉上還是要裝作很平淡。
「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麼?」陌生女孩把黑色塑料袋從右手換到左手拎著,畢竟裡面裝著的這玩意數量很多,搞得其實很沉。
而裡面是什麼東西嘛……雖然說現在的社會已經很開放了,但是裡面的東西要是掉了出來,她肯定會被掛到學校的表白牆上,當作奇人共賞的。
到時候她可就火了。
畫面太美簡直不敢看,所以為了防止黑色塑料袋破了,她還在外面再套了一個袋子攏著。
「我——我可以幫你扔垃圾!」清和考慮了半天,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比較正常。
……她已經有努力在忽略哈利掃向她的那種看白痴的冷酷神情了。
哈?
陌生女同學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回絕了,「不必了,這不是垃圾。」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她用來發家致富的好東西呢……畢竟,這些玩意她一個單身狗也不怎麼用得到。
「那——」清和很顯然不想放棄這麼一個可以用來逃跑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又繼續問道:「這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呢?」
陌生女孩撓撓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她抿抿唇,只好說:「……就是,一些對大家生活很有幫助的小玩意。」
嗯,她仔細回味了一遍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根本沒毛病好吧。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那能給我看看嗎?非常抱歉突然叫住了你——我真的很好奇。」清和雙手合十,看起來一副很虔誠的樣子。
陌生女同學面露難色,其實她不是很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開自己的那個黑色塑料袋。
她又看了看四周,同學們一下課就跑得差不多了,現在這裡倒也沒有幾個人了。
好吧,那就給這個東方女孩看看唄。反正最終她也是要掛到網上去賣的。
「OK.」陌生女同學說著,她朝清和招招手,「你再過來一點。」
「你說的對生活很有幫助是真的嗎?剛好我最近有些失眠,我想看看,假如對我有用的話,我可以買嗎?」清和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話,這主要是為了表現她的熱情。
——即使是假裝的熱情。
「應該……是有幫助的。」她說著直接打開了口袋。
映入清和眼簾的是各種各樣的長條紙盒子,黑的藍的粉的黃的各種顏色的包裝都有,搞得清和有那麼一瞬間的懵逼。
這?
難道是什麼玩具嗎?
她一臉迷惑地盯著塑料袋看了半晌,又感覺到面前的陌生女孩落在自己臉上的殷切目光,清和沒辦法只好隨便拿了一個出來,准備仔細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就在此時,哈利也走了過來,他就是想看看清和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清和拿到的紙盒子是背面,什麼標示也沒有,全都是一大段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
她一拿到手便翻了個面,看清楚上面的圖案的那個瞬間,她臉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清和頓時便感覺到自己的血液直直從四肢百骸迅速衝向了天靈蓋,簡直攜帶著靈魂快要衝出這副軀殼了。
在短暫的面色蒼白如紙後,她的臉色迅速地漲紅了。
她聽見哈利輕輕笑了一聲,通過這聲音她體會不出哈利現在究竟是個什麼心情。
史上給自己挖坑第一人就這樣誕生了。
「原來你喜歡這個?」
哈利這話更像是火上澆油,順利地讓她臉上的血色更甚了。
「對生活很有幫助——」
「確實。」
清和的心現在咚咚直跳,他居然在聽她們倆講話?!
拎著這個充滿秘密的黑色塑料袋的陌生女同學默默觀察了面前兩人有好一會兒。雖然她只是一個單身狗,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以她單身二十年的經驗,面前這兩個人肯定有情況!
「這種東西我一個母胎solo還是不怎麼用得上,數量也太多了,本來我就准備把它們掛到網上去賣掉的。」陌生女孩說,「這就當我送你們了,人就是要緊緊把自己的幸福攥在手中好吧!」
她說著便強行把幾個盒子塞進清和懷裡,然後說了個拜拜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我、操、蛋、了。
……好想換個星球生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早八晚十的課業和作業比較難以協調時間,順便趕在520之前處理了一件拉鋸了許久的感情垃圾。非常抱歉這麼久都沒有更新。感謝在2021-03-3123:56:07~2021-05-2000:11: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最愛抖森本尼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5章 修羅場05
這讓清和覺得幻滅極了,她怎麼每次都能遇到這麼奇葩的事情??
而且……
這、這,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清和不敢看身旁的哈利的眼睛,她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懷中居然還放著那些哪怕就再看一眼也能讓她感覺到分外尷尬的產品包裝盒子,她下意識地想擺脫懷裡這個燙手山芋,於是她一股腦地把東西往哈利懷裡一塞,逃也似地跑走了。
只留下哈利一個人站在原地,默默盯著她迅速跑走的那道背影看。
-
-
第二天,清和再一次來到了紐約帝國大學上課。
身量纖細的黑發少女只是安靜地站在校門邊,任由人潮從她身邊走過,偶爾昂起頭看看離校門不遠的紅色教學樓一眼。只有在很罕見的時候她的目光才會短暫地從行人身上掠過。
——她現在根本不想和任何人產生交流,即使只是目光相接。
其實平心而論清和也不是不想上學,只是一聯想到目前的局面,這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感覺自己如今就像一個愛情騙子一樣,撩完就跑,拔diao無情,隨時會被抓起來「沉塘」。
這搞得她現在連邁進這個校園一步都得做無數次的心理建設。
別問為什麼不轉學或者是直接退學,與這種類似的行為其實她在以前的世界裡也搞過,當然是失敗了。大約在世界意識看來,作為這場游戲裡的女主角不可以有退縮的想法吧。況且,如今的情況比以前的復雜許多,清和發現她已經感知不到世界意識的存在了,自然她的要求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所以貿然退學的話,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也說不定。既然如此,那還是選擇燈下黑比較好。
畢竟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劃掉)
更何況……她今天做了點不一樣的准備。
清和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又連忙看了看剛才與臉頰肌膚相觸的手指。嗯,非常干爽,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樣一來,她突然又有了信心。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化妝也是同理。一般來說化妝可以增加女孩們的自信心,從而起到為她們的美貌加分的效用。那這樣一來,自然化妝也可以減分啦。
運用自己在其他世界裡學習到的美術功底,給自己臉上整兩顆小痘痘也沒什麼問題。再化個蠟筆小新式的黑色粗硬眉,來點濃郁的高原紅,粉底液給我使勁暗沉。
清和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實在是很高。
反正其實這個學校裡壓根沒什麼人認識她,再作也應該不會很引人注目。
俗話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她就不信了,他們要是看見這樣的她還能繼續追求下去嗎?
正逢學校的文化藝術節活動缺人,清和想也不想就直接報名了,並且直接自願穿著那個龐大又笨重的無人問津的熱狗毛絨服裝,四處朝同學們分發活動詳情單。
這服裝是惹人注目了一點,但是這衣服把她整個人都包的很嚴實,並且就露出了那張臉。
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她臉上還粘了兩片大胡子。
再配上這暗沉無比的粉底液,死亡畫手般的妝,她覺得這回應該是誰也認不出她了。
清和正忙著四處分發活動詳情單時,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
她連忙回過頭,臉上還帶著面向其他人時那殷切又熱情的笑容,「這位同學,你也對這個活動有興——」
「興趣」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完全說出口,便直接像魚刺那樣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
只見面前的年輕女孩同樣也是黑發,齊劉海下那雙灰綠色的眼睛相當美麗動人,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她的穿著很成熟知性,高跟鞋,套裙,在美麗的同時又感覺不太好接近。
清和對面前的她倒還有些印像,她之前似乎在oscorp見過這人。
就在清和還想回憶她到底是誰時,面前的女孩開口了:「請問你知道奧斯本先生在哪麼?我正在尋找他,公司高層的董事正在等他回去開會。他們——快要不耐煩了。」
「呃,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口中所說的奧斯本先生是誰。」清和這麼說道。
卻不料,她的話音剛落,她便捕捉到面前的女孩原本平淡的目光突然被什麼給牽動了。
她在看清和背後。
清和下意識轉身,卻剛好迎上了另外一個人。
「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到這裡來找我,菲利希亞。」這很顯而易見是哈利的聲音,很冷淡,也很公式化。
「我知道,不過——他們都想讓你進行一次會議。」被稱作菲利希亞的黑發女秘書這樣說道。
哦哦,清和突然想起來了,面前的女孩就是哈利的新秘書,菲利希亞·哈代。她還曾經偷聽過他們倆的電話呢。
哈利冷笑一聲,他的話聽起來有一種冷酷的銳利,更加譏誚了,比起荊棘有過之而不及。
「弄得好像照他們說的做,就能如願以償吞並oscorp。」哈利說,「關於oscorp的法人代表這件事,沒什麼可聊的。菲利希亞,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他們。」
男人說話的同時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今天那裡沒有兩粒紐扣了,因為他今天沒有再穿西裝。
「不僅是這個,奧斯本先生。」菲利希亞回復,她又看了看還杵在原地當電燈泡的清和,欲言又止。
清和秒懂她的意思,菲利希亞是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屬於商業機密了,不能隨便被人聽見。
開什麼玩笑,菲利希亞的驅逐令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是她剛往旁邊邁出一步,哈利便把她的道具服扯住了。
完全是一副不讓她隨便跑走的架勢。
「不認識我?」
「熟!簡直太熟悉了!」面對著他話中隱含著的威脅,清和只好這麼說道。
她當然知道這好像很沒骨氣,不過……要是有的選她也不會這樣了。
「你說。」哈利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她可以聽。」
菲利希亞不太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不過作為一名稱職的秘書,不隨便過問老板的私生活是她的分內之事。老板說的都對。
所以,她就沒什麼猶豫直接說了:「還有一些關於您的…傳言。」
「傳言?」哈利重復了一遍,不過他扯住清和道具服的手還是沒有放松。
「最近有好幾家報社一直在刊登關於您的□□,撰寫一些不實消息。初步判斷,是有人花錢雇搶手這麼寫的。那些高層認為這種報道會損壞oscorp在外的商業名譽與形像,責令您改正。」
「報道內容是些什麼?」
菲利希亞沒說話,只是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疊資料遞給他。
她可不敢說出來,萬一惹老板生氣了怎麼辦?跟誰過不去也不要跟錢過不去吧。
哈利單手打開了這疊紙,眸光依舊淡然地掃過這些印刷出來的無比清晰的文字。也就過了那麼三四十秒他就差不多掃完了。
「有什麼好改的。」哈利最終這樣回復菲利希亞。
他莞爾一笑,「正如報紙上所說,我與父親感情不和,離經叛道,自願去寄宿學校,十一年不回家。我私生活混亂,超模演員來者不拒,喜怒無常,對公眾產生了不良影響。」
「——可這些都不是真的。」清和聽著他這段自嘲的話,忍不住這樣說道。
哈利奇怪地瞥了清和一眼,後者注意到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扭過頭看向另外一邊。
然後菲利希亞接話:「但我們就不反擊嗎?」
「他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吧。oscorp的軍huo生意也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哈利的態度比剛才更加平淡了,「沒什麼事你可以離開了,你今天下班了,菲利希亞,回家休息吧。」
褐發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添了幾分溫柔,不過清和卻知道根本沒這麼簡單。以哈利·奧斯本那睚眥必報的個性,肯定會讓這些胡亂抹黑他的人付出代價的——只是時間問題。
要知道,她可見過當時在那個名為雷文克勞夫的精神病院裡,被□□的天之驕子哈利是個怎樣的狀態。
她與哈利都不約而同地注視著菲利希亞逐漸遠去的背影,最終哈利先她一步收回了目光,清和覺得自己又該涼了。
「這些都不是真的——」哈利重復了一遍這個東方少女方才所說的話,「你這麼認為?或者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清和有意沒回答哈利第二個疑問,她搪塞道:「沒,我就是打心眼裡覺得你不是那種壞人。」
現在跑也跑不脫了,那就只好開始演了。都說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難道女人就不是嗎?
「是麼。」
「你覺得我不是壞人。」
哈利自言自語了一番,他的眼睛又緊緊盯著清和不放,似乎是想從中看出這人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他居然還不算是壞人啊……
明明都已經快要走向毀滅了。
「我覺得你是個大好人。」清和努力做出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真誠的表情。不管這個結論是不是真的,反正先誇誇他就完事了,給他做足心理暗示唄。
「小姐,」哈利復而笑了,「你說謊多少也要打個草稿吧?」
「你就不覺得我今天有什麼不同嗎?」清和疑惑了,他怎麼就不對今天她的臉做點表示呢?
聽了這話,哈利皺起眉頭,「不同?」
「你和往常根本沒什麼不同。」他說。
???
什麼啊,明明就差很多啊!
之前那叫做膚白貌美,現在這造型叫啥啊!
「要說唯一有什麼不同的話…」俊美的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戳了一下女孩的臉。
「你脫妝了,居然卡粉能卡到這種地步。」哈利由衷地說道,「你的化妝技術真是有夠爛的。」
???!!
清和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就不覺得我現在很醜嗎?」
哈利湊近,清和連忙後退,他似乎不太滿意後者現在的舉動。
「還行。」
「外表重要,倒也不重要。」
哈利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所投/射/出的目光中並未有清和想像中的飽含厭惡的情緒。褐發男人只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端詳了她好一會兒,冷淡的面具上忽然出現了一絲裂痕,露出了一種可以被稱作是傷感的神情。
「尤其是對你而言。」他薄唇翕動,「我只是,從你身上,看見了其他人的影子。」
清和在這一霎不知該作何回答,因為哈利現在的語氣宛如清晨的露珠緩緩從葉片上滑下那樣輕巧淡然,可是他眼中略顯孤寂的神情卻從未顯現得如此強烈過。
好像,他真的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第86章 修羅場06
清和默默盯著他看了半晌, 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難道……他真的沒看出來嗎?
這個念頭所帶來的心情不得不說是有些喜悅的,至於其他的事情她倒來不及思考,連忙離開了。搞得她直到走到了教室腦子裡還是哈利。但是接下來眼前的畫面讓她呆住了——原本是要上課的教室此時居然空無一人, 天哪!
清和眨眨眼睛, 視野無比清晰地顯示出這間教室的現狀。這時候其實還有點熱, 但是頭頂的風扇一架也沒有開, 窗戶也緊緊閉著導致空氣不太流通,有點悶。黑發女孩抽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電子設備屏幕上顯示是下午兩點過, 的確是上課時間沒錯——她還是卡點到的呢,按道理只有第一排有位子了才對。清和懷疑是自己走錯了教室, 於是她又退了幾步走出教室, 特意看了看門上的數字。嗯……數字倒也對。這年頭, 怎麼連上個學都這麼難了。就在這時, 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喂, 您好。」清和想也沒想就接了。只聽見對面這道略顯稚嫩的元氣少年音有些莫名的熟悉。「請問是陳小姐吧?非常不好意思, 應學校臨時要求, 這節課改成了游泳課。你直接到游泳館這邊來就可以了,我們都在。」他說, 「我們也是才知道的, 沒來得及通知你……」
清和應和了幾聲,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表示自己聽了,但不得不說腦子還是沒轉過來。「……我知道了。會盡快前去的。」清和回答,語氣柔和而平淡, 毫無差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好像就我一個人落單了。」清和說著說著語句裡竟浮起笑意, 這種溫軟又輕松的語氣衝淡了原本緊繃著的氛圍,這讓人感覺對於突然換課表這件事她一點也不生氣——
是的,一點也不生氣。對於這種突發情況一點也不會感到有任何的情理之中的負面情緒產生。畢竟不要說是這個世界裡的其他人,就算是這個世界本身,也沒有考慮過哪怕一絲她自己心裡的感受。所以好像生氣也沒有用。假如生氣了大鬧一場了別人會覺得你是在無理取鬧;假如沉默著憤怒不小心展露了表情別人會覺得你是在給他們擺臉色看。所以又好像有時候怎麼做都不對勁。玩偶不需要擁有屬於自己的情感,是這樣沒錯。清和對這個道理熟記於心。就算似乎是擁有了能夠「讓所有人愛上你」的魔力,最終他們愛上的也還是他們自身心裡的一個美麗的幻影,而並不是她的本身。清和可能是偶爾嘴//炮,會故意做出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以得到自己的目的。不過她倒也沒那麼傲慢,也沒自信到覺得在這些世界裡穿梭時的那些情感都是完完全全發自內心。雖然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在這種時刻再次聯想到也還是會不免令人感到沮喪。「不不不——」對面的男孩連忙說,「不是添麻煩!這怎麼能叫添麻煩呢?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老實說,我剛才接到通知時也很納悶,這種事很少見。」
「你別太難受,其實也沒什麼,大家都沒有准備好。」對方似乎是感受到了清和此刻的微妙心情,開始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也要說出點切切實實能夠安慰到她的話來。「大不了下次班級有什麼新通知,我來告訴你就好啦!我願意當你的海——送信員。」少年說到第二句話時停頓了許久,結結巴巴說不出下面的話了,似乎他忘了那個名字。他不知不覺便說了一大堆話,這是讓清和沒有想到的。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原本是會讓人感到孤獨的,可是擁有了這麼一份略顯聒噪的背景音樂,頓時感覺心情又沒有那麼低落了。心情的好壞其實就如同潮水起落一樣起起伏伏,因為每天的心情都在變化,所以擁有一些幅度的變遷是很正常的事情。果然,傷心的人不可以聽慢歌的確是真理。「你想當我的…海德薇嗎?」清和好像有點明白了電話那頭男孩的欲言又止,「海德薇」這個名字就突然像一道閃電一樣掠過她的腦海中。的確是一道白色的閃電。老魔法世界人兒了。「噢噢噢——!」對方的語氣聽起來更欣喜了,他似乎壓根沒想到清和能接得住他的這個小插曲,「就是這個!我突然間就忘記了。」
「原來你知道啊。」他又這麼說。這一回清和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現在給她打電話的這個人聲音聽著這麼熟悉了。和對面的他所突然忘記的名為「海德薇」的白色貓頭鷹一樣,清和同樣也有一個不願意主動提起的名字深深掩藏在她心間。但她同樣知道,自己的回避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處,這種徒勞無功的躲貓貓就像是一層薄薄的沙土蓋在海灘上的貝殼上一樣,風一吹,沙土就全部散去了。於是少女沒有說話,垂下了眼睫,似乎是在考慮怎樣才能直接結束這場冗長得有些多余的對話。半晌,她又說道,「嗯……是的,我也有看過jk羅琳的作品。」她的語氣在對方聽來還是那麼輕柔。也許是想要增加一些可信度,清和又補充,「還蠻好看的。我也想要擁有魔法……」
可以對你們全部「一忘皆空」。可對面的少年很顯然不想讓對話這麼快就結束,他又不動聲色地起了個新話題,「那你是什麼學院的?就是網上很流行的那個分院測試。我測了三次都是格蘭芬多。」
「斯萊特林吧。」清和想了想,這麼說。可她又忍不住在心底腹誹:你不是獅院的才怪了……你這麼勇敢。「那我可以認識你一下嗎?」對面的少年冷不丁冒出這一句。他這話來得毫無道理,也沒有鋪墊,就好像是突然想到就直接說出來了一樣,直率得讓人難以招架。可是,一個班的同學要是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絕也會很奇怪吧,更何況對方還是班長大人。「哦…好的。」清和只好這樣說。「我叫彼得·帕克。」對方鄭重其事地說道。是了,這便是她一直不准備想起的那個名字。「你知道路嗎?」又寒暄了幾聲,彼得問。「知道——應該是知道的。」清和弱弱地回答,這倒也不怪她,這段時間她的神經真的有點緊繃,完全對身邊的世界不感興趣,上課如坐監,讓她逛校園根本是不可能的。「知道就知道嘛,干嘛在前面加個「應該」啊?」彼得似乎被她這種小兔子一樣的猶豫給逗笑了,他忍不住吐槽道。就是不清楚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所以才說應該的嘛……清和弱弱地想,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你剛來這邊不久,應該也不太清楚學校的構造。」彼得直接一語道破現狀,「你現在在哪裡?要不我來找你吧?」
「或者是我們把社交賬號加上,來共享位置?我可以幫你指路,畢竟游泳館是新修的,還沒來得及被印刷到學校地圖上。」彼得中氣十足的同時不經意間透露出這麼一個對清和來說很致命的細節。確實,地圖上要是沒有的東西她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怎麼可能搞得懂……這麼一想,彼得好像說的有些道理。「我選後者。」清和說,「加好友可以吧?」
天知道,要是選前面的話那就太致命了,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跟彼得面對面交流。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彼得和哈利兩個人很熟的樣子,要是某天來點男人之間的對話,談談自己的感情史,通氣了怎麼辦?
彼得:我有一個對像……
哈利:好巧,我也有。彼得:她是個東方女孩。哈利:好巧,我也是。彼得:她長得很漂亮。哈利:確實,那家伙為數不多的優點就是長得還行。彼得:她心地善良。哈利:確實,就是有時候感覺太傻了很好騙,讓人想欺負一下。彼得:她的名字叫……
哈利:好巧,我也——
?????
不願再笑man。清和覺得自己都不需要閉上眼睛就完全可以想得出這種絕(sha)美(ren)畫(xian)面(chang)。我穿梭過許多個世界,我好累。假如這個對話裡再加上夏洛克布魯斯什麼的,笑死,根本活不過明天。她著名愛情騙子的通緝令瞬間傳遍世界,只能是換個星球生活的程度。別的海王都是時間管理大師,魚塘裡的魚都被治的服服帖帖死心塌地隨時願意獻身,而她釣到的魚都是鯊魚,隨時可以一口咬掉魚餌連帶著竿子。釣鯊魚,這輩子沒這麼拽過。明明釣鯊魚根本不可能,可是這些鯊魚都不約而同地收斂了自己的利齒,願意跟她這個壞蛋耗在一起真的很奇怪啊!
嗚嗚,擦淚。希望人沒事。希望他們不會談論自己的感情史。考慮到這種地獄模式的情況,清和只能試圖一直降低和男人們打照面的可能性。如果非要撞見,那也不要撞見一堆就最好了。清和嘆著氣,通過了彼得的好友申請。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21 23:46:43~2021-06-02 19:15: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仰望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7章 修羅場07
路子真野。清和由衷地感嘆道。她簡單地掃了一下彼得的個人主頁, 一張大大的背景圖片是單反拍攝的雨中草地的近景,上面還有清晰可見的露珠。和她想像中的不同,彼得並沒有經常發布什麼動態。不過他也沒有特意刪除曾經發布過的動態, 時間線橫跨了好幾年, 因此各種奇奇怪怪分門別類的東西都出現了。什麼樂高玫瑰、知識競賽、音樂分享、偶遇搶鏡學姐、打游戲、刮了龍卷風、打點滴……各種各樣的動態這麼一路看下來倒感覺別有一番味道:原來在沒有她的時間線裡, 其實彼得生活得很好, 比她想像中更好。就在清和正准備繼續翻下去時,耳邊突然又傳來了彼得元氣十足的聲音。「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不會是在偷偷看我動態吧?」
被一下子戳穿,搞得清和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嘴硬, 「我沒有好不好,你的朋友圈又沒權限為什麼不可以看?動態發了不就是給別人看的嗎?」
「好好好, 」彼得回答, 「那我就不能看你了嗎?」
「什麼?」清和沒明白他的意思, 怎麼事情扯著扯著又突然扯到她自己身上來了?
「你自己心知肚明。」彼得突然又不明白講話了, 非要撂下這麼一句讓清和開始猜。嘖嘖, 男人。「我真的不懂, 怎麼辦?」不管彼得是什麼意思, 直接問總是比猜要好吧?清和故意這麼說。「你自己津津有味地看著我發布過的動態,但我這邊卻什麼也看不見你的。」彼得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的錯覺, 她居然從中聽出了一種可愛的少年意氣般的氣憤。「你可以通過動態了解我,為什麼我不能這樣了解你?」彼得又說,他簡直直率得過分。「當然可以……」清和說,「只是我設置了只顯示三天以內的動態, 並不是屏蔽了你,下次我發的時候你就可以看見啦。」
「而且,不要通過動態來了解我, 其實我對每一個人都不太一樣。」她說。「我們才剛剛認識呢,這樣說會不會有點太早了?」清和想到了什麼,微笑起來。電話那頭的彼得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他似乎有點太操之過急了。熱情是好事,可是他未免也有點太熱情了吧。「好,那你快過來吧,大家都已經要開始了。」彼得這才把事情拉回正題。在彼得的幫助下,清和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也是盯著游泳館外面漂亮的裝修,清和才真正對游泳課有了認識。這一回,她才感覺到臨時改課真的對她來說是個巨巨巨巨大的挑戰。體育課變成了游泳課,無話可說,玩的就是心跳。清和慢吞吞地走到了學校開設的室內游泳館內,每一步都大寫著隱形字體「不情願」,和游泳一樣讓人害怕的是遇到剛剛還在通電話的彼得。走了。清和潦草地四處瞥了瞥,暫時沒有發現她的熟人們。這很ok。趁著同樣也沒有熟人發現她的時候,清和准備跑,但一時間沒想到應該跑去哪裡。好家伙,逃避派此時連逃去哪裡也不知道。不遠處一個個靚麗的身影閃過她的視野,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沒有過多修飾的臉龐,居然美女這麼多。這讓清和條件反射性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寬松運動服。淺灰色套裝都免得搭配了,本來其實也還行的,但……她又抬頭看了看其他女孩各種樣式的泳衣,覺得人生更加幻滅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投訴。不是,之前不是通知過這學期的體育課內容是健美操嗎?怎麼現在突然變成了游泳,而且還是……男女生一起上?
這粉底液又不防水,再說了,脫了衣服這不就全部看到了嗎?那臉上會很突兀的。可是……
清和的問題倒是很多,可如今看來是不能被全部解決了,目前最應該考慮的就是怎麼熬過這節課。本來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耽誤了好一會兒了。現在要是再呆呆地杵在這裡那還得了?
清和又掃視一圈,其他女生都換衣服了,就她一個人沒換了。不行!清和趁著沒什麼人注意到她,連忙跑進了女更衣室。這個時間點的女更衣室都沒人了,倒讓清和感覺到有一些輕松。天知道,現在她覺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宅在家裡看看電影打打游戲吃點零食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才是最爽的。但是她也就只能想想。清和的目光掃過面前那些緊閉著的淺色儲物櫃,沉思。手機設置了靜音,搞得一直在不斷振動,在此時真的有些惹人生厭了。此時還是不接為妙……眼不見心不煩,清和將它隨便塞進了一個空櫃子裡,關上了門。很顯然,是絕對不能真的去游泳的。當然也不可能穿什麼泳衣了!對於她來說這種自我暴露無異於宣判死刑。她覺得哈利·奧斯本可能不會來上今天下午這破課,哈利很忙,自從他以諾曼·奧斯本獨子繼承了Oscorp後,就每天忙著公司事務,以及如何讓其他各懷鬼胎的高層閉嘴。這樣一想,她覺得沒有剛才那麼慌張了。依照這種情況,她此時在這裡的熟人便就只有一個了……躲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要不然就說自己昨晚上從床上摔了下來腳有點骨折了?這樣別說是不用游泳了,直到她jio好之前都不用再上體育課了。但是這是不是太巧了點……一上課就骨折……
還是說自己生病了不能游泳呢?要不還是裝發燒好了!
思來想去,好像是裝感冒比較容易。就算有體溫計也可以偽造體溫。腿瘸真的有點難裝。唉,實在不行跑了得了。……
清和走出去的時候大家其實都已經在游泳了,因此基本上沒人注意到她。她還在思考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的時候,突然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Hey,同學,你在干嘛呢?」清和定睛一看,是一個陌生女孩。金發碧眼,一看就是典型的美國寶貝。嗯……好像有點眼熟,但一時間記不起來了。見清和一時間沒有回答她,這個陌生女孩又說道,「你為什麼不去游泳?」
她說著甚至還走近了一步,明明兩個人已經隔得很近了,但是她卻硬是要再往前走,完完全全突破了正常的社交安全距離。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這其實是個很不禮貌的動作。清和沒說什麼,只是皺了皺眉,後退了一步。「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去請假。」清和回答。「如果沒其他事情,我就不奉陪了。」清和說完這句剛好要走,沒想到面前這家伙還有小跟班。都9012年了,還有小跟班這種現像在校園裡面發生?
但清和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被這種小學生一樣幼稚的舉動唬住。「這位同學,請問你到底有什麼事?你長得這麼漂亮,想必大家都更願意看你一展風姿。」清和的話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氣勢上沒輸。「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哈利·奧斯本會看上你這種人。」這個陌生女孩的語氣聽起來未免有點太尖酸刻薄,「長相醜陋,也沒有其他特長,還很窮。」
聽了這席話,清和真的暈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肯定是因為這方面的原因——因為她平時根本就像一道空氣一般穿梭在人群中間,別人不怎麼關注她,更別提刁難了,根本沒必要。「他不可能看得上我,你多慮了。」清和並不想繼續進行這種弱智對話,「請你讓讓,我要走了。」
現在的人能不能多看點書,不要天天搞這些拉攏小團體欺凌別人的行為?等以後成熟了再想起這時候的自己,真的可能會笑出聲來,有點非主流了。但是對方才不會如她的意呢。清和面前這人不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動手動腳了,好像秉持的是暴力至上的信條。靠。女人打架也很無所不用其極好吧,這樣你來我往推推搡搡,無意間就一路摩擦到了這個巨大的泳池邊。清和的力氣還真的沒她大,她都被推到了泳池最邊邊了。又因為這邊是視線死角,基本上沒人注意到這裡。害。清和都無語了,她到底招誰惹誰了,現在天底下還有這種事?
身體失衡非常的明顯,眼看就要摔下泳池了,笑死,這時候不拉個墊背的她清和名字倒著寫。溫柔也是有鋒芒的嘛。就在自己直直仰面摔下去的瞬間,清和眼疾手快直接扯住了對方的手臂,沒辦法,兩個人就這樣下水了,很狂野。
第88章 修羅場08
失重的感覺真的太明顯了, 毫無防備地入水搞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水直直湧了過來仿佛把她的感官都攏上了一層玻璃罩,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毫不意外地嗆了好幾口水, 在一片迷茫之中她有點找不到方向了, 只能胡亂地撲騰了幾下。這邊的突發事件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三三兩兩的人開始朝著她們落水的地方聚集。開什麼玩笑, 要是再不引起點注意力那還得了?
清和胡亂撲騰了幾下便被人救起了,身上的衣服吸了水變得很重又很黏,明明天氣很熱在此刻卻涼的很讓人難受。這種時候哪還有什麼心情管自己的臉呢?清和滿腦子都有點懵, 呆呆地坐在地上,接過其他人給她遞的干淨的毛巾。然後, 她一點點開始擦了起來。沾了水臉其實也相當難受, 因為臉上的彩妝倒也沒有脆弱到一遇上水就全部化掉了, 所以有的有有的沒有, 真的累了。清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內心突然被一種憤怒的心情給填滿了, 她忍不住冷漠地瞥了一眼始作俑者。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原本兩個人都可以平安無事的好不好,現在倒搞得兩個人都成為了落湯雞。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
可以但沒必要。清和現在的心情就是已出家, 勿cue。不過要是往好的想想, 經過這麼一作,都不用上這個破課了。這樣倒挺不錯的……今天可以提前下課了。就是代價有點大,嗚嗚。就在這時,她隨便往人群之外看了看, 突然眼睛捕捉到了某個人的身影。……我淦了。那個高挑的身影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認得出來。累了,感覺讀個書怎麼比地道戰還刺激?
自己現在正處於人群焦點,正中心, 這裡很顯然不能再待了好吧。馬上就跑,趁沒有被發現之前!
眼看自己和對方的距離根本沒多遠,很有可能會越來越近,清和連忙強撐著身子從地上站起來。但即使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做起來也仿佛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而且站起來的時候還感覺腿有點痛,尤其是jio上,好像被撞到了還是怎麼的,感覺怪怪的。這老胳膊老腿的,感覺腰好像也閃到了,就離譜。「我扶你吧?要不然再休息一會兒?」面前的男孩很是殷切,但清和卻只是搖搖頭拒絕,黑發少女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的妝基本上全部沒了,如今落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俏麗的白皙的臉。黑發雪膚紅唇,色彩對比強烈,本來就夠惹人注意了,更別提是這種組合。「不用了,謝謝你,但是我自己可以。」清和拒絕的很快,但是卻沒有讓人覺得不適,她把目光直挺挺地從面前的陌生人臉上移開,但她剛准備徑直離開時不小心看到了什麼,瞳孔一縮,步子就這樣定在原地了。對面的哈利居然正要轉過身來!
她在心裡默默念了一句fu/ck。「喂!那個——」清和又看向仍然坐在地上的那個金發拽妹,「你喜歡的人過來了,你怎麼不去看看?說不定他下一秒就會對你一見鐘情哦。」
這個黑發女孩的話簡直慫恿意味十足,但是戀愛腦的智商你懂的。聽見清和這番話,金發拽妹連忙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哈利·奧斯本。不過他來的似乎有些匆忙,他的目光四處掃視,似乎永遠也找不到一個落腳點。他在尋找誰呢?
「但是,你不喜歡他嗎?」陌生女孩忍不住問,現在是走的什麼劇本了?
「不!」清和直接否認,「比起喜歡他,我更喜歡你!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沒必要!」
就在金發拽妹還在思考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時,清和連忙趁機跑了。不是,她怎麼跑的那麼快啊??她腿摔進水裡的時候不是被磕到了嗎?!
拖著一雙不太好使的腿卻跑的飛快,這可能就是真正的身殘志堅吧。先鑽進女更衣室躲一躲,裡面還有烘干機,到時候出門的時候不會很惹人注意。清和先強撐著跑了一小段,發現剛剛疼痛的部位更痛了,現在一整個腳後跟都不能著地了,只能一瘸一瘸地走到更衣室。她發誓,自己真的已經很快了!
連忙反手關上門,清和背靠著門突然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仿佛如蒙大赦。她一瘸一拐地坐到角落裡的小板凳上,劫後余生也不過如此吧。本來還想休息兩三分鐘的,但是考慮到在這裡呆越久就會越大概率有意外事件發生,所以清和決定再努力一把。趕緊烘干衣服!
在烘干的時候,清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海中的思緒突然像春天的柳絮那樣頃刻間全部不約而同地飛舞起來。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腳踝上,暗自思襯著過一會兒它是不是就該腫起來了……
也不知道這種日子到底還要持續多久。又過了不久,清和突然聽見女更衣室外面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的確這個更衣室不是很隔音,尤其是在這種安靜的環境裡,發出一丁點聲音都會變得很明顯。清和原本已經放下的整顆心都不禁提了起來。「這裡面有人麼?」她聽見有人問,這個伴隨著清脆敲門聲的低沉好聽的聲音很顯然是屬於哈利的。可是清和在這個瞬間沉默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應他的話。「要不要回應」好像是她從始至終都在思考的問題。這樣一看,好像她總是沉默,這不是因為別的,這僅僅是因為沉默似乎不需要什麼代價,相比於其他的方式,沉默是做起來最簡單的。如果非要問為什麼會沉默,可能是因為恐懼——這是目前清和本人能夠想到的最確切的答案。不管陽光再怎麼燦爛和耀眼,但凡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也總是會有陰影存在。而她心裡的陰翳,是一個名為恐懼的怪物。可是她究竟在恐懼什麼呢?
