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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才不是史萊姆!》作者:Cii【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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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 12:01
標題:
《(綜英美)才不是史萊姆!》作者:Cii【完結+番外】
文案:
露比穿越了。
她突然間成了一坨軟乎乎的、只能依靠寄生來行動的外星共生體,是個缺了宿主就生活不能自理的純輔助。
而變回正常人類的唯一辦法,就是和系統指定的宿主們達成完美契合。
於是,露比開始了各種抱大腿求寄生的卑微外星人之路。
露比:球球你們讓我寄生吧QAQ我能讓你們變強的,真的!
剛開始:
宿主們:噫!哪來的史萊姆,離我遠點!!
後來:
宿主們:為什麼,明明是我先被寄生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ps:設定上女主後期可以變成人,人設看封面,團寵向無cp
Warning:
1、作者寫文是興趣使然,第一要務是愉悅自己,會有劇情為xp服務的嚴重症狀,持續很多年了一直治不好(喂
2、作者腦回路比較清奇,所以如果有劇情or描寫冒犯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快逃!
3、以下症狀俱全:語死早,ooc,間接性崩人設,持續性邏輯死
4、如果你喜歡這篇文,那麼非常非常感謝,作者真的很榮幸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系統 未來架空 超級英雄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Ruby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讓我寄生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立意:陪伴與成長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 12:06
第1章
露比醒了過來。
她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個小玻璃盒子裡,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化學試劑的味道。
露比用她比人類拳頭還要小的絲滑身軀在玻璃盒子裡翻了個身,果凍般富有彈性的銀白色軀體輕輕顫了顫。隨後,她打開了系統面板。
系統面板上用紅色的顯眼字體標出了一行字:
能量:-10000
露比瞄了一眼赤字之後,面無表情地又關閉了系統面板。
為什麼一上來能量就成了一個負數,這其實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露比是在一場睡夢中穿越的,當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丟到了共生體星球,變成了一小坨像史萊姆一樣的生物。
隨後她發現自己被綁定了一個叫「共生體成長系統」的東西,簡而言之,這個系統提供給她重新變回人類的機會,但她必須得想辦法為系統充能,當系統充能達到10000的時候,她就能變回人類了。
而充能的辦法……系統給出的建議是寄生在別人身上,這樣就有各種辦法可以汲取能量了。
「可我現在在共生體星球上,你倒是告訴我我找誰去寄生?對面那棵已經快要枯死的歪脖子樹嗎?」
「警告:當前處於信號範圍之外,無法連接服務器,問答庫啟動失敗,請進入服務信號範圍後重試。」
「……」
於是,露比只能在共生體星球上用自己軟趴趴的身體生活了好幾年,這才找到了一個能脫離共生體星球的機會。
共生體星球上存在著兩股勢力,其中激進派認為共生體是一種凶殘的、進攻性極強的強大生物,不寄生別的種族就失去了靈魂,所以他們不能偏居一隅、安分呆在共生體星球上,而是應該去往別的星球,征服那裡的低等生物們。
而保守派則認為,共生體星球有什麼不好的?在這個星球上,大家都能脫離宿主自個過自個的生活,誰也不靠誰,沒事還能約著一起多人運動分裂繁殖;去了別的星球,會不會死在半路上不說,萬一那個星球生存環境惡劣,如果沒能及時找到宿體,那倒霉的可就是他們共生體了。
兩派吵了半天沒結果,最後激進派大手一揮,表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願意跟咱們走的就集合在一起,大家商量商量怎麼離開這個破星球。
做出這個決策的第二天,激進派的代表人物,某位全身黑漆漆的共生體小黑就找到了露比,一臉期待地問她願不願意加入激進派。
露比當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但她沒想到的是,她一點頭,原本很多還在搖擺不定的共生體全都流著哈喇子加入了激進派。
「露比妹妹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
露比:「……」
這幫自身生產力極度低下、卻自詡是超高等文明的共生體們一合計,覺得自己造飛船離開這裡不太現實,所以他們就想了個歪主意。
共生體星球雖然自己造不出什麼厲害的飛船,但宇宙這麼大,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種族開著飛船就冒失地衝進來,然後墜毀在共生體星球上,所以飛船的殘骸還是有不少的。
共生體們找到了一處還勉強能用的飛行器,成功發射了出去。
然後他們就在太空中靠著僅有的燃料漂流了很久,久到露比懷疑自己跟著激進派跑出來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行為。
好在最後他們還是成功了。
他們在路過太陽系的時候,成功被地球的引力捕獲,小小的飛行器向著地球砸了過去。
共生體們還沒來得及歡呼雀躍,就又發現一個更加致命的問題。
——落地點看起來好像是一座火山。
這就很尷尬了。
眾所周知,共生體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兩個致命弱點——高溫和超聲波。
以火山口的高溫來看,這個飛行器一墜進去,大家都得一起變熟。
共生體們全都慌了,明戀露比、在宇宙漂流過程中多次邀請她一起有絲分裂的小黑淚眼婆娑地拉著她,哭天搶地地說道:「大家都要死了,露比你就和我一起運動一次吧!」
剩下的暗戀露比的共生體們頓時怒了:「滾,你算哪坨口香糖!」
「死到臨頭了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看你是想在被燒死前先被打死!」
「兄弟們,干碎他!」
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
露比:「……」
飛行器因為共生體們在裡頭菜雞互啄,搖晃的更厲害了。
就在露比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她那個一直處於死機狀態的系統竟然有了反應!
系統面板自動跳了出來,宣布系統已經進入了信號覆蓋範圍,服務正式啟動。
——然後它就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安裝更新包。
對,因為很久沒有啟動過,它竟然還需要時間來更新,直到露比一頭栽進了岩漿裡,它都沒能更新完。
「我應該是世界上第一個因為系統網速過慢而死的宿主。」死之前,露比冷漠地想。
露比的故事本該就這麼結束的,但當她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扔出了火山,她這才發現自己被系統復活了,復活的代價就是一萬點能量。
露比是一個很樂觀的共生體,她想一萬能量就一萬能量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但地球的環境著實讓她不太舒服,於是她便蠕動著絲滑的銀白色身體准備先找個小動物附身一下,沒想到還沒爬出十幾米遠,就被人給抓住了。
她整個共生體還懵著,就聽見抓住她的人用對講機說道:「發現不明生物,已經成功捕獲!」
「收到,務必謹慎對待,不明生物可能非常危險!」
露比看了看自己還不如一個小蘋果飽滿的身軀,怎麼都沒辦法把自己和「危險」沾上邊。
在被這些奇怪的人類搬運回實驗室的過程中,露比逐漸從他們的對話中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簡而言之,就是這群看起來很像雇佣兵的家伙們接到了上頭的命令,到不明飛行物墜落的地方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於是他們火速趕來搜尋,果然發現了一團看起來像史萊姆的不明生物。
「外表看起來像是水銀,但能分化出很多觸手用於行走,並且在被抓捕之後有過一定程度的反抗。」觀察著她的雇佣兵對著對講機描述道,「目前無法推測出其生物品種,看起來像是軟體動物,目測智商極低。」
智商極低?
露比氣得一頭撞在了玻璃盒子上,差點把盒子撞得從雇佣兵手上掉下去。
「力氣很大。」雇佣兵又多加了一句描述。
……
露比眼看著已經被這位雇佣兵帶到了直升機上,一時半會也逃不走,便開始研究起自己剛剛啟動的系統來。
除了最糟糕的-10000能量之外,共生體系統還提供給了她一些額外的功能。
例如她多了一個技能欄。
技能欄分為被動技能和主動技能,被動技能目前有三個圖標是亮著的,其余都是灰色,顯然是還未被激活,而主動技能也是只有三個被激活了。
被動技能分別是:
【蠱惑】:沒有人能拒絕來自欲望的低語,沒有人能夠抵擋來自力量的誘惑——大幅度增加對潛在宿體的吸引力。
【暴虐】:沉溺於破壞與殺戮的快感吧——放大宿體的暴力傾向。
【飢餓】:保持飢餓是對生命的尊重——在吞噬生命體時,將會獲得少量能量。
露比陷入了沉思,這三個被動技能怎麼看都不像是正派應該有的東西吧!特別是第三個,這是讓她去吃人的意思?
難道我竟然是拿了個反派劇本?
對此,系統給出的解釋是:「能量獲取途徑有很多,吞噬生命體只是其中一種。」
「那別的方法是什麼?」
「問答庫更新包下載中,進度3.62%……」
露比:「……」
她又看了看主動技能:
【共生】:一個高等物種的生存與繁榮,必然建立在低等生物的屍骸之上——伴生技能,可在宿體未察覺的情況下進行寄生,被寄生狀態下小幅度強化宿體各項指數。
【附身】:掌控力量,或者被力量吞噬——共生體包裹住宿體,對宿體進行大幅度強化和防護。
【狂暴】:爆發你的憤怒與恐懼吧,撕碎他們,也撕碎你自己——極大幅度提高宿體的各項指數,並使宿體陷入癲狂,持續時間無限;若需要宿體保持理智狀態,則每秒消耗一點能量,能量為負數時無法使用。
露比面無表情地關閉了系統面板。
看看這技能描述,露比只覺得邪道的光照在了自己頭頂上,把她光禿禿的腦門都照得反光了。
而且這個能量到底要怎麼賺取啊?這技能上也沒說清楚啊,真要去吃人?
這什麼狗屁系統,上來就扣了她一萬能量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新手教程都沒有啊?
她翻了半天系統面板,這才終於在一片灰色的主動技能欄裡找到了一個還未解鎖的技能:
【幻化(未解鎖)】:戴上面具,舍棄本能,獨立行走於幻覺之中——可在未寄生狀態下任意變幻外形。
解鎖條件是一萬能量。
正在負債累累的露比陷入了自閉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那個一直抓著自己的雇佣兵正雙目灼灼地盯著她。
那目光就像是盯著魔戒的咕嚕一樣,就差捧著她說上一句「我的寶貝」了。
露比看見他的身邊浮著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窗口:
【雇佣兵甲(B級)】
蠱惑度:30%
契合度:0%
下一秒,蠱惑度又跳了一下,變成了31%。
露比瞄了一眼自己的被動技能【蠱惑】,心思微轉,突然想試驗一下這個能力的影響力。
她在有限的空間內立起了身體,就像是一個人類站起了身一樣,正面朝向了這位雇佣兵的臉,輕輕碰了碰玻璃盒子內壁。
在未與人類共生之前,她是無法與人類交談的,只能通過肢體語言來進行溝通。
這顯然是一個表示友好的試探性動作。
雇佣兵眼前一亮,立刻捧起了盒子,像是怕嚇到露比一樣,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玻璃盒子的外殼:「小東西,你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露比控制著她的身體輕輕晃動了一下,還試圖用一根小觸手去觸碰雇佣兵的手指。
這個友好的動作讓雇佣兵喜出望外,蠱惑度直接漲了20點,而在他身邊的同伴們則提醒道:「別逗它了,你以為是家裡養的小貓呢,小心咬你。」
「……」雇佣兵愣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的樣子,有些尷尬地說道:「你們不覺得它挺可愛的嗎?」
其他的雇佣兵們聞言,齊齊看了露比一眼。
其中有幾人明顯臉色變了變,目光中開始隱含著難以言喻的渴望,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誘惑了一樣。
但他們接觸到露比的時間畢竟很短,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態,看向了別處。露比大致掃了一眼周圍,發現大部分人都是B級宿體,偶爾有幾個C級的,蠱惑值都在10-20%上下波動。
剛才那個提醒雇佣兵的同伴說道:「這有什麼可愛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戀史萊姆癖?」
其他的雇佣兵們頓時哈哈大笑,直升機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露比氣暈,她哪裡像史萊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好,2021要每天開心哦!
最近三次元真的忙瘋了,所以來寫寫文解解壓XD
估計會是個比較輕松愉快的文吧(如果後面突然黑深殘了請不要挖這個作話的墳謝謝(應該不會的XD
第2章
露比在直升機上被人拿在手裡晃啊晃的,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放進實驗室裡了。
但這個實驗室看起來好像不那麼正規,東西放得有些雜亂也就罷了,居然連個窗戶都沒有,整個兒看起來就像是在地下挖的窯洞,牆壁裡塞幾根燈管就用作照明了,可謂是不見天日。
牆壁上除了燈管,還掛著一面看起來就很反派風格的旗幟,旗幟上畫著一個骷髏頭,骷髏頭下面伸出幾根觸手,這種標志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研究機構。
就在此時,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了,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容貌極其艷麗的女人,她先走到了裝著露比的盒子前,低頭看著她,低聲說道:「這就是你們撿到的外星生物?」
「是的。」說話的是抓住露比的那個B級宿體雇佣兵。
「你確定這是一個……生物?」
「確定,它對我有過表示友好的舉動。」
露比先是看了一眼那個女雇佣兵,發現她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那目光仿佛餓了幾天的獅子看見了一只細皮嫩肉的幼鹿。再看一眼她的面板,蠱惑度已經超過了60%的及格線,達到了73%,連數字都從健康的綠色變成了警告的黃色。
嗯,很好,說不定可以稍微利用一下這個意志力不夠堅定的漂亮姐姐。
露比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瞄了一眼為首那人的面板。
【歐菲利婭·薩爾基相(A級)】
蠱惑度:50%
契合度:0%
露比:「!」
「系統,系統!」
「怎麼了?」
「快,出來看A級宿體!等等,為什麼她的初始蠱惑度這麼高,A級宿體都這樣嗎?」
「蠱惑度只和宿體的意志力以及對力量的渴求程度有關,與等級無關。」
「懂了,看來這是位渴望力量的漂亮姐姐啊。」
露比眼前一亮,連忙直立起了絲滑的身體,貼在玻璃盒子的內壁上,用一根小觸手敲了敲玻璃盒子,像是在和這位A級宿主打招呼。
趕緊勾引一下!
「你好,史萊姆。」奧菲利婭彎下腰平視她,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裡面住的還舒服嗎?」
舒服個屁!
這不就一個破玻璃盒子,也好意思問她舒不舒服!
不對,誰是史萊姆啊!
高貴的共生體露比在自己銀白色的外表上睜開了一雙鮮艷明亮如紅寶石般的眼睛,做出很凶的模樣,張開嘴露出了一排尖尖的小牙齒,小觸手憤怒的錘了一下玻璃盒子。
奧菲利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站起身對旁邊的雇佣兵們笑道:「小東西衝我發火呢,看樣子好像也沒你們說的那麼智商低下。」
雇佣兵們也都笑了起來。
露比:「……」
行,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她瞄了一眼奧菲利婭的蠱惑度,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嘴上嘲笑我,身體倒是很誠實地給我加了不少蠱惑度嘛。
此時奧菲利婭的蠱惑度已經增加到了60%。
「真奇怪。」奧菲利婭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露比,輕聲說道,「我總覺得這個東西在呼喚我。」
B級雇佣兵愣了一下,驚愕地看了一眼奧菲利婭,皺了皺眉,目光中竟然隱含了一絲警惕,就像是看著一個惦記自家寶貝的盜賊。
奧菲利婭不再說話了,一聲不吭地盯著露比,就像是想用目光洞穿她一樣,就這樣足足盯了一分鐘之久,仿佛在和內心的渴望做著激烈的鬥爭。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露比全都看到了,這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內,她的蠱惑度直線上升到了80%,已經開始黃裡透紅、開花結果了。
露比忍不住感嘆道:「這太容易了吧。」
系統則在旁邊涼涼地說道:「人類本就是貪婪的生物,很少有人能抵擋住力量的誘惑,況且你的蠱惑力即使是在共生體當中也是相當稀有的強大。」
「這是你給我的力量嗎?」露比問道。
「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這是天生的。」
「懂了,我天生就美得冒泡。」
「……話糙理不糙,至少以共生體的審美來看,確實是這樣。」
後面的雇佣兵們面面相覷,有幾個意志力不太行的小火汁也開始出現異常了,即使他們距離露比很遠,視線也無法從她身上離開。
這與他們是否喜歡史萊姆或者果凍毫無關系,僅僅只是因為露比的被動技能太恐怖了而已。
「……」奧菲利婭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正在發呆,她狠狠皺了一下眉頭,將視線從露比身上移開,說道:「這東西有點邪門,你們別盯著它看。」
露比:「?」
姐姐,你頭頂上的82%蠱惑度可不是這麼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不可抗力,文章中某些角色信息已經被修改,但劇情不變Orz
第3章
就在這位九頭蛇夫人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後,露比便眼睜睜看著這個寶貴的A級宿體的蠱惑度啪嘰一下掉到了74%。
露比:「……」等會兒?共生體問號臉.jpg
為什麼蠱惑度還能倒扣的啊!你這個A級宿體的抗性是不是太高了點?
奧菲利婭的蠱惑度開始增增減減,顯然她內心正在經歷天人交戰,數秒之後,蠱惑度穩定在了75%左右。
「好了,都散了,這個實驗室封鎖起來,沒有通行許可權限,任何人不得進入。」奧菲利婭說道,「這個小東西恐怕比我們想像的要更加危險。」
她看了一眼幾個依然盯著露比移不開眼的雇佣兵,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立刻震醒了幾個蠢蠢欲動的雇佣兵,他們連忙移開了雙眼,內心默念大悲咒,讓自己的躁動的欲望平息下來。
露比呆在玻璃盒子裡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得了吧,幾個B級的宿體而已,我還不想寄生在你們身上呢。
誰玩游戲的時候會去優先練R卡?最低也得先練個SR吧?
於是她的視線又落在了A級宿體奧菲利婭身上,看得人家脊背發涼,也不知道被什麼奇怪的東西盯上了。
就在雇佣兵們准備退出實驗室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了。
這次走進來的似乎是個首領級別的人物,就連奧菲利婭都低下頭,站在一旁給他行禮讓道。
這位大人物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露比面前。
露比一見這屋子裡的氣氛,就知道來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她懷著抽卡時冒出金光的狂喜心情看向自己的金色傳說卡,結果整個共生體就像被人劈頭蓋臉砸了一個火盆下來,差點沒被燒得外焦裡嫩。
【紅骷髏(S級)】
蠱惑度:60%
契合度:0%
雖然是個超級厲害的S級,但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人類能長成這個詭異的樣子啊!
人家奧菲利婭雖然討人厭了一點、等級低了一點、抵抗力高了一點,但至少人家還算是個超級漂亮的大姐姐,身材還特別好,聲音又好聽,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個絕對的大美人。
但這位紅叔叔,你長成這樣,大晚上出來真的會把人嚇哭的好嗎?
這已經是影響市容的水准了吧!
紅骷髏可不知道露比內心的嘀咕,他走到露比面前,凝視著這個不明生物。
然後露比就眼睜睜看著他的蠱惑度突然一下飆升到了90%,那字體的顏色,已經紅到快要滴出血了。
露比:「……」
死心吧,我是不會寄生到你身上的,萬一你把醜傳染給我了怎麼辦!
就算你再喜歡我也不行!
「完美的造物……」他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拿起了玻璃盒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露比,「資料中有類似生物的記載嗎?」
「沒有。」他身邊一個小個子白大褂說道。
露比瞥了一眼小個子,發現這竟然也是個不錯的宿體。
【科學家甲(A級)】
蠱惑度:30%
契合度:0%
雖然是個A級,但看起來好像不太能打的樣子,可能加分項在他的腦子上吧。
露比只看了一眼,就興趣缺缺的收回了目光。
「把它放出來。」紅骷髏說道。
「這……我們還未能排除它的危險性,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哼,那就當場驗證一下吧。」紅骷髏哼了一聲,順手就將玻璃盒子砸在了旁邊一個無辜的雇佣兵身上。
玻璃盒子應聲碎裂,露比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自由了。
她輕而易舉地抓住了雇佣兵身上的衣服,掛在他的胳膊上,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見這個雇佣兵被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慘叫著想要把自己甩出去:「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雇佣兵的麒麟臂力氣驚人,竟然一下就把沒抓太緊的露比給甩飛了出去,啪嘰一聲摔在了牆壁上,摔成了一灘爆開的口香糖。
露比:「……我至於這麼遭人嫌嗎?」
系統:「可能他異形看多了吧。」
這個雇佣兵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臉色一下子刷白,戰戰兢兢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該死!」奧菲利婭忍不住罵了一句,走上前去想要檢查一下露比是不是被摔死了。
當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迅速被想要接近露比的欲望所支配。
「小心……」科學家的提醒還沒說完,露比就抓住機會一下子撲到了奧菲利婭臉上。
奧菲利婭一驚,連忙接連後退了兩步,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臉,但她的臉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詭異的半液體外星生物消失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有些雇佣兵們已經後退一步,舉起了手裡的槍,對准了疑似被外星生物附體的奧菲利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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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重明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嘿,放松!」奧菲利婭在確認了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之後,連忙制止了那些看起來下一秒就要開槍的雇佣兵們。
「站在那別動。」紅骷髏冷漠地看著她。
所有雇佣兵都警惕地看著她。
也不怪他們,畢竟任誰看到奧菲利婭剛才仿佛被抱臉蟲貼臉的模樣,都會覺得她隨時會肚子爆開,從裡面鑽出一只怪物來。
「我沒事。」奧菲利婭說道,「我感覺良好。」
「是不是沒事不是由你說了算的。」紅骷髏說道,「掃描她的身體,然後隔離一段時間看看反應。」
「是。」跟在他身後的研究人員低頭說道。
說完這些話後,紅骷髏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實驗室,只剩下幾個保證安全的雇佣兵和科學家。
在手忙腳亂地完成了身體掃描之後,研究人員有些難以置信地得出了結論:
奧菲利婭的身體沒有任何負面的變化。
沒有外星生物在她肚子裡產卵,體內沒有毒素,也沒有任何傷口,甚至身體各項素質還有了一定的提升。
「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研究人員問道。
「當然有。」奧菲利婭回答道,她看向佐拉,目光裡盈滿了譏誚,「我現在好像有點生氣,迫不及待地想要活動一下筋骨……比如把某些拿槍對著我的小崽子揍到把胃都吐出來?」
剛才拿槍指過奧菲利婭的雇佣兵們齊齊打了個冷顫。
他們看向奧菲利婭,後者的眼睛裡寫滿了戲謔和冷酷,那句話的語氣更是冰冷到讓人膽寒。
這個蛇蠍美人不是在開玩笑。
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研究人員連忙好聲好氣地說道:「沒事就好,但你還需要再隔離一段時間,你要多留心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
「不用你說。」奧菲利婭冷淡地說道。
她很快就被送到了隔離間內。
奧菲利婭坐在隔離室的床上,聽見外面傳來一聲落鎖的聲音,嘴角掛起了一絲似乎是在嘲笑的弧度。
她很清楚,剛才在實驗室裡,幾乎每個人都很想接近那個不明外星生物。
就仿佛潛意識裡有人在告訴他們,這個小東西能帶給他們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
這樣的渴望甚至壓過了恐懼,而她只是其中最有勇氣、最先邁開腳步的一個。
就在此時,她的大腦裡突然響起了一個甜甜的女孩子的聲音,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有點害羞,帶著一點試探:
「呃……你、你好?」
……
奧菲利婭愣了足足五秒才反應過來有女孩子在和她說話。
她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隔離室只有他一個人,她當然是誰都沒有發現。
況且,九頭蛇基地裡怎麼可能會有小女孩子的聲音?
這聲音太甜太軟了,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帶著渾然天成的天真爛漫和不諳世事,半是好奇半是害羞。在發現奧菲利婭沒有搭理她之後,她更加小聲、更加怯生生地問道:
「姐姐,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你是誰?」奧菲利婭輕聲問道。
話一出口,她竟然下意識的擔心自己是不是說話語氣太凶了。
「我叫露比。」露比說道,「我們剛剛見過的。」
「……你是那個史萊姆?」奧菲利婭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她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
「我不是史萊姆!」露比差點沒被氣死,「別拿那種低等生物比喻我好嗎?」
「好好好,對不起。」奧菲利婭說道。
說完後她才納悶,為什麼自己要道歉?
不知為何,在這個甜甜軟軟的聲音面前,她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是個誘拐小朋友的怪阿姨一樣,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那你到底是什麼?」她問道。
「我是共生體。」露比說道,「我需要寄生在別人身上才能發揮出力量。」
「寄生?」
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啊。
「放心,我不會害你的。」露比連忙說道,「你不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強壯一些了嗎?」
這倒是實話,奧菲利婭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這個孩子總有一種能讓人相信她的力量,或許是因為她那天真爛漫到干淨如白紙一樣的聲音和語氣。
然而此時的露比卻很驚喜:「哇,她竟然真的相信我了!」
系統:「只要蠱惑力夠強,招搖撞騙不要太簡單。」
「共生體是一個外星種族嗎?」奧菲利婭問道。
「是呀,對你們來說是的。」露比回答道,「對我們來說,外星種族是你們人類才對。」
「那你應該在共生體中還是個小孩子吧。」
「小孩子?當然不是!」露比很疑惑為什麼奧菲利婭會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
奧菲利婭笑了笑,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她繼續問道:「你有同伴嗎?我的意思是,在這個星球上,還有別的共生體嗎?」
這個問題很重要。
對奧菲利婭來說,露比的附身就像是給她增添了一件強大的裝備,對她到底有多少增益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果讓九頭蛇的敵人得到了類似的生命體,那可就不太妙了。
如果真有這種情況的話,最好是在他們發現共生體的妙用之前就把它搶過來。
「沒有。」露比說道,「他們都死了。」
「哦……抱歉。」奧菲利婭說道。
雖然見慣了生死,但奧菲利婭卻下意識覺得一個小女孩不該承受同伴都死了的痛苦,所以便盡可能用溫和的聲音道了個歉。
這讓她自己都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淦!她在心裡罵了一句,這他媽的肉麻死了,所以她這種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到底要怎麼和嬌滴滴的小女孩相處?!
「那個,姐姐。」「嬌滴滴」的露比眼看這個宿主好像不是什麼太難相處的貨,便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要求,「你能不能先暫時隱瞞一下我的存在?」
「為什麼?」
「因為……他們可能會讓你把我交出去。」露比說道,「我不想被換來換去的。」
好有道理啊!
露比這麼一說,奧菲利婭頓時覺得她說的完全正確。如果共生體真的完全沒有副作用的話,試問誰不想得到這個幾乎永遠不會被弄壞的高端裝備?誰要出危險的任務就把露比交給誰,這豈不是能保證最小的傷亡率?
但這是不是過於忽略露比自己的意願了?
可她作為九頭蛇的一員,總不可能對這件事情隱瞞不報。
「那就這樣吧,你就假裝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話。」露比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道,「這樣就沒人能指責你知情不報了。」
露比的聲音讓她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再加上被動技能的蠱惑效果,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絕大部分人的絕對信任。
即使是奧菲利婭,也只是在稍微掙扎了一下之後就乖乖躺平了。
「好吧,不過如果組織有需要的話,我還是會把你交出去的。」她說道。
「好,沒關系的。」露比說道。
她這乖巧無比的語氣反而讓奧菲利婭陷入了微妙的自責: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露比卻一點思想負擔都沒有,她瞄了一眼奧菲利婭的面板,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奧菲利婭·薩爾基相(A級)】
蠱惑度:92%
契合度:2%
在增加了契合度之後,露比也看到了契合度轉換為能量的規則:
C級宿主的一點契合度等價換算為1點能量,B級是5點,A級是30點,而S級是整整100點!
也就是說,如果和一個S級的宿體達成了100%契合,她就能還完債務了!
這讓露比陷入了沉思。
她剛剛是不是真的選錯人寄生了?寄生那個紅骷髏是不是更賺一點?
想到紅骷髏那幅尊榮,她打了個寒顫,火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已經獲得了來之不易的第一桶金,債務從負一萬變成了負九千九百四十……好吧,聊勝於無。
……
露比和奧菲利婭兩人在隔離室裡度過了愉快的三天。
這三天時間裡,露比驚喜的發現,奧菲利婭吃東西的時候,自己竟然是可以從中獲取能量的。
比如她吃下一份味道實在不堪回首的盒飯,自己竟然可以從中獲得1點能量。
雖然1點能量實在是有點太少了,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而且,往往是卡路裡越高的食物,她能獲得的能量就越多。
所以她曾經提出過想吃甜點的要求,但被一臉迷惑的奧菲利婭拒絕了。
先不說九頭蛇廚房會不會做甜點這種除了長膘就沒啥用的食物,就算真的會做,奧菲利婭不是那麼想吃。
「好吧。」露比有點失落。
她最愛吃甜點了,什麼蛋糕冰淇淋奶茶巧克力都是她的最愛,自從穿越成共生體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嘗過了,被奧菲利婭殘忍拒絕後,整個人都有點悶悶不樂。
奧菲利婭有點見不得她這樣,就嘗試著問送飯的雇佣兵能不能給她弄一塊蛋糕或者一杯冰淇淋來,把雇佣兵嚇得不輕,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問了廚房後,奧菲利婭得到的回答是沒有原材料做不出來,所以到了最後露比依然沒能吃到甜點。
但奧菲利婭突然愛上了吃蛋糕和冰淇淋的傳聞立刻就在九頭蛇部隊中流傳了開來,甚至有膽子比較大的雇佣兵跑來問她是如何在喜歡吃甜點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這麼好的身材和馬甲線的。
奧菲利婭氣得差點把隔離室的門給拆了,衝出去直接把這位雇佣兵揍成一盤甜點。
這事兒總算了結之後,奧菲利婭突然產生了一些疑惑,她最近是不是脾氣變差了?
剛才她可是真的想衝出去把那個雇佣兵給打死的,換做以前她可不會這麼暴力,而且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值得生氣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平日裡對著露比不能發脾氣也不能亂說髒話,導致了報復性反彈?
在發現奧菲利婭有此疑問之後,露比瞥了一眼她人物狀態後面的【暴虐】負面狀態,無比心虛地選擇了假裝不知情。
第5章
奧菲利婭的隔離在一周後結束了。
她再一次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研究人員在檢查後得出了結論:
整體身體素質指標上升了30%左右,暫時未能發現任何負面異常。
「所以那坨長得像水銀的史萊姆其實就是一種強身健體的藥物?」紅骷髏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沒有別的作用了?」
奧菲利婭搖了搖頭,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好吧。」紅骷髏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他沒有再繼續糾纏於這個問題,「這次把你從隔離室放出來,是需要你去執行一件任務,等會兒再把具體的情況告訴你。」
「行。」
……
伴生在奧菲利婭身上的露比自然也得知了這次任務的相關情報。
她本來是不知道九頭蛇這個組織到底是干什麼的,問奧菲利婭她也沒有說的太詳細,給的解答是類似於「為了讓世界更美好而成立的組織」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
而在得知了這次任務的情報之後,露比覺得自己最開始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這特麼就是個恐怖組織吧!
他們竟然是要去走私一批軍火,而且還不是那種普通的街頭火並用的槍械,而是各種一聽就傷害力爆棚的導彈之類的東西!
「要這些有什麼用呀?你們要打仗嗎?」露比問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問。」奧菲利婭說道。
露比氣得兩個小時不想和她說話。
偏偏系統還來落井下石一番:「其實,按照共生體的年齡來說,你真的還是個小寶寶。」
露比:「行了我知道了你們都給我閉嘴謝謝。」
……
三個小時之後,奧菲利婭就帶著一小隊的雇佣兵出發了,這也是露比來到地球之後第一次離開地下基地。
交貨的地方在一處山溝溝裡的小木屋中,奧菲利婭和她的雇佣兵小隊顯然經驗豐富,一路上沒有任何節外生枝的問題,隱秘而迅速地抵達了目的地。
因為地處偏僻,難免也會遇到各種動物,露比趁此機會嘗試去看看動物們的面板,驚喜地發現動物們竟然也都可以寄生,而且等級還不算太低。
她突然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要是能寄生在一只鳥身上,豈不是就能享受飛天的快樂了?
當然,奧菲利婭是不會管她的這些小心思的,她很快就完成了交易,只是在最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出了點小紕漏。
她正准備把錢遞過去,露比卻突然感覺到她的肌肉緊繃了起來,殺意開始極速醞釀,在暴虐被動效果的影響下,她幾乎是立刻就爆發了。
她以常人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掏出搶,二話不說就直接打穿了交貨人的腦袋。
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寄生在她身上的露比也在同時感覺到了鮮血的溫度和腥氣,從未見過這種血腥場面的她頓時懵了。
整個屋子裡的氣氛也隨著這一槍而徹底轉變,雙方的人都掏出了槍支,瘋狂掃射了起來。
但到底還是訓練有素的九頭蛇雇佣兵,奧菲利婭這邊最終還是獲得了勝利,他們幾乎沒有付出人命的代價,就輕松將對面制服了。
奧菲利婭走到一位被抓住的俘虜面前,斜著嘴角拍了拍他的臉,看著他臉上恐懼和憤恨交織的表情,笑著說道:「怎麼?沒想到我會突然出手?」
「你們怎麼敢?」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奧菲利婭說道,「一方面想賺我們的錢,另一方面卻又想賺我們敵人的錢,是啊,賣軍火是一筆錢,賣情報也是一筆錢。可惜錢要是這麼好賺的話,還要槍干什麼?」
俘虜瞪大了眼睛,身體因為恐懼而發起了抖:「你……你們早就知道?」
「當然。」
「那為什麼明知道這是陷阱,你們還要……」
「這是質問?你是想教我做事嗎?」
奧菲利婭笑著說道,她一腳踹在了俘虜的胸口上,肋骨碎裂的聲音聽得周圍人牙根一酸。
露比作為和奧菲利婭共生的寄生者,奧菲利婭的所有感官都會傳遞給她,包括此時肋骨在腳底被踩斷的感覺。
露比還沒能從屋子裡的血腥場面回過神,這一下更讓她差點吐了。
奧菲利婭敏銳地感覺到了露比的異常,她停下了繼續毒打俘虜的動作,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有點犯惡心。」露比說道。
「……好吧,這場面確實有點少兒不宜。」奧菲利婭聳了聳肩,「那我溫柔點。」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奧菲利婭到底在和誰說話。
正當他們震驚於「溫柔」這個詞竟然會從蝰蛇奧菲利婭口中說出的時候,就見這位蛇蠍美人二話不說掏出了槍,干淨利落地爆掉了俘虜的腦袋。
……好吧,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種仁慈了,畢竟落到九頭蛇手裡還不如死了好。
「頭兒,外面恐怕有埋伏。」
「嗯。」奧菲利婭慢條斯理地收起槍,點了點頭,「你們見機行事,東西留不住了可以扔在這。」
雇佣兵們一聽也都覺得有點奇怪,他們這次來這裡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這些軍火物資嗎?按九頭蛇的作風,人沒了可以,但重要物資必須得留著才對。
露比也提出了這個疑問。
「這批物資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奧菲利婭倒是耐心回答了露比這個問題,「我的目標另有其人。」
「人?誰呀?」
「你等會兒就知道了,寶貝兒。」奧菲利婭看著雇佣兵們清理現場、整理物資,靠在牆上懶洋洋地說道,「待會兒恐怕會有一場苦戰,是時候把你們共生體的強大之處展現給我看看了。」
她說的倒是瀟灑,能不能發揮出全部力量還是要看契合度的好嗎?露比一邊想著,一邊瞄了一眼她目前的人物面板:
【奧菲利婭·薩爾基相(等級A)】
蠱惑度:100%
契合度:21%
她看了一眼面板後,又回過頭看了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半晌後瞄了一眼自己的被動技能【暴虐】。
她突然有了一個疑問。
寄生在這個本身就已經足夠殘暴的蛇蠍美人身上,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嗎?
……
在收拾完物資之後,奧菲利婭帶著雇佣兵們上了車,沿著來時的路往山外開。
奧菲利婭坐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其他雇佣兵們則緊張地戒備著,利用紅外線和熱感設備來回掃描著周圍。
「你們的敵人是誰啊?」露比問道。
「……」奧菲利婭沒回答她。
「姐姐?」露比還以為是奧菲利婭沒聽見,又重復了一遍。
奧菲利婭睜開眼,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
「?」旁邊的雇佣兵們頭頂齊齊冒出了問號。
這是在和誰說話呢?
今天大姐頭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露比正要發作,突然察覺到百米之外似乎有些動靜。
作為共生體,露比有著比人類更敏銳的感官,她立刻提醒道:「姐姐,十一點鐘方向,兩百七十米之外,有一隊人在那裡蹲著!一共八個人,裝備好像很精良的樣子!」
奧菲利婭反應極快,立刻對雇佣兵們說道:「十一點鐘方向,做好准備,要來了。」
啥也沒看見的雇佣兵們雖然心有疑惑,但服從命令已經成為本能的他們立刻一絲不苟地執行了奧菲利婭的指示。
果然,當他們的車輛行駛到距離埋伏點不到五十米的時候,地底的炸彈突然被引爆,整輛車隨著泥土一起被炸飛了起來!
早有准備的雇佣兵們絲毫沒有慌亂,他們在爆炸之前就已經完成了跳車,迅速躲進了叢林裡。
奧菲利婭則是借著爆炸的推力和露比的能力加持,輕而易舉地跳到了一棵樹上。
「人在哪?」她問道。
露比還沒來得及回答,兩顆子彈就一前一後向著奧菲利婭射了過來!
奧菲利婭聽見槍聲正准備躲閃,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口處突然湧出了一團銀白色的膠狀物,膠狀物凝聚成了一只小手的形狀,啪嘰兩聲就將兩顆子彈全都抓在了手裡!
「哼哼,我厲害吧?」露比一邊松開手,將兩顆子彈扔到了地上,一邊得意地說道。
第一次帶著共生體戰鬥的奧菲利婭看到從自己身體裡鑽出來的露比也是一驚,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那只銀白色的袖珍小手。
露比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了她纖細漂亮的手指上:「打架呢,走什麼神!」
說完後她就又縮回了奧菲利婭體內,用甜甜軟軟的聲音說道:「你放心上吧,我會保護你的!」
奧菲利婭:「……」
雖然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吧,但你一個估計沒成年的小姑娘對人家一個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雇佣兵說這種話,不覺得畫風有點點奇怪嗎?
而且看著自己身體上長出另一只小手,這是不是有點恐怖?
「你有什麼弱點嗎?我提前規避一下。」奧菲利婭一邊衝進了戰場,一邊問道。
「弱點?」露比頓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反正你們人類的這些槍支彈藥是肯定傷不到我的。」
「完美。」奧菲利婭贊嘆了一聲,旋即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槍林彈雨中,瞬間就擊倒了好幾個敵人。
露比看著她這勇猛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點點小心虛。
顯然,在已經抵達滿值的蠱惑度面前,她對自己已經是近乎完全信任了,所以才會這麼放心地把生命安全交給自己。而反觀露比,她顯然是相當不信任這位凶殘暴力的大姐姐的,連弱點都不願意告訴她。
……誰讓她看起來太像個壞人了!露比自我安慰地想著。
就在奧菲利婭接連擊倒了好幾個敵人之後,又一輛車迅速開了過來,車的頂棚打開,一個矯健的身影越過車頂凌空而來,手持盾牌,如神兵天降一樣砸向了奧菲利婭!
「來了。」奧菲利婭咧開嘴角,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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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章
砰!
在短暫的交鋒過後,奧菲利婭在力量上顯然有些不敵,她猛地後退了兩步,膝蓋彎曲,這才穩住了身形。
一陣夾雜著血腥氣的風吹過,吹起戰場地面上的細沙,仿佛帶起了一陣昏黃的迷霧。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只一擊就讓自己倒退兩步的對手。
【史蒂夫·羅傑斯(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0%
……
露比:「我可以!」
奧菲利婭:「?」
露比:「我的意思是,這家伙好厲害!」
這位帥哥哥不僅是個S級,長得還帥!當然這都是外在條件,重點是,他的皮囊和體魄如此優秀也就罷了,蠱惑度初始值竟然是0%!
這可是露比第一次見到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能完全免疫她的蠱惑!
同樣是S級宿體,紅骷髏你看看人家!
奧菲利婭此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家輔助即將跑路投敵危機的降臨,她說道:「我加上你,能打過他嗎?」
露比想了想,答案當然是打得過,能不能打死不好說,但稍微壓他一頭肯定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還能開個狂暴,到時候沒准能把這位帥哥哥按在地上錘。
「嗯,沒問題。」露比說道,「交給我。」
聽出了露比甜甜軟軟語氣背後的自信,奧菲利婭忍不住對著自己的敵人露出了一個充滿殺氣的微笑。
不知為何,她此時想要把眼前敵人撕碎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強烈得多。
史蒂夫舉著盾站在不遠處,全神戒備地看著眼前的敵人。
干燥而粗糙的細沙在他面前刮過,仿佛一層薄薄的戰爭迷霧,透過細沙掩蓋下的昏暗畫面,他看清了這位九頭蛇夫人臉上的表情。
那是從未有過的,近乎殘暴與憎恨邊緣的、濃郁到比尖刀還要鋒利的殺意。
「下午好,隊長。」她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異變突起。
只見有什麼銀白色的東西從她身上生長了出來,像是一副巨大的盔甲,短短一秒的時間就將她全身覆蓋。她的臉也被銀白色的半固體外殼包裹,眼睛的部位睜開了一雙巨大的、鮮紅的雙眼,紅寶石般鮮艷的顏色仿佛最危險的罌粟,在戰場上閃耀著不詳的邪光。
「交給我吧。」露比有些興奮地說道,「我還沒嘗試過用這個形態戰鬥呢。」
共生體是有著戰鬥本能的,他們生來就是操控其他生物進行戰鬥的種族。
「好。」奧菲利婭點了點頭。
她話音剛落,露比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她的手部凝結成了一把巨大的長刀,自上而下向著史蒂夫劈了下去。
「嘭!」
史蒂夫靈敏地躲閃開來,回頭一看,剛才站著的位置已經被露比劈出了一道足有七八米長的巨大裂痕,可想而知這一下如果劈到人身上會發生什麼。
這殘暴無比的效果別提史蒂夫了,就連奧菲利婭自己都驚得目瞪狗呆:說好的可可愛愛小蘿莉,為什麼一出手就這麼暴力?
一旁的雇佣兵們也都傻眼了: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怪物啊?
「姐姐!」露比喊了一聲。
奧菲利婭立刻會意,她迅速接過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一個橫劈就將手中的長刀砍向了史蒂夫,她的戰鬥技巧和經驗顯然更充分,這一刀劈來的角度幾乎封死了史蒂夫的所有退路,讓他避無可避。
史蒂夫顯然暫時不想與這怪物短兵相接,他一個後仰,以人體幾乎無法做到的高難度動作躲開了這一擊,露比的刀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刮了過去。
史蒂夫保持著高難度姿勢,伸出雙腿踹在了露比的胸口,將她和奧菲利婭踹的倒飛出去十多米。同時他也借力後空翻,拉開了距離。
「哇,好大的力氣,這是正常人類可以練出來的力量嗎?」露比一邊感嘆著,一邊從背後猛然伸出數根頂端帶著尖刺的觸手,兩根扎向地面穩住了身形,其余的全都向史蒂夫刺去。
戰鬥技巧更強的奧菲利婭立刻在這瞬間同時借著觸手的拉力,在空中轉了半圈後,調整姿勢向著地面上的史蒂夫猛然踩去,兩者之間的距離再次迅速拉近!
露比與她配合默契,立刻在腳上長出了兩根閃著寒芒的倒刺!
這下要是踩實了,肯定非死即殘。
周圍神盾局的特工們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對准露比扣動了扳機,但那些子彈就像是毛毛雨一樣,完全就是給人撓癢癢的,根本拿露比沒有辦法!
史蒂夫略一側身,躲過了刺向他的觸手和尖刺,伸手將手中的盾牌扔了出去,准確擊中了露比的下巴,但這僅僅只是讓她向後翻了一下身,背後的觸手尖刺依然毫不猶豫地向著史蒂夫刺去。
可謂是招招致命。
不過對於露比來說,她可完全沒想過真的把人給殺掉,到最後一步之前她肯定會收手的,她只是想借這個強大的對手來測試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強而已。
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然而美國隊長到底還是美國隊長,搏擊技能早就已經登峰造極,根本不是露比這種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他手中的盾牌擊中露比之後回彈,准確回到了他的手裡,他凌空一躍,直接踩在了觸手上,借助彈力直接躍到了空中,一盾牌就悶在了露比臉上。
這下悶得有點狠。
露比「嗷嗚」了一聲,落在地面上,捂著臉倒退了兩步,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史蒂夫,大罵道:「你……你太過分了吧!打人不打臉不知道的嗎?!」
這句話一吼出來,萬籟俱寂。
槍聲、吵鬧聲、打鬥聲,全都停下來了。
哪怕是打得正嗨、沒注意到九頭蛇夫人和美隊情況的戰鬥狂人,此時也一臉震驚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先不說奧菲利婭捂著臉倒退兩步的動作看起來很……很小女生,這十幾歲小姑娘的又軟又甜的聲線是怎麼回事啊?!
這種殘酷的戰場上突然出現這樣甜美如年幼夜鶯的歌聲般的聲音,簡直就像是西部決鬥的時候已經掏出槍了,才發現手裡拿的竟然是滋滋冒水的水槍一樣,還是那種一扣下扳機就開始唱鈴兒響叮當的水槍。
這就顯得格外滑稽了。
史蒂夫顯然也懵了一下,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懷疑是不是戰場上誤入了孩子,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看到,除了站在眼前的被奇怪的銀白色外骨骼包裹著的九頭蛇夫人。
真是奧菲利婭在說話?
露比這一開口,奧菲利婭差點沒忍住捂臉的衝動,她趕緊說道:「別廢話了,快揍他!」
揍的是誰,當然不言而喻。
露比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人用盾牌糊臉,心裡那叫一個窩火呀,她說道:「我要認真了。」
「?」奧菲利婭十分疑惑,合著你剛才還只是打著玩嗎?
「我要開個爆發,開完後你可能會有點不舒服。」露比說道,「沒問題吧?」
「……」奧菲利婭皺了皺眉,猶豫了一秒後,到底還是被蠱惑狀態衝昏了頭,點了點頭表示了首肯。
露比當然是想借著來之不易的戰鬥機會測試一下狂暴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奧菲利婭同意後,她立刻說道:「好,坐穩啦!」
話音剛落,露比就毫不猶豫地開啟了狂暴模式!
她的身形立刻暴漲了一大圈,原本包裹住奧菲利婭臉部的銀白色面罩突然從嘴部位置裂開,露出了六排鯊魚一樣的尖銳牙齒,與此同時,她身後帶著尖刺的觸手猶如翅膀一樣展開,銀白色的利刃遍布,在陽光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令人膽寒。手臂化成的長刃更是暴漲到了足足兩米的長度,仿佛連空氣都能被切割開來。
由於露比的能量依然是負數,所以奧菲利婭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地陷入了失智狀態,在狂暴開啟的那一刻,她立刻憑借著戰鬥本能,嘶吼著向還沒反應過來的史蒂夫衝了過去!
「殺!!」她近乎聲嘶力竭地吼道。
那聲音毫無理智可言,完全是來自地獄的野獸的咆哮,夾雜著世間所有的負面情緒:憎恨、瘋狂、憤怒,情緒累計到最高點,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將徹頭徹尾的暴虐宣泄而出。
露比一聽就知道,得,她這能力的賣相也太慘了,放在電影裡妥妥的大反派了。
周圍圍觀群眾們的反應也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他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看向露比和奧菲利婭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出籠的野獸,甚至不少人已經露出恐懼之色了。
不過好在露比還是有意識的,她巧妙地控制住了奧菲利婭瘋狂的力道,盡量留有余地,不至於讓她那來之不易的s級宿體受傷,但也不至於讓他太輕松。
兩人電光石火之間,已是過了數招,露比的利刃不斷擊在盾牌上,火星四濺。
剛一交手,史蒂夫就臉色微變。
奧菲利婭的力量幾乎是成倍增長,原本她的力量是不如史蒂夫的,但在狂暴化之後,史蒂夫甚至覺得有點擋不住她的進攻了。
他很確定,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被這無窮無盡如狂風驟雨般的搏命拼殺給擊退,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了,但凡換個人來,此時可能都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周圍的特工們更是不斷射擊這個已經不似人形的怪物,但所有的子彈都像是打到棉花上一樣,根本打不穿外層。
「它控制住你了,蝰蛇,你瘋了嗎!」史蒂夫險險避開銀色利刃的突襲,一邊吼道。
「吼——」已經完全失了智的奧菲利婭哪裡聽得見史蒂夫的話,她此時只知道不斷進攻,撕碎眼前的敵人!
終於,她找到了機會,舉起了足有兩米長的利刃,自上而下朝著史蒂夫猛然劈下!
躲閃肯定是來不及了,史蒂夫只好彎曲膝蓋,將手中的盾牌高高舉起,試圖擋住這一擊。
露比生怕真把人劈壞了,趕緊試圖削弱一下力道,但還是太晚了,下一秒,金屬般鋒利的利刃與振金盾牌重重敲擊在了一起!
伴隨著一聲巨響,蜂鳴般的金屬震動聲也隨之以極高的頻率震蕩開來!
「嗡——」
露比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銀白色的身軀便不受控制地炸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金屬碰撞或摩擦時的高頻率震動會產生超聲波
露比:?欺負我小小年紀高中沒畢業?
第7章
——我早該知道的。
露比在自己被整個爆開的時候想著。
金屬震動的時候會產生超聲波。
這可是共生體的致命弱點。
她自從變成共生體之後,就一直在共生體星球上被嬌生慣養著,除了那次火山口降落危機之外,從沒有經歷過被戳中弱點時的危險。
所以,她的超聲波抗性比普通的共生體還要低得多。
只是這一下,她就感覺仿佛被人扔進了沸騰的熱水裡,波紋般的超聲波如同一根根尖刺,自四面八方、無孔不入、毫無憐憫地向她刺來!
就在她如同炸毛般爆開解體的瞬間,奧菲利婭的狂暴狀態也同時解除了。她大概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搞清了情況,然後強忍著狂暴之後的虛弱感,迅速後退,與史蒂夫拉開距離。
「露比!」她吼道。
然而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她連忙環顧四周,試圖尋找那抹銀白色的痕跡,但什麼都沒有。就像是剛才那一擊消耗完了共生體的所有力量,然後她就人間蒸發了一樣,只有身體傳來的無力感和虛弱感清晰地告訴奧菲利婭,露比確實存在過,但卻在剛才那一擊之後失蹤了。
「該死!」她罵了一聲,雙目赤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此刻所有人都已經反應過來了,史蒂夫在發覺奧菲利婭的外骨骼失效了之後更是立刻衝上前去,想要一舉擊敗這個無比難纏的敵人。
但奧菲利婭現在陷入了狂暴之後的虛弱狀態,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打得過美國隊長,所以即使再憤怒、再不甘,她也必須得撤退了。
「撤!」她揮了揮手,雇佣兵們立刻開始按照先前安排好的路線進行撤離。
「等等!」史蒂夫邁出一步,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後撤的奧菲利婭打斷了。
「你害我失去了她。」她死死盯著史蒂夫的眼睛說道,「你等著,我會復仇的。」
史蒂夫:「……?」
這發言太令人迷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美國隊長給九頭蛇夫人戴綠帽了呢!
在場的所有吃瓜群眾們都一臉震驚的表情,面面相覷。
「我靠,難怪這兩人一直都不對付,合著還有這一層關系,貴圈真亂!」
不過他們也來不及多想了,紛紛收拾東西火速撤離現場。
不過,九頭蛇撤離時只來得及帶走一部分物資,更多的那部分都被丟棄在這裡了。史蒂夫讓神盾局的特工們收拾了一下現場,便獨自騎上了他來時的摩托車。
正當史蒂夫准備踩下油門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意識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似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眼神中有些迷惑之色。
半晌後,他又沒察覺到什麼異樣,皺了皺眉,終於還是踩下油門離開了現場。
……
「他沒發現!」露比難掩興奮地說道。
剛剛解體的時候,露比趁著史蒂夫距離她很近,趕緊趁其不備,控制炸到半空中的身體就鑽進了他的體內,不過一小塊銀白色的半液態共生體而已,神不知鬼不覺,現場竟然沒一個人發現她的小動作。
「你就這麼把那個A級給丟了?」系統表示實在看不下去露比的渣了。
身為一個始亂終棄的小妖精,露比才不管這些問題呢,她理所當然地說道:「良禽擇木而棲,我有了SSR,還要練SR卡干什麼?而且我和她的契合度也夠高了,沒必要再刷了。」
走之前,她還特意看了一眼奧菲利婭的狀態:
【奧菲利婭·薩爾基相(A級)】
蠱惑度:100%
契合度:61%
契合度一旦漲到60%,再上去就非常困難了,剛才打了半天也就只上漲了1%而已,這對露比來說顯然是個很賠本的買賣。
「我看你一直親昵地喊人姐姐,陪人聊天,還幫人擋子彈,我還真以為你多少對她是有點真情實感的。」系統面無表情。
「哎呀……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吧,但你看,我幫她打架,她需要做的就只是配合我提高契合度,方便我賺取能量而已,這對她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嘛,怎麼到你口裡就成我渣了她一樣。」露比十分不忿地說道,「我還沒怪他們把我抓到盒子裡關了好幾天呢。」
但人家對你還是挺真情實感的啊——系統心裡嘀咕著,沒說出來。
見系統不說話了,露比也就不再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她安心地呆在史蒂夫體內,感受著S級宿體的高檔住宿環境,只覺得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不愧是S級。」露比說道,「你知道嗎,我覺得他體內有很清新的味道,有點像青草味混合著蘋果味,還帶一點陽光的味道。」
「那就提前祝你們相處愉快。」系統說道。
……
第8章
系統說了那句話之後,露比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怎麼實現「相處愉快」。
要知道半小時前,她還和這位新大腿打了一架呢,還被人家用盾牌打了臉,氣的直接開了狂暴狀態。
這其實都是小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這位S級大腿史蒂夫·羅傑斯先生的蠱惑度,一直都處於雷打不動的0%。
「他就對力量一點想法都沒有?」露比很是納悶。
系統當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很快,史蒂夫就騎著摩托車回到了他在郊區買下的一套房子。他將車停在院子裡,打開房子的們走了進去,順手將盾牌掛在門口的武器架上。
然後他順手打開了放在桌子上的老式CD機,充滿年代感的音樂頓時縈繞在裝修風格簡約的小房子中。
接下來,他燒了一壺水、泡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茶,將滾燙的茶水放在桌子上冷卻,然後脫下了外套扔進洗衣機裡。最後,他拉上窗簾,穿著單薄的衣物,順手拿了套干淨的浴巾和衣服走進了浴室。
露比:「……」
不,不是吧阿sir,一上來就這麼刺激的嗎?
「我建議你立刻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系統非常嚴肅地說道,「萬一以後你暴露了,讓人家知道你其實偷窺過他洗澡,那蠱惑度恐怕得跌到負數。」
「啊這。」露比猶豫了,「會不會太冒進了,現在蠱惑度太低了,他肯定會把我趕出去的。」
「那你就看吧。」系統說道。
「好的。」露比嚴肅地說道。
系統:「……」
告訴別人真相我唯唯諾諾,偷看別人洗澡我重拳出擊。
「其實這有什麼好看的?」露比非常正經地說道,「在我寄生他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看光了他的身材了好嗎?身高、體重、尺寸,他自己恐怕都沒我了解的清楚呢。」
然而露比沒有說的是,自從成為了共生體,她就變成了一個極度清心寡欲的人。
是的,面對這樣一個身材絕好的大帥哥,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玩小黃鴨。
「啊,我失去欲望了。」露比絕望地說道。
「你以前是人類的時候,會對史萊姆產生欲望嗎?」
「當然不會。」
「你現在變成史萊姆了,同理。」
露比:……謝謝您。
……
史蒂夫洗完澡之後,換了一套干淨的衣服,喝了一口已經冷卻下來的茶,便開始著手准備做晚餐了。
只見他先是掏出了一本一看就是地攤上幾塊錢買的《七天速成米其林大廚》,認真的研讀了一會兒之後,從冰箱裡掏出了一只死不瞑目的雞和兩顆卷心菜。
緊接著,他手起刀落,啪嗒啪嗒地把那只還沒來得及化凍的可憐肉雞切成了一塊塊的,耐心地去皮,丟進裝了水的鍋裡,放在火上煮了起來。
然後他又對著那本地攤廚藝書研究了半天,直到水都已經開始沸騰了,這才如夢初醒,將卷心菜又剁成了一塊塊的,然後扔進了鍋裡,和雞肉一起煮。
他對著鍋裡沸騰的水思考了很久,又掏出了調料瓶,往裡面加了點鹽,接著從冰箱裡掏出了一包黃油擠了進去,然後找出鍋蓋,啪地一聲蓋了上去。
最後,他對著正不斷冒著蒸汽的鍋,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
圍觀了全程的露比:「……」
「他難道不知道雞塊和卷心菜在一起煮,等雞塊熟了之後,卷心菜都爛成卷心糊糊了嗎?」她十分迷惑地說道。
「可能因為廚藝書上沒有寫清楚?」
「也可能是因為他本來就想做卷心菜糊燉雞肉?」
「我仿佛看到了黑暗料理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不要隨便買地攤文學。」露比嚴肅地說道。
當然,史蒂夫並不知道自己體內的一共生體一系統正在對他的廚藝評頭論足,他蓋上鍋蓋之後,便洗了洗菜刀,放回架子上,然後准備洗刀板。
當他看到刀板的瞬間,他明顯愣了一下。
愣住的原因很簡單,只見原來還是一塊完整木頭的刀板,此刻竟然已經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刀痕,目測之下,估計每一道刀痕都有足足一釐米深。
史蒂夫的頭頂冒出了一個問號。
不對啊,他也不是第一次用刀板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失誤?他就是按照平時切菜時的力道來切雞肉和卷心菜的,而且他對自己的力量控制還是有點自信的,就算有誤差也不至於差到這種程度才對。
難道是因為最近出任務出的太多,疏於鍛煉,導致力量控制退步了?
史蒂夫一邊迷惑著,一邊收起了刀板,默默地在自己的近期的日程表中加入了健身鍛煉力量控制一項。
第9章
在吃完了那頓露比不願意回想味道的晚餐之後,史蒂夫收拾了一下餐桌,將盤子放進水池,結果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盤子就被他捏碎了。
史蒂夫:「……」
好吧,這下連洗碗的時間都省下來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將碎片扔進了垃圾桶裡,一次愉快的晚餐就結束了。
做完了這些後,他坐在裝飾簡陋的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這電視機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竟然還是有線電視,需要換頻道的那種,要知道即使是露比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網絡電視都已經是平均水准了。
史蒂夫百無聊賴地換著台,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覺得非常非常沒意思。
這種情況還沒持續多久,他的手機就響了。
史蒂夫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露比也趕緊偷窺了一眼,來電人是「娜塔莎」。
「史蒂夫?」接起電話後,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今天下午你去截獲的九頭蛇小隊物資,裡面有沒有什麼比較特殊的物品?」
「特殊的物品?」史蒂夫聞言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沒有,都只是一些常規的軍火武器,除了蝰蛇身上的外骨骼。」
「我看到那個外骨骼的報告了。」娜塔莎說道,「但現在有另一個問題,剛剛收到線報,九頭蛇又派出了三個小隊的人手,在今天下午你們埋伏的地方巡邏,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你們采取行動了嗎?」
「我們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端倪。」娜塔莎說道,「突襲後抓到了幾個雇佣兵,但他們什麼都沒說就自殺了。」
全程聽見了娜塔莎和史蒂夫通話內容的露比吸了口涼氣:「他們竟然還派人出來找我。」
「感受到人家對你的一往情深了嗎?」系統說道。
「可惜啊,炸出去的共生體潑出去的水,人家現在已經是S級宿體的人了。」露比嬌羞地說道。
「說得好聽,你不是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住?」
「誰說我沒記住!史……史蒂夫·羅傑斯嘛!」
「關掉人物面板再和我說話。」
「……」
「如果你那邊也沒有什麼線索的話,我就先掛了。」娜塔莎繼續說道。
「嗯。」史蒂夫應了一聲,末了又補了一句,「等會兒,或許他們丟失的東西是某種和紅寶石有關的東西。」
「紅寶石(Ruby)?」
「嗯,我聽到蝰蛇喊了這個詞,但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許是代號。另外,她的外骨骼需要特別注意,很強而且……很奇怪。」
太奇怪了,竟然還會用女孩子的聲音說話,難道是外骨骼裡裝載的人工智能嗎?這到底是什麼惡趣味啊?
「我們正在查。」娜塔莎說道,「希望那玩意兒不是量產的。」
露比驕傲地表示:「當然不是量產的,全地球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好嗎?」
「那是當然,因為和你一起來地球的同伴全都被做成炭烤口香糖了。」系統默默吐槽。
……
掛斷電話之後,史蒂夫將手機收了回去,繼續看電視上播出的八點檔狗血劇,劇情大致就是高校的男男女女八角戀、少男少女們你愛我、我愛他、但他特麼的竟然是個騙炮gay的故事。
「哇,還看這麼狗血的劇,看來他品味也不怎麼樣。」露比說道。
半小時後。
「我去,這劇有點東西啊,我就喜歡這種貴亂修羅場,太刺激了!」如果有實體,露比現在一定是捧著一碗飯大喊真香的表情。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的審美都和露比一樣。可能是覺得實在沒意思,史蒂夫連一集都沒有堅持完,就關掉了電視。
「誒?誒?等下,這正關鍵劇情呢,傑克到底有沒有為愛跳船啊,不是,你怎麼就關電視了啊?」露比這下大為不滿,差點直接附身史蒂夫重新打開電視。
關掉電視後,史蒂夫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老式時鐘,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他站起身,從門口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套,披在身上,戴上了能遮住半張臉的鴨舌帽,換了一雙跑步鞋就出了門。
外面的天已經全黑,路燈投射下昏暗的光,一些向光的蟲子聚集在燈光下飛來飛去。可能因為是郊區,也可能是因為治安問題,路上已經見不到什麼行人了,只有偶爾路過的幾輛車開著遠光燈無比囂張地路過。
史蒂夫走到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裡,挑選了一些看起來味道還不錯的面包,還加了一杯牛奶作為明天的早餐,正准備付錢,他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呲——嘭!!」
一聲極其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緊接著就是槍聲夾雜著玻璃碎裂的聲音,以及人的尖叫聲。
史蒂夫皺了皺眉,將挑選好的面包扔在櫃台上,打開便利店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便利店的對面就是一家銀行,此時,一輛卡車已經直接撞進了銀行的大門,將玻璃門撞得碎了一地,車上跳下來好幾個蒙著臉帶著夜視鏡的人,手上全都持有槍械,一看就是來搶銀行的。
其中有兩人舉起了槍,先後打碎了所有的路燈和監控,頓時街道上陷入了一片漆黑。雪上加霜的是,夜空中的雲在此刻遮擋住了散發著冰冷微光的月亮,若非之前又看到那些搶劫犯帶著夜視鏡,露比都要懷疑他們能不能看見自己的槍口到底是對准誰的。
這裡本來就地處偏僻,又是晚上,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即使有人也被他們嚇跑了,再加上黑暗的遮蔽,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搶銀行的絕佳時機。
「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了。」露比總結道。
正當她以為自己的宿主會趕緊避難的時候,史蒂夫·羅傑斯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露比:「……防彈衣都不穿就衝出去,命八要啦?」
系統:「啊這,可能這就是自信吧。」
史蒂夫當然聽不見露比的驚嘆,他的夜視能力本身就不錯,經過露比加強之後更是比帶了夜視鏡還要清晰。他在距離銀行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直接起跳,想要跳到劫匪的卡車上面,然後再利用高度差進行突擊。
然而算盤打得啪啪響,實際行動起來之後卻令史蒂夫再一次感覺到了迷惑。
只見他縱身一躍,就輕而易舉地從卡車頭頂上越了過去,差點直接和牆壁來了個熱情擁抱、把鼻子都給撞歪。還好他反應迅速,抬腿蹬了一下牆面,一個瀟灑的後空翻順利著陸。
劫匪們也注意到有人多管閑事,他們顯然訓練有素經驗豐富,其中最後面的兩人立刻轉身想要解決這個不長眼的愣頭青。
結果他倆還沒來得及看清這愣頭青長什麼樣,就一人被賞了一拳,打得牙齒唾沫都飛了出來,整個人呈拋物線摔飛了出去,直接摔了個半死不活,眼看著是再起不能了。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一臉迷惑地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什麼情況……?」他嘀咕了一句。
他明明只是想把人打昏過去的,誰知道這些個劫匪這麼不經打,竟然直接給擊飛了。
露比心虛地望天。
史蒂夫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強了不止一點半點,至少有了百分之三十的提升,而且並不是那種類似藥物強加的增益,這種增強仿佛就是他本身擁有的潛力,沒有絲毫違和感和排斥感。在最開始的不適應階段過去後,他愈發覺得這股力量與他本人完美貼合,在使用上也愈發得心應手起來。
他奇怪於這個力量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而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剩余的劫匪已經反應過來,紛紛對著他的位置扣動了扳機。
槍聲大作。
「我去,這個呆子,就這麼傻愣著!」露比大驚,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S級宿體就因為這麼蠢的理由嗝屁,當下也顧不得身份暴露了,二話不說就從史蒂夫的手上衝了出來,凝結成了一片銀白色的護盾,將所有的子彈都擋了下來。
要是說剛才那一下只是瞬間的走神,此時的史蒂夫是徹底懵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冒出來的共生體,又看了看能輕松擋住子彈的護盾,腦中突然閃過了今天下午九頭蛇夫人身上的銀白色外骨骼。
「別傻愣著,呆子!」露比見史蒂夫還在原地愣著,趕緊說道,「趕緊干掉他們!你想吃槍子兒嗎?」
史蒂夫:「……」
他想說,首先,他的反應速度足以讓他躲過子彈,其次……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啊,大晚上的突然有個小女孩在耳邊說話,雖然他不信神神鬼鬼但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恐怖啊!
「露比?」他試探性地問道。
「你認識我?」這些輪到露比懵了。
他倆在對話的當口,顯然劫匪們也沒有閑著,在發現對方可能是個能驅使超自然力量的家伙之後,他們掏出了一個火箭筒。
露比:「……」
史蒂夫:「……」
「好吧,這下是沒法好好講道理了。」露比說道,下一秒,她的手臂暴漲,一把將扛著火箭筒的劫匪抓住,狠狠扔了出去!與此同時,她從背後伸出來數根觸手,死死抓住了火箭筒,輕而易舉地將其折斷了,扔在了一旁。
「我可不希望被這傻缺玩意兒燒死。」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剩余的所有劫匪的槍都搶了過來,擰成了麻花,又把所有的劫匪給打暈了,堆成一坨,然後重新縮回了史蒂夫的體內,像是對家長炫耀一百分考卷的小學生一樣說道:「怎麼樣,強不強?」
史蒂夫在原地站了足有十秒鐘的時間。
然後露比聽見他用一種很嚴肅的、就像是對著闖了大禍的小鬼頭訓話的語氣說道:「從我身體裡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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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史蒂夫?」露比聽了這話,雖然心裡已經有預料了,但還是有點點委屈,弱弱地應了一句。
——我剛剛可是救了你的!
史蒂夫深吸了口氣。
「出來。」他重復道。
「史蒂夫……」露比更委屈了,那個嚶嚶嚶的語氣簡直就像下一秒要哭出來一樣,「我出來會死的。」
這倒是句真話。
地球的環境不適合共生體裸身生存,對他們來說,除了共生體星球之外,別的星球住起來都特別不舒服,除非寄生在別的生物身上。
但地球倒還不至於會讓她一出來就死,只會讓她很不舒服,但是如果沒有宿體的時間太長了,她還是會出問題的。
在九頭蛇被關起來的那幾天,露比就大致計算過自己能撐的極限。
七天。
七天之後,她可能就撐不住了,除非給她足夠適合生存的環境,或者給她個宿體。
聽露比這麼一說,史蒂夫頓時僵住了。
他僵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出來。」
露比氣結,這人難道是復讀機嗎!
她瞄了一眼復讀機的人物面板:
【史蒂夫·羅傑斯(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24%
露比:「……」
為什麼這個人的蠱惑度動都不動一下啊!
露比:「……太過分了吧,我不要面子的嗎!」
「S級宿體,S級難度,系統從來不會等級欺詐呢,親。」系統還來涼颼颼地補了一刀。
「那紅骷髏為什麼一上來就是60%的蠱惑度!」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寄生他?」
「……因為他醜。」
「現在你知道他難在哪了吧。」
所以是難在下不了口是嗎?露比無言以對。
「出來吧,我知道你的弱點,你怕火對吧。」史蒂夫說道。
露比震驚了:「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名字也就算了,畢竟奧菲利婭喊出過這個名字,但是突然連弱點都知道了,這是不是太可怕了點?這難道就是S級宿體的強大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史蒂夫說道,「現在我知道了。」
露比:「……」
她難以置信地問系統:「真有猜這麼准的人嗎?他不是有讀心術吧?」
「你怕火這事兒難道不是你自己剛才說的嗎?」系統冷漠道。
露比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過的寥寥幾句話,突然想起剛才劫匪想要開火箭筒時,她嘀咕了一句「我可不希望被這傻缺玩意兒燒死」。
露比:……時光機在哪?
半晌後,她語氣弱弱地對史蒂夫說道:「我現在出來,你不怕我跑掉嗎?」
史蒂夫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他回了剛才那個便利店,付賬後拿走了面包和牛奶,然後當場把牛奶給喝進了肚子裡。
「好了,你進去吧。」史蒂夫對著奶瓶子說道。
露比:「……」
這……這人怎麼這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我能一直賴在他體內嗎?」露比開始動起了歪腦子。
「那我估計他馬上就會去研究所之類的地方做檢測,用超聲波把你震出來,到時候,他恐怕就不會這麼客氣了。」系統說道。
「……你你你,你怎麼還幫他一起威脅我呢?」露比氣得都快要結巴了。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啊。」系統覺得很冤枉。
「那我不能控制著他的身體和我一起私奔嗎?」
「如果你不想要契合度了的話……我覺得可以。」
「……」露比終於泄了氣。
「那……那這樣好不好?」露比試圖討價和史蒂夫還價,「我聽你的話,我出來,但你不要殺掉我,也不要把我交給別人成嗎?我好不容易從九頭蛇那裡跑出來,不想再繼續那樣的生活了。」
史蒂夫聽了這話,也不禁有些猶豫了。
十四五歲女孩兒的聲音聽起來純淨無暇,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委屈和害怕的情緒,就好像一只小奶貓正因為搶不到奶瓶而委屈巴巴地喵喵叫,本身就能輕而易舉地勾起任何人的保護欲,甚至讓人油然而生一種「阿偉死了」的感覺,更別說她剛才話語中蘊含的巨大的信息量。
她是被九頭蛇抓去的嗎?
她不是九頭蛇制造出來的什麼外骨骼人工智能?
而且,聽她話語中的意思,她在九頭蛇似乎過得並不太好。也是,想來以九頭蛇一貫的作風,抓到了這種奇特的生物,自然是會不遺余力地壓榨出她的全部價值,而被壓榨的對像是怎麼想的、是否痛苦,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他將這個孩子上交了的話……
史蒂夫抿了抿嘴唇。顯而易見,如果把她上交,那她的遭遇估計不會比落入九頭蛇手裡好多少,至少肯定是不會再也自由了,最好的情況也只是被當做工具使用,人類可不會對異族有同理心。更何況,他又能把這個小家伙上交到哪去?上頭那些家伙們可能還不如他自己靠譜。
況且,她剛剛確實幫了自己,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
史蒂夫嘆了口氣,說道:「你先出來吧,我暫時不把你交給別人。」
暫時?
露比本來聽史蒂夫的語氣還以為他要松口了,結果只得到了一個「暫時」的承諾,她不僅有點泄氣,但這總比一出來就被上交給國家好。
於是她可憐巴巴地說道:「好吧,謝謝你……」
然後就超委屈、超緩慢地從史蒂夫身上爬了出來,一骨碌滾進了牛奶瓶裡。
史蒂夫看著她爬進去的動作,不知為何竟然想起了以前嘗試果凍時,那圓滾滾、滑溜溜、晶瑩剔透充滿彈性的口感和香甜清新的味道。
鑽進牛奶瓶後,露比在瓶底縮成一個小團子,銀白色的身體上睜開了兩只紅寶石一樣晶瑩透亮的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史蒂夫。
那模樣,像極了史蒂夫曾經在玩具店見過的超萌超Q彈的小史萊姆。
此時此刻,史蒂夫只覺得大腦裡嗡的一聲,滿滿都是三個大字:
太萌了!
然而露比此時只覺得難受想哭。
「我真傻,真的。早知道這樣,我就咬咬牙,跟紅骷髏將就一下,沒准現在都已經還完債了。」她在牛奶瓶裡嚶嚶嚶地說道,「這牛奶瓶和九頭蛇給的玻璃盒子有什麼不一樣?」
「至少,這個瓶子裡有牛奶的香味?」系統試圖安慰她一下。
「謝謝,我現在更難受了。」
……
好在史蒂夫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說不交給別人就不交給別人。他在報警解決了被露比堆成一坨的劫匪後,就把露比帶回了家,把她放在桌子上,然後盯著玻璃瓶靜坐了好幾分鐘。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蠱惑度一直都是雷打不動的0%,露比差點都要以為他愛上自己了。
半晌後,他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露比垂頭喪氣地縮在裡面,沒有宿體的情況下她是不能說話的,她只好左右搖動了一下,做出了搖頭的動作。
「不知道?」史蒂夫說道,「還是說你不能說話?」
露比趕緊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不能說話?」
露比點頭如搗蒜,結果點得太急了,失去平衡往前滾了一圈,栽了個跟頭。
這個跟頭摔得差點把牛奶瓶給撞倒,史蒂夫趕緊伸手扶了一下:「你沒事吧?」
露比被摔得暈頭轉向,滾了好幾下才翻過身來,一雙紅寶石眼已經變成了兩個蚊香圈。
史蒂夫心都差點化了,但理智依然告訴他不能被眼前這個小東西的外表所迷惑,他趕緊咳了兩下緩解內心湧起的同情,語氣僵硬地說道:「那我來問,你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可以嗎?」
露比點了點頭。
「你是地球上的生物嗎?」
露比搖頭。
「竟然是從外星來的。」史蒂夫皺了皺眉,「地球上有你的其他同類嗎?」
又是這個問題,人類是有多關心她的同伴們啊。
露比果斷搖了搖頭。
「……」史蒂夫托著下巴望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摸上了牛奶瓶,就像是隔著玻璃在觸碰果凍一樣,內心裡默默湧起了一股想要揉一揉露比感受一下絕妙手感的衝動,半晌後,他問道:「之前附身在蝰蛇身上的那個就是你對吧?」
露比縮了縮身體,點了點頭。
「完了。」她對系統說道,「他會不會記仇?我畢竟打了他。」
「我怎麼知道?不如你問問神奇海螺吧?」
「……這就是你下載完的問答庫給你提供的參考答案嗎!」
史蒂夫聞言,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張紙和一只鉛筆,不知道寫寫畫畫了些什麼,一分鐘後他將紙上的內容展示給露比看。
只見上面畫著一只正處於狂暴狀態的共生體,張開嘴露出好幾排尖銳的牙齒,手上的利刃足足兩米多長,身後更是伸出無數觸手,每一根都足以將一個普通人類輕松割成兩半,看起來要多凶有多凶,甚至還有點克蘇魯那味兒,絕對能把隔壁小孩嚇哭,放到電影上也是妥妥的R級片,因過於血腥暴力未滿十八歲禁止觀看的那種。
「這是你?」史蒂夫問道。
露比:「……」
見她沒有動靜,史蒂夫又問了一遍:「這是你嗎,露比?」
露比想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麼你這會兒記性就這麼好了啊!
她掛著兩泡小淚包,飛速搖了搖頭,半晌後又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史蒂夫看她這急著否認又不好意思當面撒謊的小糾結樣,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這沒什麼,挺酷的,真的。」
露比眼睛一亮,整個共生體都精神了不少:「系統,他不嫌我凶!」
系統無力地吐槽道:「我應該在被動技能欄裡給你加一個【賣萌】的技能,以你的功力,絕對一上來就是最高等級。」
「……謝謝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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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露比本來還有著趁晚上史蒂夫睡覺時偷偷跑出來的打算,然而史蒂夫也不傻,睡前找了根繩子把瓶蓋給捆得死死的,為了防止露比把瓶子撞得摔碎,他還把牛奶瓶掛了起來。
最後,大概是為了防止露比缺氧,他還特別貼心地在瓶蓋上戳了幾個小孔,直徑小到連胡椒粉都倒不出來。
露比:「……」
「至於嗎?至於嗎?」被掛在空中的露比不敢置信地說道,「至於這麼防著我嗎?我這麼可愛能有什麼壞心思?是會吃了他還是會偷他家的錢?」
「按照種族特性來說,你還真的可以吃人,而且收益還挺高的,一個人頭一千能量哦。」系統說道。
「這麼高!那豈不是吃十個人就能還完債了?」露比眼前一亮。
「沒錯,不過必須得是人頭哦,腦花可是大補。」
「……算了,有點點惡心。」
「還好,對共生體來說很美味的,你可以試試呀。」
「淦,你別說了,我要吐了!」
……
第二天早上,史蒂夫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露比的情況。
當他看到這只可愛的小史萊姆正縮在瓶子裡睡得正香時,他也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把瓶子放了下來,擺在桌子上,然後就跑進了廚房,把昨天晚上在便利店買的面包扔進了烤箱裡加熱。
看著烤箱裡逐漸熱騰起來的面包,他陷入了沉思:
外星人吃面包嗎?
他想回去問問露比,一回頭發現露比還在睡,無奈地嘆了口氣,將烤箱裡的面包取了出來,用小刀切了一小塊下來,剁碎之後用一個小碟子裝著,放在牛奶瓶前面,然後他坐在椅子上,仔細看著眼前的小外星人。
這一點防備都沒有的樣子,像極了一只把小肚子露給別人的貓咪。
「起床了。」他不自覺的放軟了聲音,輕輕敲了敲玻璃。
露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身體上伸出兩根小觸手,像是伸了個懶腰。
「吃面包嗎?」史蒂夫指著小盤子裡的面包問她。
露比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搖了搖頭。
她倒是想吃,但現在這個共生體狀態是無法進食的,必須得找到一個宿體附身才行。
史蒂夫見露比不吃,便將小盤子裡的面包倒進了自己嘴裡嚼了嚼,還誇獎了一聲:「這家便利店的面包確實不錯,口感挺好的。」
露比:「……」
好了,知道了,你也大可不必特意說出來!
「那你吃什麼?」史蒂夫一邊把剩余的面包端在盤子上拿了過來,坐下來慢慢啃,一邊問露比,「肉?水果?牛奶?」
露比搖頭。
「你不需要進食嗎?」史蒂夫稍加思考,得出了結論。
「……」露比趕緊猛搖頭,她要吃東西的好嗎!雖說她不會餓死,但不吃東西哪來的能量哪來的力氣附身別人啊!
史蒂夫有些困惑,但他倆在這種情況下又無法交流,所以只能一邊啃著香噴噴的面包,一邊和露比大眼瞪小眼。
露比尋思著這樣下去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她環視了一圈,突然看見桌子上放著昨天史蒂夫用來畫畫的紙筆,靈機一動,伸出一根小觸手指了指紙筆的方向,暗示史蒂夫自己可以寫字。
史蒂夫一時半會沒能理解露比的意思,他看了眼紙筆,將那幅畫拿到自己面前仔細看了看,盯著上面像怪物一樣凶殘、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好幾排尖牙的共生體,半晌後恍然大悟:「你吃人?」
露比差點吐血,她連忙用自己塑性十足的觸手扭成了紙和筆的形狀,然後模擬出了寫字的動作。
這下史蒂夫總算是懂了:「你是說你可以寫字?」
露比熱淚盈眶地點了點頭。
史蒂夫猶豫了一下,如果想讓露比寫字的話,那肯定是不能把她放在牛奶瓶裡了,但是真的把人家放出來,他又有那麼一點點不放心。
轉念一想,就算露比出來真的亂跑的話,他也不是沒有能力把她抓回來。
於是他說道:「好吧,如果你承諾絕對不會亂跑,也不亂附身,我就放你出來。」
露比趕緊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表示自己絕對會遵守諾言。
史蒂夫找了把剪刀把牛奶瓶上的繩子給剪開了,扭開瓶蓋,將露比倒了出來。
露比絲滑的身軀輕松從牛奶瓶裡鑽了出來,重獲自由的感覺實在太棒了!天晴了,雨停了,露比覺得她又行了。
她挪動著小觸手爬到了紙筆面前,非常尷尬地把那張畫了她狂暴狀態的畫紙給撕了下來,然後用另一根小觸手抓住了筆,在全新的紙上歪歪扭扭地寫道:
「我只有在寄生別人的時候才能吃東西。」
「哦……」史蒂夫辨認了半天才看出這行字寫了些啥玩意兒,他皺了皺眉,「你不吃東西會怎麼樣?」
「會不舒服。」
「那你在蝰蛇身上的時候都吃些什麼?」史蒂夫問道。
千萬別是吃人,他心裡想著,不然他就必須得解決掉這個小怪物了。
「!」露比一聽,頓時那叫一個激動,觸手握著的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感嘆號,然後奮筆疾書:「黑麥面包、比飛機餐還難吃的盒飯、奇怪的液體食物,總之就是超級難吃的東西,早知道這麼糟糕,我還不如不吃!」
史蒂夫:「……」
雖然字跡已經潦草到有些分辨不出寫了些啥,但大致的意思還是能看明白的。
「九頭蛇遲早毀在他們的伙食上!」露比繼續憤怒地寫道,「他們的廚房連甜點都不會做,還國際知名老牌恐怖組織呢,就這?就這?就這?」
三個「就這」字體越來越大,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充分表達了筆者此時即將暴走的心情和恨不得拿鍋鏟子把紅骷髏腦袋敲開瓢的憤怒。
史蒂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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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半晌後,史蒂夫似乎才從剛才的懵圈裡反應過來,問道:「所以……你不吃東西其實也不會餓死,對嗎?」
露比奮筆疾書的小觸手聞言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看向美隊,不知為何竟然感覺自己頭頂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危」。
「別對我說謊。」史蒂夫見露比呆住的模樣,補了一句,「這關系到我們兩球人民之間的信任問題。」
「……」露比泄氣似得扔下了筆,超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好吧,那挺好的。」史蒂夫說道,他又啃了一口面包,順便喝了一瓶昨晚買的才剛開封的牛奶,「我從來沒有照顧過寵物,所以……我還擔心養不好你,既然不吃東西那就方便多了。」
不吃東西就代表著不會產生排泄物,這下連鏟屎的煩惱都沒有了。
露比:「……系統,他這是把我當貓貓養了嗎?」
系統:「按你的屬性,可能更像狗狗一點。」
露比:「……我堂堂高等生物共生體!竟然被區區一個人類!當狗養!」
露比出離憤怒了,她把筆踹到一旁,扭過頭去,屁股對著史蒂夫,拒絕和他繼續溝通。
史蒂夫說道:「你要不要回牛奶瓶裡?」
露比回過頭對著史蒂夫露出了一個超凶的表情,兩排尖尖的小牙齒都露了出來。
「好吧。」史蒂夫被凶了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有點好笑,說道,「那個對你來說可能確實小了點。」
就在露比以為史蒂夫終於良心發現的時候,他三兩口解決掉了面包,跑進後面的倉庫裡拿出了一個空的魚缸,二話不說就倒扣在桌子上,把露比給圈了進去。
「你現在裡面將就一下,別亂跑,我馬上回來。」史蒂夫一邊說著一邊穿上了外套,戴上了鴨舌帽,又戴上了黑色的口罩,一套標准的明星偷偷摸摸上街的模樣,然後打開門跑了出去。
露比:「?」
……
二十分鐘後,史蒂夫跑了回來。
他手裡抱著一個看起來特別軟特別舒服的小貓窩,貓窩上還掛著幾個小毛球,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的。
他將貓窩放在客廳的角落裡,然後走到桌旁,把魚缸掀開,指了指放在角落裡的貓窩,對露比說道:「以後你就呆在那裡吧。」
露比怔了下,她是真的沒想到史蒂夫竟然是出去給她買小窩的,雖然那個窩看起來真的太寵物貓了一點,但……
露比立刻邁著小短觸手鑽進了窩裡。
但它實在是太舒服了!
看著露比一臉幸福到冒泡的表情,史蒂夫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在貓窩旁蹲下,溫聲說道:「怎麼樣?舒服嗎?」
此時的露比已經化在裡面了,她一邊衝著史蒂夫點頭,一邊誇贊:「我正式宣布史蒂夫·羅傑斯是一個好人!」
系統:……沒眼看,這個宿主沒出息死了。
……
這個小窩就像是一個破冰的小鑿子,輕松化解了原本一人類一共生體之間的不信任與隔閡。
再加上兩人找到了互相交流的辦法,相處起來就更容易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史蒂夫已經開始習慣了每天早上起來先去看看露比,露比也習慣了每天不到六點就被喊醒的生活。然後她就一邊趴在貓窩裡看電視或者看報紙,一邊等史蒂夫晨跑回來,順便還能了解一下時事新聞。
兩人倒是一直相安無事。
當然,對於露比來說,如果史蒂夫的蠱惑度不是一直雷打不動的0%就更好了。
對此她十分困惑:「為什麼蠱惑度是0的情況下,他還願意收留我?還給我買小窩?」
系統說:「那他應該是真的挺喜歡你的。」
系統的回答讓她愣了好久。
發自內心的喜歡和被蠱惑所以喜歡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露比說:「你們應該開一個好感度顯示,這年頭還有系統連好感度都不開,太落後了。」
當然系統是不會理她的。
……
直到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周之後,史蒂夫發現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了。
這一天,史蒂夫早上起床後,習慣性地想去看看露比,順便把這個愛睡懶覺的小史萊姆喊醒,但他喊了半天,甚至伸手去戳了戳那手感堪比果凍的身軀,對方都沒有反應。
史蒂夫心裡一緊,一股慌亂突然湧上心頭,他猛然想到一周前露比在他體內時說過的話。
——我出來的話,會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短小,我認罪,明天多更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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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史蒂夫一直以為,露比說自己出來後會死是不想解除附身狀態的借口。
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出問題的平靜同居生活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但此時此刻,他突然意識到,露比在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一周裡,她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哪怕一句謊話,甚至連自己怕火這一點都沒有刻意隱瞞,也就意味著,那不是借口,她是真的會死的。
「露比?露比?你還好嗎?」他有點著急了,把露比從毛茸茸的貓窩裡抱了出來,放在手心裡戳了戳,「醒醒!」
露比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史蒂夫,敷衍的應了一聲,打了個哈欠,又重新閉上了。
見露比只是在睡覺而不是死了,史蒂夫這才松了口氣,把她放回了小窩裡。
然而露比的異常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她每天的睡眠時間從八個小時變成了十多個小時,幾天之後干脆就沒幾個小時是醒著的,每次史蒂夫出門回來之後,都要心驚膽戰地檢查露比是不是已經死了。
終於有一天,史蒂夫忍不住了,趁著露比還醒著,趕緊把她放在桌子上,掏出紙筆放在她身邊,一臉嚴肅地問道:「露比,你是不是生病了?」
露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強忍著困意點了點頭。
史蒂夫有點慌了。
貓貓狗狗生病了還能帶到獸醫店去開個藥打個針什麼的,但外星人生病了該怎麼治?
「有什麼辦法能治好嗎?」他有些焦急地問道。
露比又打了個哈欠,伸出一根小觸手握住了筆,有氣無力地在紙上寫著:「我需要宿……」
史蒂夫還在靜待下文,發現露比突然又不動了,小觸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筆跡在紙面上畫出一道長長的污跡。
史蒂夫嚇了一跳,趕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露比:「露比?露比你還好嗎?」
露比本來就迷迷糊糊的,被他一戳一揉頓時又稍微恢復了一點神智,求生本能讓她忍不住貼近了身邊唯一一個能讓她舒服一些的宿主,下意識地伸出了一小根觸手,淺淺地穿透了史蒂夫的皮膚,想要進入他的身體。
下一秒,露比猛然驚醒,她連忙縮回了小觸手,圓滾滾的身體向後挪了兩步,一幅被嚇到的樣子,慌慌張張地握住了筆,在紙上寫了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史蒂夫看了看自己剛才被露比穿透過的皮膚,忍不住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露比軟綿綿的腦袋,溫聲說道:「你必須要有宿主才能生存對嗎?」
露比強忍著想要立刻鑽進他體內的衝動,點了點頭。
史蒂夫嘆了口氣。
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依然不肯擅自附身他嗎?
或許,決定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的准繩不該是她的種族,而是她的善良和溫柔。
殊不知此時露比已經急瘋了:「都這樣了還不肯讓我進去嗎?這人到底是有多難上啊!」
系統:「……這位女士,請克制一下你自己。」
【史蒂夫·羅傑斯(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24%
依然是雷打不動的0%,死都不肯挪動一點點的0%,比牛還要強的0%,露比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蠱惑能力是不是失效了,這世界上為什麼會存在意志如此堅定的人類?
#倔強的史蒂夫和他那仿佛去世了一樣的蠱惑度#
「如果他今天再不讓我進去。」露比沉痛地說道,「我就只能和不小心闖入他家的蒼蠅將就一下了。」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要學會珍惜眼前人,下次遇到紅骷髏就從了吧。」系統說道。
當然,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
史蒂夫在經歷了十分鐘的復雜心理鬥爭之後,終於是對又陷入了半夢半醒狀態的露比作出了妥協。
「露比。」他伸手戳了戳小果凍,「你進來吧。」
露比:「!」
本來半死不活、隨時都能當場去世的露比瞬間精神百倍,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聽,抬起亮閃閃的大眼睛求證似得看著史蒂夫,一根小觸手已經慢吞吞地纏上了他的手指。
史蒂夫看著她受寵若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沒關系,進來吧。」
這要是再猶豫,露比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凶殘暴力的共生體了!
露比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半句廢話都不多說,直接寄生在了史蒂夫身上。
「啊啊啊……」她仿佛冰天雪地裡突然跌入了溫泉一般舒服地直哼哼,「活過來了。」
「有那麼舒服嗎?」史蒂夫忍不住嘴角彎了彎,語氣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溫柔。
露比從他的肩膀上伸出來一個小腦袋,湊到他面前說道:「舒服呀,你體內是我呆過的最舒服的地方了。」
史蒂夫:「……」
他能把這句話當做誇獎嗎?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
「等會兒,你的身體是不是改造過?」露比問道,「好像和別的人類不太一樣。」
身體的強度、肌肉的密度以及代謝的速度和遠超普通人類,這一點露比很早以前就想問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
「是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史蒂夫看著露比說道,「現在我們總算是能好好說話了。」
「早就該這樣了。」露比哼了一聲,「我是會吃了你還是怎樣,一直都不讓我寄生,別人想要讓我寄生我還不理他們呢。」
「比如昨天那只來招惹你的小強嗎?」系統說道。
「……閉嘴。」
史蒂夫伸手揉了揉露比的小腦瓜:「之前我對你可能有點誤會,抱歉。」
露比想了想,其實這好像也不能怪他,畢竟是自己先沒經過別人同意就擅自寄生了他的……等會兒,不對啊,他們共生體不應該本來就是隨心所欲想搞誰搞誰的嗎!難道病毒感染人類前還要問問人類願不願意被感染不成!
「共生體之恥」露比陷入了巨大的沉思。
……
成功寄生了史蒂夫之後,兩人的關系突然一下變得無比融洽了起來。
露比首先做的,就是讓史蒂夫把那本地攤上買來的《七天速成米其林大廚》給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極其自信地說道:「現在在你面前的是精通人類社會一百種甜品做法的大廚露比大人,有了我,你還用得著那種廁所讀物嗎?」
「誰會在廁所裡讀食譜?」史蒂夫看著被扔進垃圾桶裡的書,覺得有點可惜。
「不是,剛剛那只是個比喻……這都不是重點!」露比說道,「看看這本書教了你什麼吧,卷心菜糊糊燉雞肉,我至今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哪個段位的黑暗料理。」
「?」史蒂夫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是啥時候的事情,「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寄生在我身上了?」
「對呀。」露比控訴道,「你那頓晚飯燒得還不如隔壁瑪麗嬸嬸的六歲兒子煮的玉米糊。」
「那你豈不是……」史蒂夫想了想那頓晚餐前他做的事情,頓時臉上飄起了可疑的紅暈,「看到我洗澡了?」
「呃……」露比一時語塞,半晌後她那智慧的小腦瓜立刻想出了化解眼前尷尬的絕妙方法,「有什麼關系嘛,你不是已經看我的果體看了一個多星期了?我還沒說你流氓呢。」
惡人先告狀,氣勢上一定要壓倒他,雖然我不是最強的,但我一定是最不要臉的,不愧是我!露比滿意地想著。
史蒂夫一想,好像有點道理,但一聽露比這軟軟甜甜的女孩子嗓音,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所以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這個千古難題暫時擱置在一旁,現在他們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晚上吃什麼?
「香草冰淇淋蛋仔,黑糖珍珠奶茶,巧克力杏仁蛋糕,水果華夫餅……」露比一想到這些她想念了多年卻無緣得見的美食,眼淚就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晚上吃這些不太好吧?」史蒂夫則堅持他的健康食譜,非要讓露比在蔬菜和蛋白質中間挑選食材,「我覺得水煮雞胸肉不錯,要是你覺得沒味道,我們可以放點胡椒粉或者老干媽。」
「我不!這有什麼好吃的!」
「營養均衡才能身體健康,變得和我一樣強壯。告別肥胖,告別亞健康,從改變食譜開始。不能挑食哦,孩子。」史蒂夫拿出了給高中生拍教育短片時的氣勢,一本正經地說教。
「我才不是孩子,沒准我年齡比你都大了。」活了兩輩子的露比非常藐視地說道。
這外國小伙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身體年齡也不大,說不定比她還年輕,是個小弟弟呢。
「是嗎?我一百多歲了。」
露比:「?」
「長壽的秘訣就是多吃蔬菜多攝入蛋白質,少吃甜品和其他碳水化合物。」史蒂夫一本正經地說道。
露比:……
……
半小時後,露比的小腦袋趴在史蒂夫的肩膀上,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他用一個鐵鍋煮雞胸肉。
她非常懷疑人生地問系統:「左右都是吃不到好吃的,我到底圖個啥?」
「難道你當時義無反顧地跟著他走不是因為饞他身子嗎?是誰見人家第一面就說了句『我可以』的?」
「我悔了啊!」露比欲哭無淚,「誰會饞一個百歲老人的身子,無知少女被殘忍欺騙了,這個世界也太魔幻了!」
「那你肯定不會想知道其實奧菲利婭和紅骷髏也都一百多歲了。」
「?」露比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並在史蒂夫開始嚼一點味道都沒有的雞胸肉時,徹底放棄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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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不容易吃完晚飯之後,史蒂夫告知了露比接下來的夜生活安排。
看電視、夜跑、去便利店買明天的早餐、睡覺。
平時史蒂夫看電視的時候,露比都會在旁邊隨便找本書看,但現在他倆在同一個身體內,也就意味著露比必須和史蒂夫一起看電視。
「我們能不能換一個台?」半小時後,忍無可忍的露比邊打哈欠邊問道。
「這個不好看嗎?」史蒂夫有些困惑。
電視裡播放著的,赫然是某電視台出品的二戰紀錄片,其知識量之豐富、專業程度之硬核,成功催眠了對這段人類自相殘殺歷史毫無興趣的露比。
「太無聊了,我都要睡著了……對了,史蒂夫,咱們看上次那部電視劇吧,《致我們終將跳樓墮胎抑郁NTR的青春》!」
「那是什麼?」史蒂夫想了半天,才從記憶的垃圾桶裡掏出了那個垃圾電視劇。
「上次我們看到第八集 了,男女主角接吻被男二撞見,男二傑克為情所傷抑郁發作要跳船,多麼令人感動的劇情,甚至還致敬了泰坦尼克號,要我說,這屆艾美獎已經定了。」露比說道,「咱們趕緊看看傑克到底有沒有被鯊魚吃掉!」
「……」史蒂夫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露比,難不成直言她的品味太爛了,這就是一個在各大評分網站狂攔一星好評的大爛片,別說艾美獎了估計金酸梅都懶得搭理它?
「史蒂夫?」露比又用她天然自帶蠱惑效果的嗓音軟乎乎地喊他的名字。
好吧。史蒂夫無奈地想著,孩子的審美也是需要培養的,多看看她就不會覺得這種爛片好看了。
在忍受辣眼電視劇十分鐘後,史蒂夫突然接到了一個來自娜塔莎的電話。
「喂?」
「史蒂夫,我們截獲了新的情報,九頭蛇在下周會有一次行動,這段時間你做好准備,隨時有出任務的可能。」
「好。」史蒂夫點了點頭,他正准備問一下詳細的情況,電視劇的聲音突然傳來,男主角撕心裂肺地吼道:
「瑪麗蘇你這裡欠我的用什麼還!!」
史蒂夫:「……」
娜塔莎:「……」
露比:「嚶嚶嚶太感人了,什麼神仙愛情,太慘了太虐了,猛共生體落淚遼。」
娜塔莎:「呃……史蒂夫,你在看《致我們終將跳樓墮胎抑郁NTR的青春》?」
史蒂夫一驚:「你為什麼知道這個劇?」
「因為它實在是爛得太出名了。」娜塔莎意味深長地說道,「沒關系,我上次去神盾局總部也看到有特工在摸魚看這個片,確實挺解壓的。」
「那個,我……」史蒂夫一時語塞,看了看電視屏幕,又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看得正起勁的露比,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沒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娜塔莎忍著笑說道,「隨便看看打發時間嘛,不寒磣,不寒磣。」
史蒂夫:「……」
掛了電話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為什麼娜塔莎只聽到了一句台詞就知道這部劇是《致我們終將跳樓墮胎抑郁NTR的青春》?