所以纖細柔弱的少女在這一刻又沉默了,她很想站起來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走到一個比這裡更加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哪怕只是暫時的,可是……很顯然這得冒著被哈利發現女更衣室有人的風險。這個風險好像很巨大。表面上可能是一直站在滂沱大雨中默默等候的是別人,可是實際上她從始至終就一直獨自一人站在滂沱大雨裡。別人的滂沱大雨是有形的,只要一抬頭看見烏壓壓的天空便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即將下雨,落雨時伸出手手掌便會侵入涼絲絲的雨滴,看得見也摸得著。而她的滂沱大雨是無形的,只存在於她的心裡,當她封閉自我的時候沒有人能看得見。「裡面有人麼?」又是幾聲敲門聲響起。門外的哈利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久違的溫柔,簡直讓人想要落淚。她知道哈利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完全是那種可以去午夜電台念情詩的水平,所以假如稍微放軟了一點點語調,就會顯得特別的溫柔。清和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干什麼,躲著他們,回避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回憶。明明只要她現在打開門,便可以獲得一個溫暖熾熱到仿佛可以融化冰川的擁抱;
明明只要她現在打開門,便可以獲得一份真摯純粹到仿若一顆快樂王子的心那樣的感情;
明明只要她現在打開門,便可以獲得一位令全世界所有人羨慕的永生永世的戀人。清和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很委屈,感覺好像很久沒有使用過的淚腺在此刻忽然又開始作用了,眼前模糊一片。為了不讓人發現,她連忙小心翼翼地擦掉臉上的淚痕。打開門也許很輕巧,可是之後的事情該怎麼辦呢?
清和覺得自己應該負點責任,所以不能總是一昧挑著那條輕松的路走。清和一直沒有說話,又等待了好一會兒,外面似乎確實是沒人了——一丁點聲音也沒有聽見。她覺得自己應該走了,是時候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重新戴上了口罩,壓低了帽檐。清和要的其實很簡單,在自己找到拯救這個世界、不再輪回的方法之前,自己的存在不被他們發現。被發現了會很麻煩的吧……她一直都不怎麼擅長處理這方面的事情。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杵到了受傷的腳,因為疼痛觸電般彈開,卻不小心手肘又撞到了背後的儲物櫃上。這可太慘了,清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的動靜似乎有點太大了。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走一步跳一步地到了更衣室門口,才打開門清和便呆住了。為什麼……
黑發少女的眸光恍惚了一瞬,才終於落到面前的他的身上。為什麼哈利居然沒走……
眼前的哈利西裝革履,只有那身很漂亮的寶藍色西裝才能與他同樣湛藍的眼睛相配。從哈利的臉上她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好壞——哈利總是戴著面具,他臉上所展露的表情很多時候都不是他內心的真實所想。從這個方面來看,他們倆倒是勉強能稱作是相似。每個人其實都會有戴上面具的時候,面對喜歡的人隱藏真實自己的完美無瑕的面具,面對灰暗的人生經歷假裝自己不在意的灑脫的面具,面對未知和意外假裝自己不緊張不害怕的勇敢的面具。「看來假如我一直敲門,你就不會出來。」哈利淡淡地掃視了一番面前纖瘦的少女,他還伸出手捻了一下對方的衣服袖子,看看到底干了沒有。寬松的運動裝只會顯得清和更加纖細,現在她的臉色即使被口罩全部遮住了也還是能看出很虛弱很蒼白,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那你可以自己破門而入。」清和回應。哈利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俊美的男孩只是自我解嘲般地微微一笑。看著這樣的她,哈利都沒有想要逗她的心情了,只是想讓她盡快好起來。他也很不明白,只不過就是分開了沒多久而已,為什麼面前這家伙就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麼了?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逼你去做。」哈利回答,他說著抬起手想摸一下這女孩的臉,因為此時的她低垂著眼睫的樣子很呆很弱又很惹人憐愛。但是他又沒這麼做了,只是摸了摸清和的頭,女孩子的頭發還真是好摸,軟軟的,不像男人的短發跟刺茬一樣。哈利的話令清和感到語塞,又讓她放下了些許心中的防備。好像……哈利很安全,很溫暖,很可能是值得相信的。有一點想靠近。別亂想……也就只是一點點啦。清和悶悶地嗯了一聲。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方才獨自一人在更衣室裡所做的心理建設,在看到哈利的這一刻像是海市蜃樓那樣全部消失殆盡了。哈利不是別人,哈利就是哈利。褐發青年沒說話了,只是往前邁了一步,將她攏進懷中。這個久違的擁抱,他肖想了許久。女孩倒也沒反抗,這一切都仿佛是吃飯喝水那樣自然。她埋首於哈利的胸膛處,鼻尖都是他身上那好聞的清淡的白松香氣息,連帶著一點點薄荷味的煙草氣息混雜在一起,聞起來讓人覺得很安心,感覺很有歸屬感。在被哈利抱住的時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哈利的右手來回小幅度摩挲著黑發少女那柔嫩的後頸,像是安撫小兔子那樣上道。這個動作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跟我回家吧。」
清和忽然聽見哈利這樣說。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和平時冷漠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他截然不同。「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我愛你……所以,跟我回家吧,寶貝。」哈利的聲音落在清和耳中帶上了一絲輕微的顫音,好像他其實也會害怕被人拒絕。「你知道我是誰嗎?」清和悶悶地問道。「你到底把我當成誰了?」
老實說她現在已經開始迷惑了,她不明白哈利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她更不清楚哈利此刻到底有沒有識破她的偽裝。清和從他溫暖的懷抱裡抬起頭,剛好撞上哈利低下頭來與之對視的目光。隨後俊美的他寂寥一笑,「把你當成我的寶貝。」
「別逗我了,我會當真的。」清和說,「你——我不是你真正想要尋找的那個人。」
「是不是我真正想要尋找的那個人,試試就知道了。」哈利回答。「怎、怎麼試?這種事情還能試嗎?」清和嘟囔了一聲,她接下來卻驚訝地發現哈利臉上的笑意更大了,非常的攝人心魄。「當然。」他最終回答,「接個吻就知道了。」
清和:???
「我知道你接//吻/什麼樣子。你騙不了我。」哈利緊接著又說,可是這句話卻讓清和的臉溫度上漲了許多。這家伙,太可惡了!太se情了!應該被抓進橘子喝茶才對!
「我才不要和你kiss。」清和別過臉,不想再看他。「你有見過kiss還要詢問可不可以的男朋友麼?」
「別人可能會,但是你絕對不會,因為你是lsp……!」清和直接這麼說,等到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說多了。聽見這話,哈利輕輕笑起來,原先那份孤寂不知何時突然被一掃而光了。「是,我就是lsp。」
「那我這個lsp能不能跟你談談戀愛?」
第89章 修羅場09
哈利這話簡直讓清和驚呆了。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我出家了。」清和別開臉,這麼說著,「我已經在少林寺掃了十年的落葉,我的心早就跟石頭一樣冰冷了*,所以我並不想談戀愛。」
「非常感謝你的關心,」黑發女孩的話語簡直堪稱是冷酷無情,她推開奧斯本少爺的動作迅速極了,仿佛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壞的女人,「不過——我要走了。」
哈利皺起眉頭,這番話自然不會是他想聽到的。
他想聽到的,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takemehome」。
可是現在看來,即使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心願所實現的機會也相當渺茫。
這個現狀讓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麗了。
只見哈利面目相當冷淡又挑剔地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眼前的她的現狀,忍不住露出了一點戲謔的情緒,「沒想到你這麼堅強,就你現在的樣子要是繼續逞強的話……」
他的聲音逐漸變低,又忽然消失了。
褐發男人蹲下身,突然伸手握住了清和纖細的腳腕。
這片裸露著的皮膚突然被這樣對待讓清和很不適應,但下一秒那裡所傳來的痛楚便讓她一個沒忍住驚呼出聲:「你干什麼…!」
她決定毫不留情地收回片刻之前認為哈利很溫暖的想法,不管再怎麼變化,他還是那麼壞心眼!
「讓你面對現實。」哈利的聲音冷漠十足。
「你要是繼續逞強,過不了明天這腳踝就會腫起來,甚至是骨折。」
清和抿起嘴唇,不得不承認的是哈利這家伙說的倒還是有些道理,並不是信口開河。
「這是我的事。」雖然心裡是那麼想的,但嘴上還是沒有松懈。
哈利這一回又沒有回應她的話了,只是用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眸默默盯著她的眼睛不放,而清和竟從中讀出了一股幽怨的味道來。
除了幽怨外,又有點像是家長因為小孩子不聽話而經常露出的憐愛與惋惜混合的情感。
哈利一不說話的時候,這原本就寂靜的環境在失去了唯一的發聲處後氣氛只會更加凝固膠著起來。
清和簡直感覺自己要在這氛圍中透不過氣來,於是哈利的耳膜捕捉到她的聲音。
「那你想干嘛?」女孩小心翼翼地問。
哈利松開了她的腳腕,重新站起來,「你居然問我想干什麼…」他垂下眼睫。
又因為這長長的走廊根本沒開幾盞燈,搞得在時間推移的作用之下,這裡是越發的昏暗了。因此清和不怎麼看得清楚對方俊臉上的表情。
「想吻你,想讓你別逞強,想靠近你,想擁有你。」
「我想干的事情可太多了。」
「你想先進行哪一個?」
哈利微微笑起來,這靛藍色的笑意讓他眼中的堅冰似乎融化了不少。而清和發現,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奧斯本少爺的面容還是那麼的光彩照人。
他過分直白的話讓清和不知道該作何表示。哈利的愛……看起來好像很確定。
「我說過了,很遺憾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很抱歉。」清和連忙移開眼,這清冷卻相當奪目的光芒會吸引到她的。
「我想,我真的該走了。」清和話音剛落,才邁開一步,便被哈利扯住了手臂。
「別走。」哈利那雙漂亮的藍眸吸引人十足。
「上來。」只聽見哈利這樣說。
這位穿著寶藍色西裝的貴公子就這樣蹲在地上,默默等待女孩的下一步動作。
老實說,清和沒想到他會這樣。所以,她一時間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杵在了原地。
過了幾十秒,哈利並沒感覺到自己預料之中的重量出現,他往後掃了一眼發現女孩還站在原地,不禁覺得好笑。
「你還不上來?」
「不,我只是——」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做。清和腹誹。
「你一定想的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做,是麼?」哈利又站起身來,一語中的,這讓清和十分難為情地扭頭看向了別處。
「你不會是…太感動了吧?」哈利有些惡趣味地說道,他的這抹微笑十分狡黠,讓清和想到會化成煙霧的柴郡貓。
她跳腳,「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才不會為這種事情感動呢!」
「嗯——」哈利佯裝思索,他摸了摸下巴,「那麼,你是想換一種新方式了。」
清和:?
「公主抱?」哈利說。
清和:???
清和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但是瞥到褐發男人臉上過分認真的表情,她生生將這個念頭給噎了下去。
「你是在哄我嗎?」黑發女孩有些不確定地這樣問,這不怪她,只是哈利現在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思緒溯洄到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皇後區的夜晚。
她和哈利並肩走在沒有人的空蕩蕩的街道上,沒錯——現在,那種感覺再度重現了。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哈利說,他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她看了半晌,語氣頗為柔和地補充道,「反正,為了你的腿腳著想,我可以為你犧牲一下……抱還是背,你自己選。」
哈利的語氣真是跟在那輛車上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欠揍。
其實清和才不想選呢!只是……現在哈利肯定不會讓她那麼簡單地跑掉。
「背吧。我選這個。」
哈利的臉上露出一種特別明顯的失望神情。
「我記得有位教授曾經發表過一篇關於姿勢的研究,裡面說比起背,公主抱更加有利於病人的恢復。」
清和看了看哈利,他如今的表情一本正經,搞得說的跟真的一樣。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想必這位教授叫做哈利·奧斯本吧?」
被揭穿了。
哈利真的服了,平時還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要接近他呢。怎麼到了這家伙面前,就怎麼也不行了。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就不,你能把我怎麼樣?」清和的欠揍程度也不輕。
哈利不怒反笑,又靠近了一步,然後低下頭試圖看清楚更多她眼眸中的情感。
「我現在,可是想怎麼對你都行。」青年壓低了聲音,這令他那原本就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更多了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又誘惑的味道。
清和怎麼會讀不懂他話語中隱隱約約的威脅?但她決定以退為進,「你也舍得嗎?」
她的語氣軟軟的,「一邊說著好聽的情話一邊卻這樣對我,這就是男人嗎?」
原本她這一席軟軟的控訴是很受用的,但是今天的哈利打定了主意絕不會再聽她的花言巧語。
他面不改色,「誰叫你不聽話的。」
下一秒哈利又想到什麼,又說,「反正你也沒接受我的情話,所以——」他嘴角惡劣的笑意更大了,「我不需要對你溫柔。」
「算了,你自己走到醫院吧。我不陪你了。」哈利拋下這麼一句話,作勢便往出口處走了好幾步。
清和:?
這操作,她都看呆了,還有這種事?
要是剛開始就一個人倒沒什麼,可是現在那個本來要幫助她的的人突然反悔跑掉了,這簡直是!太過分啦!
果然哈利·奧斯本就是個惡劣的小孩!
「喂!」清和用出了自己最大的音量,至此哈利才勉強停下腳步。
「哈利·奧斯本你不是人……!」
這回她話語中的主人公終於轉過身來,但哈利臉上的表情卻很是輕松,嘴角上揚表示他並未因清和嬌嗔十足的話而感到生氣。
「我的確不是。」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你就這樣走了嗎?」清和小心翼翼地問。
「是。」哈利回答的很干脆,「除非……」
「除非你接受我的情話,我就會來拯救你。」
清和還記得哈利曾經對她說出「你不需要拯救我」時他臉上的表情——那是個仿佛看穿了她的所有的表情。
然而她置身事外了。
而現在在她面前說出這句話的哈利,看起來就像一個穿著藍西裝的英俊的騎士。她要是如他所言接受了,仿佛真的會被拯救。
清和沉默片刻,剛想說些什麼,一抬眼卻看見了什麼,頓時怔愣在原地了。
「你們在干什麼。」
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走廊的另一頭響起。
他們倆都不約而同看向了聲音的來處。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網絡段子化用。
第90章 修羅場10
來人清和簡直再熟悉不過了,那個身影的突然出現可以說是讓她眼前一黑。
麻了。
長風衣和微卷的黑色短發,偏白的膚色。
在勉強看清那人的著裝的那個瞬間,她迅速扭過頭去,試圖讓自己整個人都埋入更深的陰影裡——別問為什麼不看來人的臉,這只是因為……根本已經熟悉到了某一種程度,並不需要專門看臉了,而是僅僅只通過腳步聲之類的細節便能迅速感應到對方的出現。
上帝啊——
清和聽見自己的心靈之音這樣說。
她本來腿腳就不太利索,如今更加不敢動了。
甚至條件反射性地倏然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又緊緊地攥住了離她更近的,哈利·奧斯本的西裝袖口。她的手指碰觸到了對方那剪裁精良的袖口處的紐扣,是玉石做成的,現在摸到覺得有點涼。
笑死,她感覺自己也快要涼了。
這個動作讓哈利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他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她突然這樣做——明明之前還很抗拒他的,不是嗎?
可是,不管怎麼樣,最終落到清和眼中的,是身旁這俊美的青年再一次露出了那種極具少年感的,又十分具有脆弱之美的宛若琉璃樽一樣的淡淡笑容。
哈利當然也看到了現在正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不過他的眸光冷漠又略帶敵意,只是瞥了一眼就移開了,再度落回到了近在咫尺的黑發少女身上。
他還故意又靠近了些許,俯身在她的耳畔問道:「怎麼…要接受嗎?」
「嗯?」清和又搞不懂這是哪一出了。
「要接受我麼?」哈利仍不死心,繼續問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我。」
哈利又這樣補充道,這倒令清和感到迷茫了,也許哈利此時此刻並不真的在乎她究竟是不是當時那個會深夜鑽進那輛漂亮的法拉利加利福尼亞裡的紅裙少女,他只是……他只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麼,哈利就像是一個站在滿是玩具的娃娃機面前的孩子,他投了幣,所以也迫切地想要抓住,想要擁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玩具。
來填補,他內心的這個幻影。
而這男孩迫切想要抓住什麼的辦法,就是問出這個「要不要接受我」的問題。
鑒於她對諾曼·奧斯本的獨子的性格有著較為深刻的了解,所以清和並不覺得自己真的可以說出「我不要」。
別的情況暫時不表,但是像這種情況,哈利問你要不要接受,意思就是只有兩個選擇——
接受,或者是,被迫接受。
畢竟,有的人是超樂於助人的皇後區好好先生蜘蛛俠,有的人是負責偵破案件還原真相的倫敦名偵探,有的人是默默守護搖搖欲墜的哥譚的黑暗騎士……而他——僅僅只是哈利·奧斯本而已。
他本來可以做個好人,至少是假裝做個好人。
……
清和想到了什麼,同樣壓低了聲音,「我接受你……也不是不可以。」
因為兩個人隔得很近,所以她能清晰地凝視到哈利臉上的表情因為她這恰如其分的轉折而做出改變。
有男人我不泡,我泡奧利奧,哎,就是玩兒。
「但我不是個好人。」清和下一秒又說,「我有過許多感情經歷,有一卡車的前男友,騙完就跑,我敢打賭,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壞的女人了。所以……這樣的我,你也能接受嗎?」
呵,她才不相信有人會接受這樣子的人做對像。
「壞女人——」哈利仔細品味了一番這個詞彙,和清和的想像相反,他忽然來了興趣,「有多壞?」
「超級無敵壞。」
「我試試?」哈利壓低了聲音,這句話曖昧十足。
「我的意思明明是你不用那麼急,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嘛。這世上哪有什麼一見鐘情?」清和無語了,為什麼他們就是搞不懂她說的話什麼意思呢?
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那我比你壞多了。」哈利這有些居高臨下的俯視表情帶了點揶揄的味道。不過,即使是在這種時刻,以美色著稱的清和也還是會忍不住私底下這樣認為:他真的很美,宛如一場美麗的災難。
「你這個壞女人當得太不稱職了。」褐發男人又說了句,「面對別人的表白,這時候不應該說「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而是先/打/一/炮/才對吧?」
他後半句話宛如平地驚雷,著實有讓清和被炸到。她才不知道他會這樣說呢!
「奧斯本先生,求你了,穿件衣服吧。」清和弱弱地回答。
「至於你所說的——下次一定。這次能不能先饒了我?我真的,累了。」她覺得自己已經超脫了。
「逗你玩的。」哈利看出了她臉上的顯而易見的疲憊,像是為了撫慰女孩疲倦的心靈,他的語氣輕松起來,「我只是想聽見你說,你需要我。」
因為我需要你,所以也想被你需要。
「既然你需要我,」哈利的音量忽然大了不少,這裡就只有三個人,所以這句話究竟是說給誰聽早就不言而喻了。
「我就會陪在你身邊。」
他撫上了清和正攥著他袖口的那只手。
然後下一秒,他的大手將這只小手包住了。
「我、我現在還能走——」清和看出了哈利的意圖,趕在他動作之前制止了他,「暫時不用你背,謝謝。」
「真的?」哈利對她的突然拒絕而感到有些輕微的不悅,他蹙眉,最終態度卻放軟了。
「行,堅持不住了就跟我說,小菜雞。」
這話原本聽著倒沒什麼不妥,只是哈利話語末尾突然加上的那個昵稱落到黑發女孩的耳中,隨後她皺起眉頭。
小菜雞?
???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給我起一些奇怪的昵稱!」
「哪有?」哈利反問,旋即他又很臭屁地補充,「我是好學生,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況且——」他的吊兒郎當的紈绔語調突然減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我就起了這一次。」
清和心虛了。都怪世界線突然重合了,她的記憶也全部合了起來,完全是要記混的節奏!
哈利是很喜歡給她起名字,這是沒錯,只是由現在的她說出來多多少少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畢竟她之前才否認了哈利的猜測。
該死的,難道她已經淪落到要用筆記本記筆記來歸類劇情的悲慘地步了嗎?
總是讀檔她的精神也會崩潰的!
淚了。
「那是你記性不好,之前也有!」清和嘴硬。
「不可能。」哈利否認,旋即他又輕飄飄地說了句,「除非你……」
清和整顆心都因為他的只言片語而提了起來,她都怕從哈利嘴裡聽到些爆炸性的話。
可哈利這人就是這樣,喜歡話說到一半吊足人的胃口。
他又不說了。
「嘖。」
清和真想給他一坨子。
「我知道你想干嘛。」哈利看了看少女此刻放在他臂彎裡的手,笑了笑,「對我好一點。」
「我可是你現在唯一的依靠。」
太自戀了!
清和皺了皺小臉,但她現在還真的跑不了。
但不得不說哈利還是很盡責的,至少清和可以很放心地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基本上都移到他那邊。
很快就走到了拐角。
清和又看見了外面那個帶給她不美好回憶的游泳池。
只不過之前的學生們都離開了,如今的游泳館已經空無一人。
哈利的車沒有停在游泳館門口,而是其他地方,所以他現在要去取車。
「想跟我一起麼?」
面對著哈利的臉,清和自然從他的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看出了一些詢問。
他很明顯是想讓她跟著他一起走,而不是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這裡繼續等待。
但是清和搖了搖頭,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腿,雙手齊齊往上,手掌攤開,掌心朝上了那麼幾秒鐘,她聳了聳肩示意哈利快點去,而自己就在這裡等著就好。
「你去吧,放心,我就在這裡等你。」
「真的?」哈利有些不相信。
「當然了,我不喜歡騙人的。」
默默目送著哈利的身影遠去,清和也並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因為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還沒有離開呢!
而且是……
「…你好。」這走廊說寬不寬,說窄也不窄,偵探那麼大個人她怎麼可能看不見?
更何況……他們已經算是,認識過了。裝作看不見很顯然是絕對不可能的,清和還記得上次見面夏洛克說的鬼話呢!
所以清和說了句你好。
清和微微低下頭,如此她的帽檐剛好遮擋住了一些視野,她就不怎麼能看得清楚夏洛克臉上的表情了。
「你好。」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夏洛克也這樣回答了她一句。
「看起來你過得很糟糕。」
「還好吧,就是突然出了一點意外。」清和回應著他,又暗自松了口氣。
夏洛克的語氣很平淡,很冷靜,在清和看來他現在的態度很普通——夏洛克對所有人基本上都是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
「你有男朋友?」
在清和說完話之後,氛圍又因雙方的沉默而凝固了片刻,夏洛克這才又再度開口。
其實夏洛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有些話廢——尤其是在不需要任何推理的時刻。
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他天真的孩子氣那一面只會在最親近的人面前肆無忌憚地展現。
「男朋友」以及與之類似的詞彙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全部成為了清和腦海中的/敏/感/詞彙。因此在聽見夏洛克這話的那一剎那,清和的目光猛地從遠處收回,那游離狀態不見了,她直直地看向偵探先生。
「怎麼了?」夏洛克問,「這麼敏/感/做什麼。難不成……」
他原本在清冷之余稍顯悠閑的話語忽然很不合時宜地頓住了。開什麼玩笑,像夏洛克·福爾摩斯這種世間罕有的雙商奇高之人,怎麼可能看不穿他人最本能原始的反應下透露出的究竟是個怎樣的答案呢?
而這個答案,這個他想像中的答案,正無可避免地引著這原本正在融化的氣氛再一次回歸冰點。
——這不是他會說出的答案。
夏洛克的心,在時隔許久以後,再次感覺到了那種極度失落的傷感之情。
可他原本以為,只要與人們保持距離,保持疏遠又正式的關系,就不會因為關系網的變化而受傷。
但素來英姿颯爽的名偵探永遠表現得好像是擁有著鋼鐵意志的百毒不侵的巨人。夏洛克並不會樂意將這種脆弱的情緒外露,於是他冷哼一聲,絲毫不留情面地說道,「你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勁。」
「我是高智商的反社會人格,皮囊不錯,也會疼人,為什麼不和我談戀愛?」
第91章 修羅場11
清和被面前的偵探突然冒出來的這麼一席話給驚呆了。
你倒也知道你是高智商的反社會人格……
但這種話她習慣性藏在心裡,清和倒也沒有回答夏洛克的問題,只是解釋道,「我沒有男朋友。」
清和在說完這句話後,幾乎是立刻便敏銳地感知到原本冷凝著的氣氛忽然回溫了不少。
但她並不是很想繼續這個問題,她只是又詢問道:「你來這裡干什麼?如果沒事就早點回家吧。」
清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都完全沒有發覺到從自己嘴裡吐露出來的關心語氣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我來找你。」夏洛克直截了當地說道。
?
找她?為什麼要找她?
清和心裡現在是這麼想的。
「我沒什麼值得你專門來找我的。」
「聽起來,你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夏洛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清和倒是直接承認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必要再假裝什麼,不管換過多少個世界,她靈魂最深處的東西還是沒有變。
「……我是不太喜歡自己。」清和慶幸自己如今的著裝把自己給捂得嚴嚴實實,讓夏洛克基本上不怎麼看得清她的臉。
一個人臉上的表情的變化,即使是受過專業訓練,最真實的想法在夏洛克面前也會無所遁形的。
他的目光不僅是一把會破開黑暗的利刃,更是,一面能將世間所有醜惡與偽裝全部照出原形的鏡子。
「why?」
「沒有為什麼。」清和再簡單不過地回答,然而下一秒她的語氣又變得松快起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我在這兒等我朋友。」
少女的話雖然柔和但是話語裡的意思是很明顯的,她希望夏洛克能趕緊回家——而清和的反應讓夏洛克難免有點失望,
於是夏洛克也不說話了,過了幾分鐘,清和小心翼翼地往前面邁了一步。
結果發現jio還是該死的有點痛,清和只好停下腳步。走路,從入門到放棄。
「你要做什麼?」夏洛克很好脾氣地問道。
清和嘆了口氣,「算了。」
沒想到夏洛克卻來了興趣,「你能不能坦誠點,不要總是讓別人猜。」
這家伙……跟他記憶中完全是一模一樣。
「我就是覺得有點渴,想喝點水,外面有個自動售貨機,我本來想去買的。結果沒想到走不動……大概就是這樣。」清和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話,然後夏洛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結果也就是這樣,清和只是目光稍微游離了那麼一下,就發現旁邊的夏洛克人沒了。
?
但過了可能一分鐘不到,夏洛克瘦削又高挑的身影便又出現了。
與此同時,她聽見了哈利的車在外面鳴喇叭。
清和看見他手裡拿了一瓶水。
「我想陪你去。你現在需要我了——」夏洛克把水遞給她,清和只好暈暈乎乎地接過。
他還意有所指地補充了一句,「我才剛出戒○所不久,醫生囑咐我定時回去復查。」
礦泉水拿在手裡,她反而覺得不渴了,她兩難的目光看了看外面,又盯回了夏洛克的臉上。這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再打發夏洛克走了。
瞧瞧偵探先生現在的樣子——
明明相比於清和,他才更像是個沒事人。可是夏洛克現在整個人給她的感覺都……都變得很不對勁。
清和本不願意這麼想,但是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居然有種好像很受傷的感覺。
啊,難道她剛才說了些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了嗎?
而且到底是為什麼會鬧到要進戒○所的地步……清和想到這點,無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在她缺席的這些日子裡,這家伙到底都干了些什麼好事?
她覺得自己似乎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原來世界重合就是這種感覺嗎?
明明其實什麼都抓不住,但卻……擁有了一種所有東西都能被抓住的錯覺。
但是離她找到方法終結這一切,不會離太久的。
「那……」清和心底的惻隱之心終於在此刻短暫地戰勝了理智,「你就跟我一起走吧,順便,也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毫不誇張地說,清和話音還沒落下,夏洛克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以至於清和的目光再輕輕掠過他臉上時,看著這副表情,她還呆愣了一下。
她見過他因為沒有案件而感到極度空虛寂寞時在起居室裡亂開槍的樣子;她見過他雙手捧著茶杯,像小孩子一樣蜷縮在單人沙發裡靜靜冥想的樣子;她也見過他在寂靜的夜裡獨自一人站在陽台上拉小提琴的樣子——是了,她更見過,他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默默等待的樣子。
突然,這些記憶一點點地在她面前復蘇了。
此時的清和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超記憶症候群患者之一,她不再選擇遺忘,而是選擇了清楚地記起。
這樣一來,連帶著兩個人一起並肩站在山頂眺望遠處的城市群,那些高樓大廈頂樓的飛行防撞裝置所發出的閃爍的紅光,頃刻間也全部浮現在她的眼前了。
……
所以,她當然知道夏洛克此時兩眼發光是什麼意思。
在夏洛克的情緒管理網裡,這大概是一種與開心類似的情緒吧。
啊,難道我還能讓別人感到開心嗎?少女不確定地想。
清和垂下眼簾,將這些多彩的記憶全部收回自己的心裡。
但幸好她不是真的超記憶症候群,否則,她就要再度事無巨細地重溫一番從前的事情了。
這對她來說完全可以毫不吝嗇地說是一種酷刑嘛。
清和朝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超跑走去,因為她腿腳不便的原因,走的當然很吃力了。
所以夏洛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清和自知自己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她也就只是僵了一下,並沒有拒絕。
廢話,誰會莫名其妙拒絕幫助啊!
哈利才剛剛把車在旁邊停好,他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剛想來扶一下傷員的,可是在瞥到某些景像的時候臉都黑了,原本那雲淡風輕游刃有余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奧斯本少爺此刻很不悅。
這搞得哈利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扶人的工作早就被別人給搶了,這突然搞得他好像才是那個多余的人。
哈利:?
他此時也不太想折騰清和,所以他只是站在打開的車門旁邊,默默用自己平生最冷漠的眼光盯著正緩緩朝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
不,哈利是老雙標人了,他經典的差別對待在此刻也不會消失的——
他只是用自己平生最冷漠的眼光盯著某個人而已,某個不是清和的人。
見鬼了,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受歡迎?被偷拍發到IG上也就算了,現在還這樣——哈利·奧斯本有權懷疑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清和這家伙有非分之想。
開什麼玩笑,她當然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哈利默默盯了好一會兒,可讓他更到更加不平和受傷的是,清和居然沒有看他——
只見黑發少女默默盯著地,目光全部都聚焦在她自己的jio上。絲毫不誇張地說,清和覺得自己突然有強行上岸的小美人魚內味了,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
痛雖然是痛吧,但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習慣了可能覺得也就那麼一回事,可是……她還是算那種比較怕痛的人。
這就很難辦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沒注意到哈利臉上的小表情了——她連身邊的夏洛克都沒看呢。
於是,哈利盯著這刺眼的景像盯了好久,清和才走近。
別說是三個男人一台戲了,就算現在只有兩個男人,也是敵意滿滿。
哈利根本就不想多看一眼這個英國偵探,除了特殊的人之外,對待其他人哈利的態度都算不上特別好。於是褐發男人冷漠地把目光移開。
可巧了,夏洛克也不是很好相處。
他們倆唯一的聯系就是現在這個傷員。
但清和根本沒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不斷變換的磁場,她只是拉開了哈利的豪華跑車車門。
哈利對女孩這個行為很滿意,在他看來這說明她很有自知之明。副駕駛都是留給女主人坐的——他覺得她應該明白。他冷漠的目光裡還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挑釁,無情地瞥過夏洛克。
三人行,誰是電燈泡,懂的都懂。
清和剛要坐進去,她實在是有點累了,就在這時,她的手臂卻被夏洛克給扯住了,搞得她一時間只能中止自己的動作。
副駕駛車門還啪地一聲關上了,聲音又響亮又清脆。
清和:?
哈利:?
清和扭頭看向夏洛克,那雙黑色大眼睛裡的疑惑呼之欲出,她甚至都忘記了問「怎麼了」。
夏洛克只是瞥過她,居然沒說話。
就在相對無言的下一秒,夏洛克打開副駕駛車門,自己坐了進去。動作比起清和這個傷員更流暢,很難懷疑不是很早就進行過演習。
???
清和更疑惑了,原來電燈泡竟是她自己。
「你這是什麼意思。」哈利不得不承認,他也開始風中凌亂了。
他更不悅了,但他身為諾曼·奧斯本的獨子所經受過的紳士教育又讓他不能隨隨便便發火。
夏洛克的目光掠過哈利時,他的目光同樣也很挑釁。只不過這挑釁一閃即逝,只有哈利看見了,清和可沒看見。
至於她為什麼沒看見……
因為這家伙也是老變臉人了,他看向清和時卻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淡然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坐不認識的男人的車根本不安全,更何況是副駕駛。」
「大數據證明,女性出門在外乘坐Uber時,坐副駕駛比不坐副駕駛,風險高了3個百分點。」
清和都聽呆了,最關鍵的是他好像說的還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這個觀點倒是沒錯啦,可是……
不行不行,她要冷靜一下,一時間有點繞不出夏洛克的邏輯怪圈了。
夏洛克這一臉嚴肅的樣子讓這副說辭更加具有可信度。
她有點不知道說什麼了,清和杵在原地默默思考的時候,哈利被氣笑了。
什麼叫不認識的男人?
他哈利·奧斯本也能被叫做是不認識的男人嗎?
居然把他oscorp的順風車比作是Uber——
哈利很難不承認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無語過。
眼看氣氛越來越冷凝,清和也發現了,於是她開始打圓場,「算啦算啦,我偶爾坐一下後排也挺舒服的。就這樣吧——」
她朝著哈利努努嘴。
笑死,這世界上根本沒人想跟夏洛克爭的,對付這種邏輯怪根本爭不過。
車子很快駛出了紐約帝國大學。
哈利懷揣著這種無語的心情開車,他從來沒覺得學校到醫院的距離會這麼遠。
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因為紅燈了。
清和坐在後排中間,默默看著前方。因為沒有了座位的遮擋,她也能完美地透過車前玻璃看見前方的景色。
自然……也能看見某些人在互相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1023:20:40~2021-06-1423:40: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inlin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2章 修羅場12
終於到醫院了,清和真心覺得這麼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一條路這回走了不知道有多久。
然後清和光榮地坐上了輪椅。
以前走路走累了的時候看見路人的滑板鞋都很羨慕,明明現在的自己其實挺悲慘的,但突然卻有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突然,就暫時不用走路了……還蠻好的。
清和覺得自己可以自己推自己走路,她剛想扭頭告訴身後的兩個男人「我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一個個問號從她心底緩緩升起。
?啥b
她現在坐在輪椅上側身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她只能扭頭看他們倆。
只看見他們倆一人扯著一邊的輪椅把手,眼神的碰撞間仿佛有電光石火。
清和眨了眨眼,但視野裡浮現的景像一直都沒有變化過。
哈利:「放手。」
夏洛克:「不。」
這兩個男人同時覺得自己這輩都沒有這麼無語過。
清和保持著這個扭頭的姿勢沒變,一時失語,忘記自己該說點什麼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
兩個人還要爭著給她推輪椅……
她上輩,不是,她身為普通人的時候難道是拯救了銀河系?
這局面在清和眼中很怪異,於是她扭過頭又坐好。女孩甚至隔著口罩掐了掐自己的臉,有痛覺所以不是幻覺。
醫院大廳很大,現在這個時間早就錯過高峰期了,因此此時的大廳顯得安靜又空曠——在他們仨來之前是這樣的。
QAQ
掛完號得上樓去醫生的就診室,明明電梯離他們所處的位置也就兩百米,但如今這兩百米在清和眼中簡直猶如天亙。
倒不是她故意不想去,只是身後這兩人……
她都快要瘋了!
「那個,你們能不能先停止針鋒相對?」清和覺得自己簡直是弱小可憐又無助,雖然在這個世界線收束的新世界裡,她的生活水平的確不錯——
她本人不但沒有像以前那樣收到各式各樣的死亡威脅,還不斷有優質男人找上門來,職業也很正當……
本來清和應該感恩戴德的,可是這前提是——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在其他世界裡干的好事,冷汗都忍不住冒了出來。
清和呼氣又吸氣,她平空生出想要把口罩摘下來的衝動。該死的,難道她是患上了什麼新的心理疾病嗎,她居然開始覺得有點胸悶了。
與此同時,清和敏感地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在暗處默默地盯著她。
她敏銳地朝著目光來處看了看,剛好發現有個四五歲大的金發小男孩默默縮在不遠處的拐角,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她不放。
清和:?
這小孩還和普通人不一樣,也不知是不是清和的錯覺,她居然從那雙稚嫩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種莫其妙的不屑。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清和又四周看了看,醫院大廳裡根本沒什麼人,而處於她這個方向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所以這小屁孩肯定是在看她!
趁著身後兩個男人還在對峙,清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了口罩,朝著那個站在拐角的小男孩露出一個專屬於大姐姐的和(yin)善(xian)的微笑。
口罩只是被扯到了下巴,於是下一秒清和便把口罩拉了上去,又遮住了大半張臉。
這還不夠,清和單手握拳,手臂微微揚起,挑了一下眉,做出「給你一坨」的手勢。
剛好覺得有點郁悶,他還是個孩,千萬不要放過他。
小男孩看見後像觸電了一樣連忙後退,想躲到清和看不見的視覺死角。
然而他下一秒便被一個護士捏著後衣領提了起來,那雙小短腿無助地在空中亂蹬。金發小男孩對護士怒目而視,但此時他有限的詞庫裡卻找不出能用的詞。
清和臉上的笑意更大了,不過戴著口罩沒人發現。
這怎麼能叫欺負小孩呢?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哦。
終於要進電梯了,清和很欣慰。
那小屁孩剛才本來也站在靠電梯很近的這邊,只不過被護士拎走了。清和沒由來地想,現在還覺得有點無聊呢!
他們倆准備先把清和推進去。清和聽見哈利說,「你先進。」
這話當然是對著偵探說的。
但是……
清和聽著這兩個人像復讀機一樣不斷重復的對話,她又裂開了。
雖然現在電梯的乘客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但繼續這樣下去不太好。
「那個,要不我自己來吧,就不麻煩你們了!」清和說。
偵探似乎是妥協了,哈利推了一下,發現輪椅居然在電梯門口卡住了!
這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偵探很罕見地犯了難,他的手揣進風衣口袋裡又拿了出來。
他旋即轉身看了看四周,發現並沒有新的電梯乘客過來了——也許是看見了這滑稽的一幕也說不定。
夏洛克又不信邪地推了推輪椅,他使了力氣居然也紋絲不動,然後他平靜地提了個建議。
「它卡住了。不如我抱著你走吧?」
這話聽著正氣十足,但清和冷酷無情地拒絕。
「不用了!我自己推——」清和鉚足了勁,同時在心裡祈禱會有奇跡發生。
然後,輪椅真的動了。
清和也感動了,她突然聲色並茂地叫道,「誒,外面有個奇怪的人……」
這弱弱的語氣,疑惑呼之欲出,夏洛克皺了皺眉,不過他們倆還是扭過頭去看了。
就在此時,清和猛的一推輪椅,一下進了電梯,然後迅速摁下關門鍵。
「謝謝,但是,接下來我自己可以。你們回家吧!」
電梯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不得不說,她的心也跟著那扇關閉的轎廂門一並提了起來。
但電梯穩穩地運行到了第四層。
清和剛松了一口氣,暗自想著夏洛克他們應該不會上來時,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第四層。
她看了看電梯按鍵上面的數字,紅色的4。
這搞得她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電梯門打開,令清和沒有想到的是,按電梯的人居然是當時躲在大廳拐角的那個小男孩。
他們倆的距離隔得更近了,此時的清和可以更清楚地看見小孩的面容。
金頭發藍眼睛白皮膚的小孩倒也不算少見,清和知道這些高加索人小時候很多都長得特別嫩特別可愛,只不過——
她為什麼會覺得這小孩很眼熟,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清和當然不是指剛才在大廳見過面這事,而是,之前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見過。
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在電梯門快要關閉的時候,清和怕對方被夾到,連忙按下電梯門旁邊的開門按鍵。
金發小男孩短暫地猶豫了一番,然後伸出小短腿踏了進來。
原本空蕩蕩的電梯裡突然多了個人,雖然是個小孩,但清和還是有點不習慣。
她推動著輪椅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是想離這個小孩遠一點。
她要去的是六樓,她默默盯著電梯運行的數字走到5,突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
這小孩怎麼不按樓層啊?
難道他要去的地方跟我一層樓?
這小孩父母去哪了,讓這麼小的孩一個人坐電梯,出意外了怎麼辦?
懷著滿腔的疑惑,還有一點富有正義感的憤怒,清和終於開口了,「你也要去六樓嗎?」
可是小男孩沒有回答她。
也許是因為剛剛在大廳清和想錘他,他看都不看一眼清和,非常高傲地把頭扭到一邊。
清和:男人,你好拽。
見小男孩不回答她,清和也不生氣,只想著等會兒把他領到前台去就好了。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六樓。
和空蕩蕩的大廳不同,這次電梯門一打開,門口便擠滿了想要進來的人。
清和推著輪椅往前走,就在這時,原本不發一言的小男孩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口齒不清地說道:「嗚嗚…這個姐姐欺負我!」
小孩說話的聲音都很奶,再加上他長得很可愛,妥妥的小正太一枚,這哭的梨花帶雨的樣著實激起了不少人的保護欲。
而反觀清和,戴著口罩和墨鏡,恨不得把自己遮個嚴嚴實實,要不是坐著輪椅,看起來就更可疑了。
現在在這些等待電梯的路人眼中,看不到她的面容,清和就是妥妥的怪阿姨。
聽到這話,清和的動作都停滯了,她難以置信地扭頭,不信邪地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她都不敢相信這種顛倒黑白的話是從一個四五歲小孩口中說出來的!這像話嗎?這合理嗎?
小孩難道不都是小天使嗎?
清和咬緊後槽牙,狠狠推翻了自己以前的結論。
不聽話的小孩……
清和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這種質問讓小男孩不敢吱聲了。
小男孩似乎是害怕清和再對他做些什麼,他連忙止住了眼淚,吸了吸鼻,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樣。
要是別的小孩這麼一哭,大家早就煩了。可是這家伙膚白,哭了一通後眼睛鼻都是紅紅的,看著可乖了。
好啊這小孩,還是個影帝!
清和覺得這可能就是生活帶給她的新考驗吧,她一臉無語地看著這小孩。
不能妨礙路人通行,她一邊推著輪椅一邊扯住小孩的手臂,把他拉出了電梯,說道:「你亂說,我到底怎麼你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你……你……」面對著清和的逼問,小男孩話都說不全了。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看著這小孩滿眼都是憐愛,「別急,你慢慢說,叔叔阿姨都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
主持什麼公道??
清和覺得很淦。
這也太草了吧,教科書級的碰瓷。
叔叔阿姨們的安慰讓小男孩重新找到了勇氣,他眼淚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將掉未掉看著怪可憐的。
只聽見小男孩委委屈屈地控訴,「剛剛在大廳,我只是路過,她就想揍我,後來她把我拉進了電梯,嗚嗚……」
元素是那些元素,可是拼湊起來的故事完全不對!!
世上還有這種事?
清和氣不打一處來,又聽見路人補刀。
「好可憐的孩……」
「她太過分了,連這麼小的孩都欺負!」
清和無語,她剛好瞥到小男孩朝她陰測測一笑。
啊,這,欺人太甚!
這種類型的壞小孩她還是第一次遇見,清和瞪他瞪了半晌,計上心頭。
「實在是對不起啊,我兒一直都這樣喜歡亂跑,我不讓他亂走他就生氣!是我管教無方給大家添麻煩了。」
清和的話聽著特平靜,還很溫柔,同時她摘下了口罩和墨鏡,那張臉就這樣暴露在眾人面前。
好看的外表一向很有欺騙性。
「可你跟他長得不像,怎麼說?」一個人問。
清和莞爾一笑,「他隨他爸。」
「你看著挺年輕的啊!」
「女人由內到外最好的保養武器就是自信,我今年五十了看著還是很年輕。」清和撒起謊來一樣臉不紅心不跳。
小男孩根本沒想到清和會這麼說,他愣住了,他那小腦瓜還沒來得及消化完清和所說的話,整個人就被她給扯了過來。
過了片刻,小男孩才開始叫喚,「她不是我媽!!」
沒有聽他的意見,清和直接把這小屁孩摁在了自己懷裡。
這還不夠,她狠狠打了一下小孩的屁股,裝作很傷心,「太過分了!連媽也不認了……我們走,別在這給別人添麻煩了。」
同時用比剛才更加溫柔的語氣詢問道:「你說是吧,兒?」
頭埋在對方懷裡,小男孩聞到一種很好聞的清淡香氣,這讓他覺得很安寧。
但是這種安寧的感覺下一秒就被殘忍地打破,因為他清楚地聽見這黑發女人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惡狠狠地說了句——
「不想死,就給我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他是誰
大概可能正文還有十萬字左右吧,非常抱歉給大家帶來了不好的閱讀體驗。
明天也更新。
感謝在2021-06-1423:40:22~2021-06-2517:01: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lin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芙顏10瓶;linlin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3章 修羅場13
小男孩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就這樣順了清和的意。
結果整個人被這好聞的體香圍繞,居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你醒了?」
於是小男孩醒來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張臉就是清和的。
他一扭頭,發現清和其實就睡在他旁邊!
???
「你干嘛?!」小男孩沒好氣地說。
清和嘖嘖了兩聲,像是突然感覺很無趣,很從心地躺了下來,「關心關心你也不行?你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居然還在我懷裡睡著了——」
這些話讓小男孩覺得很害臊,他整張臉都紅了。
看見他這個反應,清和更加斷定他根本不是正常的小孩。
普通的正常小孩四五歲時還能這麼飆演技嗎?還莫名其妙臉紅,真是——
剛剛在這小孩睡著的時候,清和以為這是醫院裡某位病人的孩子,結果她去問,根本沒有人認領。
這說明他根本就是從外面進來的。
想到這裡,清和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找到家,「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呢?」
誰知道小男孩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我醒來的時候就到這裡了……」
清和突然來了精神。
什麼意思,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裡?難道他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孩子嗎?被下了迷藥又沒來得及被帶走,就隨手扔到了醫院嗎?
清和突然覺得事態很嚴重,應該報警。
可是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再怎麼樣也……
她皺起眉頭。
她的視線又瞟向床邊凳子上放著的x光照片。說有什麼大礙吧,倒也沒有,要說沒事吧,又很顯然影響生活了。
清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把這小孩送到警察局可能是不太行了,還是打電話吧。
小男孩似乎看出了清和心中所想,他連忙說道:「不!我哪裡也不去!」
「好好好。」清和的回答特別敷衍。
小孩子都是想到什麼是什麼,現在叫這麼凶,過段時間就好了。她開始尋思什麼時候把他送走比較好。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護士的柔和聲音。
本來這醫院是挺隔音的,但是這間病房門沒關緊,搞得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剛好被清和聽見了。
「請問您是在找人嗎?那麼她長什麼樣子呢?」護士問。
「一個東方女孩,黑發黑眼,長相很漂亮。」那個男人說,他的聲音很好聽。
這對話清和聽的雲裡霧裡的,可是……這修辭,怎麼感覺像是在找她本人呢?
護士突然注意到了什麼,她突然激動起來,原本應該壓低的聲音忍不住上揚了,「噢!您是不是哥譚市的韋——」
「噓。」男人連忙出言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同時語氣變得比剛才更加平易近人和幽默起來。
「Yeah.」清和聽見他這樣說,「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護士更高興了,她還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見布魯斯·韋恩那張英俊宛如神明一樣的臉呢!
她不禁感嘆韋恩先生不光風趣幽默,而且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富家子弟那種令人生厭的傲慢態度。
不得不承認,她可是布魯斯·韋恩的鐵杆粉絲,要不是考慮到哥譚市實在是太不安全了,她差點就搬去那邊住了。
「韋——」護士剛要說出口的話又被咽下,「先生,能跟我合照一張嗎?我可是您的忠實粉絲!前段時間的全美最性感男人,我毫不猶豫就投了您!」
布魯斯很好說話,他同意了。只是下一秒他又不著痕跡地提到了他所要尋找的人。
護士連忙說道,「我們醫院今天確實來了一個很符合你說的特征的病人……不過我不能確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有照片嗎?」
布魯斯臉上露出了稍顯遺憾的神色,「沒有。」
「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沒留下照片。」他補充道。
護士這回又八卦起來,不過她不好意思問,只說道,「那位病人就在前面那個病房裡,我帶您去吧。」
「謝謝。」他說。
對話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清和的整顆心都又雙雙提了起來。
她不是故意要聽到的,她也不知道隔著一段距離為什麼這對話落到她耳中便那麼清楚!
但這對話裡有一條重要信息像驚雷那樣狠狠砸在她心裡,布魯斯·韋恩居然來紐約了!
她呼吸都加重了,腳步聲在外面的走廊上響起。
黑發女孩死死盯著那扇虛掩著的病房的門,現在跑過去反鎖還來得及嗎?
金發小男孩注意到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過分明顯的疑惑神色湧上了他的面容。
「你怎麼了?」他問。
清和沒回答他,而是往四周掃視了一番。
病房空蕩蕩的,根本沒什麼能躲的地方。
她連忙伸頭看了看床下,發現病床下面放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儀器,根本沒有能容納她的位置。
現在跑出去肯定是來不及了。清和的腦子轉的飛快。
那麼就只有——
她目光看向衛生間。
旋即清和扭頭對小男孩說道,「你不想被送走對吧?那等會兒有人來了你就說我出去了,知道嗎?」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就算了,關鍵是她還繼續補充,「必須扮演好我們的角色,我是你媽,知道嗎?」
聽見這話小男孩就不樂意了,他一臉幽怨地盯著她,恨不得把她盯穿。
清和胡亂摸了一把他的頭,「乖啊,聽話的小孩才有糖吃。」
天啊,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會讓小孩替她撒謊,嗚嗚,簡直是太厚顏無恥了。
「到了,先生,就是這裡。」護士的聲音在病房門外響起,小男孩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聲音給吸引了,於是等他扭頭看向旁邊的時候發現人早就不見了。
……跑的還挺快的。
於是等護士和布魯斯·韋恩走進來的時候,偌大的病房裡只剩下這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一個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那雙濕漉漉的藍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來人,沒有說話,卻很自然地激起了護士的憐愛之情。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一套寶石藍的運動服,上衣是帶兜帽的那種,因此在年輕護士眼中,他呆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是一只藍色的小企鵝。
簡直是太萌了。
這麼可愛,誰能想到他一肚子壞水?
「噢!小甜心,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護士率先走上前來問道。
小男孩看看護士,又看看更遠處的男人,沒有說話。
「怎麼了?為什麼不跟姐姐說話呢?」
過了半晌,他才怯生生地回答,「我媽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
躲在衛生間裡的清和,聽見這話都忍不住偷笑,現在的小孩真是前途無量啊。
這膽怯的語氣很入木三分。
布魯斯愣了一下,「媽媽?」
護士這才說道,「這間病房裡的病人是他母親。」
布魯斯:?
「那她去哪了?」男人問。
和護士不同,這個深色頭發的男人表面上看著平易近人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實際上比護士帶給他的壓迫感要重很多。
「我、我不知道……剛剛有朋友來,所以媽媽就跟著他們走了,她說等會兒回來還會給我帶玩具。」小男孩那雙眼睛澄澈極了,像一面光潔的鏡子能夠清楚地照映出這個世界。
他說這話在楚楚可憐之余還有一種少不更事的天真。
他似乎是不能理解這些大人每天都在想些什麼。
「這樣啊……」護士有些為難,她對著布魯斯說道,「要不就這樣吧,您先離開,等她回來了我再告訴她您來過,讓她給你打電話?」
布魯斯微笑,「當然可以。」
他微笑的同時雙眼也不住地打量著這間病房裡的擺設,似乎是在思考到底哪裡能供人躲藏。
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坐在病床上的小男孩。
他的眸光頗有疑慮地掃過緊閉著的衛生間,問道,「裡面是有人麼?」
靠在門上的清和屏住呼吸。
金發小男孩想了想,好像自己說有或者沒有都不太行。
沒有聽到回答,布魯斯又往那邊走了幾步,就在此時,燈光突然熄滅,房間歸為了一片黑暗。
外面的天色實際上已經黑了,此時病房內外突然沒光了,搞得護士的心突突直跳。
「怎麼了這是,」護士抱怨道,「停電了?還是跳閘了?」
不得不說這突發情況簡直是拯救了清和。
布魯斯沒有繼續往前走了,雖然他的視力在黑暗處也仍然很好,但他不知怎的還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他說。
他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麼復雜的情感,但在清和聽來這完全是意有所指!
過了幾分鐘,清和仍然沒有聽見他們說話,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們走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才有精力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在自己手裡拿著的高科技產品上。手機屏幕發出的白光照亮了她此時同樣蒼白的臉。
清和拖著瘸腿一蹦一蹦地進洗手間時也沒忘記把手機拿上。
廢話,在如今的社會,年輕人沒有了手機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某個念頭其實已經在她的心裡盤亙良久,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說出來。
清和解鎖手機,打開社交軟件,只見聊天頁面最上面是一個藍貓頭像的人。
那只藍貓老實說還有點醜,一臉無語的樣子。
這是她打游戲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因為對方操作意外的很好所以一來二去就熟了。只不過並沒有搞曖昧,也沒有連過麥發照片什麼的——生活裡的男人本來就很多了,已經不需要去網上找了。
就是,很普通的朋友關系。
只是她心裡所想著的這件事,在現實生活裡實在是找不到人可以傾訴,所以……
清和靠在門上,在聊天框打了一行字:「我想買一把槍。」
Iwanttobuyagun.
第94章 修羅場14
清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發個信息也能搞得這麼緊張。
明明,就只是一條很普通的短信而已。
她默默盯著這條信息氣泡前方的標識由藍轉綠,「已送達」三個字浮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國家是允許qiang支流動的,所以,就算她提出這個要求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清和又盯著聊天界面看了半晌,對方還沒有回復她。
也許是還沒來得及看見吧。她想。
重重思緒疊在她心上,有時候會讓她喘不過氣。
鬼使神差地,她點了一下對方的頭像,隨後這個賬號的公開信息和曾經發布過的動態都全部跳了出來。
盯著空空如也的動態一欄,清和只是無聲地笑笑。
可能這就是人類吧,明明知道什麼都沒有,但還是會忍不住去反復觀看。
網名就只有一個點,沒有個性簽名,朋友圈背景也沒有換過一直是系統自帶——完全看不出他的喜好。只是名片上顯示對方的地區是英國倫敦,也不知道是隨便寫的還是真的住在那裡。
清和熄了手機屏,剛准備拉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手機便振動了一下。
噢!
她再度打開聊天界面,對方居然回她了——
回了個很簡單的ok。
清和覺得他可能沒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她秒回,「我……我今年還沒有21歲。」
這句話說出來都覺得害臊,清和默默在心底補了句,在這個世界還沒有21歲。
只是發了信息還不夠,清和決定再發個表情包活躍一下氣氛。
用那種可愛一點的表情包會很不錯。畢竟之前每次和這家伙聊天,他一點表情包也不會用,說的話也很簡短,每次評價事情的時候總是獨到又一針見血,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非常的毒舌。
清和隔著網線都能感受到那股冷漠與傲然。
然後她發了個哭泣的emoji過去。
清和其實是想讓他幫忙出個主意,畢竟網線那頭的他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
沒想到他回復,【我有。】
【你想要的款式?】
清和喜出望外。
「嗯……我想要一把小手qiang,迷你的那種也行,總之,要那種很容易藏在身上的。」
這條信息被送達後對方沒有秒回,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總之是沉默了。
就在清和會以為這男人會問她為什麼想要小手qiang的時候,他回了信息。
【你在哪?】
對方似乎對她的私事不感興趣,清和松了一口氣,老實說她還沒想好假如被問到原因該說什麼。
「哦……紐約!」她回。
【哪個街區?】
「皇後區。」
清和點了發送,又想到自己還沒有問他在哪,萬一他真在英國,兩個人之間離得不是很遠嗎?
可是對方下一條信息讓她大吃一驚。
【我也是。】
一反常態地,對方還多發了一條,【見面吧,地點你定。】
……要知道這家伙平時都是清和發一句他發一句,從不發多了,導致認識這麼久了聊天界面的信息也不超過五頁。
「哦,好,」清和敲字,她下一秒又想到什麼,又問,「你名片上不是寫著居住在英國——英國倫敦嗎?」
如今倫敦這個單詞她都不太好意思拼寫了。
【是。】
「那你怎麼會在紐約?」
【換了份工作。】
清和覺得有點奇怪,換工作直接換了個國家嗎?她忍不住追問,「那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工作?」
聊天界面頂部的聯系人名稱已經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然後那人回復,【我不知道你換了份查戶口的工作。】
緊接著是一個冷酷十足的【不可以】。
好小子……
清和發了個憤怒的emoji過去,說道,「小氣鬼!」
這次他沒有再弧她了,而是說道,【你在紐約干什麼?】
呵男人,清和欲擒故縱,「我不告訴你。」
對方十分不解風情地回了個哦。
除開特殊的人以及他最喜歡的破案環節,對於其他的人和事,就算再怎麼耀眼美好,在他眼中都很無趣,自然也提不起一絲好奇心。
清和還想問些什麼,「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面基嗎?」
【面基?】
「就是網上認識的好朋友線下見面。」
【我們算好朋友?】
「難道不算嗎?」清和瞪大了眼睛。
【見面是必須的。你覺得快遞公司會收qiang支這種危險物品進行投遞?】
【至於你說的……面基,我們的關系還不足以到這種程度。當然,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哦唷,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清和腹誹。
「你今天打字怎麼這麼快?」她決定轉移一下話題。
【語音轉文字。】
清和來了興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逗逗他,「這麼見外的嗎?直接發語音就好了,我鑒定下你的聲音好不好聽。」
這回對方很久都沒有回她。
見遲遲沒有新消息進來,清和覺得很無趣,就這?
她打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這時候又來電了,可能是剛才出了點事故吧。
小男孩見她終於出來了,用一種很無語的眼神盯著她不放。
清和這才想起原來這尊大佛還沒送走,但想到剛剛他幫助她解圍的事情,頓時看著這小孩順眼了不少。
誒,你別說,他長得確實很可愛,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哥。
可是清和對小孩才沒興趣,她收斂了神色。
即使是這樣,還是聽見小男孩幽幽地說道,「這麼開心?」
「怎麼,我不可以開心嗎?」清和說完,剛好有一條新消息進來了。
她打開一看,樂了。
【你是不是閑?】
*
清和的傷倒也不是什麼大傷,所以第二天就出院了。醫生囑咐靜養。
「你確定要跟著我走?」清和不確定地問道。
只看見小男孩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黑發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眉頭微擰,推開了病房的門。
今天的天氣意外地晴朗,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射進長長的走廊,覆蓋在清和裸露著的皮膚上,激起一陣暖意。
清和半眯起眼睛,突如其來的陽光讓她還有點不適應——她還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孩子。
也許是看出清和的心中所想,金發小男孩低下頭,捏住自己的衣擺一角,淡然地說道,「你可以把我丟下,沒關系……反正我只是一個麻煩。」
他的語氣很淡,仿佛話中的主角並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所以他才可以把放棄說得這麼漠然。
清和真心覺得面前的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個小孩子,清和突然想到了什麼,這小孩該不會是她認識的某個人的私生子吧?
畢竟他的臉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下一秒鐘,小男孩又抬起頭來。他真的挺矮的,所以只能仰頭看向清和。清和瞥見他那雙淡藍色的澄澈眼眸濕漉漉的,明明他也沒撒嬌,但就是無形地濃郁了一種惹人憐愛的感覺。
這搞得清和心底的那一絲順水推舟的想法都被狠狠壓了下去。
腦海中似乎有個人在跟她說,「你有良心嗎對方就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孩!」
這種惻隱之心讓清和沒法拒絕他。
黑發女孩輕輕嘆氣,「好吧,我就……勉強答應帶你回家了。」
「但是——千萬不能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揚,點點頭,完全一副陽光男孩的樣子。
只不過,在清和目光移向別處時,他臉上的笑意迅速收斂了,眼底有一種復雜神色閃過。
「只是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你?」清和若有所思。
小男孩怔愣不已,他一時間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清和根本沒注意他臉上的異樣神情,突然想到什麼,狡黠一笑,「不如我叫你兒子怎麼樣?你管我叫姐姐,我管你叫兒子,我們各論各的,如何?」
小男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你做夢吧!」
早就對這個反應有心理准備,清和又吹著口哨移開了目光。
又往前走了幾步,在等電梯的時候,一直一言不發的男孩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這才說道,「你可以叫我……Harris。」
清和四處發散的思緒突然頓住了,她扭頭看向小男孩。
Harris,Harry……
不是吧,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心中的疑惑像雨後春筍那樣蹭蹭往上冒,她盯著對方的臉仔細看了半晌。
原本只是覺得眼熟,但現在看起來倒是真的與哈利·奧斯本那家伙長得有點像……
壞心眼的樣子就不說了,簡直是哈利本人吧。
呸呸呸——
這個念頭被清和狠狠甩開。
怎麼可能?哈利多少歲,這小孩又多少歲,說是他的私生子還差不多!而且昨天遇見這小孩的時候,哈利也在場的……
可是哈利像是那種會有五歲私生子的人嗎,不可能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清和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想下去了,越想越離譜。
算了,這個念頭等到時候見到哈利的時候就可以完全打消了。
剛進電梯,就有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清和連忙接了:「喂,你好。」
電梯裡信號不太好,因此對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剛開始並沒人說話,清和只聽見有翻動文件的聲音。
「Hello?」清和又開口。
對面終於說話了,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你好,我想問奧斯本先生現在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怎麼了?」清和聽出這個聲音來自哈利的新秘書菲利希亞,她更疑惑了。
「從昨天傍晚開始我就沒有見過他了。」清和補充。
「這樣嗎?」菲利希亞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趕在她掛電話之前,清和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今天沒有來公司,家裡也沒人。」菲利希亞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
第95章 修羅場15
兩人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地進了房子。
清和居住的房子倒不大,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牆的顏色是上白下綠,都是淡色,如今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更顯柔和。地板材料也呼應了牆的顏色,鋪成了白綠相間的方格圖案,看著很像是國際像棋的棋盤。
地毯踩上去很軟,是白色的長耳朵兔子。
小男孩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毯上,這柔軟的觸感令他不禁心中一滯。
他記得很清楚,在那間西班牙房東出租的單身公寓裡,那裡所散發出的感覺和這裡是完全一樣的。
這裡很寧靜,很柔和,所有的擺設都不約而同地散發出專屬於主人的生活氣息——和他簡直截然不同,非常的陽光。
其實真正看清口罩下的那張臉時,他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情緒波動,反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因為他是一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哈利不禁這麼認為。
他居然強行乘坐了Oscorp私下研發的時光機,自願成為了第一個「旅者」。
可是當他順利地回到那個四月的夜晚,他默默在那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裡獨自靜坐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遇見清和。
也沒有劇院,沒有黑發的媚蘭,沒有莉妮絲,沒有檸檬汽水……什麼都沒有。
她的痕跡在這個世界裡消失的干干淨淨無影無蹤,包括他的時間裡——
哈利·奧斯本無法接受。
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他,只要一想到那個黑發少女就這樣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裡,他的心尖便湧上一股,強烈的不甘。
因為他的真心,原本是要交給她的。
也許剛開始為她解圍只是一時興起,但……後來她的名字已經成為印在他心上的唯一一種語言。
於是他決定蟄伏起來。
這個世界看起來很平靜——哈利知道董事會遲早會背叛他,所以他清洗了那裡;哈利不再調查蒙面英雄蜘蛛人了,因為他早就成為了綠魔;哈利發誓掘地三尺也要把清和找出來,而她真的再次出現了。
不得不說,清和這家伙的偽裝技術還是一如既往地差勁,就那麼點三腳貓的掩飾,還想騙過他……
哈利洞察人心的技術一向很強,他很熟悉她,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心靈。
並且哈利確信,當時她沒有來得及告訴他的事情,一定是一個驚天秘密,而這個秘密,可以完美地解釋為什麼她會進入紐約帝國大學。
小男孩的眼睛明明盯著兔子地毯,但他的思緒卻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正入神之際,耳畔響起清和的聲音,「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亮,也許是回到這裡讓她覺得很安心,弄得語氣比在醫院時更加溫柔了。
哈利的思緒強行中斷,他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沉:對……現在的狀況應該就是強行進行時間旅行的並發症。時空順序被打亂了,所以會有處於不同年齡段的同一個人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裡。
非常不願意承認的是,他現在之所以會突然變成這麼一個小鬼頭的模樣,也是因為這個。
哈利確實不太喜歡小孩,他覺得小孩子都很麻煩,還會莫名其妙的哭鼻子。但輪到自己再度變成了小孩,這種感覺微妙極了,明明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樣表現了。
他定了定神,抬頭看向了清和。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專門對小孩會顯得比較溫柔,她此時的神情柔和極了,居然會讓他內心憑空生出了一份想要靠近的衝動。
不過這完全是暫時的假像!
下一秒清和便輕哼一聲,移開了目光。
「反正你就算不舒服我也是不會負責的。弟∼弟∼」
「弟弟」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新稱呼簡直讓哈利心頭一跳,一種奇異的感覺就這樣從腳底一直湧上了天靈蓋。
該死的,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叫過。
就算是真正在小時候,別人見了他也只會恭恭敬敬地說「Master」或者「Mr.Osborn」,根本不會叫他弟弟這種聽起來很鄰家的稱呼。
面前這人叫「弟弟」這個詞時語氣先壓下又上揚,配上清麗的音色,簡直是再綠茶不過了。
小哈利的眸色暗了些許,這種奇怪的稱呼他原本是應該感到不滿的——他本來是這麼做的——
「別這麼叫我。」他冷漠意味十足。
但少女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他的這個反應,反而認真地看向他,微微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屁孩。」
阿西!
「你真煩。」
小哈利無語的時候整張臉都會皺起來,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但這輕微的聲音聽起來又稚嫩又奶。
總之,這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
他的目光特別誠實地偷偷瞥向了清和。
黑發女孩坐在床沿,看了看背後的窗簾,目光又轉回來,然後她伸手摸了摸床頭燈,然後暖黃色燈光驟然變暗了許多。
這朦朧了她的側臉,竟看起來更加美輪美奐,有如一副名家畫作。
他覺得,像這樣的人,就應該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些影像資料。
這樣他在尋找她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費勁了……
本來哈利是決定讓她為自己的不辭而別付出代價的,但是現在,他這個黑暗的想法突然沒有那麼強烈了。
他突然覺得,就像這樣一直默默地待在對方身邊也會很不錯……至少他在母親死後從沒享受過如此溫柔的時光。
所以他決定——
小哈利正看著她入神,清和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也看向他。
一直默默盯著某個人或者某個地方很長時間都不移走目光,這種行為在哈利看來是很愚蠢的。
但現在做出這種愚蠢行為的人變成了自己,搞得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也染上了一層薄紅。
小哈利連忙移開目光,哼了一聲揚起了他高傲的頭顱。
清和覺得這小子居然真是跟哈利·奧斯本如出一轍,高傲,壞心眼,嘖嘖!
平時不敢對哈利怎麼樣,因為害怕哈利會對她坐點什麼。而面前的這個小屁孩一看就不能對她怎麼樣,不如逗他玩玩唄。
嘻嘻。
對不起,我太壞了。
清和想到什麼,突然問道,「Hey,問你個問題。」
「……說。」
金發男孩的聲音聽起來很勉強。
「是不是在幼兒園裡有很多小女生喜歡你啊?」清和摸了摸下巴,眼神意味深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哈利:?
小哈利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面前這個女人某些時候的腦回路,他更無語地別開眼,「無聊。」
但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在清和看來就是害羞了。
哦唷,這麼個小不點還害羞?
「畢竟你長這麼帥,估計肯定有很多小女生吵著要嫁給你吧!」清和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要是我——我就會喜歡你這種類型。」
聽見清和這麼說,小哈利一邊覺得她是個白痴一邊卻又很誠實地忍不住嘴角輕微上揚。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開心哪一句話。
不過又怕被她發現,小哈利努力壓下了上翹的嘴角,板著臉。
可他又很好奇,咳嗽一聲,清清嗓子。
「我是…什麼類型?」
清和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
「高傲的男人,拿捏了。」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哈利:?
「征服你這種高傲的男人很有挑戰性。」清和說,不過下一秒她又正色道:「不過,我對你可沒興趣!但是假如你十三年後來狠狠追我我也不介意!」
哈利:……
「以前沒發現,你原來好這一口。」他意味深長,話裡有話。
知道了,看來是他之前對她太好了,讓她沒有征服欲。
哈利這麼想著,默默記在了本本上。
「對了——」清和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會不會自己洗澡?」
突然問到這種問題,哈利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你要干嘛?」
金發小男孩突然這麼扭捏的態度搞得清和覺得奇怪。
她也沒說啥呀?