她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史蒂夫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好不容易看完了兩集垃圾電視劇後,史蒂夫覺得自己急需一雙沒有遭受過此爛片荼毒的眼睛,於是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准備出去透口氣,順便買點面包什麼的當作明天的早餐。
露比就在一旁嘟噥:「檸檬蛋糕、草莓蛋糕、酸奶蛋糕、巧克力杏仁蛋糕、提拉米蘇……」
「這些東西真的太甜了。」史蒂夫無奈地說道。
「難道你的身體不會為甜而感到愉悅嗎?」露比十分疑惑,「不,這不人類。」
「你們共生體的食物就是甜食嗎?」史蒂夫問道,「還是說只是你個人喜好?」
「不,其實我們中的大部分更喜歡吃活的生物。」露比回答道,「而我是個高貴的甜……呃,素食主義者。」
「喜歡吃活的生物?」史蒂夫突然警覺。
「對啊,死了就不新鮮了。」露比仿佛沒有察覺到危機,依然十分耿直地說道,「你們人類不也不吃死螃蟹嘛。」
史蒂夫一想,雖然聽起來好像不是一回事兒,但這話說的倒是也在理,便點了點頭:「確實。」
系統稱贊了一聲:「這手偷換概念玩的漂亮。」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說漏嘴。」露比一個勁後怕。
……
一小時後,便利店。
「又是這種沒什麼味道的面包。」露比看著史蒂夫在櫃台上挑選食物,十分不滿地嘟囔,「天天吃這些真的不會膩嗎?」
「難道不是只有甜食吃多了才會覺得很膩嗎?」史蒂夫從櫃台上拿下一瓶牛奶,笑著說道。
「甜食是永遠吃不膩的!」露比一邊說著,一邊悄咪咪地從史蒂夫的背後伸出了一根小觸手,偷偷拿了一塊黑森林蛋糕放進購物籃裡,還特別機智地塞到了最下面。
史蒂夫沒注意到露比的小動作,所以在他結賬的時候,他非常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購物籃裡竟然多出了一塊黑森林蛋糕、一塊提拉米蘇、一包原味奶油泡芙和一瓶草莓酸奶。
「一共是六十美元,現金或銀行卡?」
史蒂夫:「……現金,謝謝。」
露比感動得嚶嚶直哭:「爸爸你太好了,謝謝爸爸。」
史蒂夫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
有了甜食之後,露比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指數直線上升。
作為一只只需要呆在宿主體內陪他聊聊天就能收獲契合度和甜點、還不用擔心長胖的米蟲,露比唯一一點不滿就是史蒂夫每次洗澡前都要強迫她出來,然後把她丟在貓窩裡,洗完澡穿戴整齊後,才允許她重新寄生。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露比十分納悶,「又不是沒看過?一百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純情小男生一樣?有本事他這輩子都別上廁所,不然我還不是照看不誤。」
「難道你沒發現,你的心態已經越來越老流氓了嗎?」系統靈魂拷問。
露比:「……」
而對於史蒂夫來說,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且不談令他無比尷尬的洗澡問題,目前他面臨的頭號難題就是每天晚上露比必看的腦殘劇。
史蒂夫經受了整整一周的腦殘劇洗禮,每天都感覺自己的智商下降了一點點。
終於有一天,他忍無可忍了,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和露比開啟了家庭會議。
「露比。」他說道,「我們需要談談。」
「怎麼啦?」
「你已經獲得了上周的電視遙控器控制權,所以這周控制權是不是該歸我了?」史蒂夫非常嚴肅地問道。
「那你已經獲得了上周的身體控制權,這周你的身體是不是就該歸我啦?」露比說道。
「這不是一碼事!」史蒂夫一陣無語。
「好吧。」能屈能伸一直都是露比的美好品質,她立刻作出了妥協,「那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遙控器歸你了,但節目依然是看我們昨天追的劇,皆大歡喜。」
史蒂夫:「……」
「史蒂夫,好不好嘛?」
又是這軟軟的、像是小貓咪在撒嬌一樣的、聽的人心都要化掉了的嗓音。
史蒂夫絕望地將頻道從動物世界紀錄片調回了狗血八點檔,然後拿起了剛買的肉松奶油小蛋糕,認命般啃了一口。
「太好吃了。」露比從他的肩膀上彈出了一個小腦袋,滿臉幸福和陶醉的表情,「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什麼?」史蒂夫一邊嚼著蛋糕,一邊問道。
「可以品嘗到甜點的味道和飽腹的幸福感,還不用擔心長胖。」露比說道,「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史蒂夫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好吃是你的,長胖是我的,還好我體質特殊不怕長胖,不然按這幾天的甜品攝入量,估計體重秤都要大吃一驚。
……
這樣的幸福生活了持續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露比過得無比開心且充實,自從變成共生體之後,她很久都沒有體驗過如此平靜而溫馨的日常了。
「果然平平淡淡才是真。」她深有感觸。
史蒂夫:「……我覺得一點也不平平淡淡,謝謝!」
直到有一天,史蒂夫再一次接到了娜塔莎的電話。
「准備出任務。」
話越少,事兒越大。史蒂夫也不多廢話,立刻就裝備齊全,戴上了他的振金盾牌就准備離開。
「出來吧露比,你呆在家裡。」史蒂夫走之前說道。
「我陪你一起去。」露比說道。
「不行,很危險。」史蒂夫皺了皺眉。
「所以你才應該帶著我呀。」露比說道,「有我保護你,絕對沒人能傷到你的。」
還有一句話露比沒說出來:
這是多麼完美的一個刷契合度的機會!
雖然平時漲得也很快,但契合度一漲到60%就不動了,看來除非是實戰,不然恐怕比史蒂夫的蠱惑度還要難漲。
史蒂夫愣了下,想到他倆第一次正式見面的那次搶劫案,露比確實是在不遺余力地保護他,而她也確實非常強。
這段時間,史蒂夫雖然嘴上不說,但他明顯感覺到露比在他體內的時候,他的力量獲得了大幅度的增強,單單這一項就足夠讓任何人眼紅了,更別提露比還能提供刀槍不入的防護力。
而且露比全程呆在他的體內,應該不會有越過他傷害到這個小外星人的可能。
「好。」他說道,「那你好好呆在我體內,不要隨便出來,明白嗎?」
「可如果……」如果你遇到什麼危險的話,我開啟附身模式只會讓你更強的。
「不明白我就不帶你了。」史蒂夫說道。
「……好吧。」露比哭唧唧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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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史蒂夫,我們今天出去打誰呀?」露比窩在史蒂夫的頸窩上,沒半點要去打架的樣子,懶洋洋地說道。
「九頭蛇。」史蒂夫說道。
「哦……」露比應了一聲,腦子裡浮現了奧菲利婭。
史蒂夫扭頭看了一眼露比:「怎麼了?後悔和我一起出來了嗎?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哦。」
「沒有啦。」露比說道,「為什麼突然要去打他們?」
「情報顯示他們走私了一批很危險的能量體。」
「能量體?」露比看了一眼自己的能量積分,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他們可太過分了!我們趕緊去把能量搶回來,把他們全都揍暈在廁所!」
系統冷漠道:「負心薄幸的女人,奧菲利婭哭暈在廁所。」
「她只是饞我的力量而已。」露比說道,「別說的那麼真情實感嘛。」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悄悄趴在史蒂夫的耳邊,語帶笑意地說道:「史蒂夫。」
「嗯?」史蒂夫被她的聲音弄的耳朵有點發癢。
「做個交易好不好?」露比說道,「十塊巧克力蛋糕,換我告訴你九頭蛇的臨時基地的位置。」
史蒂夫愣了一下。
系統唉聲嘆氣:「這狠心的女人,奧菲利婭當初也對你不薄!」
「一塊。」史蒂夫說道。
「我……不是,你為什麼還有閑心和我討價還價呀!你不是應該立刻成交嘛!」露比驚了。
史蒂夫忍了忍還是笑了出來:「說了一塊就一塊,你自己考慮,給你三秒鐘,不要就算了,三……」
「成交!」露比立刻拍板,心裡竟然莫名覺得自己賺了,還好她反應快!不愧是她!
在聽了露比給出的地點之後,史蒂夫瞄了一眼通訊器屏幕上娜塔莎給出的位置。
完全一致啊……露比這孩子還真的挺實誠,看來確實是如她自己所言,她真的很不喜歡九頭蛇。
史蒂夫終於完全確認了,這個小家伙,是真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
另一邊。
九頭蛇臨時基地。
「所以,那個外星生物是擁有著影響人思維的能力的?」研究人員拿著紙筆記錄著。
「對。」奧菲利婭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她的蠱惑力顯然超出了我的意料,在被她附身之後,我根本提不起想要反抗她的意識,她說什麼我都會覺得很有道理。」
「但她確實沒有給你造成負面傷害。」
「或許只是沒來得及造成什麼負面傷害。」
「潛意識層面的影響嗎……」研究人員刷刷地記下了一大段話。
「在她火力全開戰鬥的時候,」奧菲利婭補充道,「我會失去意識,身體完全被她接管,且失去理智。」
研究人員抬起了頭。
「這倒是有意思。」他嘟囔了一句。
「最後一點。」奧菲利婭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在被她附身的時候,我明顯感到自己的脾氣變差了……或者說,施暴的欲望增加了。當然,在被附身的狀況下,我是察覺不到的。」
研究人員笑了笑。
「這更有意思了。
「也就是說……」他一邊記錄一邊說道,「那個外星生命是一個看似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小女孩,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會從潛意識層面給人洗腦,並且利用宿體的身體甚至抹殺他們意識的……怪物,對嗎?」
「是的。」奧菲利婭說道,「但……或許她不一定是帶有惡意的。」
她想起那個孩子在他體內的時候,輕聲喊她姐姐時溫柔甜軟得像棉花糖一樣的語氣;
想起了她要她喂自己吃甜點,吃不到就生氣自閉,嚶嚶嚶地鬧小脾氣,沒過多久又自己憋不住,若無其事地來找她說話時的模樣;
想起了那個孩子在想要徹底釋放力量時,還詢問她的意見,並猶猶豫豫地告訴她可能會有點難受時的小心翼翼。
奧菲利婭:!
她突然按住了額頭,狠狠皺了皺眉。
「剛才那句話不用記錄了。」她說道,「再加上一句……」
「蠱惑的效果在脫離附身後依舊會存在很長時間,但強度會有所減弱,至少……我能意識到自己正在被蠱惑了。」
話音剛落,突然警報被拉響,紅色的光充斥了整個房間!
「來的真快。」研究人員嘟囔了一句,站起身來收拾東西,「他們攻進來還需要一些時間,趕緊撤離。」
……
另一邊。
史蒂夫一盾牌將人掀翻,順手一拳砸在衝過來的九頭蛇嘍啰身上。
然後他聽見了肋骨被砸斷的聲音。
神盾局的目擊者:「……」臥槽,隊長越來越暴力了!
史蒂夫:「……露比你能不能輕點!」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露比:「???關我什麼事,不是你自己打的!」
吵鬧間,史蒂夫又一腳把衝上來的敵人給踹的差點嵌進了牆裡,摳都摳不下來,眼看著就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隊長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同行的特工們心裡尋思著。
在被加了buff,無比勇猛的開掛史蒂夫的衝鋒之下,他甚至比預期提早攻入了基地,直接衝進了停機坪,把其他一起行動的戰友們遠遠甩在了後面。
——然後他就和正大包小包拎著行李准備上飛機跑路的紅骷髏、奧菲利婭等九頭蛇高層撞了個現成。
大家面面相覷,場面一時非常尷尬。
紅骷髏:「……」什麼鬼,為什麼他來得這麼快!
史蒂夫:「……」什麼鬼,九頭蛇怎麼越來越磨磨蹭蹭了?
露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給他送機的,感天動地戰友情。」
這意料之外的情況讓場面安靜了一秒,大家竟然都沒有立刻動手。
紅骷髏好歹也算是經驗豐富,立刻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重型武器,直接開始火力壓制。
「突突突突突……」
史蒂夫下意識想避開,但他感覺貼身的制服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像液體一樣湧了出來,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將他所有被制服包裹著的部位都牢牢護住。
「別怕,有我在呢。」
露比的技能,附身,不完全發動。
子彈直接擊打在了史蒂夫的身上,但他只是被衝擊力震得後退了兩步,隨後子彈便從他身上掉落在地,發出劈裡啪啦的清脆聲音。
紅骷髏:?臥槽。
大家都是打了血清的,為什麼你又偷偷摸摸變異出了新功能!甚至都能防彈了!
史蒂夫腦子裡光速飄過一條彈幕:完了,這下到底要支付多少塊蛋糕?
露比:「六顆子彈,六塊水果華夫餅,不還價,謝謝老板,滿意再來。」
史蒂夫:「……」
「看起來你們的裝備又進步了不少。」紅骷髏陰陽怪氣地說道,「斯塔克又加了不少班啊。」
此時遠在某個度假小島沙灘椅上曬太陽的某位萬惡資本家打了個噴嚏。
露比:「斯塔克是誰?」
史蒂夫沒搭理露比,對紅骷髏說道:「給你一個建議,把你手裡的東西放下來,立刻解除武裝。」
「不然你們的貨就由我們接管了。」露比盯著飛機的貨艙,哈喇子都快要流下來了。
「不然你們的貨就……」史蒂夫下意識地復讀了一遍,剛說出口就覺得不對,緊急剎車,一個嘴瓢把話給咕嚕到了另一句上,「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覺得就憑你一個人,攔得住我們嗎?」紅骷髏嗤笑了一聲。
與此同時,奧菲利婭一把拉下了開關,改裝過的直升機直接啟動,迅速升空!
史蒂夫連忙衝了上去,想要在直升機完全升空前抓住他們,他猛地一跳,伸出手想要抓住直升機,然而到底還是晚了一秒,只差那麼一點——
他的手指幾乎是貼著直升機的起落架擦了過去。
史蒂夫心裡一沉。
實際上,他能跳這麼高已經超出他自己的預料了,想來是露比增強了他的彈跳力,但到底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凡人的力量終究是有極限的……」紅骷髏還不忘嘲諷了一句,「我們所畢生追求的,也只是這區區一釐米的差距而已,不是嗎隊長?」
然而就在此刻,一只銀白色的手從他的手上覆蓋生長出來,生生拔高了一大截,一把抓住了起落架!
「轟——」
整個直升機被抓得失去了平衡,猛地一傾斜,機翼旋轉帶起的風將停機坪刮的亂七八糟,灰塵揚得到處都是。
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也被銀白色所覆蓋,直接抓向了金屬板覆蓋的機身,尖銳的利爪撕開了防護,金屬仿佛一張紙一樣被撕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史蒂夫:?
紅骷髏:?臥槽?我為什麼又要說臥槽?
一把重機槍的槍口從破洞處伸了出來,直接對著史蒂夫就是一陣火力壓制。
露比的防護讓史蒂夫刀槍不入,但子彈的巨大衝擊力還在,史蒂夫連帶著被抓得脫落的起落架被擊落!
史蒂夫回頭看了一眼身下,停機坪本就位於半山腰處,此刻距離地面接近五百米,摔下去恐怕就危險了!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應對,就感覺自己背後的皮膚上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仿佛羽翼一樣張開,化作數根觸手以恐怖的速度抓住了整台直升機,拽著史蒂夫就往上飛去!
就在史蒂夫還在半空中的短短一瞬間,露比分化出兩根觸手,直接撕開了剛才的破洞,史蒂夫立刻分毫不差地從被撕開的洞內扔進了飛機內,穩穩落在地上。
史蒂夫:……等會兒,有點暈。
紅骷髏:……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奧菲利婭:「露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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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奧菲利婭·薩爾基相(A級)】
蠱惑度:99%
契合度:61%
露比:「咦?」
居然掉了1%的蠱惑度,不錯不錯,大姐姐意志力還是可以的,也就只比清心寡欲如同如來佛祖的史蒂夫差了億點點。
她剛咦完,就看見奧菲利婭的蠱惑度晃了一下,猛地變成了100%。
露比:「……」
系統:「這大概是小別勝新婚吧。」
「露比!」她難以抑制地流露出了近乎狂喜的情緒,喊道,「是你嗎!」
渣女露比出軌被當場抓包,卻毫無負罪感,壓根不搭理可憐的奧菲利婭,東張西望地找起了能量體。
她立刻就看見直升機的座椅後面放著的一個箱子,那個箱子層層上鎖,就差直接在上面寫張紙條「快來搶我」了。
「把露比還給我!」被徹底蠱惑、近乎理智喪失、神志不清的奧菲利婭立刻衝了上來想要攻擊史蒂夫,一旁的研究人員趕緊撤離呼叫支援。
而蠱惑度一下子飆升到了95%的紅骷髏:不知道為什麼,我也特別想要那個叫露比的史萊姆,給我也整一個!
史蒂夫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露比拉著衝向了裝著能量體的箱子。
「露比,慢點!」史蒂夫喊道。
這孩子也太亂來了!他被她扯著差點頭都撞到了牆!
「還給我!」奧菲利婭依然很憤怒。
「給我!」紅骷髏加入戰鬥。
「箱子給我!」露比壓根不搭理三個人類,眼睛裡只有那個裝著她的能量積分的箱子。
唯一一個不在狀態的研究人員:雖然我也有點想要,但我現在更想從這個直升機裡面出去!趕緊呼叫無人機救援,我不要和這些瘋子混在一起!
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露比不管不顧,一把抓住了箱子,史蒂夫的身後又伸出兩只觸手,直接把衝過來的奧菲利婭和紅骷髏甩在了牆上。
機艙內頓時東倒西歪,險些整個歪斜過去,裡面的人全都站立不穩。史蒂夫腳下一個趔趄,露比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立刻分化出幾根觸手,死死地黏在了地上,讓他穩住身形。
飛機像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露比開始懷疑它會不會下一秒就撞到山崖上,正准備先帶著史蒂夫撤離——
就在此刻,研究人員呼叫的無人機到了!
伴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音,史蒂夫所在的直升機尾部立刻如同壁虎斷尾般被脫離了出去,剩余部分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在空中打了好幾個螺旋,艙內的三位九頭蛇這才跳了出來,成功進入接應的無人機內!
飛機剩余的部分直直撞上了山崖,爆炸的火光讓所有人眼前都白了一瞬。
而史蒂夫所在的直升機尾部則失去了飛行動力,向著懸崖墜落了過去。
奧菲利婭還在試圖從無人機裡爬出來:「露比!露比!回來!」
緊接著她就被研究人員給擠到了一旁,這位瘋狂的科學家聲嘶力竭:「我的箱子!!」
遠離了露比無差別的魅力圈,總算脫離了非理智蠱惑狀態的紅骷髏按住了太陽穴,面無表情,突然開始反思自己的大業久久不能成功,到底是因為敵人太強了還是同伴太蠢了。
「史蒂夫,跳!」露比死死攥著箱子,同時也貼緊了牆壁,避免磕碰把史蒂夫傷到。
史蒂夫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向著近千米高的懸崖深處跳去!
露比立刻伸出觸手死死嵌入峭壁,碎石亂飛,拖著史蒂夫下墜了數十米後生生停了下來。
「呼……」露比一邊帶著史蒂夫的身體往上爬,一邊松了口氣,「嚇死我了。」
史蒂夫:「……」
剛剛你那麼瘋,完全看不出有被嚇到呢!
「你沒傷到吧?」露比問道。
「沒。」史蒂夫搖了搖頭。
露比一直都把他保護的很好,什麼東西都傷不到他。
「我厲害吧?」露比炫耀地問道。
史蒂夫沉默了。
厲害嗎?
不如說,是太厲害了,厲害到讓人恐懼。
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御力都近乎無懈可擊,戰鬥智商奇高無比,反應迅速,五感通透,更可怕的是,她仿佛毫無畏懼感,行動之果決、勇敢、無畏,近乎瘋狂。
而這樣的一個強大的生靈,她不是人類,也暫時沒有任何辦法證明她是否具備人性的一切特征。
「嘿嘿,以後就由我罩著你了。」露比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聽著這孩子甜甜軟軟仿佛年幼的夜鶯的聲音,史蒂夫只能一聲嘆息。
這反差也太令人窒息了。
一人一共生體很快就爬回了停機坪,史蒂夫望向紅骷髏逃走的方向,皺了皺眉。
太遠了,追不上了。
「至少把走私的東西給搶回來了……」史蒂夫話還沒說完,一回頭就發現露比已經把箱子給打開了。
白色的絲滑身軀上,一張小嘴張開,一口吞下了一塊能量體。
系統:「獲得能量1000點。」
露比:「爽!!!」
於是,來不及阻止的史蒂夫眼睜睜看著露比一口氣把箱子裡的四塊能量體都給吞了。
史蒂夫:「……」
那可是能給超能量武器充能的外星能量礦物啊!全世界也沒幾塊,九頭蛇拼了個老命走私來的好東西,你就這麼吃了!?
這浪費奢侈的程度……斯塔克看了沉默,韋恩看了流淚,黑豹看了直呼內行。
系統:「能量攝入過多,將進入三小時的睡眠消化狀態,期間宿體被動技能依然有效。」
看到能量那一欄終於變成了正數的露比幸福得要冒泡了,超開心的對史蒂夫說道:「史蒂夫,我睡一下!三個小時就好,你自己保護好自己呀!」
說完她便縮回了史蒂夫的體內。
史蒂夫愣了一下,喊了一聲:「露比?」
沒有聲音。
真睡了啊……史蒂夫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還真是隨心所欲。
不過今天也多虧了她,不然恐怕連走私的東西都搶不回來。
史蒂夫蹲下身去檢查了一下箱子裡剩余的東西,突然看到了一本筆記本。
紅色封面的筆記本,上面寫著佐拉的名字。
史蒂夫伸手將筆記本拿了出來,隨手翻了翻。
他那雙像天空一樣明亮澄澈的藍眸裡,突然映入了一幅畫像。
畫像裡是一個像水銀一樣的半固體的東西,在毫無瑕疵的銀白色身軀上,一雙明亮如星的紅色眼睛睜開,天真無邪地看著畫外的人。
半固體下面寫著四個字母——
Ruby。
露比。紅寶石。
罌粟一樣鮮艷、誘惑、詭異的紅。
史蒂夫的目光在露比的畫像上停留了許久後,緩緩地翻開了下一頁。
下一頁記載著研究人員與奧菲利婭的對話中的內容。
「負面效果:在被寄生時,蝰蛇會受到極強的、潛意識層面的蠱惑,會下意識聽從共生體,並且伴隨著暴力傾向的增加與理智的喪失。」
「也就是說,此外星生命是一個看似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小女孩,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會從潛意識層面給人洗腦,並且利用宿體的身體甚至抹殺他們意識的怪物。」
「並且宿主無法意識到這一點。」
「但一切的前提是寄生成功,在未寄生狀態下,共生體極度脆弱。」
「危險程度:極高。」
「可控性:極高。」
「可溝通性:未知。」
最後,研究人員用紅色的筆標注了一句:「或許能從中研究出生物層面的、快速潛意識洗腦的新技術,前提是能排除共生體的自我屬性,並人工復制或克隆。」
史蒂夫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突然想到了過去一個多月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感到一顆心正在飛速下沉。
如墮冰窖。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關心!核酸檢測陰性,燒也退了,總算從隔離點被放出來了,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淚目
不過隔離點的老師醫生們真好,特別親切,伙食也不錯,就是床有點硬,如果不是要來給我的小天使們更文,我就賴著不走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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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露比醒了過來。
當她睡醒的時候,史蒂夫已經結束任務了,此刻正在甜品店裡購物。
看著塑料袋裡裝著的一大堆甜品,露比當場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史蒂夫!」她喊道,「嗚嗚嗚你為什麼這麼好!這是給我的驚喜嗎!」
史蒂夫點了點頭。
「我太愛你了!」露比開心壞了,「你知道嗎,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得絕症了,在給我搞臨終關懷呢。」
史蒂夫無奈地說道:「別瞎說。」
「對了,剛剛沒來得及問。」露比說道,「我剛剛把能量體吃完了,沒關系吧?」
「你吃都吃完了,還能讓你吐出來嗎?」史蒂夫沒好氣地說道。
「嘿嘿,我就知道史蒂夫最好了!」
露比美滋滋地在史蒂夫的體內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系統面板。
能量:4711
【史蒂夫·羅傑斯(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76%
……
真好。
「真好啊……」她說道,聲音輕輕的,像是從南方吹來的風的低語,又像是掛在窗外沐浴著陽光的風鈴,叮叮當當,伴隨著鈴音蔓延開的全都是春天的甜香。
「哪裡好了?」史蒂夫一邊付賬,一邊問道。
「能遇見你真好。」露比說道,「遇到你之後,就好像世界都變得晴朗了。你知道嗎,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畢竟來地球之前,她每天都和一群共生體呆在一起,無聊的都快要瘋了。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原因。
她沒有說的是,能遇見一個不受她蠱惑技能影響的人,才是真正值得開心的事情。
因為這樣,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靠著蠱惑技能維系的、虛假的、一戳就破的幻像。
而史蒂夫,大概是她在這個地球上唯一的朋友了吧。有時候露比甚至模糊了友情,將史蒂夫當做了家人。
他真好。露比想著。
史蒂夫裝購物袋的手停頓了一下。
不知為何,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扎了一下。
像是牛毛一樣又細又軟的小針,不深不淺地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扎了進去,如春雨般潤物無聲。
「怎麼了?」感受到史蒂夫情緒變化的露比問道。
「沒什麼。」史蒂夫說道,拎著購物袋走出了甜品店,「回家了。」
……
回家之後,史蒂夫一邊看電視,一邊把甜點都塞進了肚子裡。
露比開心壞了,懶洋洋地冒了個頭,攤在史蒂夫的肚子上,像只小狗一樣一個勁往他懷裡蹭。
她想著,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把和史蒂夫的契合度刷滿,再多吃點甜點和能量體,總有一天能刷到一萬點的。
到時候她就能變成人類的模樣了!
不過,這樣史蒂夫就得多整理一個房間出來了,她總不能還睡在貓窩裡面。
其實也不是不行,那個貓窩還挺舒服的,就怕貓窩太小了睡不下去。
那到時候她和史蒂夫是什麼關系呢?
雖然自己年紀不小了,但史蒂夫畢竟都一百多歲了,爺孫關系?
算了算了,還是父女關系吧。
到時候出門就喊他爸比,這樣別人就不會指指點點,說美國隊長私生活不檢點、包養小姑娘了。
因為攝入了太多能量而有些昏昏欲睡的露比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咧開的小嘴裡,小小的尖牙冒了出來,像米粒一樣可可愛愛。
然後史蒂夫就聽見這個小東西輕聲嘟囔了一句:「史蒂夫……」
史蒂夫愣了一下。
他低下頭看著癱在自己肚子上的露比,突然想起自己和這個小家伙第一次打照面。
小家伙縮在牛奶瓶裡,委屈的要命,圓滾滾的絲滑身軀抖來抖去,看起來像果凍一樣。
那時候他自己在想什麼呢?
他在想,真可愛,看起來手感真好啊,有點想揉。但是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生物,謹慎一點比較好。
是啊——謹慎一點比較好。
可是,他後來為什麼就不謹慎了呢?
史蒂夫伸手揉了揉軟在自己肚子上的露比。
比他想像的手感更加柔軟順滑,幾乎能將他的手指包裹進去,溫熱而輕柔,像最高品質的絲綢。
露比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什麼,他也沒聽清,只感覺到小東西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弄得他有點癢。
「露比。」他喊道。
「嗯?」露比睜開了紅寶石一樣明亮澄澈的眼睛。
「你去小窩裡睡吧,我要去洗個澡。」他說道。
「唔,好。」露比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從他體內脫離了出來,慢吞吞地往自己的小貓窩裡爬。
當她終於鑽進去之後,史蒂夫伸手將貓窩的門關上了。
「哢。」
落鎖。
……
露比愣了一下。
這還是史蒂夫第一次把自己鎖在貓窩裡面。
「史蒂夫?」她有些迷茫地問道。
史蒂夫蹲下身看向她。
那雙向來溫和的藍眼睛裡,此刻卻什麼情緒都沒有。
露比看著他的眼睛,恍惚間突然回到了當初乘坐著飛行器跨越過星海的漫長歲月裡。
她貼在封閉艙的玻璃上,望向遠方的星河。
美麗的藍色星雲在漆黑無垠的宇宙中旋轉著,靜謐而遙遠。而她被關在封閉的空間內,遙遙望著。
那麼近,又那麼遠,那麼美麗,又那麼空茫,仿佛永遠都觸碰不到。
她帶著滿腔的祈望,渴求著能回到自己的故土,能夠找到回去的辦法,至少能夠不再這麼孤單。
可那次旅行的盡頭是沸騰著的岩漿與死亡。
這次呢?
「史蒂夫?」露比被那雙眼睛裡隱藏著的東西嚇到了,頓時睡意全無,她撲到了門前,用力捶門,「史蒂夫你干什麼呀,你嚇到我了!」
可惜,非寄生狀態下,史蒂夫聽不見。
他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史蒂夫?」
「娜塔莎。」史蒂夫說道,他停頓了一下。
露比瞪大了眼睛。
史蒂夫看著露比,他突然感覺自己有點說不下去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拼命阻止他,告訴他「請你不要這麼做」。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是蠱惑嗎?
如果能夠完美模擬人類情感的話,那可真是個了不起的、令人厭惡的能力。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外骨骼裝甲嗎?」史蒂夫說道,「如果你還感興趣的話,建議你立刻來我這裡。」
娜塔莎聽出了史蒂夫聲音裡的嚴肅。
「好。」她說道。
「暫時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放心。」
電話掛斷了。
史蒂夫看著眼前仿佛愣住了的露比,心裡嘆了口氣。
即使是現在,他也依然能感受到這個外星生物源源不斷的蠱惑力。
如果他的意志不夠堅定的話,可能真的就被控制住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
或許,他還需要感謝九頭蛇遺落在箱子裡的那本筆記?
怪諷刺的,他竟然會感謝一個九頭蛇。
就在他思維漸漸飄遠的時刻,露比慢慢地從貓窩的門上滑了下來。
「為什麼?」她沮喪地問道。
「是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系統也很納悶。
露比沉思了半天,突然頭頂冒出了一個小燈泡,有了個新的想法。
「他是不是知道我和他的契合度要刷滿了,這才想做一個中間人,給我推薦新的對像?」
系統:「???真佩服你的樂觀。」
露比:「嘿嘿,開玩笑的啦。」
系統:「……」
系統沉默了,露比也沉默了。
史蒂夫站起了身,沒有再看露比一眼。他安靜地收拾著客廳茶幾上擺放著的甜品包裝盒,關閉了電視。
電視的聲音被關掉後,整個房子裡陷入了一片安靜。
「他到底在想什麼?」露比百思不得其解,「怎麼突然就要賣了我?難道是真的是因為我沒有和他商量就吞了那幾顆石頭?」
系統說不知道。
「嗚嗚嗚,我錯了嘛,但如果不是因為我在,他也拿不到那些石頭呀。」
系統很敷衍地哼唧了兩聲。
「我不會又要死了吧?」露比萬念俱灰,「不要啊,我不想又變成負分!」
「哦,你要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系統突然來了精神,「雖然我可以復活你,但代價是一次比一次高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一萬能量,第三次就翻倍了,第四次繼續翻倍,所以你要努努力,別隨便死了。」
露比哀嚎了一聲:「你這也太落井下石吧!」
半晌後,她突然問道。
「系統。」
「嗯?」
「我真覺得我傻乎乎的。」
「英雄所見略同。」
露比:「哼……煩死了你。」
……
沒過多久,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娜塔莎終於出現了。
她敲開門之後就徑直跟隨著史蒂夫一起走到了貓窩前。
露比懶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娜塔莎的人物面板。
【娜塔莎·羅曼諾夫(S級)】
蠱惑度:20%
契合度:0%
露比滿血復活:哦哦!S級的漂亮大姐姐!我太可以了!!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外骨骼?」娜塔莎只看了一眼,就回頭問史蒂夫。
史蒂夫聳了聳肩。
娜塔莎重新看向露比,伸手將落下來的一縷頭發捋到耳後:「有趣,我明顯感覺到了它的誘惑力,仿佛有一個人在而我耳邊告訴我,擁有了它就擁有了無盡的力量……很神奇。」
「你的感覺向來都很敏銳。」
「這是某種自帶吸引力的生物體?」娜塔莎問道,「你讓我保密,是因為認為其他人抵御不了它的誘惑,甚至包括尼克·福瑞,對吧?」
「是的,說實話。」史蒂夫說道,「我自己都抵御不了,一旦失控,她帶來的災難將是毀滅性的。」
說完他將九頭蛇的筆記本遞給了娜塔莎。
露比:……?????
系統:……?????
露比當場情緒管理失控:「滾啊!!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凡爾賽大師嗎?!你頭頂那雷打不動的百分之零可不是這麼說的啊,狗男人!大豬蹄子!!」
「知道它的弱點嗎?」娜塔莎看完了本子上寫的內容後,語氣冷靜地問道。
「嗯。」史蒂夫點了點頭,「她怕火。」
「既然連你也抵御不了,那它確實足夠危險了。」娜塔莎說道,「不如,直接燒了吧。」
系統:「好家伙,他不是要把你送去火葬場吧。」
露比:「……我裂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又是我,剛從隔離點被放出來的我,又被老板抓去加班了,鑒於存稿已經被我榨干,所以明天大概率沒法更新,跟大家請個假,後天准點回來。
讓露比遠離火葬場,再多活24個小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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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露比本來非常疑惑。
為什麼史蒂夫突然就對自己這個態度了,把自己給關起來就算了,竟然還帶著別人來看自己。
在她的記憶裡,史蒂夫一直是一個非常溫柔、像個老父親一樣的角色。
她甚至沒有想過,如果史蒂夫對別人產生了敵意和惡意時會是這麼樣的,因為她總認為,這兩個詞似乎和這個人完全搭不上邊。
但現在,她被史蒂夫關在他為自己買的舒服的貓窩裡,聽著外面兩個人商量著燒死自己。
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決定自己的命運。
而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史蒂夫懷疑自己被她蠱惑了。
可笑的是,就在半小時前,她還在慶幸史蒂夫沒有被自己蠱惑,她終於擁有了一個真正的、能被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她真是個憨憨。
她看見娜塔莎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在手裡轉了一圈,她看見史蒂夫張開嘴似乎是說了一些什麼,那個聲音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模糊地如同霧裡看花。
「系統啊。」露比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境地嗎?」
「因為你太信任人類了?」
「不。」露比說道,「因為史蒂夫這個孩子太不自信了,唉。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高估別人的能力,做自己就好。」
系統說:「……你說的對。」
「等會兒你復活我的時候,記得把我復活到一個大森林裡,或者一片海裡。」露比說道,「我想試試看寄生在飛鳥身上,或者魚也可以。」
——我想去廣闊的世界看看,而不是被關在一個小盒子裡。
「好。」系統說道。
露比說完後,方才覺得自己稍微回過了一點神,她這才聽見了史蒂夫在說些什麼。
「暫時先別殺掉她吧。」他似乎是有些猶豫。
娜塔莎挑了挑眉:「你這是被蠱惑了才這麼說的,還是真心的?」
史蒂夫猶豫了片刻,說道:「我不知道。」
他蹲下身,看向貓窩裡的露比。
小共生體縮成小小的一團,沒精打采地半闔著眼睛,注意到自己蹲下身之後,她似乎是想和自己溝通,抬起了眼睛,露出了銀白色身軀中的一抹鮮艷美麗的寶石紅,卻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少羅嗦,趕緊動手吧!」露比視死如歸,「早死早超生!」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結局了。」娜塔莎說道,「負責任的說,挺可愛的,讓我想起了巴頓養的狗拆家被一頓訓之後的喪樣。」
「你養過寵物嗎?」史蒂夫問道。
娜塔莎聳了聳肩:「誰照顧它呢?」
史蒂夫失笑,沒再繼續接這個話題。
「不過說實話,你能被這小東西蠱惑也是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娜塔莎說道,「它的蠱惑力好像也沒那麼強啊。」
說完,娜塔莎就蹲了下來,盯著露比看。
露比看到她的蠱惑度緩緩地上升到了40%,然後驟然停住,又緩緩下降到了20%。
露比:「……」
這竟然還能自由調控的嗎?你們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啊!共生體不要面子的嗎!
「是嗎?」史蒂夫皺了皺眉。
「至少在我這裡,她的蠱惑力是完全可控的。」娜塔莎說道。
露比:「我可以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可以證明。」系統說道。
「然而誰在乎呢?」露比自嘲道。
看著史蒂夫若有所思的模樣,娜塔莎站起了身,說道:「不如這樣吧,你如果擔心被蠱惑,就把貓窩的鑰匙給我,我幫你保管,然後你觀察這個小東西幾天,如果覺得可控,我們就再商量。」
「……」史蒂夫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他將手裡的鑰匙扔給了娜塔莎。
娜塔莎一把抓住,「別拉著一張臉,實在不行就當作是鍛煉意志力了。」
史蒂夫笑了笑:「謝謝你,娜塔莎。」
……
娜塔莎走之後,史蒂夫便開始在日歷上畫叉。
他不和露比交流,偶爾只會坐在沙發上看著貓窩一言不發,每當過去一天,他就會在日歷上畫一個叉,以此來計算露比的剩余壽命。
史蒂夫不願意交流,露比毫無辦法,只能呆在貓窩裡睡著,有時候實在睡不著了,就和系統聊天。
「七天之期馬上就到,史蒂夫羅傑斯!等本共生體歸位,一秒鐘後又是一條好漢,遲早有一天要統治你們這幫狗比人類啊啊!」
系統放空思維,假裝聽不見露比的無能狂怒。
史蒂夫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拿著電視遙控器換著台。
他終於得到了遙控器的控制權,能隨心所欲地看自己想看的節目了。
可為什麼那些節目一個比一個索然無味了起來?
他的生活本就平淡而無趣,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過,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的。
直到他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外星人。
奇怪的是,這個小外星人僅僅只是和他一起住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卻開始記掛起那段不那麼孤單的日子了。
這是蠱惑嗎?
還是單純的懷念?
史蒂夫看了看日歷上的五個叉,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他走到露比身邊,伸手將貓窩拎了起來,推開門便跑了出去。
露比:?
「他想干什麼呀?」露比十分困惑。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史蒂夫竟然找了一家銀行,租了個最高規格的加密儲物櫃,把她給塞了進去!
露比:?
「瘋了吧!史蒂夫這是要干什麼呀!」被塞進儲物櫃的露比大驚失色。
完事之後,史蒂夫直接關閉了儲物櫃的門,揚長而去。
露比:……狗男人!
然而史蒂夫的目的其實再簡單不過了。
他只是想驗證一下,自己對露比的感情,到底是被蠱惑的原因,還是發自內心的。
檢驗的手法很簡單,只要露比遠離自己,就可以了。
只要不在她身邊,她的蠱惑力就影響不到自己。
在排除了一切外力干擾之後,史蒂夫回到了自己家,他深吸了口氣,一邊煮茶,一邊打開了電視,調到了紀錄片頻道。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非洲大草原又到了交/配的季節……」
嘖嘖,連獅子都有對像了,你還是單身,真可憐——如果露比在的話,肯定會用特別欠的語氣調侃他吧。
史蒂夫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把腦子裡突然浮現的聲音趕出去,面無表情地換台。
……
「天氣預報,未來三天內將會有強降溫天氣,最低溫度可達十華氏度以下,請市民注意保暖……」
——史蒂夫史蒂夫,我的身體是恆溫的哦,要是真那麼冷,你可以把我握在手裡當暖寶寶,我是不是特別貼心?
史蒂夫嘆了口氣,換台。
……
「傑克!不要!我愛你啊!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們要死就一起死!」
——好羨慕他們呀,嗚嗚嗚,哭死我了,什麼時候也有人能願意這麼愛我,為我付出一切呀!或者,或者有個人值得我這麼做也行呀!史蒂夫史蒂夫,你有這樣的人嗎?
史蒂夫關閉了電視,躺在沙發裡,捂住了眼睛。
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只有煮茶的水壺在發出吵鬧而又孤單的嘟嚕聲。
太安靜了。
太安靜了。
真奇怪啊,明明以前也這麼安靜,但他卻從來沒覺得如此難受過。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抽離了人類賴以生存的空氣,在一片真空的死寂中慢慢窒息,胸口處傳來一陣陣悶悶的鈍痛。
他睜開眼睛,看向貓窩曾經被擺放著的位置。
在露比終於徹底離開了他的視線之後,那些小小的、不起眼的、仿佛隨時都能被時光洪流衝走的記憶碎片,都如潮水般湧回。
她想吃甜點,每天趴在他耳邊念叨時的樣子。
她趴在他腦袋上陪他一起看書,看到最後睡著了,啪嗒一下掉到紙上又把自己摔醒時,慌慌張張的樣子。
她在他要去洗澡時探頭探腦,滿臉寫著「讓我康康」的不要臉的流氓的樣子。
她在把他買的廚藝書扔進垃圾桶後,自信滿滿指導他如何燉雞的樣子。
她在自己鍛煉身體時,百無聊賴地在他耳邊哼著不知名卻動聽的曲調的樣子。
還有她在自己睡覺前揚言要給自己講睡前故事,還沒講到白雪公主遇見小矮人就自己睡過去時的樣子。
一切的一切,鮮活如初。
……
第二天早上,史蒂夫在日歷上畫下了第六個叉。
還有最後一天。
露比現在是不是已經很難醒過來了?她是不是正在小貓窩裡癱成一小塊,懶洋洋地打著小呼嚕?
他對著日歷看了很久後,走到沙發上,翻開了那本筆記。
他仔細閱讀每一行字,不放過每一個信息。
他終於發現了盲點。
共生體的蠱惑力來源於被蠱惑者對力量的渴求,無論是蝰蛇、紅骷髏,甚至是娜塔莎。
他們都感覺到了來自力量的誘惑。
而史蒂夫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在意過露比給他帶來的力量。
他只覺得那個力量某種程度上是隱患。
在他的回憶裡,更多的也只是露比和他在一起生活時,那些不起眼的點點滴滴,而不是在與九頭蛇戰鬥時湧現的強大力量。
他翻到了最後一頁。
「共生體在脫離後,宿體能明顯感覺到蠱惑力的減弱。」
可是,為什麼他脫離後,只感覺蠱惑力越來越強了?
——因為那不是蠱惑。
是思念。
史蒂夫猛然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披上衣服就衝進了屋外凜冽的寒風裡。
作者有話要說:
史蒂夫的副本快要結束了
露比:來看看到底是誰把誰扔進火葬場啊(歪嘴.jpg)
第19章
其實在史蒂夫離開之後沒多久,露比就陷入了沉睡。
她真的很不喜歡地球的空氣,尤其是這個空氣質量還不怎麼樣。
睡著前,她還翻了翻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學習的技能。
【幻化(未解鎖)】:戴上面具,舍棄本能,獨立行走於幻覺之中——可在未寄生狀態下任意變幻外形。價格10000能量。
【治愈(未解鎖)】:生命賴以負熵而生存——消耗能量,治愈宿體所遭受的物理傷害。價格5000能量。
【適應性(未解鎖)】:在達爾文的獵場中,適應、生存、進化,或者死亡——可延長共生體在非寄生狀態下的生存時間,價格5000能量。
系統:「你不考慮點一個適應性,再稍微苟一下?」
露比有氣無力:「然後再被史蒂夫燒死嗎?」
系統:「……」
除此之外,面板上還有一大堆露比暫時用不著的技能,她也懶得看,干脆就關了系統面板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很久。
她在模糊間夢見了一些似乎很遙遠的往事。
她夢見自己在九頭蛇基地裡想個動物一樣被關在玻璃盒子裡展覽。
她夢見自己被引力捕獲,墜入火海那一刻轉瞬即逝的疼痛感。
她夢見無邊無際的星河,夢見共生體星球上抬起頭就能看見的,占據了半個天空的荒蕪行星。
美麗,荒涼,了無生機。
再之前的記憶,她好像就不記得了。
只覺得模糊間似乎有個人在看著她,一直在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寫滿了露比看不懂的情緒。
那個人是誰呢?
那個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露比從睡夢中醒來之後,看著熟悉的貓窩,問道:「系統。」
「嗯?」
「我在變成共生體之前,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
「你的問答庫還沒有下載完嗎……」露比昏昏沉沉的,也沒有多問,她說道:「我還有多久?」
「不到兩個小時。」
「嗯……」露比應了一聲,「你說,人死之前是不是也這樣?昏昏沉沉的,腦子裡嗡嗡作響,睡覺都在走馬燈?」
系統沒有說話。
「系統。」
「嗯?」
「你說史蒂夫還會來嗎?」
「……」
「嘿嘿,我希望他來。」
「為什麼?罵他一頓?」
「因為我還沒對他說謝謝呢。」露比說道,她的聲音越來越含糊不清了。
「謝謝?」
「嗯。」露比說道,「雖然他最後拋棄了我,但至少我從他那裡拿到了八千多能量,而且沒經過他同意就吃掉了四千能量的石頭,雖然死了要倒扣一萬,但這麼一算好像還是我賺了呢。」
「……你心態真好。」系統說道。
「而且,我得謝謝他沒燒死我。」露比說道,「燒死比睡死可疼多了。」
系統沉默了片刻,說道:「睡吧,一覺醒來之後,你就會去往廣闊的世界了。」
「嗯。」露比用近乎夢囈的微弱聲音說道,「謝謝你。」
系統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露比徹底沒了聲音,它才用很小的聲音說道:「不用謝。」
然而就在此刻。
銀行儲物櫃的門被暴力打開,幾個全副武裝的雇佣兵打扮的人站在櫃子外面,一把抓住了貓窩,二話不說就拽了出去。
系統:「……」
露比迅速被震醒,她先是懵了一下,接著警覺地說道:「系統,這是哪兒?」
「貓窩。」系統冷漠臉。
露比:「……這就是你許諾的廣闊的世界嗎!共生體和系統之間的信任去哪了?!」
系統:「問答庫正在下載中,進度4.72%……」
露比:「……滾。」
顯然這些雇佣兵們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超粗暴的把貓窩一扔,露比就感覺自己被甩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一堆珠寶和貴重物品裡。
露比:……
系統:……
「所以……」露比頂著兩個蚊香圈,「我這是,被搶銀行的當寶貝搶了?」
「好像是的。」
「他們為什麼連貓窩都搶啊!」
「這是個好問題。」
顯然,專業的劫匪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好問題,劫匪甲說:「等下,那啥玩意兒啊?!」
「看起來像個狗窩?」劫匪乙撓頭。
「狗窩為什麼要搶啊!快扔了!占地方!」劫匪丙吼道。
「等等。」劫匪甲一邊抱著一堆美鈔一邊說道,「會有人把狗窩放在最高規格的保險箱裡?這肯定不是普通的狗窩!」
露比:「……你媽的,這不是普通的狗窩,這是普通的貓窩!!」
劫匪乙和劫匪丙頓時崇拜的五體投地:「不愧是老大!這邏輯推理的能力,簡直天衣無縫!」
劫匪甲得意的脖子都拉長了三倍:「開玩笑,哥是什麼水平!你們幾個,都把那個狗窩藏藏好,藏在最裡面!都給我保護好!裡面絕對有寶藏!」
「好嘞老大!!」
露比:「……」
草,生了出來。
……
所以當史蒂夫終於趕到銀行的時候,他站在銀行外,看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彈孔,一看就剛剛被打劫過的門面和停得亂七八糟的警車,陷入了沉思。
街道上刮起一陣刺骨的凜冽的風,將枯黃的落葉刮起,沉默地落在他面前。
史蒂夫只愣了一秒,就立刻衝破了警方的警戒線,在一群警察「喂!停下來!不然我們就開槍了!」的加油助威聲中,衝進了保險櫃區。
一片狼藉。
露比所在的那個保險箱被暴力破壞,裡面已經空無一物。
糟了。
這兩個字陡然出現在史蒂夫的腦海裡,像是一盆徹骨的冰水直接澆在了頭頂,凍得他思維都要停滯了。
露比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她被鎖在貓窩裡面,如果沒有娜塔莎的鑰匙開啟,靠著她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爬出來的!
——「史蒂夫,我出來的話,會死的。」
史蒂夫清澈的藍色眼眸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知道是警察追進來了。他深吸了口氣,主動迎了上去,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廢話等會兒再說。」他制止了想要說些什麼的警察,「往哪邊去了?」
警察被他的氣勢驚呆,下意識地指了一個方向。
「摩托車借我一下。」史蒂夫二話不說就跳上了警察的摩托車,衝了出去,留警察們在身後吃了一嘴尾氣。
警察們:……
史蒂夫一只手扶著風馳電掣的摩托車,另一只手撥通了娜塔莎的電話:「剛剛發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你知道吧?」
娜塔莎:「不知道。」
這種小事還不至於要彙報到她這裡吧。
史蒂夫:「……你幫我查一下劫匪往哪邊去了。」
娜塔莎:「行。」
她也沒問怎麼了,多年合作的默契讓她一下就聽出史蒂夫語氣裡的急迫,如果不是十萬火急,史蒂夫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
「已經接入城市監控網絡,注意看你現在所在的那輛摩托車上的顯示屏,我會幫你時時更新追蹤地圖。」娜塔莎說道。
「謝謝。」史蒂夫光速掛斷了手機,他大概算了一下露比暴露在外的時間,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露比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這樣一個答案讓他咬了咬牙,駕駛著的摩托車猛然加速,朝著地圖上的紅點衝了過去。
……
露比被扔在貨車裡,貓窩和一堆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堆在一起,在黑乎乎的車廂裡晃來晃去,也不知道要被送到哪裡去。
露比困得要死,每次好不容易快要睡著了,就會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急轉彎給晃醒,幾次來回下來,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精神衰弱了。
「煩死了!」第六次被晃醒之後,露比怒了,「還讓不讓人安安靜靜地去死了,這太不人道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整個車廂都差點被甩了出去,貓窩直接從東頭被扔到了西頭,砸在車廂上,撞的露比整個人都懵了。
「我討厭人類!!」頭昏眼花的露比流下了兩條寬面條淚,「我發誓下輩子我一定要寄生在小動物身上,哪怕是我最討厭的蜘蛛我都捏著鼻子認了!」
就在她因為不能獲得一個清靜的死法而大發雷霆、無能狂怒之時,這輛貨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這個剎車到底有多急呢?
就像是有人突然一腳踹在了它的車頭上,直接把它從一百八十邁踹成了零邁,導致它的貨箱因為慣性整個翻了過去,直接飛出去幾十米遠。
突然在空中三百六十度來了個大旋轉的露比:「……」
謝邀,人在美國,住在貓窩,剛剛體驗了一把螺旋升天,還沒出艙,感覺良好。
正當她准備兩眼一閉當場去世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一絲光。
全封閉的車廂裡一片漆黑,而在此刻,似乎有什麼東西強行將這個牢籠打開了一條縫隙。
明亮的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金銀珠寶上,反射出來的金錢的光芒瞬間刺痛了露比的眼睛。
露比強行打起精神一看。
那撕開牢籠、帶來光亮與希望的,是一面盾牌。
一面她似乎見過很多次,卻在逐漸蒙上一層霧的記憶中開始模糊的盾牌。
「……史蒂夫?」她迷迷糊糊的,想要開口呼喚他的名字,但卻沒有一點力氣。
那道他帶來的光,也終於在她的眼裡熄滅了。
盾牌穿透了車廂,破口被拉扯開,一個身影從縫隙間跳了進來。
他逆著光站在車廂內,陽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仿佛從天而降的神祇。
他一眼就看到了貓窩的位置,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來,一把就掰開了貓窩上的鎖。
「露比。」他說道。
他的聲音幾乎在發抖。
他溫熱的手觸碰到了仿佛已經毫無生機的共生體,依然是綢緞般柔軟絲滑的手感,但卻死氣沉沉,一動不動地蜷縮著。
系統急瘋了:「露比!快寄生他啊!你快死了!」
露比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感覺自己五感都失調了,看不清、聽不清,渾身都乏力,仿佛半夢半醒間,與整個世界都隔著很遙遠、很遙遠的距離。
史蒂夫回頭看了一眼圍上來的劫匪們,咬了咬牙,一手拎著貓窩,一手舉起盾牌,將露比牢牢護住,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第20章
劫匪甲驚呆了。
「我就說那個狗窩肯定不一般!」他蒙圈了,「連美國隊長都來搶了!」
「不愧是老大!眼光就是毒辣!」其他劫匪們趕緊來捧臭腳。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搶狗窩嗎?」劫匪乙問道。
「……算了吧,那可是美國隊長啊。」
他們看見美國隊長從車廂裡跳出來,手持盾牌與狗窩,威風凜凜如天神降臨,頓時有點打退堂鼓。
然而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當他們的目光接觸到史蒂夫手中那個已經被暴力打開的狗窩的時候,他們突然覺得自己移不開眼了。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們,那個裡面,藏著某種能讓他們改變命運、走上世界巔峰的力量。
——在露比已經瀕死的最緊要關頭,她的蠱惑力毫無保留地放大了。
這是生物求生的本能,她本能的希望能夠吸引到宿體,即使她已經失去了意識,根本無法完成寄生這個行為。
她只是本能的想要活下去。
幾個等級不高卻渴望力量的劫匪立刻就瘋了,他們完全把美國隊長的威懾力丟到了腦後,一個個都掏出了武器,不要命一樣衝了過來!
史蒂夫在沒有露比保護的情況下是無法免疫子彈的,他在如此瘋狂的重火力壓制下只能先用盾牌擋住,然後找到破綻各個擊破。
在這只持續了短短幾分鐘的戰鬥過程中,與生命賽跑的他只有一個念頭。
——快一點,再快一點。
……
當所有劫匪都被撂倒之後,他終於能安安心心地去照顧露比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把貓窩放在地上,伸手去把在裡面縮成小小一團的露比捧了出來。
「露比?露比?」他揉了揉露比軟乎乎的身體,心急如焚卻又生怕用力過度弄疼她。
露比動了一下。
史蒂夫注意到她動了,連忙松了口氣,欣喜若狂:「露比,你快進來!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了,對不起,但你先進來好不好?」
他是真的急的狠了,話都說不利索,幾個詞來回咕噥了好幾遍,差點句子都不通順了。
露比在史蒂夫的一頓揉之下總算打起了一點精神。
「什麼情況……」她嘟囔了一句。
「趕緊寄生啊!」系統趕緊開啟最大音量吼道。
「嗯?史蒂夫怎麼把我放出來了?」露比懵了。
「別管那麼多了你要死了!一萬能量!」系統急的要死,心裡直呼真他喵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哦哦!」露比趕緊打起了精神,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趕緊用盡了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鑽進了史蒂夫體內。
一進入人體,她立刻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短短幾秒的時間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而正是這短短幾秒的時間。
她突然發現,史蒂夫身後不遠的地方,有個本該被擊暈的劫匪悄悄爬了起來,拿起了他們炸金庫大門用的火箭筒,對准了史蒂夫。
史蒂夫問道:「露比,露比?你感覺好點沒有?」
「我……」露比只來得及說一個字。
也就是在這一個字說出口的瞬間。
火箭筒被啟動,火箭/彈冒著黑煙朝著史蒂夫飛了過來。
這一刻,時間仿佛突然慢了下來。
在露比的眼中,無論是察覺到了異常回過頭看向火箭/彈的史蒂夫,還是在空中飛行著的致命武器,都在這一刻停頓了。
她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
如果她不救的話,史蒂夫不一定會死,但肯定會被重創,被燒壞了可就不好了。
如果她救了,燃燒的火會將她吞噬,她幾乎是必死無疑,但史蒂夫會毫發無損。
史蒂夫是因為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才會忽視了這一破綻,導致被偷襲的。
可如果史蒂夫當初不懷疑自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然而,然而,正如她和系統所說的那樣。
她還欠他一句道謝。
……
無數念頭一瞬間閃過。
很多時候,本能是走在理智前面的。
也許你已經意識到了最理智的最優解是什麼樣的,但在那極短的反應時間裡,你的本能會引導你走向另一個方向。
在這一瞬間,露比的身體比她的思維更快的做出了決定。
白色的外骨骼在史蒂夫身上浮現,像一個堅不可摧的戰衣將他緊緊包裹。
史蒂夫也瞬間意識到了,露比做出了一個怎樣的決定。
「史蒂夫。」露比的聲音最後一次在他耳邊響起,依然是那麼純真無邪,就像一個沒有煩惱的孩子,「謝謝你。」
謝謝你陪伴我走過了這段時光。
謝謝你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我。
謝謝你願意在一個怪物身上傾注感情。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容易,所以,正如我所承諾過的那樣。
我一定會保護你。
「不,露比——」
「轟——!!」
爆炸燃起的烈焰如赤色的海潮,裹挾著滾滾濃煙將被白色包裹住的他吞沒。
掀起的氣浪將那純淨無瑕的白色外衣一層層撕裂成無數碎片,仿佛白色的雪花,被火海侵略著、追逐著,最終消失在陽光下。
爆炸的聲音、氣浪翻湧的聲音、火焰熊熊燃燒的聲音充斥在史蒂夫的耳畔。
可他卻覺得好安靜。
太安靜了。
一片死寂。
他的眼裡倒映著被撕碎的銀白色的軀體,在陽光下被片片焚燒。
仿佛下了一場被太陽詛咒的雪。
他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在他面前瘋狂倒退,越來越遠,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時間都停滯了,只有露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什麼時候也有人能願意這麼愛我,為我付出一切呀?或者,或者有個人值得我這麼做也行呀。
「謝謝你,史蒂夫。」
如此沉重的一句話。
壓得他好疼。
好疼。
在露比消失的瞬間,她的蠱惑力也消失了。拿著火箭筒的劫匪愣了一下,倒退了一步,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下一秒他就被擊暈,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後,站著以最快速度趕到了現場的娜塔莎。
她走到史蒂夫身側,看著他手裡已經空空如也、被爆炸的火焰燒成一個骨架的貓窩,愣了一下。
她很快就想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沒說話,只是將貓窩的鑰匙扔給了史蒂夫。
史蒂夫接過鑰匙,站起身,低頭看著手裡的鑰匙,半晌後說道:「謝謝。」
娜塔莎擺了擺手:「不必,沒幫上什麼忙。」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史蒂夫的表情,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
史蒂夫回到了家中。
一切好像都沒什麼變化,除了角落裡少了一個小小的貓窩。
他像往常結束戰鬥時一樣,脫下外套,泡了杯茶,洗了個澡,然後端著已經冷卻下來的茶杯走進了廚房。
永遠不會有人再抱怨他做出來的食物沒有味道了。
他將一直握在手中的鑰匙用線穿起,掛在了房間的窗戶上。
透明干淨的玻璃將凜冽的寒風擋在了窗外,只留下暖洋洋的陽光慢悠悠地照射進來,印在小小的鑰匙上,反射出金色的光。
那道小小的光倒映在他藍色的澄澈眼眸裡,幾乎讓他感到了刺痛。
如果當初他沒有被那本筆記裡寫著的東西影響。
如果他能夠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思考。
如果……他能更加信任她一些。
或許她現在就能依然懶洋洋地縮在他的頸窩裡,一邊抱怨著天氣變冷了,一邊慫恿他去買好吃的甜點。
她依然會用那幼鳥一樣動聽婉轉的聲音喊他的名字,那甜美的聲音一天到晚都閑不下來,讓人覺得又吵鬧,又愜意。
——而不是因為他的錯誤而被焚燒殆盡。
當然,他也會因為自己的錯誤而付出代價。
他會像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度過未來每一個漫長而又寂靜的春秋冬夏。
這是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史蒂夫的副本告一段落,暫時下線一會兒
你們猜對啦,下一個副本去找小蜘蛛玩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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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掛一張理不直氣不壯的請假條,由於本人這幾天在瓜田裡吃太撐了,消化不良,導致無心寫文存稿見底,所以明天請假一天,健胃消食,後天准點回來(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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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苦痛總是暫時的。」露比說道,「而快樂是永久的。」
系統:「不疼了?」
露比:「就那一點點疼算什麼!?我這麼堅強的共生體,會在乎那些?能量到位了什麼都好說。」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開心,其實只是因為,在她剛剛死掉的瞬間,她看見史蒂夫的契合度一秒鐘飆到了100%。
這下可好了,直接把她被扣掉的一萬能量給補齊了!
史蒂夫,永遠的神!
露比當場滿血復活,看著自己不是那麼不能接受的負兩千的能量,當場就愉快的哼起了小曲兒。
於是沒過多久,一只英俊的雄海豚就游了過來,一雙眼睛都變成了愛心,二話不說就想和露比貼貼。
露比:?
哦對了,忘了說。
由於露比的願望是想要在復活後去往森林或者海洋,於是善良的系統就把她直接扔進了海裡,並且附身在了一只可可愛愛的海豚身上。
所以,就有了下面這一幕的出現。
碧藍的淺海裡,陽光透過水面,懶洋洋地將金色與淺藍揉碎成光影的片片波瀾。在這片寧靜的海域裡,一只驚慌失措的海豚前面瘋狂跑路,另一只海豚在後面死命地追,一邊追一邊喊著:「妹妹,哥哥喜歡你,我們來生孩子呀!」
「誰要給你生孩子啊快滾啊!」露比頭皮發麻,滿腦子都是你媽的為什麼,這是蠱惑力透過皮囊傳出來了嗎,她又沒有急支糖漿!
「不要害羞,一起快樂嘛!」海豚窮追不舍!
快樂你個頭啊!
露比差點裂開了,求生欲讓她牟足了勁衝刺,然後……
一頭撞在了沙灘上。
擱淺的海豚露比:「……」
真是造了孽了。
系統長嘆一聲:「殺害一只海豚要判多少年?」
露比:「這算是緊急避險!而且還沒死呢,你不要烏鴉嘴!」
說完,她很努力地挪動了一下自己陷在沙灘裡的身體,絕望地發現是真的挪不動。
「完了。」露比面如死灰,「是我的錯,海豚小姐,等我找到新的宿體,一定回來把你放回海裡……要是你已經死了,我一定埋了你。」
說完她便開始尋找新的宿體。
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運氣居然還挺好的,這裡看起來不像是什麼荒島,相反,不遠處就有著人聲傳來。
在這片顯然被人類精心打理過的海灘上,金色的沙灘連綿成一片,仿佛分割開陸地與海洋的光帶,細而綿軟的沙子裡藏著小小的貝殼,微風裡彌漫著海的潮濕與微鹹。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邊沒有什麼娛樂設施,人跡罕至,露比環顧了一周,竟然只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坐在沙灘上曬太陽的、穿著沙灘褲的人類。
他看起來年齡不大,十來歲的樣子,可能還在上中學,穿著花花綠綠十分滑稽的沙灘褲,看起來有點瘦弱,裸著上身,帶著一副黃色的墨鏡,手裡拿著一杯檸檬汁,正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
露比定睛一看: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30%
契合度:0%
……
露比:……等一下,是我眼花了嗎?
系統:……?
S級的宿體是什麼大白菜嗎?為什麼隨隨便便就能從路邊撿一個啊!
「我的天。」他一臉震驚地站了起來,手裡的檸檬汁都打翻了,用一種被嚇壞了的語氣說道,「是海豚!」
「對,您可真博學,而且我又不是鯊魚,有這麼可怕嗎!」露比吐槽道,「還不快救豚!」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露比的吐槽,彼得趕緊把手裡翻了一半的檸檬汁放到一旁,急急忙忙地來報海豚。
但這個小可憐顯然力量不太足,抱了幾次都滑脫了,最慘的是他最後一次還直接一個倒仰把自己給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彼得齜牙咧嘴地抱住了自己的屁股。
露比:……你確定這是個S?
系統:……你等一下。系統自查中,進度0.72%……
在彼得第五次試圖把海豚抱起來往水裡拖的時候,露比干脆直接趁著皮膚接觸,鑽進了彼得體內。
彼得:……哦哦!突然感覺有一股洪荒之力湧入!
然後在露比的buff加持下,他一口氣就把海豚抱了起來,輕輕松松拖進了海裡。
海豚在碧藍的海中悠然游了個圈,躍出海面,在萬裡無雲的晴空下畫出一個優美的弧線。
在它躍至半空的瞬間,剛好擋住了下午時刻灼眼的太陽,金色的陽光勾勒出曲線無比優雅的剪影,碧空、藍海、陽光、美麗的海底生靈,大片大片的色彩毫不克制地揮灑在自然的畫卷上,如同一幅渾然天成的印像派油畫。
彼得呆呆地看著這幅美景,下意識地想要找設備拍下來,結果發現自己除了一杯檸檬汁,啥裝備都沒帶。
「唉,可惜了……」彼得覺得有些遺憾。
「嗨,彼得·帕克!」突然一個很煞風景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露比明顯感到彼得的身體一僵。
一個看起來高高壯壯、人高馬大的小伙子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跟班一號、跟班二號和跟班三號,一臉不懷好意的嘲笑表情,拍了拍彼得的肩膀:「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晃悠呀?大家都在那邊打沙灘排球、玩游戲,你可不能這麼不合群啊帕克。」
嗯?這經典的拉仇恨語氣,難道是反派炮灰角色?
露比瞄了一眼,好家伙,竟然還是個等級蠻高的優質宿體。
【尤金·湯普森(A級)】
蠱惑度:45%
契合度:0%
「……」彼得回頭看了一眼,那只海豚已經消失在平靜的海面裡了。
「看什麼?有鯊魚嗎?」不懷好意的小伙子說道,「是不是被嚇破膽了?」
「夠了,湯普森。」向來好脾氣的彼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厭煩,「是一只擱淺的海豚,我剛剛把它放回海裡了。」
湯普森一聽,頓時露出了一幅「哇哦」的誇張表情:「不得了,微不足道的帕克竟然救了一只海豚!」
「他可能是還沒睡醒。」跟班一號嘲笑道。
「就他這小身板,救一只沙丁魚我還信。」跟班二號接著嘲笑。
「嘿,帕克,說實話,剛剛是不是撿了個海螺扔進海裡了?」跟班三號緊隨其後,「說實話嘛,我們又不會嘲笑你。」
說好了不會嘲笑他的四人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彼得:「……」
露比:……
這一看就是被欺負慣了的小可憐是怎麼成為S級的,她很是迷惑。
受到露比的暴虐buff影響的彼得聽了這話,抿了抿嘴唇,嘴角明顯往下垮了一個弧度。
「喲。」湯普森這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繞著彼得走了一圈,「奇了,你這是生氣了?」
彼得聳了聳肩,用一種很輕松的語氣說道:「生氣倒不至於,我只是好奇你們為什麼這麼閑,這個時候不在那邊打球跑來找我聊天,難道是你們比賽打輸,被淘汰下來了?」
一直都是校內運動明星的湯普森聽到這句嘲諷,頓時臉色就拉下來了。
跟班一號立刻就翻臉了,衝上來就想推彼得:「喂帕克,你什麼意思啊!」
人高馬大的跟班一號平時囂張跋扈慣了,他這一推力量也足夠,平日裡彼得早就被一把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然而這次,彼得連晃都沒晃一下,反而是跟班一號因為反作用力而趔趄了一步。
湯普森:……?
彼得:……?
跟班一號:「!!!」
什麼情況,這是穿了什麼釘鞋釘在沙灘上了嗎?彼得帕克你暗算我!
湯普森特別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跟班一號,心裡嘀咕著這小子怎麼回事,連帕克都推不動了,柔柔弱弱連娘兒們都不如,丟人現眼,嘴上卻說著:「既然你覺得我們是打沙排輸了,那不如來和我們打一場?反正你一個人呆在這裡也沒意思,哈哈哈。哦對了,你是不是沒有隊友?」
「哈哈哈哈,就讓那個內德和他組隊嘛,他倆平時不是玩的挺好的嘛!」跟班一號立刻接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彼得:「……」
兩個四體不勤的死宅要怎麼和這幫橄欖球隊的大塊頭打球啊,這明擺著就是欺負人來了。
露比很無語:「為什麼哪都有這種靠欺負人來獲得存在感的家伙啊,閑的嗎?」
彼得似乎也是這麼想的,他正准備拒絕,湯普森卻一把攬過了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道:「當然,你也可以拒絕,反正大家都知道你不行,也不差這一次了,哦,我突然想起來,瑪麗·簡好像也在呢……你說呢,剛救了一只海豚的彼得?」
說完還特別賤地朝彼得眨了眨眼。
露比感覺到彼得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不能怪他,真的。露比十分欣慰地想著,畢竟十五六歲的小男孩,還真做不到像某個百歲老人一樣清心寡欲到能抵抗她所有負面被動。
「有什麼不行的?」彼得一把甩開了湯普森的手,說道:「打就打。」
「哇哦!」湯普森和他的跟班小弟們吹起了口哨,湯普森甚至還鼓起了掌,「那還在這等什麼?走走走,把你的好兄弟叫上哈!」
說完便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彼得看了看剛剛被自己潑在地上的那杯檸檬汁,愣了半天,覺得自己好像衝動之下做出了什麼很蠢的選擇。
「算了……」他一邊撿起了杯子一邊嘀咕,「他說的對,也不差這一次了。」
他慢吞吞地走回了球場。
露比一直在他體內觀察四周的環境,她注意到這似乎是某個中學來沙灘上搞團建什麼的,一大塊沙灘上都是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男少女們,比基尼、墨鏡、沙灘褲、沙灘椅、彩色氣球和沙排,再加上耀眼而熱烈的陽光和音箱裡播放著的搖滾樂,讓露比都蠢蠢欲動起來。
「像我這樣的年輕少女,就應該和他們一起釋放青春荷爾蒙!」她說道。
「別了吧,你都沒有內分泌腺了,哪來的荷爾蒙。」系統說道。
露比:……謝謝您,倒也不必說得好像我被閹割過一樣。
當他慢吞吞地走向球場的時候,還沒入場,就被他的好哥們內德一把拽到了一旁,滿臉不可置信:「我靠,哥們兒,閃電湯普森說你答應和他打沙排?你瘋了嗎?」
彼得一臉生無可戀:「是啊,咱倆一起。」
內德愣了半天,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等會兒,跟我有什麼關系啊!?」
「湯普森指名道姓要你和我一起。」彼得無奈地說道,「抱歉嘛內德,你也知道那家伙什麼德行。」
「但我們不都說好了不搭理他的嘛,你為啥還要答應和他比賽呀!」內德裂開了。
彼得:「……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大概是頭腦短路了,沒事的內德,其實我一個人上也可以的。」
裂開了的內德經過一番心理鬥爭,把自己重新縫了回去:「沒事,哥們兒,一打二可不行,咱倆一起丟人就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彼得感動不已:「謝謝你啊,哥們兒!」
露比迷惑不已:「……這到底是哪門子的S級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新副本開啟啦!
時間線是小蜘蛛剛上高中沒多久,還沒被蜘蛛咬那會兒,不過快了
這個副本應該會輕松愉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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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學們,先等一下!」此時一個穿著花花綠綠沙灘褲、戴著誇張墨鏡的家伙突然跳了出來,拿著喇叭大聲說道:「接下來有一場預料之外的精彩挑戰賽要進行!」
「唔哦!!」玩得正嗨的少男少女們頓時歡呼起來。
「嘿,誰和誰打呢?」立刻有人大聲問了出來。
「其中一方是——閃電湯普森和他的搭檔!」
「哦哦哦!閃電湯普森!!」大家頓時激動起來,紛紛大聲起哄。
湯普森怎麼說也是個校內的明星運動選手,人高馬大長相英俊,再加上優異的體育能力,讓他在校內也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他的名字一出現,大家立刻很給面子地歡呼起來。
湯普森立刻用一種囂張的走路姿勢走進了球場內,像個大明星一樣衝著觀眾們揮手。
「另一方是——彼得·帕克和他的搭檔!」
「……」
誰?彼得·帕克?那個有點傻敷敷的好學生?來和閃電湯普森打沙排?
認真的嗎?
整個沙灘陷入了略有點尷尬的沉默,只有音響還在播放著吵鬧的音樂。
內德一看頓時就急了,趕緊跳到觀眾席裡,假裝路人吼了一句:「耶!彼得·帕克!!」
喊完還趕緊給周圍的人打手勢,示意他們也給點動靜。
沙灘上這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彼得:……
露比:「……欺人太甚!欺負我們家小彼得沒有應援團呢是吧!這些虛頭巴腦的都不重要,看我直接打爆對面!」
系統:?這就「我們家小彼得」了?就因為人家是個S嗎?你到底是個什麼給奶就是娘的渣女?
內德捧完場後立刻跳進了場地裡,沒聽見身後的人議論的聲音,但聽力絕好無比的露比卻聽見了。
「……真的假的,那個彼得·帕克?他怎麼有膽子和閃電打?」
「是不是因為想在喜歡的女生面前露一手?」
「那輸了豈不是太難看了。」
「噗哈哈,沒准人家是想展示他的勇氣呢。」
「我記得彼得·帕克以前都不太會做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呀,今天吃錯藥了?」
「哇,你還認識彼得·帕克?我感覺他朋友好少。」
露比:「系統。」
系統:「自查完了,他真的是一個S。」
「我不是想問這個。」露比說道,「我是想說,既然做了我露比的宿體,那我就一定對對他負責的。今天這場比賽我承包了!」
系統:「雖然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不要隨便暴露自己,不然問題很大,人類是不會真正信任你的,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它想,史蒂夫的例子應該夠給露比一個教訓了。
露比:「哼哼,放心。」
系統:……我不放心!
比賽開始。
小小的排球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伴隨著閃電湯普森快到令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被啪的一下往內德那邊打了過去。
並不靈活的胖子內德差點被砸到臉,一個下意識地躲閃,排球就砸在了地上,揚起來的沙子差點噴了他一嘴。
「呸呸!」內德趕緊手忙腳亂地把沙子弄干淨。
「哦哦!!」隨著湯普森的得分,大家都歡呼起來。
「唉,這要怎麼打,彼得你想想辦法啊!」內德又裂開了。
「你往後退一些!」彼得回過頭對站在一旁的內德說道,「他們本就是衝著我來的,你站在後排,他們不會衝你打!」
話還沒說完,第二個球就直接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這小傻子,打球還這麼走神的嘛?」露比吐槽了一句,連忙控制了彼得的雙手,讓他擋住了那個突如其來的排球。
「嘭!」
裹挾著巨大力道的排球砸在了彼得的胳膊上,彈得老高,但看拋物線的方向,應該是能過網的。
觀眾席上傳來小聲點驚呼聲。
閃電湯普森這一球可不簡單,速度快到大部分觀眾都沒看清楚球的軌跡,但彼得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沒幾兩肌肉的小可憐竟然接住了!
竟然還有兩把刷子?還是說只是碰巧?
「倒是給你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湯普森也有些意外,這個球本來是想砸在彼得臉上直接結束比賽的,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接住了。
不過沒關系,這個高拋球太適合扣殺了,下一球就直接結束這一回合。
「牛啊哥們兒!這球你都能接到!」在等待著排球下落的過程中,內德光速吹了個彩虹屁。
只有彼得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被撞的發紅的胳膊。
什麼情況?
手為什麼自己動起來了?
他連自己都是球飛出去之後才反應過來了的,難道人在極度憤怒情況下能覺醒全自動打球模式?
時間來不及讓他多思考,排球已經開始下落,越來越快,湯普森微微蹲下,隨後面目猙獰地猛然躍起,一個猛地用力——
「嘭!」
排球像個炮彈一樣朝著球場上毫無防守的空地上砸了過去!
一直都在關注著湯普森動靜的彼得立刻毫不猶豫地撲了出去,眼裡只剩下那個朝著沙地砸過去的排球。
他知道憑自己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可能贏,但至少要得一分啊,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剛才那突然動起來的身體!
然而,他到底腿部力量還是欠缺了一些,眼看著就要直接撲倒在地上吃一嘴沙子的那一刻——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拉扯著,硬生生平移了足足半米遠,剛好夠到了排球!
在觸及到排球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手突然湧入了一股洪荒之力,硬是自上而下一個猴子撈月,將差點就摸到地面的排球給撈了起來。
他竟然接住了!
閃電湯普森的頭頂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這……總不至於兩次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他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彼得剛剛的移動距離,代入了一下自己,很快得出結論:
他做不到。
剛才那個球,如果是對方打向己方,他已經輸掉了。
可是怎麼可能?就那個微不足道的彼得·帕克嗎?
就這麼一晃神的工夫,排球已經輕輕巧巧地越過了網,落在了地上,彈起了一小撮金色的沙。
「淦!」在意識到自己發呆輸了一球後,湯普森忍不住罵了一句。
「噢噢噢!!」圍觀的吃瓜群眾們沸騰了。
——我靠,這彼得·帕克有兩下子啊!以前看走眼了!
在全場歡呼聲中,彼得陷入了懵逼狀態。
發生了什麼?
如果說剛才手自動擋球還能算是身體無意識的反應,那剛才他還撲在半空中的半米平移就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這已經違背了物理法則,牛頓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彼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迷惑,「內德,你帶了陀螺沒?」
內德滿頭問號:「你要陀螺做什麼?」
「我想確認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彼得說道。
「這還在比賽呢,咱們打完了再玩盜夢空間的梗好嗎?」
彼得只好帶著滿頭的問號繼續比賽。
隨著比賽的進行,令人迷惑的場面不斷出現——
比如彼得一躍一米多高,一個扣殺砸出一個巨大的沙坑。
比如一個掃堂腿把球踢上天。
比如落點在他身後的球被他一個大劈叉給救了起來。
比如一個飛撲用屁股接到了球。
比如看起來已經無藥可救的球被他一個倒掛金鉤踹了回去。
……
總之,無論對方打出了多麼刁鑽的球、無論那個球看起來多麼不可能被打回去,彼得總能像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一樣准確無誤地用身體任何一個部位接住球。
不僅能接住球,他還能用匪夷所思的姿勢和令人瞠目結舌的強大力道把球打回去。
內德已經看傻了。
他很快就從彼得·帕克的隊友,變成了一個站在場地內啪啪啪鼓掌喊六六六的吃瓜群眾,看著自己的小伙伴霸氣側漏一打二,偶爾幫忙傳傳球,丟丟分,以便讓對手不要輸的太難看。
觀眾們也看傻了。
這真的是在打排球嗎?這真的不是在耍雜技嗎?
有些觀眾趕緊查了一下排球的規則,發現用腳踢排球竟然不是犯規!
「絕了,是大佬。」大家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最終,彼得以一個非常漂亮的比分贏下了比賽。
在他扣下最後一個球的時候,觀眾已經比最開始多出了足足三倍,很多不是學校出來旅游的游客也都跑來觀看這一場精彩而新奇的比賽。
最終宣布他獲勝的時候,全場觀眾都沸騰了。
「太厲害了!從來沒見過一場沙灘排球裡,同時用頭、腳、大腿、屁股、肩膀和胸口接球的選手!」
「他的反應速度也太厲害了吧,明明對手也很強啊!」
「何止是反應速度,力量、速度和柔韌性都太恐怖了!」
「你看閃電湯普森的表情,都快被打傻了。」
「真的太強了吧,他打球就像跳舞一樣,隨心所欲輕松寫意,這難道是什麼職業選手降維打擊玩弄對手來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場比賽的贏家和輸家各自站在自己的場地內,兩人都是同樣的表情。
那是一種無法面對現實的,全然懵逼的表情。
彼得&湯普森:「……什麼情況?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我一定是還沒有睡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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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彼得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他沒有在意比賽結束之後蜂擁而上的歡呼的人群,沒有在意試圖拉他入隊訓練的沙排教練,也沒有在意整個人都被雷劈了的湯普森,更沒有在意一個勁問他是不是覺醒了什麼超能力的內德。
在比賽結束之後,他就立刻背起了自己的包,草草的穿上了衣服,就趕緊離開了那個沙灘。
太詭異了。
太詭異了。
今天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是遇見了一只擱淺的海豚,從那之後起,好像一切都不太對勁了起來!
彼得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上還沾著些許沙子。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很確定,剛剛自己在打球的時候,絕對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拉扯自己的身體!
可是這會兒怎麼又消停了呢?
就在他下了公交車,准備往家走的時候,突然被一個打扮十分可疑的人攔住了。
那個人戴著印第安人的帽子,穿著破麻袋一樣的衣服,手裡拿著一個水晶球,臉上塗的花花綠綠的,光著腳,一把攔住了臉上寫著「我有心事」的彼得。
「這位朋友。」他用一種神神秘秘的語調說道,「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彼得大驚:「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身上纏繞著一股很濃郁的黑氣啊……」可疑的人說道,「肯定是招惹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系統:不干淨的東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比:……?這神棍再說一遍?
彼得一個激靈,立刻滿臉震驚:「真的嗎!」
所以他打排球的時候總感覺有東西在拉扯控制他,是因為有不干淨的東西嗎?!
可疑的人一看有戲,立刻擺出了一幅嚴肅的表情:「你看,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小伙子,我告訴你啊,驅邪這種事情,必須得趁早,不然等邪魔入體,你就沒救了!」
早就入體了的露比:快,拿朕的瓜子兒來,朕倒要看看這騙子還想怎麼編排朕。
「請大師指一條明路!」這可把彼得急得吧。
「誒,稍等一下。」可疑的神棍不慌不忙地從他那麻袋一樣的衣服裡掏出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廣告牌,「我這裡有十個套餐可供你選擇,分別可以提供不同效果的驅邪服務,價位從九十九美刀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美刀不等,你看看你想要……哎,你別走啊!」
含淚離去的彼得:阻止我的是對鬼怪的無畏和勇氣嗎?不,是貧窮。
「哎哎哎,等一下啊朋友!價格好商量啊!」騙子哥急了,一把抓住了彼得的胳膊,「邪魔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不然可就危險了!要不,十美刀?」
彼得:「十美刀……唔。」
也就只是一頓飯錢,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彼得有些猶豫地回過頭。
就在這一刻。
騙子哥突然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他耳邊忽遠忽近地笑了一聲。
騙子哥:「???」
他愣了一下,抓著好不容易騙到的小傻子的手還舍不得放開,四處環顧了一下。
周圍除了來來往往、身側匆忙的人群,沒有任何小孩的存在。
是錯覺嗎?
「喂。」然而,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又在吵鬧的街道上響起,仿佛就在他的耳邊,天真無邪卻極其詭異,「你……也想來和我一起玩嗎?」
「啊啊啊——!!!」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騙子哥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有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甩開了彼得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來裝神弄鬼的水晶球都碎了,他也來不及撿碎片,連滾帶爬地直接跑了。
彼得的手還伸在半空中,傻乎乎地看著一路飛奔的騙子,感受著路人們驚愕目光的洗禮。
突然一陣涼風吹過,一片枯葉搖搖晃晃地從他眼前飄過,落在地上。
冷漠、凄清又惆悵。
彼得這下心情更糟了。
……
彼得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梅姨從廚房探出了頭,有些驚訝:「彼得?你今天不是跟著班上同學一起出去玩了嗎?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啊,別提了梅姨。」彼得有氣無力,「本叔呢?」
「他剛剛出門了。」梅姨說道,「怎麼了?玩的不開心嗎?」
彼得欲言又止,脫下了襯衫,拿了條毛巾走向了浴室,一邊說道:「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我先洗個澡!」
露比:「哎呀,觀看宿主洗澡難道是每次寄生之旅的保留節目?」
系統:……絕了,沒眼看了。
露比:「你不要這樣,這只是個沒發育完成的小男孩,我才不感興趣呢。」
彼得失魂落魄地走進浴室,失魂落魄地洗澡,失魂落魄地擦干頭發,失魂落魄地走出浴室。
系統譴責露比:「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兒嚇成什麼樣了。」
露比:……這還能怪我不成?
正在此時,這間小屋子的門被打開,一位看起來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瓶牛奶。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魂不守舍地看著電視的彼得。
「嘿,彼得。」他喊道,「你今天不是去和同學一起……」
彼得一臉生無可戀:「剛剛梅姨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本叔。」
本叔笑了笑:「好好,我不問了,我剛剛去買了瓶牛奶,趕緊喝了吧。」
彼得接過牛奶,猶豫了一下,說道:「叔。」
「嗯?」
「教堂能提供驅魔服務嗎?」彼得小心翼翼地問道。
本叔:「這……怎麼突然問這個?」
彼得一縮脖子:「好奇。」
做完飯從廚房出來的梅姨:「驅魔?教會承認的驅魔人好像很少,或許去祈禱一下會有用?」
彼得:「祈禱一下?」
「是啊,會去想驅魔一般不都是干了什麼壞事,遭到厄運了之類的?沒准懺悔一下能有用呢,說到底不都是心理作用。」本叔十分贊同梅姨的看法,「來來來,彼得,吃飯了,今天累壞了吧。」
露比:我的天,他不會真的想讓神父拿著十字架超度我吧?
系統:超度是針對死人的,你不要自己咒自己。
露比:……看不出來你個濃眉大眼的還挺迷信。
彼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填飽了肚子之後,他便急匆匆地站起身:「本叔,梅姨,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這麼晚了還去哪啊?」梅姨用不贊同的眼光看著他。
「呃……內德喊我去他家打游戲。」彼得隨便找了個借口。
「唔,這孩子……去吧去吧,早點回來!」梅姨說道。
「放心!」彼得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背影一起一溜煙地消失了。
他得趁著天還沒有那麼黑,去教堂找人幫忙驅個魔!
不然等到了晚上,超自然力量被加強,惡魔就會跑出來害他了——害他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能連累了本叔和梅姨!
一想到看過的那麼多恐怖片,彼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跑得更快了。
於是,街上的人們驚愕地看著一個少年以世界冠軍級的奔跑速度在皇後區的街道上穿行著,甚至有人錄下了這一幕,發到了YouTube上。
「震驚,紐約街頭再現跑酷達人,短小精悍快如閃電!」
此時此刻,正躺在床上一邊恰薯片一邊刷手機的內德:……這個跑酷達人為什麼這麼像彼得?
在這速度的加持下,彼得總算是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小教堂關門前趕到了。
「哦,不好意思,孩子,我們要關門了……」一位正在打掃衛生的牧師說道。
「抱歉!」彼得喘著氣,「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
在聽完了彼得的敘述之後,這位牧師帶著悲天憫人的表情,沉痛地拍了拍彼得的肩膀。
「沒關系的,孩子。」他說道,「只是一只小小的邪魔,它以你的恐懼為食,不要害怕,孩子要微笑著面對它,戰勝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加油!」
露比接了一句:「奧力給!」
然而此刻牧師的內心獨白:「唉,多好一個孩子,可惜又是中二病晚期。」
「不,您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彼得急了,「這不是我恐懼不恐懼的問題,它已經影響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哦,這樣啊……」牧師沉吟片刻,目光掃了一眼自己藏在袍子下的手表。
可惡,已經超過下班時間兩分鐘了!打工人暴怒!
勞動就是狗屎!加班就是狗屎中的狗屎!
心裡接近暴走的打工人牧師依然保持著翩翩風度:「或許,你可以試著平靜下來,向上帝祈禱。」
說完,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指向了教堂內的一排排長椅。
「啊?這真的有效嗎?」彼得十分懷疑。
「心誠則靈,孩子。」牧師悲憫地說道。
「好,我試試。」彼得正准備走過去,牧師又一把拉住了他。
「等一下,孩子,走的時候記得把教堂的門鎖上。」
「啊?我來鎖嗎?」彼得懵逼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畢竟我已經下班了。」牧師微笑著走出了教堂的大門,長袍一脫,墨鏡一戴,誰都不愛,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走了。
彼得:……
這個教堂真的靠譜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打工人ソ夢幻聯動
因為彼得暫時還沒被蜘蛛咬,所以本叔還活著(危
本叔:只要我不說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我就不會死,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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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管了!
彼得深吸一口氣。
他就不信在這十字架的光輝之下,還有什麼妖魔鬼怪膽敢出來作祟!
他走向了長椅,視死如歸,像是馬上就要去往諾曼底登陸的戰場。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教堂因為已經關門,只有幾根剩下最後一截的蠟燭在苟延殘喘地流淌著最後幾滴眼淚,光影明滅下,十字架的影子在雪白的牆壁上搖晃著。更多無法被燭火照亮的陰影中,仿佛有陰冷的寒氣在氤氳滋生,只有偶爾從彩色玻璃花窗外照射進來的昏暗燈光,證明著這裡依然是人間。
寒冷,寂靜,陰暗的人間。
「大晚上的教堂有點嚇人啊,我都要懷疑這裡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露比說道,「傳說中的燈下黑?」
系統:是啊,不然怎麼都沒人收了你這妖魔。
彼得表情嚴肅地坐下,雙手交握在胸前,開始祈禱。
「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露比實在是沒忍住:「……噗嗤。」
這是什麼非主流禱詞啊!
彼得愣了一下。
哪來的小女孩的聲音?
他環顧四周,然而一片寂靜,整個教堂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啪」的一聲,一根蠟燭爆開了最後一小簇火花,火光猛地一跳,光影的視錯覺之下,映射在白色牆壁上的十字架竟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仿佛變成了逆十字架。
——剛才是幻聽嗎?
彼得屏住了呼吸。
不對!
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彼得一瞬間冷汗都下來了。
「什……什麼妖魔鬼怪!快現身!」他色厲內荏地喊道。
露比:哎呀,在喊這話的時候,如果不是兩腿都在發抖,那還是挺有威懾力的。
系統:……你快別說風涼話欺負人家了。
彼得喊了一句後,瑟瑟發抖地等著妖魔鬼怪的回應。
他慌忙中看了一眼高懸的十字架,堅定了自己不畏牛鬼蛇神的決心。
然而,他突然又聽見了那個讓他肝膽俱裂的聲音。
那個聽起來像棉花糖一樣又軟又甜,明明是很正常的語氣卻偏偏像撒嬌一樣的聲音:
「你是在喊我嗎?」
……
那一刻,彼得的腦海裡彈幕般滾過了很多、很多的想法。
彈幕一:臥槽!我真的被鬼上身了!
彈幕二:啊啊啊啊救命啊還是個女鬼!
彈幕三:等等,這女鬼聲音有點好聽,是個年輕的小女鬼呢,生前肯定很可愛。
彈幕四:不對,彼得帕克你在想什麼啊!?
彈幕五:為什麼這年頭的妖魔鬼怪都不怕上帝了?這就在教堂裡呢還敢出來作祟?難道鬼怪也講究自然選擇、物競天擇,活下來的都是對宗教力量免疫的?
彈幕六:完了,我年紀輕輕如花似玉的一生就要結束在一個妖魔鬼怪的手裡了。
彈幕七:不行,跟她拼了!
彈幕八:不是,連上帝都不怕的惡靈,我真的拼得過嗎……
……
無數彈幕一瞬間滾過去,成功讓彼得的CPU死機了。
「我……你……」他試圖重啟死機的CPU,然而很遺憾以失敗而告終。
「你這是想讓耶和華超度我嗎?」露比憋著笑說道。
彼得毛骨悚然。
天哪!這到底是什麼段位的妖魔鬼怪,七十二柱魔神嗎?都敢直呼上帝的名字了!
「……不好意思,基督教不講究超度。」彼得說道。
說完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腦子有坑嗎這是,說話就只用一張嘴不動腦子了。
露比差點沒忍住當場一個爆笑。
「這個孩子真可愛。」她對系統說道,「比史蒂夫可愛多了!」
系統:不好意思觀眾朋友們,我來翻譯一下,這裡「可愛」的意思是好欺負。
「不管是哪個教,都不管用的。」露比用高深莫測的語氣說道,「我早就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人類啊。」
系統:所以外星人的事情上帝管不管呢?天堂支持跨星球執法嗎?
彼得瑟瑟發抖:「那……那你到底是什麼鬼?」
露比:……
怎麼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我是一只餓死鬼。」露比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明白了嗎?從今天起,你如果不每天供奉給我一塊蛋糕,我就吃掉你!」
系統:……一開口逼格就掉光了。
露比:你懂個毛線,這叫威懾力,我不需要他相信我,只需要他害怕我就行了!
彼得:……?
彼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的『蛋糕』和我理解的……是同一種蛋糕嗎?」彼得戰戰兢兢地問道。
他知道有些地方會把「蛋糕」用作什麼屍體之類的暗語。
「你理解的蛋糕是啥?算了,無所謂,我都吃……等等,仰望星空派除外!」露比突然警覺。
彼得:「……」
等會兒,合著這只小餓死鬼是真的想要吃蛋糕?
那種軟軟的,甜甜的,吃多了還會發胖的蛋糕?
「喂,干嘛不說話?」露比更警覺了,這小伙子不會拒絕她吧?
是她開價太貴了嗎?露比反思了一秒。
「我有一些問題。」彼得猶猶豫豫地舉手,就像在課堂上問老師的學生一樣。
「什麼問題?」露比說道。
話音未落,她突然聽見彩色玻璃窗外一陣風聲呼嘯而過。
風聲裡,似乎夾帶了一些不太尋常的聲音。
彼得戰戰兢兢地問道:「我想問,我要怎麼才能把蛋糕獻祭給……」
「安靜。」露比說道。
彼得嚇得立刻閉嘴了。
露比屏息聽著風裡傳來的動靜——
雜亂的腳步聲。
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打火機的聲音。
子彈上膛的聲音。
伴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露比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連忙說道:「趕緊躲起來。」
一臉懵逼的彼得:「啊?」
「別傻愣著了,快!」
彼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聽這個餓死鬼的話,他不清楚這只惡靈的立場,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用意。
萬一她是想躲避追捕她的驅魔人呢?
所以他僵住了。
露比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差點裂開,就在教堂的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她迅速分化出幾根觸手抓住了地面,扯著彼得將他塞進了長椅的下面。
「安靜!」她用盡可能嚴肅的聲音警告他,「不然我就把你吃掉了!」
被固定在長椅下面的彼得捂住了嘴巴。
與此同時,教堂的門被一腳踹開。
「砰!」
一陣雜亂的腳步響起,隨後,彼得感覺到有人坐在了他躲藏著的長椅的上面。
露比:十二個人,都帶了槍,什麼情況?
系統:來除魔衛道的。
露比:……謝謝您。
彼得:……我是誰,我在哪,這是要干什麼,來個人救命啊!
那些人突然開始低聲交流起來。
「東西都帶齊了嗎?」
「清點了很多遍了,帶齊了。」
「最後確認一下,這次交易很重要,不要搞砸了。」
「是!」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露比悄悄的探出了一個小腦袋,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
一群穿著黑衣、戴著墨鏡、蒙著臉的人坐在那裡,其中有幾人正在清點攜帶的箱子裡的東西。
燭火將要燃盡,光線愈加昏暗,但視線不受到光暗影響的露比一眼就看見了箱子裡是什麼東西。
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
——毒品。
除了毒品外,還有一整箱的美鈔,一捆一捆地放在那裡。
露比心裡一跳,趕緊縮了回來。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這教堂的門怎麼沒鎖?」
「不清楚啊,老大。」另一個男人說道,「難道是還沒關門嗎?」
「不可能。」老大說道,「我觀察這家教堂很久了,這裡就一個牧師,每天都准點下班,一秒都不會多待,也不會有人過來,絕對安全沒問題。今天可能是忘記鎖門了。」
露比差點笑出了聲,她挨在彼得的耳邊小聲說道:「你運氣可真差。」
彼得從小就在這片地區生活,當然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麼不妙的事情。
前有毒販子在搞交易,後有惡靈附身,他怎麼就這麼倒霉!
「你別怕啊。」露比看彼得情緒很不穩定,連忙安慰了一下自己的長期預定飯票,「放心,這些人打不過我的。」
彼得:……謝謝,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十多個持槍的彪悍毒販子干不過一個附在他身上的餓死鬼,他竟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系統:你真的不考慮把這些家伙吃了?十二個人頭,一萬二的能量呢。
露比:……我真的會吐的,請你閉嘴。
正在此時,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只蟑螂從長椅下面跑了過來,在彼得腦袋旁邊停了下來。
彼得:……
他真心覺得,今天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了。
正當他准備努力無視掉那只蟑螂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的腦海裡的那個小餓死鬼的聲音突然驚慌失措地響了起來:
「啊!有小強!!」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肩膀上突然長出來了一只銀白色小手,一巴掌把蟑螂給扇飛了出去。可憐的小強直接被呼到了牆上,啪嗒一聲背朝下地落在地上,翻都翻不過來。
彼得:……
露比:啊哦,壞了。
黑幫毒販子們:???
哪來的會飛的蟑螂?
毒販子的老大立刻警覺了起來:「去看看怎麼回事。」
幾個手下立刻去檢查起了蟑螂的屍體。
正好坐在彼得上面的毒販子老大看著自己忙碌的手下們,越想越覺得不對,這蟑螂看起來不像是會飛的品種啊……
而且,這蟑螂好像是從他座位底下飛出來的。
難道說……
毒販頭子冷汗下來了。
此時又是一陣陰風吹來,吹得教堂內最後兩根點燃著的蠟燭一陣晃動,人的影子在雪白的牆壁上不斷被扭曲,再加上嗚咽的風聲做背景音,顯得格外陰森。
啪的一聲,又一根蠟燭熄滅了。
只剩下最後一根了。
在一片昏暗中,毒販子老大終於深吸了口氣,慢慢的俯下了身。
然而他什麼都沒看見,只感到眼前有什麼東西一晃,下一秒就感覺鼻子一痛,好像被人一拳給打斷了鼻梁似的,巨大的力道讓他整個人倒飛出去,多米諾骨牌一般嘩啦啦砸倒了三四排長椅!