清和奇怪地看他一眼,「洗澡啊,然後睡覺。」
她又揶揄地補充,「你個髒小孩,只配睡地板。」
意料之中的反駁居然沒出現。清和也就是低頭看了眼手機,結果再次抬眼便呆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小孩馬上臉紅了。
不是那種普通的臉紅。
真的特別特別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清和把他給怎麼了呢。
只是這樣就算了,小男孩突然低下頭,十分難為情地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嘴巴緊緊抿著。
因為只是個小孩子,所以他的身量很小,金發在燈光下更顯柔亮,配上他的藍衣套裝看起來竟很可愛,有點像是俄羅斯套娃中最小的那一個。
清和:?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嘟囔,「……你才是個髒小孩。」
「行,大少爺,那你會洗——」
「我會!」清和的話立刻被他打斷,小哈利咬牙切齒,似乎不想讓她再繼續這個話題。
「隨便你,本來想勉為其難地幫你洗的。」清和說,「哎,你差點就能見識到姐姐的馬殺雞了。」
他還是個小孩子,千萬不能放過他。
很快浴室裡便響起嘩嘩的水聲,清和拿起手機,隨便看了看。
這一看就發現了新大陸。
這位話少的網友,暫時叫他神秘藍貓吧。萬年不發朋友圈的他居然發了一條動態。
他發了一張圖片,沒有配文。
是一張劇院入口的照片。
看得出他對拍照不感興趣,拍的很潦草,不過劇院旁邊的海報上寫著當天演出的劇目是《仲夏夜之夢》。
清和盯著這條動態看了半天,她覺得自己應該問問見面那天對方有什麼安排。
雖然她的最終目的是拿到那把槍,不過……假如能交到一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她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有人為她點撥幾句。
所以……好像可以一起吃個飯吧?不知道他喜歡怎樣的食物呢?
清和給他點了個贊。
過了不久,神秘藍貓便給她發消息了。
【還不睡?】
「等會兒就睡了。」
清和想了想又問,「你……你那天有空嗎?」
【假如我沒空,根本不會理你。】
嘖,這撲面而來的不近人情的高傲氣息。
「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這句話發過去後很久都沒有回復。
對方好像在考慮什麼。
清和想了想,又發送了一條信息。
「頭像是我,想聊了不?」
她的頭像是一只長得很奇怪的毛絨小狗。
這條消息發過去,她完全可以很順利地想像出網線那頭的他一言難盡的凝固表情。
【不想。】
他說。
第96章 修羅場16
等小哈利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清和早就躺下了。
她睡在靠窗的那一邊,背對著他,被子都快蓋到頭頂了,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小哈利默默盯著那凸起的被子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從因為對方的均勻呼吸而有規律微微起伏的被子上,判斷出了一個事實——
她睡了。
可是下一秒他的心情便無端地焦灼起來。
這家伙睡了,那他怎麼辦?
要不是現在這副鬼樣子根本不能回Oscorp,他……他才不會待在這裡!
可惡。
不用面對清和時,他臉上佯裝稚嫩的表情悉數退卻了,只剩下一臉復雜。
不是……他今天不會要和她一起睡覺吧?
真是的,開什麼玩笑。
……他才不要。
他左看看右看看,連一張行軍床或者是吊椅都沒有發現。
他就知道,清和這個窮光蛋根本沒錢住像他家那麼大的房子。哈利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放在梳妝台上的鏡子。
因為清和沒有關燈,所以鏡子裡清楚地映出金發男孩稚嫩的臉。
哈利盯著自己的臉突然愣住了,心頭湧上一股很奇異的感覺。
因為他在真正處於這個年齡的時候都沒有認真地端詳過自己的臉。
哈利又想到了在他家別墅,他的臥室床下藏著的那些布滿灰塵的照片。在那些照片裡,他好像一次都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
不是輕佻的笑,也不是冷笑,更不是官方又疏離的微笑,而是……像個普通的學生那樣,擁有真心的朋友,然後一起分享快樂所以高興地笑了起來。
於是,他盯著這面圓形化妝鏡,嘴角緩慢地微微上揚。他又想到眼睛也應該動起來,不然就會顯得這個笑容很假。
所以他又彎了彎眼眸,但是他一連做了好幾次,都非常的一言難盡。
這個笑容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倒像是被要挾了的苦笑。
也像是被黑色水筆畫上了毫無靈魂的微笑弧度的木頭玩偶。
變成小孩子的哈利終於放棄了,他冷哼一聲移開了目光,不再看鏡中的自己。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他還走上前去,伸長了手臂把梳妝台上的鏡子倒扣住了。
倒扣住化妝鏡,他才想到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可笑的事情。
……難道變成小孩子之後連智商也會下降嗎?還會做出一些自己之前從來不會做出來的事情?
他好看的眉皺了起來。
隨後他想到更重要的事情!
小哈利臉上的熱度突然增加了,他連忙扭頭看向那張床,在看見清和還是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時,松了一口氣。
幸好這家伙什麼都沒發現……
這種行為簡直是太傻○了。
小男孩在這間臥室裡來回踱步了許久,他偶爾停下來一臉無語地瞥向某個早已沉入夢鄉的人,似乎是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叫醒她,問問她自己到底睡哪。
可能是上帝聽見了他的心願,就這麼一下,清和突然醒了,她睜開眼睛,視野中率先出現的是垂下來的窗簾。
她做的夢和常人不同,她永遠夢見的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重溫切身體驗,這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總是會讓她在夢中便皺起眉頭。
而這一次,她夢見了……哈利·奧斯本。
這次的夢和以前做過的都不太一樣,這是……這是之前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夢裡的場景是西裝革履的哈利在他的別墅裡與她共進晚餐,佐餐的飲品是一種雞尾酒。
也不知道哈利是不是故意的,他提供的飲品不僅是從味道還是成色都跟她在那個該死的酒會裡喝到的一模一樣!
他怎麼會專門弄出這種東西?
清和不好意思再想下去。
這就算了,夢裡的哈利還說「我一定會好好懲罰你」這種虎狼之詞!
清和不禁懷疑自己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她想到什麼,手往旁邊伸,摸了摸旁邊的床單,發現一點溫度也沒有,也沒有摸到意料之中的人。
清和:?
她心中疑惑,翻了身,看到金發小男孩還安安靜靜地站在房間裡她就心跳加速。
別誤會,不是什麼心動的感覺,是單純覺得大半夜了一個人一句話不說像石雕那樣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很嚇人。
好靈異的。
她開口:「你怎麼還不睡覺?」
清和說著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好家伙,都一點鐘了!
「你是夜貓子嗎?再不睡覺就長不高了。」清和的語氣完全是那種哄小孩的模樣。
小哈利很難得沒有糾結她的話,只是說道,「我睡哪?」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
清和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原本睡眼惺忪的模樣突然來了點精神。
這小孩是不是……過分矜持了?
拜托!他才幾歲?就睡這麼一次湊合一下吧!
她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睡我旁邊,或者睡地板,選一個。」
小男孩眸光一下子彈開,也不知道是難為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比如……我睡床,你睡地。」
他又看向清和,眼眸眯了一下。
不過這種欠揍的要求倒是很符合那個她剛剛夢見的人。
清和覺得自己真的是見了鬼了。
「你確實還有別的選擇。」少女微微一笑,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你可以選擇在警察局湊合一晚上。」
哈利這回終於認命了,他勉為其難地爬上了清和的床。
躺下時小哈利很不適應,因為撲面而來的都是屬於那個人的淡淡體香。
靠啊,女生的床都會這麼香嗎?
他覺得這個味道和玫瑰有點像,只不過又中和了別的什麼味道,搞得還很獨特。
小孩子的身體,成年人的靈魂,這簡直是太難了吧。
和清和躺在一張床上,哈利腦子亂糟糟的。
不對——原本是很清楚的。只不過他也沒想到,這麼久不見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居然是這樣……
自己還變成了小孩子……
呵呵,原本會臉紅心跳的劇情就這樣因為身體變小了而告終。
他突然覺得哪裡都有點不舒服,在床上快躺不住了。
於是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新睡衣領子。
一旁一直沉默不說話的清和突然伸手摁住了他的小手。
「別亂動了,快睡覺吧。」
可是這小孩突然哼哼唧唧地說了句,「這個衣服不是絲綢的……我有點不適應。」
清和快要被氣笑了,現在的小孩都是這樣了嗎?
本來她應該生氣的,可是旁邊這家伙的語氣聽起來還挺可愛。
「您放過我吧!我這輩子從來沒給別人買過衣服。」清和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可金發男孩的藍眸微微一閃,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
「真的。」
這個答案讓他心生喜悅,一時間不再糾結睡衣面料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在床上扭來扭去的多動症設定真的讓清和忍無可忍了。
她大手一揮,把這個小屁孩牢牢摁在了床上。
「小祖宗你能不能別動了?我明天還要上課呢。掛科了要重修的知道不?」
清和的耐心簡直快要耗盡了,她覺得自己能在這個小屁孩面前堅持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小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
因為清和的這個動作,兩個人突然隔得很近,清和急促的呼吸都撲到了哈利臉上。
小哈利皺起眉頭,連忙別開了眼。
「……知道了。」
不是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可能這也是變成小孩子的並發症之一吧!
可是下一秒他又嘟囔了一句,「大不了我陪你一起重修就是。」
他的話語很輕很輕,估計清和是沒有聽到。
兩個人又拉開了距離,明明是躺在一張床上,可是突然卻覺得彼此之間又很遙遠。
半晌,小哈利還沒睡著,他聽見清和說,「你是不是睡不著啊?要不要我給你講個故事?」
他覺得清和這家伙可真是無聊,這時候了還要講故事,明明他不是真的小孩子……他是成人版哈利·奧斯本。
可是他還是嗯了一聲。
然後清和清了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在高高的城上空——」
【佇立著快樂王子的雕像。】哈利在心裡無聲地補充。
天!這個故事他早已耳熟能詳。
而哈利不喜歡《快樂王子》這個故事。
這位漂亮的王子真是個傻瓜……
可是清和說的話跟他料想中的不一樣。
「在一棟幽靜的大別墅裡,有一位英俊的王子。」她說,「他像是天上的星辰那樣光彩照人。」
「可是他沒有一個朋友。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病逝了,他的父親不關心他,也不想見到他。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去了寄宿學校。」
「等他長大成人時,他已經學會了用冷漠無情來掩飾自己被愛的需求。」
金發小男孩睡姿老實了不少,他知道清和說的就是他自己。
「然後呢?」他明知故問。
「我相信他能自己拯救自己。」清和認真地說,隨後突然伸手蒙住了小男孩的眼睛,哈利的視野陷入黑暗。
哈利:?
結果下一秒,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睫毛被輕輕扯了一下,還怪舒服的,這種陌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動了動眼眸。
清和又玩了兩下,放開了他,迅速關了燈。
摸睫毛,其實真的很好玩。
她以前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偶爾會這樣逗一下年幼的表弟。
但是這不代表……
這不代表,清和願意一覺醒來看見睡在自己旁邊的是哈利·奧斯本!
天啊!
人在天台了。
清和打心眼裡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
第97章 修羅場17
清和愣住了。
她還真的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要知道,她雖然覺得那個小屁孩確實和哈利本人長得有點像,但退一萬步講,許多小孩其實都長得比較相似——她想過是不是哈利的私生子,但目前的這個答案,她真的已經無力吐槽了。
清和嘁了一聲,在心裡狠狠咒罵了一番世界意識。
好吧好吧,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哈利真的變小了這個事實,但是!
就不能持續的時間長一點嗎?
至少不要就在現在就變大!
清和不信邪地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數了十秒,期待著一切恢復原狀,這只是她的一個夢。
五、六、七……十秒過去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景像忍不住讓她大失所望。
映入她眼簾的仍然是哈利那張帥氣逼人的臉。
她也不是不知道哈利睡覺會卷被子,只是現在看來,著實有些尷尬。
哈利一個人居然不知不覺把她的被子也卷走了,只留下一點點可憐兮兮地搭在她的腹部。
好家伙,別的乙女游戲裡的男主都是搶著給女主蓋被子,怎麼到了這裡就是這樣了?
清和敢怒不敢言,她剛想起身,哈利卻小幅度動了一下。
因為害怕對方醒來,鬧這麼一出搞得清和更不敢動了,索性自暴自棄地躺下來。
……床這種東西在上面隨便動幾下,近在咫尺之間鬧出的動靜就會很明顯。哈利這家伙睡得很淺,清和怕一下子突然把他吵醒了。
別誤會,倒不是怕哈利會對她做點什麼,主要是……像哈利這種家伙,到時候肯定會碰瓷的。
萬一他碰瓷說她把他睡了,那她清和可不就有理也說不清了?
想到這裡,黑發女孩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窗簾即使很厚,但此時也天亮了,有微量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給房間帶來了些許光亮。
她鬼使神差地扭過頭,看向一旁熟睡著的哈利,一時失語。
哈利這家伙,在這種時候看起來還挺乖巧的。
他深褐色的頭發蓬松而干爽,有劉海垂在額前,只是因為沒有梳理過,在額前還分叉了,露出小部分光潔的額頭。
他的眉毛長而濃密,鼻梁很挺,嘴唇也相當漂亮。
哈利的眼眸緊緊閉著,那長長的睫毛就這樣乖巧地鋪在下眼瞼下方。
清和之前還沒發現,在哈利左眼上方,靠近眉尾的下方,居然有一顆小小的淺淺的痣。
她抿住嘴唇,再三確認哈利仍在睡夢中,才伸手,輕輕戳了一下那裡。
第一次頂風作案時總是會很謹慎小心,因此女孩只是戳了一下就立即把手收了回來,而指尖殘留著的他的溫度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唔……
不僅如此,哈利的左邊臉頰也有一顆很小的痣,正常的社交距離根本看不到,只有足夠親密的人才有資格發現這個細節。
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清和的心情突然變好了一點。
清和盯著熟睡中的男人那高挺的鼻梁看了好一會兒,她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嗯……還行,是不會拖後腿的程度。
她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番哈利的鼻梁高度,像是又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湊近了一點,然後伸手又戳了一下他的鼻梁。
……!好高!
果然男人的鼻梁都很高嗎?
她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哈利的面龐,宛如瞧見了什麼絕妙的藝術品,以至於完全忘記了自己如今到底處於怎樣的境遇之中。
女孩的眸光順著他的鼻梁到了嘴巴,然後是喉結,再往下……
清和的眼睛瞪大了。
她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被子一直蓋到了哈利的肩膀處,因為他並沒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再加上他習慣性卷被子,搞得清和現在才發現……
他好像沒穿衣服啊?
微微露出的肩線處,居然沒有任何布料!
反過來想,哈利突然因為某種原因變小了,穿著清和給他買的衣服睡覺,那現在他又變了回來,自然原來的衣服就穿不上了沒有了,那麼光著身子好像也並不是什麼荒謬的事情。
發出了小草的聲音。
雖然這麼想是沒錯,可是——
他是個男人啊!他現在是個大男人啊!
清和的尖銳目光像是要把哈利的肩膀給盯穿了,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她額頭的冷汗都出來了。
為了印證自己的推測,她探起身子,鼓起勇氣,掀開了蓋住哈利肩膀的被子一角。
她只掀了一點點,其他的不好意思看。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明晃晃的哈利雪白的/肉/體。
無語!這突如其來的美色簡直讓她暈頭轉向,她的呼吸都加重了,連忙給他蓋上。
清和腦子裡都是這個荒謬無比的事實,完全沒注意到哈利的眼皮動了動。
這,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她吞了吞口水,但想到什麼,身體卻很誠實地往旁邊挪了挪。
知道了哈利現在是這個樣子,她早就沒有了想要和他搶被子的心情,甚至自動把最後一點被子也讓了出去。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她更善良的女孩嗎?
不過也容不得她反悔了,哈利的動作倒是很快,下一秒便把那一小截被子也卷走了。
清和:?
算了,不跟他計較。
女孩這麼想著,終於決定下床。
清和直起身子,因為哈利睡得靠外,所以她不得不先探出一只手臂越過哈利的身子,撐在床沿,然後再探出一只腳,同樣踩在外沿,使得整個身體都半懸在哈利上方。
她的動作很小心,盡量不弄出聲響。
別問為什麼不從床尾溜走,要是可以也不會這樣了,嗚嗚。
這麼一套動作下來,讓清和都覺得自己還頗有點學武術的天分。她雙手撐在哈利的兩側,頭一次覺得自己居然這麼有男友力。
ok,接下來只需要——
清和想了想,決定繼續,這樣就可以快點跑路了。
笑死,這種事情她才不會認賬呢。
她抿抿唇,剛准備探起身,腳卻突然被什麼給絆住了,然後身體重心一下子亂了,結果就是整個人都直直往前倒去。
!
對不起哈利!
她在心裡為他默哀,不敢看接下來的景像,眼眸應激般緊緊閉上。
預料之中的毫無形像可言的摔倒並沒有發生,清和的纖瘦身軀反倒被另外一個人隔著被子給抱住了。
原本清和的頭是會重重地磕上他的俊臉的,然而哈利非常上道地向上移動了一下位置,以至於現在……
清和的頭剛好撞到他的肩頸處,女孩的心跳得很快,連帶著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那些呼吸明明只是溫熱的,一點點亂序地落在哈利那裸露的肌膚上時,卻仿佛帶出了若有似無的火花。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裡安靜地只能聽到彼此之間的強烈心跳聲。
打破了這片靜寂的是從清和頭頂傳來的,哈利的短暫的輕笑聲。
「很難不承認,你真的很可愛…」他對此時的清和所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稱贊,「好久不見了。」
聽見這句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清和連忙在他的懷中掙扎起來,只是他的下巴擱在黑發少女的頭頂,這讓清和一時沒法掙脫。
「別亂動。」
清和在他懷裡蹭來蹭去的,哈利稍微使了點力氣把她抱得更緊,沒想到這更加引來了她的不滿。
「你放開我,這可是違法的!」清和氣鼓鼓地說道,又忍不住想著現在果然是世風日下。
「違法?」哈利反問,他也不生氣,「哪裡違法?陳小姐,說說?」
被他牢牢禁錮在懷中的清和一時語塞。
哈利突然大發善心地松開了她,勒令她抬起頭來,這樣他就可以更好地欣賞後者此時臉上復雜的表情了。
「你——」清和小聲回應,「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闖進了我家,這是非法的,私闖民宅了。」
她這個回應簡直是太蹩腳了,天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啊,不過在此之前我得指控你——」哈利說。
「什麼?」清和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我指控你,偷走了我的心。」哈利臉上的表情居然很輕松,還帶了點戲謔,連語氣也是跟從前似乎沒有兩樣。
「我才沒有呢!」清和連忙反駁,可哈利的話比她更連貫——
「我進我女朋友的家也是私闖民宅麼?」哈利說,隨後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更何況——是你邀請我來的。」
???
這還嫌不夠,哈利完美詮釋了什麼是變臉藝術家。下一秒,他的表情便突然委屈起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們度過了難忘的一夜,你難道忘記了?」哈利的語氣在認真之余又難免有些失落,好像真的是這麼回事一樣,「也對,想必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
清和更摸不著頭腦了,還有這種事?
什麼難忘的一夜?是指變成小孩了不敢上床睡覺反復像幽靈那樣在臥室裡無聲踱步,還是指睡不著玩睫毛?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確實挺難忘的。
清和想到這個,突然笑了,「是啊,確實很難忘——畢竟小孩子比大人聽話多了,還會莫名其妙的臉紅……」
她顯然意有所指。
而哈利明白,她是在內涵他。
見狀,哈利手腳並用地把她牢牢禁錮起來,看樣子是怎麼也不讓她逃跑了。
他低頭對著清和說道,「這麼喜歡看小孩子臉紅?那我臉紅給你看可不可以?」
這低音炮落到清和耳邊,別提是什麼感受了,耳朵都要酥了。
「不、可、以。」清和勉強找回了一絲清明,咬牙切齒地說道。
哈利似乎對清和的回答很是失望,搞得很長一段時間清和都只能聽見對方那淺淺的呼吸聲。
時間長到讓清和都以為他是睡著了。
剛要抬頭看他,卻聽見哈利說,「那……我真的給你織了那個,我可以讓你臉紅麼?」
「……哪個?」清和皺起眉頭,突然想不起來哈利說的到底是什麼。
織?
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還會織東西?
她才不相信。
「嘁。」哈利似乎是覺得無趣,「看來我要是再不出現,你都要把我忘記了。」
「不會。」鬼使神差的,清和這樣回答他。
「毛衣。」哈利說,「毛衣哦。」
清和突然間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她當時還把面部表情一向雲淡風輕的哈利弄得很失態。
好小子。
但是難道是她太絕情嗎,她剛剛都沒有想起來。
「你的手藝織出來的大作還能穿?」清和反問,「算了不說了,把我放開。」
「穿不穿無所謂,主要是我能看到。」哈利話裡有話。
「我是不會放手的。」他又說。
沉默了片刻,清和說道,「可是……我覺得我們已經結束了。你弄得我現在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你才好。」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你……你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告訴我嗎?我會努力地幫助你的。」清和又補充道。
哈利眼眸沉了沉,有別樣的病態情緒在他的藍眸中一閃而過。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說道——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
「美麗的小姐,可以給我一個吻嗎?要是你不願意親/吻/我,也可以這樣——」哈利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就當做是我的陪/睡/報酬。」
真是很難想像哈利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清和定定地凝視著哈利的臉,那張年輕的臉上絲毫沒有來自雷文克勞夫的摧殘,更看不出綠魔的痕跡。
他的一切都好像在朝著正軌發展——他的未來好光明。哈利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笑,靜得好像是盛開的荷花。他的藍眸一向很吸引人,現在也依然如此。當你與他四目相對時,你會在恍惚間覺得,他的眼眸有如磁石那樣會將你的靈魂輕而易舉地吸進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哈利永遠都可以保持這樣光彩照人的模樣。
「嗯?」也許是清和太久不說話了,於是哈利又出聲,「不考慮一下麼?」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不好意思,今天應該還會更新。
第98章 修羅場18
他語氣裡原本應該有的輕佻在一開始便似有若無,到了此刻倒突然消失不見了。
凝視著他泛著認真表情的面容,清和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不被這份美貌攪亂。
該怎麼做才好……
是照著他的心意呢,還是拒絕他呢?
清和思考著這件事,無意中眉頭也皺了起來。
哈利就這樣保持著原來的那個姿勢,靜靜地盯著她的臉不放,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些什麼。
然後,他忽然伸手,兩根手指一起戳了一下黑發女孩的眉間,這個動作自然起到了撫平對方眉頭的動作。
清和一愣,卻聽見對方笑道,「逗你玩的,還當真了?」
聽見這話,清和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哈利的話讓她松了一口氣,不過她卻覺得事實並不像他說的那樣——
於是女孩又問道:「真的嗎?」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確定:「你剛剛…只是開玩笑嗎?」
女孩的這個反應反倒逗樂了哈利,他壞笑著湊近,輕言細語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不是在開玩笑?」
這突如其來的調笑讓清和一怔,「我才沒有這麼說!」
「剛剛真是白擔心你了。」清和哼了一聲,站在床邊,作勢便要把哈利蓋著的被子扯走。
可是她卻沒想到,哈利居然一點也不反抗,似乎完全不在意這條能夠遮住他所有重要部位的被子。
她只是裝模作樣地扯了一下,明明沒用什麼力道,居然也讓被子往旁邊微微斜了一點。
清和下意識就放開了被子。她才不是什麼色狼呢!
黑發女孩這種舉動被哈利看在眼裡,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可愛。
「你、你怎麼不扯住它?」清和還是問道。
可是哈利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可不介意被你看。」
「再說了——」他欲言又止,但憑清和的直覺來看並不是什麼好話。
「你又不是沒看過。」哈利笑了一下,「假如你現在就想看,我也完全可以滿足你的要求。只是……」
他輕咳一聲,面上的淡淡笑意更大了,「現在是白天,你確定?」
清和沒想到她就問了一句他卻說了那麼多,哈利這家伙簡直是太油嘴滑舌了!
怎麼可以這樣呢?他明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
後果就是清和紅了臉,而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她的臉。
半晌,還是哈利率先說話,「你不是說自己要去上課麼?」
清和嗯了一聲,緊接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連忙看了下時間,沒多久了!
哈利看出了她臉上的急迫,沒有再逗她了,反而是很善解人意地說道,「你去吧。」
「那……你怎麼辦?」清和有些不確定,她的聲音裡透露著關心。
「我會自己離開的。」哈利回答,他又挑挑眉,「還是說,你希望我繼續留在這裡過夜?」
「我是說,你要是再變小了怎麼辦?」清和別開眼,「你公司的人要是發現了,會不會……」
「對你不利」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制止了。
「我能搞定。」哈利說,「你的關心我收下了。」
哈利說完這句話後突然坐了起來,被子滑到了腰間。他的肌膚簡直白的晃眼,清和沒敢多看就慌忙移開了視線。
「手機借我用用。」哈利忽然說。
清和沒問,只是順手遞了過去。
只見哈利低垂著眼睫,望著手機撥號鍵露出了一種堪稱是迷茫的表情。
他想離開這裡,當然需要合身的衣服,理論上秘書也能負責上司的生活起居。
只不過,哈利真的不知道菲利希亞的電話號碼。
倒不是突然記不清了,而是從來沒有記過,更何況他其實不怎麼給她打電話,一般都是菲利希亞給他奪命連環call。
哈利想了想,退了出去,轉而點開了購物APP,登陸了自己的賬號。
清和默默盯著他操作了半天,終於聽見哈利說道,「好了。」
他的賬號都沒有退出,搞得他剛才買的東西全部被清和看見了。
她突然看見了一些東西,一看就是女生用的。
這個發現讓她很是疑惑。
「給你買的。」哈利輕巧地說,「剛才隨便看了一下你的購物車。」
「……你干嘛突然對我這麼好?」雖然這麼說很渣女,但是清和還是忍不住這樣子問道。
「我一直都對你很好。」哈利說,「注意你的措辭。」
「我覺得,你會需要一些安全。」哈利說,「就當做是你收留我的禮物。」
不得不說,現在的哈利給她的覺簡直和第一次見面時的他判若兩人。
清和覺得自己可能是抖m吧,居然突然有點懷念剛開始的帶刺的他了。
可能是帶刺的玫瑰別有韻味?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聽見哈利的話,她還是會有點動。
哈利訂購的送貨□□真的很快,清和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的話,門鈴便響了起來。
清和逃也似的跑去領快遞了。只留下哈利一個人在房間裡,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的笑意此刻完全消失了,而另外一種說不出的認真情席卷了他的心。這份別樣的情使得他那雙閃爍著的藍眸醞釀起了隱約的風暴。
Liar.
這當然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所以……要繼續收留我哦。
*
清和穿過斑馬線,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目的地。
此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也已經過了晚飯時間,於是在不遠處的大橋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行人緩緩散步。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修繕精良的小樓,也就三層,入口修建了階梯,還有仿羅馬風格的柱子,只是眼前那大大的正閃爍著光芒的招牌完美地出賣了這份古典主義。
招牌是用一個個淡紫色的小彩燈聯結而成的,此時正閃爍著的淡色光芒在夜晚十分顯眼。清和瞥見上面寫著幾個無意義的字母。
她盯著面前的建築看了半晌,一時間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
額,覺不像是什麼正經機構……
於是她又想到,不久前手機裡突然出現的那條關於機車俱樂部的群聊消息。
這條消息是自動出現在她的手機APP列表的,消息的大意大概是一周後會組織一次愛好者們的聚會,希望大家都能准時到場參加。
清和對這種東西完全沒有興趣。而既然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參加過這麼一個機車同好俱樂部,那麼就應該是世界意識給她塞進來的設定了。
雖然她很討厭世界意識,可是也不得不說,如果沒有這份世界意識偶爾的強加,那麼像她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裡,想必都沒有辦法如同現在這樣安穩地混進正常人的群體裡。
話說回來,她當然是不會去參加的!
她對機車根本一竅不通,更飆不出兩百碼的速度。
光是坐在後座時那吹過來的冷風就有夠令她頭暈目眩了。
所以,清和肯定會拒絕的,至少是借口不去參加。
然而……
她剛輸入到聊天框的字便立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好像有人在冥冥之中替她按下了backspace鍵。
清和不信邪又試了好幾次,結果還是一如既往。
她根本發不出任何拒絕的話,甚至是拐彎抹角的那種都不行。
所以……
她在心裡暗罵了世界意識一通,還是來到了這裡。
既然來到了這裡,那麼她就會努力維持住自己的人設不變。
清和剛開始一直是這麼想的。
然而……
呵呵,才剛到目的地,便有一種想要立即光速逃離的衝動呢。一個人默默在門前停滯了好久,搞得都有路人在偷偷看她了——清和怕會遇到什麼熟人,於是她這次還是戴上了口罩。
先進去,然後隨便找個時間偷偷溜走吧。
就這麼定了!
於是女孩走上了台階,一個人默默停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發現機車俱樂部定的聚會地點是個……酒吧嗎?
還是這就是俱樂部的所在地……
清和滿腦子都是對這個所謂的機車俱樂部的疑惑,這簡直要讓她的大腦炸開了。
唔,要不還是找個人問問好了……
清和這麼想著,剛往前邁了一步,便突然到自己的肩膀被什麼人給拍了一下。
她下意識回頭,然而在看清楚對方的面容的瞬間,心髒重重地快速跳動起來。
但與心跳相反,她表面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甚至連原本要吐露出來的驚呼也悉數自行咽了下去。
「噢……是你。」清和佯裝平靜地說道,想了想,她又補上了一個稱謂,「福爾摩斯先生。」
被稱作福爾摩斯先生的黑發男人挑了挑眉,對她的這個稱呼不置可否。
只是他的目光頗帶審視地落到她的臉上,然後將她從上到下地好好審視了一番,最終目光停駐在她的腳踝上。
今天清和穿的是牛仔褲,剛好遮住了她之前的傷。
夏洛克盯著她的傷,清和盯著他。看著男人那素來平靜的臉色,清和覺得自己問題不大,旋即松了一口氣。
應該……沒有,認出我吧……
清和才剛剛這麼想了一小下,便聽見他說,「你的傷,沒事吧?」
清和連忙答道:「沒,沒事。我已經好了其實。」
夏洛克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好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那雙藍綠色的眼睛像是深潭那樣,裡面仿佛裝了許許多多的事與情,只等著在某一個時候突然全部傾瀉而出。
為了不讓彼此之間的氣氛顯得太過冷凝,清和開口問道:「請問您,今天來這裡是已經和朋友約好了嗎?」
夏洛克聞言,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不是。」
好吧,獨自一人很符合夏洛克的風格。清和在心底默默地想。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簡直讓清和大跌眼鏡。
「我來參加一個聚會。」夏洛克說。
「聚會」這種一聽就會很吵鬧的詞彙原本很難從他口中聽見,所以連帶著清和也起了一點好奇心。
「什麼聚會?」清和連忙問道。
也是直到這時候她才覺自己的話好像太多了,以夏洛克那從不討好別人的性格,想必是根本不會回答她的。
可是夏洛克卻說,「一個機車俱樂部舉辦的聚會,日期是今天。」
「原本是晚上八點一刻開始,不過有一件事困擾了我,讓我想了好久,來晚了。」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平淡,但不知怎的,落到清和耳中時卻像是忽然帶上了一點溫度。
說著,偵探先生拿出一塊懷表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看了看,果然上面的指針已經指到了九點半。
「你呢?」他忽然說。
清和這才回過神,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一時間找不到位置,剛剛在路上的手機還突然沒電了,費了我不少力氣。」
「現在呢?」
清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後夏洛克皺了皺眉,還是說道,「你的手機。」
「已經有電了,不用擔心。」
說完這句話後,兩個人之間又陷入了一場難言的寂靜中。明明這棟建築實際上是很嘈雜的,明明和人群也就隔了不過百米,清和卻覺不遠處的觥籌交錯離她很遠很遠。
清和原本以為夏洛克會率先離開的,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他也並沒有透露出任何一絲想要離開的意思,這樣的他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清和原本是想就站在門口待一會兒就走的,反正估計也沒人認識她是誰。
只是現在夏洛克在這裡,搞得她有點不好意思就這樣偷偷溜走了。
……就好像自己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只聽見夏洛克幽幽地說道:「你,是來參加這個機車俱樂部的聚會。」
他給出的答案永遠是如此的完美可靠,清和只能硬著頭皮承認了。
「嗯,對,只不過我——」
夏洛克卻像是突然來了興趣,不等她說出後半句話,便隔著衣袖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反常態,興高采烈地說道:「既然如此,一起去玩吧,就我和你。」
清和:?
聽見這話,她仰起頭看向他,那雙大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錯愕。
他存心不想聽見清和拒絕的話語,於是他突然俯身,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一樣,一點點地朝著清和逼近。
清和:!
四目相對了許久,久到清和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被戳穿了。
之前已經想好的拒絕措辭此時此刻也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口罩下面所覆蓋著的肌膚熱量不斷地上漲——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像是最奪目的光華那樣輕而易舉地便能刺破所有的偽裝,所以,即使隔著口罩也有一種自己被肆無忌憚地嚴謹打量了的覺。
清和不敢看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移開了。
然後一直不發一言的夏洛克忽然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口罩。
問道:「你這樣不悶麼?」
他的話語裡好像沒什麼別的意思,真的就好像只是在關心一樣。
「不……我習慣了。」清和露出一個微笑,不過她又想到反正夏洛克也看不到,索性作罷了。
「你微笑挺好的。」夏洛克在戳了下口罩之後便又恢復了他往日疏離的樣子。
「什麼?」清和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夏洛克瞥了她一眼,眸中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字面意思,我不想再重復一遍。」
「我才沒——」清和否認的話又頓住了,難道他剛剛看到了嗎?
不對啊,他為什麼會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由分說,他便再度攥住她的手腕往前走去。
「你不想知道,在來的路上,我在想什麼嗎?」他的話語清晰地飄進清和的耳中。
清和一陣奇怪,「你說吧。是什麼?」
「我在想為什麼人死了會沒有屍體。」從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清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而夏洛克回頭看向她,「怎麼了?」
見清和不回答,他的語氣也變得罕見的溫柔起來,「嚇到你了?」
清和連忙擺擺手,似乎是剛剛才察覺到自己好像失態了,「沒有……」
她又想到,自己在現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夏洛克的時候,他說過自己來紐約是為了徹查一個案件。
於是她問道:「之前你說,你來這裡是為了查案,是查什麼樣的案子呢?我可以知道嗎?」
夏洛克盯著她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過來。」他勾了勾食指。
清和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乖乖過去了。
就在這個瞬間,男人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0302:59:33~2021-07-0423:4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Q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9章 修羅場19
溫熱的呼吸落到她的耳畔,連帶著原本看起來冷冰冰的偵探先生,在她的感官裡都變得不一樣了。
專屬於他的氣息隨著距離一點點靠近然後包圍住她,搞得清和的腦袋都有點暈暈乎乎的。
只不過「秘密」這個詞語也像是一個魔法的咒語,在它被吐露完畢後夏洛克便與她拉開了距離,重新變成了那個冷淡又不近人情的偵探。
他這個模棱兩可的回應讓清和懸著的心並沒有完全放下來。
他剛才說的什麼,「我在想為什麼人死了會沒有屍體」,清和完完全全可以理解為是在內涵她也不為過。
這不就是說的她本人嗎?