抱著鼻子哀嚎的毒販子老大:……你媽的,是哪路的妖魔鬼怪不講武德偷襲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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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其實在揮出那一拳之後,彼得就後悔了。
「完了。」他想著,「我今天要死在這了。」
他不覺得自己能打得過十二個帶槍的毒販子。
他那運算速度過快的天才大腦甚至想到了死之後的事情。沒准他死之後也會變成鬼,悠悠地飄到空中,看到把自己害成這樣的那只小餓死鬼,然後狠狠罵她一頓。
「別急。」仿佛是聽見了他的心聲,露比的聲音響起,「我會幫你。」
下一秒,彼得就感覺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覆蓋在皮膚上。
「什麼人!找死!」毒販子們立刻掏出了槍,對准了彼得。
彼得下意識地想要舉手,被露比一把扯著翻滾了開去,躲過了緊隨其後的一輪開火。
銀白色的共生體張開觸手抓住了教堂的尖拱和飛扶壁,拉著彼得在空中飛過,行雲流水般將他送往高處。
「別犯傻。」露比趕緊教這個沒有戰鬥經驗的孩子,「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你只管往他們臉上招呼拳腳,我負責保護你。」
彼得愣了一下,下意識說了句「謝謝」,然後本能般的一個後空翻躲過了第二輪子彈齊射,從高處躍下,直接踩暈了兩個毒販子,隨後一個飛踢,又將一個毒販子踹到了牆上,牙齒都飛了。
彼得驚愕地看著被自己一瞬間打倒在地的三人,和露比溝通的時候都開始結巴了:「這……這真的是我做的嗎?」
露比:「先打完再說啊你不要發愣好不好!」
彼得這才驚覺自己還在打架,連忙躲過了第三輪子彈,與此同時,露比也伸開了她的觸手,直接纏住了兩個毒販子的脖子將其甩飛了出去。
在昏暗的燭光下,被寄生的彼得的影子投射在白色的牆壁上,共生體張牙舞爪的觸手怪異又獵奇,仿佛神話裡不可名狀的怪物。
毒販子們這下是真的嚇到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先撤!」
「快!快撤!」
彼得此刻卻已經找到了戰鬥的感覺。
他高高躍起,一個瀟灑的飛踢就將一名毒販踹的飛了出去,反手抓起長椅就是一套大旋風,劈裡啪啦地直接砸倒了四個人。
他甚至能聽見那些人胸膛裡肋骨斷裂的聲音。
奇怪的是,在最初的恐懼和不適應褪去後,此刻的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興奮。
他隨手捏了捏拳頭,骨骼發出的摩擦聲讓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力量。
強大的力量。
令人興奮和狂熱的力量在血液裡流動。
在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間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鮮明。
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如此真實過,仿佛周圍的一切在此刻都清晰起來。
他聽見火苗跳躍的聲音。
他聽見微風吹過的聲音。
他聽見那些倒在地上的毒販子們的心跳聲。
他的感官從未如此通透,以至於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後的視覺盲區裡正在發生什麼。
他「看見」了、「聽見」了、「感覺」到了一切。
他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槍,看都不看,反手就朝身後砸了過去,剛好砸中一個正准備站起來襲擊他的毒販子的腦袋。
鮮血迸濺到他的臉上,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渴望。
渴望更多的,更新鮮的,更溫熱的東西。
此時的教堂已經亂成一團,散落的毒品和美鈔到處都是。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幾個正拿著槍不斷後退的毒販子。
那些毒販子嚇得瘋狂開槍,只是那些子彈根本傷不到彼得,只能在擊中他的身體之後,劈裡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他迎著子彈,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帶著極其強烈的壓迫感,一步步向前走去。
露比明顯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她連忙看了一眼彼得此時的人物狀態。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55%
契合度:31%
……
先不提明顯升高了的蠱惑度,在他的狀態欄後,【暴虐】的負面狀態正在閃爍著危險的紅色。
他被這個負面狀態深度影響了!
露比心裡一驚,突然明白過來這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可能最糟糕的日常也就只是考試不及格。
這樣的一個孩子,根本沒可能抵擋住她的暴虐被動技能。
所以,在最初的恐懼消退後,負面影響毫無緩衝的降臨了!
露比:「壞了,都怪史蒂夫!」
系統:「……?怎麼又輪到史蒂夫背鍋了?」
露比:「都怪他意志力太堅定,搞得我都忘了還有暴虐這麼個負面效果了!」
系統:「……」
史蒂夫實慘,被你整出心理陰影了不說,還得隨時隨地幫你背鍋。
快來個大師收了這妖魔鬼怪渣女吧!
彼得緊握著手中的木棍走到剩下的三個毒販子面前,在他們恐懼的目光中舉起了手裡的武器。
在最後一點燭光的照耀下,他們看見了這個怪物一樣可怕的少年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仿佛有紅寶石一樣剔透的鮮紅色在跳躍著,像一團火。
「不行。」露比急了,「這才百分之三十幾的契合度,我不能讓煮熟的鴨子被警察送進監獄!」
系統:……
就在彼得准備揮下木棍的瞬間,他聽見了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笑意,輕輕地說道:
「好玩嗎,彼得?」
這短短幾個字就像一盆從冥河潑過來的冰水,澆的他滿腔沸騰起來的興奮的熱血都熄滅了。
完了,打架太上頭了,他竟然忘了自己體內還有個餓死鬼!
「喂,你……喜歡殺人嗎?」露比繼續添油加醋,用那種恐怖片女鬼專用聲線嚇唬彼得。
彼得當場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手中的木棍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他連忙後退了兩步,當場原形畢露,慌慌張張地拒絕三連:「不,不好玩,不喜歡,對不起!」
說完他便接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被暈倒在地上的毒販子絆倒在地,趔趄了好幾步。
然後,剛剛還像個戰神的他就在毒販子們目瞪狗呆的目光洗禮下,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哎哎哎,先別急著跑啊……」露比吐槽的話說到一半,眼看著彼得是喊不回來了,於是當機立斷地伸出小觸手,從地上撿了一大團散落的美鈔,趁彼得不注意塞進了他的口袋裡。
露比:不撿白不撿。
毒販子們:……?這是黑吃黑?
等會兒,誰家的黑吃黑會只搶劫幾千塊美元的?
這劇情是不是不太對勁?
……
彼得前腳剛跑出去沒幾秒,聽見槍聲的路人報警喊來的警車就到了。
彼得躲在一家街角的咖啡廳內,戴著帽子看向教堂的方向,瑟瑟發抖。
警車的車燈和救護車的車燈混在一起,刺痛了彼得的眼睛。
天哪!他都干了些什麼!
他剛剛不會殺了人吧?
彼得滿臉愁容地坐在那兒,喝著剛剛點的一杯拿鐵,全身上下就只有裝滿了熱咖啡的胃袋是熱的,其他地方全都哇涼哇涼的。
「別害怕,年輕人。」一旁路過的一位老大爺說道,「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我年輕那會兒住在哥譚,每天都能碰見這種事情,習慣就好了,哈哈。」
彼得:……不,我一點都不想習慣。
露比察覺到他情緒低落,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畢竟她現在可是一只鬼。
或許,吃點甜的東西,心情就好了?
還能幫她補充能量,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系統:……後面這半句才是真實目的吧!
於是露比悄悄地從彼得肩膀上探出了一個小腦袋,湊到彼得耳邊說道:「喂,彼得,我要吃巧克力杏仁蛋糕。」
彼得嚇得一抖,下意識扭頭看向自己的肩膀。
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雙紅寶石般明亮澄澈的眼睛裡,那雙美麗而清澈的眼睛生長在銀白色的半液態身軀上,從他肩膀上彈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彼得愣了一下。
這餓死鬼……怎麼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正常的餓死鬼,難道不該是那種瘦到皮包骨頭、蓬頭垢面、一張嘴口水就稀裡嘩啦往下直淌的模樣嗎?
可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這只,看起來好像還挺……可愛?
「這家咖啡店就有的賣。」露比見彼得呆住了,還以為他又被自己嚇到了,伸出一根小觸手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立牌。
她的聲音像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又甜又軟,哪怕是在威脅,聽起來也像是在撒嬌。
「……買!都可以買!」彼得脫口而出。
「搞快點搞快點,我快要餓死了。」露比又縮了回去。
彼得:……?你不是早就餓死了嗎?
當然,這話打死他都不敢說出口。
被今天的超自然現像搞得滿頭問號的彼得只好打包了一份巧克力杏仁蛋糕,一邊心疼自己的錢包一邊准備去櫃台結賬。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准備掏出瘦弱的錢包再給它放放血,結果一不小心摸出了一大把美鈔,全都是面額一百美元的嶄新紙幣。
彼得:……??
他只略微一想,立刻就想明白了這錢是哪來的。
彼得麻木的回過頭看了一眼警車和救護車包圍著的教堂,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
他現在去自首,說自己被鬼上了身,不僅把一群毒販子給揍得滿地找牙,還搶劫了他們的錢,現在更是處於不吃蛋糕就會死的危險境地,會有人相信他這個普普通通高中生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將在下章入v啦,會有萬字更新和抽獎活動掉落,感謝每一位看到這裡的讀者!感謝每一位投雷和灌溉的讀者,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順便宣傳一下我的兩篇綜英美預收文,這本寫完後挑一個收藏高的寫。
[綜英美]這個地球我罩了(帶克蘇魯元素的不掉馬馬甲文,文案放在下面)
[綜英美]身為反派的我失憶了(除主角外集體重生團寵救贖文,文案太長不放了,感興趣可以點進專欄康康)
感興趣的小天使球球你們點個收藏救救孩子吧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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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這個地球我罩了
霍索恩·迪倫穿越成了一名外神。
被稱為雕琢文明之筆、觀測宇宙之眼、萬千命運軌跡的洞察者的祂,最大的樂趣就是拿著羽毛筆寫下知識,記錄文明,豐富館藏。
然而,剛穿越導致業務不熟練的霍索恩,於半夢半醒間無意識引導了幾個人類進入了他的夢境,窺視了神秘知識,喚醒了地球上被封印的舊日支配者,眼看著地球就要炸了。
霍索恩:……這都是什麼糟心事兒。
無奈之下,他只好套著馬甲降臨地球,試圖引導人類逃過此劫。
「憨批舊日全都給我滾,地球我罩了!」
——結果降臨的第一天就被抓進了局子,罪名「瘋瘋癲癲亂塗亂畫瞎傳教」。
被迫戴上了銀手鐲的外神·霍索恩:……淦。
……
在拯救地球的過程中,他逐漸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不少意志強大到能扛住祂注視的超級人類,簡直就是外神意志降臨、無痛獻祭的絕佳載體!
於是——
「韋恩先生、羅傑斯先生、斯塔克先生、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先生,能占用你們一點時間嗎?我希望跟你講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霍索恩·迪倫。哦,抱歉肯特先生,你就算了,你靈感和意志都太慘不忍睹了,是這批人中最弱的一個,不想發瘋被送進阿卡姆就離我遠一點,謝謝。」
某無魔抗氪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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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彼得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他手裡拎著剛買的小蛋糕, 剛准備和本叔梅姨打招呼,還沒開口就慘遭嫌棄。
「天哪彼得,你這是怎麼了?」梅姨驚訝的說道, 「衣服怎麼亂成這樣啊?褲子上還有破洞, 你這是和人打架了?」
彼得一陣心虛, 連忙找了個理由:「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成這樣?」本叔投來不贊成的目光,「你這怕不是摔到溝裡去了。沒傷到哪吧?」
「沒,就只是衣服破了。」
「我還給你做了蘋果派,不過你回來的比我想像的要早一些,所以還沒做完呢。」梅姨指了指廚房, 「你趕緊去換套衣服, 你看起來亂糟糟的。」
「好,好的,那我就先回房間了!」彼得趕緊腳底抹油,一溜煙進了自己的房間。
進房間後,他火速關門, 一屁股坐在書桌前, 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平復了一下躁動的心跳。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害怕自己身上的餓死鬼突然跳出來, 把他們全家都給吃了。
那麼現在他面臨著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他該怎麼把手裡的蛋糕獻祭給寄生在自己身上的餓死鬼呢?
彼得躊躇了半晌,從壓箱底的紙箱裡找出了幾根蠟燭和半截粉筆, 然後掏出了一本宗教神學相關的書,在裡面找到了一堆看起來像模像樣的魔法陣、六芒星什麼的, 然後拿起了粉筆,開始在地上畫陣法。
露比:「?咋回事兒啊, 這是發現教堂奈何不了我, 准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小伙子很叛逆啊。
繪畫天賦不怎麼樣的彼得畫了半天, 總算是把一個圓給畫順溜了,他松了口氣,開始繼續畫魔法陣的剩余部分。
露比一直舒舒服服地躺在他體內,看著他畫降妖伏魔陣,時不時還和系統點評一下。
「嗯,不錯,這一筆畫的很直。」
「唔,不行不行,這一筆歪到哪去了都。」
「不錯不錯,小伙子很有天分嘛,我很看好他!」
系統:……你都不問問人家這是要做什麼,就在這看戲??
唉,可憐的彼得,所托非人啊。
終於,彼得畫完了這個坑坑窪窪的魔法陣,然後掏出了幾根蠟燭,在陣法的角落裡點燃了,隨後他關閉了房間的燈。
頓時,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白色蠟燭昏暗的光在跳躍著,看起來要多陰森有多陰森,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什麼邪/教儀式的召喚現場,其詭異的氣氛還真像模像樣。
畫完了之後,彼得神情嚴肅地將紙袋裡飄著甜香的巧克力杏仁蛋糕放在了法陣中間。
「餓死鬼小姐,請問是這樣把蛋糕獻祭給你嗎?」他在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一臉忐忑地說道,「需要我念什麼咒語嗎?」
露比一聽,差點笑場。
「天哪,他也太可愛了吧!」露比說道,「我正式宣布他就是我小弟了,要是有誰敢欺負他,我第一個不答應!」
系統:「……現在在欺負他的人到底是誰啊?」
露比:「除了我!」
彼得沒有得到回應,硬著頭皮又問了聲:「餓死鬼小姐?」
「咳咳。」露比連忙假裝嚴肅地咳了咳,「叫我露比就行。」
紅寶石?
彼得腦海裡浮現了剛剛在咖啡店裡時,從他肩膀上冒出的小腦袋上的那雙眼睛。
正如她的名字一樣,鮮艷、耀眼、美麗、澄澈。
「你只需要坐在裡面,然後把蛋糕吃掉就可以了。」露比說道。
「我吃掉?」彼得很是疑惑。
「對啊,不然呢?」露比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彼得一臉懵逼:「你不吃嗎?」
「你吃了就等於我吃了。」露比說道,「趕緊的,今晚幫你打架可消耗了我不少體力,餓死了都要。」
彼得:……
無論多少次,聽見一個餓死鬼自稱快要餓死了依然令彼得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魔幻。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坐進了魔法陣裡,避免碰到蠟燭,然後打開了紙袋,掏出了巧克力杏仁蛋糕。
他咬了一口,在嘴裡慢慢咀嚼。
好甜啊。他想著,這家咖啡廳的甜點做得居然還不錯,口感也很好,又軟又糯,巧克力的質量也很不錯,絲滑香甜,帶著馥郁的奶香。
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這麼一小塊蛋糕賣那麼貴了。
想到這裡,彼得又想起了自己口袋裡的一疊鈔票,頓時頭大如鬥。
他雖然很希望自己的腰包鼓起來,但也不是這種方式啊……萬一這是還沒來得及洗白的贓款,那他豈不是馬上就暴露了?
一想到自己家的門隨時可能被警察敲響,吃著香香甜甜蛋糕的彼得再一次悲從中來,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小可憐,吃蛋糕的動作都變得緩慢了下來。
享受著蛋糕美味卻被踩了剎車的露比:……?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
露比感覺到自己的小可憐宿體虎軀一震,手裡的蛋糕都差點當場打翻。
彼得:完了,怕什麼來什麼,查/水表的來了!
「彼得,蘋果派做好了。」梅姨的聲音傳來,「你怎麼把門鎖上了?在裡面干嘛呢,平時怎麼都不見你鎖門。」
彼得松了口氣,連忙說道:「呃,梅姨,我……」
他換顧了一下四周,這邪/教儀式一樣的現場可千萬不能讓家長看到,不然又是一個媽見打系列。
「我,我暫時不太方便,你能放在門口嗎,我等會兒就過來拿!」彼得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借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外面寂靜了好幾秒,安靜的讓彼得冷汗都下來了。
然後他聽見梅姨的聲音說道:「好吧,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
彼得:?
緊接著,他就憑借著露比附身後給予他的聽力增強,聽見了客廳裡兩位家長之間的悄悄話:
「彼得真是長大了。」梅姨說道。
「他畢竟十五歲了,青春期的男孩,血氣方剛的,做一些手工活很正常。」本叔說道。
「你得教他學會節制!」梅姨說道,「這種事情還是盡量少做,對身體不好,我畢竟不太方便和他說這個。」
本叔笑呵呵地說道:「放心,彼得一直都挺懂事的,肯定自己有分寸。」
梅姨笑著說道:「哎,男孩啊……」
本叔笑著說道:「哎,青春啊……」
彼得&和彼得共享聽力的露比:……
啊這……
露比也被尷尬到說不出話,彼得臉都已經燒紅了,一人一共生體心照不宣,齊齊安靜如雞,在這尷尬的氛圍下吃完了蛋糕。
系統倒是特別欣慰:露比這老流氓終於回想起害羞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彼得吃完最後一口後,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極其嚴峻、生死攸關的問題。
「等等!」他猛然站了起來,打翻了兩根蠟燭,嚇得他手忙腳亂地把火給踩滅了,「等一下,我剛剛在教堂裡是不是被那些黑幫的人看到臉了?!」
露比:「……你到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啊?」
彼得小臉煞白。
「沒事的沒事的。」露比見自家小弟是真的嚇到了,連忙安慰道,「我幫你把臉擋住了。」
「真、真的嗎?」彼得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真的,我騙你干嘛,別這麼膽小嘛。」露比懶洋洋地說道,「都說了我會保護你的……趕緊把你梅姨的蘋果派拿進來吃了。」
彼得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他感覺就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寒夜裡突然走了出來,浸入了溫暖如春、熱氣騰騰的泉水裡,因為恐懼而僵硬的四肢也漸漸恢復了知覺,渾身上下一陣發麻。
「你會……保護我?」他像是想要確認似得,重復問了一遍。
「對啊。」露比說道,「所以你趕緊去把蘋果派給吃了,不然……」
她從彼得的肩膀上鑽出了一個小腦袋,直接湊到了彼得面前,張開嘴露出了兩排尖尖的小牙齒,超凶地說道:「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彼得看著近在眼前的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露比軟綿綿的小腦袋。
軟乎乎的觸感就像是摸在一團甜甜的布丁上,頓時幸福的感覺就包裹了彼得。
突然被擼的露比:?
擼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彼得:……糟糕,看起來覺得軟乎乎的就下意識摸上去了!她不會生氣吧!
事實證明這只嘴上凶凶、可可愛愛、還會保護人的小餓死鬼不僅沒有生氣,還蹭了一下他的手指。
露比:……我發誓這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系統:我可以證明這是她在史蒂夫那裡養成的壞習慣,我唾棄這種為了求投喂而做出的諂媚之舉!
露比:哎呀,要恰飯的嘛。
心髒漏跳了一拍的彼得當場屏住了呼吸,幸福得快要開花了。
——完、完了,為什麼覺得她好可愛!
……
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不僅是因為今天晚上彼得東西吃太多導致胃脹,也是因為今天白天的種種遭遇,最重要的原因是——
由於今天的非日常事件消耗了太多時間,導致彼得作業快要寫不完了。
——是的,在打球贏了校霸、被鬼上了身、搶劫了一群毒販子的奇幻經歷之後,他還得乖乖拿起筆寫作業。這大概也是一種賽博朋克吧。
他愁眉苦臉地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支筆奮筆疾書。
「啊,可惡。」在寫完了一道大題之後,彼得生無可戀地看了一眼身邊堆得老高的作業本,「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作業!」
「誰讓你要把作業留到最後一天晚上寫的。」吃飽了的露比心情愉悅,趴在彼得的腦袋上看著他因為時間緊迫而直接原地起飛的筆跡。
「我是說,如果都是些數學題或者物理題倒還好,我一會兒就能做完,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文科的作業!」彼得頭大如鬥,「這些東西抄答案都要抄至少兩個小時!」
本來他預留的時間是足夠抄完的,但誰能想到今晚會出這麼多事情!
「完了。」彼得生無可戀,「作業寫不完,恐怕我期末又要拿個B-了。」
露比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她思考了兩秒鐘,然後說道:「要不我來幫你一起寫?」
彼得愣了一下:「啊?」
話音未落,露比就從彼得的腰側嘩啦啦伸出了兩只手,一手抓起一只圓珠筆,熟練地按下了筆蓋。
「搞快點。」左右開弓的露比說道,「要抄的東西擺出來。」
彼得愣了半天,這才急急忙忙地從作業堆裡掏出了兩本作業本,一左一右放在書桌上。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露比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用原地起飛的潦草字體和幾乎看不清的動作在筆記本上辛勤勞動起來,只是他發愣的功夫,就已經抄完了一道簡答題。
彼得:「……」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難道你餓死之前也是個做題家?
……這是不是充分證明了做題家沒前途?
露比:「別發愣啊,難不成你想讓我幫你全部做完?」
彼得如夢初醒,連忙低下頭看自己作業本上的超難物理題。
五分鐘後,大腦裡一片空白的彼得生無可戀地撕掉了畫滿了鬼畫符的草稿紙,對著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兩只銀白色的小手發呆。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換做是誰來都沒辦法繼續保持冷靜好好做題了吧喂!
露比以為是彼得是因為做不出來題而陷入了暴躁,於是特別慈愛地又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彼得的小腦瓜子。
「加油,做題人!」她說道,「趕緊做完上床睡覺,你現在年紀小,還在長個子,需要充足的睡眠,不然小心以後一輩子都五短身材。」
敢怒不敢言的彼得:……
那能不能請先不要摸我頭了!這才會真的長不高吧!
……
第二天。
學校的走廊裡。
內德頂著黑眼圈,愁眉苦臉地走在彼得身後:「你敢信我昨晚一點半才睡?這作業量也太恐怖了,不寫不知道,一寫嚇一跳。」
因為請露比幫忙抄作業而背負了十塊小蛋糕巨額債務的彼得:「……是啊。」
「你寫完了?」
「寫完了。」
內德驚了:「看不出來你手速進步這麼快啊!」
兩人還沒說兩句,彼得就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走來。
湯普森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彼得面前,皺著眉頭看向他。
走廊裡的學生們來來往往,此刻也都停了下來,用八卦的眼神看向他們。
昨天彼得沙灘排球以幾乎碾壓的戰績擊敗了閃電湯普森,這可是超級大新聞,早就已經傳遍了全校。不過,由於當事人之一是校內知名的一霸,所以倒沒什麼人敢當著他面討論。
現在兩個當事人短兵相接,一看就是有新的瓜可以吃了!
吃瓜群眾們頓時暗自興奮了起來。
彼得此刻倒是一點也不怕湯普森了。
他現在可是被一只超能打的餓死鬼附了身,還搶了毒販子的錢,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吊打湯普森。
區區一個校霸,小意思小意思。
於是他抬起頭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湯普森,語氣隨意地說道:「有什麼事情嗎?」
在一旁驚呆了的內德:……這充滿自信的大佬語氣是怎麼回事啊!
湯普森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旁邊一臉震驚的內德一眼,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克制自己的脾氣。
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被揉得皺皺巴巴的紙,抓起彼得的手,一把塞了進去。
最後,他又瞪了一眼圍觀的學生們,嚇得這些吃瓜群眾後退了一小步,這才哼了一聲,拎著書包走了。
彼得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低下頭打開了那張紙條。
內德湊了上去,讀出了上面寫著的內容:
「彼得·帕克:你這個平日裡裝慫的糯夫,有本事今天下午放學後到操場東邊的球場來,咱們一決慈熊。一個人來,不准喊隊友!」
彼得:一個、兩個、三個……好多錯別字……
露比:糯夫……糯米……粽子,肉粽,蜜棗粽,豆沙粽……
系統:看把孩子餓的。
「你打算去嗎?」內德問道。
彼得停頓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不呢?」
此時,突然有個靚麗的身影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彼得抬起頭一看,是瑪麗·簡。
他愣了一下,頓時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結結巴巴地打招呼:「嘿,瑪麗·簡。」
瑪麗·簡衝他笑了笑,說道:「你昨天可真是令人印像深刻。」
彼得臉都快要紅了,一時手都不知道往哪擺。
露比恨鐵不成鋼:這小子害羞什麼啊,這時候就應該拍著胸脯說沒錯哥就是這麼猛,要不要做哥的女朋友!
系統:所以你知道你為什麼母胎solo至今了嗎?
露比:……
好在瑪麗·簡也不是來找他聊天的,她繼續說道:「剛剛閃電是不是找你茬了,你別理他,他就是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說完瑪麗·簡衝著彼得眨了眨眼,轉身離開了。
彼得還沒什麼反應,一旁的內德開心壞了:「哇,瑪麗·簡居然主動找你說話了,這可難得一見!」
彼得看著周圍人八卦的眼神,尷尬地撓了撓頭:「是、是啊。」
……
今天一整天,彼得在上課時都有些心神不寧。
他無意識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腦子裡全都是關於露比的事情。
他這糟糕的狀態立刻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彼得,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聽見自己名字的彼得站了起來,一臉迷茫,壓根不知道老師問的是什麼問題。
坐在他旁邊的內德試圖提醒他,但彼得聽了半天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坐在他前面的瑪麗·簡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彼得這下更緊張了。
「書上第七十六頁,課後習題第二道。」露比恨鐵不成鋼地提醒他。
「不知道我問的哪一題是嗎?彼得·帕克同學,上課一定要……」
正准備長篇大論教訓不聽課的學生的老師話還沒說完,彼得就已經嘩啦啦地翻到了正確的頁碼,看了一眼題目,直接報出了正確答案:
「呃……三分之根號三?」
長篇大論被卡在喉嚨裡的老師:「……」
這孩子的心算速度也太可怕了吧,問題是他竟然還算對了!
「正……正確,請坐。」老師只能無奈讓他坐下。
露比驚了:「哇,他心算好厲害啊……」
系統:「有一說一,確實。」
露比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是個S級了,這一定是個未來的諾貝爾獎得主。不行,我一定要抱緊大腿,我發誓再也不欺負他了!」
系統:「真的嗎?我不信。」
露比:「嘻嘻,你真聰明。」
系統:「……終究是錯付了。」
……
下課了之後,彼得收拾了一下東西,直接走出了教室。
他記著今天還沒有給露比買她指定的限量款小蛋糕,得動作快點,不然蛋糕店都賣完了。
在他踏出校門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一心急著想去買蛋糕的彼得:「等等,露比,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一心急著要吃蛋糕的露比:「嗯?沒有啊?」
系統:「……合著你們倆都忘記了還有個湯普森在球場等著呢!」
露比大驚:「幸好還有你記得!」
於是露比連忙提醒彼得:「哦對了,今天白天湯普森不是寫了小紙條給你,讓你去球場等他?還強調了讓你一個人去來著。」
彼得:「……哦對!是有這麼一件事!」
系統:你倆干脆一起把記性打包在跳蚤市場上賣了吧。
於是,彼得和露比一人一共生體急急忙忙地跑去了球場,一眼就看見了滿臉不耐煩地站在籃球架下的湯普森。
「嘿,帕克。」他老遠就看見了彼得,高聲喊道,「怎麼搞到現在?」
「你趕緊說找我有什麼事,我還有急事要辦。」彼得露出了比湯普森更不耐煩的表情,語速飛快。
湯普森:……
不是,彼得·帕克你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給魂穿了?這還是那個害羞的、不善言辭的書呆子帕克嗎?
「打一架。」他言簡意賅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止平時裝出來的這點本事,把你的全部本事拿出來,少再給老子裝慫。」
彼得&露比:?
你認真的嗎?我這一拳下去你可能會當場去世。
「別開玩笑了,閃電,被學校發現會處分的。」彼得不想惹事,決定不搭理湯普森,正准備離開,卻被湯普森攔住了。
「處分?」湯普森就像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好吧,你果然還是你,膽小如鼠又畏畏縮縮的。」
膽小如鼠又畏畏縮縮。
彼得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露比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說:「你不要這樣膽小嘛。」
——我不膽小。
他想著。我一點都不膽小,我只是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方式。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受虐狂還是怎麼的?老子最看不慣你這種書呆子了,整天一個人琢磨著奇奇怪怪的問題。學校裡像你們這種人是最討人嫌的,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點啊,微不足道的帕克?這裡反正沒有攝像頭,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發生過什麼?」
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怪物的湯普森還在那煽風點火。
——微不足道的帕克。
彼得回過頭,看向了湯普森的眼睛。
他眼神裡慣有的躲閃消失不見了,那雙漂亮清澈宛如琉璃一樣的眼睛裡,此刻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潮。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的、不在意了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的作業本被這些家伙們搶走,最後搶回來時已經破破爛爛,他不得已只能重新做一遍時的苦悶。
他想起上課的時候被人用小紙團砸到腦袋、打斷思考時的疑惑。
他想起自己在體育課上被故意絆倒時,弄得干淨的衣服上全都是泥巴時的無措。
他想起自己對同班女生產生懵懂的感情,慘遭截胡,還要被無情嘲笑時的尷尬和失落。
是啊,都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同學間的小打小鬧罷了,既不傷筋動骨,也談不上什麼心理陰影。這樣的事情在陽光普照的校園裡到處都是,他本來應該已經習慣了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仿佛有個聲音在他潛意識裡低語著:
「為什麼要忍下去?」
「一直忍讓,他們就會尊敬你嗎?」
「如果你學不會反抗,那你就永遠只是一個怯懦的、膽小的書呆子,永遠都是那個微不足道的帕克。」
「你想一直這樣嗎?」
「揍翻他,讓他學會閉嘴。」
「或者,如果你夠膽的話,讓他永遠閉嘴。」
「反正這裡沒有攝像頭……不是嗎?」
這個聲音像是某種魔咒一樣,在彼得腦海裡反復回蕩著。
在這一刻,他微微側過了臉。
西斜的太陽照射在他黑曜石一樣眼睛上,竟然反射出了一道如同紅寶石般鮮艷而危險的紅芒,如同深海中陡然蘇醒的巨鯊。
而與此同時,露比視線中的彼得的人物面板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75%
契合度:43%
在他的人物欄後面,【暴虐】的負面狀態,驟然閃爍起了代表進入深度影響狀態的危險的紅光,仿佛在急迫地警告著什麼。
「壞了。」露比心裡咯噔一下。
這蠱惑度,已經開始靠近危險的臨界點了。
她聽見彼得用一種毫無感情色彩的、冷淡的聲音輕聲說道:「好。」
湯普森露出了笑容:「這才像話。」
他本來想說先讓彼得三招的,但一想到昨天沙灘排球場上彼得那令人印像深刻的表現,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說道:「我喊三二一,我們就開始。」
彼得隨意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隨便你。」
反正他什麼也不在乎了,被一個餓死鬼附了身,還能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況不成?
「三。」
「二。」
「一!」
倒計時結束的瞬間,彼得就動了。
湯普森只覺得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就從他身側閃了過去,彼得的動作甚至比他的思維更快,他腦子裡「好快」的念頭才剛剛升起,就感覺到下巴一歪,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它。
「哢嚓」的聲音響起,湯普森被這一擊打得直接摔了出去,一陣鑽心的疼痛之後,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下巴應該是被打錯位了。
怎麼可能會這麼快?
然而,這個念頭才剛剛浮起,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劇痛感讓湯普森眼前一黑,但他的體質到底是超乎同齡人水准的,立刻做出了反攻,一拳揮向了彼得。
「啪。」
他的拳頭被彼得一把抓住。
「太慢了吧……」彼得微笑著說道,「『閃電』。」
這個曾經用來稱贊湯普森在球場上的高速奔跑能力的外號,此刻卻像一句罵人的話。
全程旁觀彼得從一朵小白花變成食人花的露比當場裂開:「完犢子了,我該怎麼辦?這孩子好像歪掉了。」
系統:「不知道,不關本系統的事,本系統是個不粘鍋。」
露比:「把暴虐這個垃圾被動技能刪除需要多少能量?」
系統:「不好意思,已經學會的技能只能升級,不能刪除。」
露比:「……告辭。」
……
湯普森人已經徹底傻掉了。
被打的腦子嗡嗡響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知道彼得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弱,人家是有一定實力的,但他沒想到彼得的實際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這個個頭剛到他肩膀的小男生,渾身上下沒幾兩肌肉的弱雞,為什麼揍起人來這麼狠?
落在他身上的拳頭完全沒有一點留手,全都是實打實的疼,那力道之強,絕對是衝著把他打進醫院去的。
他驚愕地看向眼前的彼得·帕克,這個他仿佛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的老同學。
後者抬眸看向他,明明是在微笑,但湯普森卻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殺意。
很小很小的、很難察覺到的、仿佛細針一樣無影無蹤卻無孔不入的殺意。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湯普森,第一次在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書呆子身上感受到了生死攸關的恐懼。
彼得動作隨意地扔開了湯普森的拳頭,又是一記干淨利落的上勾拳甩在了他的下巴上。
這一拳直接將湯普森打得倒飛出去,摔倒在地,頭昏眼花,半晌爬不起來。
三拳。
放倒他,只用了三拳。
彼得甩了甩手腕,面無表情地朝他走了過去。
露比急壞了,趕緊喊了一聲:「彼得!」
彼得停下了腳步。
他像是愣了一下,腦子裡嗡嗡作響,半晌後才從一片混亂的大腦中找回了自己的思緒,回應道:「露比?」
「我餓了!」露比超大聲、超凶地說道,「你還在磨蹭啥呢,小心我把你吃了!」
彼得這才反應過來。
他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很久。
「露比。」他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剛剛……」
露比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指責這個孩子,畢竟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只能說她自己的暴虐技能太狗了,如果一定要找一個人背鍋的話……
露比:「系統!出來挨打!」
突然背鍋的系統:……?
甩完鍋之後,露比趕緊開導陷入了迷惑狀態的彼得:「沒事的,彼得,少年人嘛,容易衝動,很正常……但你下次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可別因為惡意傷人進局子了。」
不然她可就找不到這麼可愛又傻乎乎的S級長期飯票了!
彼得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在和自己腦子裡強烈的情緒作鬥爭,半晌後才轉過身,沒有去管躺在地上哀嚎的湯普森,沉默地走向了學校的大門。
他眼裡的紅芒逐漸消失了。
露比一直死死盯著他的人物面板,看到暴虐負面狀態上危險的紅色褪去之後,她才松了口氣。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露比有點著急了,「這個問題遲早得解決,不然除了史蒂夫那種級別的怪胎,其他的普通人類我都不敢附身了!」
不然附身一個就造出一個瘋批,這誰頂得住啊!
「這個問題不太好解決。」系統說道,「宿主暴力傾向的強制性增加是你的種族特性,畢竟你們共生體是天生的戰鬥民族。」
這可是依靠著寄生生存的怪物種族,殘忍性和侵略性是根植在血脈和骨子裡的。
系統又補充了一句:「他必須得靠自己克服暴虐。」
只有人類自身的意志可以擊敗這種潛意識層面的影響,至少能緩解它的負面效果。
露比嘆了口氣。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不管有多麼聰明,他只是個孩子啊。
「我試試看能不能控制住他。」露比說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那她就得另尋出路了。
她可不想為了區區一萬能量,毀掉一個有大好前程的孩子。
……
然而,事情的發展方向卻異乎尋常的樂觀。
自從那次揍了湯普森之後,彼得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失控現像了。
被揍的湯普森找了個醫生把自己的下巴給接了回去,竟然真的按他們打架前說好的那樣,沒有告訴老師。
他只說自己是不小心摔溝裡去,把自己下巴摔掉了。
但那次之後,他也再也沒有來找過彼得,既沒有來找他麻煩,也沒有其他表示友好的舉動。
彼得為了自己的事情都已經足夠焦頭爛額了,湯普森不來煩他,他也樂得清閑。
在此之後,彼得再也沒有參與過任何與暴力相關的事件,每天的日常就是安心上學、和露比嘮嗑、買小蛋糕。
只是買小蛋糕的話,他的小金庫倒是充足得很。
露比:「劫富濟貧來的錢買小蛋糕吃,能叫搶劫嗎?」
彼得:「不能!」
於是兩人再一次買了一大袋零食回去,包括但不限於小蛋糕、薯片、黃油餅干、甜甜圈等。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露比和彼得之間的關系也突飛猛進。
彼得逐漸發現,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這只小餓死鬼好像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惡靈,恰恰相反,她是一只看起來好像超凶超凶、但實際上卻很溫柔的小可愛。
雖然平時她為了吃到想吃的蛋糕,都會用惡喵咆哮一樣超凶的語氣對自己說話,裝出一副我很不好惹的態度,但實際上……
她會在自己睡著後蹬被子的時候,悄悄地幫自己把被子蓋上。
她會在自己因為要遲到了急急忙忙慌慌張張的時候,悄悄地把他落下的東西給帶上,還非要在他發現自己忘帶東西的時候逗他不給他,美其名曰「要讓你漲漲記性」。
她會在上課的時候陪著他一起認真聽講,甚至比他還認真,他答不上來的題,她有時候竟然能答上來。
她會在自己埋進化學實驗室做實驗的時候,幫他留心觀察試劑反應,有時候他進入了科研狀態專心工作,她甚至還會幫他打打下手,有她在,實驗成功率都提高了不少。
她甚至會做飯,有時候梅姨來不及了,彼得就讓她接管身體,幫梅姨一起下廚,讓梅姨直呼「我們家彼得越來越懂事了」。
彼得越來越覺得,他不是被一只惡靈附身了。
而是在生活中,突然多出了一個朋友。
一個很突兀地闖進了他的世界,凶巴巴地賴著不走,卻又讓人感覺很貼心很溫柔的朋友。
只有一點不太好。
那就是在接受梅姨和本叔的「彼得你是不是長胖了」的靈魂拷問的時候。
彼得:……
每天至少一塊卡路裡爆表的小蛋糕,不發胖就怪了好嗎!
……
第27章
從此之後, 彼得的日常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每天早上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戳醒某只爬到他臉上、胸口上或者別的什麼地方上呼呼大睡的小餓死鬼,看著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然後很生氣地一把糊在他臉上, 罵他:「這才幾點啊又把我叫醒!」
然後彼得就會見怪不怪、寵辱不驚地把她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 然後做一個莫得感情的報菜名工具:
「今天早上梅姨會做香蕉牛奶面包、巧克力千層、還有草莓酸奶,新鮮的,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哦。」彼得用被迫營業的口吻說道。
露比本來都要耷拉下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我好了!」她瞬間鑽進了彼得體內,「快點換衣服,我餓了。」
雖然梅姨做的飯味道有點……呃, 一言難盡, 但她總是會放很多糖,很多糖就意味著很多卡路裡,很多卡路裡就意味著很多能量!
在梅姨和彼得的不懈投喂下,露比光靠吃都已經吃進去了快五百的能量了,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彼得:……
他面無表情地脫下睡衣換上常服。
和露比同居了這麼久, 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在這只小餓死鬼面前的羞恥心了, 仿佛一對奇奇怪怪的老夫老妻。
他在換衣服的時候, 他的背後就會長出兩只銀白色的、拉絲一樣拉得老老長的手,幫他收拾書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書。
關於收拾桌子這個問題, 露比和彼得也曾經進行過一番深入的探討。
數周前。
大半夜的頂著黑眼圈的露比:「你每天能不能早點睡?每天我都得陪著你一起熬夜,本鬼很累的好嗎?」
彼得:「可是我事情沒做完啊。」
露比:「你收拾個書包要十分鐘!這怪得了誰!」
彼得委屈。
露比泄氣:「這樣, 我幫你理,你每天多睡幾分鐘懶覺好不好, 球球你了!」
彼得一邊看著自己身上伸出來的兩只手, 一邊日常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誤入了什麼獵奇邪典片的拍攝現場。
或許, 他可以當做自己多了一個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和鬼……在真正接觸到露比之前,彼得是怎麼都不可能把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概念混為一談的。
於是他開始認真研究起了與靈魂相關的課題,大晚上的抱著爆米花,和露比一起看恐怖片。
露比昏昏欲睡,彼得卻看得格外帶勁。
「露比,你看這電影裡面,人類對你們的想像有多少是對的呀?」
「露比,是所有鬼都像你一樣不會傷人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個例外?」
「露比,真的有地獄或者天堂嗎?那些聖經上寫的東西都是真的?」
露比:……
我怎麼知道啊!我又不是鬼!
雖然露比懶得搭理他,但彼得依然樂此不疲,在影音店老板那裡都快成為常客了,從古到今的各種鬼怪類恐怖片都被他看了個遍。
「還要?」影音店老板抖了抖煙,「我這兒的恐怖片都快被你看完了!我說你啊,也是個奇葩,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到我這來租盤子,可沒幾個是租恐怖片的。」
說完,他就對著彼得擠眉弄眼:「想知道你的同齡人都喜歡看什麼片子不?」
彼得傻乎乎地問道:「什麼片子?」
「能讓你成長的片子。」影音店老板嘿嘿一笑,從一個黑乎乎的櫃子裡掏出了幾張印著日語的碟,神神秘秘地給彼得看。
《放學後我和老師在教室裡補習》《我和送快遞的在家裡做游戲》《去醫院做檢查結果和醫生拉了一下午家常》……
彼得:「……」
露比:……救命!跪求一雙沒看過這些東西的眼睛!
彼得的臉一瞬間爆紅,整個人都不好了,急急忙忙後退了好幾步,和那些神秘的碟片拉開距離,一邊擺手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用這些,我就想看看鬼怪片什麼的!」
老板見他這樣,也見怪不怪,收起了櫃子上那些神秘碟片,說道:「恐怖片真沒了!誒,等會兒,如果是鬼怪片的話,倒是還有一份……」
說著,老板就從櫃台裡掏出來一張烏漆嘛黑的碟,遞給了彼得。
彼得被嚇得不敢接過來。
老板樂暈了:「你怕什麼啊,這是正常的碟。」
彼得戰戰兢兢地接過來一看,上邊寫著幾個大字:《人鬼情未了》。
彼得:「……這、這是愛情片吧?」
老板特曖昧地說道:「放心,正常的愛情啦,沒有奇怪的東西,而且你不覺得跨種族的愛情更帶勁嗎?那話怎麼說來著?」他露出了一個特猥瑣的笑容,「只要膽子大,貞子放產假嘛。」
彼得:「……老、老板我先走了!」
他急急忙忙地付了租金,拿起碟就跑,臉漲得通紅通紅。
跑到半路,他覺得自己應該給露比一個解釋,便結結巴巴地說道:「露比,你別放在心上。」
壓根和鬼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露比:「……?把什麼放在心上?」
彼得:「就是那個老板說的……算了,沒什麼。」
還好露比沒放在心上,說明人家還是很大度的,一點都不在乎這些言論……等等,可為什麼他感覺更失落了?
然而令彼得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都對恐怖片興趣缺缺、覺得很沒意思的露比竟然覺得《人鬼情未了》很不錯。
「我喜歡!」露比趴在他的腦袋上,一邊往彼得嘴裡喂爆米花,一邊說道,「我就喜歡看這種感人至深的愛情片,嗚嗚嗚。」
說著說著,彼得覺得自己頭頂有點濕,他抬眼一看,發現這只賣相很像史萊姆的小餓死鬼竟然在他腦袋上嚶嚶嚶哭了起來,那雙紅色的明亮的大眼睛濕漉漉的,還掛著兩個小淚包,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彼得這下慌了。
他腦子裡瞬間飄過無數條彈幕,其中最顯眼的一條嘩啦啦反復刷了幾十遍——
母胎單身十五年、和女生說話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句的宅男要怎麼哄一個看電影看哭了的女孩子,在線等,急!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哄女孩子的句子,露比就自己恢復了,光速收回了眼淚,一把抓了四五個爆米花塞進了彼得嘴裡:「唔,還是爆米花好吃,甜食使我快樂,嘻嘻。」
彼得面無表情地充當吃零食工具人:……
不過這次經歷倒是讓彼得摸出了一個新的規律。
——露比竟然喜歡看愛情片!
於是他又有了全新的跑影音店的動力,每天放學就去借一部愛情片,每天都和露比一起為神仙愛情流淚。
影音店老板:「嘿嘿,小伙子開竅的不算晚,等你再多看一些,要是想嘗試愛情片的更多領域,我這裡的動作/愛情片隨時等候你。」
彼得:……不了,我只看純愛,謝謝。
露比在看了不少愛情片後說道:「彼得,我覺得這些電影都差了點東西。」
彼得:「差了什麼?」
露比:「差了那種大面積灑狗血時令人心潮澎湃的爽快!你看過那個劇沒?那個叫什麼……什麼墮胎跳樓NTR那部,我跟你說那個可好看了,我看過一遍念念不忘,想二刷!」
彼得頭頂緩緩慢出一個問號:「……?」
露比:「你那是什麼表情!說起來你可別不信,美國隊長也很喜歡看這個劇,不信你去問他,他肯定看過。」
系統:……沒眼看了,當年史蒂夫到底被這個劇折磨得有多慘,本系統可是全程圍觀了的,為史蒂夫點蠟。
彼得驚詫不已:「啊?你認識美國隊長?」
露比:「嘿嘿,他這麼厲害,誰還能不認識他?」
「美國隊長喜歡的劇,那一定是好劇了。」彼得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
雖然名字聽起來不怎麼樣,但他相信美國隊長的審美!
於是彼得找到了該雷劇的資源,開始刷劇。
一小時後。
破舊的小電視機裡正播放著劇中人聲嘶力竭喊出的台詞:
「什麼,傑克,你懷了約翰的孩子!?」
「是啊,可惡,這個渣男,就這麼拋棄了我和孩子!」
「可是,可是你不是個男的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我其實是個雙性人噠!」
彼得:「……」
救命啊!求一雙沒有看過這部劇的眼睛!
露比:「是不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編劇也太敢寫了,如此出乎意料的劇情,簡直是神來之筆!誰能想到如此硬漢風的傑克居然會懷孕呢?」
彼得:那確實是想不到,告辭。
彼得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和荼毒,以至於在看完了這部劇的頭兩集之後,他緩了整整一個星期都沒去影音店借盤。
然後他就覺醒了一個全新的興趣愛好。
——用他的那台小破電腦玩我的世界Minecraft。簡而言之,就是一個風靡全球的、用各種材質的小方塊搭模型的高自由度積木游戲。
「剛好社團正在舉辦一個比賽。」彼得說道,「主題是什麼來著……哦對了,異形建築,如果有名次的話還有獎金呢,雖然不多就是了。」
「什麼叫異形建築?」露比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奇奇怪怪的建築。」彼得說,「看起來不太像正常人類住的那種屋子。」
「哦……」露比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共生體星球上居住的那段崢嶸歲月裡,陪伴著她度過漫長時光的共生體建築。
「彼得,打個商量。」露比突然有一個idea,她趴在彼得耳邊說道,「我來幫你搞這個比賽,你要是拿到了獎金,咱們就去買街角那家甜品店新出的半熟芝士。」
彼得有點困惑,但還是點頭了:「好啊,沒問題。」
一周後。
彼得一邊吃著半熟芝士,一邊驚訝地問道:「露比,你也太厲害了,難道你死前是建築師嗎?」
那種奇形怪狀到令人掉san的詭異建築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光看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怎麼看到不像是人類的設計邏輯。
露比:「嘿嘿,那是我以前住過的地方。」
彼得悚然一驚,瞬間醒悟過來。
——鬼住過的地方,難道是地獄的建築嗎!
不對,露比這麼善良可愛,死後肯定是去天堂的,也就是說那是天堂的建築?
……彼得突然覺得,天堂可能也不是什麼世人想像中的好地方。
——天堂風評被害。
……
這樣的死宅生活結束於一個學校集體體檢的下午。
「彼得·帕克!」護士喊出了他的名字。
彼得戰戰兢兢地站上了體重秤,然後被上面的數字嚇到眼前一黑。
旁邊的內德還一臉驚訝地補了一刀:「哇,彼得!我突然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恭喜你即將成為重量級選手!」
彼得一臉生無可戀:不,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吧,謝謝!
突逢體重危機的彼得體檢回家後,一臉沉重地把健身減肥提上了議事日程。
……
有時候彼得也會和露比聊起一些無關話題。
「露比。」一天晚上,彼得寫完作業之後,一邊在自己那台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破爛電腦上寫著代碼,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個,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嗯?你問。」剛吃過甜點的露比心情很好,決定大發慈悲給彼得一個機會。
「我問了你,你不要生氣啊。」彼得說道。
「?你該不會問我是不是母胎solo吧?」露比突然警覺。
彼得:……
系統笑出了聲。
彼得忍住了笑,說道:「不是,我就想問……你,你去世之前,是在哪生活的?」
他把「去世」一次用很模糊的聲音帶了過去,像是生怕冒犯到露比一樣。
「唔……」露比說道,「紐約。」
「哪個區呀?」
「布魯克林?」露比想了想,「應該是吧。」
「我能問你為什麼會……」彼得吞吞吐吐。
「為什麼會餓死?」露比說道。
「呃,對不起,你不會生氣吧?我是說,現在很少會有人餓死了,是不是有人把你關起來,故意謀殺了你什麼的?」彼得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好奇這個問題很久了。
拜托,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福利政策雖然不能說面面俱到,但總不至於讓人餓死啊。而且露比這麼聰明又可愛,生前肯定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兒怎麼著都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啊?
系統:「這孩子還挺細心啊……而且竟然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猜對了。」
露比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哎,你可真聰明。是呀,我死之前確實被關起來過,七天都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就在那等死,可難受了。」
彼得愣了一下。
被孤零零地關了七天,沒得吃,沒得喝,只能等待著死亡降臨。
他只是稍微代入了一下,孤獨感、絕望感和無力感就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樣吞沒了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彼得猛地站起了身。
他用一種壓抑著憤怒的語氣問道:「是誰干的?」
到底是誰會對一個這麼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做這種事情?!
他要把這個混賬東西找出來,狠狠揍斷他的鼻梁骨,把他也扔進籠子裡餓著!!
第28章
露比看了一眼彼得貼在牆上的一堆明信片中史蒂夫的照片, 又看了一眼明顯是隊長粉絲的彼得,欲言又止。
思考了一會兒後,她覺得自己剛剛的說法也有點斷章取義, 便對著盛怒的彼得解釋道:「其實, 我也不完全是餓死的啦……准確的說, 我應該是被燒死的。」
彼得更氣了:「什麼!那個人渣還放火燒你!!」
他差點氣得當場拿起電話報警。
系統:哦豁,史蒂夫大危機。
露比:……想多了,我加上這孩子,兩個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打得過史蒂夫。
系統:史蒂夫,永遠滴神!
露比:「別生氣了彼得,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我的死其實也只是意外而已,怪不了誰的……呸,我可不算死了,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那是因為你現在已經變成鬼了,彼得悲傷地想著。聽露比的聲音, 應該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或許和他差不多大, 這麼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還是以燒死這種極其痛苦的方式死去……
彼得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對不起,露比。」彼得說道。
「嗯?為什麼要道歉?」露比十分疑惑。
因為我以前經常在心裡罵你是妖魔鬼怪, 還想方設法地用驅魔的法子把你趕走,明明你都已經這麼慘了……彼得沒有說出口, 只是低下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共生體。
露比正睜著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裡像是蘊藏著耀眼的、明亮的光。
即使被那麼殘忍的對待過, 她依然這麼純淨無暇, 那雙眼睛裡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沒有絕望, 甚至連迷惘都沒有。
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干淨,澄澈,甚至是天真,就像從未被這個世界的惡意所侵擾過。
彼得沒忍住揉了揉露比的小腦袋。
「露比。」他說道,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露比:「……」
她覺得有點驚訝:他說,他要保護我哎。
系統:這孩子還是先學會保護自己吧。
也是。
露比也就沒當真,抖了抖軟乎乎的小腦袋,把彼得的手給抖開了,說道:「我建議你還是先把你的電腦數據保護好吧。」
彼得一愣,抬頭看向自己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電腦。
系統錯誤,藍屏了。
彼得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哀嚎:「……啊啊啊!我還沒保存!」
露比:「節哀,阿門。」
……
彼得因為寫好的幾千行代碼丟失而陷入丟了魂般的失落狀態。
加上這台從垃圾桶裡撿來的的生命垂危的電腦徹底去世,讓他的心情值跌到了谷底。
「唉。」他對著修理了半天,修理到冒煙的電腦主機,滿面愁容,「怎麼辦呢,這個程序要拿去參加比賽的,要是獲獎了,獎金有一千美元呢!而且,這個獎可是重量級的,要是拿到了,明年的獎學金也絕對沒問題,說不定還能拿到報送的機會。」
「區區一千美元。」露比說道,「不然我們今晚再去一趟教堂碰碰運氣?我分分鐘給你撿回來。」
黑吃黑可是來錢最快的辦法了——在不考慮刑法的前提下。
彼得陷入了沉思。
好像也不是不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彼得就立刻甩了甩頭,心髒狂跳。
該死,他為什麼會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彼得·帕克,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不行!」他說道,「太危險了,而且這是違法的,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露比也沒有繼續慫恿他,她說道:「那你還有什麼別的來錢快的辦法嗎?」
彼得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半截入土的電腦,陷入了沉思。
「比賽什麼時候截止?」露比問道。
「下周……」彼得垂頭喪氣,「編程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也就相當於說我只有三天左右的時間來湊夠買一台新電腦的錢。」
他稍微算了算時間,更灰心了:「以我目前的能力,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我去幫富二代代考什麼的……」
「這個不僅不合法,而且特別麻煩,一旦被發現了你下半輩子就毀了。」露比趕緊打消他的念頭。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彼得說道,「我本來想靠著這次比賽的獎金給梅姨買一台新的微波爐的,你也知道,家裡那台壞了好久了,一直都沒有足夠的閑錢買新的。這下全完了。」
「唔……」露比沉思了一會兒,最後忍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要不,你就拿咱們的甜品小金庫裡的錢去給梅姨買?」
她一直都很喜歡這個親切、溫柔的阿姨,還是很樂意為她做些什麼的。
彼得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小盒子,翻了翻裡面的錢。
「雖然但是……咱們只剩下一百美元了。」彼得說道。
露比:……
系統:看看你們兩個這段時間有多鋪張浪費!彼得沒有得肥胖症真是多虧了他天賦異稟不長胖!
彼得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露比,要不……咱們去打架賺錢?」
「打架怎麼賺錢?」露比愣了一下,「搶劫?」
「不不不。」彼得搖了搖頭,很嚴肅地說道,「打、拳、賽。」
……
在一個人除了打架別無所長的情況下,怎樣才能避開刑法,以最快的速度賺到錢?
那當然就是參加各種格鬥比賽了。
正規的比賽,大多數情況下是有安全性和規則的要求的,也就是不允許給對手造成致命傷害。當然,這也就導致了觀賞性的欠缺,所以價錢也不會很高。
而不正規的非法比賽,一般就是地下偷偷舉辦的黑拳賽,這種比賽斷根肋骨掉顆牙齒都很正常,血流滿地也不是新鮮事。這種黑拳賽唯一的好處就是,賺得多,來錢快,而且只要不鬧出人命,當局也不太會管。
「想什麼呢?」露比說道,「清醒一點,咱們肯定是去打正規的比賽。」
「可是打一把贏了才三十美元。」從拳館裡走出來的彼得走在馬路上,看著剛剛拿到的報名規則說道。
「那是因為你沒名氣,拳館不會給你上那種高人氣高回報的賽台的。」露比說道。
「……」彼得陷入了糾結。
露比探出了頭,歪著小腦袋看著他:「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露比,三十美元一次這也太慢了,不然我們還是去打/黑拳吧。」彼得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剛剛在拳館裡,他們也打聽到了一些關於黑拳的線索。
「你確定嗎?那可是有點危險的。」露比說道。
「對我們來說,其實並不危險,對吧?」彼得說道。
他記得當初剛認識露比的時候,他可是一個人在教堂裡單挑了十二個拿著槍的毒販子,要知道他當時都以為自己死定了。
「嗯……」露比想了想,本來想拒絕的,但看到彼得那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可憐眼神,頓時又心軟了,「可以是可以,但你最好想辦法把臉遮起來再去。」
彼得微微一怔:「為什麼?」
「一個看起來才十幾歲的孩子去打/黑拳,你傻的嗎,肯定會很引人注意的。」露比說道,「那種比賽可沒有什麼競技精神可言,萬一輸了,到時候私下報復你怎麼辦?」
彼得連忙點頭:「對,你說得太有道理了!」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彼得也是個行動力很強的孩子,他立刻跑步回家,用以前的舊床單改了個頭套出來,挖了兩個洞後套在頭上,看起來像個業余出道的搶劫犯,然後就順著在正規拳館裡打聽到的線索,偷偷摸摸地跑去了一個地下拳館。
結果當然是一晚上連贏了三局,每一局都沒超過三招,就能把人打得躺地上打滾。
彼得很心虛:「是他們太弱了。」
露比一直在關注著彼得人物面板上暴虐負面狀態,生怕出什麼問題,但好在彼得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暴力欲望:「拿了多少獎金?」
「一共三百。」彼得數了數剛剛拿到的錢,「不過他們答應我明天讓我和他們這的明星選手打,如果贏了……獎金一千!」
「明星選手又是個什麼段位?」露比好奇地問道。
彼得指了指掛在牆上的一些照片:「可能就是這些家伙們吧。」
露比探出了個小腦袋瞅了瞅,都是些五大三粗、施瓦辛格級別的肌肉男,一身腱子肉,看起來一拳一個小朋友的那種。
「小意思。」露比懶洋洋地說道。
不過就是肌肉堆成的傻大個罷了,她一個能打十個。
況且,彼得在比賽的時候是全身都包裹起來的,她隨時都可以進入附身狀態保護他而不被發現,對彼得來說,這種程度的比賽危險程度完全就是零。
什麼叫降維打擊啊?
露比在彼得體內,悠悠地點燃了一根並不存在的煙。
……
第三天。
彼得拿著剛賺到手的一千美元現金,急匆匆地衝進了電腦店。
三分鐘後,他抱著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走了出來,滿面春風,開心的像個買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謝謝你,露比!」他由衷地說道,「要是沒有你,這次的比賽恐怕就真的泡湯了。」
「知道就好。」露比得意洋洋地說道,「那還不快拿你剩下的獎金買點好吃的犒勞一下我!」
「那必須的。」彼得心情大好,立刻准備前方左拐蛋糕店。
就在此刻,他突然聽見有人尖叫了一聲:「有人搶包啊!」
彼得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有什麼東西疾速飛躍而過,帶起的風把他本來就不怎麼整齊的頭發吹得更亂了。
是一輛摩托車。
車上的人戴著頭盔,手裡拿著一個一看就是女款的包包,速度幾乎開到了一百八十邁,風馳電掣,一眨眼就不知道飛去了哪個角落。
露比:「誒,彼得,快看,是瑪麗·簡。」
彼得:「啊?」
他傻乎乎地回頭一看,發現被搶的女生竟然真的是瑪麗·簡,他的同班同學。後者正因為突如其來的劫匪而花容失色,一臉焦急。
「快幫人搶回來啊!」露比慫恿道,「你不是一直都對人家有意思嗎?」
彼得臉都漲紅了:「我不是,我沒有!露比,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
露比:……唉,這大概就是少年人的羞澀,青春真好啊。
系統:我就笑笑不說話。
「少廢話了,快動起來!」露比一個勁催彼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露比,我……」彼得心裡莫名一陣失落,他還想解釋些什麼,但眼看著摩托車都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他連忙將手裡剛買的電腦放在了一旁,然後飛速衝了出去!
——露比覺得不太行。
她目測了一下距離,對彼得露出了不贊同的目光:「已經落下三百多米遠了,你靠一雙腿是追不上的。」
「那可怎麼辦?」彼得問道。
露比說道,「這要是其他人我就不管了,但如果是瑪麗·簡的話……」
彼得:「露比,我真的……」
露比:「我懂我懂,你不喜歡她。嗯,這樣,你趕緊把頭套戴上,我帶你跑!」
彼得:「……」
彼得陷入了自暴自棄狀態,干脆也不解釋了。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想把自己那個粗制濫造的被單頭套拿出來,結果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彼得:「……我的頭套呢!糟糕,好像不小心弄丟了!」
啊啊啊,這是他剩的最後一張床單了!
露比頭頂冒出了一排句號。
半晌後她無奈地說道:「好吧,那你坐穩了!」
彼得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露比這是什麼意思,就感覺到自己皮膚上有什麼東西突然生長了出來,就像是一層新的肌膚,將他全身都緊緊覆蓋,甚至連他的頭部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銀白色的半固體物質牢牢包裹。
露比的主動技能【附身】發動。
白色的身軀上,一雙紅色的眼睛陡然睜開,望向了已經快要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摩托車。
街道上的行人們頓時尖叫著四處逃竄,不是因為有人騎摩托車搶包,而是因為這突如其來出現的怪物。
彼得也是第一次被如此徹底地附身,他人都傻了,還沒反應過來,露比就動了。
沒有任何助跑,她直接達到了衝刺的速度,快到幾乎只剩下了一道殘影,為了避免衝撞到行人,她干脆分化出無數觸手,牢牢黏在周圍的建築牆壁上,將她直接送往了空中,仿佛蕩秋千一樣在城市的街道內飛速移動。
三百多米的距離,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被拉近。
彼得還沒來得及暈車,露比就一個俯衝,直接將那個搶包的家伙摁倒在地。
「往哪跑呢?」看著不斷掙扎的搶劫犯,她咧開嘴笑了。
那一刻,可憐的搶劫犯看見眼前這個怪物張開了嘴,露出了雪亮的六排尖銳的牙齒,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的頭給咬掉。
「啊啊啊啊!!!」搶劫犯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下一秒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露比:……
彼得:……
「膽子這麼小就不要出來混啊,真慫。」露比超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從地上撿起了瑪麗·簡的包包,然後抬起頭看著周圍不斷後退的圍觀群眾們。
圍觀群眾們也嚇傻了。
試問,大街上突然跳出來一個勉強能稱之為人型的怪物,長相凶惡無比,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裡爬出來的異形,心理素質再強也沒辦法當作看不見啊!
「報警啊,愣著干嘛?」露比對人群最前面的人說道。
那人一看怪物竟然開口說人話了,頓時嚇得腿都軟了,連連後退,恨不得當場消失。
「哼,真沒意思。」露比嘟囔了一句,拿著手裡的包包就跳了出去,幾個起落便回到了剛才瑪麗·簡被搶的位置。
她的身後,好不容易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的圍觀群眾們趕緊報警。
「喂?警察局嗎?街、街上有怪物!」
「救命啊啊!!」
「復仇者呢!快、快來人收了這妖怪啊!」
這聲音不算小,露比聽見了,彼得也聽見了。
露比倒是沒在意,但彼得卻有點生氣了,他干脆接管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向身後看了一眼。
那雙看起來就特別凶的眼睛裡,如利刃一般的紅芒閃過。
露比察覺到苗頭不對,連忙好聲安撫道:「好啦,沒事,別生氣。」
彼得不敢置信地說道:「他們都是瞎子嗎,沒看到你是為了幫人搶回包?」
露比:「哎呀……趕緊把包還給人家吧,讓那幫傻子說去,反正我又不會掉塊肉。」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說到底,她其實是個沒有任何身份的存在,不過是一個脫離了他人就不能生存的幽魂罷了,就連露比這個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名。正如她自己所感覺到的那樣,她對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在乎了,所以也就不會因為冷待而感到難過,過去如此,現在亦然。
「你就一點都不會覺得生氣嗎?」彼得難以置信。
「還好啦。」露比笑嘻嘻地說道,「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隨便啦,不然我還能怎麼樣,罵回去嗎?」
彼得覺得心痛如絞。
這孩子一直都用這種不在意的態度對待傷害她的人和事嗎?
她死亡的真相,是不是也根本不像她所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喂,」露比見他還在發呆,便出聲提醒道:「你再不把包包還給瑪麗簡,人家就要被你嚇跑了哦。」
彼得這才注意到,他已經抓著包,在瑪麗·簡面前站了半分鐘了。
……
瑪麗·簡顯然是沒料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一個接近兩米高的、渾身銀白色、雙眼猩紅的怪物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巨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將她牢牢釘在了原地,渾身都因為害怕而發抖,恐懼的淚水在她漂亮的大眼睛裡打轉。
露比感嘆道:「她真好看,你眼光不錯。」
彼得:「……」
算我球球你了,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我對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彼得將手裡的包遞給了瑪麗·簡。
「這是你的包吧?」他問道。
瑪麗·簡完全傻住了,她愣愣地站在那裡,甚至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接這個包。
兩人僵持住了。
正在此刻,警笛聲突兀地響起,越來越近。
露比無奈地說道:「你干脆直接扔給她吧,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咱們該跑路了。」
彼得倔強地站在那裡,手伸在半空中,想要等瑪麗·簡接過去。
他想,我還沒等到一聲謝謝。
不,不是我。
——露比還沒等到一聲謝謝。
然而下一秒,數輛警車就已經停了下來,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警察們端著槍走了下來,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露比和彼得。
第29章
露比看著黑洞洞的槍口, 頭都大了:「彼得,咱們下回再把妹好不好,風緊扯呼!」
說完她也不等彼得的反應了, 直接接管了身體, 將包扔給了瑪麗·簡, 高高躍起,順著建築的牆面就爬了上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
警察愣了一下,連忙壯著膽子追了上去,在繞了幾個路口之後, 他們衝進了一個巷子裡。
巷子裡有一個一臉懵逼、仿佛沒搞清楚狀況的少年, 他看到一群持槍的警察衝進來,下意識地舉起了手。
「沒事了孩子。」一個警察說道,「你剛剛有看到一個白色的怪物衝過去嗎?」
少年順手指了一個方向。
警察們嘩啦啦地衝了過去。
少年看著警察們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這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巷子。
露比稱贊了一句:「你反應還挺快的嘛。」
彼得心髒還在砰砰直跳, 剛剛露比突如其來的幾個跳躍真的有把他嚇到, 簡直和做過山車一樣。
跟你呆在一起, 反應不快的話, 保不准啥時候就去吃牢飯了……他想著,當然, 嘴上可不敢說出來。
這時候,露比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問道:「你電腦呢?」
彼得:「……」
……
五分鐘後。
一人一共生體站在剛才遇見劫匪的位置, 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地面,雙雙陷入了沉默。
「這誰能想得到呢?」露比說道。
彼得懊惱不已:「我應該想到的!」
雖然比不上地獄廚房, 但皇後區的犯罪率本來就不低, 他怎麼能隨隨便便把一台全新的電腦往街邊一放就衝出去見義勇為呢?
可如果不放下電腦, 好像也沒辦法見義勇為,而且還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彼得差點氣死:「我真是蠢死了!」
他的內心裡甚至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著:
「如果剛剛不去攔住那個劫匪就好了。」
「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露比不會被那些無知的人指指點點,你的電腦也不會丟……」
「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呢?」
彼得被這些話攪得有些心神不寧。
露比察覺到了他情緒的異常,問道:「彼得你還好吧?」
彼得有些煩躁,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露比想著,剛買的電腦就這麼丟了,換做是任何人都會覺得不舒服,所以她安慰道:「沒關系,不就是區區一千美元嘛,我們重新再去把它掙回來不就好了。反正你現在在拳場裡所向無敵,也打出了名氣,想賺錢還挺容易的。」
彼得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你說的對。不過在去拳場之前,我得再去買一個床單。」
畢竟他那用床單改造的頭套被弄丟了。
這麼一想比得就更生氣了,相當於他今天既丟了電腦,又丟了頭套,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彼得:「好氣啊!氣到不想思考。」
露比:「……這就是你非要去買床單,不能簡簡單單買塊布料的理由嗎?」
彼得:「……」
很久都沒有出來刷過存在感的系統在此刻突然說話了:「露比,你的宿體好像有點不太對。」
露比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狀態面板,說道:「沒事,他的暴虐狀態沒有變紅。」
系統沉默了半晌,說道:「露比,你要記住,他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他的心理素質和不要臉程度可比不上你這個老油條。」
露比:……
露比覺得受到了冒犯,她自閉了,憤憤說道:「你這是在提醒我,他的青春叛逆期到了,我應該多多關心他?我夠關心他了好吧,我今天還在撮合他跟瑪麗·簡呢。唉,青春期小男生那點小心思,還有人能比我更懂不成?我老懂王了。」
系統:……當我沒說。
……
此時此刻,神盾局的辦公室內。
「又有事兒來了,」娜塔莎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對身邊的史蒂夫說道:「皇後區好像出現了什麼怪物,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清靜。」
史蒂夫滿臉心不在焉地翻閱著紙質文件:「嗯。」
「你怎麼都不好奇的?」娜塔莎挑了挑眉。
「出現傷亡了嗎?」史蒂夫漫不經心地問道。
「沒,據說只是出現了不到半分鐘就消失了,好像是為了幫一個被搶劫的女孩搶回財物。」娜塔莎說道,「事發突然,沒人拍到什麼清晰的畫面。」
「監控呢?」史蒂夫問道。
「那家伙動作太快了,監控幀數太低,畫面全都是花的。」
史蒂夫聞言,抬起頭瞄了一眼娜塔莎手中的手機屏幕,上面是那個白色影子的動態圖。
確實如娜塔莎所說,拍攝的畫面極其模糊,只有一道糊成一坨殘影的白色,以及那團白色中如寶石般隱隱閃爍的紅色。
史蒂夫愣了一下,從娜塔莎手裡拿過了手機,放大了圖片,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怎麼?」娜塔莎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
「……」史蒂夫盯著屏幕,半晌後把手機還給了娜塔莎。
——可能只是顏色相似而已,這兩種顏色的搭配並不算少見,也許只是碰巧。
畢竟,他是親眼看著那個小外星人在自己面前被燒成灰燼的。
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他就感覺自己心底的某個柔軟的角落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沒什麼。」他說道,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客觀,「可能是個新的變種人或者異人族吧。」
「上頭現在也是這麼判斷的。」娜塔莎說道,「既然他目前表現出的行為有善意趨向,就暫時不予調查,免得又造成群體對立,不好收場。」
史蒂夫應了一聲。
半晌後,他抬起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娜塔莎。」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下次再有關於這個白色影子的消息,」他語速緩慢地說道,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望著什麼,「請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
……
在丟了電腦之後,彼得原路繞回了黑拳館,又打了一場比賽,成功賺回了一千美元。
露比得意洋洋地說道:「哼哼,看到了吧?事實證明有實力的人想賺錢一點也不難。」
兩人正准備收拾收拾,趁著電腦店沒關門前再去重新買一台,這時,拳場的負責人卻突然喊住了彼得。
「喂!猛鬼男!」
「猛鬼男」彼得回過了頭,看向拳場的負責人。
拳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瘦瘦小小、帶著滑稽的頭套的猛鬼男。
露比裂開了:「……當初都說了,不要取這麼難聽的綽號,你非要取!」
彼得也裂開了:「……當時他問我的時候事發突然,我只是順口一說,誰能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麼登記了啊!」
「是這樣的,這段時間你打的不錯,我們這邊很多人都想看你的比賽,明天晚上有一場重量級的淘汰賽,你來不來?」拳場的負責人拍了拍彼得的肩膀。
彼得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只能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我明天晚上可能沒有空。」
他的時間很緊迫,需要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內把程序重新寫出來。
「真的不來嗎?我看你好像很缺錢的樣子才特意通知你的,如果明天的比賽能拿到冠軍的話,獎金可是有五千刀呢。」負責人說道。
彼得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五千美元!
那可是五千美元!即使他這次編程比賽運氣好,拿了第一名也才不過一千,加上獎學金也不超過兩千美元。
而只需要打一晚上的拳賽,就可以拿到五千美元——放在以前是彼得根本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五千美元能給他的梅姨買上十幾台新的質量上佳的微波爐了。
還可以給露比變著花樣買上一年的小蛋糕。
他甚至可以把想要了很久的超大樂高模型買回家。
甚至可以買三個,一個自己玩,一個送給內德,還有一個摔著玩。
——彼得承認,他確確實實心動了,畢竟誰能不愛鈔票呢?
「好,我報名,明天晚上幾點?」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負責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晚上七點半,老地方,大家都很期待猛鬼男的表現。」
「我會准時到的。」彼得說道。
露比:……
不是,你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嗎?好歹本猛鬼在你的藝名「猛鬼男」裡占了兩個字呢。
系統說:不一定,也許你只占了鬼這一個字,你是鬼,彼得是猛男。
露比:……猛男?哈哈,你太幽默了。
系統:……
……
「天哪,五千美元!露比,咱們要發財了。」在重新買了一個新電腦後回家的路上,彼得十分興奮的說道。
「看來你是要放棄你的編程比賽了。」露比說道。
「我到時候熬個夜把程序寫出來不就行了嗎?」彼得說道。
「又熬夜?我看你是想一輩子都長不高就當一個小矮子了。」露比嫌棄的說道。
「那要不今天晚上多買兩塊小蛋糕?多吸收一點營養,沒准就能長高了。」馬上就能拿到五千美元的彼得豪爽地說道。
「小伙子真上道!不是我瞎說,長個子最需要的就是營養,每日攝入一蛋糕,輕松長到一米八。」露比這下可開心壞了。
彼得:……你確定是長到一米八而不是長到一百八十公斤嗎?
系統:這個人真的沒救了,隨隨便便就被人抓到了軟肋,連彼得都知道應該怎麼哄她了。
露比感受到了系統的鄙視,她說道:唉,你這個人就不懂了,這叫做知足常樂。
系統:可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這叫有奶就是娘。
露比:嘿嘿,你這是嫉妒了?那你只能怪自己沒奶了。
系統:……
……
第二天一整天,彼得都心神不寧,滿腦子想著晚上的比賽,滿腦子想著他的五千美元。
以至於下課的時候瑪麗·簡主動來找他說話,他都很敷衍的愛答不理的糊弄了過去。
看著自家小弟逐漸變成鋼鐵直男的恨鐵不成鋼的露比:……
「不錯不錯,很有我的風範。」她說道,「就是要這麼高冷,不為異性所動搖。爺很高貴,你們不配。但彼得,你這樣會注孤生的。」
彼得:「露比,我對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有看上的女孩嗎?」露比特別壞心眼地慫恿道,「我去到她那裝神弄鬼,假裝自己是凡人看不見的丘比特或者緣結神什麼的,告訴她命中注定的情侶是彼得·帕克——我跟你說,一般人肯定就信了。」
系統:沒眼看了,高貴的共生體竟然干起了拉皮條這種low穿地心的活計,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露比:什麼叫拉皮條,你真低俗,這叫牽紅線!
彼得:「看、看上的女孩?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光速否認三連,一張小臉突然爆紅。
然而此刻,他心裡突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看上的女鬼算嗎?
於是彼得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一幅想說但又不敢說的羞澀少年模樣。
露比看他這樣,猶豫了一下:「那,看上的男孩呢?……沒事的彼得,我不介意的。」
彼得:……我介意!!
……
傍晚下課了之後,彼得抓起書包就直接衝了出去,也沒有管在他身後喊他名字的內德。
「哎,真是的,彼得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呀?」內德嘟囔道。
從上個月那場沙排比賽之後,彼得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平時和他說話時也老是心不在焉的。課後的行蹤也變得十分詭異,不是在甜品店,就是在去甜品店的路上。
「真羨慕這些天天吃甜食,長胖還不那麼明顯的人……」內德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郁悶的嘟囔了一句。
……
彼得去往拳館的半路上,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手機一看,是梅姨打來的電話。
「彼得,你們下課了吧?」梅姨問道,「剛剛我打電話給你你沒有接,我還以為你被留堂了,打電話問了一下內德,才知道你已經往家這邊走了。」
彼得:……
內德居然把他給賣了!
「是的,梅姨。」彼得無奈地說道,「我打算去圖書館待一會兒,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今天你本叔好像要加班,所以我需要有一個人來幫我干點活。」梅姨說道,「家裡的蔬菜不太夠了,等會兒我需要去超市大采購,趁著超市新鮮的食材還沒被賣完,你現在趕緊回來和我一起去吧。」
彼得看了一眼時間,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回來。」
露比問道:「你確定時間來得及嗎?」
「來不及也得來得及呀,」彼得無奈的說道,「我怎麼都不可能拒絕梅姨的。」
說完彼得便將手機收了回去,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跟著梅姨去大采購了,充當莫得感情的搬運工具人。
當他們把所有的蔬菜和生鮮都運回家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七點二十。
只剩下最後十分鐘了。
「梅姨,我和內德約好了,要出去做實驗,大概需要兩個小時,我會准時回來的!」彼得急急忙忙的衝出了門。
露比:內德,永遠的工具人。
「哎,等一下!」梅姨喊道,但她發現人已經消失了,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性子怎麼越來越急了,也不知道是像誰。」
彼得此刻已經急死了,他一邊看著手表上的時間,一邊狂奔。
露比安慰他道:「別跑太快了,我們這裡跑過去只需要七八分鐘,不會耽誤太久的。」
「這可是五千美元!」彼得說道,「我可不能因為遲到這種可笑的理由而丟掉這麼一大筆錢。」
光想一想就覺得心疼!
露比:……
這孩子真是掉錢眼裡了。
系統:理解一下嘛,他們家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露比:所以我一直都是能幫就幫呀,畢竟我在人家的殼子裡做了窩,總得交點房租嘛。
說到一半,露比突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音。
彼得稍微放緩了腳步,朝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交通事故?
彼得定睛一看,是因為有一個人橫穿馬路導致的交通堵塞,很多車都因為害怕起交通事故而踩了剎車,所以街道上的狀況一時十分的混亂。
彼得由於露比寄生後加持的感官增強,一眼就看見了導致這一場交通堵塞的人。
他的手裡抓著一個一看就是女性用品的錢包。
「哦吼,」露比說道,「彼得……」
然而她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彼得就回過了頭,自顧自的朝著拳館跑了過去。
露比:……
哇,她驚了。這孩子都不過問一下,權當沒看見的嗎?她趕緊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面板,意外的發現暴虐狀態竟然沒有發紅。
彼得確實這一點都不想管這件事情。
導致這一結果的主要有兩個原因。
首先是他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而耽擱了時間,導致他的比賽遲到,而因此與五千美元失之交臂。
而另一個原因……他想起了上一次在街頭為了幫瑪麗·簡搶回包包而發生的那一切。
有必要嗎?
有必要為了搶回一個錢包而放棄了自己的獎金嗎?更何況,他還不一定能夠得到感謝。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被幫的人配不配得上這份犧牲。
他才不想去賭呢。
所以彼得果斷的選擇了無視。
露比沉默了一下,語氣輕松的說道:「沒事,這孩子自己做出了選擇就行,我也不好干預了。」
系統無語了:「你為什麼總能甩鍋甩的這麼快?你造成的暴虐負面效果還在人家的人物面板上閃著呢。」
「哎呀,好嘛。」露比說道,「又是我的鍋,所以我回去之後再好好開導他行不行?今天晚上就讓他拿到五千美元開心一下嘛。」
然後她順便再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面板。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85%
契合度:72%
其實,與彼得的契合度漲到70%之後也很難再往上漲了,哪怕是高強度戰鬥也無法再讓它有所寸進,露比也因此有過一些疑問。
——難道是因為心理問題?
她可是很清楚的記得,當時在史蒂夫完全信任他了之後,契合度可是直接飆到了100%。
這麼說,彼得並沒有完全信任她嗎?
……其實這也不能怪彼得,畢竟就連露比自己也談不上完全信任了彼得,畢竟,人家到現在都還以為露比是一只餓死鬼呢。
系統:很好,就是要這麼渣,越渣越安全,只要我先砍了別人,別人就砍不到我。
露比:我變得越來越壞怎麼想都是你的錯!
不管怎麼說,先把今晚的五千美元給拿到吧。
彼得總算在比賽開始前一分鐘成功衝到了拳館。
「哦,猛鬼男,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負責人說道,「今天可是有不少人在你身上下了很大的注,你要是真沒來,那可不好收場。」
「來的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彼得帶著頭套,露出一雙大眼睛,微微喘著氣說道。
「總之,准時到了就行。那麼,如果你准備好了的話……」負責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開始吧。」
彼得順著負責人手的方向,看向了被暴力、黑錢與賭博所澆灌出來的賽台。
賽台上一片燈光閃爍,而賽台下黑暗的地方,無數雙眼睛在閃爍著或晦暗不明或充滿期待的光。
第30章
比賽采取的是淘汰制, 一共有十六位選手參加,而彼得剛好被安排在了第一場。
他走上賽台,對手已經站在了台上, 是一個滿身腱子肉的肌肉男, 這在拳場這種地方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體形了。
——沒錯,像彼得這種看起來像個未成年的、在一群肌肉漢中仿佛一個小矮人的體形,才是最具有反差感的。
「要不我幫你內增高一下?」露比蠢蠢欲動,「可不能氣勢上輸了對方一籌!」
彼得:「……謝謝,不用了。」
「你就是最近名聲鵲起的……『猛鬼男』?」他的對手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滿了輕視。
這家伙看起來這麼瘦瘦小小的一只, 真有他們說的那麼能打嗎?可別吃了他一拳就當場進醫院了。
彼得活動了一下手腕:「你可以試試。」
對手輕笑著說道:「你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還沒有變聲的女孩,怎麼,沒發育好?」
彼得差點當場破防:……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極強。
露比:彼得別聽他的!那是因為他沒聽我用你的身體說過話,地球人就是少見多怪。
彼得卑微落淚:今晚的比賽打完, 我一定要去買一個變聲器放在脖子上。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
一分鐘後, 彼得走下了台子,他的對手已經像一個死豬一樣倒在地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賽前被垃圾話破防的原因,彼得這次打得格外凶, 甚至還踹了對手的臍下三寸一腳, 伴隨著一聲蛋殼破碎的幻聽,對手當場失意體前屈, 再起不能。
彼得:「發育不良, 嗯?」
露比:……媽耶。
系統:……害怕.jpg
「第一場比賽猛鬼男勝!」負責人愉快的宣布。
「喔噢噢噢!!」
台下有不少觀眾頓時歡呼雀躍起來,歡呼聲差點把整個地下全場的屋頂都掀翻。
他們大聲喊出勝利者的名字:
「猛鬼男!猛鬼男!猛鬼男!」
彼得十分驚訝地向台下看去。負責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道:「你的粉絲還挺多的, 我就說嘛。今天有很多人在你身上下注了, 你可不能讓他們失望啊。」
露比:哇,你真的要出名了!沒准WWE的星探明天就要找上你了,倒時候記得幫我要一份趙喜娜和巨石強森的簽名。
彼得:……倒也不必。
第二場比賽和第三場比賽都正常進行,彼得就一直坐在後台,一邊無聊地和露比點評比賽,一邊等著自己的場次。
直到第五場比賽,賽台上走上來了一個彼得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這個人有點面生啊,」彼得說道,「我好像從來沒有在明星選手的照片牆上看到過這個人的臉。」
「是啊,」坐在旁邊的負責人說道,「他是昨天新來的,直接就報名參加這個比賽,我看了下他的履歷,好像是個退役的特種兵,本事還是有的,剛好人也不夠,所以干脆就讓他參加了。」
然而異變就是在這第五場比賽開始的。
這裡雖然是一個地下拳場,但是也是有地下拳場的規矩,雖說比賽的時候是自由格鬥,不會有太多限制,但大家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鬧出人命來也不好處理。
但這個新來的選手就像是完全不懂規矩。
他的實力確實足夠強,第一場比賽完全把對手壓著打,然而在最後一擊的時候,他顯然殺紅了眼,一拳打在對方的腹部,直接把他的對手打的吐血了。
而他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繼續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自己對手身上,直到他的對手徹底倒在地上,血流遍地。
整個拳場鴉雀無聲。
彼得看著眼前的一切皺起了眉頭。
奇怪了。
他本應該感覺到很厭惡的,但不知為何他此刻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甚至在他看到鮮紅的血液噴濺在台上的那一刻,油然而生一種……興奮的感覺。
一種很奇怪的、很詭異的、仿佛是什麼別的東西強加在他身上的、莫名其妙的興奮。即使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並不正常。
可那種興奮的感覺卻又時時刻刻存在著,真真切切存在著,甚至讓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這種噴薄的熱情又提醒著他,這並不是什麼錯覺。
露比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情況,她連忙提醒彼得:「彼得!控制一下你自己!」
彼得愣了一下:「我怎麼了?」
露比這下反而被問倒了,她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面板,暴虐的狀態依然閃爍著紅光,沒有半點要褪去的痕跡。
露比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太妙了。
她問系統:彼得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是不是被我影響的越來越深了?
系統:我也不清楚。但如果你確實很擔心他的話,不如早點離開他。這對他是有好處的。
露比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還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並不是很願意離開他。但如果事情確實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的話,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露比說道:系統,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情。
系統:不能怪你,即使是黑拳場,也很少會出現這種血腥的情況。
比賽繼續進行,彼得和這位狂暴選手剛好是兩個不同的大組,他們兩人分別擊敗了自己所有的對手進入了決賽。
與彼得這邊和和氣氣結束比賽的狀況不同,另一組就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
在台上肆意蔓延開的鮮血、骨頭裂開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如同哀嚎一般的慘叫聲……
還有因為這難得一見的暴力景像,越來越興奮、歡呼聲和尖叫聲越來越大的觀眾。
他們將手裡的啤酒高高舉起,大聲地吼叫著,仿佛血腥是最好的興奮劑,點燃了所有人內心瘋狂的火苗。
他們甚至在一方被徹底擊倒的時候高聲喊著:「處決他!」
——處決。
殺死他。
彼得看著他的對手被一個個的抬下拳台,看著滿地飛濺的血,他突然明白過來。
這是黑拳場。
說到底,他來這裡賺錢的時間也很短,前後不過短短數天,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
暴力、賭博、肆意宣泄的欲望……這才是這個法律無法觸及到、也不想觸及到的黑暗角落裡,瘋狂滋生的病菌。
他曾經問過露比,為什麼當局會允許黑拳賽這種灰色地帶的東西存在,明明知道很危險,卻一直都不取締。
露比說:因為政客們需要一個能往他們口袋裡塞賄賂金、又能降低犯罪率的東西。所以只要不鬧出人命,一般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啦。
對於很多人來說,只有把黑暗的暴力欲望宣泄在黑暗的角落裡,才能把善良的一面留給陽光下的人。
此刻,他的心裡仿佛突然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這兩種聲音在他的耳邊縈繞著,生生將彼得的思緒撕裂成了兩半。
一半的聲音是悲憫,是來自他從小長大到所受的道德主義教育的質問:「你為什麼要看著別人在你面前受到傷害?你明明有能力去阻止!」
而另一邊的聲音則是興奮地嘶吼著的、狂躁的、強烈的施暴欲望——
是啊,把自己溫柔的、陽光的、善良的一面留給值得的人,把殘酷的、陰冷的、瘋狂的一面留給活該的人,你需要做的只是保持平衡而已,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的?
此時他的對手也注意到了彼得。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個微笑,漫步向後者走了過來。
「你就是猛鬼男?我看了你的比賽,雖然你看起來挺不起眼的,但還算是有兩下子,應該不會隨隨便便死在我的賽台上,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他的對手說道。
說完他咧嘴笑了笑,眼裡浮現出叢林野獸般的凶殘殺意。
「我建議你在上台之前先做好防護工作,因為等會兒你可能就沒有辦法站著下來了。」對手說道,「當然,做防護工作並不能改變你的結局,但至少……能讓這個結局來的稍微慢一點。」
彼得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露比:對,就要這麼高冷,用眼神殺死他!
對手見彼得並沒有回應他的挑釁,笑了笑,掉頭離開了。
負責人走到了彼得的身邊,對他說道:「這個家伙可不好惹,他在自己身上下了很大的注,應該是很有自信吧。他的賠率比你要高不少,這大概就是新人的待遇?對了,他剛剛對你說什麼了嗎?」
彼得說:「他說要讓我死在賽台上。」
負責人說:「哇哦,這可真是一句豪言壯語。別被垃圾話影響了,猛鬼男,好好干,讓他搞明白什麼叫做死在台上,我看好你。」
彼得笑了笑,應了一聲:「嗯。」
負責人有些詫異地看向彼得。
在他的印像裡,好像猛鬼男一直都是個挺溫和的選手,不會隨便對對手造成什麼傷害,他剛剛也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猛鬼男竟然答應了下來?
他看到了彼得的眼睛。
猛鬼男一直都是帶著頭套,只留一雙眼睛在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不過這對地下產業來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負責人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平時,那雙眼睛裡的情感都是溫和又柔軟的,像一只無害的小動物,濕漉漉的,和他超凶悍的實力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但此刻,負責人卻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絲閃爍著猩紅光暈的殘暴殺意。
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在拳館的燈光下,映照出了賽台上鮮血的顏色。
在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只無害的小動物,而是一只露出了利齒的巨鯊。
負責人突然感覺心裡一跳,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露比此時也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於是她瞄了一眼彼得的人物狀態面板,果不其然看見彼得的暴虐狀態又開始發紅,而且這次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露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收到外界影響太嚴重了,」她說道,「我可能快要控制不住他了。」
系統說:「不一定吧,這孩子還是很聽你的話的,前幾次他快要失控了,不都是你把他喊了回來嗎?」
露比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次不行了,可能我對他的威懾力可能已經不夠了。」
系統冷笑了一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暴露了自己的吃貨屬性,讓人家一點都不怕你了。」
露比:……這能怪我嗎?我畢竟要維持自己餓死鬼的人設好嗎?
系統:哈哈,這是人設嗎?這不就是本色出演嗎?您可太幽默了。
露比:……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第31章
很快, 比賽就開始了。
作為今晚最受人矚目的決賽,彼得和他的對手登上賽台的時候,下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和喊叫聲, 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負責人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說道:「還有沒有人想要加注的?最後機會啊!」
彼得的對手看了他一眼, 笑著說道:「猛鬼男,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彼得說:「錢。」
「嘖嘖嘖。」他的對手說道,「還真是一個實誠的回答。」
「那你呢?」彼得問道。
「我嗎?」他的對手笑了起來,慢聲說到:「我……是為了享受把對手折磨至死的感覺。想像一下吧,血管被反復擊打到迸裂開,骨頭在拳頭下碎裂開, 還有那些人在臨死前的哀嚎聲……多麼美妙啊。」
露比:「……媽媽這裡有變態。」
她看了一眼變態的人物面板:
【安德森·杜克(B級)】
蠱惑度:95%
契合度:0%
露比:……淦,不愧是變態,這初始蠱惑度世所罕見啊, 紅骷髏直呼內行,區區一個B級的炮灰, 這麼囂張真的好嗎?
……
比賽開始了。
對於有共生體強化的彼得來說, 任何普通人類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一開始就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為了防止他犯病,露比就一直在他的耳邊碎碎念。
「你輕一點, 你要再重一點的話, 他骨頭真的要碎了。」
「哎,別打他的喉嚨呀, 這樣容易把人打死的。」
「彼得, 踹他的膝蓋,讓他站不起來你就贏了。」
這個名叫杜克的家伙一直被彼得摁著打, 最終被逼到了賽台的角落裡。
他抬起了頭, 一雙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彼得。
彼得看到了這雙眼睛裡的戾氣, 頓時也被激起了脾氣,正准備一拳砸在他鼻子上讓他的鼻梁骨當場去世,他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了露比的聲音。
「彼得。」露比說道,她的聲音很輕,就像是陽光下被微風吹動的風鈴,悅耳而又寧靜,「不要失控。」
彼得愣了一下。
他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迷茫。
聽露比這麼一說,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他想起來自己這段時間確實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施暴的欲望。這些欲望一般都來的太過於自然,導致他自己都沒能意識到,而現在被露比一提醒,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不對勁。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是叛逆期的後遺症嗎?
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
杜克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他張開嘴,從喉嚨裡伸出了一個小小的細管。
他的牙齒輕輕扣了一下細管上面的開關。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微小了,在全場上根本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的小動作,哪怕是裁判也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用牙齒扣下開關的那一瞬間,那個小小的細管裡突然發出了一陣尖銳的、讓人頭腦發蒙的蜂鳴。
——是超聲波。
對各種科技相當熟悉的彼得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家伙打不過自己,竟然開始作弊,用超聲波這種方式來擾亂對手。
彼得對超聲波並不算陌生,他以前就研究過相關武器,知道超聲波是一種非常隱蔽的,可以將能量聚攏在很小的範圍內,對敵方進行干擾的殺器。
這種武器並不致命,頂多只會讓人覺得頭腦發暈惡心想吐而已,但是在這種拳擊場上,一旦偷偷使用超聲波武器,不僅不會被發現,還會使對方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
更何況超聲波這種東西防都沒辦法防。
此時的露比已經懵了。
在她看到那個細管的瞬間,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之後突然傳出的超聲波更是驗證了這一點。
露比人都傻了,她想著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上天派來治她的,為什麼就能這麼清楚的她的弱點,針對性地拿出了這種超聲波武器呢?
系統:這大概就是墨菲定律?假如你每天抽中超聲波的概率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反復抽了這麼多天了總算給你抽到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露比:……那我還挺歐的。
當然這種微弱的超聲波短時間是沒有辦法真正傷到露比的,所以露比只是在超聲波的進攻下有那麼一瞬間的解體,然後就強忍著暈眩的感覺,重新回到了彼得體內。
眼前這個B級還沒失去戰鬥力,她現在不能脫離,不然彼得會很危險!
這個短暫的解體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除了離彼得最近的B級,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異常。
杜克瞪大了眼睛。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剛剛眼前的這個猛鬼男的身上,似乎冒出來了什麼白色的虛影。而那個白色的虛影,竟然讓他有了一種極其強烈的衝動——
我要得到那個東西,不管那是什麼。
彼得在被超聲波擾亂之後,忍不住晃了一下,倒退了一步。
杜克見彼得對超聲波產生了反應,立刻將作弊的裝置收了回去,一拳砸在了彼得的臉上。
砰的一聲,彼得被打得倒退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上。觀眾席上還驚了一秒,隨後爆發出瘋狂的尖叫聲。
觀眾們就喜歡看這種被壓著打的人突然跳起來反擊的劇情,那些壓了猛鬼男能贏的賭徒們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
彼得被擊中之後,低著頭彎著膝蓋站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動。
他不是因為被打懵了,而是在超聲波擊中他的那一瞬間,他聽見自己體內的露比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小聲的痛呼。
剛才那個超聲波傷到露比了——彼得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彼得感覺腦袋裡嗡得一聲,像是理智那根弦瞬間就繃斷了,負面情緒驟然爆發,憤怒的火焰幾乎將他吞沒,以至於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仿佛理智已然被這股火焰燒成了灰燼。
他怎麼敢……傷害到露比!!?
杜克調整了一下呼吸,收回了細管,抬起頭來看向他的對手。
他發現彼得似乎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只是站在那裡低著頭,沒有什麼反應。
哼,果然都是一群除了肌肉外毫無所長的傻子。
他冷笑了一聲,掄起了拳頭就想給自己的對手最後一擊。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剛剛彼得把他壓著打的時候,他就滿腔怒火,而此刻他更是要將自己的憤怒宣泄在這個矮小的像一個孩子一樣的人的身上。
然而他的拳頭在接觸到彼得的前一秒,他的對手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拳頭。
奇怪的是,明明是那麼瘦小的一只手,卻能讓他的拳頭無法寸進。
那雙手上手指就像是五根鋼釘一樣,幾乎要將他的拳頭穿透,他甚至聽見了自己的指骨的哀嚎。
杜克愣住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就看見自己的對手緩緩抬起了頭。
那雙原本溫和純淨的眼睛裡此刻充斥著凶狠的紅芒,如同見到了新鮮血肉的惡狼,猩紅的光泛著瘋狂之色,以及洶湧的、如同潮汐一般的殺意。
杜克只來得及在心裡罵了一句糟糕,在這轉瞬之間,眼前突然一花。
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擊中了,然後他就朝後倒飛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隨後便是爆發出了一陣有一陣的歡呼聲。
觀眾們最愛看這種反轉又反轉的劇情。
其實他們也根本不在乎場上人的死活,只關心自己的投注能不能夠得到回報,而此刻押了猛鬼男的賭徒們更是興奮地大吼。
「猛鬼男!猛鬼男!猛鬼男!」
「殺了他!處決他!干碎他!」
露比敏銳地發現了彼得的問題,她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狀態面板,驚愕的發現,暴虐狀態的圖標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紅色,仿佛被鮮血浸透了一般。
這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為什麼會失控程度會加深得這麼快……這不應該啊。」露比嘟囔了一句。
她正想喊出彼得,彼得就已經走上前去,一把掐住了倒在地上的杜克的喉嚨。
他低下頭,背對著高懸在天花板上的強光燈,他那張略顯稚嫩的臉被淹沒在一片陰影中,只有一對漂亮的眼睛裡,兩點猩紅的寒芒如同利刃上的霜,鋒利、冰冷。
「既然你不講規矩,那我也不和你客氣了。」彼得說道。
他的語氣裡是不加掩飾的憤怒,甚至是瘋狂。
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捏成了拳頭,朝著杜克的臉上死命的砸了過去。
一拳。
兩拳。
三拳。
附身在彼得身上的露比與他的感官同調,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杜克的腦袋在彼得拳頭下被一拳又一拳擊打的力度反饋,凶狠、決絕。
「彼得!」她喊道。
但是彼得已經殺瘋了,根本沒有反應。
「糟了。」她說道,「這樣下去,彼得真的會把人給打死的。」
系統說:「你還要繼續看下去嗎?別忘了,你隨時都有能力結束這一切,畢竟,他的對手已經失去戰鬥力了。」
露比:「我……」
系統:「你拖得還不夠久嗎?這有點不像你了。」
露比沉默了一秒,在彼得揮出最後一拳之前,她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脫離了彼得的身體,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比賽上,從台上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狂暴狀態下的彼得愣了一下,他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力量,最後一拳停滯在半空中,僵住了。
在短暫的空白後,彼得的腦子頓時一片清明,他猛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以及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愣了一會兒,沒有落下最後一拳,呆呆的站了起來。
他茫然地看著台下歡呼著的觀眾和倒在自己面前的杜克,站在一瞬間凝聚在他身上的聚光燈下,恍惚間輕聲喊道:
「……露比?」
……
彼得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這個夢裡,他被一只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小餓死鬼給附了身,在此之後,又誕生了很多很多他與小餓死鬼的故事。
他和這只小餓死鬼一起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建立了他認為堅不可破的感情。
但是這是小餓死鬼的到來也改變了很多生活中的細節。
他發現在這段時間裡,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壞,有時候甚至會陷入失去理智的狀態,使他的情緒達到一種極其激動的、接近瘋狂的邊緣,但這種情況極其少見,大部分時候,他都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此刻他站在聚光燈下,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一片,看著黑暗中一雙雙閃爍著欲望的眼睛,突然感覺像是從夢中被驚醒了。
在夢醒的時刻,他恍然間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後面發生的一切他都不太有印像了。
他只記得仿佛有人高高舉起了他的手,宣告著他是是勝利者,並且獲得了五千美元的獎金。
然後他腦子裡嗡嗡的,誰都不搭理,一個人默默的離開了拳場,直到站在街道上吹了一陣冷風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露比消失了。
就在他想要砸下最後一拳的瞬間,露比消失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暴力欲望消失了大半,只剩下空蕩蕩的胸膛裡憤怒的余火,仿佛日落之後,留在天空盡頭的最後一絲光亮。
他不知道露比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他不斷的喊著露比的名字,可是沒有人能夠回應他,只剩下紐約街頭的風不斷得吹來,吹滅了他胸腔內最後的余溫,讓他覺得靈魂和身體都冷透了。
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仿佛一瞬之間,他又變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的、什麼都不會的、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一個人站在路邊,身邊是紐約的萬家燈火和川流不息的車輛,而對他而言,只剩下孤獨與他為鄰。此時已然是東海岸的冬天,潮濕而又刺骨的凜冽海風幾乎將他凍結。
「露比……?」他不死心地呼喚道。
可是不會再有人回應了。
……
露比此時已經靠著他的很多條觸手在街上爬來爬去,還險些被人給踩扁,最終找到了一只小麻雀作為新的宿體。
雖然這只麻雀並不能給他提供什麼能量,但是勝在行動方便且視野廣闊,至少能飛了不是嗎?