每一個世界裡的她,姑且稱之為死亡吧,死亡後都是沒有屍體的,因為她本來就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個世界。更不會屬於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別人聽見夏洛克所說的這句話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麼,最多僅僅是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是把天聊死的高手。
然而……
她也不是別人。
她可以勉強自認為很了解面前的偵探先生。
因此她有理由認為夏洛克突然來到紐約,是為了找出某一件事的答案。
「好吧。」清和這樣回答他,如今貿然跑掉是再也不可能了,她只好快步上前跟上他的腳步。
一邊問道,「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夏洛克沒有回答她,不過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真正的目的地。
夏洛克推開門,清和只好跟著他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大的包間,裡面有各異的人。清和不敢貿然上前,畢竟她潛意識裡感覺會把機車當作是愛好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離經叛道。
夏洛克的身材高大而瘦削,清和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再加上她本身就比較嬌小,一時間搞得包間裡的人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和清和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的是,夏洛克的狀態一直都非常的輕松淡定。而俱樂部的人仿佛已經跟他很熟悉了,見他終於姍姍來遲,還很貼心地親自為他倒上了一杯酒,遞給他。
「夏利,你終於來了!你上次展示的車技,只能說是這個——」一個陌生男人笑嘻嘻的,豎起了他的大拇指。
對於這份稱贊,夏洛克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頷首。
還叫他夏利……清和聽見有別的人用這種昵稱叫他,內心不免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畢竟夏洛克總是和他人保持著很正式卻又相當疏遠的關系——要是不熟的人這樣叫他,他肯定會生氣的。他不太喜歡無聊的人際關系,他有時甚至覺得這種無聊的無意義的人際關系網像是一張龐大的蜘蛛網,將他牢牢地禁錮住,而蛛絲上散布著的毒素名叫「感性」,這會麻痹他的四肢百骸,以及他最引以為豪的頭腦。
他一直以來,都在規避這件事。
然而現在……她身前的夏洛克對此一點表示也沒有,既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讓她覺得有一些意料之外。
難道……這個俱樂部還有他之前就認識的朋友嗎?清和這樣想著,覺得以夏洛克的性格似乎是很有可能的。
他對做刺激的事情相當情有獨鐘。
清和小心謹慎地從夏洛克背後探出一雙眼睛,她甚至還抓住了夏洛克的一節外套。
在她的視野中,桌子上放著許多瓶酒,地上也是,只不過桌子上的大多數都已經開了,還用玻璃杯呈了許多。清和只看見透明的玻璃杯裡金黃色的酒液折射了從頭頂照下來的吊燈的光,顯出了一種更加深沉的光華。
唔,這也不知道是多少度的……
清和在心裡默默打量,正看得出神之際,恍惚間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被cue了。
站在她前面的夏洛克目光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番,皺了皺眉,最終邁開一步,想找一個位置坐下。
卻沒想到自己剛邁出一步,便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另外一股力量給扯住了。
即使夏洛克一下便猜出了這股力量的主人是誰,不過他還是認命般地扭過頭。
夏洛克移動了些許,於是在場的其他人這才注意到偵探的身後居然站著一個年輕女孩。
有的人甚至還絲毫不嫌事大地吹起了口哨。
「這種聚會,帶這種小姑娘來干嘛?」有人問。
不過下一秒這個人便自己想通了,雖然機車確實是一項精彩又刺激的運動,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耍酷的不二之選。自然,帶上這麼一個看起來就很柔弱的女孩,邏輯上也說得通了。
清和剛想說自己就是這個俱樂部的人,但夏洛克卻搶先一步,截斷了她的話頭。
男人轉而說道,「她想體驗一下。」
清和瞪大了眼睛,什麼?
不對,她才沒有這麼說呢,她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不是嗎?
清和剛想抗議,夏洛克回過頭,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對於清和此刻的心情夏洛克深以為然,他拽著清和到旁邊的一個座位坐下,動作算不上溫柔。
夏洛克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不會騎機車吧。」
「假如你剛才承認自己是俱樂部的,那麼到時候你就會被要求表演一下這方面的技術。我想,你不會願意的。」
夏洛克說的每一句話都正中靶心,清和覺得自己又躺槍了。
她完全從中找不到任何一點反駁的余地。
因為夏洛克說的就是完完全全的真話。
算了,她可不想等會兒出洋相呢。
清和這麼想著,終於按下了自己想要抗議的心情,而是問道:「那我該怎麼做?」
見狀,夏洛克勾了勾唇角,慢條斯理地說道,「跟著我就可以。」
清和疑惑地抬頭望向他,卻意外發現夏洛克的那雙藍綠色眼眸在昏暗的包間燈光的照射下竟顯得更加攝人心魄。
高挑的男人接過了那杯酒,不過只是拿在手中,並沒有一飲而盡。
他的這副樣子無端地讓清和想到在之前的那個世界裡,他第一次去酒吧時是有多麼窘迫的模樣。
雖然這樣說很不對,可是清和真心覺得當時的夏洛克,那明明是初次去酒吧卻表現得雲淡風輕的模樣,真的還挺可愛的。
想到這個,她的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意。
旁人也許是看見清和就這樣坐著什麼也不做,居然也給她倒了一杯酒。
清和:?
她疑惑地抬起頭來,那雙眼睛裡盡是不解。她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接過這杯酒,按道理來說她也不是那種完全喝不了酒的女生,只不過……
要是喝了假酒,之後會發生點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倒不是醉酒,相反她做過的事情她都會記得很清楚,只是……要是喝了酒,她會變得很大膽。
她無意中看了看身旁的夏洛克,卻發現他也在看她。
「我、我……」清和絞盡腦汁編造著婉約拒絕的理由,「我可能對酒精有點過敏。」
在這種場合要是不喝的話可能會讓別人覺得自己很不好相處。
她抿抿唇,那雙黑色的大眼睛裡無比清楚地映出夏洛克的身影,明明沒有說話,但是「幫幫我吧」這個意思已經過分清晰地傳達到了夏洛克的心底。
戒掉你的第一個步驟:不看你。
於是夏洛克在這短暫的四目相對後,居然把眸光移開了,他盯著那杯酒,默默無言。
夏洛克忽然想起了他之前進康復中心的時候,牆上貼的一些說明。
「根據實際情況制定出合理的康復計劃,創造各種機會,利用各種條件幫助解除心理問題。」*「使他們能夠面對事實、接受自己,更有利於改變自己性格上的弱點……正確處理各種行為和心理上的問題……」*
他本來是不需要進去那裡的,是他的哥哥邁克羅夫特這家伙居然開始關心起他的身體情況和日常生活。
當時的他是這麼說的——
「噢我親愛的弟弟,你現在一個人的樣子還不如去康復中心,至少那裡還有護工會照顧你。」
邁克羅夫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精英似的譏誚,直到現在還依舊回響在他的腦海裡。
他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但是他覺得康復中心搞錯了一件事情。
他,夏洛克·福爾摩斯,並不是接受不了自己,也不是那種會因為某件事情就不斷地自暴自棄的人——天,要知道他在那段時間裡,辦的案子比以前更多了!
他只是單純地接受不了這個世界裡居然不再有那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僅此而已。
更何況,在那件事之後,整個世界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還記得清和,其他人對她的記憶都消失了。
這簡直是太無法理解了。
完全是個密室殺人事件——只不過這個世界是那個巨大的密室。
於是他來到了紐約,因為她曾經提起過這個地方。
這麼想著,夏洛克拿出手機,翻到了通訊錄最下面的那個號碼。點出短信界面,他發的許多條信息都沒有任何回音,聊天框氣泡前全部是孤單的小字,未讀。
偵探又想到,上次和那個陌生的家伙還沒定見面地點,於是他想了想,發送了一條消息。
【定地點。】
巧合的是,夏洛克才發完這條短信,坐他旁邊的清和隨身攜帶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
作者有話要說:
好兄弟們期末了這幾天有點忙。
明天會更新。
第100章 修羅場20
即使周圍的環境並不安靜,但手機傳來的振動連帶著短信提示音也難免讓清和心頭一顫。
她條件反射性地想看看是什麼短信,可是夏洛克驟然投向她的眸光簡直是太不對勁了。
男人那眼神裡帶著探究,除此之外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尖銳,好像是獵人看見了自己心儀已久的獵物似的。
清和不太懂,明明只是一聲短暫的短信鈴而已,兩人之間的氣氛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冷凝和緊張。
她心下奇怪,只是草草地將手機從兜裡拿出來,摁亮屏幕看了眼消息通知。
只是顯示社交軟件上有一條新消息,至於是誰發的,上面沒說。
也不知怎的,可能是直覺吧,清和這回居然沒有點開看到底是誰給她發的。只是摁滅了手機屏幕,又把電子設備放了回去。
於是她一抬眼便對上的是夏洛克的眼睛。
「是有什麼人找你麼?」他問。
同時一個隱隱約約的假設居然穿破霧氣從他腦海中一點點重現了。
「沒有。」清和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只是說道,「一條垃圾短信而已。」
「對了,那我們……等會兒到底要做什麼?」清和轉移了個話題,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麼,而只是因為比起短信,她對這個會更加在意。
這話才剛說出口,清和感覺手臂有點癢,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被蚊子咬了。
那白皙嬌嫩的皮膚上,瞬間便染上了粉色。
她沒想那麼多,直接上手去撓,企圖讓自己舒服一點。
但夏洛克也注意到了,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那只手,「別亂動。」
清和:?
少女忍不住多分了點目光給他,更疑惑了,不過還是聽話地沒有亂動了。
然後她盯著夏洛克從口袋裡摸出一小瓶迷你花露水。男人的動作很快,因此這麼個簡單的動作看起來倒像是變戲法了。
夏洛克沒怎麼猶豫,就直接把花露水滴在了自己的手掌心,然後貼上了她柔嫩纖細的手臂。
清和的身體都僵住了。
男人的手有些粗糙,因此撫上她的肌膚時會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突然的親密接觸讓清和有點局促,可是比起她,很顯然夏洛克並沒表露出任何與她類似的情感,反而看起來更加的雲淡風輕了,仿佛他現在做的事情只是家常便飯。
皮膚相接的時間並未持續多久,等清和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松開她了。
「怎麼樣?」夏洛克問。
「嗯?」清和的意識回籠,下一秒她才想到夏洛克是在問剛才覺得他做的怎麼樣,她一時間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問,清和便說,「挺好的……謝謝。」
「只不過下次我還是自己來吧。」女孩又補充道。
剛剛被夏洛克摸過的地方真的不癢了,那不適的感覺完全消失了仿佛從未來過。因為是塗的花露水,還有點清涼。
花露水的味道很大,明明塗的也不多如今氣味卻一直散到了天花板。
那清涼的氣味還很提神醒腦,這令清和的思緒清明了許多。
夏洛克默默打量了一會兒她,卻沒說什麼,只是把那瓶小小的迷你花露水塞給她。
「你拿著用吧。」
旋即,清和便感覺到自己剛剛被塗過花露水的那片皮膚,在短暫的清涼之後居然變得灼/熱了,而這並不是一場錯覺,摸起來也是非常的…燙。
可似乎並不是花露水的錯……
倒像是……
少女方才一直低著的頭此刻小心翼翼地抬起,原本她只是想偷偷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沒想到他也在看她。
就這樣四目相對了。
清和想到什麼,連帶著臉頰的溫度也升高了。
並不是什麼花露水的錯,倒像是,像是因為夏洛克剛才的碰觸,所以皮膚莫名其妙地變得灼/熱了。
*
清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再度打開手機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有一條消息沒有回。
聊天框裡沒有了她的回復,只剩那只藍貓看起來還怪孤獨的。
定地點那幾個大字再簡潔不過,連一個多余的字母也沒有剩下。
清和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半天,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早知道就不提什麼吃飯了,關鍵是她也不知道選哪個地點!別的什麼還好,主要是一想到會遇見某些人,就絲毫沒有了出門的欲望。
QAQ
去哪裡好呢……
清和靈機一動,迅速打字發送了一條新消息。
清和坐上了出租車後座,目的地早就在打車軟件上規劃好了。很快便開始行駛,到了第二個十字路口時紅燈開始閃爍,車停了下來。
百無聊賴之際,清和偶然透過車窗,只看見不遠處陽光投射在大廈玻璃上閃爍出的金色光芒,耀眼極了。
而那裡還有一個更耀眼的人……
清和就這樣定定地盯著那棟大樓看了許久,直到車輛再次開始行駛,清和才默默把視線移開。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就在移開目光的這個瞬間,她居然仿佛看見了哈利的身影。
清和正因為剛才那個念頭而心跳加速時,一條新消息被送了進來。她點開一看:【還有多久?】
她撓撓臉,有點不好意思,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這麼堵車,離約定好的時間都過去十來分鐘了。
【快了快了。】她思來想去,只好這麼回復。
笑死,女人口中的「快了」,這真正意思其實挺玄學的,可能是剛出門,可能是沒出門,也可能是路走到一半了。
可不是嗎,清和這條消息發過去之後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有回復。
可能是無語了。
就在清和覺得自己可能等不到他的回答時,對方又說,【你比我想像中的更不守時。】
【你生氣了?】清和問。
會這麼認為真的不怪她,畢竟她這次確實理虧,而且網線對面這個人一直說話都挺嚴肅的,這回顯得更加不可靠近了。
可是對方居然回了個maybe。
清和:?
什麼意思?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會朝你賠禮道歉的,今天真的有點堵車,嗚嗚。】
要是把他氣走了,那這木倉又沒著落了。
【maybe的意思是,我可能會生氣,也可能不會生氣,這一切只取決於你。】
他很少打這麼長一句話,這搞得清和更疑惑了,這生不生氣的怎麼還取決於她呢?
沒辦法了,清和發了個疑惑的emoji。
屏幕對面的夏洛克揉了揉眉心,把消息點了發送。
【換句話說,你這凡夫俗子般的小腦袋應該會聽懂,我會不會生氣,取決於我看到你時的樣子。】
他當然要驗證一件事情。
而這只是最簡單的試探。
清和所選定的見面地點是在一個咖啡廳,旁邊就是商業街,而咖啡廳上面的商場裡也有很多好吃的,到時候問問忌口隨便選一家就好了,不費事。
她下了車,因為自己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所以她是跟著導航走路的。
走著走著導航便停止了,她抬頭一看,發現那家咖啡廳就在馬路對面。只是因為最近這裡在修路的原因,必須得繞一下才能走到那裡。
清和對此倒沒什麼意見,不過等她繞了一圈走到斑馬線上時,她忽然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那個人,好像有點點熟悉。
唔……
清和眯起眼睛,准備看得更清楚一點。
可能在別人看來是沒什麼,只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沒那麼簡單。
她不信邪地穿過了斑馬線,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就站在咖啡廳斜邊的不遠處瞥了一眼。
也就是這麼一眼,很不簡單。
她居然看見夏洛克坐在靠玻璃的那個位置,他對面是空著的,可是卻擺了一杯咖啡,看起來好像是他在等什麼人。
而他面前的白色圓桌上卻放著一個密封著的牛皮紙袋,看起來大小適中,還鼓了起來,裡面似乎裝了什麼東西。
一個荒謬的結論像閃電那樣迅速劃過她的心間。
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難道那個說可以給她小手槍的網友,就是夏洛克?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清和突然覺得自己的A計劃擱淺了,要是夏洛克知道那個和他聊天的網友是她,他肯定不會把東西給她的!
可是,非得選擇其他的方法了嗎……
感覺木倉用起來會比較簡單呢。
清和沒來由地覺得很惋惜,不過夏洛克似乎對別人的目光很敏感,他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扭頭往外一看。
……什麼也沒有。
眼前的繁華都市景像,並沒有什麼能讓他目光停駐的部分。
遲遲也等不到那個人,夏洛克一向冷靜的心也有些許難言的焦躁。他喝了一口咖啡,忍不住皺起眉頭。
嘖,難喝。
是他小瞧她的品味了,居然選了這麼個店。
他眸光隨意一瞥,卻被另外一個身影給吸引住了目光。一時間停駐在手機屏幕上的指尖不再動彈,他眯起眼睛。
那是個身材纖細的黑頭發女孩,正背對著他,面向斑馬線,似乎下一秒便會立刻走到馬路對面。
第101章 修羅場21
手機振動傳來的新消息提示他已無暇去管,他的所有專注力此時都不約而同地凝聚在外面的那個身影上。
那個人的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她的手正放在行李箱那黑色的把手上。
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在幾個月前的那個下雨天,那場艷/遇便是如此。
只是背對著他,讓他根本沒辦法看清楚她的臉。
夏洛克不悅地皺起眉頭。
可即使是如此,在根本看不清對方面容的情況下,只是這樣的一個相似度很高的背影,也毫不費力地吸引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這讓他,很想看見對方的面容。
非常非常想。
綠燈很快便亮起,就在那個陌生女孩正要邁開步子走過斑馬線時,夏洛克驟然站起來。
他的動作很大,把他面前的那杯咖啡都弄倒了,裡面深褐色的液體頃刻間倒了出來,差點洇濕了他的褲腿。咖啡廳的服務生連忙走了過來開始收拾這場殘局,趁著收拾的空檔關切地說道:「先生,您沒事吧?」
夏洛克沒有回答她,眸光只是一直盯著那個纖細的背影。
而對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臉疑惑地回頭了。
在回頭的那個瞬間,夏洛克臉上染上了一層很明顯的失望之情。
不是她。
*
【不好意思,今天臨時有事情不能去了,對不起。】
清和走在街道邊,低頭擺弄手機時,明明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打了又刪,嘴巴也微微撅起,仿佛遇到了什麼千古難題。
反正最終都是要給他一個解釋的!
清和這麼想著,眼睛一閉,戳了一下發送鍵。
結果這條消息一發過去便被他看見了,他居然回了個,【下次也可以。】
……這麼好脾氣的嗎?
透過這個回復,清和居然莫名其妙地感覺對方的心情很平和。
可是夏洛克應該百分之兩百不喜歡被放鴿子的,他那麼看重自己的時間。
難道這個網友其實不是夏洛克?
清和覺得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世界也沒……也沒那麼小吧,在網絡上隨便匹配一個人就是舊情人了嗎?
可是她一貫的幸運E體質卻也讓她沒辦法真的放下心來。
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時,突然轟隆一聲,下起了大雨。
清和對此毫無防備,她今天出門時明明看了天氣預報,預報是大晴天!
她一邊在心裡狠狠吐槽了天氣預報,一邊隨便找了個商店鑽了進去。
這個商店是連鎖的,裡面主要售賣一些小女生喜歡的日用品,當然也有一些包裝很可愛的零食什麼的。
此時的商店裡沒什麼人,清和決定進去轉一圈,然後買把傘就走。
下大雨的時候沒傘的小朋友真是太可憐啦。
只不過……也有可能等她逛完一圈時雨已經停了,畢竟像這種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而就在她推開商店的玻璃門進去的時候,有另外一個人悄然鎖定了她。
布魯斯的原計劃其實不包括來紐約。
甚至來紐約要參加的這個慈善酒會他本來也是要推掉的。
只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必須得來這座城市看看。
果然,驚喜出現了。
布魯斯坐在豪車裡,他剛才親眼目睹清和為了躲雨鑽進了街角的商店。
可能是因為口罩已經被雨滴打濕了的原因,黑發少女沒有再戴著它了,而是把它扯到了下巴處。
這樣一來,她的漂亮臉蛋在布魯斯的視野裡顯得愈發清晰了。
自從不久前清和在哥譚神秘失蹤,布魯斯原本就日夜顛倒的作息更加混亂了,以至於患上了失眠症。他原本覺得她很特別,可是這朵特別的花他還沒來得及把她移植到自己的花園裡悉心呵護,這束花便消失了。
他原本以為清和是被哥譚的危險分子給抓走了,畢竟後者的運氣曾經一度差到被扔進ACE化工池內。為了搞清楚她的去向,監獄裡關押著的危險分子換了一批又一批,在蝙蝠俠這麼努力的工作之下,哥譚居然真的有希望能評上十大和平城市之一。
可是……
目前看來卻不是如此。
她的消失,不得不說,是讓蝙蝠俠本就黑暗的世界更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雙眸中的神色變得探究起來,對著司機說道,「先在這裡停一會兒吧。」
他想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小姑娘,不在他面前的時候究竟是一副什麼樣子。
可令清和失望的是,雨竟越下越大了。如果說剛才只是突如其來的豆大的雨滴狠狠滴落在地面上,那麼現在簡直像是天上下刀子那樣凶猛了。
數不清的雨絲砸在修繕完美的街道地板磚上,濺起一陣陣水花。即使有延伸到外面的屋檐阻擋,但商店櫥窗的玻璃上也還是不禁濺上了水花。
這麼大的雨……
清和站在商店的玻璃門前,看了看手中剛買的白色雨傘,突然有一絲不確定了。
這麼大的雨,即使打了傘也還是會淋成落湯雞的。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主要就是體驗過那種濕淋淋的感覺。
唔。
清和很誠實地後退了一步。
她看向站在收銀台裡面的人,問道:「我可不可以再在這裡待一會兒?外面的雨真的有點太大了……不過我不會妨礙你們店的生意的!我就站在角落裡,可以嗎?」
收銀員是個小姑娘,可能是來這裡打臨時工的,她很爽快地說道:「當然可以!」
清和又說了句謝謝,便站在一旁默默等待了。
也不知道這場雨什麼時候能停……
其實清和有一個小癖好。就是,她其實很喜歡下雨天。
當然,是那種自己一步也不踏出門,默默欣賞外面的雨景的那種。
嗯……實在要說的話,雨中漫步也不是不可以。
她喜歡那種雨絲落在手上的感覺,也鐘愛空氣的涼悠悠。老實說她經常會把手伸出窗外,感受著雨落在自己皮膚上的感覺。
所以,在征得了同意後留在商店內並沒讓她覺得尷尬,她反而開始透過明亮的玻璃默默欣賞起街道的景色來。
唉,還沒怎麼好好欣賞過這座城市呢。
清和並沒發現坐在不遠處豪車內的布魯斯,更沒發現其實布魯斯正在看她。
司機不明白為什麼布魯斯會突然叫他在這裡停車,明明這裡其實不允許停太久的。
可是眼角余光看見布魯斯臉上過分專注的神情,又有點不好意思提醒他了。
算了算了,開罰單就開吧,反正自家少爺有的是錢。
不過……他到底在看什麼?
司機手無聊地搭在方向盤上,好奇心使然,他順著布魯斯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個正站在商店裡躲雨的女孩。
司機在心裡嘖嘖了兩聲。他當是什麼呢,原來是有/艷/遇了。
布魯斯是透過玻璃看見她的,所以在男人看來,清和仿佛像是站在櫥窗內往外看一樣。
她的面容精巧極了,他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清和並不真的屬於這個世界,她是一個游離在世界之外的人。
布魯斯忽然很希望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娃娃機,或者是櫥窗,怎樣都行,這樣隔著玻璃的他,就可以用錢買下她,用錢買到自己所剩無幾的愛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上天仿佛感應到了什麼,雨終於停了。
布魯斯看見清和從商店裡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離開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立刻推開車門,下了車。在重重甩上車門之前,他對著司機說,「開回去吧,不用管我。」
旋即,他便邁步朝著清和走去。
上次沒有見到,這次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跑掉。
這不,清和剛走出商店沒幾步,便撞上了一個男人。
她剛才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新買的傘上,確實沒怎麼看路,她剛想說抱歉,結果一抬頭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那雙深邃的茶色眼眸。
在看見對方那張令萬千少女無法忘懷的俊臉時,清和倒吸一口涼氣,又想到自己這回是什麼偽裝也沒有了,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理智告訴她巧合之下遇到熟人了應該打招呼,可是……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才好。
呵呵。是說「嗨好巧啊布魯斯你最近在哥譚過得怎麼樣」,還是說「我上次失蹤的事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管說哪一個,感覺邏輯上都很難圓回來呢。
該死的,不斷穿梭在不同的世界裡也就算了,如今世界線還收束了,這不是成心給她添堵嗎?
至於及時行樂這事,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這樣真的不會讓世界加速崩壞嗎?
唉,清和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一道數學題,太難啦。
於是,布魯斯瞧見面前的黑發少女像是招財貓那樣抬起手輕輕招了一下,臉上也掛上了官方的微笑。
她的這個反應著實讓布魯斯很是不滿意。
他皺起眉頭。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就這樣專注地盯著她。
拜托,這樣讓清和只會更加緊張了。
「你……你怎麼一直看著我?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清和支支吾吾地問。
「沒有。」布魯斯終於回答,「只是,你現在見到我就是這種態度?」
俊逸男人的語氣竟聽起來有點莫名的委屈,這一刻清和再度從他的臉上看見了哥譚花花公子的影子,她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態度?」清和順水推舟。
布魯斯唔了一聲,露出一個繾綣的笑,「你當時碰瓷我的時候可沒這麼客氣。」
人呀人呀人呀最不好意思的就是被翻舊賬了!
清和聽見這話,目光比之前更加專注地落在了布魯斯的臉上,只看見對方面色如常,只是比起他在莊園裡的時候,更多了一種風流的感覺。
就是那種,優雅的風流。
他微笑起來的時候散發出的光芒仿佛能將周圍的一切都照亮。這樣的他,看起來還真是和蝙蝠俠天差地別。
如果不是清和知道他的秘密,那麼如今也有可能會被他無暇的笑容給蒙騙過去。
確實誰也不會想到,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居然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暗騎士。
盯著他看了半晌,被他這麼溫柔的笑弄得突然慌了心神,清和感覺自己臉上的熱度忽然上升了,她連忙別開眼。
「什、什麼碰瓷?」只不過少女的語氣越來越輕,音量也越來越低。
她的這個反應著實讓布魯斯覺得有趣的很,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一把她的軟軟蓬松的頭發。
很好,沒有被雨淋濕。
「既然如此,那不逗你了。」布魯斯很是上道,可是還沒等他仔細品味那柔軟的觸感時,清和毫不留情地一把拍開了他的手,然後捂住了頭,眼睫微微上抬瞪了他一眼。
「別摸了!會長不高的!」清和咬牙切齒。
「這有什麼所謂?」布魯斯反問,同時他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我上次去醫院的時候——」
他的語氣陰惻惻的,比起簡單的陳述事實更像是興師問罪,清和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自己替自己尷尬了,趁著對方話還沒說完,連忙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
清和的動作很慌張,連剛買的新傘都顧不上了,任由它從自己的臂間滑落,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別說了!」清和制止,下一秒對上布魯斯的雙眼,她又放軟了語氣,「可以嗎?」布魯斯很不願意承認,其實他還挺喜歡聽這種帶點撒嬌的語氣的。他在名利場認識許多漂亮女人,礙於自己的人設,他也會跟她們有許多交流,只不過,他每次都會自動屏蔽那些女人的嬌呼,因為感覺黏糊糊的聽著很不舒服。
而面前的她跟其他人不一樣。
具體他也說不出,反正就是不一樣,很不一樣。
布魯斯微妙地點了頭,清和這才放下心來,正准備收回手,畢竟以她的身高做出捂布魯斯嘴的動作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手臂抬高抬久了,弄得有點酸。
清和剛想收回自己的手,沒想到卻被布魯斯捉住的手腕,然後一個柔軟的東西印在了她干燥的手掌心。
清和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下一個瞬間,從布魯斯柔軟的唇間/伸出了一點殷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手掌心。
第102章 修羅場22
布魯斯的這個動作簡直令清和面紅耳赤。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布魯斯便十分上道地把她放開了。
清和連忙將手背在身後,不去看他,但方才那溫熱柔軟的觸感卻仿佛一個烙印,直直地緊貼在她的心上。
這哪是什麼蝙蝠俠,這是……
她突然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索性說道:「你來紐約……有什麼事情嗎?」
可她說完才想到自己完全是多此一舉。像布魯斯·韋恩這種大忙人,當然會有事啦。
「算了,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不說,我不介意的。」她又補充道。
「倒沒什麼。」布魯斯眸光閃爍,「只是一個普通的宴會,沒有大事。」
他緊接著又問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邀請你和我一起共游紐約呢?」
「可你不是有事情嗎?」清和有些不確定。
她忽然想通了,反正早晚都是要遇見的,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我並不是說現在。」布魯斯簡直讓人難以拒絕,畢竟他扮演外向的花花公子真的很有一套。
「?」
「等我想好了,會告訴你的。那你會現在就同意嗎——在未來的某一天,一起出去玩。」布魯斯的語調沒什麼猶豫,似乎他早就想好了這麼一套說辭。
清和若有所思地審視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覺得反正都是以後的事情,不如就還是同意吧!
目送著布魯斯離去,清和決定主動出擊。
她確實很需要那把小□□,因為她想驗證一件事情。
【非常抱歉之前沒能赴約……】她打出這麼一行字,【請問,你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麼?我有件事想要咨詢你。】
*
他們倆見面的地點定在一棟公寓的天台。
……是夏洛克定的,不是她定的。
清和必須得承認,自己在收到他的秒回信息時內心的確有那麼一絲緊張。
不過夏洛克很聰明,他鐵定早就發覺了。
世界意識只是告訴了她她在不同世界裡穿梭的規則,可並沒有告訴她——假如把自己的經歷全盤托出,會怎麼樣。逃避既可恥,也沒有用。
於是清和決定試試。
推開天台門,映入眼簾的是夏洛克那分外熟悉的瘦削背影。清和的心一瞬間便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呼吸,最終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夏洛克應聲,轉了過來,他的手中還拿著那個清和在咖啡廳裡看到的牛皮紙紙袋。
對於裡面的東西,清和再清楚不過了。
男人晃了晃那個紙袋,示意她走近一點。
「你……」清和話語頓了頓,她很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想了想,剛決定直接從「自己是個穿越者」這件事開始說起,可夏洛克卻把那個紙袋遞到她眼前,用行動中止了她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清和只好接過,同時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到底想干什麼?」
夏洛克只是睨了她一眼,「那是你的選擇。」
而我接不接受……是我的選擇。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勾唇,「你之前在網上跟我說的話,再說幾遍我聽聽?」
清和頓時便想到了自己說的些什麼,頭像是我想聊了不。
她的臉略微漲紅,「想不到福爾摩斯先生還喜歡這一套。」
「不是喜歡這一套,」他修長的手指微動,撣了撣煙灰,「是喜歡你做給我看。」
「你也可以當做是我喜歡你。」
夏洛克這時候似乎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把煙又送到了唇邊,「你身上的謎題,我會自己解開。不過……在此之前——」
「祝我生日快樂吧。」夏洛克忽然這麼說道。
清和皺眉,「可是你的生日明明還有很久。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是1月6日吧?」她說著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為自己認真地記得夏洛克的生日而感到開心。
清和這話說的沒錯,現在離他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呢!
在暮光中,少女的臉像是被鑲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邊,有風拂過吹起她的黑色長發。
她的這副模樣讓夏洛克也忍不住微笑起來,但他可能是太久沒有笑過了,因此突然的嘴角上揚著實有為難到他。在清和眼中,夏洛克的表情看著有點滑稽,又有點莫名地惹人憐愛。
「就要。」夏洛克又別開眼,看向了遠方,清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把見面地點定在天台,全宇宙也只有他才會想得出吧?
半晌,偵探那雙好看的藍綠色眼睛又轉向了清和,嘴唇翕動,像是接下來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聲音忽然變低了,語氣像是小孩子在討要玩具,「…就要你祝我生日快樂。」
清和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一句生日快樂這麼執著,她抬起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還是說道:「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夏洛克·福爾摩斯生日快樂,希望他的每一天都能開心。」少女無比鄭重地說道。
夏洛克挑挑眉,似乎對她的話很受用。
「既然你這麼認真地祝福,那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夏洛克說,「雖然你之前錯過了我的生日。」
「雖然我不喜歡過生日,這些紀念日在我看來都很無聊,只是世界運行的最渺小零件之一,有沒有都一樣。不過——」夏洛克的眼睛熠熠閃光,他的表情雖然還是那麼淡然卻被染上了溫度,「我開始喜歡紀念日了。」
夏洛克的話令她想到之前的事情,這回連清和都開始覺得自己很過分了。在內疚湧上心頭之前,清和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就在這裡等我吧!我去去就回!」清和說完便連忙跑下了天台,在絕對靜謐的環境裡,她的鞋跟踩在樓梯間的聲音竟顯得那麼突出。
直到聲音不見,夏洛克的思緒才從他的記憶中緩緩抽離。
他想像這一天已經很久。
他想像過無數種再次見到她時的情感,生氣、傷心、驚喜、快樂等等。唯獨沒有想過「輕松」這種感受。
但事實就是這樣,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能夠看見她,他也覺得很好。
夏洛克覺得自己有必要給約翰發個消息,朝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
在打開社交APP的同時,他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現代人喜歡在朋友圈裡發動態了。
因為雖然科技的發展,網絡的聯結,讓彼此之間交流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但其實是越來越遠。如果說說話就能真正產生聯結,那麼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借酒消愁的人。
因為感到孤獨,所以偶爾會發發動態,展示一下自己的生活。
他的上一條動態還是好久之前的了,他接到一位客戶的委托去調查對方丈夫的婚外情——該死的,夏洛克之前可沒覺得自己也能接手這種家庭糾紛的案子。於是他只身一人去了劇院,看了《仲夏夜之夢》。
盯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社交平台,夏洛克覺得自己有必要發點什麼,來向全世界展示一下自己如今的快樂。
【Idrewaline.】*
夏洛克正在編輯,可思來想去居然還是覺得差了什麼。
天!自己什麼時候也喜歡做這麼無聊的事情了?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那樣劃過夏洛克的心,他心中一跳,連帶著耳朵也染上了不易察覺的薄紅。
哼,這跟那些他之前很看不慣的感情至上的群體有什麼不同?
簡直太不天才了!
趁著還沒點擊發送朋友圈,他連忙刪除了那句話。
他說了句笨蛋,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夏洛克點開聯系人列表,輕車熟路地找到名為約翰·華生的賬號。
為了快速在一大群沒用的人裡面找到約翰,夏洛克還特意在他的備注前面添加了字母a。
沒辦法啊,誰叫約翰出生時不起個A開頭的名字。
夏洛克覺得這種聊天程序用字母順序排列聯系人簡直是太可笑了,就應該設置成以親密度排行。
【我找到她了。】
約翰直接秒回:【???慕了慕了。】
軍醫還附帶了個吃瓜的emoji。
約翰的這個反應讓夏洛克很是滿意,他的眉眼柔和了許多,旋即輸入:【那你就羨慕吧。】
夏洛克退出聊天界面,又想了想,最終把清和的名字前面加上了兩個aa。
……這樣應該會排在約翰前面吧?
算了——
男人手指向左一劃,直接置頂。
這樣比較省事。
弄完了這麼一通後,夏洛克發現清和居然還沒回來,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笨蛋到底是要去干嘛——
夏洛克這麼想著,眼眸不經意間往下一看,卻迅速捕捉到了那個黑色的小腦袋。
現在雖然是夕陽西下,但也還是有點熱。街道上的行人有一些甚至還打著傘。
夏洛克便默默盯著那個小小的人影孤獨地在人群裡竄來竄去——還抱著一大束紫色的花。
夏洛克:?
明明他對花卉植物不感興趣的,可是如今卻好奇起來。
她到底要干嘛?不會是……給我的吧?
他目睹那個小小的人影鑽進了他所在的這棟樓樓下,失去了蹤影。
夏洛克還是頭一次這麼乖巧地等待,要知道他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在心裡默默計時,過了好幾分鐘耳朵才捕捉到少女的腳步聲。
他強行壓住了自己唇角的上揚,轉身說道:「你還可以再慢一點。」
清和不太擅長運動,因此抱著花爬上天台時還有點氣喘吁吁的。
雖然夏洛克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試圖為她順順氣。
「這麼急?又沒人追你。」夏洛克拿出一根手帕,清和剛要接過,但對方卻直接上手為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你……」清和欲言又止。
夏洛克盯著她,眼中的探究卻很明顯。
「你今天還是第一次這麼賢惠。」清和話音剛落,白淨的額頭便被夏洛克彈了一下。
「看來是我對你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待,你的語文水平真是差勁。」夏洛克說,明明還是那樣毒舌,語氣中卻帶上了撒嬌似的不滿,「能不能不要用賢惠來形容一個男人。」
「好吧~您一直很完美。」清和笑著躲過了對方的「攻擊」,轉而迅速把那束花捧到身前。
「送給你!你會喜歡嗎?」
夏洛克嘴角抽搐,但還是耐著性子把目光認真地落在清和懷中的紫色花束上。
那是一大束紫色郁金香,那顏色濃郁深沉地像是葡萄酒,而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些郁金香顯得更加鮮翠欲滴。但即使是夏洛克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花的確很美。
這束花外面包著米黃色的彩紙,花束中間的卡片上寫著:祝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生日快樂。
夏洛克微微笑起來,他可不知道清和這家伙半路失蹤居然是為了做這種事情。
他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自然其實不太需要儀式感。
不過……這樣還不錯。
夏洛克伸手撥開了中間的花束,發現裡面還藏著獎品戒指。
銀色的,上面刻著海盜的圖案。
「無聊。」夏洛克難為情地別開眼,他沒想到清和居然知道他小時候很想當海盜這種事情。
「哼,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吧?!」
「我又不是女人,你干嘛送我花?」夏洛克最終這麼問道。
沒想到清和一臉難以理解,「怎麼了?男人就不能被送花?花不好看嗎,如果它也能讓你開心,送給你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你是1月6號的生日,妥妥的摩羯座,你以為我是隨便買的嗎?這可是摩羯座的幸運花耶!」清和一臉「你們這種直□□本不懂浪漫」,「我希望你能又開心又幸運,不可以嗎?」
夏洛克剛想說所謂的幸運只不過是許多個不同選擇的即時作用,只是某種意義上的巧合算不得數的。
可是他覺得這麼說肯定又要讓清和生氣了,索性把話憋進了心裡。
「……可以。」最終夏洛克鄭重其事地點頭。
「你不喜歡嗎?」清和認真地觀察了一番他臉上的神情,突然小小的沮喪了一下,「那我就再換個禮物送你吧!這個花我就送給別人了——」
清和收回紫色郁金香,正要走,夏洛克卻扯住了她的衣服。
「不准走。」他的語速很快。
「你要送給誰?」從語氣裡聽不出他的心情。
清和唔了一聲,似乎是還沒想好,隨便說了一句,「就送我同學吧!送給彼得吧?他很喜歡喂流浪小動物的,像他那麼善良的人肯定會願意收下的!要是他也不喜歡,那我就隨便抽一個人送出去。」
清和說話的時候沒注意夏洛克臉上的表情,否則她肯定會發現男人現在的面部表情沉下來了。
嘖嘖。
「可你剛剛才說是摩羯座的幸運花。」夏洛克冷哼一聲,「之前約翰說漂亮的女人都是騙子,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我怎麼騙人了?」清和疑惑,「你說我長得漂亮可以,但說我騙人不行。我覺得我人還可以呢。」
夏洛克深吸一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逐漸紊亂的心跳頻率,「不准送給他。」
「更不准隨便抽一個人送出去。」
男人上前,不由分說便搶過清和懷中的紫色郁金香,認真地宣誓主權:「我的——都是我的。」
清和還在為夏洛克前後態度不一致而感到疑惑呢,可夏洛克如今這副過分認真地模樣卻又讓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索性就這樣了。
過了一小會兒,她又聽見夏洛克說道:「既然我勉強收下了你提前的禮物,那,你可以幫我實現一個願望麼?」
清和的眸光落到夏洛克認真的臉上,「你明明說過,你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連聖誕節都不許願。」
「看來你將我的話奉為真理?」名偵探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也露出怔愣的神情,他似乎不記得自己有這麼說過了,可是下一秒,他便這樣自負地說道。
清和輕哼一聲,「隨便你怎麼想。」
他們倆靠的很近,夏洛克比她高許多,因此由他抱著這束郁金香,那原本淡淡的幽香在湧進清和的嗅覺系統時反而顯得濃郁了。
「說吧,什麼願望?」少女問。
現在這個時間點,有非常美麗的火燒雲。
這些赤色雲霞漂浮在天空中,看上去像是藍紫色的畫布被不小心潑上了橘紅色的顏料。
那麼,今夜一定是繁星閃爍。
清和默默盯著天空看,這片分外美麗的火燒雲竟讓她的心情也變得輕巧起來,也同樣像雲彩那樣軟軟地漂浮在天上。
夏洛克的聲音也忽然變得輕了,清和竟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絲與往日驕傲不相符的小心翼翼。
「和我永遠在一起。」
「和我永遠在一起,可以麼?」夏洛克補充道,「…不然不放你走。」
然後,她收到了彼得·帕克發來的短信。
作者有話要說:
*【Idrewaline.】
來自Coldplay的《Yellow》,是一首很頂的情歌!!
第103章 修羅場23
【跟人打起來了,現在在警察局,哈利也在,速來。TAT】
清和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很不簡單。
句子不長,但信息量卻很大。
什麼叫「跟人打起來了」?
什麼又叫「現在在警察局」?
還有,「哈利也在」又是什麼意思……?
竟看不懂一些文字。
直到清和坐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在心裡默默揣測這條短信究竟有幾個意思。
……不會是什麼新的惡作劇吧?
要是這真的是一個惡作劇——
清和還沒下車,只是透過車窗看了看不遠處的那棟肅穆的建築。
要是這只是個惡作劇,她一定會把他們倆頭給擰掉的!
「請問,彼得·帕克和哈利·奧斯本——他們現在在裡面嗎?」
聽見清和的話,年輕/警/察/只是看了她一眼,隨後說了個yes。
隨後清和便見到了足以令自己終生難忘的景像。
哈利·奧斯本和彼得·帕克正坐在拘留室裡,面對面寫檢討。
彼得正低下頭奮筆疾書,大有一小時三千字的架勢。而哈利,正默默盯著桌上那張白紙看,面無表情,不發一言。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哈利一抬眼,便看見了站在拘留室門口的清和。隨後他目光一縮。
清和挑挑眉。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哈利此時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大大方方地與她對視了,反倒是迅速別開了目光。似乎……有一點難為情的感覺。
清和:?
見沒有人理自己,黑發少女索性伸手敲了敲旁邊敞開的門。這咚咚咚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自然很出挑,驚得彼得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筆,連忙扭頭看向拘留室門口。
「噢——!」棕色頭發的少年撞見清和真的來了,在感動之余也有一絲意外和不好意思。
主要是……當時即將被抓走的時候腦海中不知怎的便想到了她。
「你、你來了。」彼得的眸光緊緊黏在她的臉上,不肯移開哪怕只是一秒鐘。
清和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一種想要靠近的心情。
事實也是如此,彼得剛放下筆,想活動一下手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清和這才注意到他的手和他的臉都一樣掛彩了,手部指節處的皮膚還破皮紅腫了,一看就是跟別人打過架。
不過少年還是高興地靠近了她,「終於可以出去了!希望能趕上我家的宵禁!」
而一旁的哈利表現得相當平淡,他只是沉默著抓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然後站起身來。
如果哈利的頭發不那麼亂糟糟,衣服也沒有被扯得那麼亂就更找不出什麼端倪了。
面對著小蜘蛛的靠近,清和還有點久違的緊張。畢竟她已經摘下了偽裝,現在他可以把她的臉看得很清楚了。
可是,彼得什麼異樣也沒有表現出。
這搞得清和以為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先不想了。
「你們倆……為什麼會在這裡?」清和覺得這麼問會比較讓人容易接受。
兩個絕對意義上的優秀學生,居然同時因為打架進了局子,這條消息要是放進紐約帝國大學,估計能被人談論好久。
彼得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這樣的,我把我的相機借給了一個男同學,當時我不太記得相機裡存了些什麼照片了。後來他把相機還我,我想起裡面有一張你——」
清和瞪大了眼睛,突然覺得自己要涼了。
該死的!為什麼她當時要答應被拍照!現在留下證據了!
她鬼混的證據!那張走出攝影室被彼得抓拍下的照片。
「有一張對我來說很重要的照片。」彼得不知怎的,改口了。
「我想把它洗出來,結果發現那個同學把我的儲存卡弄壞了,還不告訴我。」彼得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委屈,「我去找他對峙,結果他不認賬!還說了難聽的話,我就沒忍住,把他給揍了。」
清和想到了什麼可怕的結局,「你不會把他打死了吧?」
彼得連忙否認:「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嗎?」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是不小心揍斷了他幾根肋骨。」
哈利冷哼一聲,不予評價。
清和都糊塗了,「那……哈利又是怎麼回事?」
「我發現那個人擺弄的相機裡有一張照片。」彼得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緊緊盯著清和,他是什麼意思懂的都懂,「我剛想上前看那張照片,結果那張照片怎麼也找不到了。」
「同時,那個愚蠢的家伙說我犯了相思病,附帶一長串惹我生氣的話。」哈利話中有話,他緊盯著清和不放似乎就是想要一個解釋。
「我也沒忍住,把他給揍了。」
這時清和才看見哈利剛剛在紙上寫的是什麼——
我,沒錯。
如果精神世界能夠具像化,那麼清和現在一定直接緩緩裂開。
兩個人說的其實都是同一張照片,就是她那張照片,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們倆都用了很隱秘的句子。
上帝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在走出拘留室之前,清和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被放在桌上的哈利的那張寫著他檢討內容的紙。
少女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付過醫藥費了。」哈利冷淡地回答,「如果對我的話有意見,我不介意請律師。」
Ok,fine.
三個人一路無話走到了街道邊,清和拍了拍手,「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那我們就各回各家——」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自己的兩只衣袖都被同時扯住了。
「跟我去一個地方。」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他們倆的聲音在此時恰好重合起來了。
?
哈利:「午夜場的老電影院。」
彼得:「打卡美食街!」
見狀,清和剛准備招手出租車的動作中止了,她把手放了下來,用那道略顯疑惑的目光在兩個人臉上瞥來瞥去。
「你們,都不用睡覺的嗎?」清和覺得面前這兩人的狀態其實都不咋地,都負傷了,嘖嘖。
「而且你們倆都掛彩了——」她補充。
彼得:「我的恢復力很強的!少瞧不起我了!」
哈利:「我可不像某些笨蛋,打架一點也不懂閃躲。」
「想去哪裡?選吧?」哈利的溫聲細語竟誘惑力十足,差一點就要讓她迷失了。
清和裝模作樣地沉思了一番,抬眼,正想要說點什麼,目光卻直直地看向兩個少年身後,驚恐道:「警//察/叔/叔!快跑快跑!」
第104章 修羅場24
……事情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所謂折中的方法就是先去電影院,再去美食街。
理由是近期教授布置的作業之一是寫一部電影的觀後感。
TAT
午夜場的電影院人不多,影院內的牆壁上掛著最近上映的各種電影海報。
在他們買票的時候,清和的目光卻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然後,她的表情很明顯地變得奇怪了。
什麼嘛——明明是個專門放老電影的影院,怎麼會有這麼潮流(?)的電影?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大海報,圖片基調很灰,一個長相漂亮的女孩手被吊著,而英俊的男主角正曖昧地用手撫上她的臉頰,令她抬起頭來。
海報下方是幾個再醒目不過的大字——Fiftyshadesofgrey。
好家伙。
她就知道所謂的午夜電影院根本沒那麼單純!
「你想看這個?」哈利的聲音忽然響徹在她的耳畔。
??!
清和的心突突地跳,她連忙扭頭,「我才不看呢。」
哈利一時間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又把目光移到海報上,「也是。這種電影……觀後感該寫些什麼?」
「你好看。」他又說。
清和:?
黑發少女這滿臉的不解風情讓哈利簡直想把自己剛剛的稱贊收回。
「比起她,你更好看。」哈利破天荒地又重復了一遍。
「哈利……」清和試探著叫了他的名字,「你能不能再變小啊?」
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調戲你了。
但這句話她沒敢說,不過哈利似乎也想起來那次的事情,他一臉黑線。
哈利扭過頭直直看向清和,勾唇笑了笑,「你在懷念什麼?」
清和短暫地想了一下,便說道,「當然是可愛啊,你小時候的樣子還蠻可愛的……」她說著露出一副很回味的表情。
「是嗎?」哈利壞心眼道,「那你什麼時候再給我講一次睡前故事?」
這回輪到清和無語了,還睡前故事……如果忽略第二天早晨的亂狀,那麼其實調戲小小的哈利還是挺爽的。
「這是另外的價錢!」
就在這時,彼得抱著一大罐爆米花和幾聽可樂走過來了。
14號廳空無一人,只有前面龐大的屏幕是亮著的。從幕布那邊射出的白光給原本一片昏暗的影廳帶來了一絲光亮,但這副寂寥的樣子又更添了幾分鬼魅。
他們選的是最好的位置。
清和原本是想坐在邊上的,可是這兩個人像是約定好了似的,自動坐在兩旁的位置,只空出了中間。
媽的,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好朋友不是應該坐在一起看電影嗎?
清和剛想往旁邊挪,但哈利冷淡的目光掃過來令她頓時便退縮了。明明哈利沒說什麼,可在清和眼中那簡直跟一記眼刀沒什麼區別!
非得這樣嗎?
可以向該死的世界意識投訴哈利·奧斯本嗎?
如坐針氈。
但是表面上不說。
哈利不喜歡吃零食,更討厭碳酸飲料,所以彼得買的零食都是他和清和一起解決。
嘿嘿。
彼得倒也問過哈利想吃什麼,只不過哈利一臉冷酷地說自己什麼都不需要。
呵男人。
很快電影便開始放映了。
但這個該死的電影搞得清和像是在上歷史課,昏昏欲睡起來。果然太學術的都不適合她。
為了提神,清和手伸進爆米花桶裡,這准備胡亂抓幾個爆米花出來,沒想到卻突然抓住了彼得的手。
彼得的手摸著並不軟,不過清和剛摸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有點不確定地又輕輕捏了一下。
!
在反應過來時連忙放開他,連帶著爆米花也不吃了。彼得突然被攥住手,還有點錯愕,不過很快他便靦腆地微笑起來,把爆米花桶遞到清和面前,「快吃吧!」
彼得這副清純的樣子讓清和都有點不敢看他,她剛把一顆爆米花塞進嘴裡,便聽見少年問,「哈利,你是不是談過戀愛?」
噗——
清和在心裡大叫。
對啊,和我,你也和我談過!
不會吧,哈利他不會說出我的名字吧……?
那……我就只好承認……?
清和不確定地想。
哈利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坐在他們倆中間的黑發少女,才說道,「Yep.」
「有照片嗎?」彼得突然八卦。
有啊有啊就在你相機壞掉的儲存卡裡!
清和在心裡自暴自棄地說。
「沒有。」哈利回答,「她不喜歡照相。」
「不過——」哈利又補充,這回讓清和的思緒都被他輕易地牽著走了。
「她的名字是莉妮絲。」
「莉妮絲……?」彼得若有所思地重復了一遍,微微皺起的眉頭又松開,笑道,「她名字這麼好聽,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以前她還沒覺得彼得這麼會來事,這回算是深刻地體驗到了。
清和一言不發地端坐在座位上,光是看她現在的坐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教室而不是在電影院裡。
她感覺彼得每說一句話,她臉上覆蓋著的名為「平靜」的面具就會一點點龜裂,直到化為齏粉。
可以彼得直男的樣子,估計根本看不出清和心裡的想法。
QAQ
弱小,可憐,又無助。
原本她以為哈利會說「還行吧」,沒想到他卻回答說「很好看」。
這已經是今夜的第三次這麼說了,哈利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要知道之前的他,清和反正很難從他嘴裡聽見一些誇贊。
……
等他們從電影院裡出來,街上的行人早已寥寥無幾。
但彼得的精神似乎比看電影之前更好了,被那雙炯炯有神的狗狗眼盯著的時候,清和剛到嘴邊的哈欠也不知怎的消失了。
……可能是看美少年會有提神作用嗎?
「所以……我們還要去其他地方嗎?」清和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彼得唔了一聲,回答道,「要不我們去逛逛夜市,然後就回家吧!我看大家也累了。」
清和聽見這話,把亮晶晶的眸光投向沉默的哈利,一看就是期待他會說出什麼拒絕的話語。
——反正他提議的看電影寫觀後感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嘛。
清和本能地覺得哈利是屬於養生派,一般都會早睡早起,不像她總是熬夜。
可是哈利卻一口答應了,「好啊。」
哈利說完,彼得在前面帶路,而他自然瞥見清和臉上奇怪的表情。
「怎麼了?」
「我以為你不喜歡嘈雜的夜市。豪門大少爺落座的地方不都是米其林三星嗎?」
淡笑在哈利臉上一閃而過,「那我想你還不夠了解我。」
「——只是身體上了解了還不夠。」
??!
清和想捂住哈利的嘴,讓他不要總是用這麼平淡的表情說出這麼驚人的話語。
「如果你不願意這麼快,那,先訂婚也不是不可以。」
哈利的藍眼睛裡仿佛有銀河碎屑,原本這雙深邃的眼睛裡裝著的是冷漠,可很突然的,這些冷漠的神情在他眼神光的閃爍之下,全部消失了。
即使認識這麼久了還是不得不承認,哈利長得可真好看。
他甚至比清和所見到的大多數女孩子長得更精致。
如同海妖一樣妖異又破碎的美,讓人本能地被吸引著想要靠近。
「還是說——」哈利想到什麼,皺起眉頭,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彼得。
「你愛上他了?」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1823:34:39~2021-07-2118:42: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Q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5章 修羅場25
這他媽,又是哪跟哪了?
「我沒有!」清和反駁,幸好這條路上沒什麼路燈,不然她現在開始漲紅的臉完全出賣了她的心。
「那,你是承認你愛我?」哈利慢條斯理地說道。
他語氣裡的疑問並不足,這證明他就是這麼想的,再清楚不過。
「我也沒有這麼說。」清和覺得哈利的腦回路真是奇怪,為什麼不喜歡彼得就代表喜歡他呢?
「你不准喜歡他。」哈利說,他似乎對清和的回答很是不滿。
「為什麼?」清和存心要和他對著干,「我覺得彼得很好啊!」
「沒有為什麼。你要是喜歡他了,我會不高興的。」哈利說,他的眸中忽然露出一點脆弱的情緒,簡直把清和殺了個措手不及。
「你不高興了會怎麼辦?」清和忍住想擁抱他的衝動,這樣問道。
哈利只是露出個愈發微妙的笑,「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們在聊什麼呢?」彼得轉身,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走的太快了,把那兩人牢牢甩在身後。
小蜘蛛這才停下腳步。
哈利沒有回答他。在氣氛變得尷尬和奇怪之前,清和連忙說道,「沒什麼!」
她旋即轉移了話題:「你走的也太快了吧!彼得,你知道除了寫觀後感之外我們還有什麼作業嗎?我有點記不清楚了。」
彼得很樂意為她解答,兩個人一下子便聊了起來,無形之間把哈利排斥在外了。
哈利默默盯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眼神沉了沉。
果然如彼得所言,夜市一直很熱鬧。
這條街跟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裡在晚上也基本上是燈火通明的。
許多小攤都擺在這裡,各式各樣的食物簡直讓他們眼花繚亂。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芬芳,這多少刺激到了清和的味蕾,搞得她的瞌睡蟲都被驅散了大半。
哈利默默看著黑發女孩左看看右看看,像一只蝴蝶那樣從花叢中過,又不停駐在某個地方。
?
小吃攤上的食物有那麼大吸引力麼?
居然能看那麼久……
哈利一邊想著這是笨蛋吧,一邊卻主動跟在她後面,把她剛剛看過的所有東西全部買了一份。
然後扔給了彼得。
等到清和想起來後面還有兩個男人,回過頭時,卻也驚呆了。
他們倆手上都不約而同地拿了許多種食物,而這些食物她明明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清和眉頭緊皺,「我只是想看一眼而已,看一眼就解饞了,你們買這麼多做什麼?」
「只是看你一副很想吃的樣子,才買的。」哈利說。
不過清和沒有回復他了,只是默默盯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不放,眼神逐漸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還沒有發現。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還居然,挺配的……
嘖嘖。
盯著面前的她反復變化的表情,哈利覺得很不妙。
總感覺她在想什麼不該想的東西。
哈利直接上前,把東西塞進了清和懷裡,強行中斷了她的思路。
「會不會很重?我幫你拿吧?」彼得見狀,連忙上前。
清和瞪了哈利一眼,下一秒彼得卻提議道:「要不我們去照個相片?」
之前還沒注意,聽見彼得的話,清和這才看見街道邊居然有個小小的照相館。令人意外的是,現在居然都沒打烊。
「好啊!」清和直接同意了,反正自己也掉馬了,不如坦率一點。
可以照那種大頭照,肯定會很不錯的。
清和有種感覺。她覺得他們像是三個神經病一樣大半夜不睡覺還在外面到處亂逛,可是,居然還蠻好玩的。
要是和每個人的關系都能像這時候這麼融洽就好了,嘿嘿。
當他們提出要三個人一起照大頭貼的時候,店主的眼神顯得很是微妙。
不過他們仨都沒有放在心上。
清和盯著手中的照片,發出一聲滿意的喟嘆。
「不愧是你,彼得,你提的這個建議很好。」清和由衷地說。
彼得被稱贊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果然很多女生都喜歡仔細觀察照片,這不,清和說著說著便把照片拿到眼前,恨不得再弄個放大鏡過來仔細觀看,把這照片上的任何蛛絲馬跡都全部收入眼底。
她還是c位。哈利和彼得分別在她的一左一右,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彼得笑得很開心,但哈利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哈利的眼神中還透露出一種「我的朋友是兩個智障」的意味。
算了,哈利沒表情也還是挺帥的,暫時原諒他。
更何況,兩個大帥哥陪玩,不得不說還是挺幸福的。
清和突然覺得這次的活動還是挺滿意的,她不禁點點頭。
她把照片分給了彼得和哈利,「給你們!就當留個紀念吧!」
「那我們回去吧兄弟們!」清和提議,而這次終於沒人對她的話產生異議了,因為他們倆也在忙著看照片——
彼得正試圖用他的攝影知識對照片發出嚴謹的評論,而哈利只是簡單地垂下眼睫盯著這張大頭貼。
「誇我好看是吧?我知道了,不用說了!」清和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哈利,旋即中氣十足地說道,很可愛,也很自戀。
「沒有。」哈利居然否認,他說著指了指c位,「只是覺得這個站在中間的家伙看著很傻。」
哼。
「你就是不好意思誇我了。」
哈利也沒理她,只是徑直走向不遠處停在路邊的一輛車。
通體黑色,很低調,很豪華。清和不太懂車,不過這輛車會讓她想到之前第一次和哈利見面的時候。
簡直尷尬得摳出一棟芭比夢幻豪宅。
要是時間可以重來,她倒還不一定會跑去開門。
……只不過這輛跑車今天是敞篷的。
清和也說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什麼感覺,總之還是坐了進去。
因為彼得家的方向跟他們倆都不太順路,所以哈利先把彼得給放下了。
前腳才剛把彼得送到家,哈利似乎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停留哪怕一分一秒,只是淡淡的寒暄過後便一腳踩下油門,於是這輛豪車在深夜空曠的公路上疾馳,像是要把時間也狠狠甩在身後。
剛才的確不是清和的錯覺,這輛車不是看起來很眼熟——是確實很熟悉。
這個熟悉的感覺在哈利方才合上車子的頂部時便出現了,然後逐漸加深。
如今這輛車不再是敞篷的了,變為了封閉式。
清和並不是個懂車的人,她對車的區分只靠顏色和車牌號。但偷偷瞥了一眼正把控著方向盤的哈利,她的思緒突然便回到了那個四月的夜晚。
電影是看完了,可是……她總覺得哈利背後仿佛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隨後她便想起重逢這麼久了,她居然都還沒有仔細問過關於哈利的事。
她推測其他人的時間線都是往前延伸的,彼得升學了,夏洛克自行來到紐約,至於布魯斯自然不必說。可是……世界線重合後居然一丁點關於綠魔的報道都沒有出現,oscorp也沒有因為高層的各懷鬼胎而逐漸分崩離析,這個商業帝國唯一的繼承人更沒有被關進雷文克勞夫。
再加上之前的突發狀況。
清和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屬於哈利的時間線是往後退的。他困在了時間裡。
想到這點,清和的目光比以往更加認真地落在哈利的身上,只不過她又怕專心開車的哈利會發現她偷看,於是只小幅度地用余光瞟他。
今夜的哈利看起來其實和初次見面的他沒有什麼很大的不同。清和能想到的最大的區別便是,他這時沒有穿西裝,比起商業精英,更像是個鄰家大男孩。
車內窄長的後視鏡裡恰好映出哈利那如畫的眉眼。
他短暫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清和,薄唇輕啟:「想問什麼就說吧。」
「我——」清和居然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她現在心裡有好多疑問。
「我們來交換秘密吧?」少女突然提議,「你先說。」
哈利的目光此刻全凝聚在正前方的公路上,在等紅綠燈時,他才看了看清和,發現這家伙臉上的神情居然很認真。
那雙純粹的黑水晶一樣的眼眸聚精會神地盯著他不放,仿佛真的很想從他嘴裡聽見什麼驚天大秘密。
哈利歪頭,那張面無表情的冷淡面龐上也不免沾上一絲疑惑。
在清和的視野中,哈利的臉看著漂亮卻蒼白,他眨眨眼,最後開口道:「我讀高中二年級時,翹課偷偷翻牆出去玩,結果被一個女同學發現了。」
清和:?
這算哪門子秘密?
清和愣了一下,旋即氣憤地發出指控:「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哈利反問,「我都把我身為好學生,做過的唯一一件離經叛道的事告訴你了,這不算是秘密麼?」
「呵,男人。」清和說,「好吧,那我曾經深更半夜闖進了一個陌生人的法拉利加利福尼亞裡。」
「你這個不算。我早就知道了。」哈利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年輕的臉龐在車內暖黃色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柔和極了,看起來溫柔的很。
他們倆一時間都默契地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沉默著望向不遠處的交通燈,等候它的指示。
在交通燈再次變換之前,清和問,「那然後呢?那個女同學告發你了嗎?」
哈利眸光閃了閃,「沒有。她讓我帶她一起出去玩。」
褐發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唇角再度微微上揚,「不過她的小短腿實在是不支持她干翻牆這種事。」
他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了,因為車子又行駛了起來。
「她肯定是喜歡你!」清和開始八卦,下一秒又若有所思地說,「……我還以為你沒朋友呢。」
「我喜歡清靜。」哈利回答,「獨處,是種享受。」
「那你知道——那你知道蜘蛛俠是誰了嗎?」清和突然覺得自己可真是個話題廢,兜兜轉轉還是選了個最嚴肅的梗。
哈利沉默了片刻,也許是在考慮要不要把答案說出去。
「Pete.」
清和瞳孔地震,可哈利還是那麼淡然,只是他給人的感覺變得冷漠了,像是有看不見的寒冰正順著他的衣襟一點點覆上他的肌膚,鑽進他的身體裡。
「很意外?」
「有、有點?」清和回答,很難不承認,她現在的舌頭像打結了一樣,這個消息真的——真的很讓人意外。
為什麼她都沒有發現?
明明她覺得彼得不是那種很擅長偽裝和撒謊的人,沒想到他居然瞞著她這麼一個大秘密!
這,難道就是燈下黑嗎?
而且哈利知道彼得是蜘蛛俠了,可他卻也沒對彼得做什麼,反倒還能心平氣和地跟彼得一起玩。
男人心,海底針。
可假如彼得就是蜘蛛俠,那麼很多事情都能說得通了。
可是,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蜘蛛俠時的情形,是因為檸檬汽水——皇後區的蒙面英雄幫助她從小偷手裡搶回了冰鎮檸檬汽水。
但,那個時候哈利也在呀。
清和有點不敢想下去了,既然世界線收束,那彼得也有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草。
那他要是真的知道了干嘛還問???
清和也不敢再想了,這就是海王的煩惱嗎?……
這兩個人不會早就背著她對過線了吧?
清和越想越覺得離譜,又不敢再問,害怕聽見更多超綱的事情。
她不問,哈利也沒繼續說。
於是清和發了會兒呆,結果當她的目光看向兩邊因為車速而逐漸後退的建築時,她驚訝地發現如今走的路根本就不是去她家的路!
早就走過了!
清和都有經驗了,「哈利,你不會……是想把我帶到別的地方去吧?」
「我——我想回家,讓我回家吧怎麼樣?」
「可我沒有說要把你送回家。」哈利的回答裡仿佛有一絲淡淡的不悅。
「假如這條公路沒有盡頭,我們一直在疾馳,你覺得怎麼樣?」哈利問的很認真,剛才那一點點不悅像蒸發了那樣不見了。
「陳小姐,我發現了一些事情。」他說,車內的燈忽然熄滅了,這讓清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而,這些事情讓我很不高興。」
哈利很少這麼叫她。
「陳小姐」這個稱呼聽起來很正式,也很生疏。
他態度忽然的變化讓清和有點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
清和敏銳地發現,他今天已經說了兩次「我不高興」。
可是她一時間都想不到究竟是哪裡讓他不開心了。
還是說……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她無法解釋呢?
QAQ
「怎麼了?你說吧。」清和小心翼翼地試探。
可是哈利又不說話了,他的性格確實很讓人難懂,看起來不好相處,其實也不好相處——
這段沉默一直延續到到達目的地位置。
清和雖然曾經來過奧斯本家的別墅,可是也的確過去好一段時間了。如今故地重游,心頭多少會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重新步入某個「追求者」的家,這真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這棟別墅占地面積很大,位於靜謐的郊區,花園裡種了許多的白玫瑰。只不過現在已經過了白玫瑰的花期了,因此沒有瞥見盛開的玫瑰,只剩下纖細的枝條。
帶刺的玫瑰——這個修辭還和哈利挺搭的。
清和漫無邊際地想著。
哈利下了車,把鑰匙遞給管家保管,隨後不發一言地帶著她走上樓。
鵝絨地毯踩著很軟,可越是這樣,清和便越覺得自己身在雲端。
「要不,就在這裡聊吧?」走上樓之後,清和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往前走了。
哈利的別墅雖然很大,可連僕人都沒有幾個,打掃也都是由管家專門請鐘點工。
因為哈利不喜歡有陌生人住在他的莊園裡。這讓他會沒有安全感。
可是哈利牽住她的手並沒有放開,他聽見這話,只是暫時性地回頭,然後開始用那雙攝人心魄的藍眼睛一直盯著她不放,直到她敗下陣來。
清和最受不了這種了,你說說話都行的!
她認命地跟著哈利走,一邊又不禁想到,為什麼現在被誘惑的都是她了?
哈利的臥室門應聲打開,他領著女孩走進去。
這個房間完全是奧斯本莊園裡的禁地,未經許可誰也不能進去。
曾經有一個女僕因為好奇偷偷跑進去,立刻便被哈利炒魷魚了。
清和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呢,哈利便直接把她/撲dao在了//床//上,十分的開門見山。
然後,燈滅了。
她聽見了哈利輕輕的低沉的chuan息聲。
喘息聲連帶著呼吸像是羽毛那樣輕柔地搔在她的頸間肌膚,緩慢地點燃了彼此之間的心火。
清和一時間沒有動彈了,她感覺自己在哈利的懷裡像是被施展了木頭人咒語(如果世上真的有這玩意的話),變得像是人偶那樣乖順。
老實說,穿梭在不同的世界裡,任何一場感情都可以被稱作是她的精神負擔。所以她很久都沒有審視過自己的感情了,她之前認為自己沒有時間做這種事,但是現在——
清和覺得她也許可以試一試。
哈利壓/低/了/他修長的身軀,沒費什麼力氣就把黑發女孩牢牢地鉗制住了。
驟然陷進這張柔軟的大//床//裡的感覺加深了,清和腦海中的思緒卡頓了一瞬。
周圍一片黑暗,只有身上緊jin貼著的這個人的溫度是真實的。清和其實不怕黑,可是在這個時候,她不知怎的居然也想抱緊某個人。
她原本以為哈利會對她做點什麼,沒想到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埋首在她的頸間,也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哈利默默保持了許久,也沒有露出別的什麼意思。
「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會覺得不高興嗎?」清和伸出一只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背上。
哈利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脖頸,這份觸感在清和看來倒是挺明顯的。不過她忍住沒有動。
「我看到照片了。」哈利沉默片刻,說道,他低啞的聲音裡帶著些許不滿,「你不願意和我有照片,可是,卻願意讓彼得給你拍。」
「你什麼意思?」哈利問。
清和想過各種比這個嚴重千百倍的原因,唯獨沒有想過這種事……這種,小事。
「就是,隨便拍的啦。也不算是我願意吧。」清和這樣解釋著,越發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拔吊無情、撩完就跑的渣男,現在也搞不清楚誰才是她的正宮了。
用一句名言來說,就是,我不是渣,只是想給全世界男孩一個家。
為了暫時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清和伸手摸了摸哈利軟軟的頭發。
哈利的頭發幾天前才剛剛修剪過,短的地方,比如後腦勺的頭發,摸起來有點//硬/,但是稍微長一點的部分,又會很軟。
摸男孩子的頭發,有點像摸狗勾。
越摸越上頭,清和動作幅度越來越大,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經意間把哈利的精英發型給揉亂了,迎上的也是少年那稍顯不滿的目光。
「你干嘛?」他控訴。
「我失眠很久了。」他又不自然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哈利說的翹課,可以理解成彩蛋吧,if線走卡洛和哈利互相不喜歡的世界。卡洛就是俺的為愛發電QWQ(輕拍)
寶們,這回我會寫番外噠~
第106章 修羅場26
「那……吃點安眠藥?」清和這回不解風情極了,完全沒有要守護被遺傳病纏身的奧斯本少爺的自覺。
回應她的是哈利的一聲冷哼:「也就你想得出。」
「笨蛋,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褐發男人又補充道,清和從他口中竟品味出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嘖,還能看到素來一臉高貴冷艷的哈利露出這樣的情緒,她可得好好品味一番了。
清和不但不慌張,反倒眼眸亮閃閃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饒有興趣地扭頭看了看哈利此時臉上的神情。
看了會兒,清和覺著雖然是很賞心悅目,但一晚上這樣下去也不行吧?他不睡覺,她還想呢!