露比想了想,有些擔憂地說道:「不行,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彼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消失了,他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呢?」
當時的情況太緊急了,她根本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生怕自己的小弟要因為故意殺人罪被送進局子,只能爭分奪秒地跑路,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系統:「你要不放心的話就去看看他唄。」
於是露比就在拳館附近飛了兩個來回,總算在路邊找到了正對著馬路發呆的彼得。
露比看著孤孤單單站在那裡的彼得,不知為何胸口突然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愧疚感。
她對系統說道:「我感覺有點對不起這個孩子。」
系統冷笑了一聲:「那可真是稀罕了。」
露比:「……我再怎麼沒心沒肺也是有良心的好嗎?!」
然後她一個俯衝直直的降落在了彼得的肩膀上。
彼得本來陷入了自閉的狀態,突然感覺到有一只小麻雀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嚇了他一跳。
他看著那只絲毫不怕人、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站在他肩膀上睥睨眾生的麻雀,一時竟不敢亂動,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
在肢體接觸之後,露比便將自己身體的很小一部分滲進了彼得的皮膚,這樣就可以與他進行溝通了。
「彼得,是我,露比。」她說道。
小小一只麻雀因為天氣寒冷,全身軟乎乎的羽毛爆成了一團小毛球,一對漆黑的豆豆眼轉來轉去的看起來特機靈,可愛極了。
這熟悉的幼鳥般清亮柔軟的聲音一響起,彼得明顯松了一口氣,他連忙把小麻雀捧到了自己的手上:「露比,你嚇死我了!你剛剛怎麼突然消失了?我還以為你……我還以為你投胎去了呢。」
是的,彼得剛剛真就是這麼想的,他想著露比是因為飢餓而死,那麼支撐她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沒准是飢餓帶來的怨念。
所以,他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最近給她喂的東西太多了,滿足了她生前的心願,所以她的執念消失了,轉世投胎去了?
露比:……咳。
系統:你的良心終於開始痛了嗎?
露比小小聲地說道:「彼得,對不起,其實我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實話……」
彼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露比把自己的腦袋藏在了翅膀下面,小聲地繼續說道:「其實我不是鬼啦,哪有鬼長得像我這樣的,你這個孩子還真是好騙。」
彼得愣了一下,立刻大喜過望:「……那意思就是你還沒有死嗎?!」
系統:!??又開始了是嗎!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揭自己的老底,你怎麼就……
「其實我是外星人啦。」露比說道,「依靠著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才能夠行動,雖然大部分時候對你來說都沒什麼害處,但是容易讓你脾氣變壞,而且我沒有辦法控制這種脾氣變壞的趨勢……」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了:「剛剛我感覺已經對你造成了挺大的影響,所以我不得不離開了,你知道的,這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對不起啦,嚶。」
彼得:……
信息量太大,他的腦袋一時短路了。
數秒之後他才抓住了重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我可以克制住我自己的!只是脾氣變壞而已,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不要那麼暴躁的,我真的可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露比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彼得繼續急切地說道:「真的,就算你是什麼異形,什麼奇怪的外星生物也沒有關系,我很樂意做你的小窩的,哪怕你在我肚子裡產卵生小寶寶都沒關系……呃,這麼說有點怪怪的……總之,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夠抑制住副作用嗎?」
露比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史蒂夫,想到了史蒂夫那雷打不動的蠱惑度和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的暴虐負面效果。
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彼得,你還太小了。」
系統悠悠的說道:這句話的殺傷力可太大了。
彼得顯然也被這句話打擊到了。
他急急忙忙的想要澄清:「我已經十五歲了,再過幾年我就要成年了!」
露比掀起自己毛茸茸的小翅膀,輕輕拍了拍彼得的肩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小不是年齡上的小。」
彼得露出了近乎絕望的神色:「那……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找我呢?」
露比有些心虛地說道:「我只是不想不告而別,而且……這其實是我的錯,我不希望你多想。沒關系,就算我以後不待在你身上了,我也會來找你玩的。」
——不待在我身上?
彼得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有個聲音在他的心底瘋狂的叫囂著:
不行。
你不能放她走。
她必須要留下來。
她是你的。
她只能是你的!
……
就在此刻,露比敏感的發現彼得人物面板上的蠱惑度突然又開始發紅了,她立刻當機立斷地說了聲再見,便飛了起來,脫離了彼得的半附身狀態,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彼得踉蹌著想要追上她,但是沒有被共生體附身強化的他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罷了,根本沒有能力去追上一只會飛的鳥。
他跑得太急,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穩了,卻為時已晚,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小小的麻雀消失在了紐約的夜空之下。
彼得望著露比消失的那片星空,呆呆的看了很久很久,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失去露比了。
他也失去了那些力量,失去了那些能夠讓他賺到很多很多錢的機會。
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的人,即便他的口袋裡還裝著剛剛贏來的五千美元。
可是,露比沒了,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彼得全身發麻,在原地站了很久後才找回了知覺,失魂落魄地准備往家走。
露比一直站在路旁的一棵樹上看著他,生怕他出什麼問題,此時見到彼得總算恢復正常了,連忙松了口氣。
「我就說他是一個未來可期的好孩子吧。」露比欣慰地說道,「再過幾年,他一定能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彼得,未來戰士,耶!」
系統:好了別未來戰士了,推薦你趕緊找個下家,可別告訴我你就打算在這只麻雀身上度過余生了。
一共生體一系統正在聊著天,街上突然又發生了事故。
只見一個拿著槍的男人不知從哪突然衝了出來,攔下了一輛車,他一只手拿著槍,另一只手裡拿著一大包的珠寶,逼迫那輛車的主人讓出車來。
「下來!」他吼道,「車給我!不然我就開槍了!」
街道上頓時一片混亂,行人們驚慌失措地尖叫著四處逃竄。
露比憑借著共生體的超強眼力,一眼就看見了那輛車裡坐著的人。
那裡面坐著的人露比再熟悉不過了,就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和這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是加班結束回家路上的本叔。
此刻,他在凶徒的槍口之下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趕緊打開了車門,正准備說些什麼。
露比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非常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彼得此刻還依然因為失去了露比而魂不守舍,渾渾噩噩的往前走。然後他突然聽見了人群的尖叫,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見了被槍指著的本叔。
他的大腦空白了一瞬,一時之間沒能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了那個拿著槍的劫匪的臉,那一刻,他的腦海中瞬間閃回了今天早些時候的一些畫面。
他見過這個劫匪,就在來拳館比賽的路上。
他看見這個人在搶劫。
但是,那時候的他為了趕時間,為了拿到他那五千美元的獎金,為了一些自私的、陰暗的小心思,他選擇了放過那個人,選擇了無視。他甚至記得當時露比還喊過他,但他假裝沒聽見。
而現在,那個被他放過的人正拿著槍指著他的本叔。
危險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彼得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只是眨眼之間,他瞪大眼睛,驚呼聲還未來得及喊出口,就看見那個握著手槍的人搭在扳機上的手指緩緩的扣了下去。
「糟了!」隨時注意著劫匪一切動向的露比心裡咯噔一下。
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振翅飛去,以最快的速度飛向了那個持槍的匪徒,伸出利爪狠狠的抓在了他的臉上!
「嘭!」
槍聲響起。
第32章
彼得感覺自己的思緒在槍響之時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或許是因為槍響的聲音太過刺耳, 震痛了他的耳膜,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在那一刻他的頭腦裡一片空白。
他看見本叔在他的眼前倒下, 看著持槍的凶手被那只從天而降的麻雀抓傷了臉, 慘叫著把麻雀打到了一旁。
他聽見四面八方傳來刺耳的尖叫聲,被槍聲驚嚇到的路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
他聽見剎車聲連成一片,不詳的喧鬧聲在這片城市的不被陽光照耀到的灰暗土地上彌漫開來。
「本叔?」
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個凶手抬頭看了他一眼,彼得真切地看清楚了他的臉,而這張臉再一次與他的記憶重合。
凶手看了他一眼之後, 捂著臉上被麻雀抓出來的傷口衝進了車內,踩下了油門,慌慌張張地跑了。
彼得這才回過神來, 他已經無暇去管逃跑的凶手,衝上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本叔。
他看見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 鼻腔裡充斥著濃郁的鐵鏽味。
「彼得?」倒在他懷裡的本叔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的眼睛無法聚焦,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不……本叔,你不要說話。」彼得說道,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抬起頭對著圍觀的人群吼道:「快!叫救護車!快點!求你們了!」
圍觀群眾們這才想起來要做些什麼, 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機報警、叫救護車。
彼得顫抖著想去捂住本叔腹部的傷口。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停地說著, 滾燙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剛剛露比所說的「你還太小了」是什麼意思。
是啊,他還太小了, 他太幼稚了。他因為那些可笑的理由故意沒有去管當初的那個歹徒, 從而導致了這件悲劇的發生。
他看見了, 他有能力去阻止,而他沒有阻止。這本應該是他的責任,而他卻選擇了逃避,所以……這所導致的一切後果都只能由他自己一個人承擔。
露比所附身的麻雀被歹徒一巴掌拍飛之後,她迅速從麻雀的身體裡脫離了出來,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鑽進了本叔的體內。
「系統,快,給我兌換治愈的能力!」
【治愈(未解鎖)】:生命賴以負熵而生存——消耗能量,治愈宿體所遭受的物理傷害。價格5000能量。
系統:「五千能量,你確定嗎?」
露比看了一眼自己剩余的能量,五千八百多點,剛好夠,她說:「我確定,搞快點。」
系統:「剛剛你反應挺快的,抓了一下歹徒的臉,已經幫他避開了要害,他當場死亡的概率已經降低了。」
露比:「我不想賭這個!」
系統:「……好,已經兌換了。」
露比看了一眼自己的技能面板,治愈這個技能已經取消了未解鎖狀態,變成了可使用狀態。
系統:「這個技能雖然已經兌換了,但只是讓你擁有的使用它的權限,具體使用的話還是需要消耗能量的,根據需要治愈的傷口嚴重程度來計算。」
「你怎麼不早說啊!」露比裂開了,「要治好本叔的傷需要多少能量?」露比看了一眼自己余下的八百多能量,有些緊張的問道。
系統說到:「這可是致命傷,雖然沒辦法完全治愈,但你剩下的能量至少可以幫助他撐過最危險的階段。」
露比長舒了一口氣:「那開始吧。」
治愈技能開始閃爍起溫暖的光芒,露比看著自己系統面板上的能量一點一點的減少,忍住心痛地撇過了臉,看向了彼得。
這個孩子突然接連遭遇了人生重大變故,再怎樣堅強的心恐怕都承受不了了吧。
她看著這孩子稚嫩的臉上滿是淚痕,看見他近乎絕望的神色,忍不住心裡悶悶的,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棍,一陣陣鈍痛。
於是她連接了彼得,對他說道:「沒事的彼得,我會救你叔叔的。」
……
彼得感覺自己被扔進了透不出一絲光的深海中。
他抬起頭看著越來越遠的海平面,卻只能在愈發死寂的窒息與壓迫感中緩緩下沉。
孤獨感和無力感讓他越來越冷,仿佛立足於一顆遙遠的孤獨星球上,遠遠望著黑暗死寂的宇宙,遙不可及,深不見底。
而在此刻,仿佛有人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溫暖的、柔軟的手,輕輕地拉住了他,將他拖出了那個深淵。
她用甜甜的、軟軟的聲音對他說:「沒事的,彼得。」
「……露比?」彼得的眼裡出現了一絲光亮。
「我在本叔的體內,我會幫他治愈傷口的,但是我只能簡單處理一下,不能完全治愈,得盡快把他送到醫院才行。」露比說道。
彼得連忙低下頭去看本叔的傷口,他看見那道被子彈擊中的血肉模糊的傷口竟然在以緩慢的、但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彼得被眼前的景像震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後他急切地問道:「那我……我能幫忙做些什麼嗎?」
露比:「你什麼都不用做。」
彼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什麼都不用做。
是啊,他就是這麼的沒有用,每一次都是這樣,他就只能袖手旁觀,誰都保護不了,無論是露比還是本叔。
他太弱小了,只能做一個在路邊圍觀的人,他誰都保護不了。他曾經明明擁有可以保護別人的力量,可他卻沒有珍惜——
天哪,瞧瞧他拿那種力量用來做了些什麼,他用來破壞、用來傷害、用來當做賺錢的工具!
露比說得對,他太小了,太幼稚了。他對待力量的態度,不過像是得到了一個新奇的玩具,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白白地把那麼強大的力量用在錯誤的地方。
但至少,在這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刻,還有露比陪著他。
他該長大了。
他聲音發抖的說道:「謝謝你,露比,謝謝你。」
就在此刻,救護車終於趕到了。
「都讓一下!麻煩讓一下!」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迅速從車上跑了下來,動作迅速地將本叔抬了上去,很快急救措施和設備就都就位了。
彼得站在不遠處,深吸了口氣。
他沒有跟上去,而是望向了剛剛那個凶手離開的方向,他的眼睛裡像是有一團小小的火苗在燃燒跳動著。
「我要去抓住那個人。」彼得說道。
不僅僅是為了復仇。
他要去親手彌補他犯下的過錯。
露比看著他的眼睛,她看見那雙如同琉璃一樣清澈漂亮的眸子裡仿佛有微光在閃爍,炙熱的、明亮的、溫暖的光。
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沒有施暴的欲望,只有澄澈的、不可動搖的堅定。
露比說:「好,我和你一起。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彼得說道:「我明白,我會控制住……」
露比輕哼一聲打斷了他:「這事兒辦完之後你要給我買十份小蛋糕!品種由我來選!」
彼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後他的眉眼溫柔了下來,點了點頭:「好,都聽你的。」
「我們去個隱蔽的地方。」露比說道,「免得你的臉被看見。」
彼得點了點頭,跑進了無人的暗巷裡。
下一秒,他再一次感覺到熟悉的力量充盈全身,白色的溪流從他的皮膚裡流淌出來,編制成細細密密、一層又一層的網,將他的身軀層層覆蓋。
被徹底附身後,彼得沒有管周圍人因街道上突然出現怪物而投來的驚愕而恐懼的目光,一躍而起,在紐約的街頭飛速移動起來。
「他沒跑遠。」彼得說道,他迅速爬到了一座高塔上,俯瞰這座紅燈綠酒的不夜之城,視力被強化了的他一眼就看見了本叔那輛熟悉的車。
那輛車正急匆匆地朝著偏僻的地方橫衝直撞。
「找到了。」他說道。
下一秒,他直直俯衝下去,朝著那輛車的位置飛速衝了過去,很快就一個空翻降落在了那輛車上。
隨後,露比從他體內伸出無數觸手,死死抓住了地面和周圍的建築物,強行將這輛車停了下來。
拿著槍的凶手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看到彼得的瞬間嚇得一抖,舉起槍一通亂射,卻沒有一槍打中彼得。
彼得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神色慌張的凶手,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被嚇到慌不擇路、像見光的老鼠一樣亂竄的人,幾乎殺了他的本叔。
彼得看著他踉蹌著躲進了附近廢棄的建築中,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座坐落在郊外河邊的廢棄工廠,在月色下隱隱看見了奧斯本工業的Logo。
他直直衝了進去,撞碎了布滿灰塵的玻璃,幾個跳躍間就追上了那個歹徒,一把掐住了他的咽喉,在慣性作用下連續撞破了好幾面牆,最後硬生生在大樓的邊緣停了下來。
凶手在他的手裡瘋狂掙扎著,槍在撞擊中落到了地上,彼得一腳就將那把槍踩得粉碎。
彼得死死掐著凶手的咽喉,站在大樓邊緣,凶手被他舉在空中,腳下是洶湧的暗河,在月光下如同一只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蛇,等待著吞噬一切。
系統:露比!
露比:這事兒我不想管。
系統愣了一下:……你不管?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個混亂中立陣營的。
露比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畢竟是個殘暴的、以侵略和掠奪為生存方式的共生體,你真指望我能會對一個罪犯產生什麼同情心嗎?
系統:這是自黑?
露比:嘿嘿。
停頓了一下之後,她說道:這是彼得自己的事情,畢竟現在躺在手術室裡的,不是我的叔叔,我沒有立場阻止他。
系統愣了一下,久久沉默。
……
彼得喘著粗氣,掐著凶手咽喉的、被共生體覆蓋的手一點點縮緊,他的眼睛裡有殺意,但更多的是憤怒、掙扎、甚至是痛苦。
他不是個小孩子了,或者說,他不該是個小孩子了。從現在起,他應該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每一個行為負責。
——你的力量是用來做什麼的?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的?你希望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殺止殺嗎?
彼得那雙充斥著凶狠殺意、憤怒與痛苦的眼睛裡,緩慢地蒙上了一層霧氣,他眨了眨眼,滾燙的眼淚從那雙被染上紅色的眼睛裡滴落。
他頹然地後退了兩步,將手裡已經因驚嚇和窒息感昏厥過去的凶手扔在了地上,此刻,他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向他襲來。
他靠在牆邊,緩緩地坐了下來。
皎潔月光從被打破的牆壁破洞中照射了進來,將這個廢棄工廠內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冷白,仿佛災難過後的廢土,荒涼、寧靜、杳無人煙。
而在這一刻,系統無比驚訝地發現,彼得的人物面板上的暴虐標志慢慢的透明化,最終完全消失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系統突然想起,當初露比和史蒂夫在一起的時候,後者的人物面板上似乎也並沒有暴虐的標記。
系統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孩子竟然抵抗了你的被動技能……」
在親近之人被傷害的仇恨與共生體暴虐負面效果的雙重壓迫下,他竟然超越了自我,破繭成蝶。
他只是個孩子啊。
了不起。
……真的了不起。
露比也沉默了半晌,她說道:「我終於知道了。」
系統:「知道什麼?」
露比笑著說道:「知道他為什麼是個S級的宿體了,你說得對,系統,你從來都不會等級欺詐。」
第33章
冰涼如水的月色傾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凜冽的風不斷地刮進來,比月色更冷,仿佛要將堆滿了碎石的廢棄工廠鍍上一層霜。
一時之間, 除了風聲和河水奔流的聲音, 萬籟俱寂。
最終還是露比打破了這份寧靜。
「彼得……」她取消了附身狀態,懶洋洋地從彼得頭上冒出了一個小腦袋,用她慣用的撒嬌一樣的語氣說道,「咱們走吧,這裡好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程序還沒寫完呢。」
彼得一驚:「啊, 對,我的程序……」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亂七八糟的衣服, 有些懊惱地說道:「等等,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 本叔他……」
露比說道:「剛剛你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響, 你不看一下嗎?」
彼得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數個來自梅姨的未接電話。
他深吸了口氣,撥了回去。
「喂, 梅姨?」
「彼得!」梅姨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她的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焦急的哭腔,「太好了, 你沒事……你一直不接電話, 我擔心死了,你本叔他……」
「我知道, 我知道, 本叔現在怎麼樣了?」彼得急切地問道。
「還在手術。」梅姨說道, 「我不知道,他剛剛被推進急救室……」
「我馬上過來!」彼得說道,他掛斷了電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過去的凶手,正准備撥打報警電話,卻突然聽見附近有腳步聲傳來。
趴在他頭上的露比眯起眼,和彼得一起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黑色的人影逆著月光走進了廢棄的建築物內,他的上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看不清,只能看見下半張臉上,咧開嘴角、充滿了殺意的笑,他手裡拿著一把槍,金屬的材質泛著冷光,比呼嘯著的風更冷。
露比看見了他的人物面板:
【安德森·杜克(B級)】
蠱惑度:100%
契合度:0%
百分之百的蠱惑度?
露比有那麼一瞬間的發愣,她的腦子轉得飛快,立刻就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她剛剛在賽台上一定是被這個腦子有點問題的B級看到了,而且由於這令人脊背發涼的蠱惑度,他竟然一直尾隨著他們,追到了這裡!
如果放在平時,區區一個B級的人類露比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即使有槍也沒用,她刀槍不入,但這個人有些不一樣。
露比清楚地記得,這家伙的喉嚨裡藏了個超聲波裝置,專門用來陰人的。最讓她惡心的是,她堂堂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共生體偏偏就怕超聲波。一旦她失去戰鬥力,在這種情況下彼得必死無疑。哪怕她當場投敵,附身到這個家伙身上也沒有用。
——一旦她脫離附身狀態,這個家伙就會知道彼得的真實身份,他不會放過彼得的。
她的大腦在短短半秒內就完成了全部的思考,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啟了附身狀態,將彼得全身都包裹進銀白色的共生體軀殼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向這棟廢棄的建築物外狂奔——
「彼得,跑!」她在彼得耳邊喊道。
彼得在這一瞬間立刻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他知道在這緊急到極點的情況下,甚至連愣神的時間都不會留給他。
杜克冷笑了一聲,直接從喉嚨裡掏出了裝置,對著彼得的方向就按下了開關。
「呃——!」露比被突如其來的超聲波弄得差點當場炸了,她忍住強烈的眩暈感和麻痹感,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只能連續向上跳了好幾層樓,破開了牆面,將彼得送進了高層的房間裡。
超聲波的穿透力能輕松突破牆壁和大地的桎梏,哪怕露比此刻對超能波的耐受力相較剛來地球時已經加強了很多倍,但依然無法抵抗住長時間的高強度超聲波的衝擊,她只能拼命把彼得送進了一個她短時間內能找到的最隱蔽的位置,然後就在接連不斷的超聲衝擊下解體,從彼得的體內遽然崩塌。
「露比!」彼得一把抓住了從他體內掉出來的露比。
此時的小史萊姆像炸毛了一樣,慘兮兮地躺在他手心裡,一雙紅寶石般漂亮的眼睛耷拉著,眼角還掛著小淚包,仿佛下一秒就能當場去世。
「嚶嚶嚶……」露比被這超聲波傷得有點重,一時半會甚至都沒力氣寄生了,只能對著系統抱怨,「等我有能量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超聲波抗性給加到最高!」
系統很貼心地給她展示了該技能所需的能量:
【超聲波抗性(未解鎖)】:在喪失本性與軟肋的那一刻,你也就成了另一個人——增加對超聲波的抵抗力。價格5000能量。
而她現在的能量是一個圓潤光滑的零。
系統:你離變成人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了你知道嗎?
露比:……謝謝您的提醒。
彼得縮在角落裡,把露比緊緊抱進了懷裡。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屋子外面。
顯然那個人並沒有放棄尋找自己,超聲波的影響越來越大,那個家伙根本就沒有停下超聲波的意思!
彼得看了一眼在自己懷裡反應越來越劇烈的露比,看著她渾身不受控制地解體,緩慢地凝聚後又再次解體,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手死死攥住,用力捏緊,胸口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行。
他不能在這個地方等著,不然露比會死的!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四處觀察環境,很快就發現了很多安裝在室內的、因為建築物廢棄而暴露在外的燃氣管道。
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趕緊抱著露比站起身來,走到儀表盤旁看了看上面的參數。
露比看了半天,只看懂了上面寫著的「奧斯本工業」幾個字,其他的全都是天書。
她表示了疑惑:這真的是英文?
系統:皇帝的英文。
露比:啊?
系統:——只有聰明人才能看得懂的英文。唉,你變傻了,你都聽不懂我的梗了。
露比:……你都不關心我快要被震死了,還在這冷嘲熱諷我!
系統:被罵了,委屈。
……
「很好,還可以用,這裡應該剛被廢棄沒多久……」彼得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別的問題,認真調整起裝置來。
就在此刻,一只蜘蛛突然倒掛著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彼得滿心都撲在精密而高強度的計算上,根本無心管這只奇怪的蜘蛛,隨手甩了甩。
「嗷!」他突然感覺手背上一痛,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伸手將那只蜘蛛打到了地上,隨手擦了擦自己手背上被咬出來的血跡,「糟了。」
他不小心發出聲音了!
腳步聲頓了一下之後,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越來越近了。
「該死的……快啊,彼得。」他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調節參數,一邊回想著自己曾經自學過的相關知識,很快,就在腳步聲即將到達門外的那一刻,他終於調節完成!
「功率調到最大,很快就會過載。」他心無旁騖地計算著時間,「燃氣泄漏導致的爆炸會把整個樓都炸掉,在這之前我的逃生時間為……九秒!」
九秒。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彼得來說卻是一場以命為賭注的豪賭。
露比被超聲波震得頭昏腦脹,但總算能保持一點清醒,眼看著彼得完成了這一整套的操作,驚訝的話都說不通順了:這、這就是天才物理大神嗎……
平日裡露比就知道彼得這孩子頭腦特別好使,但沒想到竟然會好使到這種程度!
露比:哈佛,人我給你找到了,你自己寫錄取通知書,搞快點,不然隔壁麻省理工要來搶人了!
就在露比腦子被震傻了,理智全無地胡思亂想的時候,腳步聲終於停了下來。
黑洞洞的槍口從門外伸了進來,對准了彼得。
彼得把露比抱在懷裡,牢牢護住了她,緩緩後退了兩步。
他明明害怕得腿都在發抖,但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別開槍,我把她給你,不然我們誰都別想得到她。」
他一邊說著一邊後退,終於退到了窗口的位置。
七秒。
彼得瞥了一眼儀表盤,計算著時間。
「先把她給我。」杜克用貪婪的、無比渴望的眼神看著他懷裡的銀白色共生體。
她在召喚我。他想著,擁有了她,我就擁有了一切。
五秒。
「不,你先把槍收了。」彼得說道。
儀表盤已經開始發出電流聲,指示燈開始閃爍紅色的警報的光。
在這一瞬間,他迅速轉身,直接跳上了窗台,抱進了露比,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砰!砰!砰!」他的身後,槍聲接連響起,但都落到了空處。
三秒。
彼得低下頭看著漆黑的、深不見底的、仿佛隨時都能將不慎落入其口的生命吞噬殆盡的河流。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自由落體的公式,他很快就算出自己墜落進河裡所需要的時間、自己墜河時的速度和動能,算出了自己會在那一瞬間承受多大的衝擊力,甚至算出了自己墜河後距離水面的高度,需要憋氣的時長。
很危險。
但是沒關系。
彼得緊緊抱住了懷裡的露比,將她牢牢護住,以免她被爆炸波及,他的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也許你從未當真,但我說過會保護你。
——就在半小時前,我眼睜睜看著本叔在我面前倒下。我不會再讓相同的事情發生第二遍。
——我會保護好我愛的人,絕對不會讓他們再遭受哪怕一點傷害。不是作為被外星人附身、擁有了超凡力量的彼得·帕克,而是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妄圖去守護別人的彼得·帕克。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因為過於疲憊而閉上眼睛的小共生體,揉了揉她軟乎乎的小腦袋,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到不可思議的微笑。
「露比。」他說道,「等我帶你回家,就把欠你的十塊小蛋糕全都買回來。」
「轟——!!」
火光在這一刻點亮了夜空,將彼得身後這座只剩下空殼的建築染成一片熱烈的紅,噴湧而出的火如同神話中的巨獸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將生命磨碎在利齒之下。他感覺自己被滾燙的熱浪推了一下,後背被燒傷了,衣服被燒壞了,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神經末梢傳遞而來的疼痛感,就被另一種感覺給吞沒了。
冰冷的、黑暗的、浸透骨髓的窒息感。
他墜入了奔湧在紐約冬夜的暗河。
他覺得很冷,也很疼。他看向水面之上,噴湧的火蛇將整片天空都燒成了紅色,仿佛一輪掛在夜空上的旭日,灼熱而耀眼。
第34章
露比恢復清醒之後, 她第一反應就是尋找彼得的位置。
「彼得?」她挪動著自己的小觸手,試圖在一片黑漆漆的光線中找到自己的小弟。
很快,她的視線就恢復了正常, 她一眼就看見倒在自己身邊的、渾身都濕透了的少年。
濡濕的頭發緊緊貼在他蒼白的額頭上, 水正順著他英俊卻略顯稚嫩的臉頰不斷往下滴落,那雙澄澈漂亮的眼睛此刻已經緊緊閉上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露比一眼就看見了他背後被火燒出來的傷痕,血和河水凝結在一起,把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色。
「糟糕!」她心裡咯噔一下,二話不說就衝進了彼得的體內, 「好燙!該死,他在發高燒。」
「傷口不算致命,趕緊救他, 不然嚴重感染了可就不一定救得回來了。」系統說道。
露比正想使用治愈的技能,卻突然想起了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
「壞了……」她瞳孔地震, 「我的能量全都用來救本叔了!」
系統笑了笑:你自己看看能量。
露比絕望地看了一眼系統面板, 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能量居然不是零。
能量:2800。
露比:「這……這怎麼可能?」
驚訝中,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彼得的人物面板。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100%
……
露比瞪大了眼睛, 怔怔地看著人物面板上的兩個如同勛章一樣耀眼的數字,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她突然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自己在被超聲波傷到之後發生的事情,那時候她雖然已經神志不清, 但也並不是完全失去意識, 對外界隱隱約約還是有著一定程度的感知的。
她想起那時候,彼得抱住她時堅定有力的臂膀, 他處於變聲期的略顯稚嫩的嗓音, 還有那奮不顧身的一躍。
他說他會保護她。
正如他當初給過她的承諾——那個曾經被她當作是個玩笑的承諾。
露比感動不已:……系統, 他真是個好孩子!!
系統:你再不幫忙好孩子就要變成死孩子了。
露比回過神來,連忙啟動了自己的治愈能力,開始愈合他後背上的傷口,順便幫他把肺裡的水給排出去。
她得意洋洋地說道:「唉,我看人的眼光真是准到不行,我就知道這是個潛力股,你看,我當初毫不猶豫選擇了他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系統:「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難道不是因為這麼長時間了你只遇到過他一個S級嗎?還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說得好像你有的選一樣。」
露比:「……看破不說破,我們還是好朋友,等等,這個治愈的手感好像有點奇怪……」
露比突然感覺到了異常,她感覺自己治愈彼得的傷口的時候,手感明顯要比治愈本叔時好很多,治愈速度也遠遠超出了正常人水平。
「奇了怪了……」露比說道,「他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變化……細胞活度和之前不一樣了,而且還在不斷加強。」
系統掃描了一下彼得的身體,得出了結論:「他的身體在發生異變。」
露比愣了一下,大驚:「難道是被我傳染了?他也要變成史萊姆了嗎?」
系統:「……不,他體內像是被注入了某種生物毒素,一種放射性感染,我不知道,我的資料庫裡沒有相關的記載。」
露比:「會有危險嗎?」
系統:「暫時看來應該是不會的。」
露比沒再說話,她在彼得體內感受著他的異變,小心翼翼地進行一些保護性的調節,以免異變過了頭,反而對彼得的身體造成什麼不良的影響。
……
彼得覺得難受極了。
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奇怪的夢境,於寒潭深處被烈火燒灼,忽冷忽熱。這種痛苦的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忽而又像是脫離了地獄,像是被放入了溫暖舒適的泉水中。
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趁著眼睛還沒能聚焦,努力地恢復起意識。在他找回自己的思緒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那個白色的小共生體。
「露比……?」他張開嘴想要喊她的名字,但卻感覺喉嚨干到無法發聲,只能用氣音含糊不清地喊道。
露比連忙從他的體內冒出一個小腦袋:「我在這,彼得!」
彼得低下頭看著那雙熟悉的紅色眼睛,看見共生體那張小嘴叭叭的不知道說些啥,他也聽不太清,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於是一把抱住了小共生體,揉了揉她軟乎乎冰涼涼的身體,這讓正在發燒的他感覺舒服了很多。
彼得干脆把她當抱枕一樣抱緊了,然後找了塊河岸的石頭,靠著石頭坐了起來。
「露比,冷不冷啊?」他問露比。
他能感覺到河邊風很大,此時已經是冬天了,寒風就像刀子一樣,密密麻麻、無孔不入地切割過來,吹得人露在外面的皮膚一陣陣的疼,更何況此處本來就是郊區,河的下游,不遠處就是大西洋,附近連個能擋風的地方都沒有。
彼得自己感覺不到太冷,他發著高燒,只覺得昏昏沉沉,哪兒都難受,冷反而是最不重要的感受了。
但他想著,沒准露比會覺得很冷,於是便將露比抱在懷裡,試圖幫她擋住刀子一樣凜冽的風。
露比當然不覺得冷。
她張開了自己的身體,用柔軟而韌性十足的身軀幫彼得撐開了一面屏障,擋住了潮濕的、寒冷的風。
她依然在不斷地消耗能量幫助彼得治療傷口、平衡體內的異變,以免他傷痕累累的身體無法承受。彼得意識模糊間感覺無孔不入刮來的風突然停住了,周圍突然變得溫暖起來,他睜開眼看見那道保護著他的屏障,低下頭看向超乖地趴在他懷裡的小共生體。
「沒事的,彼得。」露比見他有些發愣,便安慰了一句,「你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他體內的生物毒素已經開始和細胞結合,按目前這個情況來看,不僅不會有危險,還會讓他的身體機能達到一個遠超普通人的水准。
「謝謝你,露比。」彼得說道,他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晰,「還好有你在。」
或許是露比的話給彼得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又或者是他實在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了過去,但抱著小共生體的手卻一直都沒有松開,將她牢牢護在自己的胸前。
露比也不去吵他,安安靜靜地陪著他,一動不動,但她不敢睡著,整宿都照看著彼得,生怕他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
萬幸的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出現。
……
不知過了多久,彼得體內的異變終於結束了,他的燒也慢慢退了下去,背上被燒灼出來的傷口也在露比的治愈下完全愈合了。
他睜開了那雙清澈漂亮如同琉璃般的眼睛。
這一睜眼,他就落入了小共生體紅寶石般明亮的眼睛裡,他聽見那如同幼鳥般悅耳清亮的聲音說道:「早上好,彼得。」
「……露比?」彼得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他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呀。」露比說道,「倒是你,要是再不接梅姨的電話,她可真的要報警了。」
彼得愣了一下,趕緊手忙腳亂地從自己口袋裡掏出手機:「哇,竟然被水泡了還能用……天哪,都六點了!梅姨肯定要急死了!」
他連忙打了個電話回去。
「喂,梅姨……啊,我,我沒事……本叔他……」
半晌後,彼得滿臉空白地掛斷了電話。
露比看他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彼得,本叔他……」
彼得像是一時之間愣住了,他連著深呼吸了好幾個來回,這才一把抱住了露比,他那被強化過的臂膀差點把露比當場壓成一坨兩頭粗中間細的杠鈴。
「本叔沒事了!」他說道,幾乎帶著哭腔,「他沒事了,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危險期了!謝謝你,露比!」
露比連忙松了口氣,超生氣超凶地吼道:「這種時候你就不要大喘氣了好不好!差點給我嚇死了!」
「嘿嘿,對不起啦,我就是太高興了嘛……」彼得傻乎乎地笑著,半晌後突然反應過來,「嗯?怎麼回事,我怎麼好像不生病了?」
他記得昨晚自己還難受著呢,痛得要死,怎麼一覺醒來就好了?
彼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背,他記得自己背後被當時燃氣爆炸掀起的火焰給燒傷了來著。
他做好了摸到一片血肉模糊傷口的准備,不想入手處竟然一片光滑,什麼傷口都沒有。
彼得愣了一下,聯系到這兩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小共生體,還會有誰能幫得了他呢?
他滿臉感動地看著露比:「露比,是你救了我對吧?天哪,我都不敢想像如果沒有你在,我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太謝謝你了!」
露比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彼得還帶著一點淚光的眼睛,一邊將自己身體構築成的屏障緩緩收了起來,一邊說道:
「不,彼得。」她看著彼得已經達到百分之百契合度的人物面板,語帶笑意地說道,「是你救了你自己。」
在這一刻,初升的陽光從海平面的盡頭不疾不徐地鋪開,金色的光暈透過曼哈頓的金屬叢林,溫柔而又愜意地落在彼得的身上,為他那雙純淨的眼眸鍍上了一層明亮耀眼的金色。
他們望著彼此,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開始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來。
牢不可破,堅不可摧。
……
此刻,紐約的另一邊。
史蒂夫拉開了窗簾,望著東升的旭日和窗戶上掛著的小小的金色鑰匙,露出了一個懷念的微笑。
「早上好。」他輕聲說道。
旁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著晨間新聞:
「昨晚九點左右,奧斯本工業一處廢棄的生物科學研究中心燃氣管發生爆炸,造成兩人死亡,目前死者的身份正在排查中。對此,諾曼·奧斯本先生表示,該生物科學研究中心已經廢棄半年之久,且建築外有警戒線並已經多次提醒廣大市民不要隨意進入……」
「啪。」史蒂夫關上了收音機。
正當他准備穿上外套去做早飯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史蒂夫拿起一看,是娜塔莎發來的消息。
「上次你和我說過,如果有了白色影子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所以我來找你了,希望你已經起床了。」
下面緊跟著一段視頻。
史蒂夫愣了一下,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在初升旭日下閃閃發光的鑰匙,沉寂已久的心髒突然砰砰直跳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點進了視頻。
第35章
一小時後。
彼得:……
露比:……
兩人齊齊對著眼前的一坨廢紙發呆。
事情是這樣的, 由於昨晚他倆的奇妙冒險過於危險,出現了爆炸和溺水等多種情況,直接導致了他倆昨晚賺的五千美金變成一坨坑坑窪窪、糊成一團的廢紙。
而就在五分鐘前, 他倆還在盤算著用這筆錢給本叔買一籃子水果。
而現在,兩人大眼瞪小眼,迎著水果店老板疑惑的眼神, 很尷尬地把水果籃放回了原處。
彼得默默地走出水果店,迎著從大西洋吹來的寒風, 行走在紐約的街頭,只覺得飄散的踩碎的都是夢。
露比:「彼得, 別太在意, 有些人生來就是沒有財運,這不是你的錯……」
彼得:「淚, 噴了出來……」
想想這短短幾天內發生了什麼吧:買了新電腦——被偷跑;賺了五千塊——被燒壞。彼得突然開始相信真的有天生窮鬼命這回事兒了。
卑微小蛛在線落淚。
「沒事,本叔不會怪你的。」露比說道, 「本叔對你最大的期望, 應該就是你健康快樂, 順便拿個獎學金什麼的。」
彼得:「……」
獎!學!金!
這三個字如同三把利刃, 刺穿了彼得千瘡百孔的心。
彼得絕望地走在紐約街頭的冷風中,迎風落淚:「完了, 那個編程比賽我來不及參加了……獎學金也沒了,啥都沒了……」
系統:哪壺不開提哪壺,唉!
露比:啊這……我錯了,嚶。
……
當然,貧窮暫時還影響不到彼得的好心情。
經歷了昨晚的大起大落之後, 彼得覺得人生中已經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了。不就是區區幾千美元嗎!賺錢有什麼難的, 他現在還只是個高中生呢, 沒准再過兩年他就能去奧斯本工業、甚至是去斯塔克工業實習了呢?
到時候年薪百萬不是夢,甚至還能日常加個班享受福報,豈不美哉?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調整好了心態的彼得一邊上學、一邊和梅姨一起照顧本叔、一邊見縫插針地找時間來適應自己身體裡新多出來的力量。
然而,這力量來得毫無頭緒,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沒辦法把自己的力量和露比的力量區分開。
為了讓他更好的適應自己的力量,露比又附身在了一只路過的烏鴉身上,趾高氣揚地站在彼得頭上,陪著他熟悉自己的能力。
於是,烏鴉露比就見證了以下爆笑場面,承包了她一整年的笑點:
比如,為了測試彈跳能力,爬上樓頂的彼得望著對面另一棟樓的樓頂,給自己做了足足十分鐘的心理建設,然後起跳時看見下方的路面和行人,恐高發作,心態崩了,灰溜溜地原路返回。
彼得:這不叫灰溜溜的原路返回,這叫戰術撤退!
比如,為了測試攀爬能力,彼得找了一間看起來還在裝修、好像沒人居住的公寓樓,歡快地一口氣爬到了十層,路過某家住戶的窗戶時,被當作是偷窺犯,一個玻璃杯連帶著玻璃窗一起差點把彼得當場砸爛。
彼得:英雄都是孤獨、不被理解的,沒關系,我受得住!
再比如,為了制造出蜘蛛絲,彼得進行了多次實驗,遭遇了各種失敗的方式。最慘的一次是蛛絲噴射口堵了,掛在半空中的彼得摁了半天都出不來;他暴躁地一錘,結果噴出來一大坨,直接把他整張臉都糊成了白色,導致失去視線的彼得一頭栽進了小巷的垃圾桶裡。
彼得:……失敗是成功之母!
飛在空中目擊了這一切的烏鴉露比當場笑到去世:「嘎!哇!哇!哇嘎哇!」
還沒笑完,就慘遭路邊熊孩子的彈弓攻擊:「臭烏鴉,不准叫,你一叫我今天准倒霉!」
露比當場炸毛了:「臭小鬼,活該你們倒霉!我就要嘎,我偏要嘎,我還要嘎!」
在旁人聽來,這只烏鴉就一直在哇哇哇地叫個不停,聽起來超喪、超晦氣。
彼得趕緊從垃圾桶裡爬了出來,把自己臉上白乎乎的一坨給撕開,一邊撕一邊攔住那幾個熊孩子:「喂!不許虐待小動物,你們幾個快走開!」
熊孩子們衝他做鬼臉,收起彈弓跑了。
彼得把黑乎乎的小烏鴉抱進懷裡,搓了搓她烏黑發亮、油光水滑的羽毛:「露比,他們沒打到你吧?」
露比:「嘎!哇嘎嘎!」
彼得:……
露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和彼得建立連接,趕緊縮進了他的體內,彼得這才聽懂了剛剛她在說什麼。
露比:「哈哈哈哈哈哈哈彼得你的臉!」
臉上還掛著白色不明有機物、剛從垃圾桶裡爬出來的彼得:「……」
他就知道不該擔心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的!
……
此時此刻,另一邊。
「查到了。」娜塔莎神色慵懶地靠在座椅上,手上拿著一塊科技感十足的平板電腦,上面顯示著絕密級別的情報信息詞條——
【露比】
種族:共生體(相關信息缺失)
立場:親地球派
狀態:已死亡(存疑)
特性:蠱惑力(可抵抗),強化性,宿主支配力(可抵抗)
上任宿主:史蒂夫·羅傑斯
娜塔莎在史蒂夫·羅傑斯的名字後面畫了一個問號,然後將另一個人的信息欄拉了進來,放在問號的後面,她抬起頭,看著對面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的史蒂夫。
「彼得·帕克……」她念出了那個名字,「如果那個真的是你的小外星人的話,她現在的宿體應該就是這個高中生了。」
史蒂夫感覺自己握著椅背的手有些微微出汗。
從今天早上看到那個視頻起,他的心髒就一直砰砰直跳,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他只是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超凶的小外星人的時刻,就感覺自己的理智化為了一片空白。
真的是她嗎?
她還活著嗎?
可是她明明在自己面前被燒成灰燼了啊。
或許,他們共生體本就和人類不一樣,有某種奇特的辦法可以逃生或者復活呢?
史蒂夫不敢抱著太大的期望,他知道共生體並不是只有露比一個,或許這只是她的同族;但他又忍不住希望這就是露比,就是那個他熟悉的小外星人。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懷著滿腔希望,得到的卻是失望呢?
得到消息的那天清晨,他對著自己掛在窗戶上的金色鑰匙發了很久很久的呆,最終還是將它接了下來,放在手心裡,下定了決心。
越是不敢面對的事情,就越不能逃避它。他不能再讓自己的猶豫毀掉這次機會,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僅有的機會。
於是他立刻動用了自己權限範圍內能動用的最大等級的情報信息庫,甚至還一個電話打給了和他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對付的某億萬富豪。
正在在迪拜海灘上曬日光浴、被一個電話叫醒的斯塔克先生接到史蒂夫的電話後,差點從沙灘椅上摔下來:「……什麼,紐約有外星人?外星人又攻打紐約了?!」
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啦!他們就不能換個地方攻打嗎?去大都會找他們的同類玩好不好,球球他們了!
「不,這個外星人應該是無害的。」史蒂夫說道,「我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衛星,調取一段紐約的高清成像實時監控。」
托尼:……
好家伙,你打斷我難得的休假就是為了這種小事?
「可以是可以。」托尼松了口氣,把從鼻梁上滑下來的墨鏡給推了上去,坐回了沙灘椅裡,慢條斯理地說道,「但這可不便宜,賬單是記在神盾局那,還是記在你那?」
史蒂夫:……萬惡的資本家。
「記在我個人名下吧,這件事情算是私人委托,務必保密。」
「行,客戶最大,你說了算。」托尼懶洋洋地說道,順手拉開了墨鏡上內置的全息屏幕,連接了斯塔克工業的衛星,提取了史蒂夫需要的那段監控。
他很快就找到了史蒂夫想要的信息。
在那段監控裡,一個看起來年級不大的高中生跑進了偏僻無人的小巷子裡,然後在短短半秒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個渾身被銀白色覆蓋著的、接近兩米高的怪物,然後以令人咋舌的超高速度衝了出去,幾乎化作了一道殘影。
哪怕是幀數超高的斯塔克工業的衛星監控畫面也沒辦法完全捕捉到他的痕跡,堪稱來無影去無蹤。
「……真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能力都有。」他吐槽了一句,順手將整段視頻打包發給了史蒂夫,還附送了一份涉事高中生的公開信息。
發完後,他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個高中生的名字。
「彼得·帕克……嗯,我記住了。」
……
史蒂夫就這樣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情報,如此輕而易舉,甚至比他想像的還要容易的多。
而此刻,他卻突然有點不敢面對這一切了。
他該怎麼做?
直接去找到這個名叫彼得·帕克的孩子,問他是不是被一個名叫露比的小外星人給寄生了?
可是,他有什麼立場去做這件事情?彼得·帕克和露比沒有做過任何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只要不違法犯罪,別人大可以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他根本無權指責。
又或者,去問露比為什麼明明沒有死卻不告訴他?
這就更可笑了,人家的死你自己就占了一大半的原因,現在還有臉去質問別人?如果那真的是露比,她真的復活了,那麼她肯定也付出了難以想像的巨大代價,這是世間萬物的規則,沒有什麼力量是憑空得來的,更何況是復活這種強大的能力。
史蒂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狀態。
最終,他還是決定至少去試試看。
至少確認一下那個小外星人到底是不是露比,畢竟,他以前和露比在一起生活的時候,聽露比提起過,他們的種族並不都像她一樣善良溫和。
——對,我只是為了確認那個外星人有沒有安全威脅。
史蒂夫終於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他急急忙忙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准備衝出門,這才想起來房間裡還有個娜塔莎。
他趕緊回過頭對娜塔莎說道:「抱歉,娜塔莎,我需要去一趟皇後區。」
娜塔莎:……知道了知道了,合著我就是個幫你記錄情報的工具人唄。
「趕緊去吧。」她說道,「這次可別再隨便弄丟了。」
史蒂夫微微愣了一下,朝著娜塔莎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向著皇後區的方向而去。
第36章
「唉, 彼得啊,多好的一個機會啊!」
彼得站在老師的辦公室裡,眼觀鼻鼻觀心, 恨不得假裝自己不存在。
「不是說好了你要參加這個比賽的嗎,怎麼到頭來又拿不出作品了?唉,咱們學校就你拿獎的可能性最大了。」老師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將電腦裡其他同學寫的程度列了個表,「你看看你的同學寫出來的東西, 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也就內德的勉強還行, 我看獲獎的希望是不大了, 難不成咱們學校今年又要剃光頭?」
彼得欲言又止。
老師看他這樣,火氣就上來了:「你說說你自己, 怎麼就沒寫完程序呢?!平時布置的作業也不多啊,都干嘛去了啊!」
彼得弱弱地說道:「我叔叔前幾天被槍擊住院了……」
老師:「……」
啊這, 這我是沒想到的。
老師愣住, 欲言又止, 半晌後才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呃……那你還是先照顧好你的叔叔吧, 沒事的,區區一次比賽而已, 你才高一,以後還有機會啦。」
「沒,沒關系的,老師,我其實已經寫得差不多了。」彼得此時掏出了一個U盤, 「您幫我看看?」
老師:……
……
本來彼得是覺得自己寫不完了的。
但不知為何, 自從被那只蜘蛛咬了獲得了超能力之後, 他發現自己精力和腦力都變得超級旺盛起來,甚至連敲鍵盤的手速也翻了好幾倍!
這導致他的工作效率幾倍幾倍地翻了上去,熬了個夜就把程序給寫完了。
當然,這其中還有露比的碎碎念伴奏:「還不睡?還不睡?再不睡真的長不高了,掉頭發、長眼袋、會變醜哦!」
彼得:「其實,露比,我剛剛量了一下身高,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後,我長到一米八了……」
露比:……
彼得:「而且長出了好多肌肉,贅肉什麼的也全都消失了,我現在精神可好了!」
露比:「那……你的胃袋容量增加了沒有?」
彼得感覺自己頭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危」字,連忙說道:「沒有!」
露比:唉,太可惜了,還以為可以每天多吃幾塊蛋糕了呢。
「那……那算了。」露比遺憾地說道,「那你趕緊寫程序吧,我看著你寫。」
說完她就從彼得體內冒了出來,趴在他頭頂,看著彼得用這台全新的電腦敲著代碼。
五分鐘後。
露比被成功催眠,在彼得頭上呼呼大睡起來,結果沒保持住平衡,差點啪嘰一聲從彼得的頭上掉下來。
反應奇快、一把扶穩了露比的彼得:……說好的看著我寫呢?
為了不打擾到露比睡覺,他一直保持著頭部穩定,偶爾還要被小共生體的夢話騷擾一下。
露比:「嘿嘿……好吃。」
彼得敲鍵盤的動作頓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這是夢見了啥啊,這麼開心?
總之,一夜之後,他就成功把代碼給寫完了,設計思路本來就有,只是敲鍵盤的話,他倒也沒覺得有多累。
就是把他的老師給嚇了一跳。
老師接過他的U盤,插進了電腦裡,帶著懷疑的心情開始看起他的作品來。
一分鐘後。
「這……這這這……」老師看著他寫出來的程序,一臉震驚地把滑下來的眼鏡給推了上去。
然後老師站起身來,一臉興奮地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說道:「不愧是你,彼得·帕克同學,你真是太優秀了!這個作品一定能取得相當不錯的成績,我為你驕傲!」
露比:難道你的老師是變臉絕活傳人嗎?
彼得:……
交完參賽作品之後,彼得走出了老師的辦公室,一眼就看見站在外面等他喝完茶出來的內德。
內德好奇地看著他:「老師找你做什麼?」
彼得搖了搖頭:「沒,就是一些競賽上的事情。」
內德突然察覺到哪裡不太對,他伸手比了比身高,驚訝地說道:「彼得,你最近這個子長得真猛啊,這怕不是都快要一米八了?」
彼得有些心虛地說道:「可能剛好最近發育比較快?」
兩人邊走邊說,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學校狹長的走廊裡,來者幾乎擋住了大半的太陽光,一幅悶著生氣的表情,伸手攔下了彼得。
彼得一看,是湯普森。
湯普森眯著眼睛看了他半天,突然說道:「……你長高了。」
以前自己都是低頭看這個小矮子的,現在竟然只需要稍微把視線往下挪一挪就可以了,這家伙吃了啥長得這麼快?成長快樂嗎?
露比警惕了起來:「這個家伙想干嘛?又是來找打的?」
彼得:「……這,應該不是吧?」
他突然想起之前被湯普森喊出去約架,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給揍慘了的事情,還讓人家進了醫院,估計受了不少罪。
那會兒他被露比的負面效果影響,沒能控制住自己,換成現在的他肯定不會下那麼重的手了。
不,不對,換做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會和人動手,尤其是和自己的同學。
於是彼得的內心突然升起了一絲絲小小的愧疚。
不管他覺得湯普森這個人有多麼討厭,但把人打進醫院總歸是錯誤的行為,有點過火了。
彼得正准備為了上次把人打進醫院的事情張口道歉的,湯普森卻搶先開口了:
「那個,我是來找你道歉的。」他說道。
彼得:「……?」
露比:「……?」
內德:!!!???
兩個人一個共生體都傻了。
彼得甚至懷疑湯普森是不是吃錯藥了,搶了他的台詞,他愣了半天才說道:「不,其實我……」
「你別說話!」湯普森臭著一張臉說道,天知道他是給自己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來找彼得道歉的,「我以前覺得你窩窩囊囊的,是個除了學習成績一無是處的書呆子,二三十歲之後還要住在監護人家裡的那種廢物。」
彼得:……前半句還算有點道理,但我二三十歲了絕對不會還和梅姨本叔住在一起的好嗎!
「所以我以前特別討厭你,看著你就不爽。」湯普森惡狠狠地說道,他頓了一下,半晌後露出糾結的表情,「但我後來發現你好像不是這麼回事……草,算老子看走眼了!」
你竟然是個不僅學習好還特別能打的奇葩!什麼鬼啊這都是?
內德在旁邊小聲嘀咕:「不光你看走眼,我覺得我也看走眼了。」
「所以我來找你道歉。」湯普森依然是一幅超凶的表情,好像彼得欠了他一百萬似得,「以前我老是欺負你,是我不對。」
最後那四個字的語氣超級凶,仿佛是在咬牙切齒地放狠話一樣,說完後連湯普森自己都覺得別扭的不行,干脆想掉頭就走。
彼得一把拉住了他。
「干嘛!」湯普森回過頭吼道。
「呃,不是,我沒別的意思。」彼得松開了手,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只是也想向你道歉,上次……上次是我不對,我下手太重了,我願意賠醫療費給你。」
湯普森愣了一下,嗤笑了一聲:「那點小傷那點破錢,誰在乎啊……賠錢就算了,這事兒以後也別再提了,咱倆算是扯平了!」
說完他伸出了拳頭。
彼得微微一怔,伸出拳頭和他碰了一下。
「先說好,咱們只是扯平了,可不代表著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湯普森收回手後,正准備離開的,猶豫了一下,又回過頭來放了一句狠話,這才氣呼呼地走了。
——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露比和彼得雙雙看著他氣呼呼離去的背影,半晌後,露比說道:「……也許他人也沒有那麼壞?」
彼得像是還沒回過神來,頓了好久才說道:「嗯……或許吧。」
系統說道:「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只要好好引導,總歸會有長大的那一天的。」
露比深有感觸地說道:「是啊……總會長大的。」
只是,有些人長大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就太沉重了。
露比說道:「幸好,我的小弟成功熬過了這一段生長痛,想必他的未來必然光輝燦爛,前程似錦,嘿嘿,不愧是我的小S級。」
系統問道:「那你呢?」
露比愣了一下:「我?」
系統說道:「你考慮過你自己的未來嗎?還是說,你真的打算一直呆在他身上?」
彼得的契合度滿百分之百已經很多天了,而系統發現,露比似乎絲毫沒有想要走的意思。
系統:「露比,你不會是……」
露比哭唧唧地說道:「我這不是還沒找到下一個S級嗎?而且,而且想找一個聊得來、又好騙、還特別聽我話、每天都狂吃甜品的S級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道!!」
系統自戳雙目:「……」
你媽的,算我腦補過了頭,共生體根本沒有心,我就是個傻子!
……
放學之後,彼得就愉快地准備回家了。
像往常一樣,他在回家路途中拐了個彎,抄了個近路去附近一家露比特別喜歡的甜品店,准備給自己的小共生體加個餐。
正在此時,他突然聽見自己體內的露比驚呼了一聲:
「媽耶!」
系統:喊我有什麼事?
露比:……滾滾滾。
彼得奇怪地停下了腳步,正准備問怎麼回事的,卻聽見露比用一種很急切的語氣說道:
「快走,彼得,快,別停留,你身後一百米,左手邊第三個巷子,有怪蜀黍在跟蹤你!」
彼得愣了一下:「跟蹤我?誰會跟蹤我?」
露比:「……反正你趕緊走就是了!」
說完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在她視線範圍內,有個帶著鴨舌帽、帶著墨鏡,穿著休閑服、身材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不遠處,遙遙地望著他們。
他的身側浮著一個人物面板。
【史蒂夫·羅傑斯(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100%
……
第37章
露比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她承認, 在她看見史蒂夫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有點慌了神。
系統:就有點像是,和現男友手牽手在路上逛街的時候, 突然碰見了前男友?
露比:呸!這什麼破比喻!我只是……
只是暫時不知道以什麼心情來面對他。
露比突然恍然大悟:我懂了,大概就是面對那種曾經關系很好、但現在又欠他錢、而且暫時還不起的老朋友?就那種,想見又不太好意思見, 見了面很尷尬的那種。
系統:……你這顛三倒四的垃圾比喻是不是更破了?
彼得倒是把露比的話聽進去了,他立刻加快了腳步, 橫七豎八地拐了好幾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順便去一家特別偏但好評頗高的甜品店買了一份黑森林, 然後一邊嚼著蛋糕一邊又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甩掉沒有?」彼得一邊吃得滿嘴巧克力味, 一邊問道。
「不知道……唔,好吃。」露比已經完全忘了還有人在後面追這回事兒了, 她恨不得彼得吃的再快一點。
「那我們下次還買這家的黑……」話還沒說完,彼得就頓住了。
他的蜘蛛感應讓他在出巷子口的那一瞬間察覺到了異常, 立刻毫不猶豫地後撤了數步, 手上的黑森林蛋糕還穩穩地放在托盤裡, 連一片巧克力碎屑都沒掉……
啊, 不對,掉了一小片碎屑。
露比:「喂喂喂蛋糕要碎了!」
彼得當機立斷, 立刻一個超高難度的猴子撈月,用嘴巴接到了掉落下來的巧克力碎屑,另一只手依然穩穩托著蛋糕。
他接住碎屑後,立刻回歸原位,盯著手裡的黑森林, 生怕它又掉屑屑下來。
站在彼得面前不遠處目擊了這一切的史蒂夫:……
彼得把嘴裡的巧克力碎屑給品化了之後, 這才抬起頭去看他面前站著的陌生人。
對方逆著光站在小巷的盡頭, 穿著一套普通的休閑服,帶著鴨舌帽和墨鏡,整個人藏在一片陰影中。他的出現有些突兀,所以彼得下意識地保持了警惕,拉開了距離。
「呃,你好?」彼得看不清他藏在鴨舌帽和墨鏡之下的臉,只能試探性地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能請你讓一下嗎?你有點擋住我的路了,當然,如果你是想要進這條巷子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讓路。」
露比:「……天哪,我該怎麼辦?我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不對,我為什麼要跑路啊?」
……
史蒂夫怔怔地站了很久。
他在見到彼得·帕克的那一瞬間,心裡就已經隱隱確定了,露比應該是在這個孩子身上的。
或許是一種直覺,又或者是對露比的了解——還有誰會像露比這樣嗜甜呢?
「……是你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
話說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
他是不是不該問的這麼直白的?如果露比願意見他的話,應該早就已經出現了,而不會一直躲在這個孩子體內,一言不發。
史蒂夫從沒覺得這麼緊張過,他甚至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發顫的聲線被人聽出什麼端倪來。
在史蒂夫糾結不已的時候,他看見彼得眼裡有一道紅色的光閃過——熟悉的、鮮艷的、如寶石般漂亮的紅色。
一閃而逝。
想要附身卻又在關鍵時候打了退堂鼓的露比:……是的,我慫,我好尷尬啊,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然我還是裝死吧,沒准史蒂夫只是剛好路過呢?!
系統:提個小建議,要不,你下次附身在鴕鳥身上?
露比:……建議駁回!
彼得:「呃……抱歉,先生,我認識你嗎?」
史蒂夫愣了一下,摘下了鴨舌帽和墨鏡,那雙如淺海般湛藍溫和的眼睛望著彼得,眼裡全都是復雜的情緒,如同此刻彼得手裡的黑森林蛋糕,奶油的甜蜜和溫柔中又揉入了巧克力的苦澀。
他露出了那張英俊、全美人民都再熟悉不過的臉。
彼得一看,頓時傻了眼了,他愣了半天,才超級沒禮貌地伸手指了指史蒂夫,又指了指自己,傻了吧唧地說道:「我……你……美、美、美……」
「是的,孩子。」史蒂夫有些無奈地說道,「看來她沒有告訴過你……」
彼得傻了:「她?你是指……」
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可能認識美國隊長的女性朋友啊,畢竟他只是個普普通通高中生,他的朋友們應該也都只是普普通通高中生而已。
等等。
彼得瞪大了眼睛。
他記得露比好像曾經對他說過,美國隊長喜歡看那個腦殘劇……
難道說……
彼得驚呆了:「我的天。」
躲在他體內裝死的露比:「……嚶。」
「所以這是真的?」並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的彼得覺得自己腦容量有點不夠用了,「你認識她……?」
史蒂夫默認了。
「這一定是今年我聽到的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我的天哪,我我我,我從沒覺得自己離復仇者聯盟這麼近過!」彼得人都傻了。
他竟然和美國隊長共用過一個共生體?四舍五入就是戰友了!
「我和她……算了。」史蒂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伸手將自己手裡提著的袋子遞給了彼得,「這個你拿著。」
彼得傻乎乎地接了過來,低下頭一看,裡面竟然全都是各種品種的甜點,還有很多都是國外的限量版,一看就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我知道你現在不太想和我說話……」史蒂夫看著彼得說道,他那雙眼裡全都是溫柔和歉疚,「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安好,還有,對不起……我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的。」
彼得:……???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美國隊長不是在和他說話,於是他很尷尬地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史蒂夫遞過來的袋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在心裡急急忙忙地呼叫露比:
「露比?露比?怎麼辦啊?」
露比陷入了沉默:……
——「你想用甜點來收買我嗎!這是對我們共生體的侮辱!」
她本想這麼大聲斥責史蒂夫,但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露比特別沒骨氣地說道:「你、你就收著吧……」
史蒂夫看著彼得收下了那些甜點,英俊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轉瞬即逝的笑意,然後他溫聲說道:「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聯系方式和甜品放在一起,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一定要隨時來找我。」
說完他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彼得,戴上鴨舌帽和墨鏡,然後轉身離開了。
如果說遺憾,肯定是有的。
他到頭來還是沒能見到那個躲在彼得·帕克體內的小共生體。
但他也已經足夠滿足了,至少,她也沒有刻意躲著他。
「那個……」
彼得的聲音讓史蒂夫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隔著墨鏡看向了站在巷子裡的少年。
彼得看向站在小巷盡頭,逆著光遙遙相望的史蒂夫。
他的身側是夕陽鋪開的萬丈光芒,明亮耀眼,讓狹窄昏暗的小巷在這一刻溫暖如春。
「她說……」彼得說道,「謝謝你,還有……」
史蒂夫微微睜大了眼睛。
「沒關系。」彼得說道。
史蒂夫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愣在了那裡。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局促的、緊張的少年,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他想,這真是他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緊緊抱住了彼得。
彼得:!!!???
我我我,我被美國隊長給抱了!
彼得一只手拿著碎屑掉一地的黑森林蛋糕,一只手提著史蒂夫送的一大袋子的甜點,表情定格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在他體內的露比嘆了口氣,接管了他的身體,輕輕地回抱了一下史蒂夫。
動作很輕,像是生怕把蛋糕給蹭衣服上了,只是上臂簡單地觸碰了一下史蒂夫的身體。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讓史蒂夫把他抱得更緊了。
彼得:……要、要喘不過氣了!
半晌後,史蒂夫松開了彼得,向後退了兩步,拍了拍彼得的肩膀。
「謝謝你,孩子。」他說道,又恢復了那種仿佛在錄教育短片一樣的腔調,「感謝你的幫助。」
說完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彼得,轉身離開了,消失在了被夕陽鍍成金色的街道的盡頭。
……
彼得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愣了好久好久都沒動彈,直到露比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拍在了他頭上:「怎麼啦,傻啦?」
彼得這才反應過來,他滿臉震驚:「我的天。」
今天這場意料之外的遭遇槽點實在是太多了,他一時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吐起。
於是他陷入了沉思。
「我靠!」沉思了半天後,彼得忍不住罵出了聲,「我真是個傻子!我剛剛竟然沒有問美國隊長要簽名!」
露比:……瞧這孩子沒出息的!
彼得捶胸頓足,悔不當初:「嗚嗚嗚,我是個傻子……」
「你要簽名干嘛?」露比問道,「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是他的鐵粉。」
彼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啦,我要簽名沒什麼用,但他的簽名在eBay上能賣好多錢呢。」
露比:……
系統:……
露比欣慰不已:史蒂夫絕對沒想過他差點就被人薅羊毛了,彼得不愧是我的小弟!
「他不是留了聯系方式嗎?」露比說道。
「哦,對!」彼得趕緊把史蒂夫送的那一大包甜點給拆開,在裡面尋找聯系方式,但找著找著,他和露比就被琳琅滿目的高級甜品給吸引了注意力。
「我的天,這是Hugo&Victor的巧克力千層!」
「Pierre Herme家的馬卡龍!天哪,我都不敢碰了,這要是不小心弄壞了可就是幾十歐元沒了!」
「Dalloyau的歌劇院蛋糕!天哪,我應該專門搞個櫃子把他們裱起來做展覽!」
露比已經高興壞了:「不行,我要幸福地昏古七了……」
系統:「……說實話,你們兩個竟然能認出這麼多冷門高端牌子的甜點,一般人也是不太能做得到……」
當他們翻到最下面的時候,彼得一臉疑惑地從袋子底部拿起了三塊質地有些奇怪、泛著奇異光芒的石頭。
「這是什麼甜點啊?摸起來有點硬。」彼得嘟囔道。
露比差點當場去世:竟、竟然是外星能量體啊啊啊!整整三塊,三千點能量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嗚……
系統:……這我還能說些什麼呢?史蒂夫,永遠的神!
第38章
當天夜晚, 彼得睡著之後。
趴在彼得肚子上嗑完最後一顆能量石的露比:「系統,你要相信我。」
系統:「哦。」
露比:「我真的只是因為還沒找到合適的S級宿體才沒走的,才不是因為想吃完這些甜點!」
系統冷笑了一聲:「和我解釋做什麼?我又不在乎。」
露比:……
她看了一眼吞了三塊能量石之後自己的剩余能量, 竟然多達五千五百點,對常年在溫飽線以下掙扎的露比來說,簡直就是一筆難以置信的巨款!
「我要不要點個技能什麼的?」露比陷入了沉思。
五千點能量能學會的技能有很多, 最簡單粗暴且實用的就是增加超聲波、高溫抗性,雖然不能讓她直接免疫這兩個弱點, 但至少能讓她不至於一碰到這兩個東西就當場去世,失去行動力。
至於能變換形體這個價格高達一萬塊的能力, 如果去掉「能變成人」這個令人難以抵擋的誘惑的話, 那麼它的性價比可以說是低到令人發指了。
「你確定不攢起來嗎?」系統問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學幻化?」
露比沉默了片刻後, 點了點頭:「嗯,我想, 其實變不變成人也沒有那麼重要吧……重要的還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然後她說道:「我要點超聲波抗性。」
超聲波是最防不勝防的東西, 比高溫更難防, 高溫好歹你只要遠離它就沒什麼問題了, 但超聲波這東西就邪門在它的穿透力和傳播力都極強,哪怕隔著一座山, 強烈的超聲波也能讓露比當場去世。
「好。」系統幫她點上了超聲波抗性。
【超聲波抗性】:在喪失本性與軟肋的那一刻,你也就成了另一個人——增加對超聲波的抵抗力。
「感謝史蒂夫!」露比十分感動地說道,「嗚嗚嗚,我要是早知道裡面有能量塊,我就……我就把黑森林蛋糕分給他一半了。」
系統:「……」
我覺得史蒂夫並不想要這個, 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了, 沒准史蒂夫當場盾牌都能當場裂開。
「對了。」系統說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什麼時候走啊……」露比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她其實是不太想走的。
她知道再找一個如此信任她、願意與她共享生命的人有多難。
可是,正如彼得正在成長,或許,她也應該有所成長了。
現在的她還是太弱小了,當真正的危險來臨之時,她根本沒辦法保護好別人。即使是到了現在,她想起那個危險的夜晚的時候,依然會覺得心有余悸。
只是那麼小小一個超聲波的裝置,就能致她和彼得於死地。
更何況,如果當時不是彼得的契合度一夜之間滿值,她甚至都沒有多余的能量來救他,她可能會眼睜睜看著彼得死在自己面前。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甚至再往前追溯一下,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她懼怕高溫,或許她也不必為了史蒂夫而被倒扣一萬能量,這麼一算簡直血虧。
或許,她不應該再繼續耽誤下去了。
露比說道:「我決定了。」
系統:「嗯哼?」
露比:「吃完史蒂夫送的吃的,我馬上就走!」
系統:「……說了半天還不是要先填飽肚子!」
露比嚶嚶嚶地說道:「孩子馬上就要離開舒適圈了,你都不安慰兩句的嗎?你真是越來越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了。」
系統:……
……
於是這一耽擱,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半個月的時間裡,彼得放了個愉快的聖誕假。露比本以為他會趁此機會出去旅旅游,順便吃遍各地美食的,結果這個家伙竟然把整整七天的假期都耗在了做好人好事上。
比如幫助貓咪下樹,然後差點被貓咪一爪子破顏;
比如扶老奶奶過馬路,結果眼睛不好使的老奶奶過完馬路之後對著一個紅色的垃圾桶說謝謝;
比如幫不認識英文的外國友人指路,比劃了半天,外國友人一邊說著Merci一邊走錯了方向。
偶爾遇見搶劫案之類的,彼得就興奮地不行,蕩著蜘蛛絲就是一個鐵拳制裁,打得犯罪嫌疑人滿地找牙。打完了之後深藏功與名,在路人甲乙丙的注目禮下又蕩秋千而去。
本來露比對此還頗有微詞:「你說說你,打擊犯罪也就算了,怎麼還干起了熱心市民的活呢?」
直到彼得幫一個老爺爺找回了他走丟的狗,結果發現這位老爺爺開了一家糖果店,然後被慈眉善目、超級和藹的老爺爺塞了一大包花花綠綠的水果糖。
露比:「……真香。」
有時候彼得做完了好事,會被人喊住:「嘿,你到底是誰?」
彼得頓時定格住一個帥氣的pose,瀟灑回頭,一句「我是猛鬼男」差點脫口而出,被露比踩了急剎車——
「不要猛鬼男!不要猛鬼男!」
彼得被這麼一打岔,愣了一下,脫口而出:「蜘、蜘蛛俠……?」
於是路人們一起鼓起掌歡呼起來:「耶!蜘蛛俠!」
於是蜘蛛俠的名號就這麼傳開了,大家都知道,皇後區多了一個新的超級英雄,不像鋼鐵俠那麼有錢,不像美國隊長那麼家喻戶曉,但特別親民。
對此,蜘蛛俠本人頗有微詞:「我當時怎麼就沒反應過來?應該說自己是猛鬼蜘蛛的!蜘蛛俠什麼的,不就把你給落下了嗎?」
露比:「……猛鬼這個梗就過不去了是吧!」
彼得想了想,確實露比這個可可愛愛的樣子也不能說是「猛」,他又有了一個新的主意:「呃,那,萌鬼蜘蛛?」
露比:「……干脆叫絡新婦算了。」
彼得:「你要是喜歡的話,也不是不行啊。」
露比:「……吃你的馬卡龍去吧!」
彼得被小共生體一頓凶,只好委委屈屈地啃手裡的小甜點。
露比嘆了口氣,說道:「彼得,其實你不用在意我的,我可能過段時間……」
就要走了。
她頓住了,看著彼得那雙澄澈如琉璃般的眼睛,突然有點說不下去。
彼得等待了一會兒,見露比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說道:「露比,你要走了是嗎?」
露比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彼得竟然能以這麼平靜的口吻說出別離的話來。
她更沒有想到,彼得竟然如此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意圖。
「其實我前幾天就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啦。」彼得坐在帝國大廈的欄杆上,摘下了頭套,露出了毛茸茸亂糟糟的蓬松短發,低頭俯瞰著整個繁華而富庶的曼哈頓,和遠處渺遠的大海與屹立的自由女神像,「我還在想著,你會什麼時候和我提這件事情呢。」
露比:……喂喂喂,犯規了啊,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系統:不愧是彼得,成功預判了你的預判。
「沒關系的,露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彼得看著從自己肩膀處冒出了一個小腦袋的露比,看著她有些糾結的小表情,忍不住伸手擼了擼她軟乎乎的身體,「我很久以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想著,如果你一直都和我在一起的話,會不會太無聊了?」
露比愣了一下:「……無聊?」
「畢竟你只能和我一個人說話啊,沒辦法和其他人溝通。」彼得說道,「感覺就像把你變成了我的私有物一樣,長此以往下去,說不定你都要開始厭煩我了。」
系統:這孩子想太多了,只要能提供甜點,這渣女就永遠不會厭煩你……
露比連忙說道:「別瞎說,我不會厭煩你的。」
彼得搖了搖頭,說道:「即使是這樣,你從那麼遠的外星來到地球上,也不是為了陪一個高中生每天上學的吧?況且,你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我已經受益良多,如果還想強行把你留在身邊的話,未免也太過自私了。」
露比很驚訝地看著他:「彼得……」
彼得低下頭,看著露比那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有些緊張地問道:「露比,我、我現在就只有一個問題……你離開之後,還會回來的對吧?」
露比突然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她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認知到,能夠擁有彼得這樣一個宿體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
並不是因為他足夠好騙、足夠聽話、足夠遷就她,願意無條件寵著她,甚至願意與她一起分享生命,而是因為他是如此的溫暖——他將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敞開在她面前,正因此如此,她才能看到他略顯稚嫩的外表下,那跳動的、純粹的、燃燒的、炙熱的心。
「彼得。」她張開自己軟乎乎的小觸手,輕輕地纏住了彼得脖子,給了他一個擁抱,「我會回來看你的。」
彼得抱住了小共生體軟乎乎的充滿彈性的身體,說道:「那說好了,你可別放我鴿子!」
露比笑著說道:「放心好啦,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們坐在帝國大廈最高處的欄杆上,黃昏時刻,凜冬的風吹得身側的旗幟獵獵作響,一如那個無眠夜晚的刮骨寒風,但此刻,他們卻都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
遠處,大西洋盡頭落日的余暉慵懶地鋪滿了整座繁華的都市,映在那雙鍍上了一層淺金的琉璃般純淨的眼眸裡,溫暖如夏。
第39章
「小白菜啊, 地裡黃啊,兩三歲啊,沒了宿體啊……」露比附身在一只黑色的流浪貓身上, 一邊在城市的街頭漫步,一邊喵喵喵地唱著歌。
被吵到代碼紊亂的系統:……來個人收了這餓死鬼吧!
露比逛了一會街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餓了。」她喵了一聲。
系統說道:「身為一只合格的流浪貓, 你現在就應該去翻垃圾桶。」
露比:「……」
她拒絕!作為一個高貴的共生體,作為一個只要她一打電話、美國隊長和蜘蛛俠甚至是九頭蛇都會衝過來排隊給她投喂的海王, 她怎麼可能屈尊紆貴去翻垃圾桶!
【露比單飛日記:今天是我離開彼得的第一天,我好餓,好想吃曲奇餅干, 好想喝熱可可,好想嗦牛奶巧克力,可是我還沒找到下一張長期飯票。紐約街頭風好大,好冷,我好害怕。】
她瞎逛瞎逛著, 突然聞到了不知從哪飄來的一股巧克力的甜香味, 讓她下意識地開始吞口水起來。
露比:「我聞到了巧克力的香味!」
系統:……我警告你, 貓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露比:「淦, 失策了,就應該寄生在小蜜蜂身上的。」
系統:……
這個餓死鬼為了吃東西攢能量真是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露比正色道:「保持飢餓是對生命的尊重。」
露比幾個輕盈的跳躍,跑進了散發出巧克力甜香的巷子深處,她縱身一躍, 跳上了巷子裡堆著的雜物堆上, 看向香氣傳來的方向。
那裡站著幾個看起來像黑幫底層小混混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正蹲在牆角, 拿著一根士力架啃著。
露比:……不過是區區一根士力架, 嗚嗚,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什麼!」其中一個黑幫混混提著一把AK步/槍,很生氣地吼道,「你們竟然少帶了一個消/音器?」
「這不能怪我們,出門的時候太匆忙了!」
「你他媽這是在說我催得太急了咯?!」
「說你呢,傑克,別他媽吃巧克力了,這單子買賣干不成你以後就只能去賣屁股了!」
「咱們這次可是要干一票大的,能成的話下半輩子你們都不用愁了,要不能成,在進監獄前我先崩了你們這幫家伙!」
拿著士力架的小混混傑克吊兒郎當地東張西望,一眼就看見了正盯著他手裡巧克力的露比,眼前一亮,對他的幾個伙伴說道:「嘿,別吵了,快看,有貓。」
「貓怎麼了,這大街上到處都是貓!」
「不不不。」傑克說道,他那顆小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你們玩過喋血街頭那個游戲嗎?你們知道那游戲裡怎麼弄消/音器不?」
「把槍口塞貓屁股裡。」另一個小混混說道,他愣了一下,大笑出聲,「你小子不會真想這麼干吧!」
「試試看啊,反正區區一只流浪貓,沒人會管。」傑克把士力架扔在了一旁,從腰間掏出了槍,對准了露比,「先打死再試試看。」
露比:「……?」
她用一種近乎崩潰的語氣說道:「我靠!他就這麼把士力架給扔了!現在人都這麼喜歡浪費的嗎!這什麼人啊都是,活該一輩子出不了頭!」
系統:……?這是重點嗎喂!
露比氣的不輕:「太過分了!得給他們點教訓!」
「嘭!」
子彈出膛。
露比步履輕盈地越過子彈,貓的反射神經本就靈敏,在共生體的強化下更是可怕,在露比看來,那些向她飛來的子彈簡直比烏龜還要慢。
她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在小巷裡,抬起頭看著對准她的槍口,碧綠的貓眼在巷口斜斜照射進來的陽光下縮成了一條細縫。
「哇,這貓膽子夠大啊,這都沒逃?」混混們覺得新奇,各個都掏出了槍,准備先玩鬧一番,放松一下緊張的心情。
露比眯了眯眼睛,後腿發力,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傑克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已經飛躍到了他面前。
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尖銳的利爪暴漲到數釐米長,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芒。
「唰——」
數道雪亮的光閃過,傑克甚至還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手裡的槍管子就已經被剖成了一堆金屬碎片,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陣刺痛,這才發現,剛才那一抓不僅直接肢解了他的手/槍,還在他臉上畫出了三道足有一釐米深的血口子。
鮮血嘩啦啦地流淌下來,把他整張臉都染成了紅色。
疼痛感後知後覺地到來,傑克將手裡僅剩的槍柄扔在地上,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怎麼可能……」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恐懼如同一只看不見的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貓怎麼可能……」
貓怎麼可能肢解得了金屬?!
這詭異的一幕也讓其他黑幫小混混驚呆了,他們趕緊對著露比連開了很多槍,但幾乎沒有任何一顆子彈命中,唯一一顆眼看著就要打中她了,卻被她伸出小爪子,唰的一聲就把子彈切成了三半。
「喵唔……」她一腳踩在了子彈上,發出金屬被碾成粉末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咧開嘴叫了一聲,軟軟的聲音像是在人心上撓癢癢。
六排無比尖利的牙齒在她裂開的嘴裡冒了出來,瞬間把軟萌小貓咪的印像打碎成了一地渣,化身成了令人恐懼的怪物。
她逆著光,用幽綠的眼睛看向黑幫小混混們,在她的身後,漆黑的影子扭曲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詭異圖騰,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鬼。
「喵嗚!」她惡貓咆哮了一聲,挺直了脊背,尾巴優雅地豎了起來。
「怪、怪物啊!!」
「救命!」
小混混們屁滾尿流地跑了,只剩下一個被抓了臉的傑克跪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話都說不清了:「救、救命……誰來救救我……」
露比踩著貓步,緩慢地走到了他面前,伸出小爪子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小臉。
「浪費巧克力的下場!」她又惡喵咆哮了一聲。
這下差點把傑克魂都嚇沒了,發出了一聲刺破雲霄的慘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他的慘叫聲還沒有結束,下一秒,一個身影就突然自空中降臨,一把抓起了他的後衣領,將他提到了半空中。
他擋住了從暗巷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逆著光看向手裡這個慘叫著的人類。
在陰影中,他那雙湛藍如淺海般清澈明亮的眼睛裡一片寧靜,他身披萬丈的陽光,仿佛踏著光芒而行的神祇。
露比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奇怪的、會飛的人嚇得炸了毛,接連後跳了好幾步,然後警惕地弓起背,一雙碧綠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人。
【克拉克·肯特(S級)】
蠱惑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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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克覺得很迷惑。
他今天剛好接到了外出采訪任務,來了一趟紐約,本以為會是一次簡單的公費旅游,他也是帶著度假的輕松心情來的,結果沒想到采訪還沒開始,就聽見了附近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救命。
克拉克:……
他的職業素養讓他果斷找了個借口溜了,反正還有很多其他星球日報的記者在,大不了就是少他幾份業績和獎金。
然後他迅速到達了事故現場。
他在這裡發現了一個被嚇傻了的人類和一只……見到他就開始炸毛的流浪貓?
還有一地亂七八糟的金屬碎屑、子彈和彈孔。
克拉克發現眼前這個被嚇傻的家伙臉上似乎是被貓給抓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傷口。
克拉克:……
被貓爪了一下至於嚇成這樣嗎?大不了去打幾針狂犬疫苗嘛。
……
然而這種情況落在露比眼裡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她在看見克拉克的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汗毛倒數——那種感覺不像是遇見了一個正常的人類,好像是遇見了什麼比她更加強大的、強大的多的怪物,一種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著,迫使她遠離這個家伙。
所以她下意識的後跳了好多步,然後幾個輕盈而敏捷的跳躍就爬到了小巷內的窗戶上,從高處望著克拉克。
系統有些納悶:「你怎麼了,這不像是看到一個S級的時候的反應啊?」
露比說道:「你不覺得這個人有點可怕嗎?我總感覺他一拳頭就能把我頭都錘爛。」
系統:「……真難得見到你這麼慫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流浪貓的性子影響到你了?」
克拉克注意到了這只黑色的流浪貓,他抬頭看了它一眼,知道野外的流浪貓生性警惕,倒也沒有太過在意,低下頭對手裡的傑克說道:「已經沒事了,伙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傑克神思恍惚,滿臉恐懼,斷斷續續的說道:「怪物……有怪物,魔鬼,是魔鬼!!」
克拉克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家伙可能是有點精神上的問題:「我把你送去診所,你記得打一下疫苗。」
然後他就拎著這個家伙離開了。
他離去的時候,像是一道伴隨著雷霆之聲的閃電,只留下翻湧的氣浪,在昏暗的小巷裡掀起一地飛塵。
被迫吃了一嘴灰的露比:「……」
等一下!大哥!咱倆還沒打招呼呢,你怎麼就走了啊!?
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的她急急忙忙從窗戶上跳下來,想要追上這個新找到的S級,但這家伙飛行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見了。
露比:「……飛這麼快趕著去投胎呢!」
系統安慰她說:「沒關系,至少你知道他的名字了,這樣就不難找。」
人只要生活在這個社會中,就不會什麼痕跡都不留下。
露比望著他離開的方向,默念了一邊他的名字,加深記憶。
「……克拉克·肯特。」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剛剛那幾個被露比嚇到了的黑幫小混混此時正坐在酒吧的吧台邊,一個個臉色慘白,喘著粗氣,冷汗直冒,個個都嚇得不輕的樣子。
「真是見了鬼了,」其中一個黑幫小混混說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怪物?魔鬼?還是惡靈?」
另一個小混混說道:「不管是什麼咱們都不要再靠近它了,最好再去找一個驅魔人什麼的幫咱們去去晦氣。」
「實在是太可怕了,怎麼咱們就遇上了這種事情,你們是不是有人最近招惹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啊?」
「沒准就是傑克招惹的!」
「對啊,傑克人呢?」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了,心裡估摸著這家伙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還想拿人家怪物貓當消/音器,這下好了,自己被永久消音了。
幾人沉默地坐在那裡,只覺得仿佛被什麼毒蛇給盯上了一樣,脊背發冷,四肢都開始微微發顫起來,仿佛死神下一秒就會降臨在他們身後,用手裡的鐮刀收割他們的靈魂。
「快!老板!給我們來幾杯威士忌暖暖身子!」
「我聽說黑貓都是跟女巫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不祥的東西,沒准咱們真的……」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越說越嚇人了,今晚還睡不睡覺了?!」
幾個黑幫小混混喝著烈酒,准備心有余悸的結束這個話題。
他們的身邊卻突然停下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長風衣,一張俊美的臉有些許冷峻如冬的蒼白,仿佛久病未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一雙如同快要寂滅的星辰的深色眼眸深處,藏著些許難以察覺的慵懶倦意和頹意。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那幾個小混混,語氣低沉:「你們遇見惡魔了?」
其中一個黑幫小混混抬起頭來,語氣十分不好的問道:「你誰呀?關你什麼事?」
風衣男子笑了笑,那笑容並未到達眼底,他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任憑那團白色的迷霧將他的臉遮蓋住。
「約翰·康斯坦丁。」他垂下眼,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抖了抖煙灰,「驅魔人。」
第40章
康斯坦丁慢步走進了小巷子裡。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被老舊的、掛滿苔蘚的建築擋住的天空。
紐約的冬天向來很冷, 今天正好是個陰天,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層霧, 空氣潮濕得仿佛能擠出水來。大西洋倒灌進陸地的寒風像夾雜著冰屑的刀子,在狹窄的小巷裡肆虐得更加猖狂,吹得他黑色的長風衣獵獵作響。
康斯坦丁背對著風吹來的方向, 點燃了一支煙,叼在嘴邊。
他在那顆被踩碎成一團金屬粉末的子彈前蹲下了身, 伸出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不是惡魔,也不是黑魔法,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
他手指之下, 金屬粉末像是受到了什麼強磁場的影響,突然開始自發地移動起來,緩緩地組成了一個不像是任何一種語言的符號。
「……」康斯坦丁那雙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睛望向了符號所指的方向。
他站起身來,叼著煙離開了小巷。
在他的身後,金屬的碎片突然自燃了起來, 冰藍色的火焰在寒風中跳躍著, 直至熄滅。
……
「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肯特……」露比一邊在大街小巷穿行著, 一邊念叨著自己好不容易發現的S級宿體。
而在路人看來,這就是一只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油光水滑的黑色小貓咪,一邊踩著歡快的小貓步,一邊在寒風裡喵喵喵個不停。
「唉, 真可憐。」路過的一個老阿姨看了一眼露比, 「肯定是到了發情期了吧, 要是有好心人來帶她去絕育就好了。」
露比差點當場炸毛:「人言否?人言否!!」
系統:「你怕啥, 反正你又沒有那啥器官。」
露比:「……謝謝您的提醒。」
「這樣大海撈針可不行。」露比說道, 「我還是得找一個人類跟著,這樣方便我搜集信息,我現在一只貓的模樣,連張像樣的報紙都買不到!」
「你是指剛剛想去報刊亭偷報紙,結果被人拿著雞毛撣子追了一條街的豐功偉績嗎?」系統毫不留情地說道。
「……什、什麼叫偷!小貓咪讀書的事情,能叫偷嗎?」
就在露比蹲在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知道該挑哪個人類比較好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自己身後有什麼人停了下來,擋住了陽光,把她籠罩在了一片陰影裡。
——誰啊,沒看到這是小貓咪的地盤了嗎?
露比回過頭,正想惡貓咆哮一番,結果還沒來得及張嘴,就感覺自己被人給拎著後頸提了起來。
露比:……有、有人偷貓啦!
她張開嘴超凶地「喵嗚」了一聲,正准備給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來一記友情破顏爪,卻在舉起小爪爪的時候頓住了。
她看到了這個人的人物面板。
【約翰·康斯坦丁(S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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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合度:0%
……
露比差點沒忍住大笑三聲。
「系統,你知道什麼叫天選之子嗎?我當然不會試圖尋找S級宿體,我要S級宿體奔我而來!」
系統:……縮不粗發。
「我不得不提醒你,可不是每個S級都是好相處的,想想紅骷髏。」系統趕緊提醒了一下某只得意忘形的小黑貓。
「哼哼,就像上次那樣,我悄悄鑽進去,假裝我是一只鬼……」露比一邊說著,一邊通過肢體的接觸鑽進了康斯坦丁的體內。
系統:……
露比:……
一秒後,露比光速脫離了康斯坦丁的身體,鑽回了小黑貓的體內。
然後,康斯坦丁就看著自己手裡的小黑貓露出了目瞪狗呆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懷疑貓生,整個貓都懵逼了。
康斯坦丁伸手捏了捏小黑貓的臉。
他本來就長得極好看,只是面色蒼白,帶著有些疲倦的病容,看起來有些瘦弱和弱不禁風。但他的手卻很穩,尤其是抓著露比的時候,既不會讓手裡的小貓咪覺得疼痛,又不會讓她隨意地逃脫。
「怎麼了?」他叼著香煙,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什麼不進來?」
露比:……臥槽,他知道。
系統:臥槽。
一共生體一系統此時此刻都懵了。
露比下意識說道:「你……你要死了。」
這並不是露比在罵人。
而是在陳述事實。
康斯坦丁笑了起來,但這笑容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間,他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顯然並不想放任這種症狀,拎著小貓咪後退了兩步,倚在牆上,齒間緊緊咬著那根香煙,努力壓抑住咳嗽的欲望,這讓他蒼白纖細的脖頸間青筋凸顯,甚至有冷汗細細密密地滲透出來。
露比驚呆了。
在進入康斯坦丁體內的瞬間,她就發現了。
眼前這個看起來好像有病的男人,他是真的病了。
病入膏肓,肺癌晚期,保守估計只剩下半年不到的壽命了,這還是建立在他願意配合治療、努力與病魔作鬥爭的前提下——然而,看他這煙不離口的樣子,露比覺得他可能撐不到三個月。
當然,這不是露比光速退出他身體的原因,她退出是因為,這個人的體內流淌著濃烈到嗆鼻的煙味、酒味,甚至是硫磺的味道。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是掉進了地獄,讓習慣呆在史蒂夫、彼得那樣潔身自好的人體內、嬌生慣養久了的露比差點當場去世。
「咳咳……」康斯坦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是啊,那又怎麼樣?」
露比又驚了個大呆。
「就這面對生死的態度,我敬他是條漢子。」露比說道。
系統:你小點心,這個人不太正常。
露比:……廢話!
這血液裡的煙酒濃度能是正常人整得出來的嗎!這家伙每年起碼要抽一萬根煙才能到達這種高度吧!
簡直就是嘆為觀止!!
「你該去醫院了。」露比一爪子拍掉了他嘴巴裡叼著的香煙。
都咳成這鬼樣了,竟然還叼著煙不肯放,這人難不成是煙槍轉世?
康斯坦丁另一只空著的手抬了起來,在空中虛虛一托,那支抽了一半的香煙便懸浮在了空中。
系統:哦吼。
露比:??什麼鬼?魔法?霍格沃茨畢業的?
他重新將煙塞進了嘴裡,拎著露比離開了街角。
露比:……救命,這人真的偷貓啊!
「別叫了。」康斯坦丁將小黑貓抱在了自己胸前,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你要做什麼?這是要帶我去哪啊?」露比縮在康斯坦丁胸前,抬起頭看向他削瘦的下巴。
「去買點鹽驅邪,然後畫個魔法陣把你給燒了。」康斯坦丁面無表情,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
露比:……?這人不是來偷貓的,這人是來虐貓的啊!!
「喂喂喂,我們無冤無仇的,這樣不好吧大哥?」露比正想一爪子呼在他臉上,然後果斷逃生的,結果發現她動都動不了。
「確實,不過有幾個家伙付了我錢,讓我來驅魔。」康斯坦丁將抽完的煙扔進了垃圾桶,動作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他的打火機,刷的一下點著了火,「拿錢辦事罷了。」
露比看著他手中打火機上跳動著的火焰,嚇得話都要說不通順了,變成了一個流淚貓貓頭:「我不是鬼啊!大哥你你你驅錯魔了!」
系統:真是風水輪流轉,這人之前還打算裝鬼來嚇唬人家的,現在立刻就萎了……欺軟怕硬一把好手。
露比氣暈:還在說風涼話呢,幫忙啊!
康斯坦丁又點燃了一支煙叼在嘴裡,收起了打火機,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白霧,低下頭衝著小貓咪笑了笑。
他確實生得極美,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褪去了面無表情時冷峻的鋒芒,更顯得瀟灑不羈:「那你是什麼?」
露比:「我……我反正不是什麼魔鬼,你別殺錯了好人!」
「好人?你是人嗎?」康斯坦丁問道。
「我,我就算不是人,也不是鬼啊!」露比裂開了。
她突然覺得,這會不會是當初她裝鬼嚇唬彼得的報應?果然她不應該說謊的,這個世界真的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現世報來得也太快了吧……
說話間,他們已然從光鮮亮麗的紐約街頭走到了陰暗無人的小巷內,這裡人跡罕至,仿佛連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寒風倒灌進來,縮在康斯坦丁懷裡的小黑貓頓時冷得炸了毛,本能地往他懷裡更溫暖的地方縮了縮。
露比:……這鬼地方這麼冷也就算了,為什麼這家伙的胸口也這麼冷!
康斯坦丁叼著煙,輕輕抖了抖手腕,啪地一聲關上了打火機的蓋子,隨手揣進了風衣的口袋裡。他像是感覺到懷裡的毛團子因為寒冷而發著抖,便抱著小貓咪就進了路邊的一間光線昏暗的酒吧。
酒吧的門在他身後關上,將刺骨的寒風擋在外面。
可能是因為在白天,酒吧內人跡寥寥,只有吧台上昏昏欲睡的調酒師,在看見康斯坦丁進來後,遙遙地對他點頭示意。
「惡魔都是慣會騙人的。」康斯坦丁一邊說著,一邊找到了一個無人的小沙發坐了下來,將手裡的小貓咪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伸出手輕輕按住了她軟乎乎毛茸茸的小腦袋。
露比剛想逃,卻發現她依然動不了。
不僅動不了,甚至都沒辦法解除附身狀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關住了一樣。康斯坦丁那雙削瘦蒼白的手就像是一個牢籠,將她的靈魂與□□牢牢地鎖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這就是魔法嗎?」露比絕望地想著。
系統: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露比:我不會魔法啊!!我現在給霍格沃茨寫信申請做他們那的廚子還來得及嗎!?好歹讓我偷師一下啊!
系統:讓你當廚子?那怕是整個霍格沃茨的廚房都要給你吃空,學生都要餓死。
露比:……倒也不至於。
康斯坦丁將手裡的香煙抖了抖灰,那些煙灰被他抹在沙發前的玻璃桌上,自發移動起來,組成了一個魔法陣的形狀,猩紅的光芒從魔法陣中升起。
「不燒死你也行。」康斯坦丁又吸了一口煙,咳嗽了一陣子,這才緩過勁來,語氣溫柔地說道,「我可以打開地獄的通道,把你送回你的老家,你的撒旦老爹和惡魔家人們肯定很想念你吧。」
系統:……不!不行!快攔住他!
還在好奇那個發光魔法陣的露比當場愣住:啊?
系統:地獄裡我沒有信號,沒辦法復活你!而且你肯定是沒辦法在地獄裡活下來的,那裡全都是岩漿!
露比:真的有地獄啊?
系統:……有!但這不是重點!你求生欲強一點好不好!
被系統這麼一說,露比突然想起來,當初在共生體星球上的時候,系統也是沒有信號的,害得她等了好幾年才等到一個脫離那個鬼地方的機會!
露比當場就犯慫了。
「別、別,大哥!你是我哥!」露比急忙說道,「我保證說實話好不好?我絕對不騙你!」
康斯坦丁抬起了一邊的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這是一個契約嗎?」
「是是是!你說是就是!」露比連忙伏低做小,求生欲極強,生怕這位大哥一個不開心就把她扔進地獄了。
康斯坦丁將煙叼在嘴裡,低聲笑了笑,半晌後,他的嘴裡突然蹦出了幾個不知道是什麼語言的詭異發音,伴隨著咒語的吟唱,他畫出來的魔法陣緩緩升起,漂浮在露比和康斯坦丁中間。
「刷——」
露比眼前一道金紅色夾雜的光芒閃過,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好了,沒事了。」康斯坦丁松開了放在露比頭上的手,「契約成了。」
露比愣了一下:「等等……剛剛那個魔法陣不是去地獄的通道嗎?」
「去地獄的通道?」康斯坦丁眨了眨眼睛,「不是,那只是個契約魔法而已,我可沒辦法打開地獄和人間的通道……至少現在沒辦法。」
露比:……等會兒,所以這個人剛剛是在騙我?
系統:……所以你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跟別人簽訂了沒辦法說謊的契約?
露比:我怎麼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啊!萬一呢!我要是真的被扔進地獄了就再也沒辦法復活了吧!