她很想起身,但哈利的身軀把她牢牢壓著令她簡直動彈不得。
這不,他看出了她想逃,稍微使了點力氣把她禁錮得更緊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沉默反倒是曖昧的催化劑。四目相對之際,他們倆都不約而同地從對方黑色和藍色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不過不同的是,清和又移開了目光。
「你害羞了。」哈利輕笑,無形中牽動著氣氛往更旖旎的方向發展。
確實,距離這麼近,整片嗅覺網都被那清涼松軟的淡淡白松香氣息給侵占了,只要不是特別遲鈍的人,應該都會害羞。
清和才不想如他的意,因為她感覺自己似乎在這場情感的拉鋸戰裡節節敗退。
「你看錯了。」清和輕飄飄地回復一句。
「是嗎?」哈利的語調微微下墜,「可是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他明知故問。
「而且,我之前給你發的短信為什麼不回我?」
明明是質問,語氣卻很輕很弱,配上哈利這副纖細美少年的皮囊,簡直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極了。
她清和更像是冷暴力的加害者,而哈利完全是一副二十四孝好對像的樣子。
……她差點就信了!
清和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這個世界線收束的新世界裡找到她的新電話號碼的。
她剛開始還沒發現就是哈利·奧斯本發的,剛開始那幾條她以為只是發錯了的垃圾短信。
可是後面那分外熟悉的語調,讓她終於認了出來。
她都沒想過哈利會那麼執著,每天都定時定點給她發一條情話短信。土味的、文藝的、霸道的……她覺得奧斯本少爺現在收拾收拾也能去說個相聲了。
後面甚至還出現了空投相冊,「不和我處對像的人滾出美/利/堅」。
草。
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我都不知道是你!」清和只好這麼毫不走心地回答。
「可我署名了。」哈利幽怨地盯著她。
「網絡上關心你的知心愛人都是騙子,你不知道嗎?」清和反問,「我這叫富有防騙意識。」
「你能不能從我身上下去?你這麼瘦,真的硌到我了。」清和推他,可是他依然不動,反倒湊的更近,近到他的睫毛軟軟地滑過女孩的臉頰。
呵呵男人。
這司馬昭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你身上好軟。」哈利這麼評價,他壓低聲音的輕柔蜜語更像是一個隨時能攝人心魄的咒語了。
這麼說了還不夠,他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黑發女孩纖細的腰。
做出這種動作還不打招呼的後果便是清和反應很大地瑟縮了一下。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裡畫個圈圈詛咒他。
「你真是敏感。」
「閉嘴。」清和十分傲嬌地閉上眼睛。
哈利似乎下定決心要煩她個一天一夜了,他抱住她的姿勢就像是小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
沒老實幾分鐘,閉上眼睛的清和便感覺到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輕輕擦過她的眼睫,觸感短暫地像是一場幻影。
「哈利——哈利·奧斯本,你沒完了?」清和終於憋不住了,睜開眼睛這麼說道。
氣勢很足——至少她想像中氣勢應該很足。
這個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此刻卻一臉無辜,眨眨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沒完。」
很久沒有這麼親密過了,想讓哈利就這麼簡單地放過她?怎麼可能。
清和看著他俊俏的臉蛋,在心底冷哼一聲。
年輕男孩都這樣。熱戀期恨不得一整天都跟你黏在一塊兒,連體嬰兒那樣不分開。
嗯……各種意義上的不分開。
「我生理期。」清和輕描淡寫地說道,這簡直是會心一擊。
這不,話音剛落,哈利便飛快從清和身上下去了,「你不早說?疼麼?」
他說著便要去摸她的小腹。
「一點也不。」清和連忙拍開,她還打了個哈欠,似乎是真的有點累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換個房間睡覺。
見她要走,哈利不樂意了,連忙扯住她的衣袖,「你是不想要我好了?」
「你不是本來就失眠嗎?」
「沒你,我會更失眠。」他說,「而且我會耐心等待幾天的,游泳課你也別去了,不方便,生理期的女孩子就應該好好休養。」
這認真的說辭讓清和還有點感動。她在床沿邊坐下,可是哈利長臂一伸,一扯,她便又躺下了。
「在睡前,我還有個問題。」哈利似乎並不滿足於兩個人一起平躺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他索性撐起身子看向旁邊的女孩。
這份對視倒也能面前算是居高臨下的位置,原本清和的眼皮都有點沉重得睜不開了,可是這一刻她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准備回應大少爺的很難得的疑問。
「什麼?」
哈利斂著眼睫,清和瞥見在昏暗的燈光下哈利長長的睫毛、如刀削闊斧般的側臉一同留下深深的陰影。
他說完起初的那句話後又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疑問了,倒是很反常地沉默了十幾秒。這下倒要清和產生疑問了。還能有什麼事情這樣讓他躊躇不前呢?
「你為什麼要叫自己莉妮絲?」哈利說著,側過臉認真地盯著她看。
哈利那過分好聽的聲音落到清和耳膜中酥麻的很,不過清和目光迷蒙地咂咂嘴:「就這?」
她還以為他會問點比較嚴肅的問題。
Rynith這個名字,她確實不是隨便起的。
當時她走投無路闖進那輛法拉利加利福尼亞時,覺得裡面就算有人也頂多就只能是一面之緣了。所以她的確很壞心眼地編了個假名。「莉妮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裡的。
Rynith這個名字,是在某個世界裡,她作為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被某個「追求者」囚禁起來時,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身邊唯一的寄托——她給她的毛絨娃娃起了這個名字。
因為當時的她覺得,比起作為活生生的人類,可能作為普通的沒有生命的玩具也會更幸福也說不定。
清和忽然不回答了,不知道是在想什麼,臉上忽然露出孤寂的神情。
「那你跟別人這麼說過麼?」哈利又問。
這回清和倒是回得很快,「沒有。只你一個。」
哈利就被這麼個簡單的回答給取悅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剪掉之前那張三人合照的一部分了——Rynith是他們彼此的暗語。
她可以是很多人的清和,但只是他一個人的莉妮絲。
「我想——」清和確定哈利是想說些什麼,不過不知道出於何種目的,他又改口了,「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哈利說完這句話,突然伸手把燈關了,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只不過,是一片曖昧的黑暗。
「要不……用手,怎麼樣?」
他小心翼翼地提議。
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俺的新預收《惡毒女配又在崩人設[穿書]》。有興趣進專欄收藏一下,蟹蟹QAQ
【文案】
夏恬然是一只小狐狸。
穿書,成了書中瘋狂欺壓大反派的豪門惡女。結局是被反派哢嚓。
原書反派將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財閥掌權人,現在卻只是被迫寄住在她家的孤僻少年。
系統告訴她,想活命,必須得一邊維持惡女人設不倒,認真作妖;一邊背地裡給反派送溫暖,防止他真的黑化。
夏恬然:ojbk
反派騎車上學,她偷偷扎了車胎
反派酒精過敏,她不聞不問
反派不吃零食,她強行塞一大堆
可反派發現——
坐公交車剛好躲過了暴雨
意識混亂中被喂了藥
是自己最喜歡卻不說的草莓蛋糕
反派:?
*
陸永言的世界一片灰暗。
無父無母、流浪在外,被孤立、歧視、諷刺。
他不對世界抱任何期待。
所以他蜷起身體,用尖刺來保護自己。
他原本對跋扈大小姐夏恬然不感興趣,可他漸漸發現,那個一臉囂張的女孩居然一直默默地對他好不求回報,還露出像是看心上人那樣小心翼翼的神情。
*
後來,
夏恬然決定功成身退,順口應了與好兄弟鬼屋一日游。
轉頭卻對上反派濕漉漉的眼睛。
沒辦法,只好帶上他了。
可為什麼反派會把她一把扯進密道,還一臉委屈地盯著她?
他昳麗俊美的臉微微泛紅,羞赧道:「你朋友真凶,是我的話就不會這樣。」
腦內系統瘋狂提示【黑化值+100】
夏恬然:?
她整個人直接裂開!
陸永言湊近,唇瓣貼了貼她的耳骨,放軟語調誘哄:「我不要什麼名分,你只要對我好就行了。」
「我只想默默喜歡你。」
騙、騙子!
明明系統給出的答案是:
如果我無法擁有你,
那麼別人也不可以。
【單向救贖/男主寄人籬下/女主毛茸茸武力值MAX】
【高冷白切黑帶刺玫瑰x沙雕囂張小狐狸】
文案截圖於2021/07/24
(文名很拉,我知道,還在想。。)感謝在2021-07-2121:58:41~2021-07-2423:39: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應鐘六翮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修羅場27
翌日,哈利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天文台。
原本他們是想透過望遠鏡觀賞一番星辰的。
可是,也不知道遠處的龐大會場裡究竟今夜是在舉辦什麼活動,總之有無數的煙花沿著圓形會場依次點燃,砰的一下筆直地燃上高空,短暫地照亮了這深沉的夜。
五彩繽紛的煙花在天空中轉瞬即逝,燃燒煙花發出的聲音讓這個夜晚變得不再寂靜,清和不禁看呆了。
回過神,她又不免扭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哈利一向是不喜歡吵鬧的。
她旋即又想到,這回就算是再好的望遠鏡,都沒辦法好好觀賞星宿了。
煙花燃放起來雖然熱鬧又好看,可這些漂亮的小東西帶來的光污染也明顯是很嚴重的。所以,今天原定的看星星,是泡湯了。
清和撓撓臉,又想到,看星星似乎是認識哈利這麼久一來第一次聽到他迫切地說自己需要什麼。
她扯了扯哈利的衣角,「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觀星?」
她又看了看這裡的設備,不知道搬走會不會可行……
「我來搬裝備!如何?」清和自告奮勇。
哈利聞言,一直凝聚在遠處煙火的目光收回了,他偏頭看向黑發女孩,臉上出現後者分外熟悉的那略顯譏誚的表情。
「就你?」哈利露出個玩世不恭的微笑,「那我們到了明年也不可能成功觀星。」
他把清和環抱著的其中一個便攜式望遠鏡拿走了,漫不經心地說道,「有我在,你不需要做這些事情。」
他說著拉開了天文台的門,准備往下走,似乎是要離開了。
見清和一直呆在原地不動,哈利微微皺起眉頭,「怎麼還傻站在那?走了。」
「我還有個方法,不需要望遠鏡也能完美地觀星。」哈利說。他們倆往外沒走多久,便看見不遠處的草坪上停著一架直升機。
這架直升機通體被刷成了檸檬黃,上面還有oscorp的logo。
清和已經不問多余的話了,這架直升機除了是哈利的之外,還能是誰的呢?哈利就是這樣,只要是他的東西,他一定會想辦法刻上自己專屬的印記。
她跟著哈利走近,才發現這是一架超輕型直升機,只有正副兩個駕駛座位,也就是說,只能坐兩個人。
「哈利……」她戳了戳走在前面的哈利的窄腰,「停在草坪上是違/法的吧?被發現了怎麼辦?」
哈利沒回頭,不以為意地說,「可是這塊草坪也是我的。」
清和頓時啞口無言,好吧,您開心就好。
哈利輕車熟路地打開艙門坐了進去,又朝清和招招手,示意她也進來。
女孩照做了,迅速系上安全帶。因為直升機上方的螺旋槳工作起來會產生很強的風,會聽不清同行的人講話,因此他們也戴上了耳機。
女孩坐上去就不敢動了,她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哈利,你真的會開直升機嗎?」
坐在駕駛座上的「機長」哈利很意外她居然會這麼問,微微笑了,「我有這麼不可靠嗎?還是說——」
他的話語調轉了個方向,轉而順暢地帶上了一點惹人憐愛的沮喪。
「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啊!」清和連忙說,她可受不了哈利露出這副受傷的神情。
黑發女孩只不過是眨了眨眼睛,便看見哈利不知從哪裡摸出駕駛證,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它,晃了晃,旋即被清和拿走。
「這是我的私用飛機駕照。」哈利說,「如果你不放心,我這裡還有航線運輸照和商照。」
清和:???
「放心吧,」他說,「就算帶著你飛過太平洋,也不會讓你摔進海裡喂魚的。」
哈利的幽默確實讓清和的緊張消失了大半。女孩看了看駕照,又看了看旁邊的男人,一顆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要起飛了,安心坐在位置上別亂動。」
清和點點頭,她這副過分認真嚴肅的樣子讓哈利晃了晃神。
旋即男人帶著笑意別開眼,他的手放到左側的總距操縱杆上。旋即清和的耳畔便湧進螺旋槳旋轉的一股噪音,直升機驟然滑翔起來,高度一點點升高時,她整顆心不免還是提了起來。
在強風下,就算戴了耳機雙方的聲音也還是不怎麼聽得清楚,最關鍵的是,女孩的黑色長發一點也不聽話地毫無章法地飛舞起來,哈利的頭發也是一樣,被吹亂了。
「我還有一架灣流G500,以後你要是想去什麼地方,我可以帶你去。」哈利說,他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可是清和壓根沒聽清楚,只說了句,「什麼?」
哈利又很有耐心地重復了一遍,可清和還是沒聽清。
面容俊逸的男人也有點無語了,用自己平生最大聲的音量說,「我說——以後你想去什麼地方,我帶你去!」
清和回了個thankyou.
那聲甜甜的謝謝搞得連冷空氣也變甜了,一時間哈利也搞不清楚這絲絲甜味究竟真的是空氣還是她身上被風吹過來的淡香。
黑發女孩的視線被別的什麼吸引住了,她發出了一聲小小的輕輕的贊嘆。
說來也奇怪,明明剛才說話那麼大聲都聽不清楚,這聲贊嘆卻無比清晰地溜進哈利·奧斯本的耳朵裡。
「哈利,你看!」她不禁伸手指了指下面。
哈利駕駛著這架私人直升機越飛越高,城市地圖在他們眼中越來越小,夜晚那些高樓大廈的燈火明明滅滅,這些或白或暖黃的光芒逐漸演變成為一個個渺小的光點,互相纏繞交織結成了一片蜘蛛網。
「真漂亮……」她由衷地贊嘆。
黑發女孩剛開始還有點不敢看下面,因為他們離地面實在是太太太遠啦。
這種高度快要超過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只不過,出於好奇,她還是往下看了。
然後,發現了特別的美景。
她坐飛機的時候也喜歡透過圓窗看外面的雲層。
「你真厲害!」清和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臉上滿是欣喜的神色,「考飛行駕照是不是很難?」
這份贊美搞得哈利還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心說我不光會開飛機,我還有自己的滑翔翼和綠魔裝備,不需要任何保護措施就能飛得很高,不高興了還能扔幾個南瓜炸彈下去。
可是哈利才不會告訴她這些,他希望自己在她的心裡是無害的和完美的。他可以暫時放下那些沉重的事情……永遠也說不定。
這種不好意思的神態在他臉上僅僅只出現了一瞬,下一秒他便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可愛的表情,滿不在乎地回答:「對我來說挺簡單的。」
清和看向窗外,他們正穿過雲層。女孩認真地端詳著這份景色,試圖將它永遠永遠地珍藏在自己的心間。
「注意了!」哈利提醒道,下一秒便進行了一個俯衝。
搞得黑發女孩驚呼出聲,還進行了一個高難度的翻轉。
唔……這個壞心眼的家伙!就是存心想嚇她!
清和剛想控訴,沒想到自己眼前的整個視野都忽然被點亮了。
原來剛才盛放的煙花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哈利操縱著直升機快速飛過了那片位於高空的絢爛煙花。
她的瞳孔中映出了那片分外好看的煙花,旋即她扭頭,十分鄭重地對哈利說道,「我很喜歡……也很開心,你今天開心嗎?有我陪著你,千萬不要再不開心啦。」
「開心。」哈利這樣回答她。
高空飛行並不是非得需要什麼超能力,就像現在這樣也能很完美。
作者有話要說:
快了。
第108章 修羅場28(結局篇)
不久後。
斯塔克工業。
一頭棕色卷毛的少年抱著一箱文件進了電梯,跟著他一同進去的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孩。
不過卷毛少年在按了電梯後目光便垂下來,一直盯著箱子頂部的灰色文件夾封面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這樣的他,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女孩一直默默帶著愛慕觀察他。
彼得正在想關於清和的事情呢。
期末考試後,她就消失了,怎麼也找不到人。只是和上次不同,這一回她走的時候給他發了短信。
電梯升到五樓,彼得才發現面前的電梯按鍵就只亮了數字34。
他又注意到電梯裡還有一個人,才開口:「你……你不按樓層嗎?」
少年要去頂樓,把這一箱子文件送進辦公室後,他決定偷偷上天台換蜘蛛俠制服,然後就從樓頂離開的。
「我也去那一層。」女孩小聲說,她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今晚有空嗎?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吃飯。」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這讓彼得想到清和。他的心裡空落落的。
彼得帶著歉意說道:「我已經有約了,朋友訂了餐廳。」
女孩哦了一聲,隨後不再看他。
彼得也不說話了,電梯門一開啟他便衝了出去。
哈利回到紐約已經那麼久了,他們都沒有一起吃過飯。他原本想等忙過這段時間再請哈利吃飯的,沒想到哈利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哈利訂的餐廳在時代華納中心,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日式餐廳。而時代華納中心,則是一座雙子塔建築,由兩棟229米高的大樓組成,但兩棟樓並不是完全獨立,其中有中庭聯結。*
彼得不知道哈利為什麼會在那裡訂餐,也許是單純地覺得Masa餐廳符合品味,也許……是覺得他們倆也像是那座高聳在紐約市的雙子塔建築一樣吧,獨立又不獨立,兩人之間有一道深深的羈絆。
他已經決定把自己是蜘蛛俠的這個秘密告訴哈利了。
哈利能回來,他真的很高興。
棕發少年走上天台,拉開書包拉鏈。
只是裡面沒有蜘蛛俠的紅藍相間的帥氣制服了。裡面有幾張游戲光碟,還有PSP,是他用打工的錢買到的。
前幾天收到哈利請他吃飯的邀請,彼得想了很久自己要給他帶什麼禮物。然後,他忽然想起,小的時候他們倆經常一起打游戲。
原本哈利對打游戲是不感興趣的,只不過有一次彼得打一盤新游戲時,還處於上手階段,被路過的男孩狠狠嘲笑了。
可能是好勝心使然吧,哈利接過那盤打了一半的局,居然意外地順手,幫彼得出了一口氣。
從此以後,他們就總是一起打游戲,直到哈利離開了紐約,去往寄宿學校。
彼得笑了笑,又把書包拉鏈拉上,背到肩上。他現在也有新裝備了,只要按下按鈕,新的戰衣一秒鐘便能迅速覆蓋在他身上,不需要手忙腳亂地脫衣服穿衣服了。
蒙面英雄蜘蛛俠從天台一躍而下時,剛好機場有兩艘飛機一前一後離開,去往不同的方向。
*
雨過天晴。
黑發女孩一抬頭,便能看見碧藍如洗的天空。因為這個地方離機場很近,再加上剛起飛的飛機飛行高度並不高,她不需要刻意觀察便能把飛機的全貌看得很清楚。
飛機像只白鳥一樣緩緩升上天空。噴氣式飛機在藍天上劃過兩道筆直的白色痕跡,黑發女孩知道這屬於「凝結尾跡」。
黑發女孩收回目光,眸光在旁邊的公交站牌上停留了一小會兒。
她又打開手機查詢了一下,上面顯示下一班車來還有五分鐘。
黑發少女心想還有時間,不免暗暗松了口氣,同時又不禁從包裡摸出迷你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面容。
前段日子,她像是無頭蒼蠅那樣給好幾家公司都投了簡歷,只不過很遺憾幾乎是全部都拒絕了她。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她所投的最後一家名為oscorp的企業居然朝她發來了offer。
她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家公司——實際上oscorp的名號真的很難被人忽視。這家價值兩千萬億美元市值的公司,旗下涉獵無數個領域,在新任繼承人哈利·奧斯本的統治下,這個商業帝國正以極快的速度擴大與增殖。
如今,放眼望去,商場就不用說了,連街道上的連鎖商店都屬於oscorp。
試用期為兩個月,黑發女孩暗暗祈禱希望自己可以真的留下來。
Oscorp公司內部需要工牌才能進去。
黑發女孩尋思自己是新來的,應該解釋一下就好了,沒想到反而被纏住了。
「怎麼了?」
那道男聲從她身後傳來,聽著低沉而好聽。
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剛剛還在刁難她的員工看見了她身後的人,一下子態度變得十分恭敬起來。
正一籌莫展的黑發少女迅速扭過頭,想看看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容俊秀非凡的青年。
他穿了一件藍格的條紋西裝外套,略略敞開著,下身配了淡卡其色的休閑長褲,沒有系領帶,只配了一條絲巾,原本嚴謹冷硬的商業精英氣質被置換成了度假風。看起來並不像是一位公司老總,倒更像是個無意間路過這裡的紈绔少爺。
這身高定襯得他的眼睛更藍,膚色更淡。面前的青年眨眨眼,他的長睫毛輕輕顫動。
黑發女孩居然覺得他的面容看起來很熟悉,像是從前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對方輕顫睫毛的樣子,讓她不禁想再靠近一點,因為仿佛冥冥之中她曾經真的用手指指腹撫過他的睫毛那樣。
不過下一秒她便看淡了。這一定只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面前的他長得是那樣的好看。
眾所周知好看的人都有一些共同點,所以,看到漂亮的人覺得心下熟悉也可以解釋了。
她都不知道面前的年輕男人究竟是誰,所以一時沒有說話,反而是旁邊的員工連忙說道,「奧斯本先生,您怎麼到下面來了?」
黑發女孩也有點驚訝,居然他就是哈利·奧斯本——那個上流社會的寵兒,龐大商業帝國新的啟明星。
哈利頗不耐煩地回答:「我在問你——為什麼在公司門口吵鬧。」
「是、是她沒有工牌非要進去——按照規定要進公司必須得有工牌……」員工越說聲音越小,他對待這個年輕總裁總有一股敬畏之心。
也許是因為門肯被處理掉了吧。
「她的offer是我發的,今天可以不用工牌了。」哈利擺擺手,那位員工便不再阻攔黑發女孩,轉而離開了。
總裁還會親自發offer嗎?不可能吧。
她腹誹。
「謝謝您……」
黑發女孩剛想進公司,卻發現年輕的總裁好像並不是這個意思。
「你現在陪我出去視察一下吧?你會開車麼?」哈利問。她剛點點頭,哈利便扔了把車鑰匙給她。
很財大氣粗的法拉利。
「可是我還沒有報道——」黑發女孩不確定地說道,下一秒又中氣十足地補充,「我叫莉妮絲,請多多指教!」
「還記得你應聘的職位是什麼嗎?是我的新秘書。」哈利說,「我讓你做什麼,你照做就行。」
菲利希亞·哈代前些天辭職了,因此他身邊的秘書位置空了下來。
黑發女孩認真地想了一下,還是頗為乖順的點點頭。
「Let’stakeawalk,shallwe」哈利柔和了目光。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算是開放式結局吧,我還是解釋一下。假如讓一直無限穿越的女主永遠和某一個人生活在一起,其實我覺得是會很痛苦的,因為在世界線崩壞後她獲得了許多份記憶。所以我寫她有了一把小武器,她拿來干什麼了,她請求世界意識讓她被他們遺忘。
【我的這個章綱其實寫了很久了,給你們看看吧:夏洛克在倫敦當名偵探,解決有趣的案件;哥譚寧靜下來布魯斯終於去度假了;彼得在斯塔克工業實習,有別的女孩暗戀他,他和哈利還是好朋友;哈利再也不會為生命而煩惱,穩穩地坐在oscorp繼承人位子上。大家看起來都很幸福,只是在夜深人靜之時,腦海中還是會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黑頭發東方少女的模糊身影。他們都遺忘了最重要的人。】
原本我在大綱裡寫了三種結局,但我還是選了這種。因為我覺得離別是一種美學。
我寫新的莉妮絲去了oscorp,可以理解為她會和哈利發生一些故事。但是她,你們可以自己想像是不是清和,反正,她已經是個嶄新的靈魂了。
另外,哈利說話那句英文在oscorp05也出現過。
寫這章的時候聽了周董的《不能說的秘密》,內容提要摘自他的歌詞。
本章帶*的,關於雙子塔的描述摘自百度百科。
番外還在寫,寫了我會把各個番外的內容提要補充到這裡,你們可以按需購買。甜甜的番外故事TAT
我的文也很不完美,但是謝謝你們看到這裡。萬分感謝。
這章評論會發紅包,過幾天我來發。
第109章 番外
*第上人稱,你就是清和(性格會和正文有些不同)
*關於你成為omega這件事
*Summary:一個融合了ABO、青梅竹馬、舊情復燃、網戀奔現、辦公室戀愛的大雜燴狗血故事。
(一)
紐約市的時代華納中心,你並不是第一次來。因為這裡有許多高端零售商店,你很喜歡叫上自己的一眾姐妹來這裡瘋狂地購物。
沒錯,你是一位大小姐,家中獨生女,重點是有錢。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芳齡富婆。
而如今,你正坐在一家名為Masa的米其林三星餐廳裡。
你垂下眼睫,簡直快要把面前這張由名貴木材制成的桌子給盯破了。天知道——你對日料根本不感興趣,你曾經真心實意地朝世界第一的主廚發出過疑問,生魚片是生的真的不會有寄生蟲嗎?
但你就算思緒再怎麼紛飛,最後還是會回到某個世紀難題上來。
第一,你今天是來相親的。
第上,你是個Omega。
即使低著頭,你還是能感覺到坐在你對面的年輕男人落在你身上的審視般的冷冽目光。
這個時代,有ABO三種性別,Alpha處於金字塔的頂尖,Beta構成了社會的大多數,而Omega數量最稀少也最珍貴。
原因不為別的——
Alpha擁有信息素與易感期。他們五感敏銳,擁有許多超越常人的能力,不過他們的精神世界容易被侵略與左右,再加上偶發的易感期,沒有omega的他們只會更加難熬。
Beta聞不到信息素,也沒有易感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而Omega,相應的擁有信息素,他們可以放出信息素撫慰Alpha,幫助他們維護精神世界的屏障。至於所謂的發情期……現在很少有Omega會有那種東西了。
因為,Alpha迫切地需要Omega,可是後者的數量越來越少了,搞得現在大家都相親了。
……
你嘆氣。
但嘆氣歸嘆氣,你的身體還是很誠實地用叉子叉起一個被放在小盒子裡的章魚丸,上面淋了醬汁,吃起來很是不錯。
「喂,哈利……」你有氣無力地開口,「我們能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吃完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你不會真的想和我結婚吧?」
你的語速很快,剛開始聽著有點焦急,可後來哈利卻品出了一種揶揄和自暴自棄並存的味道。
「算了?」哈利若有所思地重復了一遍你說過的詞語,打開手機看了看備忘錄,旋即把手機橫到你面前。
「但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好幾個地方。」他說。
你覺著他冷淡的語氣聽著也不大願意再繼續下去,決定趁熱打鐵。
你狡黠一笑,拍了一下手,「好說啊!我們等會兒出了雙子塔,我去夜店玩玩,你就帶著你喜歡的女伴去備忘錄上寫的原本我們應該去的地方,不就好了嗎?」
「我不會跟艾米莉阿姨說什麼的,放心吧,就算是/納/粹/的冷/血//軍//官也無法從我這種堅貞不渝的人嘴裡套出情報!」你說著在嘴邊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但坐在對面的哈利並未因為你的話就同意陽奉陰違,他說,「你詞用錯了,不能這麼形容。」
「……可我媽媽很喜歡你。」年輕男孩又說。
哈利的母親,艾米莉阿姨的確平心而論對你挺不錯的,小的時候便一直邀你到他們家去玩,可是——
「你又不喜歡我!而且你不覺得和自己好兄弟的前女友相親這件事很那啥嗎?」你就不明白了,像哈利這種高材生怎麼會不懂你的意思呢?
哈利眨眨眼,他的藍眸裡仿佛有群星閃耀,分外迷人。
「可你早就跟他分手了。」他認真地回答,「所以,相親是屬於正當競爭的手段。」
艸
臭男人還有完沒完了?!
你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決定換個方向進攻。
「你也才上十四歲,干嘛想著結婚?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這樣真的好嗎?」
哈利沒回答你的問題,而是說道,「你這麼抗拒相親,會讓我以為,你還對舊情人念念不忘。」
你:???
「你少亂說!」你憤懣不已,連忙又叉了個章魚丸,送進嘴裡,這還不夠,她又拿了個飯團。
在哈利看來,你鼓起腮幫子吃東西的樣子像是小倉鼠。
他又不禁想到,你還真是好養活,來餐廳就吃這麼點簡單的東西。
「我和彼得是和平分手,我和他早就是過去式了。」你生怕哈利不信,認真地補充,「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況且,論老公,還是紙片的好啊!」
哈利記得小時候,你有一次路過花鳥市場時,非對關在籠子裡的小倉鼠念念不忘,鬧了半天,父母才給你買了一只。
那只倉鼠通體雪白,小小的,還沒一半手掌大,輕輕一捏就死了。可你卻把小倉鼠捧在手心,還用那種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這小寵物,仿佛它是所羅門王的寶藏一樣珍貴無邊。
這就算了,你還非要叫這只白倉鼠Harry。原因是你覺得小倉鼠對你抗拒的高冷模樣像極了你的竹馬,哈利·奧斯本。
可是那只小倉鼠不知怎的死掉了,你還傷心了好久。哈利哄著你決定給你再買一只一樣品種的,但是你怎麼也不願意,眼淚像掉不完一樣瘋狂地落,你哭著哭著睡著了,哈利盯著你紅紅的臉,覺得真蠢……不過那時候的哈利最害怕你哭了,他覺得你的眼淚再這麼流下去,已經快到了足以淹沒地球的地步了。
但他可造不出諾亞方舟。
不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你也逐漸不哭了,安靜地接受了小倉鼠死掉的事實。
可等你上初中的時候,偶爾還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甚至有時候和哈利彼得一起走路回家時,在路上遇見可愛的貓貓狗狗,還會叫它們Harry或者Pete。
彼得脾氣好的沒邊,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哈利真的每次都會強行忍住想揍你的衝動,因為他不光害怕你哭,更怕你裝可憐。
面容精致的少女眼睛裡泛著淚花,虛趴在他身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簡直了。
他每每都會敗下陣來,別開眼不去看你,免得自己腦子裡會冒出不該有的念頭。
……不能再想了。總之,你小時候挺頑劣的,也很可愛。
哈利放下筷子,聽著你略顯浮誇的話只是小幅度點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沒有。
他注意到你的嘴角邊沾了一點醬汁,眼神柔和了些許。你明明穿著高定禮服來赴宴,居然吃飯還能讓嘴角邊沾上醬汁,他是該說你不夠成熟還是該說你孩子氣呢?
哈利抽了張紙巾,身子微微前傾,替你溫柔地抹去了醬汁。你身體一僵,不過還是乖乖坐在位置上任由他動作。
你們很久沒有這麼親密過了,實際上——自從大一時你和彼得在一起後,你們就再也沒有這樣子過。
你剛開始明明沒有想疏遠哈利的,只是……
「既然你今天不願意,我們可以明天再見面一起去玩。」哈利的話打斷了你的思緒。
你聽了哈利的話,面部表情很明顯地沮喪了下來,能有個大帥哥陪著是挺幸福的,可是,這不代表你願意和無感的相親對像一起毫無芥蒂地出去玩!
哈利是很好,可是……
哈利似乎看出了你的疑慮,故作輕松地笑笑,「怎麼,你不會真的把我當成一個相親對像了吧?原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這麼可有可無?」
聽著他的話,你想到,你和哈利從出生起就認識了,要不是性別不同,早就拜把子了。
自己怎麼能這麼想他?估計哈利也只是因為拗不過母親才來的吧。
「才沒有!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你嘻嘻笑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吧,我們明天見!我會跟中介所說我對你很滿意。」
哈利聽見你說「好兄弟」這個詞,眼眸閃爍了,似乎是要掩藏住什麼異樣的情緒。
他下一秒便彎了彎眼眸,一副純潔無公害的樣子,「期待了。」
*
你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家夜店。
名字很奇怪,叫做DEATHANDCOMPANY。是一家,嗯……主要客戶面向女性的私人減壓會所,富婆們可以用錢買到美少年們的陪伴。
別誤會,這可不是你自己非要來的,是因為你的好姐妹今天非要在這裡做局,你也是來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這是個女性減壓會所的。
Omega的體質比較柔弱,你之前很少來這種地方。你下車時摸了摸後頸的信息素抑制貼片,覺得問題不大。
畢竟你可不像Alpha那樣會有易感期。更何況你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發//情//期,連家庭醫生都說,你應該這輩子也不會有了。
這家夜店很是豪華,從建築外部的裝潢便看出來了。彩燈五光十色,鑲嵌在牆體上,一起拼出的名字瘋狂閃爍。
你一走進去,便有同樣帥氣的侍應生輕言細語地詢問你訂的是哪個包間。你報了個房間號,旋即年輕侍應生便對你肅然起敬,沒辦法,這就是富婆的魅力吧。
你在跟著侍應生上樓之前,還認真掃視了一眼底樓是如何的熱鬧。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
富婆們絲毫不嫌事大地將名貴的酒品全部倒在美少年們發/育/良/好/的/胸/肌/上,任由這些酒液浸濕男人的薄衣。將露未露時才是最撩人的。
服務人員工作之前,假如是Alpha,都會給自己注/射/用以鎮定的抑制劑。因此雖然會場裡的畫面每走幾步都分外香艷,但也不算什麼大事。
只要沒有哪個倒霉的Omega//發//情/。
侍應生因為臨時有事,朝你指了指不遠處包間的所在地便離開了。
處於這種地方,你感到你血液裡的叛逆因子都不由得沸騰起來了,你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再路過一個拐角便能到包間享受極致的快樂了。
你走的很快,再加上長廊的燈有些暗,你沒看到前面有人。
然後一下子撞上了對方意外/堅/硬/的身軀。
!
你才不相信什麼轉角遇到愛,Omega的皮膚比較嬌嫩,你立即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幾步。
你一臉不耐煩地抬起頭,想看看是誰居然能那麼巧合地和你撞上。
在看清楚來人的下一秒,你短暫地愣了一下。
隨後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即便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神情。
「嘿嘿,福爾摩斯先生,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你的頂頭上司。
老實說,其實你根本不用上班的。大學畢業後,同學們都一個比一個內卷,只有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倒不是因為你立志不為金錢地位折腰,至於什麼如仙人般遺世獨立……拉倒吧!
只是因為你家很有錢,你不用工作也能好吃好喝地過一輩子。因此在別人忙得焦頭爛額時,你還在宿舍……睡到日上三竿。
也許是因為家裡蹲的生活很無聊,你偶然瀏覽到夏洛克·福爾摩斯自己辦的網頁時,刷到他發的招聘廣告,頭腦一熱就申請了。
其實你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你認為夏洛克可能也是頭腦一熱就同意了你的申請。你加入了他的偵探所,成為了給他跑腿的小弟。
可是——
你又不確定地抬眼看了看面前高高的男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種夜店,這種會所,女性減壓會所,是他應該來的地方嗎?直男不會——至少不應該——
你無數種想法足足在腦海中打了八百個回合,終於,這些不同的想法決定求同存異了,然後你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答案。
一個荒謬的、要是被夏洛克知道了會把你弄死的答案。
(上)
夏洛克不會是,彎了吧?!
你越想越覺得可信。其實你第一天去偵探所時還被夏洛克的不近人情給震驚到了,茉莉在夏洛克那吃的閉門羹讓你雙倍震驚,並且,夏洛克對偶爾來偵探所玩的艾琳·艾德勒小姐也是不冷不熱。
你簡直無語!虧艾琳對他那麼熱情——艾琳·艾德勒小姐/性/感/妖/嬈,是個男人都受不了!要不是你的性別限制,你早就去泡艾德勒小姐了。
你在心中暗罵夏洛克不解風情,可是幾天後輪到夏洛克的朋友約翰·華生來看他時,名偵探的態度雖然還是那麼冷傲,但不得不說是柔和了不少。呵呵,還玩傲嬌那一套。
你當時就懂了。
夏洛克很可能不是不解風情,而是,他不屑於對你和艾琳搞那一套。
或許這就是雙標吧。
從那以後,一個「夏洛克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念頭深深扎根在你的心中,並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而如今,這個念頭已然完全是正確答案的模樣了。
呵呵,直男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
你看了看面前的夏洛克,自己也忽然不好意思起來。這——在這種地方遇到夏洛克,會不會不太好啊?他不會滅口吧?
在事態變得失控之前,你連忙出聲:「福爾摩斯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你今天來過這裡的!!」
夏洛克沒有說話,除了必要的解釋外他一向惜字如金。
你在他的眼裡,不過只是一只略顯聒噪的小鳥罷了。
可是……他居然在這只漂亮的小夜鶯身上聞到了清甜的奶香味。
夏洛克皺起眉頭,在他看來他的嗅覺就跟腦子一樣從未出錯。實際上在他走進這家夜店時鼻尖並不是沒有聞到過香氣,只不過那些味道太濃郁了,並且充滿著庸俗的脂粉味,一副剛剛從化學工廠批量生產出來的樣子。
而剛剛,他確信自己真的從站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孩身上聞到了好聞的奶香。
高挑的黑發男人不禁靠近一步,那落到他感官裡的細膩的香氣加重了。這股柔軟而自然的淡香圍繞著他,明明聞著相當無害,卻感覺像美女蛇一樣不斷地吸引著他的靠近。
這間夜總會原本便噴了許多香劑,這份奶香這麼淡,原本他是不應該會聞到的,然而……假如是信息素的話就說不定了。
夏洛克身為成年Alpha的五感確實敏銳到過分了,可是他小時候患過一場大病,從此以後便聞不見任何人的信息素。
「你噴了香水?」夏洛克冷淡地問。他沒有接你剛剛的話茬。
你感到很奇怪。但還是配合地撂起袖子聞了聞,「沒有啊。我從來不噴香水的。」
Omega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你曾經問過哈利,可是他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因此你曾經沮喪地認為自己的信息素真的很難聞。
「可能是——洗衣粉的香氣吧?」你一臉的不諳世事。
這份美味的奶香一直放肆地彌漫在夏洛克的五感裡,慢慢的,還浮出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多少衝淡了奶香的甜膩,變得水潤起來。
被這份奇異的香氣籠罩著,就連夏洛克也遲鈍了那麼一瞬。
他想起來了,今天是他的易感期。
而這裡……真的好吵。黑發男人臉上不耐煩的神色一閃即逝,這些人類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無聊。
這些吵鬧的聲音對他的精神領域完全是一種傷害,更何況他沒有omega,只能自己硬抗。要不是為了查案,他不會來這裡的。
Alpha的精神領域產生了波動,搞得連血液也不禁沸騰了起來。某種難以言喻的想法也逐漸從心底升起。
夏洛克的眸光變換了一下,不過光線太暗你沒有看清楚。
「不是。」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
你並不想就這樣傻傻站在長廊中間,你很想越過他走進姐妹的包間,不過夏洛克是你的上司,你暫時還不想從偵探所走人。
雖然你只是偶爾坐在辦公室接幾個市民來電,命案也輪不到你管,只不過,對於給夏洛克跑腿這件事,你還挺樂在其中的。
偶爾接電話聽聽八卦,某某被綠了還幫忙養隔壁老王的兒子養了十年啦,某某和某某從校服到婚紗結果出軌還得了HIV啦……直接把想戀愛的心扼殺在萌芽裡。
呵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而且,你覺得有一次你和夏洛克一起幫一個小女孩找她的會發光的藍色兔子時,夏洛克還挺可愛的……
於是你說,「嗯……福爾摩斯先生,你還有別的事情麼?我突然有點事情,想先走啦。」
你這麼說了句,剛想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隔著衣袖抓住了手臂。
「你是Omega?你不該來這裡。」夏洛克沉默片刻,說道。
你在入職時並沒告訴他自己是Omega,你說自己是beta,主要是怕自己會因為這個abo性別被刷掉。實際上你只要不說自己是o,別人真的都看不出。
因此夏洛克突然這麼說,搞得你還有點意外。
可你知道,你是騙不過他的。
「是、是啊。」你說,「不過我約了人。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不知怎的,你雲淡風輕的模樣居然讓夏洛克的心突然變得略微焦躁了起來。
雖然現在大部分Omega都沒有/發//情//期了,可是在遇到Alpha的時候,還是會容易被鉗制住。
就比如,現在你的面前其實就站了一位優秀而成熟的Alpha,而你卻無動於衷。在這種花天酒地的場所還因為遇見了他而露出安心的表情。
可是,他正在易感期。
笨蛋……夏洛克在心裡想。
可你完全不知道夏洛克心裡是那麼想的,你還以為是因為你無意間撞破了夏洛克的性取向,讓他不願意就這樣把你放走,怕你到處說呢。
你心想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為了讓偵探大人放心,你又說:「別擔心了,你還不相信我嗎?我不會把你其實喜歡男人的事情告訴別人的!我現在是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艾德勒小姐了——」
「哈?」夏洛克打斷了你的話。
他一貫面無表情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沒有發揮他的毒舌狠狠訓斥你一頓。
這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下屬……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黑發男人說,他的臉色更加冷峻,像是塊萬年不化的冰山。
即使是這樣,在說出毒舌的話時,他的眼神也會變得生動起來,「也許是被你的鞍前馬後給迷惑了——我不喜歡男人。」
「你是無性戀?」你驚呼出聲,心想夏洛克果然是天才啊,要知道文藝復興三傑之一的達芬奇被傳也是無性戀。
你更加堅定了自己不婚的決心,果然情情愛愛都是假的,只會影響自己自我完善的速度。
夏洛克似乎是無語了,「隨你怎麼想。」
「那你怎麼來這裡?」
黑發男人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藍綠色眼眸裡的傲氣絲毫不加掩飾,「你說呢?」
「查案?」
「不算太笨。」夏洛克又反問,「那麼你呢,你來這裡,是因為——喜歡男人?」
你完全不會害羞,反而神氣地點點頭,「沒辦法的,都市麗人也需要找點樂子嘛!」
夏洛克盯著你不放,仿佛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能說出自己是都市麗人這種話。
他高傲地別開眼,嗤笑了一聲,「…品味真差。」
你哼了一聲,「至少我有人陪!不像你,孤家寡人。」
「感情只不過是無用的東西,我不需要。」夏洛克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
你覺得和上司也沒什麼好聊的了,你剛想邁步離開,可是另外一個包間門忽然打開了,情急之下,夏洛克連忙扯著你閃進了他們看不見的暗角裡。
「你干嘛?」你控訴,可下一秒夏洛克便伸手捂住了你的嘴。
夏洛克壓低了聲音,在你耳畔說了句:「…別鬧。」
被他捂著嘴,你只能被迫噤聲了。不過真正令你安靜下來的,是他的信息素——兩個人靠得這麼近,你終於聞到他的信息素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信息素味道宛如雪一樣冰冷。
讓你想到乞力馬扎羅雪山,那是地球上人類可徒步前往的最高處之一*。他的信息素帶來的是蒼涼而寂靜的氛圍,就如同偵探本人那樣,孤傲高貴。
皂感的香氣純淨極了,連一丁點雜質也未曾留下。而其中隱隱約約的冷杉味道則讓人想到盛滿落雪的林帶,惹人遐想。
真奇怪,也不知道夏洛克今天是怎麼了,明明你之前從來沒有聞到過他的信息素!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就在長廊又重新歸於寂靜時,他才終於把你放開。
你憤憤不平地瞪著他,夏洛克解釋道:「可以走了。我剛剛在從那間包間跑出來的人身上扔了個超迷你錄音器,我自己研制的。這裡的攝像頭也被我稍微做了點手腳,估計很快就能交差了。」
你訝異於他這麼高傲的人居然還會說交差這個詞,不過你還是很好奇他瞞著你接了什麼案子。
看出你的疑惑,他說,「老生常談,調查出軌的小案子。我原本不想接的,不過他給的太多了。」
你:???
你剛想說點什麼,可你注意到夏洛克的臉忽然帶了淡淡的緋色。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你的身體比嘴巴更快,你快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
夏洛克皺起眉。
「哇,你的臉怎麼這麼燙!」你連忙縮手,「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別胡說。」夏洛克一向是個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暴露軟弱的。
「那——你是害羞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剛剛一把把我扯到懷裡的人可是你耶。」你故意補刀,果不其然,看見夏洛克的臉色變黑了。
「少自作多情。我才沒有。」夏洛克嘴硬。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臉紅究竟是因為生病了還是因為害羞。
你又不信邪地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額頭,「明明就是生病了嘛,還逞強。我今天就不玩了,發發善心帶你去看醫生吧!」
你十分自來熟地拉起了夏洛克的手,朝著夜總會出口走去。
夏洛克:?
他原本是抗拒的,可是……被你牽著,他居然感覺十分安心。
你牽著他時,從不久前一直莫名圍繞在他身邊的淡淡奶香忽然更濃郁了,開始麻痹了偵探大人的神經。令他忍不住開始//渴///求/更多。
——這還不夠。
——僅僅只是這樣牽著手,還不夠。
他需要更多。
他想要更多。
夏洛克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他現在感覺難受極了,尤其是那只被你輕輕握住的手。兩人肌膚相觸,並且隨著步行而小幅度/摩/擦,讓他覺得仿佛有一團看不見的火苗正從那裡緩緩掠過。
他/想/滅/火,卻做不到。
這團火苗隨著時間分秒的流逝愈燃愈烈,簡直快要熔斷他腦海中名為理智的神經了。
可是,在夏洛克迄今為止上十七歲的人生中,他從未覺得Alpha的易感期會這麼難熬。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明明今天出門的時候注射過抑制劑。
本能這一刻比理智反應更快,在路過公共洗手間時,夏洛克反手抓住了你的手腕,迅速將你拉了進去,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高級夜總會就是高級,連洗手間裡的香氛聞著都這麼有品位。
洗手間兩個人進去當然會擠了!夏洛克站在門前擋住了你的去路。
暖黃色的光照在你們倆頭頂,你立即感覺到夏洛克那如雪一般冷冽的信息素變得更加濃郁了,一點點將那溫暖的香氛氣味蠶食殆盡。
你一臉錯愕,抬頭卻迎上了黑發男人那逐漸濕漉漉的藍綠色眼眸。
……你更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的abo設定融合了一點向哨。
*摘自百度
第110章 番外
還沒反應過來,你整個人便被夏洛克給摁住了,你眼睜睜看著夏洛克那張十分不近人情的俊臉一點點朝你湊近,就在你以為你們倆會/親/上時,他伸手/摸/上/了你的後頸。
你的長發被他撩到一邊,露出了你白嫩纖細的頸,夏洛克的動作一滯。
這回親眼見到了你後頸上的信息素抑制貼,他才真的相信了你說的話。可是……你明明貼了貼片,為什麼他還是會聞到你的信息素?
他粗糙的指腹不經意撫過你後頸的皮膚,讓你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夏洛克覺得自己仿佛沒有剛剛那麼難受了,他一臉凝重地放開你,又暗自訝異於自己在信息素的迷惑下居然拉著你進了洗手間。
……好蠢。
他不屑承認這樣魯莽的行動竟是自己干的。
你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夏洛克,發現他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麼紅了,才暗自松了口氣。
「那……你清醒了嗎?我們可以離開了嗎?」你問。
夏洛克點頭,剛想打開門,卻有另外的人衝了進來,迅速鑽進了旁邊的隔間裡,這讓他們倆不敢輕舉妄動了。
你們倆面面相覷,然後一縷甜蜜濃郁的信息素鑽進你的鼻尖。
相當粘/膩的shen吟和不/可//描//述/的響聲從旁邊的隔間裡發出,並且無比清楚地湧入你們倆的耳膜裡。
你不敢看夏洛克,只能把目光放在他的襯衣上。你覺得夏洛克的臉肯定黑了。
洗手間play,城會玩。
旁邊信息素融合的氣味像病毒一樣瞬間彌漫了整個公共盥洗室,雖然你貼了防護措施,但你仍然是個會被影響的Omega。
所以你的臉如同被信息素沾染到的空氣染紅了一樣,情況逐漸變得不妙了。
你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和自己的頂頭上司一起聽別人活chun宮的牆角,年少的你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無法直視夏洛克·福爾摩斯了,你簡直尷尬得摳出三室一廳。你更不敢想一臉看破紅塵的他如今會是什麼感受。
但淹沒尷尬的是身體傳來的/熱/意與不/適/感,你目光迷茫地一瞥,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夏洛克的褲子——
怎麼/鼓/起/來了?!
你不是故意要做/盯/襠/貓/的,你慌忙移開。
夏洛克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無語過,因為這個該死的突發情況,那兩個愚蠢的人類居然在公共場合——他原本稍微按捺住的易感期症狀又卷土重來了。
而且,比剛才更嚴重了。
他的身體裡也傳來//熱//意,但比你的來的更加/洶//湧。
夏洛克的每一個細胞都貪/婪/地//吸shun著屬於你的清甜信息素,並且開始思考……怎樣才能更甜。
簡直是……忍不住了。
夏洛克眼眸暗了暗,/捏/住/你的後頸,呼吸撲灑到你luo露的肩膀上,重重地yao了下去。
你吃痛,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記手刀,讓alpha昏了過去。
沒辦法啊,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不能有點保護自己的一技之長可不行呢。
*
翌日,你朝哈利提議去冰淇淋店坐一坐。
笑死,這麼熱的天氣,你才不想呆呆地站在太陽底下曬呢。於是你回絕了哈利想要帶你去游樂園的提議,而後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剛剛查詢約會聖地時搜出的網頁。
不過這家冰淇淋店不像是普通的,內裡的裝潢看著還怪有情調的。牆壁乃至天花板全部被刷成了淡淡的薄荷色,長桌是白色,椅子則是淡粉色,非常有少女心。
哈利跟在你後面,默默掃視了一番,怪不得你會選擇來這裡。
你一直很喜歡馬卡龍色。
你左看右看,選了個台式空調最近的地方坐下,這樣一來,從機器裡吹出的冷風便全部吹到你背後了。享受著這種涼絲絲的感覺,你在心裡狠狠地給這家店點了贊。
你的手機忽然亮起,有人給你發了消息。
是布魯斯·韋恩。
他問你願不願意帶他去逛一逛,因為他要來紐約了。
你沒猶豫,直接回了個好。
其實嚴格來說你和他也不能算是網友吧,只是偶然在一場宴會裡遇見就認識了。又因為他不住紐約,所以你們基本上都是通過APP交流。
你又自己玩了好一會兒,發現哈利居然還是沒有過來。你往櫃台一看,你的竹馬居然正和服務員小姐姐聊得火熱。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總之服務員小姐姐看著很開心,而哈利的神情也顯得異樣柔和。
你:?
「哼,還說什麼要帶我玩,其實就是出來和別的女人搞yan遇的!」你在心底這樣說。
不過,你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放到不遠處的哈利身上——他長得好看這件事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女孩子排著隊想嫁給他了,到了中學時期他的粉絲只多不少,甚至連很罕見的男o也會羞澀地給他遞情書。要不是這家伙生性不愛笑,那麼被他勾走魂魄的人只會更多。
今天的哈利穿了件藍白相間的短袖花襯衫,領上的紋樣是用銀線繡的。最上面一顆扣子沒扣,他深褐色的頭發軟軟地垂在額前,英俊的面容年輕得像是高中生。
你很不願意承認,你讀幼兒園的時候也說過長大了要嫁給他。
艸
也許是你的幽怨眼神過分直白和強烈,一直和美女說笑的哈利終於注意到了你的目光,他扭頭看了看你。
隨後他對著服務生小姐姐說道,「兩個雙拼冰淇淋。」
「好的,請問要淋什麼醬?」
「草莓和藍莓。」哈利彬彬有禮。
瞥見哈利終於拿著冰淇淋回來,你的臉色才好了不少。看來他也並不是那麼絕情嘛,至少還記得你最喜歡的醬是草莓味。
他把冰淇淋遞給你,你毫不客氣地一把接過,連忙舔了一口,繼而酸溜溜地說道:「奧斯本少爺終於舍得回來啦,可讓我好等。不過有草莓醬,我暫時原諒你!」
哈利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干嘛反應這麼大?」
可是他雖然久違地笑起來,但他的目光卻牢牢鎖定著你吃草莓冰淇淋時的樣子。
你伸出一點嫣紅的she尖//卷/走一點位於/頂/端/的草莓醬和白色冰淇淋,左不過幾秒那紅白相間的甜品便從他眼前一掠而過,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
雖然這麼想很不對——明明你吃冰淇淋的樣子很平常,可是哈利就是從你的動作裡品出一點se情的味道。
你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不回答他。隨後你察覺到了什麼,連忙看向他,奇怪道:「你怎麼不吃?都要化了。」
哈利這才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別開眼迅速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瞧著他這副樣子,你更奇怪了。你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藍莓冰淇淋,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覺得藍莓味不好吃?」
可你下一秒又小聲嘟囔,「不可能啊,這家店基本上所有口味我都吃過了,明明都很好吃……」
為了不讓你感到更奇怪,哈利連忙/咬/了一口/最/頂/端/的冰淇淋。果然如你說的那樣很好吃。
半晌,他說,「我覺得味道很奇怪。」
你沒有多想,直接湊近也咬了一口他的冰淇淋。
入口即化,並沒有草莓那麼酸,反而清甜可口。
「哪有?」你反問,這時才突然察覺到仿佛有什麼不對勁。
下一秒你睜大眼睛,自己怎麼跑去吃他的冰淇淋了??!
你立刻小心翼翼地看向哈利,發現他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滿。你這才松了一口氣,可你的心情還是異樣的緊張起來,連帶著後頸也隱隱作痛。
這一刻之前的記憶又卷土重來了。你之所以從前會和哈利疏遠,是因為……在那個夏天,他差點標記了你。
當時你接到他的電話,便火急火燎地趕去了酒吧。渾身酒氣的他像一只大狗狗一樣乖巧地靠著你,任由你領著他走。
你記得他素來高傲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的模樣,你也記得,他是怎麼把你摁在他家沙發上虔誠又/狂/亂/地/親/wen/你/的/嘴/chun/和後/頸。
他當時似乎說了什麼,可你沉醉在他那馥郁幽深的茉莉與麝香交錯的信息素裡,根本記不得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漲紅了臉,作勢要搶過哈利手中的冰淇淋,「我再去幫你買一個吧?」
誰知哈利反而攥住了你的手腕,輕松制止了你的動作,「你還真是自來熟。」
「不用。」他又說,「我很喜歡。」
你一副見鬼了的表情,你也不知道他是說喜歡冰淇淋還是說喜歡你,疏遠了這麼久突然再親密起來確實很難。
哈利無視了你的表情,而是側過臉認真地問道,「你明天要上班麼?」
你旋即又想到和夏洛克的破事,你已經發郵件提交了自己的請假申請,呵呵,不管他批不批,你這幾天都不會去偵探所的!
本來你覺得就算了吧,畢竟誰沒有個特殊時期呢,可是夏洛克非說要補償你……
「不去。」
哈利的神情這才柔和了不少,「你不如來我的公司當文員,五險一金、節日福利、帶薪年假——免費早午餐。」
「才不要呢,我才不想被嘴是走後門的。」你忍不住微笑起來,但目光卻不經意掃到了此時剛走進店裡的一個金發女孩,你連忙把冰淇淋三下五除二吃掉,擦了嘴。
你正襟危坐,扭頭看向別處,任由垂下來的黑發擋住你的側臉。
你這副樣子讓哈利頓覺奇怪。等看見格溫·史黛西,他才心下了然。
不幸的是,你雖然在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但格溫看見哈利了。她朝著你們所在的這邊走來。
「Hey,哈利,好久不見。」格溫笑著說,這讓你心中一緊。
彼得在跟你分手之後很快便和格溫·史黛西在一起了,你的班級本也不和他們一樣,平時上課也碰不到,於是在你有心遠離的情況下,對於他們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一概不清。
哈利同樣也回以她疏離而禮貌的社交微笑:「好久不見。」
「你旁邊這位是……?」格溫盯著你的側影,真的疑惑了。
事已至此你不得不轉過來面對著她,你正愁該說點什麼,哈利接話了,「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
兄弟這還在相親階段呢?!
但你沒有否認,因為你覺得在前男友的漂亮現女友面前暴露自己已經單身幾年有點丟人,面子上不太過得去——雖然你早就不喜歡彼得了,可是,你一直保持單身的事實落到別人的眼裡說不准就成了你對他還不死心呢。
格溫確實和你不熟,不過在看見你這張漂亮無辜的臉蛋時,她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在前男友彼得的錢包夾裡看到過你的照片。
淦。
前男友的前前女友成為了他好兄弟的未婚妻?!
格溫按捺住驚訝的心情,決定等會兒趕緊寫到備忘錄上,又是一本地攤文學誕生了。
「你和男友感情怎麼樣,見家長了麼?」哈利冷不丁又問。
哈利口中的「男友」被你自動代入成「彼得」,你不禁聚精會神地聽著。哈利瞥到你這副樣子,心底悄悄不爽了起來。
都過了多久了,再喜歡也該忘了吧?
格溫想到男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訂婚了。」她說著伸手秀出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格溫又離開了,你心裡五味雜陳,連忙扯扯哈利的衣角,「怎麼彼得訂婚也沒跟我們說?」你的語氣弱弱的,聽著有點可憐。
哈利眸光閃了閃,「不知道。」
「怎麼這樣?至於這麼討厭我嗎,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愛情也總有友情吧?」你氣鼓鼓的。
哈利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你的表情,不經意地問:「你還喜歡他?」
「你怎麼又這麼問?」但你還是否認了,「不。」
對你的說辭,哈利半真半假地相信了。這次,他說什麼也要把你拿下。
他還記得你跟彼得官宣時他的心情,仿佛整個靈魂墜入了冰窖。隨後是一種強烈的不甘,他不覺得自己比彼得差,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他?
*
也不知是怎麼了,你才告別哈利,正准備回家,走到樓下摁電梯,卻遇到了個不該遇到的人。
電梯門一開,居然是彼得。
離了個大譜。
你許久未見的前男友居然出現了,並且這裡還沒有其他人。
我一生行善積德,也不至於如此吧。你想。
彼得比以前長得更帥了,身材看著也更好了,他穿著簡單的休閑裝,背了個單肩包,看著朝氣十足。
你鐵了心要當他不存在,正准備目不斜視地越過他進電梯時,卻聽見彼得發話了:「我、我今天是專門來找你的!」
你摁樓層的動作一滯,這家是回不了了,你趕忙扯著他走出電梯。
「我?我不記得欠你錢啊。」你認真思考了一番,自己零花錢告急的時候,都是賣萌蹭哈利的,也沒蹭過他的啊。
「聽說你要結婚了?」他難得焦急了起來,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又是哪跟哪。
你嘴角抽動。
但你居然承認了,「對!所以你不用專門來找我做什麼了,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彼得聽了你這話,心頭不禁染上沮喪,他忿忿不平,「你怎麼知道我們不合適?連磨合期都沒過就覺得不合適了嗎?」
他的語氣聽著還蠻委屈的。
這一刻,你聞到了你之前再熟悉不過的,檸檬與薰衣草混合起來的清爽信息素香氣。
「我——」你最受不了彼得這樣,不過你旋即又想到一件要命的事,你冷哼一聲,轉了個話頭:「都到這種地步了干嘛說這個?你不是都瞞著我們訂婚了嗎?」
彼得愣住了,「和誰訂婚?」
「格溫·史黛西!她是你對像,難不成你和我訂婚?」你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
彼得盯著你看了半晌,旋即微微一笑。
你:?
「誰說的,我早就和她分手了。我現在是單身。」彼得說,「所以……你能把我帶回家嗎?」
像是怕你不同意,彼得急忙補充,「我坐會兒就走,剛剛我上去,發現你沒在。」
你抿起唇,竟猶豫起來,可你一瞥到彼得那雙澄澈的淺棕色眼眸,任何拒絕的話都會變成泡影。
「好——好吧!就一會兒!」要是別人這麼說你一定不同意,可他是彼得,彼得的人品你還是信得過的。
彼得喜出望外,興高采烈地衝上前緊緊地擁抱了你一下,老實說,他想這樣,已經很久了。
你被這個擁抱搞得暈暈乎乎的,仿佛腳踩在雲端,周遭全是那份干淨的青檸香氣,你想推開他,可是你並不排斥,反而覺得很有安全感。
此時你又想到哈利,你當時還以為格溫的未婚夫真是彼得呢!可哈利為什麼不反駁你呢?
趕在新一班電梯下來時,彼得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你。
也就是在放開你時,棕發男人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一/道//咬//痕。
你今天穿著很普通的T恤,因此沒有露出脖頸旁的那塊皮膚。可經過剛剛的/一/蹭,衣料下被覆蓋著的皮膚剛好露了點出來,那道痕跡是如此醒目,仿佛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還破了點皮,那個/咬/你/的人力道用的很大。
彼得的眸色一沉,強行迫使自己移開了視線。
他才剛回紐約,便聽見格溫說你和哈利訂婚了。
難道……是哈利咬的?
他眼底的情緒瞬間微妙起來,你沒有注意到,只是打開門朝他比了個「請」的姿勢。
彼得立即換上了無害又陽光的微笑,走了進去。
你去給他倒水的時候,彼得開始重新打量起你的家。
客廳還是蠻整潔的,只有一台筆記本電腦孤零零地放在茶幾上,旁邊有個坐墊,你平時就是坐在那裡玩的。
而此時,有一只藍貓懶懶地蹲坐在屬於你的軟墊上,見有人來了,它那古銅色的眼珠緩緩移動,當看清來人時,它一改平時懶洋洋的做派,反而輕柔地喵了一聲。然後貓貓跑到了彼得的腳邊,親昵地蹭了蹭年輕男孩的褲管。
淦啊。
雖然這只貓是幾年前和彼得一起收養的,可是在分手後兢兢業業給它鏟屎的人是你誒!你都從來沒有被這麼對待過!
「你居然還養著。」彼得仿佛發現了什麼秘密,他愉快極了,方才看見你的咬痕時的陰郁減弱了。
彼得蹲下,摸了摸藍貓圓圓的小腦袋。
「當然啦!我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嗎?」
「怎麼沒有?」彼得抱起貓,站起來,反問,「我被你始亂終棄了。」
你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彼得,似乎是覺得自己劇本的打開方式不對。可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淺棕色的漂亮瞳仁裡也裝著滿滿的委屈。
你連忙在沙發上坐下,試圖和他拉開距離。
但他下一秒也照做了,並且就坐在你旁邊。
他信息素的淡淡清香讓你有點無所適從,你在腦海中反復確認「始亂終棄」的意思,你終於小聲問道:「你知道始亂終棄是什麼意思嗎?我沒做過的事你不要污蔑我嘛!」
至於你當時和彼得為什麼分手……(你覺得)主要是因為性格不合吧。
而且當時還不太成熟,驟然從好朋友升級為戀人的後果就是,你的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沒過多久你就開始厭煩兩個人的世界了。
QAQ
可你朝他提出分手時,還是祝福了他會早日找到正緣的。你覺得自己當時……還是蠻禮貌的,不存在什麼「惡劣地玩弄他再拋棄」好吧。
過了不久彼得便去深造了,你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沒有嗎?」彼得忽然抓住了你的手,十分開門見山,「但我還喜歡你,並且只喜歡你一個,從來沒喜歡過別人,怎麼辦?」
你被他搞糊塗了,「這——你明明和格溫·史黛西一起——」
「那是她參加活動輸掉了一個賭約,對方給出的條件是要她和見到的第一個男生保持三個月以上的關系。為了不讓她為難,我同意了。」彼得應對自如,他認真地說道,「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你可以自行驗證!真的!」
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想喝點茶嗎,我給你泡?」
他只好放開你的手,頗為受傷地垂下眼睫,「好。」
空調冷氣很足,彼得盯著茶杯,正在醞釀些什麼。
「那我們和好了嗎?」
你聞言,扭頭看他,「算是吧——畢竟你是我的好朋友。」
你現在滿腦子都是「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實在沒心情花前月下。
彼得靦腆地笑了笑,「那我以後能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你很高興彼得終於不糾結於你們過去的關系了,連忙同意。
他點點頭,目光剛想移開,卻不禁落到你的紅唇上。
黑發紅唇,最是好看。
要是能屬於他就更好了……一直以來深埋於他心底的難言之隱,此刻卻仿佛感知到了什麼一般,變得濃郁了。
你覺得兩個人就這樣干坐著難免有點無聊,提議一起打游戲。
彼得一直很聰明,游戲上手很快,正打的起勁時,啪的一下突然停電了,周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
你頓時四肢變得僵硬,無措起來。
因為小時候曾經被惡作劇的小孩關進衣櫃裡三天,所以你很怕黑。
身旁的彼得敏銳地察覺到你的不適,輕輕將你攏進懷中,溫柔地哄道,「沒事的,只是突然停電了,你家有蠟燭麼?我去點。」
他剛要走,出於自我保護機制,你立馬扯住了他的衣服,「別,別走。」
彼得的眸光落到你身上,其實處於黑暗中根本看不見什麼,不過他視力比常人要好很多,自然毫無懸念地將你的神情收入眼底。
「好,我不走。」沉默片刻,他這麼說道,也不知是不是你的錯覺,你感官中屬於他的檸檬與薰衣草混合的信息素味道變得濃郁了許多。
他牽住你的手,你不禁靠近了他,雖然哈利很好,可是卻很難不承認彼得才是那個最讓你感覺到安全的人。
他輕車熟路地從你家電視櫃下面拿出了幾根蠟燭,這副熟稔的樣子仿佛他從未離開過,一直呆在你身邊。
而此時的你宛如一只在黑漆漆密林裡瑟瑟發抖的脆弱小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惹人愛憐的氣息。你抱著彼得的手臂不放,一改之前略顯抗拒的模樣,終於有點像小時候了——
彼得隱晦地看了你一眼,是的,他是知道你因為童年陰影所以怕黑這件事的。
這是你們倆的秘密——哈利都不知道——你與後來者的秘密。
他帶著你坐回沙發,旋即點燃了幾根蠟燭。蠟燭發出的暖色光芒多少挽回了點你因害怕和alpha信息素而逐漸迷亂的神智,可你剛想放開彼得,那滋味美妙的信息素便像是有感應一般圍繞在你的周圍,不會給你任何逃跑的機會,越來越近了,像是——
你正被彼得緊緊地抱在懷裡,額頭碰上他的下巴,你感受著他身體的起伏,耳畔聽見了他有力的心跳聲。
你們不是沒這麼干過。
你悄悄地臉紅了,在燭光的映照下,你的臉看著有種油畫的美感。
彼得也在悄悄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就算沒有發qing期了,alpha的信息素也能迷惑一個Omega依賴地靠近自己。
而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他覺得你要真的離開他了。
「我、我好像有點不舒服。」你皺起眉,弱弱地說。
映著燭光,彼得/摸/了/摸/你的臉,正當他要做點什麼時,你的手機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還有接二連三的信息。
其中布魯斯·韋恩說他今天晚上就到了。
而夏洛克說他給你准備了遲到的入職禮物。
哈利則說你有東西落在他車裡了。
他們的共同點……則是,他們現在都在你家樓下。
草。
沒辦法,你只好領著彼得下樓,卻聽見他們不約而同地說道——
「今年七夕想和誰一起過?」
-FIN-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番外上篇寫太多字,搞得下篇寫的很頭痛。本來是想寫三個番外的,還有一個是哈利線那個毛衣,但我想了想,必是一輛/狠/狠/的/車,還是算了,最近很禁/欲/系,落筆作罷!(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困難的我……)還有一個就是夏洛克的,關鍵詞是鬧鬼、青梅竹馬、海盜,是另外的時間線,另外的身份,自己腦補吧寶們嗚嗚,抱歉啦。
這篇他們的信息素都來自香水,所以會有前中後調。
布魯斯的信息素是線香、柏木、雪松,我之前也有寫過的orz
在這章和正文完結篇(標題修羅場28)評論會發紅包,我過幾天湊著一起發,感謝~!!願意的話可以評個分,謝謝OVO
感謝在2021-07-2821:27:30~2021-08-0400:55: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Ehekatl1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