系統:……難為你了。
露比簡直要氣死了,莫名感覺自己被扔進了智商的盆地。她咧開嘴,露出了尖銳無比的利齒,超凶地對康斯坦丁喵喵吼道:「你竟然騙了我!太過分了!!都病成這樣了還不給自己積點德,但凡你做個人都不至於會病成這樣吧!沒准這就是報應,你個大騙子!!」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他那雙深如星空的眼眸裡像是有什麼恍惚的情緒一閃而過。
「報應?」他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止都止不住地笑著,直到這笑聲又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次他甚至都拿不穩煙了,任由那根抽到一半的香煙落到了地上。他捂住了嘴,努力地想要忍住咳嗽的衝動,半晌後,他臉色慘白地放下了手,從口袋裡掏出潔白的手帕,將掌心的血跡擦去。
他擦掉手上的血的動作粗暴極了,讓露比懷疑他不是想擦掉血,而是想擦破自己的皮膚,擦出更多的血來。
「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抬起頭看著小貓咪,他的動作很粗暴,語氣卻低沉而溫柔,「但醫生都說我是煙抽多了,他們都不懂,還非要我戒煙……庸醫害人啊。」
說完後他扔掉了弄髒了的手帕,又好整以暇點起了一根煙,塞進了嘴裡,悠閑地吞雲吐霧起來。
露比:……雖然我剛剛氣得狠了,話說得有點過分,但這人是真的不正常。
不僅身體不正常,腦子也不正常吧!!
第41章
被迫和康斯坦丁簽訂了不能說謊契約的露比很不情願地和他進行了一場談話。
露比:如果不是看著他不停地在玩那個該死的打火機, 我才不會搭理這個大騙子!
系統:當初要是點了高溫抗性就好了。
露比:……球球你不要再火上澆油了,我已經很生氣了!
……
談話結束後,康斯坦丁新點著的一支煙也抽完了, 他將煙屁股扔進了煙灰缸裡,沒有對露比的種族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先點燃了下一支煙。
「有趣。」他說道, 「你可以寄生在任何生物身上?」
露比:「……是的。」
康斯坦丁眯起眼睛看著她,半晌後又問道:「任何生物, 在被你附身了之後,都會受到你的影響?甚至可以被你控制身體?」
露比:「……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啊!」
康斯坦丁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腦袋,動作溫柔地揉了揉:「回答我。」
露比:「……是的。」
她心裡留下了兩條寬面條淚: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 感覺被天克了,救命啊,今天又是想念紅骷髏的一天!!
「但你不會隨便控制別人對吧?」康斯坦丁問道,「你應該是個……怎麼說,善良的孩子?」
善良的人, 總是多多少少帶點獨特的傻氣。康斯坦丁不討厭這種傻氣, 他甚至很喜歡——只要這種傻氣不是從他自己身上冒出來的就好。
露比:「我不告訴你!」
康斯坦丁也沒有生氣, 只是用另一只手擼了擼小貓咪的下巴, 舒服得露比眯起了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
「你為什麼不進入我的身體?」他語氣低沉,貼近了小貓咪的耳畔,輕聲問道。
露比差點炸了毛, 抬起爪子就想呼在他臉上, 被康斯坦丁伸出一根手指擋住了毛茸茸的小爪爪。
「因為你的身體太糟糕了, 我才不想進去!」露比氣呼呼地說道, 全都是煙味, 她都快要被嗆死了!
「那你想進誰的身體?」康斯坦丁也沒有因為露比冒犯性的用語而生氣。
「克拉克·肯特……」露比一時沒收住,說出了那個她一直在念叨的名字。
系統:……
康斯坦丁:……
露比:……嘴快了,我恨這個不能說謊的設定!
康斯坦丁明顯是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吸煙,和眼前這只小野貓大眼瞪小眼。
「克拉克·肯特?」他說道,那張漂亮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認識他?」露比眼前一亮。
這個看起來人模狗樣卻滿嘴鬼話的病秧子總算有點用了!
系統:……你這麼說一個馬上就要進棺材的人真的好嗎?
露比:他騙了我。
系統:給人家點臨終關懷吧。
露比:他騙了我。
系統:……
露比:他竟然敢騙我!!
系統:算了,隨便你,反正被騙的也不是我……
康斯坦丁靠在了沙發上,他略顯削瘦的身軀就像是要陷進去一般,他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神色冷淡地說道:「算是認識吧。」
那是行走在陽光之下、身披萬丈霞光、受盡世人追崇的人間之神,他只要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光芒四射的燈塔,他偉岸、正義、強大而又有一個善良而溫柔的靈魂。
他就像一顆燃燒著的太陽。他就是太陽。
而不像自己,行走於世界荒誕混亂的另一側,將自己埋藏在陰影之中,與欺騙、背叛、恐懼和疾病為鄰,邁過成堆的、腐爛的骸骨,拖著苟延殘喘的病軀,在這人世間尋找著解脫之法。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康斯坦丁的臉在煙霧之後時隱時現,露比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吱因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線索而激動不已,兩只小爪爪撲在了康斯坦丁的胸口前,急吼吼地問道:「真的嗎?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嗎?」
康斯坦丁看了一眼在自己胸口扒拉著的小肉墊,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壓到我的肺了……有點疼。」
露比愣了一下,連忙把小爪子收了回去,坐在他肚子上說道:「不好意思。」
「我知道他在哪。」康斯坦丁對露比這個知錯就改的態度很滿意,悠哉悠哉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露比一張小貓咪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半晌後糾結的表情變成了視死如歸的表情,「你說出你的條件吧!」
康斯坦丁搖了搖頭:「無條件告訴你。」
露比突然警覺。
「這……這個大騙子有什麼陰謀!」露比驚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隨隨便便告訴我!」
系統:……反正你既打不過他,又騙不過他,要不就躺平吧?
露比:……
「克拉克·肯特是星球日報的一名記者。」康斯坦丁說道,打火機在他手裡不斷的轉動著,看得露比膽戰心驚,生怕他突然啪的一個點火就把自己給揚了,「如果你想要寄生在他身上,我可以幫你找到他……甚至把你送到他面前。」
「當然……」他看到露比似乎想要說什麼的樣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小貓嘴上,「免費的,作為對你給了我這麼多情報的報答。」
說完,他用低沉的、仿佛在對情人耳語般的語氣喊出了小共生體的名字:「對吧……露比?」
露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雖然她真的很討厭這個一上來就騙了她的狗男人,但……
她承認,這個人確實長得不錯,即使是見慣了帥哥的她也會在對方散發魅力的時候小鹿亂撞一秒——但是也只有一秒而已!
「那你現在能送我過去嗎?」露比急切地說道。
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多呆一秒了,不然她總覺得下一秒就被會他給賣了。
「好。」康斯坦丁又恢復了他那幅漫不經心、面無表情、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他朝著小黑貓伸出了手,說道:「你是要帶著黑貓的身體一起過去嗎?」
露比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康斯坦丁頭頂上金燦燦的S級標志,猶豫了片刻,還是咬咬牙:「算了,我進你的身體,和你一起去吧。」
能刷一點契合度算一點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說完,她便鑽進了康斯坦丁的身體內。
小黑貓脫離了露比的控制,在康斯坦丁腿上喵了一聲,轉過身就跑了出去。康斯坦丁目光冷淡地看著小野貓消失在了酒吧內,他站起身,理了理風衣,走到吧台邊要了一杯威士忌,這才施施然走出了酒吧。
「感覺還好嗎?」他問道。
露比:「……」
還好?
簡直就是糟透了。
露比甚至不知道,有著這樣一具亂七八糟的身體,他到底是怎麼能行動自如的,換任何一個人來,此刻早就當場去世、口吐白沫、被抬進急診室了。
「不疼嗎?」露比問他。
共生體可以不連接宿主的痛覺神經,當然也可以連接,露比一進入康斯坦丁的身體,就果斷選擇了不連接。
她怕疼,而這個病入膏肓、肺癌晚期、內髒亂七八糟的家伙,恐怕每一次呼吸都痛得仿佛千刀萬剮吧。
康斯坦丁懶懶地垂下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又點燃了一支煙,走進了無人的空巷。
露比:……我現在開始懷疑,他抽煙只是為了讓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神經,稍微減輕一點痛苦。
系統:想多了,他只是單純的沒有煙就一分鐘都活不下去而已。
露比:……
露比頓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想要治愈他的話,需要多少能量?
系統沉默了片刻,算出了答案:理論上可以,但事實上你是治愈不了他的。
露比愣了:啊?
系統說道:你應該知道,你所能達到的治愈效果需要一個緩慢恢復的過程,這家伙每年至少吸一萬支煙,持續了至少十五年了,可能你治愈的速度還比不上他惡化的速度,況且你的能量也不夠你消耗。
系統停頓了一下,說道:這可是癌症。
——瘋狂擴張、橫行霸道、奪走無數生命卻一直都未能被攻克的絕症。
露比說道:道理我都懂,可為什麼是理論上可以?
系統說道:如果你能勸他戒煙的話,沒准慢慢磨個幾年,還真能治愈他呢?
露比:……
……
康斯坦丁叼著煙的嘴裡緩緩吐出幾個露比完全聽不懂的單詞,連在一起時有種奇特的、詭異的、甚至是邪惡的感覺,隨著咒語的念出,他的面前逐漸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白色魔法陣,一團小小的紅色火花在魔法陣中心燃燒著。
康斯坦丁將手裡的威士忌打開,潑在了魔法陣上。
紅色火花頓時擴散成了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整個白色魔法陣都燒成了鮮紅的顏色,如同一朵朵盛開的紅蓮,伴隨著一陣呼嘯的狂風,魔法陣被開啟,化作了一個火花四濺的傳送門。
露比露出了羨慕的眼神:教練,我想學這個!
系統:……這個真沒有。
康斯坦丁隨手將空了的酒瓶扔在了一邊,理了理風衣,踏進了傳送門。
他消失在傳送門的另一側,無人的小巷內,火光燃盡,化作一道灰燼凝聚成的青煙,消散在陰影中。
……
半小時後。
「你確定那個人是克拉克·肯特?」露比趴在康斯坦丁的肩膀上,看向他所說的那個人。
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呆裡呆氣的記者,他此刻正在收拾旅館房間裡的行李,似乎是准備出行。
這和之前露比看見的那個如同天神一樣的克拉克·肯特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但他身側漂浮著的人物面板卻又肯定了這一點。
【克拉克·肯特(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0%
……
「他住在大都會,這幾天剛好來了紐約,可能是工作原因吧。」康斯坦丁漫不經心地說道。
露比說道:「那我就過去了?」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說道:「在你走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露比:「……什麼事情?」
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康斯坦丁看著小共生體這幅炸毛的警惕模樣,無奈地輕笑了一聲,說道:「我剛剛跟你簽訂的契約有效期是一個月,在這一個月時間內,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通過這個契約印記召喚我。」
說完,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小共生體的額頭,一枚魔法符文浮現了出來。
露比大為警覺:「你、你為什麼這麼好心!?」
康斯坦丁恢復了他慣有的面無表情的冷峻模樣,挑了挑眉:「因為我剛剛騙了你,所以希望以這種方式補償一下你。」
露比不信任地看著他:「真的?」
康斯坦丁說道:「反正你也不虧,不是嗎?」
露比:……系統,我覺得這家伙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他肯定又在盤算什麼壞主意!那個什麼鬼契約真的像他所說的那麼無害嗎?
系統:在這一點上他沒說謊,那個契約裡的魔法力量只夠支撐一個月,畢竟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算了,你別理他,趕緊走人。
……
康斯坦丁站在不遠處,看著小共生體附身在一只小松鼠身上,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真是個傻的可愛的孩子啊……」他彎了彎嘴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倚在樹旁,吸了一口煙,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這樣一個陰雨綿綿的潮濕冬季,空氣可真冷啊。
冷得像冰刀子一樣,一刀又一刀地刮過,凍得人肝膽俱成冰雪。
或許,他還能等到明年的春天?
康斯坦丁閉上眼,緩緩地將氣管與肺內白色的煙霧傾吐出來,仿佛一聲悠遠而沉重的嘆息。
第42章
【露比單飛日記:今天是我離開彼得的第二天, 我已經深刻了解到了人世到底是有多麼的險惡,了解到九頭蛇、史蒂夫到底是有多麼的可愛和善良,了解到彼得到底是一個怎樣光芒四射的小天使。對, 別問,問就是後悔,早知道我就應該在彼得身上呆一輩子的!】
是的, 露比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事情是這樣的。
她本以為自己脫離了康斯坦丁那個大騙子之後, 很快就能獲得一個陽光向上、心地善良、見義勇為的超人作為宿體的。
於是她附身在一只小松鼠身上,心情愉快地爬到書上,然後從打開的窗戶處跳進了克拉克的房間。
克拉克正在收拾准備回大都會的行李, 突然看見一只小松鼠跳了進來。
小松鼠看起來囂張極了,像極了他老家堪薩斯鄉下那些絲毫不怕人的松鼠們,每天都大搖大擺地偷他們家倉庫裡的東西吃,讓瑪莎頭疼得要死,還拿這幫小搗蛋鬼沒辦法。
這讓克拉克覺得有趣又親切, 他衝著小松鼠打了聲招呼:「嘿, 想要吃點東西嗎?」
露比甩了甩她毛茸茸的大尾巴, 看著克拉克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袋香噴噴的堅果, 倒在她面前。
露比:……好香!
她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捧起一顆堅果就開始哼哧哼哧地啃了起來。
系統:……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啃到一半被系統吼了的露比:……嗚嗚。
克拉克看著小松鼠憨憨的可愛模樣,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它,但又怕把它嚇跑了,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碰了碰小松鼠的大尾巴。
露比覺得有點癢, 甩了甩尾巴, 蹭了一下克拉克的手指。
克拉克:——可愛!而且好乖!
系統:快點,趁機會!
露比這才反應過來,超極不情願地把手裡啃到一半的堅果給扔了下來,甩著大尾巴抱住了克拉克的手指。
克拉克有些驚喜,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親人的松鼠,結果還沒等他開始大搖大擺地擼松鼠呢,他就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順著他和松鼠接觸的皮膚鑽進了他體內。
克拉克觸電般縮回了手:「……什麼東西?」
露比當場就傻了:「……??」
他為什麼發現的這麼快啊!不對啊,她以前附身在別人身上的時候,別人都根本感覺不到的!
克拉克停了一會兒,發現突然鑽進體內的生物似乎沒有動靜。他思考速度很快,在短暫的疑惑之後,立刻就從他那充盈著氪星知識的大腦裡找到了答案:「共生體?」
肯定是共生體無疑了。
他知道共生體這種種族對宿體本身是無害的,和大部分寄生種族不同,它們更多是與宿主達成身體上的共生狀態,而且弱點也很明顯。
所以克拉克覺得,自己在處理這個突然衝進體內的共生體時也不需要太過激。
所以他說道:「我知道你們的種族弱點,你現在出來,我們可以談談。」
露比:……?????
她震驚了。
系統也震驚了。
露比:「是不是我打開副本的方式不太對?為什麼S級宿體現在一個比一個恐怖了?這家伙竟然一口就報出來我是個共生體?甚至還知道我的弱點?」
——不對。
縮在克拉克體內的露比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這不是個人類。」她說道。
「是的,他是氪星人。」系統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把氪星相關情報展示給了露比。
露比:……
好的,簡直不能更好了。
在寄生了百歲孤寡老人、蜘蛛變異人、肺癌魔法師之後,她終於迎來了外星人。
這個地球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就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類S級宿體嗎?
露比自閉了。
然而這種沉默在克拉克看來就是拒絕配合的體現了。
「出來吧,共生體,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來到地球上的……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他說道。
他的語氣很溫和,或許是因為在短暫的驚訝之後情緒恢復了平靜,他的話語間甚至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
露比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她縮在克拉克體內,瞄了一眼克拉克的人物面板。
「唉。」她嘆了口氣,「為什麼我遇到的宿主一個個蠱惑度都仿佛去世了一樣紋絲不動……」
系統:小蜘蛛有話要說。
露比:……小蜘蛛不算!他後來蠱惑度也清零了好嗎?不,我再等等,沒准這個氪星人只是詐我的,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弱點。
克拉克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共生體的反應。
「好吧。」他聳了聳肩,語氣輕松的說道。
與此同時,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青筋暴起,眉頭微微皺起,那雙湛藍如淺海般的眼睛裡有紅色的微光在閃爍,而與此同時,露比明顯感覺到這家伙的體溫在飛速上升。
從剛開始的正常人類體溫,逐漸增加到了五十度、六十度……甚至還在上升!
露比當場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存僥幸心理:「……大哥!大哥!有話好好說!!」
她咕嚕一下就從克拉克的體內滾了出來,圓滾滾的小身軀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然後啪嘰一聲落在了桌面上。
「惹不起,躲得起……」剛准備當場跑路的露比突然感覺被一只如同鋼鐵般有力堅固的手抓住了。
她愣了一下,扭了扭自己柔軟絲滑的身體,但什麼用也沒有。
克拉克·肯特的手就像是一個鐵箍,死死地按住了她。
露比抬起頭看向這個外星人類。
他和露比在那個暗巷中見到的、從天而降、光芒萬丈如救世主般的天神長得像極了,唯一的區別大概就只是一副鼻梁上的眼鏡,以及再普通不過的社畜制服,這將他的氣質完美的掩蓋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英俊到讓人移不開眼。
如果說康斯坦丁的俊美是病態的、蒼白的、是帶著難以掩蓋的倦意和頹意的糜爛玫瑰,那麼克拉克·肯特的英俊就像是夏天灼熱陽光下怒放盛開的向日葵,明亮、耀眼,仿佛一尊神的雕塑。
他微微歪著頭,看著自己手下不停掙扎的小共生體,那雙如瑪雅灣一樣清澈湛藍的眼眸裡並沒有半點惡意和殺意,只有略帶著好奇的審視。
「真的是共生體。」他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手依然死死攥著露比,「你們這個種族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宇宙中出現過了。」
在他的記憶中,氪星對這個奇妙的種族也有著不少記載,但沒有一次記載是正面的。
共生體一旦脫離了自己的星球,就必須得找到宿體來進行生存和活動,而他們又是一種極端暴虐、自我且飢餓的生物,同時會對宿主進行強化,所以無論他們去往了哪個星球,一旦成功附體,那麼宿主就會成為那個星球上極為突出的強者,掠奪行為就會更加輕松簡單。
更何況,共生體往往是群居的,這就導致他們在遠古時代像蝗蟲過境一般掠奪了一個又一個星球的資源。
不過他們的弱點也很容易被針對,一個是超聲波,另一個是高溫。
只要掌握了這兩個弱點,共生體就翻不起什麼浪。
所以在弱點暴露之後,共生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從各大星系被滅絕了,少部分殘余被趕回了他們自己的星球。自此之後,在現有的歷史記載裡,共生體星球似乎就沒有再捅出過什麼簍子了。
令克拉克感到好奇的是,共生體星球是個科技還不如地球發達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跨星球旅行的能力,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麼來到地球的?
就在他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他看見被他死死掐住的那個銀白色的小共生體突然露出了流淚貓貓頭的表情。
克拉克:……?
果然是時過境遷嗎,這麼多年過去了,氪星毀滅了,人類學會做核彈了,共生體學會賣萌了……?
「大哥,我錯了,我不該擅自寄生到你身上的。」露比深知該認慫的時候就認慫的道理,「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安靜的呆著,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我立刻就走,嗚嗚。」
她一開口,克拉克就有點愣住。
……這只小共生體,她是在向自己撒嬌嗎?聽語氣好像又不太像,但她的聲音真的好甜好軟,像個十幾歲的嬌憨的小女孩,哪怕只是聽見她的聲音,都像是嚼了一口軟乎乎的棉花糖,整個人都像是要飄起來了一樣。
——很難想像擁有這樣聲線的小寶寶會有什麼壞心思。
「……」克拉克將小共生體拎了起來,正准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間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克拉克?你收拾好了嗎?我們要回大都會了!」
「……馬上就好!」克拉克連忙回應了一聲。
他沒有再和露比說話,只是順手將露比塞進了一個小紙袋,然後扔進了他那陳舊的行李箱裡,啪地一聲就蓋上了。
露比:……?
被迫和一堆換洗的衣服、書籍和洗漱用品擠在一起的露比整個共生體都麻了。
她問系統:我是不是因為遇見了史蒂夫和彼得,把自己的運氣全都給用完了?為什麼我連著遇見了兩個恐怖如斯的S級?
——好家伙,一個直接騙得她團團轉,一手詭異的魔法嚇得露比大氣都不敢出;另一個干脆自己就是個烤箱,隨隨便便就把她從體內給逼出來了?
露比:我總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畫風不太一樣的世界,這到底是什麼地獄開局啊!
系統:……某種意義上來說,好像真相了呢。
……
露比睡在行李箱裡,被拖著哐當哐當地走了一路,要不是她身體足夠柔軟,恐怕都要被撞出一頭包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總算是停了下來。
行李箱被打開了。
明亮的燈光突然照射了進來,讓露比一時間竟然有點不太習慣,她那雙紅寶石般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來,小腦袋往克拉克的衣服裡縮了縮,試圖規避一下突如其來的光線。
克拉克看著果凍一樣的小共生體挪著軟乎乎的身體躲來躲去的模樣,不知為何竟覺得有點好笑。
他記得,在氪星的記載中,共生體好像都是一群挺凶殘、攻擊性挺強的生物?
這只看起來怎麼蠢蠢的?
克拉克伸手將不到他拳頭大小的小共生體給抓了出來,拎著手上,像是拎著一個隨時都能化成一灘糖漿的果凍,然後將她放在了冰冷的金屬桌面上,並給她連接了一個外星語翻譯器。
「好了,我們可以談談了。」他說道,語氣平和。
露比只感覺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突然拎到了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大回轉就被扔在了桌面上,還被套了一個玻璃罩子,霎時間那叫一個天昏地暗、頭昏眼花,她在桌子上掙扎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頭在哪,睜開了一雙變成蚊香圈的眼睛:「談、談、談……談啥?」
克拉克:……
啊這。
不僅是個小傻子,還是個小結巴嗎?
克拉克露出了憐憫的眼神。
露比一回過神來,就看見眼前這個氪星人在用一種很同情的眼神看著她,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看不出啥黑科技的裝置,像個擴音筒。
露比:……?
她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決定不去追究這個眼神的意義,免得把自己氣死,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想談什麼?」
克拉克問道:「你是怎麼到地球上來的?你的同伴們呢?」
他只關心這一個問題。
他可不希望地球上突然多出來一堆共生體,暗搓搓地藏在人類體內為非作歹。當然,如果僅僅只是藏在人類體內也就算了,萬一這些共生體跑進了阿卡姆之類的地方,那可就不太妙了。
——某只黑漆漆非得頭疼死不可。
露比:……
夠了啊你們!一個兩個的,抓住我之後就是審問一條龍是吧!
露比:……我想念彼得了,嚶。
系統:說到彼得,你現在已經不在紐約了。
露比:那我在哪?
系統:根據地理位置顯示,你現在在北極。
已經被氪星人扔進了孤獨堡壘的露比:……啊?
露比傻乎乎地扭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一看這內部充滿科技感的家具陳設就知道,這妥妥的不是人類歷史上任何一個國家地區的裝修風格。
她似乎,被扔到了氪星人的大本營了?
克拉克見小共生體只是在呆頭呆腦地東張西望,便輕輕敲了敲玻璃罩子,問道:「能聽見我說話嗎?你的同伴呢?」
露比回答道:「都死光了。」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是嗎?」克拉克有些懷疑地看著露比。
你同伴死光了,怎麼你還能用這種無所謂的口吻說出來……?
露比努力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是啊,絕對不騙你。」
「所以,你是落單的?」克拉克問道。
露比點了點頭,她那超有彈性的身體隨著她的動作抖來抖去,克拉克差點沒想忍住上手揉一揉。
為了增加她的說法的可信度,她甚至還如實將自己來到地球的過程復述了一邊。
克拉克:……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克拉克說道:「你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你多少歲了?」
這只小共生體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只年幼的夜鶯,甜美而又柔軟,仿佛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人心裡似乎有些癢癢的,卻又不可思議的平靜。
露比:……這,這我哪知道啊?系統?
系統:不知道,頂多二十?
露比:……
於是她隨口報了一個數字:「一百歲了。」
克拉克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你在共生體中只能算是個幼兒啊……」
露比:……???
克拉克想著,難怪看起來傻乎乎的,原來只是個小寶寶。
既然是個流落在外的外星寶寶,就應該回自己的老家,和年長的同類一起生活,還能有個照應。
畢竟,不是每個外星人都和他一樣,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母星了。
露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克拉克伸手在一旁的電子屏幕上按了什麼鍵。
與此同時,毫無生氣的電子音響起:「正在搜索目的地……目的地已標記,正在開啟空間跳躍技術……」
露比:「?」
她眼睜睜看著克拉克的身邊突然開啟了一個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傳送門,傳送門周圍的空間都出現了些微的扭曲,甚至伴隨著空間擠壓所導致的颶風。
然後克拉克便伸手拿起了裝著她的那個玻璃罩子,飛進了傳送門內。
與此同時,露比聽見系統的聲音在耳邊焦急地響起:
系統:警告!正在脫離信號範圍!
系統:警告!已脫離信號範圍!
系統:警告!系統已進入脫機狀態,該狀態下無法提供任何支援!
露比愣了一下,一瞬間就慌了。
「等一下!」露比連忙想要阻止克拉克,「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啊!我不能……」
我不能離開地球!
伴隨著電流的滋滋聲,傳送門在克拉克的身後合上了。
死寂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這片無人的深空充斥著寂靜、寒冷和深不見底的混沌,恆星在無數光年之外散發著沒有溫度的微光,沉默的注視著陌生的旅者。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小共生體,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說道:「好了,別怕,你到家了。」
露比定睛一看。
一個荒蕪的、了無生機的、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一絲色彩的星球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裡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家」。
——共生體星球。
第43章
露比是真的沒有想到, 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她下意識地喊道:「系統?」
系統:當前處於信號範圍之外,無法連接服務器。
又是這句話。
在到達地球之前,這句話露比就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萬遍了。
她突然意識到, 自己似乎遇見了出道以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
如果真的就讓克拉克·肯特把她扔下去了,那麼她可能就再也等不到回地球的機會了。
因為共生體星球上那批有冒險精神的、願意離開這個地方、尋找新的家園的共生體們,已經在當初那個火山裡化為灰燼了。
剩下的共生體們是不可能再發射一架宇宙飛船, 把她送到地球去的。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氪星人, 竟然能強大到直接把她送回快樂老家呢?
她連忙撞在了玻璃盒子的內壁上,像是生怕克拉克聽不見一樣超大聲說道:「等一下!等一下!你聽我說!」
正准備把露比扔回去的克拉克停下了動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露比拼命用小觸手捶著玻璃, 她真的有點害怕了,聲音都有些發抖:「我不要回去,拜托,求求你了,別的什麼事情都可以, 只有這件事不行——我絕對不要回共生體星球!」
克拉克竟然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微妙的絕望感。
他皺起眉, 問道:「為什麼?他們不是你的同類嗎?」
同類?
不, 露比想,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過一個共生體,我也絕對不會想和一群共生體一起度過漫長而孤獨的歲月,我寧可在地球上死去活來一百遍,欠債百萬, 也再也不想回這個鬼地方了。
「他們不是我的同類。」露比說道, 「拜托了, 我保證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我絕對聽話, 哪怕……哪怕你把我關起來都可以,我不想離開地球,嚶。」
只要不離開地球,她就算是死了,也會有系統把她救回來。
而一旦真的被扔在共生體星球上,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克拉克沉默了一下。
不得不承認,他在聽見玻璃盒子裡那個小共生體甜甜軟軟的、充滿了恐懼的聲音的時候,產生了那麼一絲微妙的心軟。
她就像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躲在他身體內,因為害怕而帶著些微的哭腔,每一字每一詞都像是在控訴他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可是為什麼呢?
難道回到自己賴以生存的家園,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但他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躲在自己體內的小共生體的恐懼,那種恐懼如有實質,甚至都感染到了他,克拉克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什麼情感共鳴的錯覺——他甚至覺得,這個小共生體可能寧可選擇死亡,也不願意回到自己的星球。
克拉克沒能明白這個問題,他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帶你回地球。」
他到底還是善良且包容的。
露比愣了一下,沒想到克拉克竟然這麼快就答應了。
「真……真的嗎?」這麼好說話的嗎?
「不過先說好了。」克拉克說道,「你應該知道你作為一個共生體,會對宿主從精神層面產生極其不良的影響……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在你長大之前,都只能和我生活在一起。你放心,包吃包住,包提供無害的宿體。」
他想,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和知識,只是控制住一個幼年期的小共生體而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何況,孤獨堡壘裡有超多各種各樣的小動物能夠提供給她附身,她甚至能每天換一個新花樣呢,孩子永遠都不會覺得孤單,豈不美哉!
反正孤獨堡壘裡各種各樣的外星生物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一個共生體。
——所以,不就是當一個小共生體的監護人嗎,克拉克表示自己沒在怕的。
露比:…………長大之前?
以共生體一百歲都還只是個幼兒的標准,長大到底是幾歲啊?你告訴我,我保證不被嚇得當場去世。
露比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不能寄生到你身上嗎?」
克拉克微笑著搖了搖頭。
倒不是因為共生體會帶來不良影響,而是因為共生體是擁有著強制控制身體的力量的。
他的力量太過強大,也正因為如此,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其他人控制他的身體。
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尤其是在他還不夠了解小共生體的前提下。
露比:……為什麼拒絕的這麼干脆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考慮考慮,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不然我就跪下來求你嗚嗚嗚。
當場自閉的露比突然開始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留在康斯坦丁那裡呢?哪怕就多呆一會兒,刷夠五千能量,把高溫抵抗給點了,她都不至於如此被動!
露比流下了兩行後悔的淚水:猛共生體落淚了,康斯坦丁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克拉克看著小共生體哭成狗的樣子,心下也是軟得一塌糊塗,知道這個小共生體確實是嚇壞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害怕。
他伸手揉了揉小共生體的腦袋,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帶你回孤獨堡壘,那裡有很多珍奇動物,你想寄生到誰身上就寄生到誰身上。」
珍奇動物?
露比一聽,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克拉克:「……」
唉,孩子真難哄。
……
克拉克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地球。
孤獨堡壘的空間跳躍技術讓他順利回到了跳躍點,他從閃爍著電火花的蟲洞裡走了出來,順手將手中被關在小玻璃盒子裡的共生體放在了桌面上。
與此同時,系統總算連接上了信號,一上來就急急忙忙地問道:「露比?露比?你還好吧?」
露比掛著小淚包,打著哭嗝,嚶嚶嚶地說道:「我不好!」
系統:……那看起來還不錯,至少還有精神吐槽。
……
克拉克將玻璃罩子打開,把露比給放了出來。
他順手從溫室裡抓了一只小松鼠出來,放到了露比面前,說道:「喜歡松鼠嗎?不喜歡我們就換一個。」
露比:……
有區別嗎!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生存,她只好鑽進了小松鼠的體內。
共生體本體的模樣是看不出什麼具體表情的,直到露比鑽進了松鼠體內,克拉克才看見,原本因為突然被抓起來而一臉懵逼的小松鼠突然就垮起了個批臉,滿臉悲傷地坐在冰涼的金屬桌面上。
那個表情實在是太生動了,即使它看起來真的很悲傷,克拉克還是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好了,別難過。」他伸手揉了揉小松鼠的腦袋,順手將外星語翻譯器給小松鼠帶上了,像帶上了一個無比新潮的高科技耳機,「你想吃點什麼?堅果?」
吃,永遠是趕走煩惱的最佳選擇。
他記得剛見到小共生體的時候,他給了她一把堅果,那會兒,躲在松鼠體內的小共生體抱著堅果啃的可香了。
啊,超可愛。
想再看看她啃堅果的樣子。
克拉克一邊想著,一邊又掏出了一把堅果遞給了露比,他那雙湛藍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露比,眼神裡有著微妙的期待,身後的背景仿佛要開花了。
露比:……
不,我絕對不食嗟來之食!
於是露比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把堅果全都給掃到了一邊,一臉生悶氣的表情。
系統:完了,這只每天都窮開心的渣女真的生氣了,連吃的都不要了!
看著悶生氣的小松鼠,克拉克身後冒出來的小花花瞬間就枯了,他苦惱地看著小松鼠,問到:「你不喜歡吃嗎?」
露比超凶地說道:「不喜歡!」
這個堅果裡沒有自由的味道,她不吃!
克拉克問道:「那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買。」
屁股對著克拉克的小松鼠耳朵動了動,半晌後猶猶豫豫地轉過一個小腦袋,黑乎乎的小眼睛眨了眨:「真、真的什麼都可以嗎?」
克拉克說道:「當然,只要是比較正常的食物。」
他知道共生體是會吃人的,雖然這和他們萌萌噠的外表完全不符,但這就是他們的種族特性。
露比躍躍欲試:「那……來個巧克力杏仁蛋糕?」
克拉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蛋糕?」
系統:……當我剛才那句話沒說。
「給不給嘛?不給拉倒!」小松鼠又垮起個批臉,超凶地瞪著他。
克拉克看著滿臉不高興的小松鼠,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不笑的時候,那雙眼睛仿佛也隨之暗沉了下來,如同無垠宇宙裡深不見底的星河,充滿壓迫感的氣質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而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種幾乎令人生畏的壓迫感又消失了,他就像是個鄰家的陽光大男孩一樣,親切和煦,令人如沐春風。
「好的,露比。」他微笑著說道,「不過,或許你得先換個宿體?據我所知,松鼠好像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露比:「……」
這些小動物怎麼這麼嬌氣啊!真是煩死啦!
……
與此同時。
暗巷中,康斯坦丁靠在暗巷的牆壁上,指尖點燃的煙像黑暗中明滅的星火。
突然間,他身後的漆黑的牆壁上睜開了六只燃燒著猩紅火焰的金色眼睛,那六只眼睛裡滿是邪佞的惡意與殺意,死死盯著靠著牆壁、身形單薄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惡魔的低語在他的耳畔響起,忽遠忽近,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你想向氪星人尋求幫助嗎?你以為他能幫得了你?別惹我笑了,他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只大一點的蟲子罷了……」
康斯坦丁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了出來,眯起了眼睛,低聲說道:「閉嘴,三宮。」
「看看你自己吧,康斯坦丁。」三宮魔說道,「你覺得你還能封印我多長時間?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看到你死去的那一天了,到那一天,我會優先把你的靈魂撕爛的,尤其是你那張沒有一句真話的嘴……」
康斯坦丁猛地轉過身,將手裡的香煙摁在了牆壁上,火星四濺。
「呲——」
「啊——!!」三宮魔發出刺耳的慘叫聲,他用那滿是怨恨與惡毒的聲音吼道,「我要殺了你,康斯坦丁!!我要當著你的面把這個可惡的世界一點點磨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你這個該死的……」
康斯坦丁沒有等他把罵人的話說完,手中的香煙在漆黑的牆壁上用力地畫出一個燃燒著的魔法陣,而與此同時,三宮魔的六只眼睛伴隨著魔法陣一起,融化消失在荒無人煙的暗巷中。
康斯坦丁微微喘著氣,看著魔法陣的光芒一點點消失,像是燃燒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頹然靠在牆面上,將手裡已經熄滅的煙扔進了長滿了苔蘚的陰暗的牆角裡。
他從口袋裡取出煙盒,熟練地抖了一支新的煙出來,叼在嘴邊,卻沒有立刻點燃他。
他望向漆黑的星空,閉上眼,長嘆了口氣。
半晌後,他睜開眼,望向了遙遠的北極的方向。
他突然輕聲笑了起來,聲音低沉:「我當然不會向一個不懂魔法的氪星人求助,三宮……不過你也不必失望,我正在給你准備一個驚喜,我相信你一定會愛死它的。」
然後,他點燃了自己嘴角邊的香煙,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風衣,轉過身走出了昏暗的小巷。
他走到明亮的街道上,穿梭來來往往的人潮,在路邊的一家咖啡店旁停下了腳步。
他走進店內,對看到他的臉就愣住了的女侍者說道:「請給我來一份……巧克力杏仁蛋糕。」
「謝謝。」
第44章
於是, 露比在孤獨堡壘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她縮在小松鼠的身體裡,坐在溫室裡生長著的外星生物的枝椏上,看著溫室裡生活的奇奇怪怪的生物, 面無表情地想著:
不愧是孤獨堡壘,可有夠孤獨的。
本來她以為克拉克會來陪她的,結果這個該死的氪星人竟然滿臉歉意地告訴她, 他要上班!
要上班!
你一個在地球完全無敵了的氪星人,竟然會要上班!
克拉克·肯特竟然還振振有詞:「不上班, 我哪來的錢養你啊?」
露比:……
好、好有道理啊。
於是,露比的日常就變成了下面這個模樣:
每天早上起床,一腳踹開在自己身上聞來聞去的外星豬, 扯著它比芭蕉還要大的耳朵大罵:「你下次要再在我睡覺的時候靠近我我就把你做成烤乳豬!」
起床後,吃掉外星蘋果樹每日生產的果子,這是露比每天最開心的時間段之一,因為每顆果子都超甜且富有營養!
——當然,如果這棵見鬼的外星蘋果樹不會在她身邊揮舞觸手試圖揍她, 還罵她強盜就好了。
露比:「你干嘛這麼小氣?你的果子如果不當天吃掉, 明天就爛掉了啊。」
外星蘋果樹哭得可慘, 結結巴巴地:「強盜!強盜!強盜!嗚哇!」
露比:……作為這裡智商最高的生物, 我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吃完果子後,露比就坐在另一棵脾氣比較好的外星樹的頂端發呆。為什麼要坐在頂端?因為那只可惡的外星豬就一直跟著她,坐得稍微低一點都會被它拱下來!
露比:可惡,共生體落平陽被豬欺, 你們都給我等著!
只有到了晚上, 下班了的克拉克才會抽時間過來陪她, 當然, 前提是他沒有加班。
然而, 被氪星人陪伴也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至今,露比都搞不懂,為什麼克拉克認定了她是一只年幼的小寶寶,是一只需要被啟蒙教育的小可愛,是正在塑造價值觀、世界觀和善惡觀的幼崽!
所以,她每天都不得不在這位兼職獄卒和男媽媽的超強氪星人的逼迫下,含淚上課。
克拉克會時不時拿出他放在書房裡吃灰的書籍,當著小共生體的面念一念詩什麼的。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他坐在光線暖黃的台燈下,戴著眼鏡,語氣平靜溫柔地念出了博爾赫斯著名的詩句。
坐在他膝蓋上的松鼠露比無情地打破了這美好的一幕:「不,只要你給我好吃的就行。」
克拉克因不聽話的熊孩子而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還是決定垂死掙扎一下,說道:「露比,你要知道,人生在世的意義可不僅僅在於進食,很多時候我們需要有一些藝術性的東西來陶冶我們的情操……」
然後他就聽見了松鼠打哈欠的聲音。
克拉克:……漲姿勢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松鼠打哈欠!
克拉克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小共生體,一眼就看見她那雙漂亮的仿佛最純粹寶石般的大眼睛都快要閉上了,實在困的不行了,她就啪嗒一下合上了眼睛,因為打哈欠而滲出來的小淚包立刻就嘩啦啦淌了下來。
克拉克:……不至於,真的不至於。但是好可愛!
露比立刻就驚醒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見了面無表情的克拉克和他身後開著的一片花田。
露比靈光的小腦瓜瞬間高速運轉起來,半秒之後,她脫口而出:「太、太藝術了!感動的淚眼模糊,都快要看不清字了,嗚嗚,博爾赫斯是什麼神仙太太……」
克拉克面無表情地合上了詩集:「睡吧,晚安,露比。」
露比:嗚嗚,明明語氣很溫柔但還是感覺被罵了。
於是,為了避免失去克拉克的寵愛被扔回共生體星球,露比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把那本詩集給讀完了。
於是,第二天下班回來之後的克拉克驚訝的發現,這個小外星人竟然意外的很聰明。
她竟然把整本詩集都給背了下來!
露比:感謝系統。
內存裡塞滿了無用信息的系統:……不客氣。
「——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露比念著書上的詩句說道,「神真的沒有憐憫之心嗎?」
克拉克揉了揉小共生體軟乎乎的小腦袋,順手給了她一把超香的花生,作為露比真的把詩給背下來了的獎勵:「當然是有的。」
露比:……這個人說話就像放屁一樣!
系統:這是髒話,小松鼠不可以講的!
露比:但凡他有點憐憫之心,都不會把我關在這個鬼地方,不讓我出去!
系統:但他只要有空就會來陪你啊,還會給你帶好吃的,想開點,總比扔回共生體星球好。
露比:……說、說的有道理。
所以說,共生體的底線,就是這麼一點點被拉低的。
……
有時候露比也會和克拉克聊一些無關話題。
「克拉克,你不要去工作了好不好嘛,根本就是浪費時間。」露比又因為克拉克的加班導致她等了個空而氣到跳腳。
「這怎麼能叫浪費時間呢?」克拉克表示不贊同。
「如果只是為了賺錢的話……」露比的小腦瓜子瞬間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你可以搭建一座氪星人神廟,每天只需要收收香火錢,然後順便幫地球人解決一下他們解決不了的事件不就好了嗎?」
克拉克:「……」
克拉克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端坐在蓮花寶座上,手裡脫著一個冒煙的飛機,一臉悲天憫人地望著遠方,蓮花寶座下是絡繹不絕的大都會人,每個人都排著隊來給他送香火錢……
然後他的身邊放著一個喇叭,喇叭旁邊坐著一只神氣十足的松鼠,時不時喊一聲:「感謝布魯斯·韋恩老板送的超跑,老板大氣!老板請上座!有什麼需求請寫在功德簿上!」
偶爾還會有某個禿子特別焦急又特別惱火地衝過來,用比他更大的喇叭對著人群喊著:「不要相信偽神!不要相信偽神!請大家離開這座偽神建立的破廟,我要炸了這裡,重復一遍,我要炸了這裡,耶穌來了都不管用!謝謝大家的配合!」
被自己的想像嚇出一身冷汗的克拉克:……有點恐怖。
於是,克拉克表示:「我還是繼續做記者的工作吧……」
露比氣結:「殺雞用牛刀,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沒有意義!」
克拉克無奈地說道:「這也不算沒什麼意義吧,我也是要過日子的,況且當記者能讓我盡可能快的拿到第一手消息,就算浪費一點時間,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他覺得又到了外星人小課堂時間,他必須得給這個孩子灌輸正確的價值觀才行。生為一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外星共生體,她得足夠正,才能保證她未來可能會有的宿主不會歪掉。
露比特別驚詫地說道:「這還沒有損失?你這被迫浪費了多少時間,這個時間你要是省下來的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啊。」
克拉克:「比如呢?」
露比說道:「比如去做一點好吃的,看一看電視劇,環游世界,或者……談個戀愛什麼的?」
克拉克笑了笑,說道:「這些以後都會有機會的,反正日子還長呢。」
——反正,日子還長著呢。
露比愣了一下,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和克拉克兩個人作為外星人,壽命是比普通的地球人要長很多很多的。
而這些短暫的時間,即使真的被浪費了,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漫長時光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露比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康斯坦丁那張俊美卻帶著病容的、蒼白的臉。
距離她遇見康斯坦丁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了。
是啊,她和克拉克都擁有著無窮無盡的壽命,他們的未來都還很漫長,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甚至他們漫長的壽命會賦予他們近乎無窮的犯錯的機會。
而康斯坦丁,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永遠失去未來了。
露比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魔法符文,發現還在起著效果,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突然又有了一點點惆悵的感覺。
可生命就是這樣,周而復始,生生不息,終究會有消亡的一天。
雖然他表現的一幅滿不在乎的模樣,但當死亡來臨的時候,誰能真的那麼灑脫呢?或許,此時此刻,他生命裡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彌足珍貴吧。
可她呢?
她卻要在這個地方,把大把的時光浪費在和外星豬以及其他各種奇奇怪怪生物的鬥智鬥勇上!
一想到這裡,露比就更生氣了。
「不行。」她對系統說道,「得想個法子逃出去。」
系統:「康斯坦丁的契約正在等著你。」
這是唯一一個可行的辦法。
露比又考慮一下,頓時又有點泄氣:「……不,還是不行,我是真的有點慫他,總覺得他好像在給我挖坑。」
系統:「那你可以繼續在這裡呆著,反正氪星人說得對,我們的時間還長著。」
一個月,可以等到她身上的契約魔法失效。
三個月,可以等到康斯坦丁的最後一根棺材釘被釘死在木板上。
八十年,可以等到一個高中生步入暮年。
更不必說滄海桑田,無數漫長的時光會將世界徹底改造成陌生的模樣,如同慢性的毒藥。
等到了克拉克認為她已經成長為成年共生體,願意把她放出來的時刻,這個世界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世界嗎?
露比沉默了許久。
她到底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不過有一說一,如果不算能量增長的速度太慢這個致命缺點的話,在孤獨堡壘的生活質量還是挺不錯的。
困了有覺睡、餓了有好吃的,而且可以隨時換身體吃東西,不怕長胖,也不怕胃不夠大!
孤獨堡壘裡甚至還養了一只胃連接到獨立宇宙的怪物,吃多少東西都不會胖,也不會撐,簡直就是露比附體的最佳選擇!
但那只怪物實在是太凶了,在露比第N次被它的爪子抓花了臉之後,克拉克·肯特無奈地把他倆隔離開了。
露比:「我沒事的,我這個身體不會受傷!該死的,我要讓那只肥貓嘗嘗被我附身的滋味,我要用它的腦袋撞牆!」
系統:……這就是傳說中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克拉克溫柔地說道:「我給你帶了曲奇餅干,要不要嘗嘗?」
露比當場就忘記了剛才的惱火:「好呀,在哪?」
系統:……………………
第45章
拋開不能離開孤獨堡壘這一點, 露比捫心自問,克拉克對她真的特別好,完全是有求必應。
所以, 只有在最剛開始的時候,露比還對克拉克氪星人強大力量有些畏懼之心,事情不敢做的太過分, 後來發現克拉克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之後,就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譬如說, 某個愉快的周末,克拉克不用上班,於是帶著好心情來陪伴某個小共生體。
「克拉克, 我要吃提拉米蘇!」
克拉克抱著懷裡寄生在一只外星樹懶身上、懶得快要長蘑菇了的露比,說道:「好,你先下來,我去幫你買。」
「我要吃你做的。」露比說道。
她的聲音拖得老老長,克拉克愣是等了半分鐘才聽完她說的這六個字。
克拉克:「……要不, 你先換個宿體寄生?」
露比:「不, 我覺得這只樹懶挺好的, 而且它還特別能吃。」
又花了足足一分鐘聽露比說完上面這句話的克拉克:「……」
他決定不再繼續這個漫長的談話, 默默地站了起來,往孤獨堡壘裡添了一台冰箱,一台烤箱,一堆亂七八糟的食材, 然後寄上了圍裙, 開啟了男媽媽模式。
提拉米蘇很快就做完了, 當冒著巧克力和咖啡甜香的小甜點被端到露比面前的時候, 露比興奮壞了, 伸出小爪子想去拿克拉克遞給她的小叉子。
然後克拉克就這麼干等了半天,露比的小爪子還在半空中緩慢移動著,完全沒能碰到叉子。
克拉克的鋼鐵之軀差點裂開了。
其實露比在寄生了樹懶之後,整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仿佛變慢了一樣,她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動作到底有多慢,反而覺得克拉克說話越來越急躁了,巴拉巴拉的一咕嚕嘴就把一句話給說完了。
於是克拉克進入了自暴自棄模式,他干脆一把抱起了樹懶露比,以抱著嬰兒的姿勢坐在了沙發上,拿起了提拉米蘇和小勺子:「我來喂你吧。」
露比:「……?」
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露比就懶洋洋地躺在克拉克懷裡,享受著氪星人的投喂。
然後克拉克就又快要被露比吃東西的緩慢速度給逼瘋了。
克拉克:……為什麼我要花時間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想到好像一周之前,他才和小共生體說過,沒有什麼事情是毫無意義的,就算沒什麼意義,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和壽命,不需要在意這些微小的浪費。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克拉克:「……」
他果然不是個適合帶娃的人!
不過嘛……
克拉克低頭看著懷裡吃得特別香的小共生體,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誰讓這個幼崽這麼可愛呢。
反正等她長大了就懂事了,可憐的老父親克拉克如是想著。
……
有時候,露比也覺得,她或許該做些什麼來回報一下克拉克。
系統驚呆了:你回報一個把你關在這裡、不讓你走的氪星人!你這是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露比也驚呆了:這年頭斯德哥爾摩門檻這麼低了嗎!怎麼說人家也對我挺好的嘛,而且還送了那麼多好吃的……
她還沒在孤獨堡壘裡住多久,就已經吃下去好幾百能量了。
這怎麼說也該好好感謝一下人家嘛。
系統:別說了。
露比:?
系統:有奶就是娘這句話我已經說累了,我要休眠了。
露比:……
她突然有點害羞地說道:「哎呀,其實我也是想著,萬一克拉克覺得我是個很聽話、很善良的外星人,提前給我假釋了呢?或者,他萬一同意我寄生了呢?」
系統:……好了別說了,更渣了。
那麼現在問題又來了。
在孤獨堡壘這個鬼地方,露比能有什麼辦法回報克拉克呢?
露比看了看被克拉克放在他日記本旁邊的日歷,又看了看溫室裡各種奇奇怪怪的外星生物,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
她寄生在小松鼠身上,哼哧哼哧地爬到了外星蘋果樹的頂端,帶著外星語翻譯器大聲說道:「集合啦,動物森友會!」
小共生體平日裡在這些外星生物裡作威作福慣了,搞得這些小動物和小植物們多多少少都有點慫她,一聽她突然開始召集,便都慢吞吞地挪了過來。
開玩笑,萬一被這個討厭的小共生體幼崽給記恨上了,被她搞自殺式襲擊,寄生在身上去撞牆怎麼辦!
露比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臉嚴肅地說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各自星球上遺留下來的極其稀有的動物,大家想想,如果不是克拉克把你們留在了這裡,你們沒准早就被地球之外的那些危險存在給弄死啦,大家說對不對?」
這話說得很在理,氪星人確實是宇宙帶慈善家。
被強行安上動物森友會名號的成員們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外星豬晃著它的大屁股,特別歡快地喊道:「露比,好耶!」
露比:「……」
她決定無視這個傻子。
「所以,你們有沒有打算做點什麼報答克拉克?」露比終於說出了她的核心目的。
動物森友會的大家陷入了沉思。
外星蘋果樹凶巴巴且結結巴巴地開口了:「你,你說!要,要,要做什麼!」
露比露出了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我們來給克拉克准備一個驚喜吧!」
……
然而就在當天,打工人克拉克加班了。
他突然接到了老板交給的緊急任務,要求在當天就得出稿子,無奈之下,克拉克只好呆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加班到了晚上快八點,才勉勉強強把稿子給寫完。
他看著牆上掛著的鐘上顯示的時間,頓時有點頭皮發麻,想到自己放在孤獨堡壘裡的小共生體估計此時此刻已經快要炸了。
她肯定會在自己出現的那一刻撲到他臉上,然後質問他是不是把她給忘在這裡了,甚至可能氣到炸成一個小毛團。
……完了,竟然還有點期待是怎麼回事?
於是,當克拉克走進孤獨堡壘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心虛又有點期待的。
大門打開後,往常屋子裡面應該都是燈火通明的,小共生體不喜歡漆黑的環境,會故意把每盞燈都打開,還特別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不用電費。
但今天晚上,燈卻全都熄滅了。
整個孤獨堡壘裡一片黑暗和安靜,克拉克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他感覺有些奇怪,輕聲喊道:「露比?」
小共生體呢?
沒人回答他。
克拉克這下有點急了,他加快腳步走進了孤獨堡壘的內部。
雖然內部依然是沒有開燈,但以他氪星人的視力可以輕松看見屋子裡的情景,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突然屋子內就燈火通明,所有的燈都在一瞬間被打開了。
然後他就看見小共生體此刻附身在松鼠身上,銀白色軟乎乎的軀體覆蓋在小松鼠的表皮上,變成了一只看起來很凶很酷的共生體松鼠,站在外星豬的頭上擺出一個帥氣的pose,手裡還拿著一根筷子當指揮棒,輕輕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
在這一刻,克拉克聽見自己養在溫室裡的各種外星珍奇動植物,在這一刻用它們不同物種、不同星球、甚至是不同聲帶系統發出的語言,喊道:
「歡迎回家!克拉克!」
與此同時——
兩只外星大像從鼻子裡噴出花花綠綠的七彩小球,嘩啦啦落了一地。
克拉克:……這是它們的鼻涕嘛?
纏在天花板上的藤條掛了下來,兩只外星猴子開始敲鑼打鼓,敲的是外星蘑菇做的鑼和鼓。
克拉克:……我聽見外星蘑菇在慘叫了,快住手啊喂!
甚至還有長著翅膀的外星鳥拖著長長的絲帶在空中畫出了幾個小愛心。
克拉克:……這些絲帶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是從我衣服上扯下來的?
露比一躍而起,撲到了克拉克的臉上,又凶又心虛地說道:「你怎麼搞到現在才回來!本來我們還給你做了好吃的糖果,但你回來的太晚了……」
她越說越心虛,最後聲音都快沒了。
半晌後她像是突然找到了理由,又精神了起來,指著那只傻呼呼的外星豬說道:「都是它偷吃的!」
外星豬不知道露比在說什麼,它發現露比正在看它,超開心的說道:「好耶!露比!」
克拉克:……
你一湊過來我就聞到你嘴巴裡的糖果甜味了好嗎,這鍋甩的也太粗糙了一點!
但克拉克還是忍不住抱住了撲到他臉上的露比。
他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甚至有點感動。
他從來沒有把孤獨堡壘當作是自己的家過,在他看來,他在大都會那個小小的公寓更像是他的家。
他是克拉克·肯特,一個住在大都會狹小公寓裡的普通市民,職業為星球日報記者的打工人,一個生活在地球上、與人類的生活方式無異的氪星人。
然而在此時此刻,他突然感覺到,或許,這個坐落在極北之地的孤獨堡壘,這個他從來不留宿的地方,這個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基地,也是他的另一個家。
家的定義是什麼?
至親之人、心愛之人所在之處,就是家。
他抱住了已經變回小松鼠的露比,揉著她軟乎乎的毛,說道:「這是你帶著它們做的嗎?」
他知道這些外星生物的智商其實並沒有很高,能這麼有組織有紀律,肯定是小共生體的功勞。
「我厲害吧!」小共生體一臉自豪的邀功表情,「有沒有很感動?」
克拉克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溫柔極了,仿佛有一縷陽光破開了極地的嚴寒,落在亙古不化的冰雪上,將其解凍為潺潺的溪流,流進了人心底。
他想,或許他又找到了一個新的家人。
一個可愛的、懵懂的、年幼卻內心溫柔的孩子。
當初決定要把這個小共生體留在孤獨堡壘的時候,他從沒想到露比會如此徹底地改變他的生活。
而且是向著好的方向去改變。
在她到來之前,孤獨堡壘正如其名字,孤獨而冷清,一個毫無生氣的儲存著科技、生物和知識的堡壘。他甚至不會在這裡停留過長的時間,這裡太冷,無論是溫度還是氣氛。
而在小共生體到來後,這個地方仿佛突然就活了過來,生機勃勃,像是平靜的水面突然飛進了一只小黃鴨,兩只小腳嘩啦啦地把水面給攪得水花飛濺。
像是一張黑白色的畫卷,在這一刻終於有了明亮的色彩和生命。
克拉克想,他找到自己為何會如此喜歡小共生體的原因了。
他一邊將小松鼠抱在懷裡,一邊走過喧鬧的動物森友會的表演場地,任憑花花綠綠的飛花落了他一身。
他低下頭,看著小松鼠紅寶石般漂亮明亮的眼睛,輕聲說道:
「謝謝你,露比。」
我很感動。
真的。
……
不知不覺,露比已經在孤獨堡壘度過了半個月時間了。
有時候她實在覺得無聊,就讓克拉克給她添了一台游戲機,每天用小松鼠的身體跳健身環,讓克拉克日常擔心這只小松鼠會不會練出八塊腹肌來。
但與此同時,克拉克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快要把小共生體給憋壞了。
年幼的小共生體肯定是最愛玩鬧的年紀,怎麼能總是把孩子鎖在家裡呢,這對她的成長也是很不利的。
於是克拉克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露比。」一個美好的周末早晨,克拉克從樹叢裡撿起了睡得四腳朝天的露比,把她給揉醒,「想不想出去玩?」
露比半夢半醒間聽見克拉克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嘟囔了一句:「啥?」
「想不想出去玩?」克拉克很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露比瞬間就醒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就活了過來,站在了克拉克的手心上,激動地耳朵都要豎起來了:「你,你願意帶我出去玩了嗎?!」
這可真是太稀罕了!
露比都已經做好了持久戰准備了,沒想到克拉克竟然這麼快就主動松口了!
看著小共生體開心的快要飛起來的樣子,克拉克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指撓了撓小松鼠軟乎乎的肚子,逗得露比忍不住在他手心裡打了個滾。
「對呀,」克拉克說道,「帶你去我老家那邊看看。」
「好!」露比開心壞了,二話不說就想撲到克拉克臉上,鑽進他的身體,卻被克拉克一只手給攔住了。
一個飛撲撞在了克拉克手心裡的露比:「……」
看著小松鼠捂住被撞到的鼻子淚眼汪汪、垮起個小松鼠批臉的樣子,克拉克又好笑又歉意地說道:「不行,你不能進我身體,太危險了。」
他體內的力量太強大了,而共生體又太年幼,萬一控制不好力量,那倒霉的可就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了。
露比氣死了:「哼!不進就不進!」
這個鬼氪星人的身體是鑲了鑽了還是怎麼著了,可把他金貴的,不給進拉倒!
克拉克又揉了揉小松鼠的腦袋,說道:「你就這樣和我一起過去,如果沒出什麼問題的話,下次我再帶你去更多的地方玩。」
露比氣呼呼地撅著個小嘴,但她轉念一想,克拉克能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已經是不得了的讓步了,她總不能奢望人家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嘛。
於是露比趕緊伸出小爪子揉了揉臉,重新變成了一副乖巧的樣子:「好呀,克拉克,我們啥時候出發?」
克拉克:「……」
沒想到,這個小共生體竟然也是個川劇變臉絕活傳人。
……
於是,趁著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克拉克口袋裡揣著一只超可愛、超乖巧的小松鼠,回了自己堪薩斯鄉下的老家。
此時,堪薩斯的鄉下雖然依然被冬日的寒風所侵擾著,但陽光依然毫不吝惜地將它的眷顧普照這片大地,即使昨夜剛飄了一點小雪,此時也基本已經融化殆盡,只剩下三三兩兩的雪痕如地面上盛開的白色的早春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雪亮的光。
克拉克打開了家門,將冷空氣隔絕在外,衝著屋內喊道:「瑪莎?我回來了。」
他的上衣口袋裡,小松鼠賊頭賊腦地探出了一個小腦袋,好奇地東張西望起來。
「這是你家嗎,克拉克?」露比問道。
「對呀。」克拉克順手將外套放在了門口的衣帽架上。
「好暖和呀……」露比懶洋洋地眯起了眼睛,本來因為寒冷而整個兒炸開的毛也全都慢吞吞地縮了回去,在克拉克的上衣口袋裡伸了個懶腰。
此時在廚房裡忙碌的瑪莎聽見了克拉克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一臉驚喜地說道:「克拉克?我沒想到你今天會突然回來,最近工作……嗯?」
她注意到了克拉克上衣口袋裡正在伸懶腰的小松鼠。
「哦,天吶……」她輕聲感嘆了一句,瞬間就把站在門口的兒子給無視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只毛茸茸給吸引了,「這是松鼠嗎?」
「是的。」克拉克從口袋裡掏出了露比,介紹道:「她的名字叫露比,露比,這是瑪莎。」
露比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很有禮貌地衝著瑪莎彎了彎腰。
瑪莎激動地捂住了嘴:「我的天,她竟然還會鞠躬!她好乖!」
克拉克用手指揉了揉露比的腦袋,說道:「是啊,她很聰明的。」
露比:開玩笑,這世界上還能找到比我更聰明的松鼠嗎?不能。
系統:……所以你為什麼要拿自己和松鼠比呢?
「你在哪裡找到這麼可愛的小動物的?」瑪莎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小共生體給吸引走了,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小松鼠,但又怕嚇到她。
露比:「……我有那麼可怕嗎?」
於是她干脆跳到了瑪莎的手裡,一雙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直溜溜地看著她。
瑪莎:……好可愛!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太可愛了,松鼠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動物!」瑪莎開心壞了。
克拉克:……
是誰上次還嫌松鼠把糧倉裡的袋子撓破,弄得谷子撒了一地,還超嫌棄地說「松鼠簡直是世界上最讓人血壓拉滿的小動物」的?
難道說人類的本質都是真香怪?
「餓了沒有?媽媽去給你做好吃的。」瑪莎說道。
「還好,來之前已經……」克拉克正准備讓瑪莎不要忙了,先休息一下,結果就看見瑪莎抱著小松鼠腳步輕快地進了廚房。
一邊進廚房還一邊對小松鼠說道:「露比,喜不喜歡吃蘋果派?媽媽做給你吃呀。」
突然就多了一個姐妹的克拉克:……心情復雜。
他望著廚房裡忙碌的瑪莎和幫瑪莎抱著小糖罐、拿著小勺子偷吃的露比,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很快,瑪莎的蘋果派就做好了。
然而,當瑪莎把蘋果派端出來的時候,克拉克一眼就看到蘋果派缺了一個角。
克拉克:……
他抬眼看了看縮在瑪莎肩上,肚子鼓脹脹的露比,忍不住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露比吃的實在是太多了,甚至有點站不穩,瑪莎在走路的時候,她還差點從她的肩膀上翻了下來。
露比:「……穩住!看我倒掛金鉤!」
於是她一個瀟灑的翻身,便用小爪爪抓住了瑪莎的衣服,掛在了她身上。
瑪莎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裡的蘋果派放在一旁,伸手托住了小松鼠:「哎喲,我的小寶貝,別摔了啊……」
克拉克:「……」
她不僅不會摔,甚至還能在落地之後給你表演一個白鶴亮翅呢……
他還在心裡吐槽呢,瑪莎就朝向他說道:「克拉克,干坐著干嘛,還不快點來幫忙,露比餓了!」
克拉克只覺得自己今天頭上冒出的句號都可以繞地球一圈了。
你看看這只肚子脹鼓鼓的小松鼠,她哪裡像餓了的樣子啊!這樣暴飲暴食下去,寵物醫院就要迎來第一只得了肥胖症的松鼠了好嗎!
不過,瑪莎是真的喜歡露比啊。
被瑪莎使喚來使喚去,各種干活打雜的克拉克在忙碌間還是忍不住笑意。
真是難得看到瑪莎這麼開心的樣子,也難得看到露比這麼開心的樣子。
真好,他想著。
……
此時此刻,另一邊。
康斯坦丁叼著煙坐在昏暗的房間裡,修長的雙腿交疊坐著,昏黃的光透過老舊的玻璃燈罩照射出來,落在他面前的破舊的羊皮紙上。
然而這昏暗的燈光讓人根本看不清羊皮紙上有什麼,它所能做到的唯一用處,也就只是能吸引一些灰白的飛蛾,不要命般地撲過來,撞在玻璃燈罩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將光影擾得越加雜亂。
一聲,又一聲。
康斯坦丁像是完全看不到這些飛蛾一樣,他垂下眼,手裡拿著一只刻滿了奇怪符號的鋼筆,鋼筆的筆尖像是最鋒利的刀刃,在羊皮紙上切割起來。
詭異的是,明明只是一張風干了的紙,在那只沒有灌墨的鋼筆筆尖的切割下,卻流淌出了猩紅的血液一樣的紅色液體。
與此同時,封閉的房間中卻突然掀起了一陣狂風,吹的懸掛在空中的玻璃燈罩一陣猛烈的搖晃。
陰冷的濕氣在彌漫著。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滿是倦怠的眼眸裡甚至還有些許的不耐煩,仿佛這種詭異的現像在他看來已經是司空見慣到有些令人煩躁的老把式。
半晌後,他終於完成了作品。
那張被鋼筆筆尖千刀萬剮的羊皮紙上,此時鮮血已經凝聚成了無數怪異的符號,僅僅只是看上一眼,都會讓人產生幾乎要發狂的負面情緒。
——一個古老、邪惡而強大的黑魔法詛咒,可以通過任何一種形式的靈魂鏈接來誘導目標的負面情緒,可以輕而易舉地令被詛咒者發瘋。
這個靈魂鏈接形式,包括任何契約,也包括任何靈魂層面的交流形式,甚至包括附身。詛咒甚至有著喪心病狂的傳染性,在遠古時代,這樣一個惡毒的黑魔法,甚至可以輕易地讓一個城市的人自相殘殺直至屠城。不過,在經歷了漫長歲月傳承至今之後,這個詛咒的威力也已經大不如前。
康斯坦丁頭都不抬,手中的鋼筆一扔,准確地命中了頭頂上那盞昏暗的燈。
玻璃燈罩被打碎,裡面的火芯落了下來,准確無誤地落在了羊皮紙上。
「呼——」
羊皮紙燃燒了起來,跳動的火苗將整個屋子照耀得猶如白晝。
康斯坦丁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右手夾著煙深深吸了一口。
跳動的火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那張蒼白俊美的臉才仿佛有了一些溫度和血色。
羊皮紙燒了很久很久才終於熄滅。
康斯坦丁站起身,打開了窗戶,望向了遙遠的北方。
「不用謝。」他輕輕抖了抖煙灰,低聲說道。
……
與此同時。
孤獨堡壘裡的那些曾經被露比附身過的外星生物們,幾乎是在同時,形狀和顏色各不相同的眼睛裡都閃爍起了猩紅的光芒。
它們的臉上幾乎是在同時出現了暴虐、瘋狂與狂怒的神色,負面情緒幾乎是在瞬間吞沒了它們的理智。
然而這種情況只出現了短短數秒,猩紅光芒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就消失殆盡,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
堪薩斯溫暖的房間中,露比突然覺得烙印在她靈魂上的契約印記發燙了起來。
她被燙的吱吱亂叫了一聲,嚇得瑪莎以為是食物做得太燙了,趕緊幫她吹了吹。
但這個滾燙的感覺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間就消失了。
露比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腦瓜,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問道:系統,康斯坦丁怎麼了?
印記為什麼突然會產生這種反應?難道是康斯坦丁死了嗎?
系統:不知道……但印記沒有消失,應該是沒死?
露比:……淦,要你何用!
日常被嫌棄的系統:……
它一個代碼構成的高端系統,再怎麼說也是屬於科技側的,怎麼會懂他們魔法側那些掉san的東西啊!
第46章
自從去過堪薩斯老家之後, 露比就惦記上了瑪莎的蘋果派。
自從接待了小松鼠之後,瑪莎也惦記上了這只超級可愛的小松鼠。
夾在中間的蘋果派快遞員克拉克表示:……沒關系,反正露比也吃不完一整個蘋果派, 剩下的還不是進到我的肚子裡,就當是跑路費了。
來到孤獨堡壘的第三周,也不知道地球上發生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件, 克拉克突然忙了起來,每天都穿著制服飛來飛去的, 甚至都沒什麼時間來陪伴露比了。
露比百無聊賴地用新買的游戲機玩塞爾達,一邊玩一邊和一旁的外星蘋果樹聊天。
「你看人家游戲裡的蘋果樹刷新蘋果多快啊,怎麼你就日產一顆呢?」她很嫌棄地說道。
蘋果樹:「你!閉!閉!閉!閉嘴!」
露比還特欠的學別人說話:「我!我!我!我就不!」
結果這下把蘋果樹真的給惹毛了。
蘋果樹直接一根超粗的觸手就甩了過來, 露比反應極快,立刻開了小松鼠的狂暴狀態,一個飛躍就躲閃了過去。
然而那台可憐的游戲機就沒這麼好運了,直接被觸手砸了個稀巴爛。
露比差點裂開了:「我的任地獄新款游戲機!」
她還沒說完呢,蘋果樹又是一觸手抽了過來, 露比險險地避開, 剛剛她所在的地面立刻被抽得凹了下去。
露比一怔, 真生氣了?
這蘋果樹不像是這麼不能開玩笑的樹啊?它平時雖然超凶, 但也超級萌萌噠,明明特別好欺負的!
「等一下,等一下!」露比連忙說道,「對不起大姐, 我開玩笑的!你怎麼能和游戲裡的那種量產的垃圾樹比呢, 你是最棒的外星蘋果樹!」
然而外星蘋果樹根本不搭理她, 像是突然發瘋了一樣, 揮舞著觸手把周圍的東西全都給砸得亂七八糟的。
露比驚呆了, 她連忙衝向蘋果樹,拽住了它的兩根觸手系在了一起,纏在它的樹干上,打了個蝴蝶結,然後躲開了第三根觸手,飛躍到空中。
她看見蘋果樹上纏繞著猩紅的霧氣。
露比愣了一下,連忙說道:「系統,它是被我的暴虐效果影響了嗎?」
系統立刻進行了掃描,得出了結論:「不是。」
雖然確實會有一點影響,但露比寄生在它身上的時間太短了,根本不會這麼嚴重。
露比皺起了眉,果斷地抓住了蘋果樹抽來的第三根觸手,纏在它的枝干上,牢牢捆緊。
「喂,你發什麼瘋呢!」她拍了拍蘋果樹,小爪子可用力了,像抽了人家一巴掌。
蘋果樹呆了一下,這才停了下來。
它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樣,發現自己造成了不小的破壞,可憐巴巴地縮了一下樹冠,觸手想伸出來碰一下小松鼠聊表歉意的,結果發現被纏在樹干上了,頓時又氣得呱呱亂叫。
露比坐在它身上,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麼了?難道外星蘋果樹也會有更年期?
「好了,別亂動了。」她拍了拍自己屁股下面的樹,「咱們趕緊把你弄壞的東西收拾一下。」
本來露比以為這只是一次更年期引發的小意外,但她沒想到的是,更年期似乎產生了人傳人症狀。
在蘋果樹發瘋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裡,很多其他生物竟然也出現了著魔症狀,而且還都是被她附身過的生物。
只有那只一直被她嫌棄、從來沒有附身過的外星豬依然憨憨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拱一拱她。
露比:「……走開!」
每天處理動物森友會暴走事件的露比頭都大了,甚至都沒空去管一直沒有回來的克拉克,只能硬著頭皮和一群發瘋的外星生物打來打去。
好在她戰鬥力夠高,打起來倒是不怎麼費勁,但每天都這樣她也吃不消啊!
……
另一邊。
終於將達克賽德的一群嘍啰們趕回天啟星的正義聯盟成員們總算等到了下班的時刻。
克拉克此刻已經急死了,他記得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過孤獨堡壘了,也不知道露比這個小共生體是不是已經無聊到長蘑菇了。
下次要不要給露比准備個手機什麼的?這樣即使他不在,他們兩個也能聯系,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一消失就是好幾天。
小共生體不會覺得自己把她給丟棄了吧?
這麼一想,克拉克就更著急了。
他正准備直接飛回去,卻突然被人叫住了。
「等等。」
克拉克回過頭,看見蝙蝠俠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阿爾弗雷德聽說超人最近特別喜歡去各種甜品店買吃的,所以……」蝙蝠俠一邊說著,一邊從黑漆漆的蝙蝠飛機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他讓我帶了一盒這個給你。」
他語氣低沉,面色嚴肅,充滿了被迫營業的低氣壓,說出來的話和拿出來的東西卻讓正聯其他成員們大跌眼鏡。
那竟然是一盒聞起來香噴噴、看起來超好吃的小甜餅。
「啊,我也聽說了!」巴裡一拍腦門,「好像好多地方都拍到了照片,超人拿著各種各樣的甜品包裝盒,在天上飛來飛去的。」
「所以蝙蝠飛機還兼做外賣運輸機的功能?」哈爾雙手抱胸說道,「我還以為裡面全都是武器呢。」
「聞起來味道可真不錯,不過我沒想過超人竟然會喜歡吃餅干。」戴安娜好奇地說道。
克拉克:……
他看著眼前正聯的好戰友們,突然有一種社會性死亡的感覺……
「其實,那些甜點不是我吃的……」他試圖辯解。
「哇哦。」巴裡立刻眼前一亮,「那難道是女朋友?」
克拉克沉默了一秒,決定不解釋了:「好吧,就是我吃的。」
說著他便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從蝙蝠俠手裡接過了還系著粉色蝴蝶結的包裝盒,說道:「替我謝謝阿爾弗雷德,也謝謝你,布魯斯。」
「……」蝙蝠俠依然是一臉被迫營業的表情,跳上了飛機,一溜煙就飛走了。
克拉克趕緊把紙盒子的蓋子合上,免得被尾氣給污染了,這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旁邊其余正聯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呃,雖然蝙蝠從來不參與,但我還是提議我們能在干完活之後舉辦個慶功宴什麼的。」巴裡興致勃勃地提出了建議,「我知道有一家披薩店,味道還不錯,價格也合理……」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身邊突然一空。
巴裡回頭一看,剛剛還站著超人的位置,現在就只剩下一團空氣了。
正聯:……
所以,轉頭沒這個討人嫌的技能也能人傳人的嗎?
……
克拉克抱著小甜餅,心情愉悅地往孤獨堡壘飛著。
為了防止風壓把小甜餅給吹壞了,他還特意放慢了速度,用自己寬闊堅固的胸膛把小盒子護得牢牢的。
啊,布魯斯真是個神隊友,連消失好幾天需要賠禮道歉的小禮物都准備好了。
阿爾弗雷德的手藝不用說,露比肯定會很喜歡的。
當他面帶微笑地進入孤獨堡壘的那一刻——
他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生氣的小共生體,以及劈頭蓋臉的質問。
他萬萬沒想到。
還沒等他喊出露比的名字,一坨不知道什麼生物甩出來的五彩繽紛的液體就糊在了他的臉上。
完全沒想到要閃避的克拉克:……?
他滿臉疑惑地把臉上的那坨半固態的液體給扒拉了下來,扔在地上,然後意外地發現這坨五彩斑斕的東西竟然還是有腐蝕性的,地板立刻就開始冒煙了。
「怎麼回事?」他疑惑了,抬起頭一看,好家伙,眼前的場景簡直震撼瑪莎一整年——
只見溫室的玻璃牆壁被打得粉碎,碎玻璃到處都是,裡面的植物和動物全都跑了出來,有些藤蔓甚至已經長到了天花板上,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動物,一些體型巨大的哺乳類甚至歡快地在大廳裡奔跑起來,甚至互相攻擊,整個孤獨堡壘仿佛一個到了春天的非洲大草原。孤獨堡壘裡用來守衛的機器人此刻也被幾只發瘋的外星獅子摁在地上啃來啃去,只能不停地用無助的聲音發出警報。
至於剛才那坨五彩斑斕的粘液,好像是某只外星蛇吐出來的毒液?
克拉克驚呆了,他連忙把小甜餅放在一旁,急急忙忙地抓了幾只打得最凶的外星獅子扔進了溫室隔離開,一邊抓生物一邊找露比。
「露比?」他喊到,「露比,你在哪?!」
沒人搭理他。
等克拉克把仿佛著魔了的外星珍奇生物們都給收拾好了之後,他才看到在另一邊的露比,以及露比最討厭的那只肥貓。
一貓一松鼠打得那叫一個凶猛,簡直是觸手和尖刺齊飛,看得人san值狂掉。
小共生體還在那大吼著:「你個臭貓還敢打我,看我把你塞進你自己的胃裡,你消化消化你自己吧!」
露比真的要瘋了。
她解決完這只發瘋的外星生物,另一只又開始發瘋,反反復復,根本沒有止境。後來干脆十幾只同時發瘋,互相攻擊,到處搞破壞。
沒辦法,露比只能先去對付最狠的那只。
結果兩人的實力也就旗鼓相當,打到最後越打越生氣,越打越上頭,於是才有了克拉克眼前這一幕的發生。
克拉克人都懵了,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這些動植物們在孤獨堡壘裡都已經呆了那麼久了,一直都相安無事,雖說不全是性格溫順的生物,但也不會攻擊性這麼強,這簡直像是……
簡直像是被什麼東西煽動了一樣。
所有的生物眼裡都泛著詭異的紅光,仿佛著了魔。
克拉克看著眼前的混亂,突然感覺自己腦袋裡傳來一陣刺痛,他忍不住捂住了腦袋,彎下了身。
「該死!」他罵了一聲,前所未有的煩躁感突如其來,讓他一時間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只覺得眼前這一切都煩透了,他恨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趕緊消失!
「都給我住手!別打了!」克拉克忍無可忍,衝著正在打架的露比吼道。
與此同時,他的眼裡失控地射出兩道灼熱的光,直接從露比身上穿透了過去!
露比:「……??!!」
露比痛得差點當場去世,從空中落到了地上,被高溫洞穿的地方還在冒著煙。她趕緊開啟了治愈的技能把小松鼠的身體給治愈了,但她自己被高溫灼傷的地方卻還在疼著。
雖然共生體的身體是流體,只是被燒了兩個洞而已,不會致命,但疼也是實打實的疼!
露比反應過來之後人都傻了。
「克拉克!!你這個該死的氪星人是不是瘋……」
露比話還沒罵完,就被那只肥貓的觸手一卷,險些直接吞進了肚子。
克拉克反應過來,趕緊甩了甩腦袋保持清醒,他立刻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被纏在觸手上露比,伸手撓了撓貓咪的下巴,本來快要把露比勒死的觸手這才松了開來。
克拉克死死抓著露比,閉上了眼睛,喘著粗氣靠在了牆壁上。
他睜開眼,眼裡的猩紅色光芒一閃而過。
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這些動物會突然發瘋?
為什麼……他也會發瘋?
——暴虐。
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腦袋裡,一個詞條閃過。
共生體會使被附身過的宿體產生極強烈的施暴欲望,根據宿體抵抗能力的不同,這種欲望的強烈程度也會有所不同。
這似乎是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被死死掐住的小松鼠,神色有些恍惚。
他好像,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不該留下這個小共生體的。
不管這是出於他的同理心,還是出於被共生體蠱惑了的原因,他都不該這麼做的。
他本以為憑借他的意志力,能夠抵抗的了小共生體帶來的負面效果,畢竟露比只是個幼年體。
但看來,他似乎高估自己了。
「對不起。」他抱著還在因為疼痛而發抖的小松鼠,聲音有些發顫。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露比還在疼著,她快要被氣死了,伸出小爪子就撓了克拉克一下,結果差點把爪子給崩掉。
露比:……更氣了!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突然攻擊我,就是因為我沒能幫他處理好動物森友會的集體暴走嗎!
系統:不知道。
露比:……啊,氪星人真的好難懂哦。
然而,讓露比肝膽俱裂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見克拉克超級溫柔地抱著她,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打開了那個讓露比瞬間血壓拉滿的傳送門。
還沒等露比反應過來,克拉克就把她扔進了一個小玻璃盒裡,也不知道他用了個什麼古怪的技術,露比直接就從小松鼠的體內被彈了出來,啪嘰一聲就化作一灘果凍,一雙紅色的大眼睛看著克拉克,一臉懵逼。
「淦!」露比當場要裂開了,她一頭撞在玻璃內壁上,拼命翹著玻璃,「別啊!克拉克!你瘋了嗎?!」
克拉克充滿歉意地看著她,說道:「對不起,露比。」
我不想傷害到你,我不想傷害到任何人,這樣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體內的力量太危險了,一旦失控,我們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我已經失控了,我險些殺了你……我不能再失控第二次。
所以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一秒都不行。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找到克服的辦法。
克拉克閉上眼,不再去看露比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踏入了傳送門,在共生體星球的上空松開了手。
玻璃盒子摔在地上,化作了無數的碎片。
露比呆呆地躺在一堆碎片裡,抬起頭看著走進了傳送門,消失在無垠星空中的克拉克·肯特。
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哪怕看一眼都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系統?」她說道。
系統:當前處於信號範圍之外,無法連接服務器。
露比怔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克拉克竟然會這麼果斷地把她扔下,仿佛他們曾經度過的快樂的時光都是虛假的一樣。
她望向這顆荒蕪的、仿佛沒有一絲生機存在的共生體星球。晦暗不明的宇宙沉默地環繞在她的身周,寂靜而荒涼。
她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一句詩,那本克拉克送給她的厚厚的詩集裡,她唯一記下來的一句詩——
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
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
你的肉/體只是時光,不斷消逝的時光,
你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
第47章
露比在一堆玻璃碎片裡躺了很久。
她希望克拉克能再開一個傳送門過來, 這樣的幻想甚至持續了足足半個小時。
半小時之後,那片灰暗的天空卻依然空無一物。
露比嘆了口氣。
她從一堆碎玻璃裡爬了出來,身上被熱視線燒過的地方還在發燙, 幸好傷口並不大,算是微創。
以共生體的恢復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輕松自愈。
現在怎麼辦呢?
她沉默地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枯樹, 纏繞在上面,呆呆地望向遠方。
她還是沒想明白。
為什麼?
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她已經盡可能表現得很乖了, 為什麼克拉克還是把她送回來了?
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沒能處理好暴走的動物森友會?
還是說,那個氪星人溫柔的外表只是偽裝?
他是在故意搞她心態?
……該死的氪星人!he~tui!
露比想不通,也不願意再想了。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感覺自己似乎在朦朦朧朧間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她夢見了史蒂夫, 夢見了彼得,夢見了那些與他們共度的時光,只是那些時光都越來越遠,一去不返,仿佛要消失在記憶的洪流中。
她很快就被驚醒了。
不是因為夢境, 而是因為她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下去了。
露比:「系統, 快出來!」
系統:當前處於信號範圍之外, 無法連接服務器。
露比:「嗚嗚嗚, 都是大騙子,說好的白頭到老一起走,結果全都騙我!」
克拉克·肯特是個騙子,約翰·康斯坦丁是個騙子, 系統也是個騙子!
就她露比是個傻白甜!
摔在地上的露比:「對不起, 我這就爬。」
系統:當前處於信號範圍之外, 無法連接服務器。
露比不說話了。
她覺得這樣自言自語, 顯得她就像個精神分裂。
她安靜地趴在樹下, 抬頭看向一片漆黑的宇宙。
共生體星球沒有白天和黑夜,只有一顆巨大的氣態行星在環繞著,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天空。
沒辦法了。
她現在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寄希望於克拉克突然良心發現,跑回來把她接走。但看他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態度,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第二條路,召喚康斯坦丁。
……好像第二條路是唯一的道路了。
露比流下了絕望的淚水,她仿佛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喂,前面可是地獄啊!」
可是除此之外,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在這個見鬼的共生體星球度過余生,直到因為孤獨徹底瘋掉嗎?
露比把自己的小腦袋埋在軟乎乎的身體裡,半晌後,她輕聲說道:
「康斯坦丁。」
「幫幫我。」
……
回答她的是一陣突然吹來的、夾雜著硫磺氣味的狂風。
荒涼而昏暗的星球之上,充斥著冰冷空氣的虛空之中,突兀地燃燒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像是黑暗裡突然亮起的一盞燈,冉冉升起的星辰,像是劃破黑暗的煙火,倒映在露比的眼睛裡。
傳送門洞開。
她一眼就看見了康斯坦丁。
穿著一身獵獵作響的黑色風衣,黑色的領帶被扭曲的空間帶起的颶風吹得揚起的約翰·康斯坦丁。
他的嘴角叼著一根抽到一半的眼,手裡拿著金屬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他抬起眼眸,冷淡的目光落在傳送門另一端的共生體身上。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露比就感覺自己身周的氣壓都降低了不少,冰冷的空氣沉沉地壓了下來,讓她險些打了一個寒顫。
「……有段時間沒見了。」他說道,他的聲音從露比靈魂中的印記裡傳來,語氣低沉,「我還以為你日子過得太好,把我忘了呢。」
說完,他輕輕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喊出了小共生體的名字。
「露比。」
露比看向他的臉,他的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那雙深邃如暗星的眼睛裡也充滿了倦意,眉頭微微皺起,俊美的臉幾乎要被掩蓋在香煙的白霧中。
「康斯坦丁,」露比從沒覺得這個家伙這麼順眼過,仿佛救世主一般,她抬起頭看向這個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的男人,說道,「幫幫我,帶我離開這裡!」
康斯坦丁依然站在傳送門之後,一步都沒有挪動。
他咬著香煙,目光漫不經心地從露比身上掠過,望向她身後荒蕪的共生體星球,低聲說道:「為什麼?」
露比說道:「因為,因為我不能一直被扔在這裡,我不屬於這裡,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康斯坦丁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露比身上,他像是聽見了什麼格外好笑的話,咬著煙輕笑了起來:「我不是在問你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地方,我是在問……」
他的聲音更輕了,幾乎要被空間扭曲所造成的風壓掩蓋:「我為什麼要帶你離開?」
露比愣了一下。
是啊,為什麼?
非親非故的,他似乎沒有什麼義務幫自己啊。
她傻乎乎地問道:「你說如果我有事情可以找你的……也是你說的,騙了我之後會給我補償的!」
康斯坦丁眯起了眼睛,從傳送門裡走了出來,在小共生體面前蹲了下來。
魔法鑄成的屏障將他牢牢護住,惡劣的宇宙環境完全影響不到他。那些呼嘯著的狂風從他的身側如鬼怪般掠過,卻無法觸碰到他的衣角。
他輕聲說道:「露比……我從小就能看見一些不應該存在於人間的東西,有些來自於天堂,有些來自於地獄……因此,我更加懂得,在這個作為天堂和地獄夾縫的人間裡,什麼是最重要的東西——
「平衡。
「你說得對,我確實騙你簽了契約,作為交換,我會為你做一件事情作為補償,所以我幫你找到了克拉克·肯特,這是你自己的願望,而這個願望會為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與我沒有關系。因為我們已經兩清了,我不欠你什麼,你也不欠我什麼。
「我也確實說過,你可以通過我們的契約來找到我,並向我尋求幫助。
「我已經如約來了,所以你想好了,要付給我什麼報酬了嗎?」
露比愣愣地看著康斯坦丁。
後者垂下眼看著她,他的眼睛仿佛有暗潮湧動,深不見底。
露比突然意識到,她似乎一直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她說道:「……你是故意的。」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表示了疑問。
露比說道:「你知道克拉克會對我有警戒心,會把我扔到這裡來,但你還是把我送到了他身邊。你是故意的。」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有什麼關系。」
露比氣壞了,她咧開嘴,露出了尖銳的牙齒和凶猛的表情,超凶地說道:「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訴我的!」
康斯坦丁說道:「唔,不好意思,我還以為這就是你的願望呢。」
他抬了抬蒼白削瘦的下巴,望向荒涼蕭條的共生體星球:「難道回家不好嗎?」
露比:……誰會把回這種鬼地方當成願望啊!
康斯坦丁還是他一貫的冷峻模樣,冷淡地說道:「所以,你想好了嗎?」
露比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幫你治療你的病,至少可以幫你延長壽命。」
她想,不會有人拒絕這個條件的。
活著,本身就是最沉重有力的價碼了。
然而康斯坦丁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可笑的話,眼底浮現了一絲略帶自嘲的笑意,他低聲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如果不能自由選擇死亡的方式和時機,那麼多活一年兩年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活著就會有機會啊!」露比說道。
康斯坦丁站起了身,理了理黑色的風衣,說道:「現在想要抓住機會的可不是我。」
說完他便後退了兩步,回到了傳送門的另一端。
「等一下!」露比這下可急死了。
不行!
她不能就這麼放走眼下唯一一個能讓她離開這裡的機會!
「那你說,你想要什麼!」露比急急忙忙地說道。
康斯坦丁停下了腳步,低下頭看著小共生體。
她真的很著急。
他能從那個契約的印記裡感受到她的情緒,那是一種接近絕望的、完全孤注一擲的急迫。
他知道,這場談判的勝利,已然是唾手可得。
他的計劃,到目前為止沒有半點偏差,幾乎是嚴絲合縫地按照每一步安排在推進。
是他把小共生體逼到這個境地的,是他設計了這場鬧劇,是他把氪星人當做工具一樣擺弄,是他在小共生體提出了克拉克·肯特的一瞬間,就已經想到了未來會發生的一切。而他所做的,也不過是輕輕推了那個氪星人一把,因為他時日無多,等不起了。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是一個絕對無法被拒絕的,被契約強制執行的,從因果層面上無法被違背的契約。
因為只有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人才會不顧一切地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這根稻草上塗有劇毒。
他知道,他必然能得償所願。
這個小共生體根本沒得選,她肯定會答應。
他已經贏了。
雖然他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盡管如此,他依然笑了起來。
這一刻,纏繞在他身上化不去的疲倦、慵懶與沉沉的死氣仿佛褪去了大半,如同陰雨與寒氣籠罩的墓園裡終於迎來了難得的陽光,而即便如此,那陽光也算不上溫暖,只是轉瞬即逝的一點溫度罷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
一只幼年共生體決定走上犯罪道路。
看著眼前的小共生體露出了想要殺人的表情,康斯坦丁連忙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可以再簽訂一個契約,我幫你離開這裡,而在我死之前,你需要幫我做一件事情,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如果我沒想好就死了,那契約就作廢。」
他看著小共生體,說道:「如何?一個公平的交易。」
露比突然警覺:「不行,你得先告訴我是什麼事情,萬一你讓我去自殺怎麼辦?!」
康斯坦丁想說些什麼,但他突然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捂住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看起來痛極了,捂住那張沒有血色的嘴的手都有些發抖,削瘦的身體幾乎站立不穩,像是每一次咳嗽都像刀割一樣,半晌後他才緩過來,微微喘著氣,連話都說出不來。
露比看他這樣,又默默地縮了縮腦袋,把凶巴巴的表情收了回去。
這人討厭是真的討厭。
慘也是真的慘。
「抱歉。」他深吸了口氣,說道,「忘記吃止咳藥了。」
露比:「……你怎麼就不忘記抽煙呢?」
康斯坦丁沒有去計較小共生體夾槍帶棍的話,他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有悖原則的事情。」
露比嚴肅的說道:「這個原則必須由我來定!」
康斯坦丁將煙叼在嘴裡,點了點頭。
露比說道:「首先,不能危害到我的生命。」
康斯坦丁點頭:「當然。」
「其實,這件事必須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以我的能力,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可以做成這件事情。」露比繼續說道,「最後一點,我不會去做任何危害別人的事情,不會去做任何突破道德底線的事情,當然,十惡不赦的壞人除外!」
康斯坦丁安靜地聽著,露比說完後,他抬了抬眼睛:「就這些?」
「……還有一條!」露比說道,「不許讓我回到共生體星球上來!」
康斯坦丁笑了起來:「我把你帶回去,又把你送回來……我有這麼無聊嗎?」
露比:……誰知道你這個家伙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露比想了想,這應該就是她能接受的底線了,不管康斯坦丁怎麼坑她,只要有這個底線在,應該就不會造成什麼可怕的後果。
畢竟,還有什麼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呢?
而且說到底,她能夠談判的本錢也太少太少了。
康斯坦丁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很清楚。
所以,即使康斯坦丁真的在坑她,她也必須接受。
這是一個再清楚不過的陽謀。
於是她便點了點頭:「嗯,就這些。」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他向著面前的小共生體伸出了手。
「來吧。」他說道,「露比。」
他那雙暗如黑星般的眼睛此刻像是從眼眸深處點燃了一把火,熊熊燃燒著,幾乎要將他眼裡的疲憊感與冷漠燃燒殆盡。
露比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一根細細的小觸手,輕輕觸碰到了康斯坦丁的手指。
在那一刻,她感覺到有什麼與因果法則緊緊相連的契約被烙印在她的靈魂之上,清晰的灼熱感讓她幾乎顫栗。
與此同時,她順著康斯坦丁蒼白纖細而冰冷的手指,進入了他那病入膏肓、殘破不堪的身體內。
契約成立。
第48章
康斯坦丁從藥店裡走了出來。
他習慣性地想點一支煙, 卻被肩膀上伸出來的一只銀白色的小手給摁住了打火機的蓋子。
露比:「不,你不想。」
康斯坦丁:……
他默默地把打火機給收了回去,順手打開了剛剛從藥店裡買的止咳糖漿, 吞了兩口下去。
露比覺得很納悶:「你都病成這樣了,喝這種小兒止咳糖漿真的有用嗎?」
康斯坦丁喝完後,將藥劑瓶收了起來, 敷衍地說道:「沒用吧。」
露比:「……那你為什麼還要喝它?」
康斯坦丁漫不經心地說道:「甜。」
露比:「……」
她特別激動地說道:系統,系統, 看到沒有!這裡有個比我還嗜糖如命的!
系統涼涼地說道:你看他健康嗎?
露比:話也不能這麼說,以前科學家還研究發現,人類吃糖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呢。
系統:是啊, 所有喝過水的人最後都死了呢。
露比:所以我從來不喝水。
系統:……你這個家伙好像也沒有嘴喝水吧!
……
止咳糖漿好像真的起了點作用,康斯坦丁竟然半小時都沒有咳嗽了,這倒也讓附身在他身上的露比感覺舒服多了。
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總是特痛苦地咳嗽,還時不時能咳出血來。
——看著就讓人肺部一陣幻痛。
康斯坦丁又開始習慣性地去摸打火機, 露比無奈的說道:「你真的不想多活幾天嗎?少抽根煙能怎麼樣啊?」
康斯坦丁將煙叼在嘴邊, 嘆了口氣, 有些無奈地說道:「你為什麼還在我這裡?」
露比:……???
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啊?這世界上億萬的人都想讓她附身, 怎麼你們這些s級就這麼嫌棄她?
是不是有毒?
露比瞄了一眼康斯坦丁的人物面板。
【約翰·康斯坦丁(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12%
……
不受蠱惑影響,也不受暴虐影響,這個連香煙的誘惑都無法抵擋的男人,竟然能直接免疫她的兩大負面效果!
露比:你們都是些什麼怪物啊……
露比不服氣地說道:「我為什麼不能呆在你這裡?」
康斯坦丁點燃了香煙, 夾在指尖:「你不是嫌我身體太差了嗎?」
露比:「……其, 其實也沒那麼差啦。」
系統:因為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家伙沒找到下家, 多麼顯而易見的答案!
露比:你懂什麼!我這叫薅盡每一只S級的羊毛, 我得抓緊時間把高溫抗性給點了, 開啟天下無敵模式!薅不動了我立刻就走,多留一秒算我輸!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們之間的那個契約。
露比很清楚,這個契約肯定不是康斯坦丁心血來潮隨隨便便簽下的,他一定有什麼預謀。而在這個契約被啟動之前,康斯坦丁絕對不會讓她出事。
——他反而會保護她的安全。
康斯坦丁輕笑了一聲:「是嗎?」
露比:……咳。
康斯坦丁沒有再為難這個小共生體,他說道:「呆我這裡可以,但不要打擾我工作。」
露比就納悶了:「工作?」
這貨一幅無業游民的樣子,竟然還有工作?
露比實在無法想像康斯坦丁穿西裝打領結,朝九晚五上班的樣子。
……
很快,露比就知道這個「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每天晚上我睡覺的時候,它就會跑出來,趴在窗戶外面盯著我,滿臉都是血!」一個神經兮兮的中年男性哆哆嗦嗦地說道,「披頭散發的,就趴在窗戶外,有時候還是倒掛著的,就這麼瞪大眼睛看著我,有時候還衝我笑,血就嘩啦啦地從那東西眼睛裡還有嘴巴裡流出來——」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地吐出了一口白霧:「幾點?」
中年男子:「啊?」
康斯坦丁重復了一遍:「每天晚上幾點出現?」
中年男子哆哆嗦嗦:「十、十二點左右……」
「那我到時候再來。」康斯坦丁說完就站起了身,准備離開這個狹小的房間。
「等、等一下!」中年男子冒著冷汗說道,「能不能請你一直在這裡保護我,我,我可以加錢!」
康斯坦丁叼著煙回過頭:「不需要。」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全然不管身後被鬼纏身的中年男人嚇得腿都在哆嗦。
露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幫幫他?他看起來好害怕的樣子,反正你也沒什麼別的事啊。」
康斯坦丁走出了公寓樓,被迎面刮來的風吹得眯起了眼睛:「沒有必要。」
他驅了這麼多次魔,早就已經對受害人的恐懼和焦躁見怪不怪。
「你這個家伙真沒同理心,你留下來至少能給人一點心理安慰好不好?」露比嘟囔了一句。
康斯坦丁邁出去的腳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他重新走回了那個房間,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紐扣,遞給了那個男人。
中年男人一臉疑惑地接過了紐扣:「這是……」
康斯坦丁有些不耐煩,低聲說道:「能幫你抵擋一次惡靈的進攻。」
中年男人一愣,頓時狂喜:「太謝謝你了先生!這,這東西不便宜吧,還有沒有多的?」
康斯坦丁挑眉:「沒了。」
說完他便再次轉身離開了。
露比有些驚訝:「沒想到你真的回去幫忙了,那個紐扣這麼神奇的嗎?」
康斯坦丁:「不,我剛剛亂說的,那只是個普通的紐扣。」
露比:「………………」
康斯坦丁:「不是你說要給他個心理安慰的嗎?他目前很安全,十二點之前惡靈不會來找他。」
露比:「……你到底是個什麼滿嘴跑火車的渣男啊!」
康斯坦丁輕笑了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麼特別好笑的話:「是啊,你第一天知道嗎?」
露比:「……」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竟然能如此理直氣壯到讓人無言以對!
……
不過說實話,對於驅魔人的工作,露比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奇的。
於是,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快十二點,康斯坦丁才磨磨蹭蹭、一臉不情願、仿佛被迫營業一般來到了中年男人的房間,坐在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等著鬼出現。
「你確定咱們不需要畫一些魔法陣什麼的?」露比躍躍欲試。
她還從來沒玩過魔法呢!
「不用。」康斯坦丁百無聊賴地說道。
區區一個不入流的小惡魔,還不需要他提前做好那麼充足的准備。
露比看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恨鐵不成鋼:「……你怎麼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這可是驅魔啊!」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我驅了快二十年了。」
不僅沒有儀式感,甚至覺得有點煩。
畢竟,你見過幾個上了十幾年學還對上課充滿澎拜的激情、上了十幾年班還依然像打了雞血一樣天天奮鬥的人?
露比:「……」
好有道理啊。
說話間,他們頭頂的燈突然不斷地明滅起來,一陣陰風吹來,令人脊背發涼。
「來了。」康斯坦丁總算打起了一點精神,坐直了身體。
啪的一聲,所有燈在這一瞬間都熄滅了,一片漆黑中,只有康斯坦丁嘴邊點燃的煙還在冒著一點火光。
康斯坦丁順手點燃了打火機,照亮了屋子裡的一小部分。他嘴裡念出了幾句咒語,露比完全聽不懂這用的是哪門子奇怪的語言。
系統:是深淵語。
露比:……總之就是聽不懂。
等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風都平靜了下來。
露比開始打哈欠了:「康斯坦丁,你剛剛是不是罵了什麼髒話把人嚇跑了?怎麼突然……」
話還沒說完呢,露比就靠著康斯坦丁的通靈視覺看見自己面前驟然出現了一張放大的、全都是血的、慘白慘白的鬼臉。
露比:「……」
她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能當場把一樓到十樓的聲控燈全都喊醒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臥槽——!!」
沒被鬼嚇到,反而被露比給嚇得腦子一懵的康斯坦丁:「……」
只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他就感覺自己眼前一花,竟然被露比這個小共生體給強制附身了,二話不說,一記鐵拳就砸在了女鬼臉上,然後奪門而逃!
「嗚嗚嗚……」露比一邊逃一邊被嚇得直哭,「好醜啊,好醜啊!跪求一雙沒看過鬼臉的眼睛!」
身體被控制、被迫哭成狗的康斯坦丁:「……」
站在遠處全程圍觀驅魔,卻發現驅魔師給了鬼一拳後一邊尖叫一邊逃跑的雇主:「……?」
康斯坦丁有點頭大,他只感覺自己的拳頭火辣辣的疼,這小共生體不管不顧地來了一記物理驅魔,搞的他等會還得用聖水洗洗手。
康斯坦丁趕緊奪回了自己的身體,胡亂擦了擦被露比哭出來的眼淚,回過頭跑回房間,本以為女鬼可能已經跑了,結果發現這個女鬼正坐在地上,捂著被揍了的鼻子,痛得嗷嗷直叫,見康斯坦丁衝了進來,連忙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康斯坦丁:「……」
女鬼:「……」
場面一度非常和諧。
康斯坦丁反應極快,叼著煙的嘴裡立刻吐出兩個怪異的音節,每一個都沉重有力,讓女鬼的尖叫聲更凄慘了。然後他順手扯下了白色的窗簾,蓋在了想要衝過來攻擊他的女鬼身上。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四根鐵釘,隨手一甩,窗簾的四角就被釘死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沒有管在窗簾裡瘋狂掙扎嘶吼的女鬼,好整以暇地搬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小共生體已經快要被嚇死了:「你你你,你在干嘛?還不趕快把這個女鬼超度了!?」
康斯坦丁吐出一口煙霧:「你要的儀式感。」
露比:……
康斯坦丁又狠狠吸了口煙,冷聲念出了一段露比完全聽不懂的咒語。
女鬼的慘叫愈加凄厲,像是尖銳的指甲掛過塑料板的聲音,讓露比難受的要死,干脆從康斯坦丁肩膀上伸出兩只小手,幫他捂住了耳朵。
康斯坦丁:「?」
他的咒語似乎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念了下去。
女鬼叫得更慘了,甚至開始四處噴血,噴得雪白的窗簾上全都是紅的發黑的血跡,無比瘆人。與此同時,房間裡其他家具也開始瘋狂抖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起飛螺旋升天。
露比嚇壞了,她平時各種奇形怪狀的敵人也見過不少,但啥時候見過這種鬧鬼的情況。她嚶嚶嚶地說道:「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系統樂暈了:當年是怎麼嚇唬彼得的來著?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嗎?
康斯坦丁像是完全沒看到周圍的情況,依然夾著煙,靠在椅背上,語氣平穩地念著沒人聽得懂的咒語。
終於,女鬼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凄厲哀嚎,在窗簾裡猛然炸成了一團黑血,與此同時,失去了支撐的窗簾也癟了下去,落到了地上。
康斯坦丁終於停下了念咒。
他順手點燃了一根火柴,扔在了窗簾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將房間照得通明。
「死、死了?」被嚇得驚魂未定的露比放下了捂在康斯坦丁耳朵上的小手,慫慫地說道。
「只是趕回了它該呆著的地方。」康斯坦丁看著眼前的窗簾被燒成了灰,蹲下身將四根鐵釘收了回來。
「那是什麼?」露比好奇地問道。
「聖安德瑪的棺材釘。」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把人家的棺材釘給摳出來了?」
康斯坦丁:「……」
露比大驚失色:「多損啊你,這會折壽的你知道嗎?難怪你日子快到頭了,你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啊!」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教會還把耶穌的裹屍布收藏起來當成聖物呢。」
露比:「……」
耶穌看了真的不會被膈應死嗎?!
可能是被剛剛燒起的火給嗆到了,康斯坦丁咳嗽了兩聲,說道:「用死人的東西保護活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露比:「……」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好有道理啊……
為什麼康斯坦丁總能說出一些讓人無法反駁的歪理呢!
露比陷入了沉思。
她又問道:「為什麼要搞個窗簾捂著鬼啊?這有什麼講究嗎?」
康斯坦丁呼出了一口白霧,說道:「沒有。」
露比:「……那不是白白燒掉了一張窗簾?」
康斯坦丁有些不耐煩,他說道:「不是你嫌這個鬼太醜了嗎?」
露比愣了一下。
她難以置信地問系統:是我聽錯了,還是康斯坦丁真的在體諒我的感受啊?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系統:…………關於魔法側的一切都不要問我,謝謝。
第49章
收工之後, 康斯坦丁一臉冷淡地站在門口,身側是滿臉感激的雇主,那個面黃肌瘦、看起來相當憔悴的中年男人。
「太謝謝你了, 康斯坦丁先生,難以想像如果沒有你的話會怎麼樣。」男人說道,「關於報酬……」
康斯坦丁側過臉, 看向那個還在不住後怕的中年男人,語氣冰冷:「你殺過人。」
中年男人一愣。
露比也一愣。
康斯坦丁這句話來的突兀, 語氣卻如此肯定,仿佛一句將人釘死在刑架上的審判。
「我……我沒有啊!」中年男人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康斯坦丁沒說話, 吸了口煙,悠悠地吐出一團白霧,這才低聲說道:「你身上有極深的罪孽,會吸引地獄裡的髒東西……它們會想把你拖下去。」
他抬眼看了一眼陷入震驚的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除了殺人, 不會有這樣深重的罪孽了。」
在他通靈的視覺裡, 他能清晰地看到這個雇主身上纏繞著的黑氣, 濃郁到幾乎化不開。
中年男人向後退了兩步, 他的嘴唇在發抖,半晌後才說道:「所以,它們還會來,對嗎?」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說道:「是的。」
這句話像是穿透心髒的利劍, 讓中年男人瞬間喪失了所有的生機, 他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了下來, 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他說道, 「你說的沒錯,我殺過人。」
「而且絕對不只是簡單的殺人。」康斯坦丁叼著煙,面色冷淡,「父母?還是孩子?」
露比驚呆了:「他殺了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康斯坦丁說道:「大差不差吧。」
中年男人渾身一震,半晌後才說道:「……是我的母親。」
露比都傻了:「怎麼會有這種人渣?!喂,康斯坦丁,你早就知道他做出了這種事情,為啥還要幫他驅魔,讓他下地獄啊!」
康斯坦丁沒說話,低頭看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我打工的工廠被那幫飛來飛去的家伙們給毀了,我沒了工作,家裡又沒有什麼積蓄……是的,政府是賠償了損失,但被上頭層層盤剝後,這筆錢根本不會落到我們頭上,最多給那麼幾百塊錢意思一下……」
他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我養不活這個家。妻子早就拋棄我了,我女兒被診斷出白血病,醫療費已經把我壓垮了,我根本供不起……我母親她,她在我丟掉工作後又被診斷出了癌症……」
康斯坦丁垂下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濃郁的煙霧。
「我沒有想要她死的,但我沒有辦法,我沒有錢了,我還要救女兒……」中年男人抱著頭,語帶哽咽,「我母親她,她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故意衝上街頭被車撞死了……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我鬼迷了心竅了,我就這麼看著,我甚至沒想到去攔著她……我想著或許能拿到一筆保險賠償金,或者是肇事者的賠償……」
康斯坦丁低聲說道:「拿不到的。」
被查出癌症,且行為算是自殺,不會有保險公司願意賠償的,但凡肇事者的律師厲害一點,他們也拿不到太多賠償金,頂多施舍一點處理後事的錢。
而且,康斯坦丁沒有告訴他,自殺的人是會下地獄的。
他母親的靈魂,此刻也正在地獄中飽受折磨和痛苦。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中年男人突然就崩潰了,眼淚不斷的從他的眼裡滾落,滴落在滿是髒污的地面上,「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壞事,我按時納稅,哪怕我自己都要吃不飽飯了,我從來不偷不搶,我甚至沒有罵過那些有錢人、那些超級英雄們一句……而我現在卻成了罪孽深重、要下地獄的人!!」
康斯坦丁沒說話,他依然面無表情,望著這棟老舊公寓樓裡昏暗的燈和滿是灰塵的擺設,像是一個最冷漠的看客。
「……罷了。」中年男人長長嘆了口氣,「至少我女兒她還有救……或許在熬幾個療程就能痊愈了。或許,或許我可以掙扎著多活幾年,多給我女兒掙點錢,她估計是上不了什麼好學校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幫她申請到貸款……」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住了嘴,很歉意地說道:「抱歉,先生,讓你聽了這麼多廢話。」
他擦了擦眼淚,十分感激地看著康斯坦丁,說道:「謝謝你,康斯坦丁先生,真的非常感謝,那個……我不太了解驅魔的市場價……」
康斯坦丁閉上眼,嘆了口氣。
……
五分鐘後,康斯坦丁走出了公寓樓,沿著肮髒狹窄昏暗的街巷向外走著。
他將剛收的一美元驅魔費用胡亂塞進了口袋裡,將煙屁股扔在了垃圾堆裡,一陣冷風刮來,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臉色蒼白。
半晌後,他靠在潮濕的牆壁上,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露比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她小聲說道:「……我,我沒想到是這樣。」
康斯坦丁:「哪樣?」
露比說道:「……我沒想到他的家庭情況是這樣的,害,我剛剛還罵他該下地獄……」
說著說著,露比就沉默了。
康斯坦丁卻依然面色冷淡:「惡魔可不會挑食。」
該下地獄的,終究還是會下地獄。
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頭。
包括他自己。
說完,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叼了一根出來,掏出金屬打火機點燃。
露比看他這樣,有些猶豫地問道:「這種情況,你見的多嗎?」
康斯坦丁笑了笑,那笑意絲毫沒有深入他的眼底:「你指的是什麼?可笑的罪惡,愚蠢的善良,還是這見鬼的生活?」
露比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突然意識到,她根本不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也根本不了解眼前這個驅魔人。
倒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康斯坦丁深深吸了口煙,像是嘆息般將煙霧緩緩傾吐了出來,掩蓋了他此時的表情。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輕聲說道:
「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
「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
……
與此同時,孤獨堡壘。
克拉克總算把一片狼藉的溫室和大廳給收拾好了。
或許是因為小共生體已經被丟離地球了,這些外星生物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開始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不再互相攻擊。
除了那只一直都很喜歡露比的外星豬,它發現露比不見了,氣的要死要活,一直在那裡大聲哼哼。
收拾完殘局後,克拉克才有空去想今天發生的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坐在了那一盒小甜餅旁,開始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就在他終於能夠好好理清前因後果之後,他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這件事情中存在的一些疑點。
共生體的暴虐效果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能突然爆發地這麼集中、這麼迅速。
——簡直就像是一場爆發的瘟疫。
可如果不是共生體的暴虐效果在作祟,又會是怎麼回事呢?孤獨堡壘不會有任何人來,當然也不會被什麼奇怪的人動手腳,按理說,這裡的防守嚴密到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好好的怎麼會集體暴動呢?
克拉克查了查孤獨堡壘內的監控錄像,發現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任何人來過,孤獨堡壘的設備也沒有被駭入的痕跡——
當然,他想著,他簡直是傻了才會覺得有人能攻破這裡。
那就只可能是內部出了問題了。
可是這麼大一個孤獨堡壘,除了露比,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疑點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露比頭上。
克拉克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也並不了解這個小共生體。
或許,她表面看起來天真無邪,其實對自己把她一直關在孤獨堡壘的行為充滿怨憤呢?
她該怨恨的,任何人在被剝奪了自由之後都有資格憤怒。
所以她是故意煽動了那些外星生物,想要把這裡攪得一片混亂,然後趁亂逃出去?
畢竟,自己當時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孤獨堡壘,露比可能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趁著自己不在,實施逃脫計劃。
——可是就算這些外星生物齊心協力,在不得要領的情況下也沒辦法突破孤獨堡壘啊?
克拉克越來越覺得無法自圓其說。況且,他其實並不願意懷疑露比,莫名覺得自己這樣想是錯誤的。
他望著空蕩蕩的孤獨堡壘,望著失去了用途的冰箱和烤箱,突然覺得心裡好像也缺了一塊什麼。
於是他深吸了口氣,再一次打開了空間跳躍傳送門,定位在了共生體星球,起身飛了進去。
依然是那個荒涼到看不見一絲生機與暖色的星球。
他找到了當初扔下露比的地方。
現在距離他丟掉小共生體才過了不到半天的時間,按理說,以共生體的移動速度,哪怕是全程狂奔,她也不會走出太遠的。
然而,克拉克在周圍繞了好幾圈,愣是沒找到露比的影子。
克拉克不信邪地又飛了好幾圈,每一個隱蔽的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沒有。
克拉克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他突然看到一顆樹下趴著一只暗綠色的共生體,連忙走過去,用剛剛學會的共生體的語言問道:「你好?」
暗綠色共生體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愣了一下,然後無比激動地飛撲了上來,想要寄生在這個難得一見的氪星人身上。
克拉克:「……」
他一巴掌就把這個共生體給扇飛了,板著臉說道:「我有問題想問你。」
共生體被克拉克眼裡若隱若現的熱視線的紅光給嚇到了,連忙小雞啄米式點頭。
「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銀白色的共生體?紅色眼睛,很……很漂亮的?」克拉克描述了一下。
暗綠色共生體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說露比嗎?」
克拉克一愣,沒想到小共生體在共生體星球還挺有名的?
他點了點頭。
暗綠色共生體立刻就不開心了,他超凶地說道:「喂!我警告你,我們共生體都是內銷的,你一個氪星人,不要妄想來我們共生體星球搶新娘!你們物種隔離,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克拉克:「……告訴我她現在在哪。」
他收斂了臉上溫和的表情,強大到恐怖的氣場一下就壓迫了下來,頓時讓暗綠色共生體縮了縮脖子,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強大的氪星人,對這些相對弱小的生物總是會有本能上的壓制。
「她,她……」暗綠色共生體說話甚至都有點結巴了,「她被一個長得和你很像的生物帶走了。」
地球人?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繼續問道:「描述一下長相、特征。」
「唔……」暗綠色共生體很吃力地說道,「看起來很厲害,穿著黑色的衣服,比你瘦……」
「說特征。」克拉克打斷了暗綠色共生體毫無信息量的描述。
「他開了一個滿是火花的傳送門,他的身側有發光的魔法陣在保護他,呃,他嘴裡叼著一根比你的手指要細一點小棍子?」
能夠開啟跨星球傳送的強大魔法師,抽煙……克拉克皺起了眉。
他在大腦裡迅速搜索起可能符合條件的選項,很快,他就鎖定了答案。
——約翰·康斯坦丁。
那個即使是他,也不太願意去打交道的家伙。
如果康斯坦丁被卷入到這件事情裡,那麼這一切似乎都解釋得通了。
他那一手詭異至極的黑魔法,可以讓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
「謝謝。」他放過了這個暗綠色的共生體,再一次打開了空間跳躍技術的傳送門,回到了孤獨堡壘內。
他閉上眼,用超級聽力聆聽起整個地球上傳來的聲音。
很快,他就睜開了眼睛,望向了南方。
「洛杉磯。」他低聲說道。
第50章
從那個狹窄逼仄、陰暗潮濕的小巷子裡走出來之後, 康斯坦丁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他在路邊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去找自己買的止咳糖漿, 結果咳得太厲害沒拿穩,藥劑瓶咕嚕嚕滾到了下水道裡,糖漿和污濁的髒水混在一塊。
露比嘆了口氣:「要不, 你還是先去醫院治療一下吧,好歹能讓你舒服點。」
康斯坦丁像是痛的有點厲害, 皺著眉頭半晌沒說話。
露比看他難受,又說道:「至少,至少你不要老是去那種潮濕的地方, 空氣質量太差,對身體很不好的……要不,你再去買點止痛藥什麼的?」
康斯坦丁深吸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懷表。
那塊懷表看起來很陳舊,雕刻裝飾著詭異的、甚至有些嚇人的惡魔浮雕, 表盤上有著七根扭曲的指針, 如同七根金屬雕刻而成的枯瘦樹枝, 此時正在混亂地旋轉著, 完全不像是正常的計時表。
康斯坦丁看了一會兒後合上了懷表,收了起來。
「還有些時間。」他說道,「去吃點東西吧。」
「這個表是做什麼用的?」露比好奇地問道。
「用來勘測惡魔的行蹤。」康斯坦丁很敷衍地回答道。
說完他腳步有些踉蹌地走上了洛杉磯的街頭。
此時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洛杉磯這座城市依然燈火通明, 街上時不時有車輛往來, 通宵營業的酒吧夜店依然燈紅酒綠。
「你說的吃點東西, 該不會是去夜店之類的地方吧?」露比突然警覺。
這家伙都病成這個鬼樣了, 不至於吧?
康斯坦丁正准備踏入酒吧的腳停住了, 他頓了一下,問道:「那你想去哪吃?」
露比沒想到康斯坦丁竟然會問她的意見,她愣了一下,試探性地說道:「……咖啡廳?」
……
十分鐘後。
康斯坦丁坐在一家深夜營業的咖啡廳裡,面前是一碟冒著馥郁甜香的巧克力杏仁蛋糕和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草拿鐵。
露比感動不已:「嗚嗚,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你真是個好人!」
突然被發了好人卡的康斯坦丁無奈地嘆了口氣,正准備掏出打火機點煙,結果被店員提醒了一下:「抱歉,先生,店內不能吸煙。」
康斯坦丁:「……」
他面無表情地把打火機給收了起來,突然開始後悔帶露比來這種和他完全不兼容的地方了。
「不過,這麼晚了,你確定要喝咖啡嗎?不然,換一杯熱牛奶吧?」露比還是有點擔心康斯坦丁的身體。
「你想喝熱牛奶?」康斯坦丁問道。
「……有一點點想,不過香草拿鐵也行。」露比說道,「重點不是我啊,是你自己好不好,你對自己的健康管理上點心行不行?」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放飛自我呢?可別隨隨便便猝死在大街上了,別到時候連個收屍的人都找不到。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香草拿鐵。
健康管理?
說實話,健康管理這個詞,對康斯坦丁來說甚至有那麼一點好笑。
他早就不在乎生死問題了,也當然不會給健康這個詞一個眼神,不然也不至於知道自己肺癌晚期了還抽煙。
不過,這杯香草拿鐵……是不是有點太甜了?
「糖放多了。」他喝了一口之後,便皺著眉將手裡的香草拿鐵放到了一旁。
露比正准備說些什麼,康斯坦丁就突然警覺地站了起來。
他那雙神色的眼眸動了一下,看向了北方。
「……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啊。」他輕聲說道。
「誰?」露比愣了一下。
康斯坦丁輕笑了一聲,又重新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拿起了金屬小勺,挖了一勺巧克力杏仁蛋糕,放進了嘴裡。
馥郁濃郁的甜香在嘴裡化開,讓人全身都放松了下來,本能地產生了愉悅感和幸福感,像是一整天的疲勞都在這份甜蜜中融化了。
「衝著你來的。」康斯坦丁低聲說道,「你覺得會是誰?」
「……」露比只消略微過一過腦子,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她感覺自己腦袋上緩緩冒出來了一個危字。
「不、不可能的吧!」露比驚呆了,就連小蛋糕的甜味都不能安慰到她了,「克拉克·肯特?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在這裡?」
「氪星人……」康斯坦丁聳了聳肩,又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嘴裡,「誰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不科學的神奇生物呢?」
露比裂開了:系統!完了!
系統:……是啊,完了,被那個氪星人盯上,跑都跑不掉。
露比:康斯坦丁打得過克拉克嗎?
系統:都說了魔法側的事情不要問我!不是一個力量體系的,謝謝!
露比有點急了,她連忙對看起來絲毫不慌張的康斯坦丁說道:「不行,你得趕緊跑,那個氪星人好厲害的!」
那可是神一樣的存在!
康斯坦丁這看起來病懨懨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克拉克·肯特的對手啊,氪星人看起來只要用一根手指頭能把他脖子給摁斷!露比甚至覺得,哪怕自己給康斯坦丁開一個狂暴,對克拉克而言,也就只是一個熱視線就能解決的花裡胡哨的菜逼。
別的不說,康斯坦丁這個身體素質,真的是她待過的所有S級身體裡最糟糕的一個,根本就是隨時隨地在當場去世的邊緣試探。
「能往哪跑呢?」康斯坦丁漫不經心地說道。
露比:「……」
她突然露出了流淚貓貓頭,嚶嚶嚶地說道:「不行,你得幫我,我不能再被那個瘋了的氪星人扔回共生體星球,咱們還有契約呢,你不能就這麼賣了我!」
康斯坦丁:「……」
他有些失笑,說道:「在你看來,我是那麼容易就把自己隊友給賣了的人嗎?」
露比被康斯坦丁的危險發言給震驚了:「……你不是嗎?」
康斯坦丁:……我是。
當然這話肯定不能當著小共生體的面說出來,不然露比恐怕當場心態就崩了。
「沒事的,你別怕。」康斯坦丁又吃了一口小蛋糕,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嗯……我算是理解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吃甜點了。」
味道是真的不錯。
不知為何,原本心慌的要命的露比在聽見康斯坦丁說的「你別怕」之後,她竟然真的覺得有點心安。
仿佛這個病秧子真的擁有什麼神奇的力量,能讓他們平安渡過氪星人來的這一夜。
露比:……渣和渣渣比,誰比誰更渣,救命,我竟然覺得康斯坦丁都順眼了起來,我真要患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系統,請求心理咨詢服務!
系統:問答庫正在下載中,進度23.21%……
露比:……還沒下載完吶!!
然而小蛋糕還剩下一半,突然一陣勁風伴隨著雷霆之勢如刀般刮來,掀起的氣浪在瞬間把康斯坦丁的小蛋糕上點綴著的櫻桃給吹飛了。
康斯坦丁看著飛到了一邊的櫻桃,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
他轉過頭看向已經在轉瞬之間站在面前的克拉克·肯特。
氪星人湛藍清澈的眼睛倒映著他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那雙本該溫和的眼睛裡,此刻卻藏著隱隱的憤怒。
「約翰·康斯坦丁……你到底做了什麼?」克拉克·肯特上前一步,壓低語氣問道。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仿佛一個不怒自威的天神,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太強大了。
僅僅只是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能將人牢牢釘在原地,幾乎不敢動彈,而對這個近乎天神一樣的氪星人來說,只要他想,根本沒有人能逃脫他的控制範圍。
然而這一切似乎對康斯坦丁都沒有作用。
他依然安然地坐在沙發裡,挖了一勺巧克力杏仁蛋糕塞進嘴裡,慢慢地吞了下去,然後才用一種漫不經心到極致、甚至有些不耐煩地語氣說道:「關你什麼事?」
露比:……
露比裂開了。
絕了啊,約翰·康斯坦丁!這可是一巴掌就能直接把你拍進地獄的超強氪星人,你這個態度真的沒問題嗎?
系統:這難道就是天天抓鬼練出來的膽子?
露比:……不,我覺得克拉克比鬼還要嚇人!
克拉克並沒有被輕易地激怒,他回過頭看向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的店員,說了聲「抱歉」,便在康斯坦丁的對面坐了下來。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笑容。
「露比在你那裡,對吧?」他看著康斯坦丁的巧克力杏仁蛋糕,低聲說道。
康斯坦丁看著因為害怕和激動躲在一旁的店員,嗤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啪嗒一聲便點燃了。
「是又怎麼樣,氪星人。」他低聲說道,緩緩吐出一團濃郁的白霧,「這應該不關你什麼事吧?」
「回答我。」克拉克說道。
他的氣勢駭人極了,整個咖啡廳似乎都因為他這一句話而降低了溫度,可怕的低氣壓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真好笑……」康斯坦丁卻絲毫不受影響,他抬起眼,不耐煩地看著克拉克,「是你自己丟掉的她,現在又想搶回去,你是不是有點太不講道理了?」
克拉克深吸了口氣。
他閉上眼,深呼吸,像是想要平復內心的躁動,半晌後才睜開眼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思維動了手腳,康斯坦丁,但我相信這並不是因為你想開戰……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康斯坦丁像是聽見了什麼格外好笑的話,他彎了彎嘴角,譏諷地說道:「你就那麼肯定是我動的手腳?你怎麼知道那是不是就是你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可沒辦法強行給別人植入思想……」
露比滿頭霧水:他們在說什麼?
系統:……要不,咱們下次就找個A級的宿體湊合湊合?別跟他們S級玩了好不好?
露比沒理會系統,她隱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起來。
可她又總覺得缺了什麼線索,導致整件事情沒辦法串聯到一起。
克拉克皺起眉,說道:「康斯坦丁,我能理解你想要她,但你要知道,共生體這個種族對宿體是有很危險的吸引力的,你可能只是被蠱惑了。」
如果露比在遇見自己之前就遇見過康斯坦丁,那麼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被共生體的蠱惑力給迷惑了的人是察覺不到自己被蠱惑控制了的,他們只會用盡一切手段去得到共生體。所以康斯坦丁故意使用黑魔法影響了自己,讓自己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把露比扔掉,這樣他就可以趁虛而入,把露比帶走。
這是克拉克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合理的、能將前因後果全都串聯起來的解釋。
是的,他知道自己錯怪露比了,那天發生的極端暴虐事件根本不是露比弄出來的,而是康斯坦丁這個黑魔法大師在背後搗鬼,露比只不過是他施展黑魔法的中介罷了。
他必須要把露比搶回來,不然康斯坦丁這個絲毫沒有底線的家伙還不知道會利用她的力量去做什麼奇怪的事呢。
而且,他也需要給小共生體解釋一下自己的錯誤行為,他必須得道個歉。
露比:……康斯坦丁被我蠱惑了?我怎麼不知道?
露比瞄了一眼康斯坦丁的人物狀態:
【約翰·康斯坦丁(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33%
露比:呵,這個蠱惑效果真的毛用都沒有,毛!用!都!沒!有!但凡它真的能讓我蠱惑宿體,我都不至於這麼被動好嗎!
系統:不然你給這個技能升升級?一萬能量,可以讓蠱惑力翻倍哦。
露比留下了貧窮的淚水:……算了,告辭。
康斯坦丁聽了克拉克的話之後,不置可否,他垂下眼,從懷裡掏出那個怪異的懷表,看了看上面扭曲的七根指針的位置後,抬起眼看向克拉克。
「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就長話短說吧。」他低聲說道,「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會把露比交給你的,氪星人。」
說完他便站起了身,順手將最後一口蛋糕塞進了嘴裡。
第51章
克拉克猛然站了起來, 他說道:「露比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對吧?」
露比不知道康斯坦丁在這件事情裡做了些什麼,不然她不會願意呆在康斯坦丁體內的。
康斯坦丁的動作頓了一下。
「讓我和她說話。」克拉克深吸了口氣, 一把拽住了想要離開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那雙漠然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克拉克,他臉上原本有的漫不經心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冷冽到如同刀鋒般銳利的森然寒意。
「露比, 聽我說。」克拉克語速很快地說道,「孤獨堡壘裡發生的事情是這個家伙搞的鬼, 他用了黑魔法控制了我,他是有預謀的,你絕對不能相信這個家伙!」
面前的康斯坦丁安靜地看著他, 嘴角緩緩掀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然後呢?」
克拉克愣了一下。
他松開了手,猛然回過神來,看了看四周。
那個躲在角落裡的店員此刻正疑惑而好奇地看著他,店面外面也多了一些路過的行人,他們都好奇地向店內張望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這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康斯坦丁繼續說道:「你讓她不要相信我, 那她又有什麼理由相信你?相信一個隨隨便便就把她扔掉的氪星人?」
克拉克焦急地說道:「我……我當時是害怕失控, 害怕會傷害到……」
他突然不說話了, 皺著眉後退了兩步。
……不對。
不對!
他已經中了法術了,是什麼時候……
他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直直向著康斯坦丁抓去,然而康斯坦丁動都沒有動, 直到克拉克的手從他的體內穿了過去, 觸碰到了冰涼的空氣——
沒有鮮血, 沒有慘叫, 什麼都沒有, 克拉克的手仿佛只是從空氣中穿了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
克拉克閉上了眼睛,收回了手,頹然坐在沙發上。
他中了幻術。
康斯坦丁早就不在面前了,他已經走了。
然而,幻覺中的康斯坦丁依然站在他的身邊,面無表情地叼著煙,那雙深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發現的還挺快的,不錯啊,氪星人。」
克拉克咬著牙說道:「閉嘴。」
「有時候,我真心覺得,你完全不懂魔法可真是件方便的事情。」康斯坦丁像是沒聽見克拉克所說的話一樣,繼續說道,「你不必著急,這個幻術會持續二十四個小時,這段時間內,你會在任何地方產生看見我的錯覺,除此之外,這個幻術是無害的。別想找別人解開,除了我沒人能解。」
這個幻術會讓人產生錯覺,包括視覺和聽覺。
所以超級聽力也不管用了。
哪怕現在面前這個康斯坦丁就是真的,他也無法分辨出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克拉克咬著牙說道。
「……」康斯坦丁的幻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叼著煙,望著窗外長嘆了一口氣。
「放心吧,人間之神。」他輕聲說道,「我注定會下地獄,而你們注定會有光明的未來。」
……
與此同時,另一個街角。
康斯坦丁路過一個推著冰淇淋車的小販,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繞回去買了個冰淇淋。
「要什麼口味的?」小販問道。
「嗯……露比?」康斯坦丁問道。
「啊?」露比像是在發呆,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冰淇淋,什麼口味?」不知為何,康斯坦丁竟然格外有耐心,又重復問了一遍。
「……那個,克拉克剛剛……」露比滿腦子都是剛才的事情。
康斯坦丁嘆了口氣。
他抬起頭對滿頭問號的小販說道:「一份史大坨妙妙榛仁味冰淇淋,謝謝。」
他刻意想轉移小共生體的注意力,但現在看來,效果好像並不怎麼顯著。
露比此刻卻完全無心管冰淇淋,她感覺腦子裡有些亂糟糟的。
和克拉克的再次見面的場景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似乎想要告訴自己什麼,但康斯坦丁溜的太快了,根本沒讓她聽清楚克拉克說了些什麼。
但克拉克·肯特那個討厭的氪星人的話,真的能信嗎?沒准他只是在找另一個把自己抓回去的借口呢?
露比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系統啊,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難相信別人了。
系統沉默了片刻,說道:不一定是壞事。
露比說道:……不管了!反正遠離氪星人准沒錯!
他畢竟是唯一一個能隨隨便便就把她扔回共生體星球的人。
雖然康斯坦丁也能跨星際移動,但他已經有過承諾了,危險程度總歸是比克拉克小。
當然,最重要的是,露比身上還刻著康斯坦丁的契約,跑也跑不掉,干脆就先呆在他這刷刷分吧。
露比:不過有一說一,這個冰淇淋還真挺好吃的……話說回來,史大坨是誰?
……
吃完冰淇淋後,康斯坦丁找了個小旅館想休息一下。
他很快就住進了一家汽車旅館,隨便開了個房間,他看起來疲憊極了,衣服都不脫就准備躺床上睡覺。
露比這幾天接連經歷了這麼多事,也累的要命,甚至比康斯坦丁睡得更快,幾乎是閉上眼就睡著了。
然而,也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露比就突然被驚醒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是康斯坦丁。
他像是突然做了噩夢,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望著一片漆黑的房間發著呆,呼吸急促。
露比借用了他的通靈視覺,清晰的看到那些黑暗中站著很多人,很多她沒有見過的人。
那些人身軀是灰白的,半透明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康斯坦丁,仿佛一場無聲的審判。
隨後康斯坦丁猛然站起了身,向著洗手間跑了過去,跑到一半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衝到洗手台邊,對著水池咳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
當咳嗽聲終於平復下來的時候,他也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踉蹌著摔倒在浴室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望著房間裡的一片黑暗,還有黑暗中的人們,氣若游絲地說道:「……別看著我。」
「別看著我。」
隨後,他像是終於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緩緩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深度昏迷。
……
露比驚到說不出話。
倒不是因為她通過康斯坦丁的眼睛看見了那些怨靈,而是因為她從沒想過康斯坦丁的病情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如果沒有她在這裡,康斯坦丁豈不是要在冰冷的地板上睡一整晚?
露比:……還是要好好保護身體才行,身體真的是革命的本錢。
系統:有一說一,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的意志力我真的挺佩服。
這不是一般人能扛下來的痛苦。
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露比趕緊接管了康斯坦丁的身體,拿了塊干淨的毛巾把他身上的冷汗和水都擦掉,然後猶豫了半天,眼看著那些怨靈似乎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這才走進了臥室,打開了屋內的暖氣,吞了幾口止咳糖漿。
露比:……味道竟然還不錯?
於是她又多吞了兩口止咳糖漿,然後脫掉了長風衣外套,這才強迫自己無視那些靈魂,重新躺進了被窩裡。
……
第二天一早,康斯坦丁被照射進屋內的第一縷陽光喚醒。
加州的陽光向來熱烈而充滿激情,但清晨的陽光總歸是要多那麼一絲溫柔。
康斯坦丁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脫掉了外套,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溫暖干燥的被窩裡。
康斯坦丁:……?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昨晚應該是昏倒在浴室裡了?
他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在無數個因為疼痛而難以入眠的夜晚,他經常會因為突如其來的發病而暈倒在各種奇怪的地方。
但一覺醒來竟然舒舒服服躺在被窩裡——這可真是稀罕了。
此時,伴隨著他的醒來,小共生體也醒了。
她在康斯坦丁肚子上冒出了一個小腦袋,打了個哈欠,兩只漂亮的紅寶石眼睛上還掛著小淚包,口齒不清地說道:「早啊,康斯坦丁——」
他的名字的最後一個音階被小共生體拖得很長很長,帶著慵懶的鼻音。
康斯坦丁下意識地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想要伸手摸一摸小共生體軟乎乎的腦袋,但他的手伸到空中卻停住了。
他的眼裡似乎有什麼恍惚而掙扎的情緒閃過,但很快便消失無蹤。
他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說道:「早。」
他的嗓音有點沙啞,可能是因為剛睡醒,也可能是因為疾病。
露比伸了個懶腰,鑽回了康斯坦丁的身體內。
在他身體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基本習慣了這具軀殼了。當然,痛覺神經還是不敢連接的。
露比突然想到了什麼,迷迷糊糊地問道:「對了,康斯坦丁,昨晚那些是誰啊……」
她突然清醒了過來,立刻住了口。
因為她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去問的話題。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說道:「你看到了?」
露比嗯了一聲。
康斯坦丁輕輕咳嗽了兩聲,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走到浴室洗漱,洗掉了昨晚還殘留在地面上和洗手池裡的血跡,然後抬起頭看著鏡子。
鏡子裡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張俊美到極點的臉上滿是倦意,但那雙眼眸依然如黑星般深邃而明亮,像是有一道光藏在其中,掩蓋了所有無奈、痛苦和幾近崩潰卻又不肯妥協的掙扎。
他說道:「你還記得昨晚那個男人嗎?」
露比說:「記得。」
那個為了讓自己女兒活下去、為了讓生存延續下去,無可奈何地任由自己患絕症的母親自殺的人。
然而這並沒有能帶給他解脫,盡管他的女兒暫時性獲救了,但卻有著無數來自地獄的惡魔想要拖著他的靈魂下地獄。
他的余生都將要在這種恐懼中度過,直到他下地獄永受折磨的那天方止。
康斯坦丁問道:「記得他犯下的罪嗎?」
露比:「……記得。」
康斯坦丁靠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從口袋裡掏出了煙,抖了一支出來叼在嘴裡,想要點燃,猶豫了一下,還是收起了打火機。
「你看到的那些……靈魂。」他低聲說道,平靜的聲音裡藏著極致的疲倦,「……是我犯下的罪。」
露比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甚至不敢多想康斯坦丁這句話背後那些沉重到幾乎讓人難以想像的東西,她只是稍微代入了一下,就感覺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喘不過氣來。
露比: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該安慰他一下?
系統:……你確定他需要你的安慰嗎?
露比:……我不管!需不需要是他的事情,但安不安慰是我的事情。
於是她說道:「……康斯坦丁,你說過,夾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人間,最重要的東西是平衡。」
康斯坦丁走到了臥室裡,從衣帽架上一邊拿起外套一邊說道:「嗯。」
「所以,我想……」露比說道,「像你這麼會做生意又不肯吃虧的人,用那些罪換來的,肯定是什麼更值得的東西吧。」
康斯坦丁穿上風衣的動作頓了一下。
半晌後,他沒有回應小共生體的話,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奇怪的懷表。
他看了一眼懷表上扭曲的七根指針,此時,七根指針已經近乎重合,齊齊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時間快到了,我們得走了。」他點燃了嘴角叼著的煙,走出了房間,
「去哪兒?」露比問道。
「人類的罪惡與欲望最為濃烈的地方。」康斯坦丁說道。
「——拉斯維加斯。」
第52章
露比跟隨著康斯坦丁一起離開了汽車旅館。
他們吃了個早飯, 便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踏上了去往拉斯維加斯的道路。
一路上,那個帶著濃烈墨西哥口音的出租車司機都特別熱情, 小嘴叭叭個不停,一直在試圖和面無表情、甚至有點不耐煩、就差把「莫挨老子」寫在臉上的康斯坦丁拉家常。
「小伙子啊,你是不知道, 我以前也在拉斯維加斯工作過,也是開的這輛車, 你知道我拉過的最離譜的東西是什麼嗎?」司機繪聲繪色、眉飛色舞地、唾沫橫飛,「一具屍體!手指全都被砍了,塞在他自己的嘴裡, 被自己的手指活活噎死——肯定是因為出老千被抓了。他就這麼被扔在後座上,對,就是你坐著的那個地方,當時血都把座椅給染紅了,那叫一個嚇人啊……」
露比:……
康斯坦丁:……
「唉, 後來我就來洛杉磯了, 你知道的, 維加斯實在是太危險了。」司機繼續說道, 「但洛杉磯人就沒那麼熱情了,生意也大不如前咯。」
露比:「生意為什麼大不如前他心裡難道沒點數嗎?要是我是洛杉磯居民,我肯定得把他的車牌號記下來,永久拉黑。」
康斯坦丁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被手指噎死也算是一種奇妙的死法了。」康斯坦丁說道, 「誰殺的?」
「這誰知道啊?」司機說道, 「當時槍頂著我頭, 就讓我一直開, 不許我回頭, 我還是從後視鏡偷偷看到的呢,害,後來警察也來問過我,沒問出什麼情況,就把我給放了。你們也知道的,拉斯維加斯啊,多的是沒破獲的殺人案……」
康斯坦丁:……
露比:……你為什麼要接他的話茬?
康斯坦丁:我這不是聽著死法詭異,懷疑是惡魔作祟嗎?
露比:……合著你們驅魔人也有職業病?
……
當司機終於穿梭過內華達州的沙漠,到達金碧輝煌、紙醉金迷的拉斯維加斯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地走下車,司機還在他身後說著:「哎呀先生您可真是難得的熱情的洛杉磯人,願意聽我嘮嗑,那幫冷漠的洛杉磯人都喜歡讓我閉嘴呢……您走好哈!」
康斯坦丁遠離了那輛車上百米,這才將封閉聽覺的魔法給取消掉。
「我們到底來這干嘛了?」露比躲在他體內問道。
「……」康斯坦丁沒說話,他先在維加斯的街頭點上了一支煙,解決煙癮問題,這才說道:「工作。」
「又有鬼啊……」露比露出了流淚貓貓頭的表情。
康斯坦丁將金屬打火機收了起來:「這次可不是個普通的惡魔,打起點精神來。」
露比深吸了口氣。
看來是要打一場硬仗了?
很好,正愁沒地方刷契合度呢!
「不過在此之前……」康斯坦丁眯著眼,緩慢地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煙霧,用很不情願的語氣說道,「我們得先去找一個人。」
……
康斯坦丁踏進了酒吧。
他眯著眼睛,試圖隔絕那些能把人眼睛晃瞎的霓虹燈,穿梭過跟隨頹靡的音樂扭動身體的人群,叼著煙徑直走到了吧台前。
他看向吧台後站著的女人。
露比從他的通靈視覺裡看見,那個女人的眼睛似乎泛著怪異的顏色,臉上的皮膚也在不斷剝落,露出裡面仿佛岩漿一樣滾燙的血肉來。
【惡魔甲(B級)】
蠱惑度:90%
契合度:0%
「……這就是我們要驅的魔嗎!」露比倒吸一口涼氣,蠢蠢欲動,險些就是一記驅魔拳呼到這個惡魔臉上了。
康斯坦丁連忙制止了露比:「不是,別亂動。」
惡魔抬起眼看著康斯坦丁,嘴角勾起了一絲曖昧到近乎黏稠的笑意:「稀客啊……約翰·康斯坦丁。」
「你老板呢?」康斯坦丁問道。
露比敏銳地從康斯坦丁的情緒裡捕捉到了一絲微妙的厭惡感和排斥感,反復這個「老板」是什麼讓他相當反感的人。
惡魔笑了笑,望向了一側的台階。
「哇哦,這不是康斯坦丁嗎?」
台階上,一個穿著白色西裝、容貌英俊至極的年輕男人正靠在欄杆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康斯坦丁抬起眼望向那個男人。
他喊出了他的名字:「……路西法。」
「真讓人意外啊,你竟然會主動來找我……我一直以為,你覺得我們這裡很惡心呢。」路西法邁著優雅而緩慢的步伐,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露比愣了一下,趕緊把路西法的人物面板給打開瞅了一眼。
【路西法·晨星(?級)】
蠱惑度:???
契合度:???
……
看著這一堆數據溢出而產生的問號,露比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這個人,不,這個墮落了的天使極度危險!
他甚至比克拉克都要危險得多!
「這真的是路西法?路西法·晨星?神話裡的上帝之子?」露比驚了。
她發現康斯坦丁可真是個寶藏男孩,只要跟在他這裡,日子久了,真的什麼奇奇怪怪的人都能見到,現在連傳說中的路西法·晨星都冒出來了……
他的人脈到底有多廣啊!
康斯坦丁沒有回答露比,他只是叼著煙,懶懶散散地靠在吧台邊,遙遙地望著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路西法。
「看來日子過得也不怎麼順心,路?」他說道,「洛杉磯生意不好,換地方了?」
「還行吧。」路西法說道,「偶爾給自己放個假也不錯,不是嗎?」
「那你這個假放得可不是時候。」康斯坦丁接過吧台後的惡魔遞給他的酒。
酒杯裡的酒水泛著猩紅,裡面似乎有一團藍色的火焰在燃燒著。康斯坦丁看了一眼,便一飲而盡,像是完全不擔心惡魔會在裡面動什麼手腳。
「是嗎?」路西法挑眉。
康斯坦丁將空酒杯放在一旁,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他的那個怪異的懷表,扔給了路西法。
路西法隨手接過,打開了懷表,微微垂下眼,看向了上面的指針。
那七根指針幾乎已經練成了一條直線。
他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是誰?」他問道。
他的聲音冷極了,像是突然裹挾著冰渣子的寒風,刮得人皮膚生疼。
康斯坦丁吸了口煙,緩緩將白霧傾吐出來,他身後的虛空裡,緩緩浮現出六只燃燒著火光的猩紅眼眸。
「……當然。」路西法看著那六只眼睛冷笑了一聲,將手裡的懷表扔回了康斯坦丁,「除了三宮還會是誰。」
露比好奇地問道:「三宮是什麼?」
路西法說道:「唔,一個很討厭的惡魔,康斯坦丁沒告訴過你嗎,小可愛?」
露比愣了一下,反應了半天,才發現路西法是越過了康斯坦丁,直接與她進行的交流。
她雞皮疙瘩立刻就起來了,當場頭皮發麻,震驚地看著路西法,像是看著一條纏繞住了自己的冰冷的毒蛇。
為什麼他能聽見自己說話!
露比:系統!系統!救命啊!為什麼會這樣啊!
系統:……全宇宙最不科學的魔法側,誰知道呢?
康斯坦丁皺起了眉頭,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是在壓制怒火:「不要和她說話。」
路西法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話,他嗤嗤笑了起來:「不要和她說話?這種話,你好像是最沒有資格說的?」
康斯坦丁臉色有些發白,但他依然目光冰冷地盯著路西法,像是在警告他。
「行吧行吧。」路西法聳了聳肩,「倒是辛苦你守著這道虛空封印這麼久。不過你日子也不長了,這封印我看也松松垮垮,一戳就破的樣子,想好後事了嗎?」
「所以,你是完全不打算管這件事情了?」康斯坦丁問道。
「用問題回答問題,不愧是你。」路西法倒也不生氣,他靠在酒吧吧台上,漫不經心地笑著,「說實話,地獄有地獄的規則,我可不想和三宮開戰。」
「所以,你就看著人間燃燒?」康斯坦丁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向來沒什麼溫度。
「……人間不會燃燒的,畢竟他們擁有你啊,康斯坦丁。」路西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靠近了康斯坦丁,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是已經做好萬全的准備了嗎?你,還有被你蒙在鼓裡的小可愛?」
露比:?我做好什麼准備了?他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被蒙在鼓裡了?
康斯坦丁輕笑了一聲,抖了抖煙灰,對身側的路西法輕聲說道:「你知道的,路,我也可以完全不管這件事情,到時候,你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吧。」他用那根燃燒著星火的煙指了指天花板,「上頭可是一直在看著你呢。」
路西法眯起了眼睛。
「你也看到指針了。」康斯坦丁繼續說道,「就在一分鐘後,三宮就能突破封印,拉斯維加斯的罪惡太濃烈,而且離我很近,這裡會是最先被突破的地方……你不想和三宮正面對敵,那你找好幫你干這髒活累活的人了嗎?」
有他康斯坦丁在,人間不會燃燒。
可如果他不願意呢?
畢竟,他已經快要死了,既然下地獄已經成了定局,那又何必糾結於生前無謂的行善?
「砰——!」
路西法一把掐住了康斯坦丁的喉嚨,猛然把他摁倒在吧台的桌子上。
露比反應極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用自己的身體幫康斯坦丁墊了一下,免得他被撞受傷。
玻璃酒杯被撞得摔了一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是在拿父親威脅我嗎?康斯坦丁?」路西法咬著牙說道。
即使要害被人拿捏住,但康斯坦丁卻沒有半點懼色,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是的。」
路西法死死盯著他,半晌後突然笑了起來,松開了手,任由康斯坦丁從吧台上滑落在地,臉色慘白地劇烈咳嗽起來。
「好,康斯坦丁,我給你一個機會。」路西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解決一分鐘後會發生的事情,我欠你一個小人情。」
康斯坦丁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扶著吧台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道:「真慷慨啊,路。」
路西法嗤嗤地笑了起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臉色慘白、夾著煙的手都在微微發抖的康斯坦丁,幸災樂禍地說道:「是啊,康斯坦丁,等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親自來把你拖進地獄,好好招待你……」
他湊近了康斯坦丁的耳畔,低聲說道:「畢竟,我等那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
說完,他便笑著轉身,走上了台階,消失在酒吧混亂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裡。
康斯坦丁看著路西法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他疲憊地嘆了口氣,用手撐著吧台站起了身。
「需要一些鎮痛的東西嗎?」吧台後的惡魔隨手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扔在了康斯坦丁面前,「免費哦。」
康斯坦丁看都沒看那些東西一眼,直接將手裡的煙摁在了包裝袋上。
塑料的包裝袋被燙出了一個洞,白色的粉末全都流了出來。
「不用謝。」他將煙頭扔在惡魔腳邊,沒有管被氣到想當場殺人的惡魔,轉身離開了酒吧。
露比在他體內有些猶豫地問道:「康斯坦丁,剛剛……」
路西法說他們已經做好的完全的准備——到底是什麼准備?
指的是那個契約嗎?
康斯坦丁到底想要她做什麼?
但她又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問,畢竟,康斯坦丁看起來真的痛極了,可能是路西法剛才掐住他的那一下到底還是傷到了他。
他可是在真真正正地與一個惡魔做交易。
可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惡魔了,沒有之一。
「沒事的,露比。」康斯坦丁踉蹌著走上了街頭,靠在一根路燈旁。
他看著拉斯維加斯街頭上一輛車突然瘋狂變道,一頭衝上了人行道。
街道上被這突如其來的交通事故惹得一陣混亂,尖叫聲、咒罵聲和喇叭聲此起彼伏。然而,當那輛車的司機砸開了車門,走下車的時候,所有人看著他臉上突然長出的六只眼睛,所有的怒罵都化作了驚恐的尖叫。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遙遙一指,一個閃爍著金色火光的魔法陣便在被惡靈附身之人的腳下顯現。
「都會沒事的。」他說道。
第53章
露比對康斯坦丁的真正實力從來沒有過一個完整的認識。
她只知道他很強, 但到底有多強,沒人知道。
露比唯一能夠知道的,僅僅是他那糟糕到令人驚訝的身體素質, 可能連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小孩都能把他一拳撂倒。
而就在今夜,在這燈紅酒綠的拉斯維加斯街頭,露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明白了, 這個傳說中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到底有多麼可怕。
他只是站在那裡,伸手遙遙一指, 就能讓一個被惡靈附身的人類動彈不得,在金色的魔法陣裡慘叫著、哀嚎著,直到七竅流出了黑紅色的黏稠液體, 這才癱倒在地上,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類的模樣。而那些粘稠液體則重新聚集起來,變成了一個渾身漆黑的惡魔,被康斯坦丁一道光就燒成了灰。
「你剛剛問我,三宮是什麼東西。」康斯坦丁叼著煙, 一邊行走在拉斯維加斯布滿了恐懼和尖叫的街頭, 一邊和體內看熱鬧的小共生體說道, 「它是一個惡魔, 一個很強大的、超出我們這個位面存在的惡魔,目前它被封印在我們這個宇宙之外,但這個封印已經開始松動了。」
說話間,他閑庭信步般躲開了又一個被惡靈附體的人類的攻擊, 凝聚著魔法陣的手輕輕一拍便將惡魔從人類體內打了出去。
「為什麼會松動?」露比一邊幫康斯坦丁打死了兩只惡魔, 一邊問道。
「因為看守者快要死了。」康斯坦丁說道。
「不能換一個看守者嗎?」露比問道, 話說出口她才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驚訝地說道:「等等, 你就是看守者?」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聊下去,而是繼續說到了三宮的事情:「目前封印沒有完全被破解,所以三宮只能將他的意志投射到現實世界來,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惡魔。不過,他的這種行為是有周期性的,可以通過懷表來預測下一次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露比聽明白了:「就是現在,這裡。」
「嗯。」康斯坦丁抬起頭,看著越來越混亂的街道。
街道上已經出現了不少奇形怪狀的惡魔,它們有的長出了七八只仿佛蜘蛛腿一樣滿是硬毛的手腳,有的皮膚潰爛,有的腦袋完全開瓢,從裡面伸出了很多嬰兒的手臂,有的干脆就變成了異形一樣的怪物,整個街道像是一個大型克蘇魯化妝舞會,每一個怪物都恐怖得讓人能連做幾晚上噩夢。
「見鬼。」康斯坦丁低聲咒罵了一句。
這次的嚴重程度有點超出他想像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啪地一聲將打火機的金屬蓋打開,手指輕輕一彈,金色的火焰就從噴口處噴射出來,像火龍的吐息一樣在瞬間覆蓋了整個街道!
伴隨著火焰的席卷,街道上像是掀起了颶風,將行道樹吹得沙沙作響,而康斯坦丁站在火焰風暴的正中央,巋然不動,只有那身黑色的風衣在颶風之下獵獵作響。
他像是一個拿著指揮棒站在舞台之上的樂團指揮,火焰之下,惡魔的哀嚎所凝聚成的樂章震耳欲聾。
露比看呆了。
露比:……系統,我想學這個。
這到底是什麼殺傷力爆表的全屏覆蓋AOE超恐怖傷害攻擊必殺技啊?!這根本就是開掛吧!
哪怕只會這一招,都能讓康斯坦丁輕而易舉地把他們共生體星球給屠了。
系統:學不會,告辭。
火焰中夾雜著巨龍咆哮的聲音和惡魔的慘叫聲,聽的人頭皮發麻,就像是整條街道都變成了煉獄,無法升天的魂靈在其中翻滾哀嚎,卻永遠找不到出路。
露比縮在康斯坦丁體內,驚愕地說道:「這不會把正常人一起燒死嗎?」
康斯坦丁皺著眉,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聲音微弱地說道:「不會,這對普通人是無效的……」
就在康斯坦丁快要用這一招把整條街燒空的時刻,他突然脫力地單膝跪倒在地上,手裡的打火機啪地一聲蓋了回去,巨龍吐息般的金色火焰也瞬間熄滅了。
「糟了——」康斯坦丁想掙扎著爬起來,卻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一次發病來的又急又突然,他剛剛戰起身卻又立刻摔倒在地,咳出的血濺在地面上。
那些本來被焚燒的惡魔突然發現火焰消失了,紛紛愣了一下,隨後,它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康斯坦丁的身上。
它們看見剛剛那個如同天神一樣險些就將它們屠殺殆盡的驅魔人此刻跪倒在地,臉色慘白,額前全都是冷汗,握著那個足以讓它們心驚膽戰的打火機的手甚至在發抖。
惡魔們只是愣了一秒,就立刻反應了過來。
——趁他病,要他命!
眼看著無數惡魔都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想要衝過來殺死康斯坦丁,露比急壞了。
你這病早不發作晚不發作,怎麼偏偏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發作了啊!
不行,康斯坦丁不能現在就死!不然那個什麼狗屁三宮可怎麼辦!
於是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管那些惡魔們恐怖至極的長相,然後迅速開啟了附身狀態!
銀白色的盔甲在人類脆弱的軀體上生長出來,將他的身體牢牢保護在堅不可摧的壁壘之下,隨後,露比控制著康斯坦丁的身體站了起來,手臂上生長出一道足有兩米多長的利刃,二話不說就將一只惡魔頭剁了下來!
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卻又突然被驚醒了的康斯坦丁:……?
等等,他只知道共生體在附身之後擁有很強的戰鬥能力,但他實在沒想到竟然會這麼殘暴啊!
露比身後迅速伸出數根觸手,把幾個從背後偷襲的惡魔頭都給打爛,屍體扔得老遠。
「嗚嗚嗚,這都是什麼怪東西啊!」她一邊砍瓜切菜一樣殺惡魔,一邊嚶嚶嚶地說道。
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嚇壞了,打架的時候一點章法都沒有,完全就是亂殺,那寒光四射的大砍刀把街道邊的車輛都砍得七零八落,更別提原本整整齊齊的柏油馬路,此刻也被露比砍得到處都是裂痕。
康斯坦丁:……
行吧,驅魔不分物理魔法,能把惡魔干死就是好方法。
然而,雖然在力量上露比能碾壓這些惡魔,但數量上惡魔實在是太多了,更不要提它們還搞犯規魔法攻擊——
它們實在是太醜了!
顏值魔法就是最恐怖的!
當露比殺了不知道多少個惡魔,身後的惡魔屍體都快要堆成山的那一刻,她一不小心漏了一只撲上來的惡魔,於是,她就被一只長著八張嘴、六只眼睛,每張嘴裡還掛出來一條半米長的舌頭,舌頭上還結著腫瘤流著膿,八條舌頭迎風亂飛的惡魔給貼臉了。
露比:……
系統:……
康斯坦丁:……這不是我見過的最醜的東西,但也勉強排的上號吧。
「臥槽救命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啊啊啊!!」露比一巴掌把惡魔給拍在地上,頓時黑血濺得滿地都是,但露比還不解氣,又連續踩了好幾下,硬生生是把這個惡魔給踩進了地裡。
「我怎麼就這麼倒霉!」看著怎麼殺都殺不完的惡魔,她都快要裂開了,「康斯坦丁你的打火機呢?你倒是快點教教我怎麼來個火燒拉斯維加斯啊!」
……
就在她發出尖叫的那一瞬間。
坐在孤獨堡壘裡查閱著共生體相關資料的克拉克·肯特猛然從一堆資料裡抬起了頭。
康斯坦丁的幻術效果還沒有消失,他依然找不到康斯坦丁的具體位置在哪。
但他剛剛似乎是聽見了露比的聲音?
而且好像,還在喊救命……?
克拉克愣了一下,心髒突然停跳了一拍。他立刻站起身,衝出了孤獨堡壘。他側過耳仔細聆聽了一下,很快就鎖定了露比聲音傳來的位置。
「拉斯維加斯……」
他一邊念著,一邊心急如焚地原地起飛,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拉斯維加斯的方向飛去。
……
同一時間,拉斯維加斯。
「嗚嗚嗚,我怎麼就這麼倒霉,我為什麼會碰到康斯坦丁這個混蛋,我要是沒碰到你我就不會遇見這麼扯淡的事情,我到現在還陪著我家小蜘蛛一起寫作業呢,都怪你們這些討人嫌的家伙,我現在想回去都回去不了,嗚嗚嗚嗚……」露比都快要自閉了,一邊哭唧唧一邊小嘴叭叭地說道。
「小蜘蛛?你們共生體還會養寵物嗎?」康斯坦丁問道。
「他不是我的寵物!」露比一邊剁下了三個惡魔的頭,一邊惡狠狠地說道,「他是我小弟,我最善良純潔可愛的小弟!」
康斯坦丁覺得有點好笑,說起善良純潔可愛,還有誰比你這小共生體更符合這三個詞的定義?
惡魔越來越多了,露比逐漸開始覺得有點應付不過來了。
「康斯坦丁!」她急急忙忙地求助。
「你得找到三宮的封印裂隙。」康斯坦丁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他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很虛弱。
「封印裂隙在哪啊!」露比問道。
「先……先把惡魔清了,不然看不見。」
露比:「……」
惡魔太多了殺不完怎麼辦?——找到封印裂隙。
封印裂隙看不見怎麼辦?——殺光惡魔。
可是惡魔殺不完啊?——所以找到封印裂隙啊!
露比再一次有了走上犯罪道路的衝動:「……康!斯!坦!丁!你這是在逗我嗎!你信不信我當場把你扔進惡魔的嘴裡??」
康斯坦丁顯然也覺得自己的提議有點點不靠譜,他似乎是有些尷尬,說道:「要不,你先回我體內,我來……咳咳……我來對付這些東西。」
露比:……
你確定不會一退出附身狀態,就立刻又跪在地上咳嗽,然後被惡魔直接KO嗎?
結果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一大堆惡魔就衝了上來,直接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差點就把露比給埋了進去。
露比:……這都是什麼鬼啊!為什麼我就沒有大範圍群攻技能呢!救命啊!
就在她拼命地想把那些往她身上爬的惡魔給弄死,卻只能被越來越多的惡魔給埋起來,眼看著就要被包圍了的緊要關頭,那些惡魔突然間都被切割成了兩半,嘩啦啦地從她身上掉了下去,落在地面上化作一灘灘的焦炭,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硫磺味道。
露比愣了一下,趕緊又一刀剁死了一只衝上來的惡魔。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又有更多的惡魔被切成了兩半,露比眼前的惡魔們在瞬間被清空了。
是誰在幫他們?
露比抬起眼,看見了漂浮在空中的身影。
他紅色的披風在晚風中揚起,俊美如雕塑的臉隱藏在陰影中,眼中發射出的熱視線以極快的速度將地面上和空中的惡魔都切割開來。
露比:……臥槽,氪星人?為什麼克拉克會在這裡……?
她趕緊看了一眼自己的能量余額,感謝康斯坦丁,契合度漲的特別快,現在的能量已經有接近六千點了!
露比當機立斷:系統,快,點高溫抗性!
從今天起,她再也沒有任何弱點!
她露某人今天就要翻身農奴把歌唱,超人來了也不慫!!
第54章
然而超人當然不是衝著收了露比這妖孽來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惡魔全都給肅清了, 堪稱桌面一鍵清理大師,其物理驅魔的速度甚至超過了康斯坦丁的魔法驅魔,那叫一個砍瓜切菜, 無雙割草。
一時間,拉斯維加斯的街道上觸手和眼珠齊飛,硫磺共岩漿一色, 地上全都是變成了焦炭的惡魔屍體,甚至還冒著熱氣兒。
露比:……
好、好可怕……這是什麼人間殺神啊……而且這畫面也太少兒不宜了吧, 果然稍微涉及到一點魔法側的東西就是容易讓人掉san!這在恐怖片裡都是需要打碼的畫面了吧!
露比:「……那個,要不,我們趁機會, 先溜?」
二話不說,崩撤賣溜,讓克拉克一個人解決這些麻煩,還能讓惡魔們拖延一下克拉克的腳步,簡直一箭雙雕。
露比覺得自己已經深得康斯坦丁真傳。
康斯坦丁:「……不成, 你趁機會快去把封印裂隙給關掉。」
露比:「克拉克不會關嗎?」
康斯坦丁差點沒笑出聲:「他會關個屁。」
露比:「……粗、粗鄙之語!」
克拉克環視了一圈拉斯維加斯的街道, 確定暫時沒有新的怪物冒出來了, 這才趕緊去找原本站在路中間砍惡魔的露比:「露比?露比?」
他找了一圈, 才在一輛已經被劈得癟下去了的小轎車後面找到了蹲在那裡的露比。
小共生體此刻已經解除了附身狀態,但依然控制著康斯坦丁的身體,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躲在車後縮成一團,一雙紅寶石般漂亮的大眼睛偷偷地冒了出來偷窺了一下自己, 在發現自己也在看她後, 又嘩的一下縮了回去。
克拉克:「……」
康斯坦丁:「……算我求你了, 別用我的身體做這麼蠢的動作好不好, 尤其還是在氪星人面前做, 我肺都要氣炸了。」
露比:「就你這個全都是焦油的肺,炸不炸有區別?」
康斯坦丁:「……」
他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個小共生體說起話來這麼氣人呢……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嗎,一旦混熟,嘴就開始損起來了??
「不服你就接管這個身體啊。」露比理直氣壯地說道。
康斯坦丁:「……」
這個小家伙明明知道他這個身體正在發病,現在讓他接管回來,怕不是當場能痛到失意體前屈,直接在超人面前痛得跪下……
於是,康斯坦丁決定躺平:「隨便你吧。」
克拉克盡量放輕了腳步,悄悄地從車尾巴繞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車旁,滿臉不高興的康斯坦丁……額,不對,是滿臉不高興的露比。
「露比?」他輕輕叫了一聲。
露比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猛地後退了兩步,一臉警覺地看著克拉克:「你你你,你要干嘛?我先警告你,我現在可不怕你了,你要是再敢把我扔到共生體星球上,我就……我就把你養的外星豬烤來吃了!」
克拉克:「露比,你先別緊張!你聽我解釋!」
露比:「行,你解釋吧,我聽著呢。」
已經做好聽見「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准備的克拉克:「……」
他硬生生把一句到了嘴邊的「對不起露比給我個解釋的機會我保證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給吞了回去。
這,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露比竟然這麼好說話、這麼講道理的嗎?還是說,她其實對自己的行為也沒有那麼生氣?
不,不可能,她肯定氣壞了!絕對不能有僥幸心理!
於是克拉克深吸了口氣,正色道:「對不起,露比,但你得離開康斯坦丁,他騙了你,相信我,他很危險。」
露比微微歪了歪腦袋,頂著康斯坦丁的臉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就不危險嗎?」
難道你就不危險嗎?
克拉克愣了一下。
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從頭淋到腳,讓他遍體生寒,如同突然被投入了深不見底的冰河。
他後退了半步,神色間竟然出現了一絲恍惚。
危險?
他很危險嗎?
露比為什麼會認為他很危險?他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啊?他和康斯坦丁不一樣,他把保護別人當做是自己的責任,他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主動傷害別人的事情,除了當時他失控之下不小心傷到了露比,但他也作出解釋並道歉了。
他給露比做她愛吃的東西,帶她學習人類的文明,帶她出去兜風,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不應該啊。
於是他有些愣怔地問道:「……危險?我嗎?」
露比一看他這個無辜的表情,血壓都快要拉滿了,破罐子破摔地說道:「不然呢?這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危險的人嗎?而且甩都甩不掉,要不是跑不掉,誰願意呆在你那個破地方啊……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順便,謝謝你幫忙干掉了這些惡魔,克拉克。」
克拉克被露比幾句話罵得人都傻了。
甩都甩不掉……?破地方……?
原來她一直是這麼想的嗎?
就在此刻,露比眼裡明亮璀璨、如同燃燒的星火的紅色眼眸突然褪去了色彩,恢復成了這個身體原主人的深棕色,慣有的疲憊和頹意緩緩浮現。
康斯坦丁重新接管了身體。
他一回來就差點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身邊那輛已經被劈爛了的車,拳頭抵在嘴邊咳嗽了兩聲,皺著眉頭說道:「沒時間和你廢話了,氪星人,我得去把三宮解決掉。」
說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有些發呆的克拉克,轉身離開了。
他的腳步有點踉蹌。
走出去兩步後,他又突然回過頭,略帶嘲諷地對克拉克說道:「很好笑吧,危險的氪星人?我早就說過,沒人可以給你植入思想,最多是輕輕推你一把而已……說到底,你的選擇難道不是你自己做的嗎?」
克拉克微微一怔。
他突然意識到,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站在這個小共生體的角度上思考過問題。
他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願,他只是一廂情願地做著他所認為的「對她好」的事情,然後限制了她的活動範圍,甚至接連兩次把她扔到共生體星球上。
他認為露比還是個孩子,是個需要被引導的異形,她的種族賦予了她極度危險的特性和天賦,也賦予了她掠奪的天性,所以他必須得看好這個小共生體,給予她必要的指導和照顧。
他把這件事情當做了自己的職責,並一絲不苟地履行著,在可允許的範圍內盡量讓這個小共生體過得開心,過得幸福。
可是,到底是誰記載的,共生體一定是掠奪性極強的、具有殺戮天性的怪物?
又有誰能真正定義別人「開心幸福」的含義是什麼?
康斯坦丁說得對,所有的選擇是他自己做的。
是他自己選擇相信氪星那些已經幾百年沒有更新過的記載,選擇不相信露比。
康斯坦丁確實在其中搗了鬼,但真正把露比扔掉的,說到底還是他自己。
克拉克抬起頭,盯著他:「你這是承認你動了手腳?那些發瘋的生物們……是你害的?」
康斯坦丁笑了笑:「是啊,那又如何呢?」
克拉克:「露比知道嗎?」
康斯坦丁長嘆了一口氣:「知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該做的已經做完了。」
契約已經定下,如同已經被釘死的棺材。
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那倒也無所謂瞞不瞞著了。
他本來還想再稍微拖延一下時間的,但事已至此,到也沒有必要了。
克拉克向前兩步,聲音有著壓抑的怒火:「你對她做了什麼?」
「一個契約罷了,還得多謝你的幫忙。」康斯坦丁輕聲說道。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向著不遠處的封印裂縫走去。
那道裂縫很不起眼,只有不到半米長,散發著黑紅色的不詳的光。那道裂隙似乎越來越大了,無數詭異的虛影從裡面閃出來,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的怪物。
克拉克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他看向已經快要走到封印口附近,但卻被越來越多的惡魔給圍住的康斯坦丁,深吸了口氣,飛到了空中。
他的眼中再次射出灼熱的光,將康斯坦丁身側的惡魔們全都切割開,頓時,岩漿噴得到處都是。
康斯坦丁毫不意外地回頭看了超人一眼,遙遙地對他點了點頭。
他抬起頭看著那道裂隙,掏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邊,深吸了口氣,嘴裡吐出了濃郁的白霧和怪異的音節。
隨著咒語的念出,那道裂隙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克拉克看著越來越大的裂縫,剛開始他還有些困惑,但在看到面色如常的康斯坦丁後,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家伙根本不是在關閉封印裂隙。
——他在打開封印。
「康斯坦丁!」他吐出一口冰凍呼吸,將一群惡魔給凍住,然後朝著康斯坦丁的方向吼道,「你在做什麼?!」
康斯坦丁眯起眼睛,沒有回答克拉克的問題。
他看著裂縫在他的咒語下越來越大。
與此同時,聽見自己體內那個小共生體,用幼鳥般動聽純淨的聲音說道:「康斯坦丁……你剛剛和克拉克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康斯坦丁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然後他聽見小共生體在他體內輕輕笑了一聲。
……
——露比突然想清楚了一切。
起初,她並不知道康斯坦丁的黑魔法強大到能影響孤獨堡壘裡的生物們,所以她從來沒懷疑過康斯坦丁在這件事情裡扮演的角色。
她想,不過是個落魄的、患了肺癌的魔法師罷了,怎麼能糊弄得了那個強大到令她戰栗的氪星人呢?
甚至,她還有點感謝他,願意在最關鍵的時刻拯救她於絕望之中。
可現在,她想明白了一切。
就像是一張拼圖,終於拼上了最後缺失的那一塊,一切疑點都再清楚不過了。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康斯坦丁故意把她交給了克拉克,然後再動手腳影響了克拉克的判斷,導致克拉克對她失去信任,最終落到一個絕望的境地。他躲在幕後操縱了這一切,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裡。
他們都掌握了真相的一部分,但無人窺得全貌。
只有康斯坦丁早就算准了這一切。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一個契約。
一個無法被違背的契約。
一個將她與他牢牢捆綁在一起,永遠無法背離的契約。
克拉克不過是這場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罷了。
這個時日無多、病入膏肓的驅魔人,從一開始就他們玩得團團轉。
可是……為什麼?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費盡心機去算計?
如果是三宮魔的話,他和克拉克都打不過,又憑什麼覺得她能起到作用?
「康斯坦丁,你告訴我吧。」露比說道,她的語氣出乎意外地冷靜,「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她不相信康斯坦丁只是心血來潮想要簽訂一個契約。
他肯定早就想好了要自己做什麼。
甚至,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是她願意去做、樂意去做的事情,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簽訂契約。
康斯坦丁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封印裂隙越來越大,最終猛然撕裂開,在拉斯維加斯的上空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無數邪惡到極致的氣息噴湧而出,甚至伴隨著粘稠的、如鮮血一樣液體的滴落。
六只猩紅的眼睛出現在縫隙中。
在這一刻,三宮魔的封印被看守者解除了,與此同時天地色變,颶風呼嘯,如同災難降臨的先兆。
巨大的、令人生畏的惡魔站在空中,六雙冰冷而充滿了憎恨惡意的眼睛死死盯著下方的康斯坦丁。
「真是令人驚訝啊,康斯坦丁。」三宮魔說道,他的聲音像是指甲刮過黑板,刺耳難聽,「……你竟然會主動解開封印?難道是想求饒嗎?」
康斯坦丁沒有理他。
他用一種近乎褪去了所有情感、沒有半點溫度的語氣對體內的小共生體說道:
「三宮是無法被徹底殺死的,所以,等會兒我會打開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彼此幻境,那裡能永遠關住三宮,但三宮太強大了,我沒有辦法強迫他進去。
「所以我需要你附身在三宮身上,控制住他的身體,然後控制著他進入彼此幻境,安心呆在裡面,直到彼此幻境的通道關閉為止。
「作為代價,你也會永遠留在彼此幻境之中,但不會有生命危險。這個宇宙再也不會受到三宮魔的威脅,不然他一旦失控,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這就是你需要履行的契約。」
第55章
露比突然感覺, 這一刻的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切都慢了下來。
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了很多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情。
她記得在那個初見的酒吧裡,她躲在小黑貓的體內,康斯坦丁冰冷的手按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問她:「你可以強制控制任何生物的身體?任何生物都行?」
無法說謊的她回答道:「是的。」
她突然想起了康斯坦丁那時的眼神。
那個復雜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某個殘酷卻又充滿希望的未來, 惆悵、歉疚、欣喜和解脫同時出現在那雙疲憊的眼睛裡。
那時的露比並沒有讀懂那個眼神。
而她現在明白了。
「康斯坦丁。」她說道,語氣是不可思議的冷靜, 「你從那時候就想好了, 要讓我去坐牢的,對嗎?」
康斯坦丁看著漂浮在空中的三宮。
他感覺痛極了, 他的肺部像是被利刃刺穿攪動,這種痛楚已經蔓延到了四肢, 他甚至不敢再開口說話, 他怕他一開口,血就會從他的喉嚨裡噴濺出來。
但似乎有什麼地方, 比他的身體還要痛。
痛得多。
三宮從空中直衝而下, 一把扼住了康斯坦丁的喉嚨, 將他死死砸在了牆壁上。
「轟——!」
三宮隨手一揮,被克拉克扔過來的汽車就被砸了回去, 同時一個魔法陣就將強大的氪星人給困住了。
「該死的, 康斯坦丁, 你到底在干什麼!」克拉克被困在魔法陣裡動彈不得。
「我告訴過你氪星人沒用, 你怎麼還是這麼蠢呢,康斯坦丁?」三宮死死掐住這個讓他膈應惡心了這麼多年的驅魔人的脖子, 但他卻不想立刻就讓他死去。
他要讓這個該死的人類好好感受一下痛苦。
感受一下什麼叫做地獄。
康斯坦丁感覺到自己的肋骨被砸斷了好幾根, 或許不止肋骨, 因為他感覺肩膀和腰部也一陣劇痛, 但這都不要緊了。
三宮魔和他肢體接觸了。
他抬起頭看向三宮,輕聲說道:「露比。」
露比快要氣死了:媽的,狗男人爬,cue你爺爺干嘛!
系統:……這下可真是輸的徹徹底底。
露比:沒辦法了嗎?你不能在我進入那個什麼鬼彼此幻境之後找個機會把我給鯊了,方便我復活?
系統:彼此幻境裡沒有信號的。
那可是介於虛無與現實之間的獨立空間,一個會讓人永遠迷失的可怕的地方,康斯坦丁說的沒錯,那確實是流放三宮最好的選擇。
倒不如說,康斯坦丁能憑借一己之力開啟彼此幻境,已經足夠令人驚訝了。
三宮從虛空中伸出了一根數米長的利刺,緩慢地將它插進了康斯坦丁的胸口,將他牢牢釘在了牆上。
「你現在求我,說不定我還會給你個痛快。」三宮嗤嗤地笑著,濺在他臉上的鮮血讓他更興奮了。
康斯坦丁一把抓住了三宮握著尖刺的手,咳出了一口鮮血,他喊道:「露比!」
與此同時,露比感覺到烙印在自己靈魂上的契約開始發燙起來,她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踢出了康斯坦丁的身體,瞬間進入了三宮魔的體內。
【三宮魔(?級)】
蠱惑度:???
契合度:???
……
三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的表情,但很快,那六只猩紅的眼睛就被另一種更明亮、更清澈、如同無瑕的紅寶石般的色彩所代替。
露比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裡的尖刺,面無表情地又捅進去了一點。
康斯坦丁悶哼了一聲。
露比這才松開了手,她的六只眼睛盯著康斯坦丁,冷聲說道:「你還真是膽大啊,你就不怕我在進入你那個什麼狗屁幻境之前,先用三宮魔的身體把這個地球滅了?」
康斯坦丁搖了搖頭:「你不會的。」
露比挑眉:「是嗎?」
康斯坦丁笑了笑,氣若游絲:「你忘了契約的內容了嗎?」
第一條:幫助康斯坦丁完成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二條:在完成契約的過程中,不損傷露比自身性命。
第三條:不可傷害他人性命,壞人除外。
露比:……草!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約翰·康斯坦丁!
系統:……草!我要把這個家伙永久拉入系統黑名單,以後檢測到他就繞道走!
露比:還有以後嗎!!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得來,而且康斯坦丁傷得這麼重,也活不了了好嗎?!
露比實在是無奈極了,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自嘲地笑了笑:「康斯坦丁,真不愧是你啊,就連這一點都算進去了……虧我還以為自己能和你討價還價。」
露比:智商被碾壓了,對不起,我這就爬。
康斯坦丁那張蒼白的臉上全都是冷汗,他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道:「我只是……」
只是不想在計劃中出現任何不確定的因素罷了。
在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中,在血淋淋的現實毒打面前,他早就對人性沒有了期待。
他不願意賭,也不能賭,他必須保證自己勝率是百分之百,不然輸的就是整個世界。
在一旁的克拉克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康斯坦丁在打算用露比今後所有的自由來換取三宮魔威脅的永久消失。
他心都涼透了,拼命地衝撞著身邊的結界,卻根本無濟於事。
露比回頭看了他一眼,隨隨便便打了個響指,被強化過的三宮的力量就凝聚了起來,那個結界頓時更加堅固了。
「露比!」克拉克用力錘了一下結界,「別聽他的!你放我出去,我們再找人想想辦法,肯定有辦法能解決這件事情!」
「你知道嗎克拉克?」露比看著他,有些哀傷地說道,「三宮魔正在我耳邊說著話呢。
「他說,他只需要一分鐘就能奪回自己的身體,而到時候,他會把我們每個人撕碎。
「克拉克,你覺得,一分鐘的時間,夠想到什麼辦法嗎?」
克拉克看著露比,他突然覺得眼前有點模糊。
一分鐘。
甚至連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不清楚。
康斯坦丁選擇了最安全、最無痛、最不會節外生枝的方法解決了這件事情。
沒有人會死,沒有任何戰損,沒有任何風險。
三宮魔這樣一個能毀滅整個宇宙的惡魔,竟然會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解決,甚至連經濟上的損失都不值一提。
他們唯一對不起的,只是那個無辜的小共生體。
而克拉克,幫助他完成了計劃中最重要、最關鍵的一步,他讓露比永遠的失去了退路。
他是幫凶。
「不……不該是這樣的……」
這個無所不能的人間之神在此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可怕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釋放三宮的後果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自己甚至能被三宮輕易地洗腦控制,變成屠殺人間的凶器。
除了眼前這個最快最安全的方式,他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阻止這次的災難?
就算真的有,他把正義聯盟召集過來,甚至黑暗正義聯盟,就算真的解決了,又會死多少無辜的人?
就算這一切真的值得,他們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三宮的威脅嗎?
——不能。
這是唯一的辦法。
而他是幫凶。
「不……一定會有別的辦法,不要聽康斯坦丁的!」克拉克用盡全力向著露比喊到。
「太晚了,克拉克。」露比嘆了口氣,「我忤逆不了康斯坦丁的。」
那個契約過於霸道,甚至會強制執行。
康斯坦丁強撐著伸出了手,在虛空中輕輕劃過。
一道白色的空間裂縫被拉開,露出了光怪陸離的彼此幻境,深不見底,如同最恐怖的牢籠。
露比轉過了身,看向了彼此幻境。
她突然趔趄了一下,三宮魔的聲音響起:「不……該死,你這個該死的低賤的東西,快放開我!」
「閉嘴你這個大醜鬼!」露比捂住了腦袋,「這家伙怎麼……這麼難控制,淦!」
她連忙向著那道縫隙跑了過去。
每跑一步,她心裡的恐懼就愈發深刻,以至於她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到了最後一步,她停了下來。
她看著縫隙裡令人生怖的世界,害怕得發抖,幾乎想要落淚。
她回頭看向康斯坦丁,像是想要罵他,最後還是把罵人的話吞了回去。
她說道:「康斯坦丁,你本不必要這麼大費周章,你只需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如果是為了這個世界,我當然會毫不猶豫的同意的……拯救世界,這麼酷的事情,誰會不願意呢?」
可是。
可是啊,她最討厭騙她的人了。
露比停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那張三宮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說道:「我本該是願意拯救世界的,康斯坦丁。
「但因為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你,我現在好像,也不那麼願意了。」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
他像是突然聽見了這個世界最好笑的笑話,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他笑得停不住,笑得血不斷地從他沒有血色的嘴裡流淌出來,滴落在那根把他刺穿的尖刺上。
隨後,露比轉過頭看向克拉克,說道:「還有你,克拉克,你給我記住……你記住!」
——記住什麼?
記住他曾經做過的一切。
記住他做出的所有錯誤的判斷。
記住……她曾經為這個世界所付出的犧牲。
康斯坦丁注定死去,而在他死後,克拉克將成為唯一一個真相的知情者。
記住啊,克拉克。
說完,露比最後看了一眼康斯坦丁,輕聲用她那清亮如夜鶯般的聲音說道:
「下地獄吧,約翰·康斯坦丁。」
說完後,她踏入了裂隙。
裂隙在她身後徹底關閉了。
康斯坦丁的手垂了下來,鮮血順著他蒼白的手指不斷滴落在地上。
在三宮消失的一瞬間,克拉克身邊的結界也消失了。與此同時,天上盤旋著的血色的雲和颶風也消失了,一切回到了最初,仿佛從來沒有一個恐怖的惡魔來過。
他幾乎是瞬間就飛到了康斯坦丁身邊,一拳砸在了他耳邊的牆壁上,幾乎將牆砸塌。
他失控地吼道:「你毀了她!!」
康斯坦丁有些艱難地抬起眼,他用發抖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了煙,正准備點燃,卻被克拉克一把搶走,扔到了一旁。
「打開那個幻境。」他死死盯著康斯坦丁,眼裡有若隱若現的紅光,「放她出來。」
「不……」康斯坦丁的煙被奪走,他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來,「三宮會比她更快出來的。」
「……」克拉克看著他,幾近崩潰地說道:「就沒別的辦法控制住他嗎!?」
康斯坦丁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髒微弱地跳動著,失血過多已經讓他進入了休克狀態。
「該死!」克拉克眼睛都快要紅了,「不行……總會有辦法的,我必須得找到辦法!」
康斯坦丁已經救不活了,他不相信只有康斯坦丁一個人能打開彼此幻境!
他必須找人幫忙!
蝙蝠,戴安娜,沙贊,扎坦娜,甚至是渡鴉,誰都好!
他離開了這條街道,起飛時掀起的颶風將康斯坦丁額前被冷汗濡濕的黑發掀起。
康斯坦丁似乎是被驚醒了。
他睜開眼,看見了一雙骨節修長,蒼白纖細的手,緩緩地握住了將他釘在牆上的那根尖刺。
周圍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因他的死亡即將到來而降臨的路西法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猛地將他胸口裡的尖刺拔了出來。
康斯坦丁失去了支撐,無力地摔倒在地上。
「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康斯坦丁。」路西法不知道從哪搬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微笑著說道:「干得不錯,那個小家伙的犧牲可真是令我動容啊。」
「……」康斯坦丁靠牆坐在血泊裡,微弱地呼吸著,睜開眼看向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西裝、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看著他的路西法。
時間被停止,他的血也停止了噴濺,暫時緩住了死神的腳步。
但疼痛依然如影隨形,折磨著他的神經,而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不能用昏迷來逃避這種痛苦。
「那麼,是時候來兌現我的諾言了。」路西法語調輕松地說道,「你想要什麼?再多活一段時間?」
「……」康斯坦丁閉上了眼。
半晌後,他吃力地說道:「你不能和三宮正面對敵,那你能幫我把三宮魔控制住一小會兒嗎?五秒就夠了。」
路西法眯起了眼睛。
「你確定嗎?」他的語氣有些詫異。
康斯坦丁輕輕點了點頭。
「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他說道,「尤其是他現在在彼此幻境裡。這可比給你續命要難。」
康斯坦丁輕聲笑了笑:「你這是,做不到嗎?」
路西法眯起了眼睛。
半晌後,他也笑了起來:「你不必激我。好,我幫你這個忙,就當是對你提前將靈魂獻給我的獎賞了。」
說完,他抬了抬下巴:「我希望你還有力氣打開彼此幻境。」
他的笑容有些幸災樂禍。
康斯坦丁深吸了口氣,身上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魔法陣,暫時壓制住了致命的傷口。
他踉蹌著從滿是鮮血的地上站了起來,伸出手。
「路,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你得做好准備。」康斯坦丁說道。
機會只有一次。
只有一瞬間。
「既然答應了你,那我就不會隨便敷衍……你開啟吧。」路西法點了點頭,說道。
即使是惡魔,也是需要信譽的。
就在彼此幻境開啟的瞬間,一個紅色的影子瞬間出現,死命地向著出口衝來——
「路!」康斯坦丁喊到,他回過頭看向路西法的位置,路西法此時已經消失了。
他看向三宮,此時的三宮距離出口只有毫釐之距,但卻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手給控制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六只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他用嘶啞的嗓音吼道。
康斯坦丁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路西法已經在幫忙了,三宮魔被定住了!
他無視了身上傳來劇痛的傷口,一把抓住了三宮的手,喊道:「露比!快進來!」
然而露比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死!」康斯坦丁咬了咬牙,另一只染滿了血的手極快地畫了一個魔法陣,猛地按在了三宮身上。
他用力一拉,那個因為脫力而陷入沉睡的銀白色的小共生體就從魔法陣中被臨空拽了出來,康斯坦丁一把將露比拉進了自己的懷裡,然後迅速松開了手,直直的向後倒去,瞬息之間關閉了彼此幻境的出口——
「不!!!」三宮的嘶吼被關閉在了彼此幻境之後。
出口關閉。
康斯坦丁摔在地上,他悶哼了一聲,雙手卻牢牢護住了懷裡的露比,像是怕把她吵醒似得。
他看著只剩下一縷青煙的虛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偉大啊,康斯坦丁。」路西法又重新出現在了那張椅子上,一邊鼓掌一邊笑眯眯地說道,「你就為了這麼個小東西,浪費了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
康斯坦丁看都不看路西法,他想揉一揉懷裡的露比,但又怕手上的血把她潔白無瑕的身體弄髒,半晌後,他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去觸碰她。
但在這一刻,他眼裡的疲倦和頹廢全都消失了。
仿佛那道藏在他眼裡的光終於驅走了所有的陰霾,一切都被籠罩在溫柔普照的陽光之下,溫暖如春。
他將露比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他本想把露比藏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但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只是將露比放下這一個動作,就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他倒在血泊裡,輕輕嘆了口氣,而那聲嘆息隨即消逝在刺骨的晚風之中。
路西法走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了他滿是鮮血的胳膊。
「該走了,康斯坦丁。」他語氣溫柔,卻難掩興奮地說道,「鑒於你這些年干掉了不少我的部下……我會好好招待你,相信我,你一定會很享受的。」
死亡已經找到你了。
該回應地獄的呼喚了。
他拖著康斯坦丁,沿著拉斯維加斯空無一人的街道,走向了極深的黑夜。
康斯坦丁閉著眼睛倒在地上,他被拽著,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他最後看了一眼縮成小小一團的、睡著了的露比。
「晚安,露比。」他輕聲說道。
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樣。
——康斯坦丁,終於下地獄了。
……
露比依然安靜而乖巧地沉睡著。
從此,再無人知曉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只有拉斯維加斯亙古不變的、注視著無數罪孽與輪回的夜空記得。
第56章
他是一個驅魔人。
行走於天堂與地獄的縫隙, 維系著人間的平衡,將不屬於人間的東西一個個趕回他們應該在的地方。
他生來就是孤身一人,沒有人會關心他吃得飽不飽,穿得暖不暖。
從很小的時候起, 所有人就都說, 他是個怪胎,一個能看見鬼神的、通靈的、神神叨叨的怪胎。
——為什麼只有我能看見?
——為什麼大家都討厭我?
——我真的沒有說謊, 它們就在那啊。
沒有人相信他, 他們只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他得不到理解,每日每夜與他作伴的, 只有那些醜陋的、令人恐懼的、外形極其血腥的惡魔們,他們嗤笑著看著他, 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他終於受不了了, 他想結束這一切,他選擇了在裝滿水的浴缸裡切割開自己的動脈, 看著鮮血漸漸染紅了一池清澈的水。
然而他被盡職盡責的醫生搶救回來了。
瘦弱的男孩躺在病床上, 看著冰冷的、蒼白的天花板, 他的身邊沒有鮮花,沒有看望他的親人和朋友, 只有一群醜陋的惡魔在笑嘻嘻地嘲笑著他:「恭喜你啊, 自殺過的人再也上不了天堂了, 可愛的男孩兒, 我們會在地獄等著你。」
那些令人作嘔的、軀體腐爛的、渾身長瘡流膿的惡魔趴在他身側,用極盡惡毒的語言嘲諷著他的無力, 嘲諷著他的逃避。
地獄是什麼地方?
但凡是見識過地獄的恐怖的人, 都不會願意在那裡呆上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那是一個會讓你恨不得自己的靈魂從未被創造的地方。
地獄, 代表著永生永世、沒有盡頭的折磨。
傷口愈合後,他去了教堂。
神父卻只是用悲天憫人的表情重復著惡魔所說的話:
「自殺過的人再也上不了天堂了。」
男孩說道:「那如果我把惡魔都趕回地獄呢?」
神父依然是悲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於是,男孩學會了黑魔法,他遠離了人群,開始用自己的力量驅除惡魔。
他想,或許有一天,上帝會原諒他曾經自殺過的事實,因為他驅魔有功而赦免於他呢?
從那時起,他的人生好像就只剩下了驅魔。
他看著那些醜陋的、令人作嘔的惡魔在他的魔法之下一個又一個哀嚎著化為灰燼,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在心裡數一數這是第幾個,後來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數不清了,他就再也沒計過數。
別人會感謝他,但更多的時候,他們看向他的目光裡還是夾雜著恐懼和不理解。
沒關系,反正他也不在乎。
他開始學會了抽煙。
他愛上了這種感覺。
他的生活開始變成了一團混亂的迷霧,每日每夜煙霧繚繞。醫生警告過他這不健康,長期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他點點頭,第二天依然過著相同的生活。
他驅逐的惡魔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他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有時候為了驅逐一只惡魔,他甚至要受很嚴重的傷,或者是背負詛咒。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他開始接觸一些禁忌的黑魔法。
他好像越來越強大了,但相對的,他似乎也漸漸開始將自己當做了一種工具,一種行走於地獄與天堂之間的,麻木機械地做著驅魔工作的工具。
在這漫長的時光裡,他見過太多太多的家破人亡、生離死別的人間慘劇。
剛開始或許他還會覺得同情和悲傷,但時間久了,他也漸漸麻木了,就像是有人關上了他心裡的那扇門,將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
好在,他在漫長的驅魔生涯裡,總算還是認識了一些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然而這些朋友卻一個個地離他而去了。
有的朋友成為了他在別無選擇之下用來封印惡魔的容器,他眼睜睜看著朋友被無數的蛆蟲啃噬內髒,死亡的時刻,眼睛裡流出的血幾乎染紅了他的夢境。
有的朋友被他借走了驅魔的道具,等他完成了自己的委托回來的時候,就只能看見朋友被惡魔剁成碎片的屍體和一顆滾落到他腳邊的眼球。
有的朋友被他曾經得罪過的惡魔報復詛咒,被剝了皮倒掛在他家的窗外,鮮血淋漓的屍體瞪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裡全都是怨恨和不解,死不瞑目。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如果不用他朋友特殊的體質進行封印,那只惡魔會將整個會場的人類都屠殺干淨,那些人類的體內都會變成蛆蟲的孵化巢,整個城市都會被徹底污染成人間煉獄。
如果不借走道具,那只惡魔就會入侵人類的靈魂,將一座城的人變成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如果不驅趕那只窮凶極惡的惡魔,或許被剝了皮掛在窗外的,就是那一整個無辜的小鎮的居民了。
他只是個人類,他只是個血肉之軀的、再普通不過的人類。他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解決所有的事情,所以在這條路上,他必然會付出代價。
有些代價確實沉重到難以承受。
但是承受不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也會憤怒、也會不甘、也會怒罵上天的不公。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他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無數的絕望堆積起來,壓在他肩膀上,他終於學會了低頭。
他漸漸地開始學會了沉默。
他的生命逐漸變得荒蕪。
他的血液逐漸冷卻成冰。
他漸漸開始在睡夢中看見那些被他害死的人,這種症狀愈發嚴重,到了後來,他甚至不需要睡著,就能看見那些人的靈魂。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著一個被隨手扔在街頭的廢棄物,那些眼神裡,有冷漠,有審視,甚至有憐憫。
剛開始,他還會去教堂裡祈禱和詢問,想知道自己做這些到底有沒有意義,他到底還能不能進入天堂。
在得到了無數否定的回答後,他終於爆發,吼道:「那我他媽的到底要怎麼做?!」
他已經為這個世界做了這麼多。
是的,他自殺過,他也間接或直接害死過很多人。
但他救下來的人,是他害死的人的成千上萬倍。
可盡管如此,他依然無法進入天堂。
那次與神父的談話不歡而散,他徹底失望,再也沒有去過教堂。
也是從那一次起,他終於明白——
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
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
……
他的生活越來越混亂。
他靠給人驅魔賺取一些零錢,然後全都傾倒進那些販賣煙酒的店鋪。他晝夜顛倒地生活著,四處流浪。
他開始偶爾覺得呼吸困難,有時候會無緣無故暈倒,但他並不在意。
後來,他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宇宙被三宮魔入侵。
於是他搶在三宮到來之前封印了多元宇宙連接通道的入口,將三宮魔卡在了宇宙外圍。
然而,這並非長久之計。
在一次無緣無故地咳血之後,他終於去了醫院。
他看著自己醫院診斷的肺癌晚期的報告書,沉默地將它燒成了灰燼,扔進了垃圾桶裡。
他滅殺過無數惡魔。
卻要被一個小小的肺癌殺死。
他不想死。
他不想被拖進地獄。
他驅逐了那麼多的惡魔,一旦進入地獄,那些曾經被他照料過的惡魔會把他反反復復撕碎,永遠折磨他,直到他的靈魂徹底崩潰。
他突然想到了路西法。
路西法需要維護世間平衡,他不會願意讓三宮魔毀掉世界,或許他可以靠著封印三宮魔來換取路西法的幫助。
這樣,既能拯救這個世界,又能拯救自己。
一舉兩得。
於是,他開始尋找著能徹底解決三宮的辦法。
他想出了很多很多的辦法,但沒有一個能讓他自己滿意。
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三宮這個麻煩,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他無意間遇見了一個奇妙的外星生物——
一個名叫露比的共生體。
他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或許,共生體是這道題的唯一解。
是的,他可以打開彼此幻境,將三宮魔扔進去永久封印,但三宮魔總不可能自己走進彼此幻境。
而共生體可以近乎完美地填補這個空缺。
之所以是近乎完美,是因為共生體必須自願帶著三宮魔進入彼此幻境,而「自願」這個詞,本身就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必須由他來排除。
於是,他看著那個天真爛漫、純潔地像一張白紙的小共生體,腦中的計劃迅速成型。
……
他的計劃堪稱天衣無縫。
一切都按照他設想的步驟來進行。
他發現超人似乎很喜歡那個小共生體,這反而讓他覺得有點意外,於是不得不動了一些手腳,推了氪星人一把,讓他對露比失去信任。
然後,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契約成立,小共生體再也沒有了退路,他已經成功了,三宮魔被徹底封印也只是遲到的事情。
他算了算,距離他的死期大概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其實,他已經不擔心自己會死了。
只要他徹底解決了三宮的麻煩,他就可以以此為籌碼,和路西法·晨星做一個小小的交易。
路西法再不願意,也不會冒著人間被毀滅的風險拒絕他的交易。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路西法延長他的壽命,避免死亡,這樣他就能暫時逃離地獄。
只是暫時。
……
他本來想直接帶著身上的露比去封印了三宮魔的,但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再拖延一下。
於是他帶著露比去驅魔、去吃東西、聽她在耳邊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他以為自己會覺得厭煩。
但並沒有。
很奇怪。
或許是因為她總是想讓他好好生活,好好吃藥,不讓他吸煙,又或者是不經意間的一句關心,一些真心實意為他著想的行為。又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存在,那種仿佛一塵不染的單純善意,驅散了他心頭籠罩著的孤獨的陰雲。
他突然覺得,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臨終關懷?
那既然如此,他也回報以臨終關懷吧。
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類的身體是如此貪戀甜味,只是嘗過一口,似乎就很難再停下來。
如同上癮。
一個人可以輕易的學會不在乎,但到底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勇氣,才能學會在乎?
他自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就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即使後來有了朋友,他也不會經常和別人待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反而不願意和別人過多糾纏。
而對於露比來說,不管他接觸不接觸,似乎都對結局沒有影響了。
於是他久違地嘗試起了相對健康的生活。
他開始遷就這個孩子。
他告訴自己,我只是在臨終關懷而已。
——我對不起這個孩子,所以我盡可能補償她,我滿足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那個夜晚來臨,他又一次暈倒在汽車旅館的洗手間裡。
他意識消失的前一刻,目光所及範圍內,全都是那些曾經被他害過的人。
他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在冰冷的地板上醒來。
但沒有。
他在溫暖干燥的被窩裡,被暖洋洋的陽光喚醒。
他睜開眼後,愣了很久很久。
他突然意識到,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看著那個剛睡醒的、迷迷糊糊地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共生體,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一個對他而言堪稱危險的念頭:
他不想在那些被他害過的靈魂中看見露比。
一點也不想。
只是單純的想到這樣一個畫面,他就已經像是被掐住了咽喉,難以呼吸。
是啊,他已經害死了那麼多人了,他本應該已經不在乎了的。
可當他看到露比那雙漂亮的眼睛的時候,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又開始清晰的刺痛起來。
她說:你用那些罪換來的,應該是更值得的東西。
他愣了一下。
更值得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是更值得的東西?
有什麼東西值得拿一個無辜的純潔的生命的永世囚禁去換?
她是無辜的啊。
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該有選擇的權力的,但他為了排除一切不確定因素,生生剝奪了她的權力。
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在乎了。
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沒有別的辦法。
彼此幻境裡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小共生體進去之後會進入絕對永生的狀態。
或許,這比死了還要難受吧。
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選擇。
但三宮很快要突破他的封鎖了。
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於是他按照自己先前的計劃,找到了路西法。
路西法也如他所想,雖然極度不情願,但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於是計劃接著進行。
他成功利用露比將三宮魔封印進了彼此幻境,並迅速關閉了幻境,以免三宮魔從中脫離。
三宮畢竟太強大了,一旦露比沒能控制住他,那麼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然而,此時的他也已經快要死了。
他傷得太重,生命已經在消逝的邊緣。
路西法果然按照約定前來了,他問他想要什麼。
封印三宮換回的只是路西法的一個小人情,他的人情向來明碼標價,不會做任何吃虧的買賣。
所以,他想要什麼?
他突然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了。
他想要的應該是活下去,至少不要那麼快得被拖下地獄。
可就在他要說出自己的要求的時刻,他再一次想起了露比所說的那句話。
「你用那些罪換來的,應該是更值得的東西吧。」
他欺瞞、利用露比,用她的未來換取了這個世界的存活。
他用這個世界的存活換來了路西法的一個人情。
他用路西法的人情換取自己性命的延續。
……值得嗎?
一個從骨子裡就爛透了,注定會下地獄的人,延續他的性命,真的值得嗎?
不值得。
可如果拿這條爛命,去換回露比呢?
在這一刻,他的心裡終於有了答案。
於是他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讓路西法定住三宮魔,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內,他把露比從幻境裡解救了出來。
露比獲救了。
路西法還了他的人情,從此他們兩不相欠。
於是路西法開始履行作為地獄之主的職責,親自把他拖下地獄。
在這一刻,他以為自己會後悔的。
但是並沒有。
他想著,挺好的。
反正下地獄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第二只靴子終於落地了,挺好。
恍惚間,他又看見了那些灰白色的靈魂。
他們那些充斥著冷漠、審視,甚至是憐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第57章
當克拉克帶著扎坦娜回到拉斯維加斯的時候, 現場只剩下了一堆廢墟和干涸的血跡。
扎坦娜蹲下身看了看地面上的血跡,抬起頭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超人,輕輕搖了搖頭。
「死亡的氣息太濃郁了,而且……」扎坦娜說道, 她的臉上出現了近乎惆悵和哀傷的表情, 「有地獄的氣息。」
那個家伙應該是已經被帶走了。
「他死了嗎?」克拉克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扎坦娜嘆了口氣。
克拉克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說,雖然康斯坦丁處理事情的方式他並不認同, 但無論如何, 他是值得被敬佩的。
克拉克問道:「彼此幻境還能打開嗎?」
扎坦娜沉默了一下,說道:「不能, 至少我不能。而且……」
那裡已經成為了潘多拉的盒子,除了唯一的希望外, 全都是災難。
克拉克站在那裡, 他站得筆直,像是不肯認輸一樣, 臉部的線條冷硬地像是一座雕像。
「你也不必太擔心。」扎坦娜安慰道, 「彼此幻境裡生與死、時間與空間都是沒有意義的, 你的朋友在裡面至少很安全,至於辦法, 可以慢慢想。」
克拉克沒有說話, 扎坦娜也沉默了, 他們一前一後站在染滿了鮮血的拉斯維加斯街道上, 夜空之下,這裡安靜得仿佛只剩下晚風的低吟。
其實他們心裡都很清楚。
這已經是一個接近無解的死局了。
半晌後, 克拉克轉過身看向扎坦娜, 帶著歉意說道:「抱歉, 扎坦娜, 百忙之中還把你拉過來。」
扎坦娜搖了搖頭:「這沒什麼。」
她看著地上被拖拽形成的一條長長的血跡,嘆了口氣。
——如果你真的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會有人為你哀悼嗎?
克拉克說道:「我會一直尋找辦法的,永遠都會有辦法,只是我們還沒找到。」
扎坦娜抬起頭看向他英俊的臉,輕聲說道:「會找到的。」
……
此時的露比在做什麼?
她正躲在一棵樹上,悄咪咪地看著街道上發生的一切。
露比:「哦豁,克拉克來了。」
幾分鐘後。
露比:「哎喲,克拉克走了。」
系統:「……你不打算告訴他你已經出來了?」
露比差點笑出聲:「你在逗我嗎?我剛從那個什麼鬼幻境裡出來,可不想再被他扔進什麼別的地方關著。」
她記得自己一進入幻境,就被三宮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三宮魔的力量著實太過強大了,一時間露比有些適應不了它的身體,以至於陷入了短暫的沉睡狀態。
然後她一覺醒來,本來滿心悲痛和尷尬地准備和自己未來不知道多少年的室友三宮魔先生打個招呼,結果就發現身邊哪有什麼狗屁三宮,自己正縮在拉斯維加斯的街頭,吹著冷風,街道上什麼人也沒有,地面上還髒兮兮的,全都是血。
露比:……?什麼情況?
她趕緊找了一棵附近殘存的樹爬了上去,躲了起來,生怕克拉克或者康斯坦丁還在附近,又給她來一套組合拳,坑得她媽都認不出來。
上了樹之後,她順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剩余能量,嚇得差點又從樹上摔了下去。
露比:「系系系……系統!」
系統:瞧這孩子,嚇得舌頭都打結了。
露比:「這是真實存在的數字嗎!」
能量:16900
露比人都傻了,她反復確認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個負號,結果發現不是,她的能量真的達到了一萬六千多,正數!
為什麼會這樣?
系統說:「因為你在三宮體內刷到了很多能量。」
三宮畢竟是個系統都測不出等級的宿體,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就給露比刷了不少能量。
也正是因為短時間內攝入的能量過多,所以露比才會那麼快的陷入沉睡,吸收能量。
當然,三宮並不是唯一的原因。
系統其實在露比回到現實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經連接上了信號,所以它很清楚的知道,康斯坦丁的契合度在最後達到了99%。
不知為何,他的契合度並沒有滿百分之百,但最後那百分之一已經不重要了,不過是一百點能量而已。
兩者累加起來,頓時讓露比剩余的能量值變得無比富余了起來。
再加上露比已經用來點了高溫抗性的能量,她在這一次不那麼愉快的旅程裡,竟然賺了兩萬多的能量。
大概這就是禍兮福之所倚?
露比:……一夜暴富之後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是不是可以化形成人了?
她看著技能欄裡的幻化技能,激動的嗦不粗發。
系統:淡定,瞧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露比:嗚嗚嗚……苦盡甘來,孩子過慣苦日子,終於脫貧了!
就在此時此刻,她還在興奮著呢,克拉克就出現了,甚至——甚至還帶了個厲害的漂亮姐姐!
【扎坦娜·扎塔拉(S級)】
蠱惑度:20%
契合度:0%
露比熱淚盈眶:系統,我感覺這個世界終於正常了,我終於看到蠱惑度正常的S級了!
系統:你有想法?
露比:沒有,沒看到漂亮姐姐和克拉克很熟的樣子嗎?我才不要自投羅網呢。
系統:……孩子終於想明白了。
然後露比就一直呆在樹上,等著克拉克和扎坦娜離開,這才松了口氣。
她看著地面上干涸的血跡,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問道:「等等,康斯坦丁呢?」
系統:……你才想起來呢?
露比見系統半晌沒說話,嘆了口氣:「我能感覺到他的那個契約好像已經消失了……」
系統:「是的。」
「他還活著嗎?」露比問道。
系統沒說話。
露比滿頭霧水:「真是奇了怪了……所以我到底是怎麼出來的?系統你知道嗎?」
系統知道。
系統在回到地球的瞬間,就連接上了信號。它看到了一切,也是唯一一個看到一切的存在。
但系統不知道該不該說。
它突然私心想著,反正一切都過去了,算了,再怎麼樣,以後應該也不會和康斯坦丁有交集了。
和這個家伙牽扯太多,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罷了。
露比也不容易,倒也不必白白在心裡留下一道瘡疤。
——忘了最好。
於是系統選擇了沉默。
露比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系統回答,干脆也就不問了。
畢竟,以康斯坦丁的病情,就算這次他撐過去了,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但……
露比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還是有了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雖然他這個家伙騙了她,但說到底,他還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至少,他不是在為自己的利益欺騙她。
這個世界應該或多或少地感謝他,當然,不包括被坑的露比。
露比:「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擺脫這兩個坑貨了,新的生活即將開始!系統,幫我點適應性和幻化!」
【幻化】:戴上面具,舍棄本能,獨立行走於幻覺之中——可在未寄生狀態下任意變幻外形。價格10000能量。
【適應性】:在達爾文的獵場中,適應、生存、進化,或者死亡——可延長共生體在非寄生狀態下的生存時間,價格5000能量。
露比愉快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在落地的過程中,她的身體開始發出白色的光,逐漸化作了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小女孩。
她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一個超級英雄降落的姿勢落在地上。
「我終於有身體了!」露比開心壞了,她連忙跑到路邊的櫥窗旁看了看自己的新身體。
玻璃鏡面中,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長相甜美的女孩正露出燦爛的笑容,心情愉快地看著自己,她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白色休閑服和七分褲,漏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長發隨意地披散下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爍著寶石般的紅色。
「這是我以前的樣子?」露比好奇地問道。
她只是按照殘存的一些意識本能,變幻成了自己最習慣的樣子。
系統:「雖然但是,你這個形態和你的本體差距太大了,所以耗能很恐怖。」
畢竟純種人類和一坨拳頭大的小果凍的差距,可不是一輛汽車和變形金剛之間的差距可以比的。
露比愣了一下:「我都學了技能了,變幻還需要消耗能量的啊?」
系統:「治愈技能也是這樣啊。」
露比:「……好吧,我做好心理准備了,告訴我要多少錢。」
系統:「你現在這個狀態,每分鐘消耗一點能量。」
露比:「聽起來好像還行?那一小時就是六十點,一天就是一千四百四十點……臥槽。」
露比算著算著,發現情況好像不對,頓時大驚。
她光速變回了一灘果凍,縮在地上看著自己掉了一點的能量瑟瑟發抖。
露比裂開了:「所以這個技能只能在關鍵時候拿出來唬人啊,根本經受不起常態消耗!」
系統:「要不,你試試看變成巴掌大小的人類?這樣耗能就很低很低了,一點能量能堅持一整天。」
露比:「……那意義何在呢?」
系統:「呃,更方便賣萌?不過你放心,這個技能是可以升級的,升級之後你就可以無消耗變形了,不過升級的費用有點高……」
看著標價上顯示的五萬能量的露比:………………
……
「要一份巧克力香草雙拼的酸奶冰淇淋,對,多撒一點奧利奧……唔,再多加點杏仁、核桃、星星糖,那個椰蓉也要一些,檸檬軟糖也要!」
露比踮著腳,用小手指著櫃台裡的各種冰淇淋的配料。
店員拿著紙杯,滿臉微笑地看著這個看起來好像才六七歲的小女孩兒,一邊幫她加糖一邊說道:「好的,親愛的,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
「再給我多撒點奧利奧嘛,姐姐!」露比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撒了個嬌。
「好好好,親愛的。」店員被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聲音弄的心都化了,趕緊挖了兩大勺奧利奧給她。
「謝謝姐姐!」露比笑得可甜,從口袋裡掏出剛剛在地上撿到的十美元,接過了冰淇淋。
系統:……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對,形態變化太大了確實很消耗能量,所以這個家伙采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她選擇變成一個滴滴大的小蘿莉……
這樣消耗的能量差不多每小時五點,一天下來也才一百二十點。
露比表示:好像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人類的身體果然方便了很多,她甚至都不需要寄生就可以自己去買吃的,並且愉快地用自己的胃消化,按每個冰淇淋能給她一點能量計算,她只需要每十分鐘吃一個冰淇淋,就能平衡收支了呢!
露比:耶!計劃通!
系統:那麼買冰淇淋的錢從哪來呢?
露比:……這是個問題。
系統:順便提醒一下,昔有康斯坦丁一天三十根煙年紀輕輕患肺癌,你可不要一天一百多個冰淇淋年紀輕輕糖尿病。
露比:……那可真是借您吉言了。
第58章
露比一邊吃著冰淇淋, 一邊走上了拉斯維加斯的街頭。
她遠遠地看了一眼因為發生「恐怖襲擊」而被圈起來的事故區,挖了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裡。
「自己吃的甜品才是最香的。」露比欣慰地說道。
「不回去看看了嗎?」系統問道。
「沒什麼可看的。」露比轉過身,沒再去看那條染滿了鮮血和硫磺味道的街道, 走進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
「這裡不安全。」系統說道。
露比將紙杯裡的星星糖挑了一顆扔進嘴裡。
「不安全才好。」她笑著說道。
垃圾桶後面躥出一只黑貓, 從露比的腳邊迅速跑了過去。露比扭頭看了一眼跑遠的黑貓,然後毫不在意回過了頭。
她看見巷子裡蹲著兩個人。
光線昏暗, 那兩個人並沒有看見她, 只是自顧自地在討論著什麼。
「又輸光了, 草。」其中一個人氣急敗壞地說道。
「媽的, 看來拉斯維加斯不適合發財。」另一個人說道。
「那你說哪適合?」
「……誰知道呢?哥譚?」那個人說道,「來錢快的地方不就那麼幾個?拉斯維加斯看運氣,哥譚……看得就是夠不夠狠了。」
「那要不咱們去哥譚試試?」另一個人說道。
「算了算了。哥譚現在黑幫形勢也復雜的不行, 我們兩個過去恐怕第二天就得被扔進海裡沉石灰……誰在那裡!」
他突然聽見了什麼塑料刮過紙杯的聲音, 連忙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個站在不遠處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白色裙子, 頭發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看起來最多六七歲, 雖然年紀不大, 但也已經足以看出未來會有的驚艷美貌, 她穿著一雙點綴著粉色小花的小皮靴,一雙寶石般閃閃發亮的眼睛在黑暗裡閃爍著微弱的紅色。
她手裡拿著一個冰淇淋紙杯, 手裡的塑料小勺子刮過內壁,發出了噪音,這才被他倆發覺。
露比吃完了最後一口冰淇淋, 隨手將手裡的紙杯扔進了垃圾桶。
「抱歉,你們剛剛說, 哪裡比較好賺錢來著?」露比說道。
她的聲音再甜美不過了, 甚至還帶著一絲奶氣和六七歲女孩說話時自帶的撒嬌語氣。
「……哇哦。」其中一個人說道, 「運氣來了。」
「在拉斯維加斯落單的小孩兒,這可不常見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
「看起來真漂亮,淦,肯定是個大老板的女兒,咱們發了!」
只要綁架了這個小孩兒,就算找不到她的父母要贖金,就憑借著這種姿色,也多的是變態闊佬想要花錢買她。
露比笑眯眯地聽著他倆大聲密謀,手裡的小勺子被她啪的一聲折斷了。
「我看起來這麼好欺負嗎,系統?」她問道。
系統:「……你覺得呢?」
那兩個小混混立刻搖頭晃腦地走了過來,一人露出了哄騙的微笑,而另一人已經在准備抽出皮帶了。
「小妹妹?和爸媽走散了嗎?要不要叔叔帶你去找啊?叔叔給你買糖吃哦。」
露比眼前一亮:買糖吃?
系統:……真的假的!這就破防了?!
露比:開玩笑的啦。
說完,她微微一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另一個人勒向她脖子的皮帶,順手一抓一扯,直接將那個偷襲她的混混扔了出去,精准命中垃圾桶。
然後她看著手裡被奪過來的皮帶,抬起頭看向被當場嚇傻了的另一個家伙。
「喂。」露比說道,她的聲音依然奶聲奶氣,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
兩小時後。
混混甲手裡拿著幾大包糖果,混混乙吊著自己被砸傷了的手臂,一臉恐懼地跟在露比身後,哈腰點頭地看著這位大佬上了火車。
露比在車窗上伸出了一只白皙幼嫩的小手,混混甲就趕緊把手裡的糖果袋遞了過去。
露比露出了一個小腦袋,笑著說道:「謝謝叔叔幫我買車票,還給我買糖吃~」
混混甲冷汗都下來了,連忙哈腰點頭:「不敢不敢,應該的,應該的。」
露比這才關上了窗戶,坐在火車裡,拆開了一粒糖果的包裝紙,將散發著柑橘香氣的軟糖塞進了嘴裡。
她看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車票票根。
起點:拉斯維加斯
終點:哥譚
橫跨美國東西海岸,從內華達到新澤西,以美國火車的速度,預計要兩天左右才能到達。
可能就是因為距離太遠、票價昂貴還速度巨慢,露比所在的這一節車廂幾乎沒有什麼人。
系統:為啥不坐飛機?
露比:想欣賞風景,散散心。
說完,為了節省能量消耗,她便縮小成了巴掌大小的模樣,坐在了糖果袋旁,望向窗外,像一個精致的洋娃娃。
「再見,維加斯。」她對著這座金碧輝煌的沙漠城市輕聲說道。
過往種種,皆為序章。
拋下不愉快的過往,她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
哥譚是個好地方。
露比剛走下火車,抬起頭望向略有些陰沉沉的天空,敏銳的嗅覺就讓她聞到了空氣裡似有似無的□□味和血腥味,似乎不遠處剛剛有人開過槍。
哥譚的車站似乎已經年代很久遠了,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黑漆漆的鋼鐵網架和仿佛從第一次工業革命時代遺留下來的工業設備。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哥譚的空氣潮濕到近乎黏膩,陰沉沉的,帶著海腥味的風從身側刮過,那風聲中仿佛有暗湧流動,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露比:第一印像,好地方,特別適合共生體這種令人掉san的異形生活。
系統:深有同感。
在拒絕了好幾個試圖帶她去找父母的好心路人之後,露比頂著六七歲小蘿莉的臉走上了哥譚的街頭。
然而,一個沒有大人陪伴的、長相如此優異的女孩,總歸是會被人盯上,更別提她還穿著干淨整潔大方的小裙子,膚色白皙,一看就不像是窮人家出來的孩子。
何況,這裡可是哥譚。
果不其然,露比還沒走幾步,就又有人想來誘拐她。
「小妹妹,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呀~」
露比回過頭一看,哦,一個不懷好意的c級的路人甲。
在她那雙寶石紅的眼睛望向路人甲的瞬間,她情緒地感覺到這個家伙的身體緊繃了一下,然後那雙老鼠一樣的眼睛裡爆發出了幾乎完全失去理智的渴望。
露比:嘖,弱雞。
系統: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嘛,啊,舒服了,再也不必受S級支配了。
露比瞥了一眼一瞬間就達到了100%的蠱惑度,露出一個超可愛的甜甜的微笑,說道:「爬。」
路人甲愣愣地看著她。
他只感覺自己從本能中湧出來一股衝動,一股想要去相信她,想要去聽從她,想要得到她,想要滿足她一切要求的衝動。
「好……好啊,我這就爬。」他說道。
然後,在過路人驚愕的目光中,他不受自己控制地跪倒在地,然後四肢著地,在露比面前爬了起來。
路人:……我靠,這都是什麼變態,世風日下。
露比看都不看無條件服從了她命令的路人甲,她輕哼了一聲,轉過身離開了這裡。
她一邊嚼著糖,一邊站在街頭的電視旁,看著電視屏幕裡播放著的新聞:
「昨夜,阿卡姆瘋人院發生暴動,部分極度危險的犯罪分子逃亡,警方正加大力度稽查中,請廣大市民注意安全,如有線索請隨時報警。」
旁邊還同步播放著那些極度危險的犯罪分子的照片。
有看起來很漂亮、皮膚泛著綠色的紅發大美人,她的指尖纏繞著細細的藤條和綠葉。
有看起來醜得可以和三宮一較高下的、黑乎乎的像一頭膨脹的鱷魚的怪物。
有右半張臉像個正常的甚至有點英俊的人類,左半張臉像個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一樣醜陋的奇男子。
有扎著染成不同顏色的雙馬尾,拿著棒球棒、臉上化著濃妝,笑容燦爛的漂亮姐姐。
有給自己戴了頂綠帽子、滿臉寫著滾出哥譚的怪人。
還有一堆看起來長相就一點都不親切、能把小孩兒當場嚇哭的帶惡人。
在他們照片的最上面,一個人的照片被標紅置頂,極盡所能地告訴大家:這個家伙超級危險,一旦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不要猶豫,立刻就跑,越快越好!
那個帶惡人臉上塗著厚厚的白色粉底,嘴角卻抹著鮮血一樣猩紅的顏料,向著兩頰拉開,仿佛固定著一個滑稽到詭異的笑。他笑嘻嘻地看著鏡頭,眼裡滿是戲謔的、不加掩飾的惡意和瘋狂。
他的名字被標在照片下面:
小醜。
隨後,電視又開始播報別的沒什麼用的新聞,例如什麼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出席了什麼慈善晚會之類的。
露比看著看著,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露比說道:「系統,說實話,我要感謝康斯坦丁。」
系統:「……?」
露比:「他徹底改變了我的思維方式,三宮魔是個多好的例子,你想,如果我能控制住窮凶極惡的壞人,不僅能限制他們作惡,還能從中獲得不菲的能量……豈不是一舉兩得?」
更何況,人之所以走上犯罪道路,多半是因為自己的欲壑難填。
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人,也休想逃離她的控制。
更何況,就算他們真的能抵御她的蠱惑,她也能輕而易舉地用自己的暴力屈服他們,這種壞人揍起來才沒有負罪感呢。
所以,為什麼一定要找那些見了鬼的S級?為什麼要賭他們會不會善待自己?她又不是什麼有自虐傾向的小可憐!
她可是共生體。
凶殘的、暴虐的、將掠奪作為本能,刻在骨子裡的殘暴生物。
曾經的共生體種族因為致命的、易被針對的弱點而失去了輝煌,但她不一樣,她已經沒有弱點了。
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俯視一切,而且只要她保持警惕,就幾乎沒有任何辦法能反制她。
因為,她可能是世界上最能將「打不過就加入」這句話貫徹到極致的生物了。
從此,再不用受人擺布,身不由己。
系統像是愣了一下,數據庫的運行出現了一絲卡殼:「……你的意思是?」
露比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天真爛漫的燦爛微笑。
「顫抖吧,哥譚!」她奶聲奶氣地惡喵咆哮,「是時候恭迎新一代的犯罪之王了!!就從……就從這個什麼小醜開始吧!」
今天,她這個暴虐殘忍可怖的共生體就要讓這群家伙明白,什麼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系統:………………
第59章
露比本來以為要找到這些從阿卡姆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犯人會很困難。
——畢竟, 這麼大一個城市,想要找一個人豈不是大海撈針?
然而,她很快就明白了, 這些家伙們之所以會被抓進精神病院, 是因為他們真的足夠瘋,瘋到想在這座城市裡忽視他們都很難做到……
……
就在數小時之後, 露比叼著一根剛買的哥譚特色子彈形狀的棒棒糖, 路過了一家銀行, 就聽見銀行裡傳來了幾聲槍響。
這幾聲槍響連消|音器都沒加上, 顯然是故意想要引起混亂,這一招也足夠有效,頓時露比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陣尖叫的聲音。
露比:「……很好, 這是我一路走過來遇見的第六次搶劫。」
哥譚到底是個什麼神奇的地方啊!
露比站在銀行的玻璃門外, 瞥了一眼裡面正在發生的事情。
然後她就驚訝的發現, 這次的搶劫好想和之前那幾次都不太一樣。
……
小醜坐在銀行的櫃台上,手裡抱著一把霰|彈槍, 嘭得一聲把銀行櫃員的腦袋給爆成了一團血霧。
「無聊, 無聊死了。」他用那張塗滿了誇張色彩的嘴巴吹了吹槍口上並不存在的煙, 催促著臨時找來的雇佣兵們,「動作快點, 趕緊把錢塞進包裡。」
「哎呀,親愛的,別不耐煩嘛。」哈莉疊著腿坐在一旁, 笑嘻嘻地說道,她注意到似乎有人想要報警, 便一棒子翹在了那人的頭上, 直接把人敲暈了過去。
她一邊踱步一邊高聲說道:「省省吧小可愛們, 現在GCPD正忙著處理隔壁那條街上噴火的螢火蟲呢,誰要是再亂動,我就把他煮成今晚的晚餐。」
說完,她便笑著從兜裡掏出了一盒小餅干,腳步輕快地走向正無聊到拆卸彈夾玩的小醜,討好似的將一塊餅干送到他嘴邊,嬌滴滴地說道:「親愛的,來吃點零食~」
小醜露出了驚喜到誇張的表情,捧起了哈莉的手,一邊吃掉了餅干一邊說道:「哇哦,親愛的,今天你的手可真漂亮~」
說完,他突然眼前一亮,看著銀行大廳裡瑟瑟發抖、縮成一團、不敢動彈的可憐路人們,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說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好玩的游戲,朋友們,讓我們一起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吧!」
哈莉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好呀好呀,什麼游戲?」
小醜說道:「先告訴你們一個令人激動的好消息,在這裡埋了炸彈,嘿嘿,很多很多炸彈,所以你們都要死在這裡啦!」
哈莉:「哎呀,親愛的,你可真壞~」
可憐的人質們已經被嚇到不敢出聲了,只能默默在心裡祈禱,無論是警察還是義警,誰都好,救命啊!
小醜繼續說道:「不過,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看到那邊放著的袋子了嗎?那裡面有一些刀具,你們誰能夠給我一只手,一只新鮮的血淋淋的斷手,我就放他走,哈哈哈哈,當然,誰的手都可以,自己的、別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是覺得有趣極了,笑得都要停不下來。
哈莉一邊掰著手指計算,一邊說道:「一個人有兩只手,那一個人的手可以供兩個人活下來……親愛的,你可真仁慈呀~」
兩人笑成一團,笑得正在裝鈔票的雇佣兵們面面相覷,只覺得哥譚變態那麼多,你倆也真的是獨樹一幟。
人質們都傻眼了,這叫什麼鬼游戲啊!
他們等於是只有三個選項:
要麼砍了自己的手。
要麼砍了別人的手。
要麼就被炸彈炸死。
「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好了。」小醜說道,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補充道:「算了,兩分鐘吧,免得某個討厭的蝙蝠又來破壞我們的游戲~」
說完,他便掏出了一個定時遙控器,笑嘻嘻地當著所有人的面設置成了一百二十秒倒計時。
滴答滴答的聲音回蕩在銀行的大廳裡,強烈的壓迫感侵蝕著每一個人,一些年輕力壯的男性已經開始用眼神的余光瞄著那個裝了刀具的袋子了。
「怎麼?沒人有想法嗎?」小醜露出了一個誇張的失望表情,「難道大家都想一起死在這裡?反正我可不想死在這裡,我有的是辦法離開,但你們可就不一定咯~話說,你們中有富人嗎?為了自己活命而砍了別人的手算不算緊急避險?你們的律師會幫你們搞定官司的,對吧?」
他不停地挑唆著,倒計時的數字也在不斷跳動著。
終於,有人似乎無法忍受了,一個成年男子站起來拿起了刀,朝著另一個落單的女性走去。
女人見他圖謀不軌,正准備逃跑,卻被身邊另一個男人給抓住了。
「兩只手——」那個男人說道,「一人一只。」
拿著刀的男人喘著氣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質驚恐的目光下,在女人的尖叫聲中,男人舉起了刀。
正在此時,銀行的大門處傳來一聲清晰的金屬斷裂聲音。
此時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這突兀的聲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於是他們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他們一眼就看見,已經從外面被鎖上的銀行大門此時已經被打開了。
一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踩著漂亮的、一塵不染的白色小皮靴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把已經被掰斷的鎖,明亮的紅眼睛帶著些許好奇望著銀行內發生的一切。
小醜似乎是沒料到門竟然會這麼快就被人打開,他眯起眼,臉上依然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哇哦,小可愛,和媽媽走散了嗎?」
哈莉在看到露比的瞬間,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快步走上前去,手上還拿著那盒香噴噴的餅干:「我的小寶貝,怎麼了?迷路了嗎?需要幫助嗎?要不要來點小餅干?」
露比眨了眨眼睛,順手將手裡沉重的金屬鎖砸向了舉著刀的男人,精准命中他的手腕。
「嘭!!」
這一聲巨響以及緊隨其後的慘叫聲讓整個銀行大廳都安靜了一秒。
人質們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現在這到底是什麼神仙打架的情況,但門已經被打開了,他們似乎是有逃跑的希望了?
露比抬起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小醜。
【小醜(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0%
……
露比:不愧是S級的標准配置,雙零開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她又瞄了一眼哈莉。
【哈莉·奎因(A級)】
蠱惑度:30%
契合度:0%
露比:漂亮姐姐,我可以!
看著拿著餅干期待地望著她的哈莉,露比說道:「是啊,漂亮姐姐,我也想吃餅干。」
哈莉被小女孩的一句漂亮姐姐給哄得心花怒放,立刻把手裡的小餅干都給遞了過去:「來,都給你!」
「喂,哈莉,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小醜提醒道。
哈莉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哦,好吧,親愛的。不過說實話,這孩子真可愛~」
如果她能和J先生有個孩子的話,最好也是這種可可愛愛的小女孩兒,那一定棒呆了!
不過嘛,他們現在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她正這麼想著,眨眼間,突然注意到眼前的小女孩不見了。
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那孩子就像是瞬間移動了一樣,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轉移到了小醜的身後。
哈莉的驚呼還沒能出口,就看見那個孩子從小醜的身後直接走進了他的身體裡。
——等等,走進了他的身體裡??
在場所有的目擊群眾都傻了。
這,這個世界是突然產生了什麼穿模的bug嗎?
他們是沒睡醒還是怎麼著?還是因為太恐懼而產生了幻覺?
小醜也沒能反應過來,不過也由不得他反應了,只是一瞬間,他就已經被露比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露比十分不屑:區區一個身體素質沒超出人類範疇的小變態,嘖嘖,菜雞。
系統:……你是不是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屬性?
小醜:「……??」
露比感受到了已經被她奪走身體的小醜的意識,然後她當機立斷,暴力鎮壓了這家伙的意識,直接屏蔽了他的大腦,讓他陷入了深度沉睡,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露比:S級宿體的嘴,騙人的鬼,趕緊都給我閉嘴吧。
然後,露比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裡握著的東西。
他那雙不知道塗了啥奇怪顏料的手裡,遙控器上的倒計時已經只剩下了最後一分鐘。
露比用手抹了抹自己手上的白色顏料,試圖擦掉,未果,只能感嘆了一句:唉,這些變態真的好難懂哦。
她二話不說就摁掉了倒計時,看著剩余的時間定格在五十一秒,然後順手將遙控丟在一旁,走到哈莉身邊,從她手裡拿過了餅干袋,往嘴裡塞了好幾塊。
然後她一邊嚼餅干,一邊在哈莉震驚的目光下對人質們說道:「好了好了,你們趕緊走吧,這裡沒你們事了,唔,這餅干真的不錯,好吃!還有嗎姐姐?」
小醜先生吃得可香了,甚至說話時還有餅干屑屑噴出來,看起來超沒素質。
哈莉:「……?」等等親愛的你在喊誰姐姐?
人質們:「……??」什麼情況?
兩秒前剛剛潛入,蹲在房梁上隨時准備制服小醜,結果剛好目擊了這一幕的某只黑漆漆:「……???」
露比嫌棄地看了一眼正在裝錢的雇佣兵們,說道:「好了,你們別在那搞錢了,我宣布你們被炒了,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然後她擦了擦沾了餅干屑的嘴角,頓時把嘴邊塗的油彩抹得亂七八糟,臉上紅一塊青一塊的,看起來就像是剛被人揍過。
在場所有人:「………………」
什麼情況?小醜又有了新的瘋法?
第60章
「親愛的, 咱們不玩了嗎?」哈莉不知道又從哪掏出來一盒草莓味的小餅干。
露比立刻眼前一亮,心裡迅速給哈莉打上了「超級好相處的漂亮姐姐」的標簽,從她手裡接過了餅干, 衝她笑著說道:「謝謝你!唔, 不玩了,沒意思。我想著或許有更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哈莉眼前一亮:「哦!不愧是你, 親愛的, 更好玩的事情是指——」
炸銀行?殺警察?堆個屍體蛋糕?或者是, 某些更刺激的事情?
露比很認真地用還沾著餅干屑屑的手戳了戳哈莉紅藍雙色的辮子:「你的發色真好看, 所以——我決定了,我也要染成這樣!」
說完她還特別嫌棄地擼了擼自己那整齊的、油光發亮的綠色頭發:「腦子有毛病才會想頂著這一頭鮮艷欲滴的原諒色呢。」
哈莉:「……?」
不是,你不是已經頂著這原諒色好多年了嗎?
而且, 你不是本來就腦子有毛病嗎?
此時, 人質們已經跑完了, 銀行裡只剩下面面相覷的雇佣兵們和一臉懵逼的哈莉。
其中一個雇佣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扛著搶說道:「喂, 小醜!黑面具老大雇你來做這事兒可不是讓你搞砸了去燙頭的!」
露比還在愉快的吃餅干, 吃到一半又有些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顏料, 還有地上的屍體和血:「唔,算了, 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吃東西吧,你們這些人也太不講究了,等著警察來抓你們吧。」
說完, 她便准備拿著餅干離開。
雇佣兵知道小醜行事作風完全沒辦法理解,但他實在沒想到竟然這麼隨性, 於是提高聲音喊到:「小醜!你這是要反悔嗎!」
他手裡的槍已經舉起來了, 槍口對准了露比。
黑面具已經叮囑過了, 如果這家伙完全不可控,就廢掉他,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露比這才反應過來,「小醜」是在叫她。
她回過頭,嘴裡還在嚼著餅干,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們老大叫什麼來著?」
雇佣兵:「……?」
聯想到這家伙本來就瘋瘋癲癲不可理喻,雇佣兵只好按捺下了心中的無語和迷惑,說道:「黑面具老大。」
露比:「他竟然能雇得起一個S級……他是不是很有錢啊?」
雇佣兵:「這……」
什麼S級?
哈莉聽出什麼不一樣的內容來了,她說道:「等等,親愛的,難道你是想去搶黑面具嗎?」
她的語調越來越高,表情越來越興奮。
露比連忙說道:「哎呀哎呀,沒有,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不搶錢,我就是這麼一問啦。」
所有人:「……?」
遵紀守法好公民?
這個詞什麼時候能和小醜扯上關系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朝著銀行的大門走去。
「等等!小醜!」雇佣兵急了,這小醜怎麼能這麼不講信用,說好了一起辦事的,哪有辦到一半,說不干就不干了的!?
然而露比根本懶得搭理他,徑直朝著外面走。
雇佣兵急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對著小醜的腿就開了槍!
人先不給你打死,打殘了帶回去再說!
「嘭!」
……
槍響之後,萬籟俱寂。
露比站在原地,扭過頭看了一眼嵌在自己膝蓋窩裡的子彈,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那顆子彈緩緩地掉落在地上。
發出一聲清脆的的金屬落地聲。
正准備驚呼的哈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腦子裡久違地飄過了一句「什麼鬼」,她作為一名醫生,可從來沒在超人之外的任何人身上見到過這種奇跡。
小醜根本沒有穿防彈衣。
血肉之軀,怎麼可能擋住子彈?
而且是如此近距離的射擊,他甚至腳步都沒有亂一下!
雇佣兵們也傻眼了。
再聯系到剛才突然出現又突然穿模消失的小女孩,他們突然開始認真的思考一種可能性。
——難道我們是什麼時候中了致幻的毒氣嗎?!
露比轉過身,一腳把那顆子彈踩得粉碎,有些生氣地說道:「竟然還偷襲?」
不講武德!
此仇不報還得了!
混亂中的哈莉決定先不管這些超現實的情況,她也很生氣:「就是,一群大男人要不要臉呀,竟然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露比說道:「沒錯!竟然對著我們這些弱女子開槍,太不要臉了!」
哈莉:……?
雇佣兵:…………?
弱女子?你?小醜?
露比又塞了一塊餅干到嘴裡。
她想著,普通人也就算了,這幫害人不淺的犯罪分子可不值得手下留情。
於是露比果斷衝了過去,化作一道幾乎沒人能看見的殘影,眨眼間就已經到了雇佣兵的面前。
接下來的動作幾乎沒人看清。
只是眼前一花的工夫,在場的四五個雇佣兵就已經被擊飛了出去,手上拿著的槍支也被收繳,槍管扭成一坨,隨隨便便地扔在地上。
而當那個平日裡戰鬥力都不太行、基本靠著智商取勝的小醜回到他原來站立著的位置的時候,他的嘴邊甚至還叼著半塊粉色的草莓味餅干。
露比將半塊餅干用牙齒挪進了嘴裡,拍了拍手:「好了,麻煩的人解決了。」
說完,她看向站在一旁,腦子上全都是問號的哈莉。
「姐姐,推薦一家洗剪吹唄,你這頭發是哪位托尼老師染的呀?」她說道。
聲音是小醜的聲音。
語氣是那樣的天真無邪。
表情是從沒在這張臉上見過的溫和與好奇。
仿佛一片黑暗的廢墟裡啪嘰一下開出了一朵小花花。
哈莉:「………………」
這……J先生是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上了身嗎?
……
布魯斯覺得他今天好像中了什麼奇怪的陷阱。
事情是這樣的。
在接到螢火蟲出來鬧事的警報之後,他立刻開著自己的蝙蝠車來到了街道上。
只是幾個交手,他就意識到,這個飛來飛去噴火的家伙是在拖延時間。
於是他果斷把螢火蟲交給半路趕來的夜翼,他本人則是立刻開始搜尋讓螢火蟲玩調虎離山把戲的真實目的,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很快就發現附近不遠處一家銀行被小醜給搶劫了。
他掃描了一下銀行,注意到地下埋了不少炸彈。
這代表著他不能直接衝進去把小醜給解決,必須得想辦法智取。
於是他找了個通風管道爬了進去,很快就來到了銀行大廳的上空。
當他開始尋找合適的機會的時候,他看見小醜把炸彈的倒計時給關了,然後開始當著所有人的面吃起了餅干。
布魯斯:「……?」
好吧,小醜果然不能用常理揣度,這個舉動肯定還有什麼別的含義,或許那並不是正常的餅干,裡面可能摻了什麼藥劑?
——雖然掃描出來的結果顯示,那確實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雞蛋、脂肪以及某某牌某某香精組合而成的廉價餅干,大概率是小醜女走在路上順手牽羊弄來的。
然後他就聽見了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對話。
這些對話甚至讓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中了什麼奇怪的毒氣,產生了幻覺。
——小醜想把頭發換個顏色……?還是想和小醜女同款?行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
——看起來小醜好像很喜歡吃草莓餅干?
——小醜竟然就這麼把人質全都給放了?
——等等,小醜和雇佣兵打起來了,黑吃黑?挺好,讓他們先內耗一下。
——小醜……一招秒了四個雇佣兵!?
——等一下,小醜的戰鬥力不可能這麼高!
但是布魯斯又確實是清清楚楚看見了這一切,他的動態視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所以也是唯一一個完全看清了小醜動作的人。
他的速度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他的拳頭只是在那些雇佣兵胸口上碰了一下,看起來根本沒用力,那些雇佣兵就被擊飛了出去。
他把那些槍管給扭成麻花的時候,嘴裡甚至還叼著易碎的草莓餅干。
布魯斯知道這到底有多難,人在用力的時候咬合肌是會下意識收縮的,草莓餅干沒碎,只能說明小醜根本沒怎麼用力,隨隨便便就把金屬像抹布一樣扭成了一團。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這已經超越了人體極限。
「阿爾弗雷德,我的體征和激素水平有異常嗎?」他低聲問道。
「沒有,布魯斯老爺,很正常。」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
他不是被致幻的毒氣影響了。
這樣一個認知反而讓他心下一沉。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
小醜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能打?
這不正常。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小醜和小醜女一前一後地准備離開銀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
露比正准備伸手去拉住銀行大門的門把手,突然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殺氣。
她幾乎是本能地回過頭,伸出手,兩個手指精准地夾住了衝著她射來的一枚飛鏢。
露比的視力極強,她立刻就看見了躲在通風管道內的那個襲擊她的人。
「咦?」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
這個家伙……氣息隱藏的非常好啊。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她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對一個感官大幅度增強的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哈莉一看到那枚蝙蝠鏢,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哦,好極了,掃興的人來了。」
「掃興的人?」露比很好奇地問道。
「哦,我說錯了,親愛的。」哈莉湊到她身邊,幾乎快要貼在她身上了,「是助興的人才對,嘻嘻嘻~」
哈莉總是很相信小醜。
雖然現在的小醜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說不定這是什麼他新想出來的情趣呢?
況且,小醜現在看起來絲毫不慌的樣子,顯然是又背著她准備了什麼後手。
所以蝙蝠俠來了又怎麼樣?
絲毫沒在怕的。
露比吸了吸鼻子,覺得這位漂亮姐姐身上好像有一股隱隱約約的糖果香味,而且,她頭發的顏色也讓露比想起了藍莓味和草莓味的糖。
於是她湊近了哈莉,笑著說道:「他是來給我們送糖的嗎?」
哈莉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哦,親愛的,如果現在是萬聖節,那還有可能,平常時候穿著這種黑漆漆的嚇人衣服上街的,一般都是異裝癖的變態哦。」
布魯斯已經習慣了被這些犯罪分子們當作調笑的對像,他面無表情地從高處躍下,張開的披風鼓起了一陣風,讓露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抬起那雙閃爍著紅寶石明亮光澤的眼睛,看向站在銀行大廳中央的人。
他身材挺拔,軀體被遮蓋在漆黑的披風之下,上半張臉被面罩遮蓋,只露出下巴上冷硬到讓人心悸的曲線,以及……頭上的一對看起來硬邦邦的貓耳?
【布魯斯·韋恩(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0%
……
露比:……奇了怪了,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見過?
系統:你這是什麼金魚的記憶……就在我們過來的路上,電視裡還在播報著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參加某某慈善晚會的新聞呢。他可有錢了。
露比:有錢?多有錢?
系統:呃……一般一般,世界前三?
露比:那豈不是能買很多冰淇淋?
系統:能輕輕松松把整個新澤西州的冰淇淋廠子買下來,每天換著花樣做新品。
露比:……
露比直接自信:「嗨,老爸!」
突然被小醜當街認爹的布魯斯:「……………………???」
第61章
布魯斯覺得小醜很奇怪, 今天特別怪。
他完全沒搞懂小醜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但他時刻保持警惕。
然而,運籌帷幄的蝙蝠俠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 一旁的哈莉就超級不滿地對小醜說道:「嘿,親愛的, 你在亂喊什麼!要是這家伙是你爸爸, 那他豈不是就成了我公公了!?」
露比順手想去從哈莉那裡拿草莓餅干, 結果被哈莉閃過了, 嘟著嘴說道:「不給吃!」
露比抓了個空,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頓時露出了委屈巴巴的可憐表情:「為什麼呀?」
眼看著面前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小醜露出了如此傻白甜的表情, 兩位目擊者的心情難得的達成了微妙的一致。
哈莉:「………………」
布魯斯:「………………」
兩個向來立場不同、勢如水火的哥譚黑惡勢力,此時頭頂上的句號加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
……
然而, 哈莉突然開始意識到, 眼前這個家伙不是小醜。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非常漂亮的紅色光芒,像是有寶石的結晶在他瞳孔裡折射著陽光,他嘴角的微笑不帶有一絲惡意, 那笑容輕松隨性, 與那張臉上曾經有過的瘋狂詭異的笑臉相比, 簡直溫和柔軟到不像話。
這不是小醜的眼神,他不是小醜。
他是誰?
「你……」
哈莉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就被眼前的「小醜」輕輕托住了下巴。
露比靠近了哈莉,她睜著那雙滿是好奇的眼睛凝視著哈莉的臉, 輕聲說道:「……你的皮膚好好啊,姐姐, 你用的是哪個牌子的面膜呀?」
一邊說著, 她一邊伸出另一只手, 悄悄地伸向了哈莉手裡拿著的餅干盒,然後……迅速的用手指夾了兩塊餅干出來。
哈莉眼看著小醜的臉在她面前放大,幾乎都快要親上來了,頓時心跳如鼓,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除了小醜啥也沒有。
於是,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餅干被順了。
目擊了一切的蝙蝠俠:「………………」
嗯,不用和小醜女拼湊了,他自己頭上的句號都足夠繞地球一圈了。
這兩個家伙到底在鬧什麼?!
這是什麼奇怪的心理攻擊嗎?
他不想再耗下去了,畢竟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他,遲則生變。
於是他幾乎是瞬間就小腿發力,趁著小醜沉迷吃餅干、側面對著他,毫不猶豫地出手,試圖一招制勝。
然後他就看見小醜微微側過臉,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那雙純淨的眼睛裡似乎是閃過了一絲笑意。
布魯斯:「……」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用了純淨這個詞來描述小醜的眼神?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小醜的神經反射速度這麼快了?!
驚詫只是剛剛從他的心頭升起,他就看見小醜動了。
他先是伸出手,從小醜女手裡搶過那一盒餅干,穩穩托在手上,然後另一只手摟住小醜女的腰,隨後一個動作優雅自如的轉身,就輕而易舉的躲開了他的進攻。
隨後,露比扭過頭看著他,一邊往嘴裡塞了一塊餅干一邊發自內心地說道:「哇,你好能打哦。」
布魯斯:「……」
他正准備再次進攻,卻聽見這個奇怪的小醜一邊嚼著餅干,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怎麼做到既這麼有錢,又這麼能打的呀?」
布魯斯微微一窒。
他迅速就想到了這句話背後可能會隱藏著的各種含義,甚至聯想到了最壞的一種可能性——
為什麼小醜會這麼說?他是在暗示我的真實身份?
只是這麼一停頓的功夫,露比就已經摟著哈莉接連後退了好幾步,然後……
然後她抱著哈莉,拔腿就跑。
布魯斯:「……」
布魯斯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中了什麼新奇的毒氣了。
當然,蝙蝠俠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小醜和小醜女。他幾乎是同時追了上去,手中的套索毫不猶豫地纏向了奔跑著的小醜的腿。
背對著他的露比沒反應過來,直接被套了個正著,失去平衡直直摔了下去。
哈莉反應很快,立刻自己調節姿勢穩穩落地,但卻被布魯斯隨後扔上來的一枚噴氣式飛鏢擊中了後背,然後被推得撞上了牆,當場去世倒在地上,眼睛變成了兩個蚊香圈。
而露比另一只手上的餅干可就更慘了。
「啪!」
餅干盒落地的聲音和露比心碎的聲音同時響起。
……
一秒之後,露比蹲在路邊,看著已經碎成了一灘渣渣的草莓餅干,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她說道:「到底誰是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啊?哈莉就算了,為什麼你連一包餅干都不放過?」
被撞得眼冒金星、暫時失去行動力的哈莉:「……?」
合著我還不如一盒街上隨便偷來的餅干啊!
布魯斯衝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砰的一聲把她摁在了牆上,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手腕,禁錮在他的頭頂,壓低聲音說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小醜?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突然被硬核壁咚的露比滿頭霧水:「什麼話?」
「少給我裝傻!」布魯斯說道。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高大的身軀壓在露比身前,像是一團烏雲一樣沉沉地從空中落下,強烈到極致的壓迫感幾乎令人難以呼吸。
但對露比來說,這一招已經沒什麼用了。
她會對氪星人和康斯坦丁的壓迫感產生本能上的恐懼,是因為她知道這兩個家伙當初是真的有本事輕輕松松把她解決掉的。
但眼前這個布魯斯·韋恩只是個人類。
而現在的她,已經毫無弱點可言,她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所以她只是很生氣的單手推了這家伙一把,結果沒推動。
露比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盯著她的有錢人,又用力推了一下,結果還是沒推動。
露比:「……!」
露比血壓立刻就拉滿了。
「誰跟你裝傻了?你這人怎麼說話沒頭沒尾的,而且你知不知道就你剛才砸的這一下,正常人已經腦震蕩了好嗎,誰還會回答你的問題?」露比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沒讓你賠我餅干呢,你還先拽起來了?客客氣氣喊你一聲總裁爸爸,你還蹬鼻子上臉啦?」
果然,有錢人都是臭狗屎!
布魯斯:「……」
雖然他說的每一句好像都挺正常,但連在一起怎麼聽都不像是小醜能說的出來的話。
但小醜話語裡透露的信息量讓他心下一沉。
這個家伙果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且竟然還直接挑出來了,這不像是小醜的作風。
「你怎麼知道的?」他問道。
怎麼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
——知道本身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保密工作到底哪裡出現了紕漏。
露比:「……?知道什麼?知道你有病嗎?」
布魯斯:「……」
行吧,他就知道這家伙不見棺材不落淚。
於是他捏住小醜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他立刻感覺到這個家伙手腕的關節被他捏脫臼了。
意想中因為疼痛而發出的慘叫並沒有出現。
被他死死摁在牆上的小醜只是露出了一個頗為驚訝的表情,然後說道:「你這手勁……這是人類能做到的嗎?你不會有惡魔血統或者氪星人血統之類的吧?不對,難不成你身體裡有我的同類?」
布魯斯:「……」
這到底是在講什麼瘋話?
行吧,看來還是裝瘋賣傻。
布魯斯捏緊了鐵拳,正准備一拳砸在這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伙臉上。
然而就在此刻,小醜像是戰鬥意識突然換了個人一樣,敏銳地令他猝不及防。
只見這家伙毫不猶豫地一抬腿,二話不說就是一記斷子絕孫腳,布魯斯險險避開,然而力氣被分散,沒能再箍住小醜,被他另一只腳踹中了胸口,直接被踢飛了出去。
然而這個雙腳都離地了的家伙只是用手輕輕按了一下牆壁,就找回了平衡,身體極其輕盈地跳到了一邊,和他拉開了距離。
在布魯斯略帶吃驚的目光下,他那只被捏斷了的手哢噠哢噠地扭曲了幾下,竟然像橡皮糖一樣自己恢復了原狀。
露比:煩死了,治愈這只手的能量就記在這只死黑貓頭上,我要去把他家搶了,劫富濟貧!
系統:那個,人家其實是蝙蝠……
布魯斯直接一甩手,兩顆紐扣就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向著露比飛去,露比一個反應不及,竟然被電了個正著。
電火花在小醜的身體上一閃而逝。
然後,所有人就看見,頭發都被電豎起來、甚至還在冒煙的小醜就這麼無所謂地擼了擼一頭綠的發亮的短發,一張嘴,白煙就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好麻啊,這是什麼大功率按摩儀嗎?」
布魯斯:「……」
布魯斯心裡迷惑極了,小醜變得能打也就算了,為什麼甚至能免疫電擊?這是正常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嗎?
雖然他心裡很迷惑,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頓,鐵拳直直衝著小醜被電黑了的臉上打了過去。
露比躲閃了幾下,但終究還是因為格鬥技巧的缺乏而被蝙蝠俠騙出了破綻,一拳就被砸在了下巴上。
「嘭!」
露比接連後退了好幾步,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被打脫臼了的下巴,然後順手將它掰了回去。
正骨時發出的聲音聽得周圍人頭皮發麻。
「不想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認唄,這麼暴力干什麼,一個勁追著我爆錘……嘖,別人想做我爸爸我還不理呢。」露比說道。
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路人們大驚失色:太生草了,小醜是蝙蝠俠不肯承認的私生子?難怪他倆這麼不對付!
一個因為缺愛而變態,一個則態度強硬地一次次把兒子扔進瘋人院——
這到底是什麼慘絕人寰的倫理劇本!
「……」布魯斯絲毫不為所動,他盯著小醜那雙隱隱透著澄澈明亮紅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干淨明亮,泛著淺淺的紅,像是一池飄滿了桃花花瓣、清澈見底的潭水,倒映著他自己冷硬漆黑的身形。而當他生氣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陣暖風吹來,水面波光粼粼,目光卻依然柔軟澄澈,像是從沒有被這個世界的任何惡意侵擾過,但卻又通透到能看透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暗箭的軌跡。
繼小醜女之後,布魯斯也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不是小醜。
他是誰?
於是,他再一次動手,手中的套索直接纏住了小醜的脖子,將他摁倒在了地上。
這個家伙雖然力量、速度和抗擊打能力都超出了人類水准,但戰鬥技巧還略顯稚嫩,他還能應對得了。
他問道:「你是誰?」
然而,此時被突然制服壓倒在地的露比已經開始冒火了。
露比:這都是什麼事?這家伙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為什麼一出場就對我一個弱女子拳打腳踢,根本不講道理,還問我一些沒頭沒腦的鬼問題?
系統:……
露比:最關鍵的問題是,他不知道我是誰,還追著我打了一條街?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系統:或許,你可以考慮看看這具身體的記憶?
——在控制了宿體的軀殼之後,共生體是可以輕而易舉閱讀宿體記憶的。
露比:……這是不是不太好,犯罪分子也是有隱私權的,萬一我翻閱他的記憶看到了一些讓他社會性死亡的東西,導致他羞憤自盡了,那我豈不是成了殺人犯?
系統:……不,相信我,你要是真把小醜給氣到羞憤自盡,那全哥譚人民,不,全世界人民都會感謝你的。
腦內的對話只發生在一瞬間,而在蝙蝠俠的鐵臂鉗制之下,露比抬起頭,怒罵道:「我是誰?我是你爹!快放開我,你個不孝子!」
又當爹又當兒子的蝙蝠俠:「……」
布魯斯內心突然有點唏噓,和小醜對話真是越來越難了……
第62章
有那麼一瞬間, 露比真的有點冒火。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殼子是個發瘋的殺人狂,警察見了會恨不得立刻掏槍當場擊斃的那種。
但問題是,你一個超有錢的總裁, 什麼怨什麼仇,就這麼追著她揍?
等等, 難道真的是有仇?
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啊……
「等一下, 」露比恍然大悟, 「他剛剛搶的不會是你家銀行吧?」
蝙蝠俠敏銳地捕捉到了人稱的變化:「他?」
露比:唉, 堂堂一個總裁,竟然需要自己親自出來抓搶銀行的……
所以說,這些有錢人的光鮮亮麗可能都是假的, 看著電視上風風光光地出席各種慈善晚會,實際上連個雇佣兵都請不起了。
打腫臉充胖子, 真慘。
布魯斯摁著小醜, 他皺起眉,腦子裡迅速轉過了無數個想法,最終停留在可能性最高的兩種上。
第一種, 小醜精神分裂了。
第二種, 小醜依然在裝瘋賣傻, 只是他演技太好,甚至騙過了他。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解釋不了小醜戰鬥力如此突如其來的變強。
可能是兩人耽誤的時間太久了,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一大堆警車從各個街角裡衝了出來,瞬間就把這條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露比抬頭看了一眼衝出來的警車們和如臨大敵、一個個躲在防彈盾牌後, 舉著槍死死盯著她和蝙蝠俠的警察們, 頓時有點頭大。
她只是想安靜的刷個能量, 吃點小餅干,刷完了之後她絕對把人平平安安送回監獄,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格鬥冠軍總裁干嘛非要攔著她啊!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們可以到阿卡姆裡面再慢慢談。」蝙蝠俠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將手刀砸在了小醜的後頸上。
露比被打得差點一頭栽在水泥地上。
她腦子轉的飛快,很快就想出了一個全新的主意。
於是她果斷裝暈,閉上眼睛躺在地上。
蝙蝠俠見小醜被打暈了,這才放開了對他四肢的鉗制,拎著他的衣服就想把他拉起來。
然而,他剛剛放開,就見小醜突然睜開了眼睛,隨即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露比:請讓我安安靜靜刷個能量,謝謝。
她連暈在一旁的哈莉都不要了,也不要餅干了,兩條腿像抹了油似得,跑得那叫一個快。令人不禁感嘆,奧運會短跑比賽要是沒有小醜,絕對沒人看。
布魯斯反應極快,毫不猶豫地又甩出了套索,結果這次小醜學乖了,直接以一個超高難度的動作躲開了繩索。
他甚至直接爬上了牆壁,垂直的界面卻如履平地,簡直比蜘蛛俠還能爬牆,飛檐走壁的動作那叫一個干淨利落,沒兩下就和蝙蝠俠拉開了距離。
露比:想不到吧,我打不過你,還能跑不過嗎?
沒聽見總裁追上來的動靜,露比這才稍微放慢了一點動作,回過頭看了一眼。
韋恩總裁已經消失在原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露比正准備回過頭繼續跑路,突然感覺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她幾乎是本能的一低頭,一個前滾翻,躲過了不知道從哪裡打過來的一棍子。
那棍子來得突兀極了,像是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無聲無息敲過來的悶棍,速度極快,像裹挾著萬鈞雷霆,甚至讓人產生了它閃爍著藍電的錯覺。
露比的反射神經到底還是搶過常人百倍,那根仿佛藍電纏繞的棍子沒擊中露比,一個急轉彎又朝著她的腦袋砸了過來。
露比:……這又是哪來的格鬥高手啊!
她的格鬥技巧可爛了,根本不知道怎麼躲開這角度刁鑽的一棍,於是……她成功被打了個正著。
於是,解決了螢火蟲後,急急忙忙來幫布魯斯的夜翼就看著小醜被他一棍子敲得一個倒仰。
這一棍子下去,但凡是個腦殼不是金屬做的正常人,都得至少懵個五秒鐘。
誰知這個奇怪的小醜竟然一個後空翻,一個完全違背了物理規則的翻身,緊接著就是一腳朝著他下巴踹過來。
夜翼趕緊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這一腳。
露比趁機瞄了他的人物面板一眼:
【迪克·格雷森(S級)】
蠱惑度:20%
契合度:0%
……
露比:「咦?」
她咦了一聲,心裡因為兩件事情而感到驚訝。
第一,這個家伙作為一個S級,蠱惑度竟然不是0,這反而比較罕見。
第二,為什麼哥譚的S級這麼多啊,今天一天就碰到了三個啊!
夜翼握緊了手中的短棍,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醜。
說實話,他平日裡見到像小醜這樣令人發毛的人,都會下意識地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但今天他卻莫名的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眼前這個小醜似乎少了點什麼……少了點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氣質?
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咧著嘴揉著被他打出來的紅色棍痕,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裡好像還有點委屈……?
夜翼:「……」
什麼情況?
布魯斯從空中落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露比的身後。
夜翼與蝙蝠俠一前一後,將露比夾在了中間。
露比感慨道:被兩個S級爭奪,這樣的場面為什麼如此熟悉……
系統:打住!請忘記不愉快的回憶!
布魯斯站在露比身後,伸手制止了想要動手的夜翼。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刮過砂紙的朽木,卻格外的清晰、沉重、有力:「你是誰?」
露比回過頭,看向布魯斯,將後背完全暴露在夜翼面前。夜翼忍了又忍,才沒一棍子直接把這個奇怪的小醜當場敲暈。
她說道:「我告訴你我是誰,你就會相信我,並且放過我嗎?」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
露比對這個無聲的回答一點也不意外,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所以你干嘛要問這個?」
「回答我。」他說道。
語氣不容置疑。
露比輕哼了一聲:「你平時就是用這個態度對待你的員工的?」
夜翼此時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眼前這個小醜,竟然知道布魯斯的身份嗎?
「蝙蝠俠!」他喊道,語氣中有些顯而易見的急迫和疑惑。
「先抓住他。」布魯斯沉著地說道。
然而露比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說實在的,她一直都沒有開啟自己的真實形態,一來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二來就是她覺得沒必要這麼做。
當一切都可以用武力擺平的時候,方法和手段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了。
於是,小醜藏在衣服下的皮膚上開始冒出一層銀白色的共生體外殼,他進入了半附身狀態,武力值再次大幅度提升。
他伸出手,共生體凝聚成的觸手就從他掌心延伸出去,一把抓住了建築上蹲著的石像鬼。
「再見啦。」他回過頭,對著布魯斯笑了笑。
隨後,觸手收縮,他直接「飛」上了哥譚已經暗下來的陰沉沉的天空,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樓宇間。
夜翼看著小醜消失在天邊,沉默的將手裡的短棍收了回去。
「看樣子收獲了一個令人不愉快的驚喜?」他看著面無表情的布魯斯,挑眉說道。
「……」蝙蝠俠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夜翼這才收斂了臉上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正色道:「好吧,是時候好好追查了,我去調監控。」
蝙蝠俠說道:「不必。」
他抬起頭,看向小醜消失的方向:「我在他身上裝了追蹤器。」
……
露比成功逃離了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了一間看起來好像已經廢棄了的公寓。
這間公寓已經人去屋空,只剩下一些落了灰的家具,水電竟然還是通的,而且洗手間的化妝台上竟然還被露比找到了一些殘留的卸妝乳。
露比看著鏡子裡自己。
被刷的慘白慘白,比牆壁還要白的臉。
仿佛要吃小孩一樣血紅血紅的嘴。
削瘦到仿佛皮包骨頭一樣的臉頰。
露比:……真不知道這是因為他的審美奇怪,還是因為他故意想畫成這樣嚇唬人。
她果斷取出了卸妝乳,一通操作就把自己臉上的顏色給卸掉了。
卸妝之後的小醜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削瘦,但至少沒那麼嚇人了,他的眉眼溫和下來之後,整個人都氣質和外表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莫名讓人聯想到林間蹦蹦跳跳的小鹿,純潔得有點不像話。
露比有理由相信,她現在去街上隨便走幾圈,估計沒幾個人能認出她是小醜來。
露比說道:「系統,你說得對,我至少該搞清楚這具身體有哪些仇人,還得搞清楚這家伙的銀行卡賬號密碼之類的,或者是把錢箱子藏在哪棵樹下。」
系統:「然後方便你去買吃的?你怎麼滿腦子都是吃的……」
露比:「……你知道馬斯洛需求的五個層次嗎?」
系統:「知道,你不用再說了。」
露比:「唉,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說完,她便放開了對小醜意識的壓制,讓他從被迫的沉睡中醒來。
小醜的意識很快就回歸了,但他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露比找了個椅子在鏡子前坐下,懶洋洋地說道:「放心,我只是暫時借住。所以你趕緊把一些需要告訴我的事情說出來,免得我去翻你的記憶。」
她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就像是一個衝進了別人家屋子,舉著槍說「快把值錢的東西自己理出來,免得我親自動手翻」的強盜。
小醜沉默了幾秒,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露比控制著身體,聽著腦袋裡的小醜發出的笑聲,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伙計,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誰,如果你知道的話,肯定不會滿足於我這一具沒有任何作用的身體的。」小醜語帶笑意地說道,「有沒有興趣合作?相信我,你想要什麼都會有。」
露比看著鏡子裡的小醜,眨了眨眼睛:「再給你十秒鐘時間,不說出我想要的信息,我就翻你的記憶了。十……」
小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把我右邊口袋裡的那個小噴霧瓶拿出來,隨便找個人試一試……」
露比:「六……」
小醜:「別這麼著急啊,孩子,反正你現在擁有了絕對的主動權,聊聊天怎麼了?」
露比面無表情的充當倒計時機器:「三……」
小醜見露比油鹽不進,又心生一計:「……我可以都告訴你,但條件是你不能再壓制我的意識,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我的記憶的。」
他在利用這個小女孩兒的逆反心理。
但凡是個有點脾氣的人,聽了這話都會很容易鎮壓他的意識,然後去翻閱記憶。畢竟,現在他倆的地位是露比完全主導,按理說他是沒有談條件資格的。
小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只要翻閱了他的記憶,就絕對會被他那些瘋狂到難以理解的思想和腦回路給感染,被同化成一個新的小醜。
就算這個小女孩沒有逆反心理,她同意了,那麼用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來換取意識存在的自由,似乎也穩賺不賠。
露比:「嗯……有道理,那你說吧。」
小醜:「哦……你選擇了這個,倒讓我有點意外,不過也不錯。」
於是接下來的十分鐘,小醜就隨隨便便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人出來說,當然,並不完全都是真實的。
比如:蝙蝠俠其實是我弟弟,但我是私生子,他們家不認我,為了防止被我分去寵愛,這個家伙就喜歡追著我打,他可愛管閑事了……不過我也很喜歡他這樣,哈哈哈哈哈哈。
比如:哈莉?哦,那個可愛又煩人的女孩兒,她是我當年做搖滾歌手時的狂熱粉絲,你懂我的意思,特別狂熱的那種。
比如:黑面具?一個有點傻乎乎的人,你只需要知道他一點就著,可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去試著把他點燃,唔,物理層面上的點燃。
……
十分鐘後,小醜總算是把他添油加醋編出來的不知真假的情報給說完了。
露比此刻也已經梳好了一個全新的發型,她放下梳子,揉了揉自己柔軟的頭發,說道:「謝謝,雖然大概率沒幾句真話,這裡要是有卷發棒就好了。」
小醜:「不客氣,那……」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意識又在被鎮壓。
小醜:!?
他這是……被出爾反爾了?
這個小女孩竟然是在耍他?
露比說道:「我可沒說過我會信守承諾。」
尤其是對你這種腦子明顯有病的殺人犯。
她可不至於蠢到會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說完,小醜便在意識模糊間,看見自己的身體面對著那面鏡子,用食指按住了自己的嘴角,然後向著兩側一拉,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無邪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然後,他聽見一個甜美柔軟的聲音說道:
「Smile.」
第63章
露比在暴力鎮壓了小醜的意識之後, 看了看這間閑置的公寓,覺得還不錯,便准備暫時先住下來。
她脫掉染了血的外套, 隨意丟在了衣服簍子裡,完全沒注意到那件衣服上還掛著一個追蹤器。
與此同時, 布魯斯也早就在這間公寓附近埋伏好了。
正如露比所言, 他隱匿氣息的本領強到了極致, 像是完全藏進了深不見底的陰影之中, 露比如果不刻意去尋找,根本就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於是布魯斯就看著小醜卸掉了妝,露出了幾乎沒有人見過的真實面貌, 然後對著鏡子宛如一個精分一樣自言自語。
布魯斯看著這一切,心裡基本確定, 小醜應當是出現了人格分裂的症狀了。
然而, 令他驚訝的是,小醜這樣的混亂化身,竟然會分裂出一個破壞性和攻擊欲望並沒有那麼強大的人格?
他看著小醜洗了洗綠油油的頭發, 洗到掉色, 然後神色愜意地把頭發吹干。隨後他又用陳舊的水壺燒了熱開水, 然後靠在沙發上閱讀著屋內落了灰的雜志。
他看起來和那些認真生活的哥譚普通市民並沒有什麼兩樣,甚至還挺有格調的。
看了一會兒書之後,露比便站起了身,去檢查洗衣機是否還能使用。她從衣服簍子裡拿出了自己那件染了血的外套, 檢查了一下口袋裡有沒有什麼殘留的物品,結果一不小心摸到了兩個硬邦邦的小東西。
摸起來有點像紐扣。
露比仔細一看, 竟然是被粘在衣服上不起眼角落的兩個小裝置。
「這是什麼?」她問系統。
系統說:「好像是用來定位追蹤的東西。」
露比:……
這絕對不是什麼友好的像征, 可想而知小醜先生的人緣到底有多差。
躲在附近的蝙蝠俠眯了眯眼睛, 舉起了望遠鏡,看見了露比手裡拿著的兩個小小的追蹤器。
一個是他隨手貼上去的。
還有一個是誰的?
不過,露比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被人追蹤了這件事情,她甚至還把追蹤器給放在了一旁收好,完全沒有要毀掉它們的意思。
然後她將衣服全都扔進了洗衣機,正准備按下按鈕,就被一陣急劇的敲門聲打斷了。
露比扭過頭看向大門的方向,有些煩躁地摁下了洗衣機的按鈕。
然後她快步走到門前,一把拉開了門。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群穿得黑漆漆的、像搶劫犯一樣把頭給遮住的大漢們就衝了進來,為首的一個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手裡的槍死死抵住了她的腦袋。
「老實點,不許動!」他大聲吼道。
露比:……?
她疑惑地看著這個把槍頂在她頭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些啥,只感覺到自己身邊有許許多多打手跑了過去,手裡都拿著槍,將自己圍在了中心。
然後,她就眼睜睜看著一個看起來好像剛剛從黑染缸裡把頭撈出來的家伙走了進來,背著手踱著步,充滿了獨屬於大佬的自信氣概。
露比瞄了一眼他的人物面板。
【羅曼·西恩尼斯(A級)】
蠱惑度:60%
契合度:0%
……
這個大黑頭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邊急躁地踱步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你是真的瘋了嗎?不過是區區一個搶銀行的小事兒,你怎麼能給我搞成這樣?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阿卡姆撈出來,可不是讓你白白被蝙蝠俠送回去的!」
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生氣,說到後面幾乎是在用吼的了。
露比:「?」
她想了半天,才從自己腦袋裡搜出這個人可能的身份來。
黑面具?
露比瞄了一眼追蹤器放著的位置。
好吧,其中一個追蹤器的來源知道了,那麼第二個呢?
她搞不清現在的情況,干脆也就不說話,反正這群人也傷不了她,她還能趁此機會套一套情報什麼的。
「你到底在想什麼?買賣到底還做不做了?!」黑面具一邊大吼著,一邊衝過來抓住了小醜的衣領,看起來恨不得生吃了他一樣,「小醜!」
然而,他吼了一聲之後,空氣就突然安靜。
黑面具和露比大眼瞪小眼,露比從那張黑漆漆的臉上唯一有白色的眼睛裡,看到了那麼一瞬間的懵逼。
黑面具:……等等,這誰啊?
眼前的這個陌生的家伙穿著白色的襯衫,頂著一頭還略帶濕潤的短發,一雙泛著紅色的眼睛滿是疑惑地看著自己。他的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滿是疑惑,像是一池清澈見底的湖水。
這家伙和小醜之間的形像差距,簡直比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之間的形像差距還要大。
黑面具在短暫的懵逼後,大怒,吼道:「小醜呢?!」
露比:「呃,其實……」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暴脾氣到了極點的黑面具就超暴躁地打斷了她:「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他怒氣衝衝地走到了衣服簍子旁邊,看見了剛剛被露比扔在一旁的追蹤器。
「媽的!」他忍不住罵了一聲,「又讓他給耍了!」
「老大,怎麼辦?」把槍抵在露比頭上的黑面具手下問道。
「還能怎麼辦?!給老子找!」黑面具又氣又急。
——要知道,小醜可是把雙刃劍。
如果不是因為他最近搞不過那個超能打還神出鬼沒的紅頭罩,資金和人手都折損到沒辦法了,他也不至於出此下策,讓小醜來幫他解決紅頭罩和錢的問題。
果然,小醜這家伙就是不靠譜!
他必須得趕緊找到這個家伙,以免他反過來給自己下套子!
「走!」他暴躁地吼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沒有人多看站在一旁的小醜一眼,所有打手都急急忙忙地跟著自家老板走了出去,然後把公寓的門用力關上。
……
露比目送著黑面具離開,然後愉快地把剛剛從黑面具口袋裡順出來的錢包掏了出來,從裡面數出了幾張百元美鈔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系統:「……別的東西沒學會,偷東西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啊,富有的感覺真好。」露比感嘆道。
系統:「你干嘛不去直接打劫那個哥譚首富?剛好你倆有仇,名正言順呀。」
露比:「……你怎麼能慫恿我去犯罪呢?」
系統:「……說得好像你偷了人家黑面具的錢包不是犯罪一樣。」
露比:「好吧,我攤牌了,其實是因為常態下我有點打不過他,謝謝。」
那個哥譚首富的戰鬥能力簡直可怕,完全看不出只是個普通人類,哪怕在力量和速度都占優勢的情況下,露比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打贏他。
除非她進入完全附身狀態。
但完全附身狀態萬一上了新聞,被超人發現可就不太妙了……這種不必要的麻煩其實完全可以避免的。
所以露比的選擇依然是苟。
穩住!只要再努力攢攢能量,她就能徹底解放啦!
……
另一邊。
布魯斯看向夜翼,對他說道:「去跟著黑面具,查一下他的目的。」
夜翼挑眉:「你確定你一個人搞得定小醜?」
布魯斯:「我已經一個人搞定很多次了。」
夜翼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地說道:「行吧,有什麼問題及時聯系。」
說完,他便掏出了鉤鎖,消失在了哥譚陰沉沉的天空之下。
……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布魯斯獨自一人跟隨著這個明顯已經換人了的小醜,眼睜睜看著他跑遍了這條街上的所有買吃的地方。
是的,他確實是打著觀察這個怪異小醜的目的,但他也在隨時戒備著,以防這個小醜突然暴起傷人。
他並沒有立刻出手抓住他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小醜現在的一切都是不明確的,如果貿然出手只會打草驚蛇,何況,如果他真的擁有一個相對比較溫和的人格,或許可以通過心理療法讓這個人格占據主動。這樣可能是抑制小醜的最好的辦法之一,而且沒有副作用。
第二個原因……現在的小醜戰鬥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且不提相對比較稀爛的近戰技巧,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一個很顯著的提升。這種能力絕對不是憑空而來的,他必須得查到原因。
然而……
他只看到小醜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慢吞吞地、一個接一個地吃掉了足足四塊小蛋糕,直到他懶洋洋地癱在長椅上,打了個帶著甜味的嗝為止。
布魯斯默默在心裡記下,變異小醜嗜甜。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正如哥譚的每一個危險的夜晚一樣,黑沉沉的夜色像是冰冷的海水從天空中倒灌下來,裹挾著潮濕的、腐爛的、陳舊的氣味,耳邊仿佛有暗潮湧動的聲音,柔軟而滑膩,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怪物隱藏在陰影裡,俯視著這個沉沒在一片漆黑中的城市,吞噬著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光亮。
露比瞥了一眼目前小醜的狀態欄。
【小醜(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53%
……
60%之前的契合度向來是最容易漲起來的,只要是處於附身狀態就會自動上漲,而60%之後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條件,無論是實際作戰還是彼此的認可,甚至是宿主的心理問題,都可能會成為限制契合度上漲的重要因素。
露比已經不指望能從這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身上把能量刷滿了,她從一開始的目的就只是刷到60%,一旦達到目標,就帶著這個家伙去自首。
一邊想著,她一邊順手掏出剛剛買的最新的報紙,坐在長椅上,就著路燈閱讀了起來。
「小醜搶劫銀行造成一名工作人員死亡,警方和蝙蝠俠及時趕到現場控制損失……」露比輕聲念出了頭版頭條的題目。
露比忍不住腹誹:這寫的都是啥……明明是我本人控制了局面好嗎,要不是我把遙控器給摁掉了,你們還有的頭疼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把最後一口小蛋糕塞進了嘴裡,瞄了一眼自己的剩余能量。
能量:6250
就在她暗中計算著這筆能量能讓她維持人型多長時間,她突然聽見不遠處有沉重而紛亂的腳步聲傳來,聽起來像是正在往她這邊來。
露比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看起來好像是幾個喝醉了的壯漢?
他們手裡拎著沒剩幾口的酒瓶,搖搖晃晃地朝著她走來,還沒走到她面前,就罵罵咧咧地開口,吼道:「喂!那邊那個小白臉!識相的就趕緊,嗝,趕緊給老子掏錢!」
露比嚼著嘴裡的小蛋糕,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她有這麼招人恨?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幾次了?你們哥譚這麼熱情好客的嗎?
「指你媽呢,趕緊掏錢!」為首的壯漢衝了上來,一個空酒瓶尾巴砸在了長椅背上,頓時玻璃碎片落得到處都是。
他拿著已經可以被稱之為武器的酒瓶,指向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目光柔和,甚至相貌能被稱得上漂亮的男性,噴著酒氣說道:「趕緊!不然……」
他那醉醺醺的目光在露比的臉上停留了那麼兩秒,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然後他說道:「不然我們就把你給辦了。」
露比疑惑了:「……什麼叫把我給辦了?」
系統:「這不是小孩子該問的問題!你要麼趕緊跑,要麼就掏錢,要麼就准備好打架。」
日常被嘲諷為小孩子的露比:「……或者,讓這群蠱惑度直接飆紅的垃圾人都給我爬!」
躲藏在暗處的布魯斯捏緊了蝙蝠鏢,隨時准備出手救下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醉漢。
然而正在此時,露比看見這幾個壯漢身後狹窄的人行道上,突然亮起了一盞幾乎有點刺眼的燈。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摩托車的引擎轟鳴聲,在黑暗濃稠到近乎靜謐的哥譚的夜空下,仿佛一聲猛禽的啼鳴。
露比被那道燈光刺得眼睛有點不適,眯起了眼睛。那幾個醉漢背對著摩托車的燈光,回過頭去想看看到底是哪個沒素質的。
然而他們並沒能看清摩托車上坐著的人,對方就已經疾馳到他們面前,來了一個干淨利落的飄逸,摩托車尾有力地一甩,直接將幾個想要搶劫露比的壯漢都給撞飛了出去。
露比看著那些醉漢像疊羅漢一樣昏死成一堆,一邊吞下了蛋糕,一邊抬頭去看這個騎著摩托車,停在她面前的人。
他掀起的風幾乎在一瞬間吹散了空氣中濃郁到化不開的陰冷和寒流。
【傑森·陶德(S級)】
蠱惑度:50%
契合度:0%
……
他停在了露比面前,修長結實的腿蹬在地面上,皮靴上的金屬扣在路燈下泛著冷冽的光。
他的臉被覆蓋在紅色頭套下,看不清表情。
然後,露比聽見了他還略帶著少年感的聲音:
「等一下,你……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第64章
一個S級。
一個高大、威猛、雖然看不到臉但氣場強大, 莫名感覺肯定會很帥氣的S級。
一個初始蠱惑度高達50%,看起來好像能輕松拐回家的S級。
一個一上來就用拙劣方式向自己搭訕的S級。
露比:……我總算等到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宿體範本!
於是她看向傑森的眼神頓時都不一樣了,就像是看著一盤比世界上最精致美味的甜點還要令人食指大動的盛宴, 比哥譚夜空裡閃爍著的微星還要明亮。
露比:得想個法子把他拐回家!
……
傑森覺得迷惑極了。
他今晚本來有別的打算的,他這段時間追著黑面具手下的那群廢物馬仔, 找到了好幾個販毒的窩點,而他也當然是干淨利落地一鍋端了,並且順著這條線拉出了不少藏在哥譚地下的毒販子頭領, 靠著他自己的本事控制住了這些灰色交易鏈的一部分。
他甚至還讓黑面具吃了不少癟, 以至於黑面具甚至利用了阿卡姆監獄暴動這件事把小醜給弄了出來, 讓本來就已經夠亂的哥譚更加錦上添花。
啊,對,小醜,依然活著的小醜,布魯斯怎麼都不肯直接做掉的小醜。哪怕他上一次已經把槍交到了他的手中,讓他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做選擇,他依然沒有殺掉小醜, 而是又一次把他送回了那個已經被越獄越成篩子的阿卡姆。
——果然不出人所料,小醜又跑出來了。
不過這都暫時不關傑森什麼事。
他相信這個城市的守護者和他的那只討人喜歡的藍鳥會處理好這一切的,而他要做的, 只是證明自己選擇的道路更加正確。
今晚, 他本來是打算根據最新查到的線索去解決另一個黑幫小頭目,為了這個目的, 他在一個街角等待著時機降臨。
然而,這個時機還沒來, 他就看見一個年輕男性坐在附近的長椅上, 一個人接連不停地吃了好幾塊蛋糕。
除了覺得這個年輕男性的身形看起來特別眼熟, 還有點令人發自內心地感到厭惡和冒火之外,傑森對此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畢竟單看臉的話,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家伙。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危險的哥譚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吃昂貴的甜點,這或許也是一種可笑的勇敢吧。
果然,沒過多久,這個家伙就被幾個喝得爛醉的典型哥譚式垃圾人給包圍了。
年輕的男性坐在長椅上,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只是用他那雙寫滿了無辜的眼睛看著這幫不懷好意的人,然後,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坐在那,一點反應都沒有。
傑森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他等待的黑幫小頭目交易節點的時機已經很近了,按理說他應該立刻動身去完成自己的計劃的。
按理說是這樣,但……
「該死。」他低聲罵道。
於是他發動了自己的摩托車,二話不說就撞飛了那幾個圖謀不軌的壯漢,救下了年輕男性。
他心情有些不太好地停下了車,看了一眼自始自終都沒有露出過意外或者害怕表情的男人。
說實話,這個家伙的鎮定讓他有那麼一點點意外,或許值得他浪費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仔細看上一眼。
然而就是看了這麼一眼。
他想要發動摩托車的動作停下了。
他的眼裡倒映著這個家伙淺色的、泛著寶石紅的眼眸,思維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
像。
太像了。
他的眉眼,骨相,身形,和那個讓他恨到骨子裡的家伙簡直如出一轍。
可是,又不像。
他的神態,眼神,動作,還有他看向自己時那略帶驚訝、甚至還有些欣賞的目光,都與他記憶中的那張臉格格不入。
所謂相由心生,這個年輕男人的眼神太過澄澈,像是一眼能望見底的清澈的瑪雅灣,有著這樣眼神的人,內心即使有著黑暗的一面,想來也不會太過喧賓奪主。
於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
「等一下,你……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聽起來像個毫無水准的粗劣的搭訕,他想。
但對方只是用那雙干淨到仿佛一塵不染的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漂亮極了,或許不僅僅是因為形狀上的漂亮,還因為那雙眼睛裡所倒映著的深黑的夜空裡,像是有暖光明滅的螢火蟲在飛舞著。
這純淨的眼神仿佛不知從何處吹來的一陣清風,在一瞬間吹散了這條無人街巷裡令人厭惡的、濃烈的酒精氣味和腐爛氣味。
然後他就看見眼前這個年輕男人輕輕歪了歪頭,像是很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輕聲說道:「有可能。」
這算是什麼回答?
傑森皺起了眉。
他本該立刻就走的,不過是一個長得像小醜的路人罷了,不至於讓他浪費這麼多時間。
但不知為何,這個家伙仿佛有什麼神奇的力量,一種能讓人把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無法移動開的神奇力量。
就像是有人在潛意識裡悄悄告訴他,這個人能給你的生活帶來改變。
——他能幫助你實現你想要實現的一切。
這種想法來得突兀,卻清晰而真實,以至於傑森想要離開的念頭漸漸被壓制了下去。
於是他微微低下頭,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個眉眼讓他無比厭惡的年輕男性,加重了語氣,問道:
「你是誰?」
……
就在此刻,露比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了些奇怪的動靜。
她正尋思著要把傑森陶德列為下一任宿主,並在想著該用什麼不失禮貌的辦法拿到他的聯系方式,以供後續聯系。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覺到被自己暴力鎮壓的小醜意識開始松動了。
她甚至聽見了意識深處傳來的小醜那滲人無比的笑聲。
「哦……言而無信的小怪物,早上好啊。」他笑嘻嘻地說道。
露比:……
在大多數時候,笑聲是有很強烈的傳染性的,但小醜的笑聲,只讓人想帶上痛苦面具,然後給他兩拳,讓他也戴上痛苦面具。
露比:……好吧,偏偏在這個時候。
系統:我覺得他已經算很不錯了,作為一個……雖然不那麼正常但還勉強算是人類範疇內的生物,他竟然只花了這麼點時間就衝破了你的壓制。
要知道,就連已經超出了多元宇宙限制的三宮魔也花了足足一分多鐘的時間。
露比感嘆:「只能說不愧是S級……不過還好,他的能量已經刷的差不多了。」
工具人,當扔則扔,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啦。
「哦,真是個驚喜。」小醜在露比的腦子裡說道,「你是在哪找到的……小鳥兒?」
「閉嘴。」露比努力壓制著小醜的意識。
「有趣,你的壓制力似乎減弱了,是因為精神疲憊了嗎?」小醜的聲音隨著壓制力的減弱時遠時近,「看來小怪物也不是那麼無懈可擊啊。」
於是,站在露比面前的傑森就突然看見,這個奇怪的家伙猛然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他眼裡的紅色光芒若隱若現,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露比知道,眼前這個叫傑森陶德的人大概率又是小醜的另一個仇人,不然不會是這個反應……當然,也不排除是老朋友或者是老情人的可能性。
她可不想讓這兩個宿主在大街上起什麼衝突。
於是,在傑森看來,眼前這個長相很像小醜,但形似神不似的家伙就像是突發了什麼疾病一樣,他閉上了眼睛,身體有些發抖,嘴角以一個極慢的速度緩緩上揚著。
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
傑森微微睜大了眼睛,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在沒有了那雙眼睛遮掩的剎那,那張臉上仿佛又浮現了令人呼吸都要停滯的、惡意膨脹到了極點、布滿了芒刺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幾乎喚醒了傑森本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仿佛創傷後應激障礙,讓他幾乎是瞬間將手伸向了腰間的槍。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立刻開槍的衝動,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人。
然後,他看見——
這個終於將嘴角完全裂開,毫無顧忌的釋放著自己最純粹惡意的人,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笑嘻嘻地看著他,然後用那種戲謔的、怪異的、詠嘆般的腔調說道:「哦,我果然不是在做夢……小怪物還真是給了我一個令人激動的驚喜,這不是蝙蝠不小心養死後又自己飛回家的小鳥兒嗎?」
露比在他腦內努力地將小醜的意識往下壓,但不知道為什麼,小醜的思維仿佛處於一個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活躍狀態,一時之間露比竟然沒能壓住。
露比:……糟糕了。
傑森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槍口對准了小醜的腦袋。
他的呼吸都停滯了,手指扣在了扳機上,幾乎就要按下去。
小醜笑得更燦爛了,他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布魯斯躲著的位置,笑著說道:「來,開槍呀。」
說完,他還主動把自己的腦袋頂到了槍口上,用力抓住了槍管:「朝這兒開,我可愛的小鳥。」
傑森忍無可忍地一腳踹在了小醜的胸口,將他踢得倒在了長椅上。
「見鬼!」他罵了一聲。
小醜這是在玩什麼花樣?他又在裝瘋賣傻?
該死,他剛剛竟然還差點被他騙過去了!
然後他驟然看見小醜的眼裡閃過了一道紅色的光,他的腔調瞬間就變了,變回了剛才正常人的、甚至有點偏軟的語氣:「等一下,先別開槍!」
她還在小醜體內,開槍是沒用的,先讓她把現在已經漲到57%的契合度刷到60%,然後脫離了這個家伙的身體,你再開槍好不好!
那可是三百能量呢!
傑森完全當沒聽見。
他咬了咬牙,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又緊了緊。
他沒有立刻開槍,不是因為小醜突如其來的阻止,只是因為他站在一條別人給他畫的界限的邊緣,猶豫著要不要跨越過去。
無人的街道。
籠罩的迷霧。
寂靜的黑夜。
這裡是近乎完美的犯罪環境和場所。
他在這裡殺了小醜,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小醜眼裡的紅色光芒再一次褪去,他坐在長椅上,咧開嘴衝著傑森笑。
那樣的笑容,本不應該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小醜說道:「怎麼了?為什麼不開槍了?你害怕了嗎?」
傑森吼道:「你給我閉嘴!」
小醜像是沒聽見似得,繼續說道:「哎呀,看來上次的事情還是沒能讓你長記性,你還在討蝙蝠俠的歡心呢?他明明已經放棄你了,不是嗎?」
沒人能看到傑森的表情。
但他握著槍的手上,肌肉在這一刻明顯更加緊繃了。
顯然,他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小醜笑眯眯地看著他,因為他知道,這根手指會在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扣下去。
但他有小怪物在,他不會死。
可是這只小鳥,可就不一定了。
他一直都行走在懸崖的邊界線上,只要他跨過了那一步……想必蝙蝠的表情肯定會相當精彩。
就在此刻,一枚蝙蝠鏢就從傑森的背後疾射而來,伴隨著一聲輕響,扎入了小醜耳側的木質椅背。
傑森猛然回過頭。
哥譚的夜幕在這一刻如洶湧的暗潮般自上而下壓了下來,遮住了路燈所散發出的微弱的光。漆黑的披風卷著潮濕而冰冷的風,尾部的尖角掠過空氣裡細微的灰塵,無聲地落在地面上。
傑森看著注視著他的蝙蝠俠,腳步卻依然向著小醜前進了一步,沉默而堅定。
他的槍口抵在了小醜的腦袋上。
第65章
露比沒能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她縮在小醜的體內, 盯著還差一點點就滿六十的契合度,盡職盡責地做一個圍觀的吃瓜群眾。
小醜在此時倒像是置身事外,也變成了一個吃瓜群眾, 甚至有空來和他腦子裡的露比嘮嗑了起來。
一小醜一共生體就像是兩個捧著瓜蹲在路邊的看客。
露比:「這是什麼情況?」
小醜:「哦,我最喜歡的家庭紛爭, 精彩絕倫的倫理劇劇情,如果我現在在吃飯的話,肯定能多吃一碗。」
露比:「家庭?」
小醜充滿惡意地開著玩笑:「哦, 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可是情侶呢, 多麼經典的相愛相殺劇情。」
露比:「……」
我信你個鬼!
小醜:「話說回來, 小怪物,你到底是什麼?某種奇怪的變種人?異人族?鬼魂?還是什麼新的變異種?」
地球可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露比輕哼了一聲:「你猜啊。」
小醜當然不想猜。
事實上,他其實根本沒那麼關心這件事情,他只是覺得,這個小怪物的出現或許能讓他多出很多花樣玩法。
不管小怪物是否還在他腦袋裡,都會有很多玩法。
好在這會兒,他倆又有新的家庭劇情可以看了。
「先別動手。」蝙蝠俠低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過一會兒我就可以動手了?」傑森說道。
「哦, □□味,我喜歡。」小醜點評。
「閉嘴,沒你說話的份!」傑森將槍口更用力地抵在他頭上。
「生氣了, 生氣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醜一點都不害怕,也不知道是因為蝙蝠俠在這, 還是因為露比在他體內。
「我不僅僅是在反對你殺他。」蝙蝠俠說道,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冷冽, 像是完全沒被眼前傑森壓抑的滿腔怒火所影響, 「你也看到了, 他現在狀態不對勁。」
傑森握著槍的手紋絲不動。
「他的身體裡,可能有一半不是小醜。」蝙蝠俠繼續說道。
傑森頓了一下。
他想到了那雙眼睛。
那個仰面看著他的,目光澄澈,帶著好奇的眼睛。
那雙眼睛讓他想起了曾經在犯罪巷見過的軟乎乎的、毛茸茸縮成一個團子的流浪狗,既能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又能在下一秒為了垃圾堆裡的食物翻臉,凶巴巴地衝著他叫。
就是因為那雙眼睛,讓他沒能認出小醜來。
傑森狠狠皺了皺眉,將腦子裡的畫面給甩了出去:「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演戲?」
蝙蝠俠說道:「我確實懷疑這一點,所以我們需要更進一步的調查。」
如果一個罪犯的體內有著善良無辜的人格,那麼這個人格是否應該被赦免?
哪怕不知道這個人格是否真實存在,但就像是法律中疑罪從無的原則,至少他們不應該是判斷這一點的准繩。
「你殺了他,或許也會在同時殺了另一個人。」蝙蝠俠說道,他的聲音在驟然掀起寒風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沙啞,「想想你的底線在哪。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找到真相,而不是消滅。」
「哇哦,還真是令人感動的言論啊,小蝙蝠。」小醜又開始了,「嘿,小鳥兒,別聽他的,上次他放過了我,你很生氣對吧?這次他還是想放過我,哈哈哈哈哈哈,聽著冠冕堂皇,但這不過是一個讓你動搖的借口罷了。」
小醜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一樣,不停地煽風點火。
仿佛被擺在籌碼上的不是他自己的命一樣。
傑森終於忍無可忍,他回過頭衝著小醜吼道:「你給我閉嘴!」
他握著扳機的手指像是就要按下去了,蝙蝠俠眼疾手快,一個回旋蝙蝠鏢就扔了出去,精准地擊中了傑森的手腕。
金屬碰撞的火星一閃而過,傑森的手一歪,槍險些脫手而出。他反應極快,立刻掏出了另一把槍,毫不猶豫地回過頭想去先對付礙事的蝙蝠俠。
蝙蝠俠也果斷衝了上來,兩人頓時和諧友愛地打成了一片。但傑森顯然在近距離肉搏上不是蝙蝠俠的對手,他很快就被繳了械。
兩人雖然打得還算有來有回,但顯然傑森略遜一籌,在挨了幾下不輕不重的鐵拳之後,他被擊退了好幾步,架著拳死死盯著蝙蝠俠。
「你覺得我剛剛是想殺了他?」傑森像是覺得有點好笑,「還是這麼不信任我,是吧?」
「……」蝙蝠俠沉默著看著他。
兩人站在小醜身前對峙著,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蝙蝠俠還准備說些什麼,結果被小醜打斷了,他還在那一個勁的煽風點火:「奇觀,奇觀,他竟然為了我打你誒,小鳥兒!就這樣還敢說愛你,蝙蝠簡直是個喪心病狂的渣男!」
露比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閉嘴?」
小醜:「不能,多好玩啊,我就是戲劇裡的旁白,沒了我,得少多少樂趣。」
蝙蝠俠說道:「別聽他的,我會好好處理小醜,別衝動。」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衝動,蝙蝠俠。」傑森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你會站在這個位置上。」
為什麼會站在他和小醜中間。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沒錯,小鳥兒,這看起來可真是太傷人心了,不是嗎,在他的心目中,你甚至還比不過一個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呢。」小醜繼續煽風點火,越說越嗨,「更別說這個犯罪分子當年是如何把你一棍、一棍、一棍又一棍地敲碎,哦那種感覺真是好極了,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讓人覺得無比美妙……嗷!」
他還沒說完,就發出了一聲慘叫。
蝙蝠俠不知道小醜為什麼會突然慘叫,因為他的位置是背對著小醜的。
傑森也不知道小醜為什麼會突然慘叫,因為他和小醜中間被蝙蝠俠擋著,他高大寬闊的黑色身軀把小醜遮了個嚴嚴實實。
蝙蝠俠反應極快,他立刻就轉過身,後跳了兩步,和突然發生了異常的小醜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站在了傑森的身邊。
於是,他們兩個人都同時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一個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踩著小皮靴站在長椅上,她的右手處像是伸出的惡魔的白色利爪一樣,尺寸比小女孩應有的手臂大了好多個型號,甚至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而這只手,此時正牢牢掐在小醜的脖子上。
她站在長椅上,這彌補了她身高上的不足,再加上那只利爪的延長,她竟然把一個成年人身高的小醜給輕而易舉地舉到了空中,就像拎著一袋子泡沫垃圾。
小醜本能地想要去抓住她的手臂,但那只手卻紋絲不動。
露比意識到布魯斯和傑森都在看著她,於是她回過頭看著兩個把臉遮起來的家伙,衝他們笑了笑。
然後,兩人就眼睜睜看著這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用另一只正常的手從小醜的衣兜裡掏出了一根不知道什麼時候藏進去的棒棒糖,然後將小醜用力摔在了地上。
小醜幾乎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就頭破血流地暈過去了。
於是,世界終於安靜了。
布魯斯和傑森發誓,他倆都聽見了小醜骨頭斷裂的聲音,這下摔得絕對夠狠,能讓他在病床上躺上許久。
露比慢條斯理地撕開了棒棒糖的包裝,塞進了嘴裡,然後坐在了長椅上,一只腳踩在地上,另一只腳豪邁地踩在了小醜身上。
「幫你們靜音了。」她瞄了一眼小醜的人物面板,揚起那張稚嫩的小臉,衝著兩人笑了笑。
【小醜(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60%
……
這個讓她難受了大半天的小醜,終於成為了一個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蝙蝠俠和紅頭罩雙雙沉默了。
蝙蝠俠花了一秒來理解眼前這個狀況,而傑森花了三秒。
於是蝙蝠俠首先開口了。
「你是小醜的另一個人格?」
他的判斷精准極了,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大膽而邏輯嚴密的猜測。
這個女孩的眼睛泛著極漂亮的紅色,像是鑲嵌在她那張稚嫩白皙的臉上的兩顆紅寶石。
這個顏色,和當時小醜眼裡泛著的紅色一模一樣。
還有她那近乎天真的神情,以及在砸暈小醜前還要先把糖拿出來的行為。
——那個近乎病態的嗜甜癖好。
這一切,都近乎完美地重合了。
露比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吧,但實際上,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我只是暫時借住在他的體內。」
此時,傑森也反應過來了。
他看著露比那只逐漸恢復成正常人類的手,語氣有些驚愕地問道:「你是誰?」
與此同時,蝙蝠俠也問出了相似的問題:
「你是什麼?」
同樣的意思,不同的表達方式。
而就是在這微小的差別之間,露比就對自己看中的下一任宿主傑森·陶德有了好感。
於是她抬起頭看向傑森,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叫露比,你好,紅先生。」
然後她看了一眼蝙蝠俠面板上兩個刺眼無比的零,果斷把他的優先級往後調了幾個檔次,然後才說道:「蝙蝠先生。」
布魯斯眯起了眼睛:「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是啊。」露比大大方方承認了,「哦,你放心,我沒告訴小醜。」
「你是怎麼知道的?」布魯斯問道。
「唔……因為我有超能力?」露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系統的事情,但實際上她意識到自己好像也不需要解釋什麼,干脆就直接敷衍過去了。
布魯斯:「……」
這還真是個萬能的回答。
「你需要跟我走一趟。」他說道,語氣極為冷硬,哪怕他面前是一個看起來完全無害的孩子,「你牽扯到嚴重的犯罪事件中,必須要接受調查。」
不僅僅是哥譚警方。
甚至是來自他本人的深度調查。
直覺告訴布魯斯,這個孩子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她的超能力太特殊了。
她能夠控制別人的身體,甚至能夠進行力量和速度上的強化,這或許也就是她如此嗜甜的原因,因為強大的力量會帶來恐怖的消耗,她需要補充能量。
但這只是猜測,他需要證實,需要更多情報。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攻擊欲望,至少看起來是這樣,這至少說明她沒有被小醜造成精神上的污染。
她還是個孩子。
露比沒作聲,她只是睜著那雙澄澈的眼睛,遙遙看向了傑森。
在那一刻,傑森又一次感覺到了極為強烈的、被誘惑的感覺。
像是有人在悄悄地告訴他:
帶走她。
帶走這個孩子。
她能幫你完成你的願望。
而且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而在他的眼裡,那個孩子仰著稚嫩的小臉看向他的表情裡,似乎也夾雜了些許小心翼翼的期待,甚至是祈求。
這孩子不想和布魯斯走。
傑森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這一層含義。
於是他側過臉看向站在他身邊的布魯斯,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家伙又露出了那種冷硬到了極點的表情,仿佛連他身邊的夜幕都更加深沉黑暗。
然後他們聽見露比說道:「唔,我能拒絕嗎?」
蝙蝠俠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或許是因為對方只是個看起來很年幼的孩子,他到底還是放軟了語氣:「我不會傷害你,只是一些常規的調查。」
說完他便上前兩步,但他還沒來得及有什麼進一步的行動,就被他身後的傑森叫住了。
「等等,蝙蝠俠。」他說道,「他們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戰利品。」
說完,他上前兩步,掏出了腰間的備用槍,說道:「小醜和露比,你今天只能帶走一個,而另一個……」
他極為熟練地將子彈上膛,金屬碰撞所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且利落:「交給我處理。」
第66章
氣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露比明顯感覺到布魯斯和傑森之間似乎有什麼極為尖銳的東西陡然聳立起來, 即使看不見他們的眼神,露比也能感覺到那針鋒相對的氣場比凜冽潮濕的夜風更加凌厲,幾乎讓她感覺到了如有實質的鋒利感。
「不行。」蝙蝠俠說道。
傑森像是一點都不意外這個答案, 他說道:「因為這是你的哥譚,你覺得你能掌握好、處理好一切, 不允許別人插手?」
蝙蝠俠沒有在意這夾槍帶棍的話,他依然保持著低沉而冷靜的語氣:「小醜需要被送往阿卡姆,而那個孩子——她需要接受調查和引導。」
「……」傑森沉默了片刻, 像是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說道:「引導?你有問過這個孩子願不願意被引導嗎?」
「……」蝙蝠俠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 像是有些不悅,但他還是耐心地說道:「她很特殊,這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
傑森輕哼了一聲,略微加重了語氣:「如果我今天不需要帶走一個呢?」
他握著槍的手緊繃了起來。
一直在旁邊做吃瓜群眾的露比有些感慨。
露比:我喜歡這個孩子。
系統:……難道你不覺得,你們互相稱呼為孩子很奇怪嗎?
露比:我決定了,我要跟他走!
蝙蝠俠頓了一下,他對傑森說道:「你可以試試。」
這句話並沒有任何挑釁的語氣在裡面, 仿佛只是在簡單地陳述一個觀點。
他隨後補充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我不會攔你。」
他想,以傑森對小醜的執念和仇恨, 他會選擇誰顯而易見。
這句話殺傷力可就大了。
傑森只覺得有股怒火不住上湧, 但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倒也不至於被這怒火影響到。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槍, 對准了小醜,吼道:「從那裡讓開, 露比!」
露比很配合, 她輕輕踩了一腳小醜的肩膀, 輕盈地一躍而起,小小的白色皮靴踩在了路燈上。
幾乎是她起跳的瞬間,蝙蝠鏢就已經脫手而出,精准擊中了傑森的槍管,子彈頓時打偏在地面上。
隨後,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蝙蝠俠已經將小醜拎了起來,隨後他一抬手,鉤鎖就向著站在路燈上的露比纏去。
與此同時,蝙蝠車的引擎轟鳴聲從不遠處傳來——
傑森反應極快,他幾乎是瞬間預判了蝙蝠俠的動作,在他掏出鉤鎖槍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開槍打中了露比站著的路燈杆。
金屬碰撞的火花閃爍了一下,路燈倒塌,露比失去平衡,一個倒仰就向著地面墜落。
而也正是因為這一墜落,蝙蝠俠的鉤鎖幾乎是擦著她的腿飛了過去,撲了個空。
露比驚呆了。
露比:……我去!這兩個家伙到底是什麼怪物啊,這戰鬥意識,簡直是神仙打架!
在這之前,她只在史蒂夫身上見到過類似的格鬥技巧、戰鬥經驗和預判能力。這種級別的技巧,哪怕是小蜘蛛或者超人都達不到這種程度,就更別提近戰能力完全就是戰五渣的康斯坦丁了。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摔在地上摔出腦震蕩,但顯然有人會擔心。
剛剛開了一槍擊中路燈的傑森一個健步衝了上來,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接住了掉落下來的女孩。
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他沒辦法控制住向前衝刺的趨勢,只能抱緊了露比,然後一個利落的、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的前滾翻,穩穩停了下來。
「你還好吧?」他語氣簡潔,語速極快。
露比抬起頭看向他的臉,結果一頭撞在了他的頭罩上,發出當的一聲清脆聲響。
傑森紋絲不動,露比卻被撞的頭昏眼花,頂著蚊香眼說道:「沒、沒事……就是有點暈。」
傑森:「……」
布魯斯:「……」
傑森表情僵硬了,抱著露比的手也僵硬了。
傑森:有、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布魯斯趁著傑森僵在那發了一秒的呆,趕緊將小醜扔進了蝙蝠車裡,也不管這一下是不是讓小醜被摔斷的骨頭斷的更慘不忍睹,隨後二話不說就朝著傑森和露比衝了過來。
傑森立刻回過神,一只手抱緊露比,隨後接連後跳了好幾步,但他畢竟本身就和蝙蝠俠有著實際上的客觀差距,此時又抱著一個露比做拖油瓶,沒兩步就被布魯斯追上了。
布魯斯毫不猶豫地一拳就朝著傑森的下巴上打了過去,傑森此時正在後退的半空中,根本無法借力,眼看著就要被打中了。
此時,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出來,「啪」得一聲擋住了蝙蝠俠的鐵拳。
這一下格擋似乎讓時間都停滯了半秒。
被傑森單手摟住的露比總算暈完了,她猛地一推蝙蝠俠的拳頭,借力將傑森向後推了好幾步。
這突如其來的出手讓兩人都有些意外。
「所以你的選擇是那個孩子。」布魯斯說道。
「怎麼,很意外嗎?」傑森說道,他的語氣裡像是有挑釁的意味。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布魯斯說道。
那孩子還小,不能讓她和傑森呆在一起。
傑森會把她帶歪。
「那就各憑本事吧。」傑森說道。
露比:……他在吹什麼牛呢,單挑已經干不過了,還抱著我當累贅,這豈不是要被人按在地上捶。
系統:所以你還在這當吃瓜群眾呢?不幫幫忙?
露比:……哎呀,他是個很善良的好人,我能感覺出來。我不想隨隨便便就鑽進去。
於是——
「我幫你吧。」露比抬起頭看向傑森,語氣輕快地說道。
傑森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可能方式會有些奇怪。」露比補充了一句,「但我保證安全有效。」
說話間,傑森有些吃力地躲過了布魯斯的進攻,但他顯然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這一刻,他腦子裡閃過了很多想法。
——為什麼會選擇了露比?
也許是因為從來都不曾終止的燃燒的叛逆之心,也許是因為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神,也許只是因為直覺之下的判斷。
他只是不想讓這個孩子被布魯斯帶走。
而這個孩子的眼神告訴他,她想跟著自己,而不是跟著布魯斯。
——你什麼時候能停下來,好好聆聽別人的想法?
於是他說道:「好。」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懷裡一輕,那個女孩消失了。
傑森還沒來得及驚愕,布魯斯的鐵拳就已經砸在了他的臉上,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打得一個趔趄,險些失去平衡。
但是一點也不痛。
也沒有失去平衡。
他明明重心已經歪掉了,但就像是有什麼人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幫他調整了過來。
布魯斯也因為女孩的突然消失而微微一愣,但他手上的戰鬥動作卻絲毫未停,又是一拳直衝衝朝著傑森的下巴而去。
傑森知道這一記上勾拳蓄力已久,他大概率防不住。
但不防不行。
他只能伸出手架出防御姿態,試圖格擋住這一擊,將損失降到最低。
「當——」
拳頭與胳膊撞在一起。
傑森的胳膊紋絲未動,反而是布魯斯被彈開,後腿了一步。
兩人都是一怔。
布魯斯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手臂的傑森,說道:「……原來是這樣。」
那個孩子的能力,是進入到人的身體後,成為他們體內的第二個人格,與此同時進行軀體上的強化。
——他幾乎是瞬間就判斷出了露比能力的一部分,而這僅僅只是靠著觀察和推測。
露比的力量強化與傑森的戰鬥技巧,加起來之後完成了一加一大於二的突變,短時間內竟然能微妙地壓制住布魯斯。
「先走。」露比說道。
傑森陡然聽見自己腦海裡傳來的聲音,他也極聰明,雖然沒有像布魯斯那樣一瞬間就想明白一切,但也大致猜到了。
於是他一個後空翻就跳向了自己的摩托車,而露比則干脆從他背後伸出了兩根觸手,一把抓住了摩托車,直直向著傑森的方向扯了過來。
與此同時,傑森感覺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這種在體內如同一團火一樣灼熱的力量,幾乎讓他的血液都沸騰了,仿佛往體內打了一劑腎上腺素,身體興奮到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
這樣的力量幾乎是瞬間點燃了他的戰鬥狂熱,讓他的戰意前所未有地高漲起來,仿佛腦中所有理智與意志在這一刻都褪色了,只剩下耳邊惡魔的低語聲——
「打倒他,擊敗他,撕碎他!」
「走!」露比看了一眼傑森狀態欄裡有點令人害怕的暴虐狀態,連忙喊道。
幼鳥般的聲音如同澆在火上的冰泉,讓傑森稍微冷靜了一些。
對,現在應該撤退,蝙蝠俠不好對付,趁著事發突然,他應對不及,先走再說,遲則生變。
在兩人的完美配合下,傑森幾乎是眨眼間就已經坐在了摩托車上,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布魯斯,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布魯斯望著傑森消失的方向,目光比夜幕更沉重寒冷。
……
另一邊。
傑森在確定布魯斯沒有追上來之後,他果斷踩了剎車,停在了路邊。
「露比?」他說道。
「嗯?我在。」露比應了一聲。
傑森頓了好久,才問道:「你在我體內?」
露比嗯了一聲,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不舒服?
不,恰恰相反,他從沒覺得狀態這麼好過。
但也從沒覺得這麼別扭和奇怪過。
他還沒表態呢,就聽見露比說道:「你的身體,怎麼讓我覺得這麼奇怪和別扭呢……」
露比腹誹道:太奇怪了,這絕對不是個正常生長的人類的身體!他是不是吃過什麼人參果之類的東西?
死過一次、泡過池子的傑森:「……」
這話應該由被附身的他來說才對吧!
「你家在哪?」傑森說道,「我送你回去。」
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而且看起來白白淨淨、沒吃過什麼苦的樣子,應當是個不錯的家庭出來的,尤其是在哥譚這種地方,更加難能可貴。
不管她的能力有多奇怪,通知家人都是必要的。
露比:……
突然聯想到了被送回共生體星球的可怕回憶的露比差點ptsd發作,連忙說道:「我不回去!」
傑森挑眉:「和家裡鬧矛盾了?」
露比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反應過激,連忙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嗯……差不多吧。」
傑森:「好吧,我理解。」
露比:……?你理解啥了?
傑森繼續說道:「但你太小了,總歸不能一個人行動……」
他本來想說「這很危險」,但聯想到剛剛露比的戰鬥力,硬生生把這幾個字咽了回去。
「所以你想好未來怎麼辦了嗎?」他說道。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有點自我嫌棄。
見鬼,他為什麼要操這個心?直接送去警察局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露比說:「我能跟著你嗎?」
傑森皺眉:「跟著我?我可不會幫你買奶粉。」
露比直接從傑森身上脫離了出來,她的身軀泛著淺淺的白光,在傑森面前變成了她原本的模樣——一個看起來並不比傑森小多少的少女。
她平視著坐在摩托車上的傑森,衝他笑了笑,扭曲了聲帶,換了個聽起來比較成熟的聲音說道:「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去買。」
傑森:……
傑森看著眼前的少女,半晌後才冒出一句:
「……你能隨意變換形態?」
露比:「對呀。」
傑森:「……」
所以,綜上所述,根本沒人知道這個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鬼啊?!他到底撿了個什麼怪物啊,魔形女嗎?!
第67章
傑森的公寓內。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沙發裡, 捧著一本博爾赫斯詩集讀得津津有味的露比。
「你就不能用個正常一點的身體嗎?」他忍無可忍地說道。
明明可以變成一個成年人,為什麼非要用五六歲小女孩的身體?
露比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他:「因為……變那麼大會很累的。」
傑森:……
「聽著, 小鬼。」他正色道, 「我不能留你太久, 你既然不是哥譚的人,那我建議你早點離開。」
露比:「哦……」
她小小的手掌抱著厚厚的紅封面的詩集,露出一雙大眼睛,盯著傑森。
傑森被盯得渾身難受, 總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 只好自暴自棄地將頭套摘了下來, 扔在一旁,然後說道:「不許亂動這裡的東西, 我先去洗澡!」
摘掉頭罩後, 露比總算是在視覺上第一次看清了自己下一任宿主的臉。
他的面部輪廓近乎無可挑剔, 英俊絕倫,一雙隱隱泛著綠色光澤的藍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銳利如雪亮的刀鋒, 無端讓他多了一層凜冽的鋒利感。
他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 帶著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感,但他的神態卻完全找不到半點稚氣, 這反而讓他身上多了些許氣質上割裂的矛盾感。
露比:……好看!
系統:詞彙貧乏是這樣的,不好好學語文, 遇見帥哥都沒詞吹彩虹屁。
傑森見露比只是盯著他看, 忍不住皺眉:「聽見了嗎?」
露比小雞啄米式點頭。
傑森很滿意:至少這孩子很乖。
……不對, 她根本不是孩子!傑森啊傑森, 你不要被外表欺騙!
被欺騙的傑森氣呼呼地去洗澡了。
露比看著他寫滿了「我很生氣」的背影,十分納悶:「他在氣什麼?我不是答應他了嗎?」
系統:「……可能是你太醜了?」
露比:「……」
……
傑森站在淋浴的噴頭下,眉頭緊鎖。
他突然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
……他為什麼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把這個孩子給帶回來了?真的只是因為在她身上找到了某種微妙的共鳴感嗎?
還是只是為了給布魯斯添點堵?
他煩躁地閉上了眼,任由溫熱的水打濕他的睫毛。
不行。
那孩子不能留在這裡。
布魯斯說得對,她應該受到正確的引導。
她的眼神很純粹干淨,年紀肯定不會太大,就算布魯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她也應該去變種人學校或者是別的什麼地方。
而不是和他這樣的人呆在一起。
……
十幾分鐘後,他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深吸了口氣,正准備對縮在沙發裡的露比宣告他的決定。
然後他就看見露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後用軟乎乎的、像棉花糖一樣的聲音說道:「傑森……有吃的嗎?」
明明是很正常的語氣。
傑森卻感覺她就像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貼著他的耳朵撒嬌,讓人心都快要化了。
傑森:「……」
那句「你必須現在就走」卡在他的嘴邊,又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差點把他自己給嗆到。
他聽見自己說:「……冰箱裡有吃的,自己拿。」
然後他就看見露比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邁著還沒自己膝蓋高的小短腿,穿著他的拖鞋,啪嗒啪嗒地往廚房跑。
可能是因為拖鞋太大了,腿太短了,跑太急了,露比在路過傑森的時候,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倒仰。
傑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露比,把她拎到了空中。
「啪嘰。」
露比穿著的比她腦袋還要大的脫鞋掉落在地上。
頓時,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
傑森沉默了一秒,然後把這個體重還沒他的槍械重的小家伙拎到了沙發上放好。
隨後,他無視了露比疑惑的目光,自暴自棄地走進了廚房,拿了一塊三明治扔給了露比。
然後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小女孩兒捧著三明治像個小倉鼠一樣吧唧吧唧吃著,一對裸露在外的小腳丫晃來晃去。
他想要擺出嚴肅的表情卻怎麼也擺不出來。
好不容易等小倉鼠吃完了三明治,他才清了清喉嚨,正色道:「喂,聽著,你不能留在我這裡。」
露比歪了歪腦袋:「為什麼?」
「因為我沒時間養你!」傑森擺出了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用你養我。」露比說道,「我可以住在你的身體裡。」
傑森:「不行!」
被吼了的露比有點點委屈,縮了縮脖子。
系統看不下去了:你還不如直接附身,不要講道理,刷滿能量就走人。
露比:可他是個好人。
系統:……那你還不如跟著小醜一起被關進阿卡姆,裡面都是壞人。
露比:可他是個S級……
系統:…………
傑森又開始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子,他有點惱火,也不知道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別的什麼,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聽著,小鬼,跟著我非常危險,我沒時間照顧你,也沒時間保護你,所以,要麼我現在把你送回家,要麼就把你送去警察局。」
露比說道:「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呀,你又打不過我。」
傑森:「……」
等會兒?
他問道:「你說什麼?」
露比:「我說,我不需要你保護我。」
傑森:「不,後面一句。」
露比:「你打不過我。」
傑森:……
這句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傑森差點被氣笑了:「你確定嗎?」
露比點了點頭。
她剛剛在這個帥哥哥身體裡呆過,對他的身體狀況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總結下來就是:
在沒有任何異變的情況下,真的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類軀殼了,是她目前見過的素質最好的純粹人類軀殼。
順帶一提,對比的對像是變異前的某個高中生,某個肺癌患者和小醜。
但——他到底還是個人類啊,怎麼可能打得過刀槍不入、沒有任何弱點的露比?
——至少露比本人是這麼想的。
露比:自信.jpg
傑森一時語塞,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說道:「行,那談判的方式簡單點吧,只要你能擋住我三招不被擊倒,那你就可以留下來。」
露比想了想,點頭:「行!」
……
三分鐘後,訓練室內。
傑森隨便換了身訓練服,看向對面赤著腳站在木質地板上的小蘿莉。
後者正好奇地看著武器架上掛著的各種武器。
「專心點。」他說道。
露比這才回過頭看向他,然後抬起頭說道:「來吧。」
傑森:「……」
他想,這如果是真實的戰鬥,這全身破綻的小女孩已經被他打趴下三四次了。
不過他沒有任何輕敵的想法,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見這個小女孩一招秒了小醜時的模樣的。
於是他集中注意力,衝了上去。
露比全身上下全都是破綻,他需要煩惱的不是如何打倒她,而是如何把傷害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結果——
結果他就看見這個小女孩的雙手變成了看起來彈性十足又富有粘性的觸手,像口香糖一樣直接粘在了天花板上,然後二話不說就飛了起來,貼在天花板上不下來了!
撲了個空的傑森:……
傑森:「下來。」
露比:「我不,你已經浪費一招了。」
傑森:「……」
他見過各種高效的躲避方式,但他還真沒見過直接趴在天花板上不下來的!
這根本就是不講武德嘛!
但傑森不會被這種小伎倆難倒,他沒有停下衝刺,兩條修長的腿直接蹬在牆壁上,順著垂直的牆壁向上跑了兩米,一個干淨利落到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的後空翻,直接飛躍到了空中——
露比大驚:我的媽呀!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傑森一把抓住了白白細細的小胳膊,從天花板上拽了下來!
「嘭!」
露比本以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結果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她睜開眼,看見傑森正抱著她摔在地上,幫她規避掉了垂直下落的傷害。
剛才那一聲悶響顯然是傑森摔出來的。
傑森痛得咧了咧嘴:「淦……」
他發誓自己只是在緊急情況下,沒過腦子就做出了保護老弱病殘的行為,雖然這個小女孩兒實際上根本就不是老弱病殘。
露比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在哥譚街道上的時候,好像也是傑森抱住了從路燈上摔下來的她。
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突然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感動。
還沒等她開口,傑森就啪嘰一聲把她扔到了地上,然後坐了起來。
被扔在木地板上的露比:……
行吧,那一點點感動沒了!
「兩招,你輸了。」傑森揉著自己的後腦勺,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行,再來!」露比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隨手從武器架上拿了一根棍子,劈頭蓋臉就是一套毫無章法的偽打狗棒法。
傑森閑庭信步般輕松躲過了露比的棍子,一邊躲避一邊說道:「雖然我不是那麼擅長棍子,但我可是很樂意和使棍子的人好好玩一玩的。」
說完他便一個閃身,直接抓住了露比的棍子,想要繳械。
結果沒繳動。
傑森:「……?」
技巧不行,力量倒還挺大?
露比見棍子被抓住了,干脆放棄了棍子,腳尖在棍尖上一點,另一只腳就朝著傑森踹了過去。
傑森:……但凡有人好好教一教這個孩子戰鬥技巧,她都不至於打得這麼慘不忍睹。
於是他微微一側身,就躲過了這一腳,還順便抓住了露比裸露在外的腳踝。
本來他想直接抓著滯空無法受力的露比,把她扔出去的,但不知為何,觸摸到那光滑、白皙而又幼嫩的皮膚的瞬間,他的動作頓了一下,內心的戰鬥欲被一盆透心涼的冰水澆了個透徹。
於是他伸出了另一只手,一把扶住了失去平衡的露比的肩膀。
然後,他一只手抓著露比的腳踝,一只手抓著她的肩膀,把她像個洋娃娃一樣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地上。
露比:「……?」
傑森:「……」
露比:「謝……謝謝?」
傑森:「……不客氣。」
第68章
露比垂頭喪氣地被傑森拎出了訓練室。
「嗚嗚, 再來嘛。」露比特別不服氣地撲棱著小短腿小短胳膊。
「都已經跟你打了幾十招了。」傑森面無表情,「再打我就要出汗了,剛洗的澡呢。」
露比:……
合著你和我打了半天都沒出汗呢!
——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極強。
她不是沒嘗試過用自己的本體變換出各種異形武器, 但她的戰鬥意識確實太差了,總是能被傑森一眼看穿。
她一抬手,傑森就知道她要伸出利爪。
她一側身, 傑森就知道觸手要來了。
她一彎膝蓋, 傑森就已經做好了制空准備。
……戰鬥意識上的差距太恐怖了, 在不拼命廝殺的情況下,露比就只能很被動地防守。
盡管以她的力量,能輕松把人類的軀殼撕成兩半。
但傑森就是有辦法讓她碰都碰不到他。
傑森把露比拎到了浴室, 把她放在了浴缸裡:「你自己會洗澡吧?」
露比:……
雖然不知道共生體為什麼要洗澡,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傑森從櫃子裡找出了幾條干淨的毛巾放在一旁, 然後還很貼心地鋪了一條軟乎乎的地毯,又把防滑墊塞到了露比腳下, 這才打開了熱水。
「那你自己洗, 別洗得太久, 洗完自己找地方睡覺, 我先休息了。」他一邊說著, 一邊離開了浴室, 順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露比站在已經沒過腳踝的溫水裡, 有點發呆。
露比:「……第一次。」
系統:「啥?」
露比:「第一次有人讓我洗澡的……」
系統:「……那你難道不該反思反思自己為什麼從來不洗澡嗎?」
露比:「我一個無菌的共生體!我為什麼需要洗澡啊!」
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本體變出來的一部分好嗎?相當於她連衣服都沒穿啊!
但看著冒著騰騰熱氣的熱水, 露比還是沒抵擋住誘惑,撲通一聲摔進了浴缸裡, 任憑溫熱的水慢慢流過她的臉頰, 將她淹沒在了下面。
很舒服。
真的很舒服。
就像是回到了孕育生命的最初之地, 只有溫暖、柔和的水流在身邊游動著。
她並不需要呼吸,所以她只是安靜地躺在裡面,像是睡著了一樣。
露比:……為什麼我沒有早點嘗試泡澡?這也太舒服了,得想個法子去蒸個桑拿。
系統:要不以後再嘗試嘗試抽煙喝酒燙頭?
露比:……
……
傑森站在浴室門外等著。
他本來是想自己去臥室倒頭就睡的,結果剛坐上床,他就又爬了起來,一臉不耐煩地走回了浴室。
「小孩子就是麻煩。」他嘟囔著。
——全然忘記了這根本不是個小孩子。
結果這一等,就是等了快半個小時。
拿著一本詩集解悶,解著解著也忘記了時間的傑森猛地一抬頭,發現竟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傑森:……
這就是女孩子的洗澡速度嗎?太可怕了。
他拍了拍浴室的門:「喂,露比,還沒洗完嗎?」
裡面安靜如雞。
傑森又拍了拍門:「露比?」
沒有任何動靜。
傑森這下覺出不對勁來了。
「露比?我進來了?」
沒人理他。
傑森連忙打開了浴室的門,卻發現浴室內已經根本沒有了露比的身影。
他快步走到浴缸旁邊,往裡一看,頓時嚇得差點心髒驟停。
平靜的水面。
殘留著余熱的水溫。
沉在水滴雙眼緊閉的女孩。
女孩甚至連衣服都沒脫,就這麼安靜地躺在水裡,面容恬靜得像是睡著了。
這可真把傑森給嚇到了,他連忙把露比從水裡撈了起來,放在軟乎乎的毛巾上,二話不說就去聽她的心跳。
傑森:……沒、沒有心跳!
露比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有人把她從水裡撈了出去,頓時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然後她就看見傑森火急火燎地試圖給她做心肺復蘇,手都已經按在她胸口上了。
露比:「……傑森?」
傑森的動作僵住了,他看向已經睜開紅寶石般眼眸的露比,頭頂似乎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想問的問題太多,一時竟然一個問題都問不出口。
最終,傑森脫口而出一個最不重要的問題:「你……你怎麼能洗了這麼久啊!?」
露比納了悶了:「不是你讓我自己找個地方睡覺的嗎……?」
傑森氣結:「那也不是讓你在水裡睡覺啊,鍛煉肺活量也不是這麼個鍛煉法……等等,你不需要氧氣?」
露比點了點頭。
傑森:「……」
所以也沒有心跳是嗎?
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生物啊!
……
最終,提出想要在溫泉裡泡一晚的露比還是被傑森暴力鎮壓了。
他憤怒地把露比扔進了被窩裡,滿臉不高興地幫她把被子蓋好,拉上了窗簾,然後氣衝衝地回了另一個房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直到躺床上回想今天的經歷的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今晚原本的計劃是什麼來著?好像是要去教訓一個黑幫小頭目……?
完全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的傑森:……
都、都怪老蝙蝠!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
第二天一早,露比就被傑森喊醒了。
從被窩裡探出一個毛茸茸小腦袋的露比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掛著淚包問傑森:「干嘛呀,這才幾點啊……」
這天都還沒亮徹底呢。
露比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鐘表,迷迷糊糊地看見上面寫著個五點。
露比:「……」
五點鐘就把人喊醒,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嗎!
已經穿戴整齊、精神抖擻的傑森:「你不是想要留在這裡嗎?」
露比說道:「……啊?」
傑森:「我想好了,留下來可以,但你總不能在這白吃白住,所以,以後你得跟著我鍛煉戰鬥技巧。」
說實在的,他對這個孩子始終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以至於他實際上也不是那麼想把她送走。
另外,他也確實很欣賞這孩子的力量。
只要再進行一點戰鬥技巧上的指導,她會成為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戰士。
露比:「……?」
她為什麼要鍛煉戰鬥技巧,她只是個全方位增強的輔助而已呀!
於是露比用生無可戀的目光盯了一秒傑森,然後——
她躺了回去。
甚至還翻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傑森,還順便卷了卷小被子,裹得更嚴實了。
傑森:……
傑森當場血壓就拉滿了。
他立刻就把縮成一團的露比從被窩裡拎了出來,直接把她帶進了洗手間,用浸了冷水的毛巾給她擦了擦臉。
露比:「唔……唔唔唔!?」
被凍得一個激靈的露比瞬間清醒,一臉茫然地看著傑森,然後又被傑森用毛巾糊了一臉。
「醒了沒?」傑森問道。
露比:「……虐、虐待兒童啊!」
傑森面無表情:「你是兒童嗎?」
露比凍得瑟瑟發抖,但語氣依然理直氣壯:「我怎麼不是?!」
傑森:「兒童可沒有你這麼厚的臉皮。」
露比:「……」
露比當機立斷,啪嘰一下就把自己的體型變成了巴掌大小。傑森一時不察,竟然讓露比直接從他的掌控中跑了出去。
露比落在地上,邁著小短腿,像個小倉鼠一樣,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傑森:……
一大清早就被熊孩子拉滿血壓的傑森按住了自己額角突突直跳的血管,衝到房間裡就直接把被窩一掀。
露比趴在軟乎乎的枕頭裡,整個身子都快要埋進去了,睡得那叫一個香。
傑森二話不說,伸手一抓,露比反應極快,光速睡醒,用小觸手充當鉤索直接原地升天,又讓傑森抓了個空。
「行,捉迷藏是吧?」傑森咧開嘴笑了笑,突然有些興奮了起來。
他從腰間抓出了一把套索,直直向著已經跑到了書架旁的露比甩了過去。
露比趕緊抽出一本不知道是什麼書,像個盾牌一樣擋了一下,結果這本書直接被擊飛了,啪得一下摔在地上。
兩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本《傲慢與偏見》。
露比眼前一亮:「傑森,你喜歡愛情故事呀?」
傑森赤著腳在書桌上一蹬,踩著牆壁跑了幾步,借力一個飛躍,險些就抓住了躲在書架頂上的露比。
露比連忙從書架上跳了下來,一邊跑一邊說道:「我可以給你推薦的!」
「不需要。」傑森咬著牙說道。
兩人你追我趕,從房間裡鬧到了訓練室,一路火花帶閃電,撞歪撞翻無數家具。
「我文學品味可好了,你相信我。」露比嚴肅地說道。
「是嗎?我不信。」傑森一邊思考著怎麼抓住泥鰍一樣滑溜的露比,一邊說道。
「嘿嘿,那我背詩給你聽啊。」露比一邊說著,一邊開啟了系統曾經保存過的博爾赫斯詩集。
然後,她就念起了詩來。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
結果還沒念兩句,她就被突然找到破綻,速度驟然爆發的傑森一個飛躍跳到了眼前,一巴掌呼在了身上。
傑森顯然沒想到竟然得手了,來不及收回力量,於是他就一臉呆滯地看著倉鼠露比被拍飛了出去,在木地板上像個果凍一樣彈了好幾下,然後才像化掉了一樣癱在地上。
傑森:……
露比:……
傑森趕緊上前把露比撿了起來,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臉蛋:「喂,沒事吧?」
露比:「……」
她突然計上心來,於是半死不活地躺在傑森手裡,顫顫巍巍地說道:「我……我不行了,我受了重傷,我需要治療……」
傑森看著她這樣,本來還有點著急的,現在已經完全不慌了,就面無表情地看著戲精表演:「哦,那你需要怎麼治療?」
露比虛弱地說道:「只要給我吃十塊草莓奶油蛋糕……」
傑森冷酷地說道:「喜歡吃甜點?好,如果你再不好好訓練,還在這給我鬧眼子,甜點就從我們的食譜上永久剔除。」
被精准一刀劈在了七寸上的露比:……
第69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露比來說可謂是痛並快樂著。
不得不承認, 傑森每天喊她起來鍛煉是一種不人道到了極點的行為,但除去這一點,這平時看起來凶巴巴的孩子對她也是真的挺好的。
在知道露比喜歡吃甜點之後, 他會自己動手做一些味道相當不錯的簡約甜品給露比吃。
露比含著感動的眼淚, 哽咽點評:至今吃到的質量最好的現做甜品!下次多放點巧克力就更好了。
傑森:冷漠駁回。
有時候,傑森會被繁忙的工作耽誤,來不及做飯, 他也不會忘記從街邊的甜品店買點小蛋糕什麼的給露比帶回來。
露比:「傑森, 你真好,如果不強制規定每天只能吃一塊就更好了……」
傑森冷漠臉:「吃多了會長胖的。」
露比:「那可不一定,有些人雖然很重, 但看起來卻一點不胖呀。」
密度驚人的傑森:……
傑森: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
露比也問過傑森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傑森的回答特別言簡意賅切中要害:
「混黑幫的。」
露比:……不是,你個濃眉大眼的看起來還挺老實,竟然是個道上混的?
看著小姑娘一臉震撼我媽一整年的驚悚表情, 傑森挑眉:「怎麼?怕了?」
露比連忙換了個表情,眨巴眨巴漂亮靈動的大眼睛,用非常關切的語氣問道:「那是不是很危險啊?你平時工作要不帶上我吧?我可以保護你的。」
傑森突然警覺:……又在賣萌!
是的,在這段時間的同居生活中, 傑森已經摸清了露比的行為語言。
賣萌的行為只會出現在以下情況裡:
在每日已經攝入了過量卡路裡的情況下厚顏無恥地求投喂的時候;
明明擁有一具是個人都會羨慕的、感覺不到疲憊的身體,卻在並不過量的訓練後, 單純因為想要偷懶而撒嬌不肯繼續的時候;
賴床的時候;
泡澡上癮不肯出來的時候;
不小心把他的書弄髒了或者撕壞了的時候——
總之賣萌的目的絕對不單純!
見傑森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露比連忙又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 咱們訓練了這麼久,總歸要實戰一下嘛, 你放心, 我刀槍不入, 絕對不給你拖後腿。」
傑森皺著眉不說話。
露比見狀連忙趁熱打鐵:「傑森,帶我去嘛,保證聽你指揮,不然我要在這裡被悶死了。」
傑森坐在書桌後面,盯著露比看了很久,這才說道:「不行。」
露比:「……」
傑森又補充道:「我自己能處理好,你呆在家裡就行。」
露比覺得不行。
一直都不帶著她,這還了得!?
雖然她每天維持變形消耗的能量並不算太多,但也不能一直保持入不敷出的狀態呀!
露比非常困惑:「所以他的蠱惑度是擺設嗎?」
系統:「要不你再去看看他的蠱惑度?」
露比聞言趕緊一看,這一看簡直差點當場去世——
【傑森陶德(S級)】
蠱惑度:40%
契合度:0%
……
露比裂開了:「上次看還是50%呢!這怎麼還能倒退的啊!你們這些S級到底有神奇!一個比一個奇葩啊!」
——不行。
這樣下去不行。
露比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她必須得想個辦法盡早進入傑森的身體裡,不然萬一這個蠱惑度清零了,那就又是一個雙零屬性的經典S級好嗎!
請問這個世界上對共生體最不友好的存在是什麼?
露比:謝邀,排行前三的分別是康斯坦丁、氪星人和雙零S級宿體。
……
在傑森離開的時候,她趴在窗戶上,探著個小腦瓜望著傑森離開的方向。
傑森騎在摩托車上,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過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小姑娘托著下巴趴在窗台上,以她的身高應該是夠不到窗台的,所以她顯然是腳下踩了個小凳子,甚至還踮著腳。
她就那麼一臉悶悶不樂地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拋妻棄子的渣男。
傑森:……
為什麼他竟然會有這種聯想啊!
不過,一想到滴滴大的小姑娘踮著白皙的小腳踩在小木凳上,偷偷地望向自己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覺得心下一軟,嘴角竟然不自覺地彎了起來,露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溫柔笑容。
但他很快意識到,他帶著頭罩呢,露比看不見他的表情。
……還好沒看到。
於是他只好頂著莫得表情也莫得感情的頭罩,遙遙衝著露比點了點頭。
然後他猛地一踩摩托,順著小路疾馳了出去。
……
然而,傑森不知道的是,露比眼看著他消失在了街道盡頭,立刻就把自己像橡皮糖一樣拉長了接近三倍、仿佛一個奇行種的腿給縮了回去,然後歡天喜地地打開門,溜出了公寓。
露比:本來我還想當個好孩子的,但是你紅頭罩沒能喂飽我,就不能怪我出去偷吃!
系統:……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我是奧黛麗赫本,今天就是我的羅馬假日!」露比開心壞了。
系統:「那你也得遇見一個格裡高利才能幫你給吃的買單。」
露比不屑一顧:「我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柔弱公主。」
於是系統就看著露比衝進了正在發生搶劫案的哥譚小巷。
她不僅沒有阻止哥譚的傳統藝能,甚至還在搶劫犯得手之後,一悶棍把他敲暈了,然後洗劫了搶劫犯的口袋。
拿著一疊鈔票的露比踩著一塵不染的小白靴,站在肮髒的哥譚小巷裡,看著被搶劫了的無辜群眾,說道:
「你被搶了多少?」
……
歸還了被搶劫的倒霉鬼的數目後,拿著剩余錢財的露比哼著小曲兒走進了哥譚的商業街。
系統:……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曾經那個善良的你,來到哥譚後,竟然也學會了黑吃黑。
露比:這怎麼能叫黑吃黑?
系統:那這叫什麼?劫富濟貧?不太貼切吧?
露比嘿嘿一笑:這叫中間商賺差價。
系統:……
……
然而,露比和傑森都不知道。
在他倆一前一後離開了公寓之後,他們所在的居所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一個帶著黑色面具的嘍啰悄咪咪地掏出一個通訊器,看著傑森公寓所在的方向,對另一邊說道:「發現紅頭罩的蹤跡了,他似乎和他的女兒一起住在一間公寓裡。」
對面傳來了黑面具的聲音:「你確定?」
嘍啰說道:「我確定,應該是他的女兒,除非紅頭罩是個戀|童癖……」
「我問的是你是不是確定他住在那間公寓裡,不是他媽的戀|童癖!」黑面具暴躁吼道。
嘍啰連忙說道:「是的,是的,我觀察了一段時間了,不知道為什麼紅頭罩會選擇住在這種地方,按理說……」
按理說,他們這種樹敵無數的家伙,都會有自己的安全屋的。
或許,是因為要照顧他的女兒?
「他女兒在家嗎?」黑面具問道。
「不在,剛剛看見她一個人出去了。」
「一個人出去了?」黑面具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可開心了,「妙啊,我就喜歡這種富有冒險精神的孩子。」
「老大,需不需要我先……」嘍啰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必,你就在那裡守株待兔。」黑面具說道,「等會兒我會派一隊人過去,如果他女兒先回來,那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紅頭罩先回來……」
他頓了一下,惡狠狠地說道:「不需要我教你們該做什麼吧?」
嘍啰連忙說道:「明白,老大!」
「手腳利落點,你那邊的警察我會打點好,這一點上不必擔心。」黑面具說道,「我把手頭的事情搞完,就親自去找紅頭罩玩玩。」
……
在吃完了第六根冰淇淋後,露比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外面呆的時間夠久了。
她得趕緊在傑森回家之前回去,不然以傑森的性格,萬一發現她出門買了一大堆垃圾食品,保不准以後就會鎖門了。
露比:……不行,得多整點存貨。
她看著擺在面前的一整袋巧克力,思來想去,終於找到了一個極佳的藏東西的地方——
她自己的身體內!
反正作為一個共生體,她本來就是想怎麼變就怎麼邊,大不了在自己體內開一個洞,把巧克力藏進去,然後再偽裝出皮膚隱藏好嘛。
露比:計劃通!我也太聰明了!
系統:……這麼厲害的共生體種族特性就被你如此糟蹋,共生體之恥我已經說倦了。
很快,身體裡裝著一堆高能量食品的露比愉快地回了公寓。
還沒進門,露比就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
她的腳步在邁進庭院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
在她作為共生體的超級感官範圍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件屋子附近藏了不少人。
露比:……?來客人了?
系統:顯然來者不善好吧!
露比:是衝著傑森來的嗎?啊哈,他在外面混黑幫終於混出名堂了!
系統:……所以混沒混出名堂是按照有沒有人來尋仇界定的嗎?
她倒是沒放在心上,畢竟以她的戰鬥力,想要把這些路人甲戰五渣給擊敗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要是趕時間的話,全都鯊了估計也就不到半分鐘的功夫。
但她現在不能這麼做。
露比心裡苦:早知道就不在體內裝滿零食了。
是的,因為這貨太貪了,所以現在除了最外面一層皮膚是她自己的本體,體內幾乎全都被她用來裝吃的了……
這就導致她一旦變幻自己的形態,體內的吃的就會不可避免地掉出來。
這對露比來說簡直不能忍!
露比:沒事,我先把吃的東西藏到床底下,然後再出來解決這些客人們。
系統日常被露比的操作雷到說不出話。
於是露比先裝作沒看見那些家伙們,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踩著依然干干淨淨、一塵不染的小白鞋就進了屋子,然後……
然後就被門口埋著的一根繩子給絆得啪嘰一聲摔倒在地。
露比:……
哪、哪個下流的混蛋布置的陷阱!
太可惡了,欺負她無法感知非生物目標嗎?!
就在她試圖保護好體內的存貨,慢慢站起來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一左一右跳出來兩個戴著面具的嘍啰,一下子架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牢牢抓住。
露比:……?干嘛呢這是,左右為男?
然後她就看見不遠處一個老熟人慢慢走了出來,帶著微妙的、充滿惡意的微笑走到了她的面前。
露比:……黑面具?
她愣了一下。
難道她猜錯了?這個家伙其實是衝著她來的?不是因為傑森?
可她從來沒有在黑面具面前暴露過自己真實的模樣,按理說不應該啊。
隨後,黑面具給出了正確答案。
他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輕輕摸了摸露比白皙的臉蛋,說道:「倒是很難想像紅頭罩竟然還有這麼漂亮標致的小女兒藏在家裡……這倒讓我有點猶豫,等他死後,是把你賣個好價錢呢,還是留在我身邊慢慢養起來呢?」
露比:……他在說什麼夢話呢?
系統:他敢摸你!?
露比:就是!這都能忍,那還了得!?
於是露比一臉冷漠地抬起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向了黑面具的兩腿之間。
她的速度太快了,且出手果斷而狠絕,根本沒人想到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孩子竟然會說動手就動手,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啪!」
明明只是普通的擊打聲,在場的所有人卻都仿佛出現了蛋殼破碎的幻聽……
黑面具:…………
他猛地後退了一步,臉上的黑色微妙地變青了,緊接著他一把掐住了露比的脖子,將她拎到了空中。
「小雜種……」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非要給我第三個選項,行,我就當著紅頭罩的面,慢慢地活剮了你……!」
……
另一邊。
「這是最近一批貨物的單子。」
一個毒販頭目將手裡黑色封皮的本子扔給了傑森。
傑森接過來後翻閱了一下,點了點頭:「黑面具那邊怎麼說?」
「那邊以前都會來找麻煩,但今天卻沒給太多阻撓。」毒販頭目說道。
旁邊的另一個毒販頭目說道:「我倒是有點別的情報消息,你們也知道,我還沒有完全脫離黑面具那邊……當然,當然,我只是做臥底的,我對紅頭罩老大絕對……」
傑森不耐煩地說道:「說重點。」
「黑面具他們找到了一間公寓樓,帶了一幫人手去突襲了。」毒販頭目說道,「或許是因為裡面藏著寶藏?」
這樣一個爛笑話逗得在場所有的毒販子都笑了起來。
只有傑森皺起了眉,追問道:「哪裡的公寓?」
毒販頭目想了想,說出了一個地址。
「大概就在那附近吧。」毒販頭目說道。
傑森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明顯都亂了。
那個地址——那是他和露比住的那間公寓所在的位置!
該死!他就知道那裡不能住太久,本來是打算今天回去後就帶著露比換個房子住,但沒想到黑面具竟然比他動作要快了一步!
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的。
他想著。
那孩子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短時間內應該沒事,但他必須立刻趕回去。
「今天就到這裡。」傑森說道,他很慶幸有頭罩能遮住他此刻的表情,「下次集會等通知。」
說完,他便一個身輕如燕的後空翻,躍到了身後足有接近兩米高的平台之上,隨後他一個靈活的跳躍就落在了摩托車上。
他猛地蹬下踩火杆,一個飛躍,從嚇得差點鑽進桌子底的毒販子們頭頂飛過,重重落在地上,留下了兩條深深的輪胎印。
傑森的速度在瞬間飆到了極致,他心無旁騖,直直朝著家的方向衝去。
「露比。」在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雷鳴般的引擎聲中,他想著,「拜托……」
第70章
當傑森趕回自己公寓的時刻, 他一眼就看見了被兩個黑面具手下抓住了的露比。
他的心微微一沉,但依然保持著冷靜。
他果斷解決掉了四個守在外圍的嘍啰,將匕首插回靴子裡, 小心翼翼地潛入了院子。
他屏住呼吸,聽見了黑面具所說的話:
「倒是很難想像紅頭罩竟然還有這麼漂亮標致的小女兒藏在家裡……」
傑森:……?
他什麼時候有了女兒?喜、喜當爹?
隨後, 他就看見露比二話不說就給了黑面具一腳, 那一腳的力度足以讓每一個圍觀群眾頭皮發麻。
傑森還沒來得及在心裡喊一句干得漂亮,就看見黑面具凶神惡煞地把露比給掐著脖子拎了起來。
他心下一緊, 立刻伸手從靴子裡摸出了一把尖銳的匕首握在手裡。
從他這個角度, 在黑面具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應該能將匕首准確投擲命中他的胳膊。
也就是在此刻, 他聽見了黑面罩暴躁的、充滿了殺意與惡意的聲音:
「小雜種, 我要當著紅頭罩的面, 慢慢地活剮了你……!」
然後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或者我們先做一些好玩的事情, 然後拍幾張照片, 給你爸爸好好欣賞一下?」
這句話一出口, 傑森只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像是被人按下了核彈開關,滾燙到幾乎能把人的理智燒成灰的怒火陡然燃起,在一瞬間淹沒了他。
而也就是這一瞬, 他手裡鋒利雪亮的匕首脫手而出, 直直向著黑面具的胳膊甩了過去!
「呲——」
刀鋒撕裂血肉的聲音響起。
黑面具慘叫了一聲,但手裡依然死死抓著露比的脖子,一把將她死死禁錮在了懷裡, 擋在他的身前, 他順手抓過一把短刀, 死死抵住了露比的脖子。
「出來!紅頭罩!」他不管自己還在流血的胳膊,大聲吼道,「我看到你了!再躲躲藏藏的就給你女兒放點血!」
露比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離那個冰涼涼的刀鋒遠一點。
露比:救命……他掐的我好難受,再用點力,我就要吐巧克力了……
系統:…………
估計黑面具想都想不到,他這一刀下去放出來的不是血,而是被這家伙藏在體內的一顆顆巧克力吧……
他的手下們也立刻警覺起來,手中的槍口都對准了匕首扔出來的方向。
傑森干淨利落地從躲藏處跳了出來,一個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的前滾翻,手中的槍支就噴出了火舌,直接放倒了兩個暴露位置的嘍啰。
於是同時,他躲過了所有向他射來的子彈,找到了新的掩體。
「別再玩這種躲貓貓的游戲了。」黑面具掐著已經在吐巧克力邊緣的露比慢慢後退,「乖乖出來,沒准我還能給你們父女留個體面的死法。」
傑森透過玻璃的發射,看清了黑面具和露比的位置。
他看見黑面具死死掐著露比,後者纖細白皙的頸脖被巨大的手掌牢牢鎖住,像是輕輕一捏就能徹底掐斷。
露比看起來難受極了,像是在忍著缺氧導致的窒息感,看起來快要急哭了。
「該死。」傑森低聲罵了一聲。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爆發的衝動。
冷靜。
一定要冷靜。
找到破綻!
……
露比:行吧,他再不放手,我真的要吐他一手巧克力了。
系統:能不能放棄你那些該死的巧克力?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嗎!
露比:我不管,他要是真敢把我弄漏了,我絕對當場活撕了他!
系統:就那麼點巧克力,至於嗎?
露比:我就只有這些巧克力了!
系統愣了一下。
它的代碼像是紊亂了一刻,有些驚愕,又有些惆悵。
它本來想說:你不只有那些巧克力,你還有很多宿主。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它突然想到——
也許,在這件小插曲結束之後,它應該建議露比去給史蒂夫或者彼得打個電話。
……
而此刻,並不知道自己抱著一個爆發邊緣核彈的黑面具還在一個勁的挑釁:「還不出來嗎?那我可就真的動手了,真可惜,這麼漂亮幼嫩的小臉兒,怕是見不到長開的那一天了……」
說完,他便將手裡的刀緩緩挪到了露比臉頰的位置。
露比深吸了口氣,一邊在心裡哀悼著即將灑一地的巧克力,一邊准備一拳把這個家伙打進地裡,讓他感受一下來自外星人的關愛。
而就在這一刻,她聽見了傑森的聲音:
「住手。」
他的聲音依然很冷峻,像是從大西洋吹來的冰冷的風,穿過哥譚迷霧般厚重的霧霾,刮在潮濕的玻璃上凝結成六角形冰霜時發出的清脆凍結聲。
他的聲音明明還是少年音,卻透著近乎萬籟俱寂的冷感。
黑面具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眯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傑森走出了掩體,暴露在無數槍口之下,他看向黑面具的方向,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將要噴湧而出的劇烈情感。
像是在冰層之下悄然爆發的火山。
「放開她。」他說道。
黑面具吃吃地笑了起來。
「哦,多麼偉大的父愛。」他說道,「真可惜,不是每個父親都像你一樣。」
或許黑面具只是在感慨他自己。
但這句話落在傑森的耳中,就完全是另一層含義了。
他握著槍的手幾乎要因為憤怒而發抖,天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有直接對著黑面具的腦袋開一槍。
「把槍扔掉。」黑面具說道。
傑森看著周圍逐漸包圍上來的人,面不改色地將手裡的槍扔到了黑面具面前。
「真乖。」黑面具咧著嘴笑道,「我本來想要你死的,但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畢竟,如果手上有著一個能讓紅頭罩如此乖乖聽話的人質,那麼紅頭罩自然也會投鼠忌器,成為他的又一個傀儡。
這樣的一個人才,若是把柄在手,沒有任何背叛的風險,那顯然會成為一個完美的工具。
於是他說道:「把頭罩摘下來。」
傑森僵住了。
露比也僵住了。
露比知道,像傑森這種平時都戴著頭套行動的人,肯定是有著不能暴露身份的苦衷。
而且竟然連黑面罩都會直接來找他尋仇,顯然他在哥譚的黑幫裡的身份絕對不會低。
更別說,小醜還曾經透露給她,傑森和布魯斯韋恩是一家子……
這可不太妙了。
露比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腦補出了一堆家庭倫理、愛恨情仇、財閥與黑幫之間不得不說的三兩事等各種狗血劇情。
於是露比衝著傑森搖了搖頭。
之所以不開口說話,是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巧克力就會跑出來……
不過傑森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實際上劇情也並沒有露比想像的那麼復雜,他只是動作緩慢地抬起了手,眼看著就要摘下頭罩了。
露比:……不行!
她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讓傑森這個大好人做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於是露比怒了,她抬起手,一拳打在了黑面具下巴上。
但這一下力度似乎有點不太夠,只是打得黑面具踉蹌了一下,隨後大怒:「見鬼的小雜種……」
他舉起了刀,眼看著就要劃下去了——
傑森的反應比露比還要快,他毫不猶豫地蹲下身,不知道從哪又掏出了兩把槍,瞬間解決了圍著他的足足七八個嘍啰,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黑面具衝了過去,他的速度快極了,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隨後他一拳砸在了黑面具抓著短刀的手上!
剩下的嘍啰們趕緊衝著他扣下了扳機——
數把槍同時鳴響的聲音震耳欲聾,掩蓋了黑面具被這一拳打得骨頭斷裂的聲音。
傑森一把搶過了露比,把她抱在了懷裡。
露比愣了一下。
她的感官和反射神經比人類要敏銳的多,也正因為如此,她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來思考,這短短兩秒不到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感受到了尖銳的、帶著死氣的子彈正撕裂空氣而來。
而傑森正抱著她,背對著降臨的死亡。
即使在這樣的關頭,他也沒有多說什麼,或許正是因為時間過於緊迫,根本來及不說什麼。
他只是抱住了她。
正如他無數次下意識地去保護她那樣。
露比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吧。」她想著,「巧克力我不要了。」
然後,她輕而易舉地就從傑森的懷抱裡逃了出來,以幾乎快成一道白色影子的速度閃到了傑森的背後。
然後傑森就聽見她低下頭俯在他耳邊輕聲說的一句話。
「傑森,你記得賠我巧克力。」
他只來得及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側過了臉。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原本該被他保護在懷裡的小女孩擋住了無數顆射來的子彈。
她的身體被子彈撕裂開,像是一個精致而脆弱的瓷器人偶,在高速子彈的衝擊下驟然四分五裂。
傑森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他的呼吸停滯了那麼一瞬。
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靈魂離體的錯覺,像是所有的悲歡都在遠去,他在這一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情緒,只有槍聲,只有子彈命中的聲音,只有眼前被撕裂開的那抹純淨的白色。
傑森:「……露比?」
然而,就在這一刻。
他突然感覺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花裡胡哨的東西,隨著露比身體的撕裂,劈頭蓋臉砸在了他身上,甚至還有一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掉進了他嘴裡。
傑森下意識咬了一下。
……甜的?
這味道是……巧克力?
——奇景誕生了。
伴隨著露比身體的崩潰,原本應該血腥而緊張的戰場,突然就變成了聖誕嘉年華的物理撒糖現場,傑森坐在地上,他身上和身側全都是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巧克力。
嘍啰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紅頭罩還沒死,先開槍再說!
於是,槍聲再一次大作。
露比被撕裂開的白色身軀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傑森的身體裡,緊接著開啟了附身狀態,隨隨便便就擋住了所有的子彈。
然後她對陷入了沉默、滿臉寫著「你特喵是在逗我」的傑森說道:
「好了,現在是我們的回合了。」
第71章
接下來的一切就都簡單了。
被露比附體之後的傑森根本就是無敵的。
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幾乎讓他的血液像岩漿一樣翻滾沸騰, 每一次擊打都重若千鈞,每一次槍擊都仿佛開了自瞄。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仿佛放慢了,反應速度被無限增強, 他從沒感覺狀態這麼好過。
在解決了最後一個嘍啰之後,他握著槍,走到了黑面具面前,朝著他舉起了手中的槍。
「我本來是不想就這麼快地干掉你的。」傑森說道,他的語氣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殺意,「畢竟在我鞏固自身勢力前,哥譚還需要你平衡整個黑幫派系, 殺了你只會讓企鵝人或者其他家族的勢力更加壯大。但是……」
但是,你不應該觸碰底線的。
露比附在他身上, 隨意看了一眼被他解決掉的嘍啰們。
至少有一半已經死了。
剩下的一半,也是血流成河, 出氣多進氣少了。
露比愣了半晌, 才反應過來這些人是真的死了。
她突然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殺死過人了。
似乎上一次殺人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在九頭蛇那邊當打工人的時候。
那時候, 看著被殺死的屍體,她會覺得反胃。
可是, 在傑森這裡,暴力似乎成為了一種美學。
他開槍, 敵人倒下,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干淨利落, 槍響像是死神降臨時來自地獄的鼓點。
這些人, 跟在黑面具身後, 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惡,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惡人舉起黑洞洞的槍口,試圖殺死一個少年和一個幼女。而少年為了保護女孩和那些可能會暴露在惡人槍口下的所有人,舉起了槍。
——露比從來不覺得以殺戮為手段懲戒惡人有什麼不對。
她自己不願意吃人,哪怕是再壞的人也不吃,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與此同時,她也不會阻止別人做出其他的選擇。
黑面具在傑森的槍口下冷汗直冒。
他本就被傑森的匕首割傷了,而另一只手也被傑森給打斷,恐懼與疼痛同時落在他身上,讓他渾身發冷。
「等等!」他趕緊拋出籌碼,「我知道你想要接手哥譚的黑幫,你放過我,我可以割出一部分地盤給你。」
他見傑森一臉冷漠,咬了咬牙:「你也知道,如果你殺了我,那麼接手我的地盤的,肯定不會是你。」
「嗯哼。」傑森歪了歪頭,「我不在乎。」
反正他也都能搶過來。
這個惡心的家伙險些傷到了露比,況且,能用這麼下作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人,傑森覺得沒有什麼留著的必要。
說完,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正要收緊,露比卻發現了異常。
「傑森。」她說道,「有人來了,速度很快。」
傑森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微微動了動,嘴角不滿地向下垮了一個弧度。
「真是個多事城管。」他低聲罵了一句,下意識回過頭看向了露比所指的方向。
黑面具見他走神,立刻抓住機會,掏出匕首就向著傑森刺去。
然而傑森隨隨便便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鋒利雪亮的刀刃。
他的皮膚有著露比的保護,普通的刀刃根本傷不到他。
傑森回過頭,手腕輕輕一用力,便把匕首從中間掰開成了兩截,只給黑面具留下了刀柄。
隨後,他聽見蝙蝠車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傑森連頭都不回一下,干淨利落地一甩手,直接將手裡的刀片甩進了黑面具的膝蓋裡。
隨著黑面具的慘叫,他的膝蓋處爆出一團血霧,直直摔倒在地,昏死過去。
傑森這才轉過身,面對著已經在庭院裡停下的蝙蝠車。
蝙蝠俠和夜翼從車內一前一後跳了出來。
夜翼聞了聞空氣裡彌漫著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說道:「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我希望你能習慣它。」傑森順手給手裡的槍支換彈夾。
「你殺了這些人?」夜翼環顧四周,在心裡默數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倒霉鬼的數量。
最後的結果讓他心下一沉。
「怎麼?犯職業病了嗎,警察叔叔?」傑森輕笑了一聲,語帶嘲諷。
夜翼挑眉:「是我的錯覺嗎?還是說你今天說話語氣更衝了?」
眼看著兩個家伙就要吵起來,布魯斯冷靜地開口了,直接鎮住了場子:「傑森,發生了什麼?」
傑森說道:「簡單的選擇題,殺了他們,或者被他們殺死。你看到我的選擇了。」
蝙蝠俠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他看了一眼被傑森擋在身後的黑面具,說道:「黑面具死了嗎?」
傑森緊握著槍:「那取決於我會不會扣下扳機。」
「我需要提醒你,不要當著警察的面犯罪,紅頭罩。」夜翼說道。
「警察?你?」傑森絲毫不為所動,「義警帶上面具後,就誰也不是。」
「那也總比某些人帶上面具就隨便殺人來得好。」夜翼毫不示弱。
「相比起我殺人行為的『隨便』,你們瞎放虎歸山的行為才更配得上這個詞吧?」傑森說道。
「夠了。」蝙蝠俠說道,「放開黑面具,他已經失去抵抗能力了。他得活著,至少暫時得活著。」
一個無惡不作的人倒下了,會有更多惡人站起來,為了爭奪倒下的人的資源而彼此廝殺。最終獲得繼承的人,將會成為更難對付的惡棍。
哥譚是個滋生著無數病菌的培養皿,惡物在其中無限繁殖擴張,在養分未被蠶食殆盡之前,養蠱都不會停止。
在這件問題的處理方法上,直截了當地殺死黑面具顯然是最治標不治本的選擇。
「他險些殺了我們。」傑森說道。
他的語氣冷靜極了,就像是在述說著什麼完全與己無關的事實。
「我和蝙蝠俠也經常險些被殺,以殺止殺是最幼稚的做法。」夜翼不贊同地說道。
傑森瞥了一眼夜翼,剛想反駁的,突然想到這家伙和他不一樣。
如果他也有一個像露比一樣的小姑娘要保護,如果他的小姑娘也險些被傷害,還不知道這家伙會是什麼暴走的表情呢。
唔,怪可憐的。
——於是他果斷選擇了不搭理夜翼。
夜翼:……?
明明對方是帶著頭罩的,為什麼他卻微妙地察覺到了一絲鄙視和憐憫的眼神?甚至還有點奇怪的優越感?
蝙蝠俠敏銳地注意到了傑森話語裡的稱呼:「你剛剛說的是『我們』?」
紅頭罩向來獨來獨往,況且,此時他的身邊也沒有其他同伴。
他眯起眼,說道:「那個孩子在你體內?」
傑森怔了怔,笑著說道:「你還是這麼機警,這都被你注意到了。」
「……讓別人進入你的意識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蝙蝠俠向前走了一步,他那以往低沉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裡竟然有了一絲焦急,「你別忘了她能夠對你做什麼。」
她能輕而易舉地鎮壓本體的意識,控制身體,小醜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在身體裂開後,露比的靈魂又裂開了:……干嘛啦!一個兩個都覺得我不懷好意是吧!我控制你們的思想和身體到底圖個啥啊!
「我和你不一樣。」傑森像是感覺到了露比的氣急敗壞,語氣冷靜地說道,「我會殺掉該死的人,也會相信值得信任的人。」
「我教過你,你不能以你自己的標准判斷一個人該不該死,或者值不值得信任,你這是在犯罪。」蝙蝠俠說道。
傑森瞥了一眼地面上的屍體,笑了笑:「不以自己的標准來,難道按照別人的標准?游戲規則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靠譜。」
蝙蝠俠無聲地嘆了口氣。
當露比覺得,這個黑漆漆的、又冷又硬的家伙大概是想要動手了的時候,她聽見他用明顯不那麼冷硬了的聲音說道:「跟我回去吧。」
傑森的身體驟然緊繃。
他的語氣明顯變得更有攻擊性了:「不。」
布魯斯說道:「把槍放下。」
傑森笑了笑:「你是在命令我?」
「我不是。」布魯斯說道,他似乎在盡力保持語氣平穩,「我只是在給你建議。」
他的槍口對准的是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人。
這一槍下去,就不僅僅是越界那麼簡單的問題了。
露比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在傑森耳邊悄悄說道:「咦,還有一個人呢?」
傑森愣了一下。
被這麼一提醒,他突然發現,之前一直跟隨在布魯斯身後的夜翼竟然不見了!
就趁著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布魯斯身上的時刻!
傑森心裡警鈴大作,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迅速計算出了夜翼可能的行動路線,然後就聽見露比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後面。」
傑森猛地向前一撲,一個利落的前滾翻,然後他的槍口倒轉,對准了從天而降,站在黑面具身前的夜翼。
後者將手裡的鉤鎖一甩,緊緊纏在了黑面具腿上,然後一松手——
黑面具就被不知何時飛到空中的無人駕駛的蝙蝠翼給拉了起來!
「哢擦。」
因為突然被大力拉扯,黑面具的腿骨好像脫臼了,那清脆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啊啊啊啊啊啊——!!」
黑面具本來已經被痛暈過去了,這一下更是又被痛醒,一路慘叫著被掛在飛機上,也不知道飛去了哪。
傑森:「……」
夜翼聳了聳肩:「不用謝。」
傑森猛地回頭看著蝙蝠俠,他那藏在紅頭罩之下的眼睛裡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你和我說那些,就是為了吸引走我的注意力,好讓你的鳥來偷走我的東西?」他說道。
在他說「你的鳥」的時候,他的語氣似乎加重了,但他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只有在他體內的露比才能感受到,他胸口裡洶湧的、如同深不見底的暗潮裡湧起的漩渦般充滿了破壞力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攀升到了怎樣恐怖的高度。
露比下意識看了一眼他人物面板上的暴虐狀態,卻發現那個狀態雖然一直都在,但卻並沒有出現深度影響的猩紅色。
他是真的在憤怒。
——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憤怒。
露比並不是對情感一竅不通的傻子。
她能感覺到,傑森的憤怒並不是來自於對蝙蝠俠的恨。
或許,事實恰恰相反。
但是現在雙方之間的對立已經尖銳到了極點,反而讓露比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勸架吧,好像不太對。
不勸架吧,好像也不太妥。
進退兩難的露比不禁悲從中來:……好尷尬,感覺黑面具被拖走後,這裡就只剩我一個吃瓜群眾,而且這瓜還沒我的巧克力好吃。
這就是豪門的家庭紛爭嗎?愛了愛了。
第72章
傑森其實是很想動手的。
他確實是氣壞了, 但他卻沒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一個露比,而在目前一對二的情況下,戰況很容易失控。
蝙蝠俠則向前走了一步, 說道:「我很抱歉, 但我不是在刻意欺騙你, 我剛剛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
「我不在乎,布魯斯。」傑森說道, 「我只知道你壞了我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
「嘿, 這麼說可就太過分了,布魯斯是在試圖幫你。」夜翼說道。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露比趕緊貼在傑森耳邊說道:「傑森,別跟他們吵了,反正黑面具也沒了, 要不咱們先走吧?」
傑森本來火氣有點上頭。
但他想了想,現在還不行。
露比還在他身上。
與布魯斯的恩怨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不想、也不能把露比牽扯進來。
況且,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太多了,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自己。
「阿卡姆保不住他們的。」傑森說道, 「我們可以等著看。」
說完, 他便後退了一步, 露比幾乎與他心意相通, 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迅速開啟了半附身的狀態,帶著傑森一躍而起,而在同一時間, 蝙蝠俠也甩出了手裡的鉤鎖, 毫不猶豫地向著傑森的腿纏去!
「露比!」傑森喊道。
露比:「明白!」
她在經過傑森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後, 戰鬥意識雖然依然很菜,但至少沒以前那麼憨了。她瞬間在空中調轉了方向,在沒有任何收力的情況下猛然翻轉身形,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鉤鎖。
與此同時,夜翼的鉤鎖幾乎只是慢了不到半秒,便從另一個方向射來。
傑森掏出槍支,扣動扳機,伴隨著利落的槍響,鉤子上爆出一團金屬火花,被子彈打得偏離了方向,歪向一旁。
兩人的配合幾乎是天衣無縫。
「那個孩子……」布魯斯眯了眯眼睛,「戰鬥技巧進步的很快。」
「或許是紅頭罩在教她?」夜翼說道。
布魯斯皺了皺眉。
那個孩子的力量和速度都遠超常人,甚至可以附身在別人身上,唯一的弱點可能就是戰鬥經驗和意識沒有經過系統訓練,而現在,她正在彌補自己最後一塊短板。
這樣的力量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傑森的速度在露比的加持下實在是太快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躍入了哥譚霧蒙蒙的天空,眼看著就要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內了。
布魯斯眉頭緊鎖。如果蝙蝠翼還在這裡的話,或許他們還有辦法追上傑森,但蝙蝠翼此時還掛著一個黑面具呢,開著它去追傑森,傑森怕不是當場就要樂壞了。
正在他思索著對策的時刻,夜翼突然說道:「嘿,布魯斯。」
布魯斯看向他。
夜翼抬起了手,指了指陰雲密布的天空。
在遠處的暗雲之下,蝙蝠的標記明亮如燈。
「義警可真是個忙碌的工作,嗯哼?」夜翼將手中的短棍搭在肩膀上,笑著說道。
「所以我需要你們。」布魯斯一邊坐進了蝙蝠車,一邊說道。
「分頭行動?我去追紅頭罩?」夜翼問道。
布魯斯冷酷無情地說道:「你追不上了,跟我去哥譚警局。」
……
兩人很快就到達了哥譚警局。
戈登局長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他站在屋頂上,風衣幾乎與哥譚的夜幕融為一體,衣角裹著從大西洋吹來的潮濕的寒風,在夜空下不息地鼓動著。
他看著「啪」得一下就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蝙蝠俠和夜翼,一邊在心裡嘀咕著「習慣了習慣了」,一邊說道:「你還是這麼准時。」
「怎麼了?拜托你給我們來點猛料。」夜翼問道,「我們可是翹掉了一場派對才趕過來的。」
戈登很有經驗地無視掉了夜翼的後半句話,說道:「實際上,半個月前你們把小醜送回了阿卡姆,但是吧,就在一小時前,他又……」
戈登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以掩飾尷尬。
夜翼:……這,這有點太猛了。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捂臉的衝動:「不會吧,這才多久啊?小醜這是不是又刷新了記錄?」
蝙蝠俠似乎也有點無語,他沉默了片刻後說道:「目前他有什麼動向嗎?」
「沒有。」戈登說道,「我們也很奇怪,他這次越獄相當低調,誰也沒有帶走,只找了個替身做掩蓋。」
「我知道了。」蝙蝠俠說道,「你們警局密切監控好他的動向,有任何情況及時通知我。」
……
露比帶著傑森,在他的指路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全新的住處。
一個防空洞。
露比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完全不像是個正常人住的地方,這裡全都是各種武器裝備和科技設備,比起住所,看起來更像個——統戰部?
傑森走進防空洞,順手將外套和頭罩扔在了椅背上,然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面色僵硬,冷若冰霜,滿臉寫著開心。
露比感受到了他在爆炸邊緣反復橫跳的憤怒,頓時有點心虛地問系統:他生氣了,怎麼辦?
系統:哄一哄。
露比:他在氣什麼?氣蝙蝠俠嗎?
系統:……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海螺呢?或者我教你怎麼百度?
露比:……
露比最終還是決定和自己的宿主搞好關系,於是她特別貼心的冒出了一個小腦袋,趴在傑森的肩膀上,對他說道:「唉,大人就是這樣,從來不在乎我們的感受。別生氣了。」
傑森:……
我是在氣大人的事情嗎??
我是在氣你這個小孩子的事情!!
這個小鬼頭,在剛才那種緊急的情況下,竟然滿腦子惦記著那些破巧克力!
她知不知道他差點被嚇死!
要是她真的在他面前被殺了,而且是因為他的原因,那傑森真的能當場瘋魔殺光所有人,蝙蝠俠來了也攔不住。
他真的差點當場就情緒失控了。
這還是建立在他自從泡了池子後發現自己更加易怒、已經在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的前提條件下!
而現在這個小鬼頭竟然還在說什麼「大人就是這樣從來不在乎我們的感受」?
她是在嘲諷他沒能幫她接住那些灑了一地的巧克力嗎?!
傑森:我要氣yue了。
於是他板著臉,看都不看露比,目不斜視地盯著眼前的空氣,翹著二郎腿,語氣冰冷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露比超無辜、超天真、超欠揍的聲音傳來:「……?因為,你和蝙蝠俠吵架了?」
傑森:……
好吧,這是個原因,但只占他現在生氣原因的百分之十!
於是傑森繼續板著臉:「不對。」
露比:「因……因為你沒把黑面具殺掉?」
傑森:……
更離譜了,你到底把我當成了個啥?以殺人為樂的變態嗎!
傑森的憤怒開始慢慢轉化為無處安放的吐槽欲……
露比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傑森還有啥可氣的,於是她說道:「你總不會是因為巧克力被浪費了而生氣吧……?」
這應該是她生氣的理由才對呀!
傑森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肩膀上冒出小腦袋的露比抓到了面前,盯著她的大眼睛說道:「這是巧克力的問題嗎!你差點把我嚇死你知道嗎?我當時還以為你要死了,見鬼,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
他的聲音就像突然卡了的音頻一樣停住了。
因為,在他的視線裡,他正抓著一個軟乎乎的、像果凍一樣手感絕佳的奇特生物。
他的手指甚至已經陷進了她的身體裡。
而後者只是睜著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漂亮眼睛,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好他喵奇怪啊,一只類史萊姆生物為什麼能如此生動傳神的表現出「懵逼」這種復雜的人類表情?
他這麼用力地抓著她,不會是把她抓痛了吧?
傑森下意識地松開了手,露比就啪嘰一聲落在了他腿上。
露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依然是露著個小腦袋,說道:「傑森,你在說什麼?」
那雙鑲嵌在白色軀體上的、紅寶石般漂亮的眼睛裡滿是疑惑和驚訝,她似乎並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無辜的仿佛一個路過的吃瓜群眾。
那雙眼睛透澈明亮,像是有清澈見底的山泉水在她眼底流淌,叮咚作響。
傑森滿心的怒火立刻就被這雙眼睛蘊藏著的泉水給澆了個透徹。
他甚至有點結巴了:「……露比?這是你原本的樣子嗎?」
露比:「干嘛?嫌我醜呀?」
一點都不醜,挺可愛的。
傑森趕緊表達了否認,速度快到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有。就是有點驚訝,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史萊姆這種生物……」
露比:……
露比當場氣yue過去!
仿佛傑森的怒火在一瞬間轉移到了她身上,她當場露出了好幾排尖銳的牙齒,險些都要懟到傑森臉上了,凶巴巴地衝他吼道:「才不是史萊姆!你們這些少見多怪的人類!」
仿佛是憤怒出現了人傳人症狀,突然被吼了的傑森又一次被點燃了怒火,於是他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你還有臉說!我特喵又不知道你是個什麼神奇寶貝,你但凡早告訴我你是一坨百變怪,老子剛剛也不至於被你嚇得差點心髒病發作,差點年紀輕輕就二次躺進棺材!!」
露比:百、百變怪?
她腦子裡浮現了精靈寶可夢裡面那只紫色的類史萊姆生物。因為這種寶可夢可以變成任何一種生物,雌雄皆可,所以日常被收服去和一些稀有的寶可夢□□……
系統:傑森真是個平平無奇小天才,吐槽大師,百變怪這個外號不比史萊姆適合你?
露比:………………哪裡合適了,你們的節操都被狗吃了吧!!
當然,她也注意到了傑森話語中藏著的巨大信息量。
於是她選擇了無視百變怪這個稱呼,有些好奇地問道:「二次躺進棺材?」
……不是,您也死過一次?
不對啊,人類死了是不能復活的吧?
露比:等等,難道您也有系統?
第73章
傑森當然沒有系統。
他似乎不是很想提這件事情, 臉上出現了一種近乎煩躁的表情,他伸手胡亂揉了揉露比的腦袋,說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但露比和他一起住了這麼久, 到底還是能聽出這個年紀並不算大的孩子藏在心裡的情緒。
露比看著他的眼睛。
她看見了隱藏在煩躁下的、極深極深的復雜情感, 或許有仇恨、有憤怒、有悲傷、有惆悵,像是被打翻的調色盤, 各種顏色混合在一起,最終被融成濃郁的、深沉的、遮蓋一切的黑色,仿佛哥譚被浸在終年不化霧霾中的夜色。
但這個少年是不一樣的。
他的眼裡並不只有深不見底的夜, 也有遙遠的、閃爍著的、明亮的星星。
在見過世界的不公與殘酷之後,有些人選擇了沉默, 寄生於黑暗的一隅, 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而有些人,即使被濃郁到化不開的陰影所籠罩, 卻依然倔強地保護著懷裡最後的燭火,哪怕肆虐的、徹骨的風從未停止過摧殘。
傑森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挑了挑眉說道:「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似乎有不少事情都瞞著我啊,你實際上並不是個人類,對吧?」
露比毫不在意地說道:「是呀,我可從沒說過我是人類。」
傑森:……
理直氣壯到讓人無言以對。
露比接著說道:「不過,我想,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或許我們該試著交交底了。」
畢竟, 這個少年曾經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用血肉之軀擋在她和飛馳的子彈之間。他曾經豁出性命去保護她, 而她也不是什麼真正冷血的怪物。所以, 她想著,或許她可以再一次試著去相信。
如果行走在這個世界上,行走在人群中,卻再也不敢相信別人,未免也太過可悲了。
傑森低下頭看著露比,他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泛著熒熒的綠色光暈,像是一汪冰涼清澈的池塘。
他說:「好。不過……」
停頓了一下後,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得先告訴我,你的那些巧克力都是從哪來的。」
露比:……咱能不提這茬了嗎!?
……
……
第二天一早醒來,傑森對著地上被扔得亂七八糟的啤酒罐子發起了呆。
他努力運轉有點發昏的大腦,回憶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好像起因是露比說想要和他好好聊一聊,談談心,然後又說此情此景必須得有酒。
傑森:鬼扯。
他本想說安全屋沒有這種墮落的東西,結果露比竟然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拖出來一箱啤酒。
已經忘記什麼時候買過酒的傑森:「……小孩子不許喝酒。」
露比:「你才小孩子,我幾百歲了!」
傑森一聲冷笑:「才幾百歲?我以為你會吹得更離譜一點呢。」
露比:「……少廢話,你是不是慫了?你才多大?是不是還沒到法定飲酒年紀?」
她記得美國21歲才能飲酒,沒准傑森還沒到這個年紀呢。
還真沒到法定飲酒年齡的傑森:……
被露比一不小心一拳打在七寸上的傑森立刻就毛了:「誰說的?喝就喝!」
也不知道是因為劫後余生的喜悅感和如釋重負感太容易令人放松,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傑森竟然真的一口同意了。
他看著那箱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啤酒,一口氣就從裡面拿出了兩瓶,手指一彈就開了蓋。
他瞄了一眼露比:「怎麼著?你要變身成酒桶嗎?」
露比瞪了他一眼,變成了五六歲的模樣,從他手裡搶過一瓶啤酒就灌了下去。
然後露比就看見,自己的能量突然開始增長了,而且增長速度竟然還挺快的。
系統:不愧是液體面包。
露比眼前一亮:意外收獲!
誰能想到啤酒的能量竟然和甜品相差無幾?
系統:不過你小心點,你可不免疫酒精,別酒精中毒了……
然而,此時的露比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是什麼蒙蔽了我的眼?是能量!
於是,兩個按理說都沒到法定飲酒年齡的家伙就這麼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啤酒的好處就在於,它既不會讓人喝到惡心難受想吐,酒精含量也足夠讓人熏熏然。
於是……
第二天一早的傑森看著一地的啤酒瓶,想起昨天晚上和露比聊天的內容,沒忍住捂住了臉。
他昨晚喝高了,好像一不小心把他過去的事情給抖摟出去了……不過露比好像也醉的不輕,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看著躺在沙發裡呼呼大睡的露比,傑森只好無奈地脫下外套先蓋在她身上,然後站起來收拾這一片狼藉。
……
收拾第一坨玻璃碎片的時候,傑森的腦子裡湧起了一段昨晚的回憶:
「我都這麼倒霉了,布魯斯還這樣對我,人間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他一邊悲憤地說著,一邊把手裡的啤酒瓶子砸在地上,砸成了一坨碎片。
……
收拾第二坨玻璃碎片的時候,傑森的腦子裡再次湧起一段昨晚的回憶:
「我就不懂了,我明明沒害過誰,偏偏一個兩個都覺得我不懷好意,我是吃他們家大米了還是偷他們家貓了?」露比一邊悲憤地說著,一邊砸酒瓶。
……
第三坨玻璃碎片:
「我就整不明白,明明那些家伙殺人如麻,還非得把他們當寶貝一樣供起來,塞進那個篩子一樣的阿卡姆裡面,干嘛?是打算以理服人,精神感化?」傑森怒砸酒瓶。
……
第四坨玻璃碎片:
「嗚嗚嗚都是壞人,因為我能控制身體就騙我去送人頭,你好歹提前告訴我一聲啊!還好我命大,話說回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逃出來的……不管了,喝!」露比怒砸酒瓶。
……
隨著玻璃碎片越整理越多,傑森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他好像真的一不小心說了太多。
這個小家伙也是一樣。
他將玻璃碎片收拾好放進紙箱,嘆了口氣,回過頭看向依然睡的香甜的露比,走到了她身側坐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這孩子,似乎也有著不愉快的過去啊。
雖然記憶已經不太清晰了,但傑森還是能從記憶裡的只言片語中推斷出,這個孩子應該是經歷過不止一次的背叛的。
但和她日常相處的過程中,傑森卻完全察覺不出這是個曾經收到過如此嚴重心理傷害的人。
那些發生在她身上的可怕的事情,任何一件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把人逼瘋。
而這個孩子卻獨自承受了那麼多。
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的眼睛依然澄澈明亮,她依然對這個世界保持著善意,她依然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有的人認為,把一個人逼瘋只需要糟糕的一天。
而對露比來說,再糟糕的一天也總會過去,她依然願意對未來有所期待。
因為人一旦失去了對未來的期待,也就失去了走下去的意義。
脆弱的人會為自己的脆弱尋找借口,將責任胡亂推卸給別人。
而堅強的人只會對來自命運的偏見和不公露出微笑,然後重振旗鼓,繼續前行。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傑森心裡很清楚,他從這個孩子身上得到了鼓舞。
……
於是露比一覺醒來,就看見傑森坐在自己身邊,用一種非常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露比:……?
她警覺地坐了起來,身上的外套滑了下去,然後有點結巴地說道:「你、你醒了啊?」
傑森點了點頭。
露比更警覺了:「我昨晚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傑森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軟乎乎的觸感讓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沒有。」
露比這才松了口氣。
她這才有時間從有點昏沉沉的大腦裡搜尋起昨天的記憶。
雖然她也就只記得一些只言片語,但從那些碎片中,她也能拼湊出一些關於傑森過去的影像。
露比:……我好像理解他為什麼會那麼想要殺小醜了。唉,這孩子真不容易。
正當她准備安慰一下傑森,順便商量一下早飯吃什麼的時候,她看見傑森板起了臉,語氣冷硬地說道:
「好了,起床,准備訓練了。」
露比:…………
露出了流淚貓貓頭的露比:聽聽看這是人說的話嗎?
……
於是露比和傑森住在安全屋裡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或許是因為上次黑面具的事件的確讓傑森心有余悸,他逐漸開始不把露比一個人留在安全屋裡了,大部分時候他都會把她帶在身邊。
與此同時,他也逐漸不排斥讓露比附身在他身上了,露比對此感動極了,當場就開空頭支票:「傑森你真好,放心,等有機會了我再把小醜開到你面前,讓你好好解解氣!」
傑森:……
你這是把小醜當交通工具了還是啥?還把小醜「開」過來?
而在出外勤的時間裡,傑森也基本上會帶上露比一起,尤其是打架的時候。也正因為如此,紅頭罩的都市傳說越傳越邪乎。
什麼刀槍不入、來去如風、飛檐走壁、上天入地、活吃小孩,什麼紅頭罩實際上是個蜘蛛精,什麼紅頭罩一拳就秒了蝙蝠俠……一個比一個離譜。
露比對此表示:「別的也就算了,活吃小孩是什麼鬼?小醜嘴巴那麼血紅血紅的,也沒人傳他吃小孩啊?」
只有一種情況傑森不會帶上露比,那就是他和一群黑幫毒販子開會的時候。
傑森對此的解釋是:「小孩子不要參與這些場合,以免被帶壞。」
露比則表示:「不帶我可以,但你剝削那些毒販子搞來的錢能不能給我買點吃的,上次的巧克力你還沒賠我呢。」
傑森差點一個爆栗敲在露比頭上:「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你怎麼滿腦子巧克力!」
……
於是,當天開會的時候,傑森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下面的一堆毒販子,腦子裡也全都是巧克力。
毒販子們在討論著業務擴大的問題,他們說道:「……最近生意形勢不錯,黑面具被蝙蝠俠給治了,他那邊有不少產業都下滑的很厲害,或許我們可以趁機擴大業務搶占市場。」
「我推薦搞軍火!」
「軍火已經夠飽和了,不如搞地下情報交易!」
「情報這東西太容易翻車了,不如直接搞情|色行業,或者博|彩。」
幾個毒販子爭執不下,干脆來問全程神游的紅頭罩:「老大,你怎麼看?」
傑森這才回過神來,一時半會竟然沒辦法進入狀態,下意識地說道:「……不然,做個巧克力工廠?」
毒販子們:……
傑森看著毒販子們瞬間懵逼的表情,差點沒忍住捂臉的衝動:……淦!都怪露比天天念叨她的巧克力,好氣哦!
毒販子們不知道紅頭罩是不是開玩笑的,紛紛瞄了一眼被紅頭罩拍在桌子上的槍,硬著頭皮商量起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這……哥譚的糖果產業好像也挺飽和的,韋恩集團旗下有好幾個公司是做這個的,基本占了市場份額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們做這個的話,恐怕很難賺到什麼錢……」
聽到「韋恩集團」幾個字的傑森的臉頓時黑了一半。
他停頓了半天,這才憋著一肚子氣,握著槍說道:「我不管,都給我做!」
反正就算沒做成,虧錢的也是這些毒販子!
……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露比每天都能收到傑森帶來的一箱又一箱的巧克力。
露比特別驚訝:「傑森,你從哪弄到這麼多巧克力的?還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的牌子,雖然味道一般般。」
她仔細翻開包裝袋,讀出了上面的品牌名稱:
「百變怪牌巧克力……?這名字是在針對我嗎!?」
系統:雖然但是,你為什麼要自己對號入座百變怪?
心虛的傑森:「巧合,巧合。」
他當然不會告訴露比,這一箱箱百變怪牌巧克力的背後,都是那些毒販子面對生產出來卻賣不掉的巧克力時苦澀的眼淚……
第74章
這樣和平而快樂的生活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平靜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在哥譚這種民風淳樸的地方,仿佛連某個多事城管也不太出來管閑事了。
露比也抓住機會,把和傑森的契合度刷到了80%。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倆關系好, 這個契合度刷起來簡直比馬力全開的蝙蝠車還快,蹭蹭蹭地就漲上去了。
再加上每天都能吃到各種賣不出去的百變怪牌巧克力, 露比庫存的能量一日千裡, 很快就漲到了兩萬多。
懷揣著兩萬巨款的露比從此愛上了刷技能表。
她也不點那些技能, 就只是刷著玩, 仿佛一個帶著黑卡逛商場的土大款。
「這個隱身技能針不戳, 就是貴了點,打個五折我就買了。」
「這個免疫腦電波污染也不錯,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腦控這種東西存在?」
「為什麼還會有系統重置這種技能,一鍵恢復出廠設置還不退還能量?傻子才會買。」
系統:算我求求你, 不買就走人吧,還讓不讓系統做生意了?
……
直到有一天,露比趴在安全屋的電腦上網上衝浪, 突然看見了一個令她心肺驟停的頁面。
【百變怪牌巧克力滯銷,幫幫我們!】
上面還配著一位種可可豆農民蒼老而憂傷的臉, 然後還用特別大的綠色字體在旁邊寫著:不要九九八,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塊八,一箱巧克力帶回家!
露比:……
手裡的百變怪牌巧克力突然就不香了。
露比大怒:「傑森, 你也太過分了!」
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傑森頭都不抬:「又怎麼了?」
「你居然拿這種大減價的巧克力糊弄我!」露比氣得耳朵裡都要冒煙了,「你就不怕這是用塑料做的假冒偽劣產品嗎?」
明明劫富濟貧賺了好多錢,你個摳門鬼!
「大減價?」傑森很疑惑。
露比立刻就把屏幕搬到了他面前, 指著上面的廣告說道:「少給我裝不知情了, 你明明那麼有錢, 還買這種低劣產品糊弄我!」
傑森盯著廣告看了半天。
傑森:「……噗嗤。」
露比裂開了:「你還笑!」
傑森趕緊掩飾了一下:「咳。不是,我哪知道他們大減價了啊,我絕對不是這個價格買來的,我不騙你。」
——他是一毛不花直接從廠子裡搬回來的,薅毒販子羊毛他可是一點都不會客氣。
露比點了點頭:「哦……」
她突然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不對啊……也就是說,這個巧克力明明在大減價,你還花了更貴的價格買了好幾箱?」
傑森:「……」
露比:……可惡,更氣了!
買了便宜貨就算了,竟然還買貴了!
……
由於傑森過於不靠譜,憤怒的露比決定自己親自出去買吃的。
傑森對此表示:「好吧,隨便你,但麻煩你用塑料袋正常地帶回來,不要再塞進身體裡了。」
露比哼了一聲,從傑森兜裡抓了好幾張百元大鈔就跑了出去。
傑森無奈地合上了手裡的書,看了看時間。
他也差不多該去找那些毒販子們聊聊了。
……
露比在哥譚的街道上閑逛著,手裡提著一大袋零食,嘴上還叼著棒棒糖,開心地眯起了眼睛。
「這才是生活。」她感嘆道,抬頭看了看哥譚永遠都灰沉沉的霧霾天,「如果哥譚的天氣能更好一些就完美了。」
「畢竟是工業城市,理解一下。」系統說道。
露比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的街,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商業街的盡頭,已經臨近郊區的地方。
她抬起頭,看見不遠處有個摩天輪正在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繽紛彩光,成為了哥譚霧蒙蒙天空下唯一的亮色。
「突然想去游樂園……」露比摸了摸下巴,掏出口袋裡的錢一看,還剩下不少,應該足夠去游樂園爽一把了。
系統倒是提了個餿主意:「你附身到一個想要去游樂園玩的路人甲身上,不就能免費游玩了嗎?」
露比義正言辭:「你這是逃票行為!我代表人類道德強烈譴責你!」
系統:「……」
你附在別人身上暴飲暴食的時候倒是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啊!?
露比很快就走到了游樂園前面,她還沒來得及去買票,站在游樂園外的一個小醜就走上前來,將手裡的一個氣球遞給了她,愉快地說道:「恭喜你,小朋友!恭喜你成為了游樂園的第一百萬名客人,可以半價游玩任意項目哦!」
露比愣了一下:「啊?」
……什麼情況?第一百萬個客人?她的運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這裡面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嚇得露比趕緊看了一下這個小醜的人物面板,發現他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醜,人物等級只有C級,完全就是個淳樸的哥譚市民。
露比:「……嘶,難道說我倒霉久了,終於來了個人品大爆發?」
普通小醜見露比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便又語氣輕快地說道:「小朋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知道我們游樂園有著全世界最大的鏡子迷宮哦!而且今天還有特殊挑戰活動,任何能在十分鐘內從鏡子迷宮裡走出來的人,將會獲得游樂園特制的五層蛋糕塔一個!就在那裡!」
他伸手遙遙一指,露比就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用玻璃罩著的大蛋糕。
正如那個普通小醜所言,那是一個足有五層的蛋糕塔,從上到下裝點著各種水果和糖果,看起來誘人極了,平時這種蛋糕都是要提前定制,不花大價錢是不可能弄到的。
露比:……淦,看起來好好吃的亞子。
她確認了一下:「十分鐘內突破鏡子迷宮就白送一個蛋糕塔?」
普通小醜說道:「沒錯,可愛的小朋友,不過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個蛋糕已經在那裡放了一天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在十分鐘內走出來呢。」
露比嚼碎了嘴裡的棒棒糖,笑著說道:「看來這個記錄要在我這裡終結了。」
說完,她便愉快地拿著普通小醜交給她的氣球,走進了游樂園。
……
另一邊。
傑森總算是開完了今天的會。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那一大堆財政報表裡,就只有他強行要求造的巧克力工廠是一片財政赤字,完全就在給其他項目拖後腿,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不過令他心情愉快的是,這些下屬們能力都還不錯,業務擴張的速度甚至比他想像的還要快,估計被吞了好幾個產業的企鵝人這會兒也氣到和黑面具一樣七竅生煙了。
他遣散了所有人,正准備回安全屋,卻在走出屋子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見小醜正坐在不遠處的圍牆上,翹著二郎腿,面露微笑地低頭看著他。
傑森愣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是不是稻草人在附近散播了什麼奇怪的氣體。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不是錯覺或者幻覺,這是真的。
小醜出現的太過突然,而且還是卸妝版的小醜,導致他下意識地去腰後掏出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在一瞬間對准了小醜。
扳機幾乎就要被扣下去。
「嘿,等一下,先別開槍。」小醜說道,他的語氣並不像平時一樣充滿了戲謔和誇張的腔調,反而像個正常人,甚至還帶著點讓傑森有些熟悉的女孩子的口吻,尾音帶著近乎俏皮的上揚,「是我呀。」
傑森險些沒能剎住按下扳機的手指。
他猶豫了一下,腦中閃回了前段時間露比對他說的話。
小姑娘嘴角還掛著小蛋糕的碎屑屑,眯著眼睛笑得比糖果還要甜,她說:「等有機會了我再把小醜開到你面前,讓你好好解解氣!」
這一幕與眼前的情況出現了重合。
露比這家伙不會跑去阿卡姆把小醜給附身了,然後越獄跑出來了吧?
這個一閃而過的恐怖念頭讓傑森差點裂開,他仔細看了一眼小醜,注意到他的眼睛確實閃爍著熟悉的紅色,而且臉上的表情也足夠友善溫和,完全沒有他平日裡瘋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樣。
於是傑森有些不確定地喊道:「……露比?」
「哦……可真是個好名字。」小醜說道。
他這句話才剛說出一個字,傑森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不對!
——這不是露比!
他的瞳孔猛然一縮,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幾乎立刻就要按下去。
然而他剛才的猶豫到底還是讓他失去了先機。
小醜抬起了手,掏出了一把麻|醉槍,嗤得一聲就在傑森開槍前擊中了他。
「砰!」子彈果斷地出膛,但卻因為開槍者的遇襲而失去了方向,打在了空處。
「哎呀,我就知道,小怪物總歸是會給我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的,尤其是在隱藏身份這方面……啊,不對,現在應該叫她露比了。」
在傑森逐漸模糊的視線裡,他看見小醜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將眼睛裡的紅色美瞳給摘了下來,扔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
「你說對不對啊?」小醜用他那滿是惡意的聲音笑嘻嘻地說道,「……可愛的小鳥兒?」
傑森努力地想要去抓住自己的槍,卻被小醜一腳踢開。
他說道:「別著急,我可是准備了一個非常好玩的游戲給你們,我相信我們的小鳥兒和小寶石都會很享受的。」
頓了一下後,他的嘴角掀起一個瘋狂的微笑。
「畢竟,我可是策劃了很久了。」
第75章
露比走進了鏡子迷宮。
鏡子迷宮全都是由一面又一面的鏡子拼湊而成, 在裡面就只能看見無數個自己在傻乎乎的轉來轉去,有時候甚至會頭暈眼花到摸不清方向,然後一頭撞在鏡子上。
露比一進去, 就開始有些頭暈了起來。
露比:「……這也太花裡胡哨了吧?」
系統:「剛剛是誰特別有自信的說肯定能走出來的?」
露比:「你能不能幫我掃瞄一下這個迷宮的結構?」
系統:「你當我是導航APP呢?」
於是乎,露比只好靠自己, 她正准備踏入層層疊疊的鏡子之中,身後的門卻突然一下關閉了。
露比回頭看了一眼, 那扇門的背後也是一面鏡子,與別的鏡子一起互相反射著, 映出無數個她自己的身影。
露比順手推了推門,結果發現推不開。
露比:……至於嗎?搞得像鬼屋一樣。
然而就在此時, 她突然看見那面鏡子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屏幕。
屏幕像是鑲嵌在鏡子裡一樣, 只有巴掌大小,但露比與鏡子的距離足夠近, 到也不至於看不清楚。
屏幕裡是一個倒在地上的人。
從他所處的環境來看,似乎是地下室之類的地方,昏暗無比,只有潮濕的環境孕育出的青苔在陰暗的角落裡滋生著。
露比:「……傑森?」
她愣了一下,連忙湊到屏幕前,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
也就是在此刻,那個倒在地上的人醒了過來, 有些踉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 不知從哪傳來了小醜那帶著瘋狂和扭曲笑意的聲音:「哦, 早上好, 小鳥兒和小寶石, 歡迎來到小醜叔叔為你們准備的遠程互助游戲現場!」
露比:「……小醜?」
等會兒, 這是什麼情況?
露比皺起了眉, 她意識到情況似乎有點超出她的想像了。
她看見屏幕裡的傑森擰起了眉,他的聲音傳來:「露比?你在哪?」
露比說道:「我在一個鏡子迷宮裡,傑森你呢?你沒事吧?」
小醜打斷了她:「好了,先別管這些無聊的問題,既然是玩游戲,還是先介紹一下游戲規則比較靠譜。」
露比覺得有點好笑:「誰陪你玩游戲啊,瘋子,信不信我直接砸爛你的迷宮?」
小醜不慌不忙:「我建議你不要這麼做……因為每一塊鏡子的縫隙裡,可都被我填滿了笑氣哦。」
「笑氣?」露比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東西,傑森就已經憤怒地吼道:「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哎呀……」小醜的聲音裡似乎有些無奈,又像是在憋笑:「怎麼辦嘛,小怪物刀槍不入,我就只能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來做不遵守游戲規則的懲罰了。啊,順便給我們的小露比介紹一下我的笑氣,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啦,就是能讓你和我一樣,變成一個擁有獨特處世哲學的智者。」
說完他便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就像是說了一個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
露比微微一怔,心裡突然有了極其不祥的預感。
「什麼意思啊?」她問道。
「那是一種會影響人精神狀態的毒氣。」傑森說道,他深吸了口氣,「小醜,我警告你……」
「哎呀,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話題上嗎?」小醜說道。
與此同時,露比看見屏幕上方出現了一個數字:
180。
很快,這個數字變成了179。
「我記得,那個鏡子迷宮的規則是十分鐘之內走出去才能有獎勵吧?」小醜說道,「十分鐘也太久了,一點都不刺激,還是三分鐘好玩一些。」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露比也有點生氣了。
「很簡單。」小醜說道,「想必小鳥兒已經發現他身上綁著的炸|彈了吧?」
露比一愣,愕然道:「炸|彈?」
傑森露出了憎恨與厭惡的表情,咬著牙沒說話。
「定時炸|彈,一旦被拆卸就會立刻引爆的那種,倒計時設置也是三分鐘,與小怪物那邊同步哦。」小醜說道,「游戲規則特別簡單,鏡子迷宮的出口處有能夠控制定時炸|彈的遙控器,不過露比只有三分鐘的時間拿到它~如果沒有拿到,也沒關系,你就可以通過這個屏幕來欣賞血肉煙花爆炸的模樣了。另外,為了讓游戲更刺激,三分鐘後,不管你走沒走出迷宮,笑氣都會被完全釋放。」
露比:「……你這個瘋子。」
小醜繼續說道:「至於小鳥兒這邊,你也有三分鐘的時間找到屋子裡藏著的遙控器,遙控器可以控制露比這邊的笑氣。所以規則很公平對吧?你們都有機會幫助對方,只要你們動作夠快。」
說完,他又開始瘋狂地笑了起來。
「你們的動作夠快,就能幫助對方……因為最重要的一條規則是,你們手裡的遙控器,任何一個被按下,都會導致另一個徹底失效哦。」
露比皺了皺眉,在腦中整理了一下小醜的所謂游戲規則。
也就是說——
他們兩個最多只能有一個全身而退。
動作快的那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爭取到活命的機會,而先按下按鈕的人就是必死了。
所以,如果這個動作快的人想要活下去,他就只能藏起遙控器,然後等待著對方按下按鈕。
最壞的結局,就是兩個人都想活下去,都不肯先按按鈕,最終時間耗盡,兩個人都死去。
露比深吸了口氣,問系統:「那個什麼笑氣對我有用嗎?」
系統:「你並不免疫化學藥物,就像你不免疫酒精。」
「那你能不能在我失控之後把我鯊了?」露比問道。
「……我只是一個系統。」系統老實巴交地說道,「我殺不掉你的。」
「淦……」露比沒忍住罵了一聲。
變成一個瘋子——這簡直比死還要讓人難受!
可如果她不想變成瘋子,那就意味著傑森陷入了必死之局。
他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不行,我們不能按小醜的規則來。」露比說道,「必須找到別的法子……傑森,你有辦法聯系到外面嗎?」
傑森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他從周圍的情況大致推斷出這裡應該是一個地下倉庫。
他本該是能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判斷形勢,然後想辦法從這裡跑出去的,但他現在卻做不到。
因為小醜似乎打斷了他很多骨頭,他甚至判斷不出有哪些骨頭斷裂了,只覺得特別疼,連站著都很勉強。
更別說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已經被從外面鎖上了。
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了幾年前的那一幕。
如此的相似。
如此的令人絕望。
不過,至少這一次,他在死之前還能做些別的什麼,至少不要讓他的死變得毫無意義,像個笑話。
於是他深吸了口氣,走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從裡面掏出了一個遙控器來。
遙控器上有一個紅色的按鈕,按鈕的上方畫著一個完全裂開的、狂笑著的鮮紅嘴唇,旁邊寫著一行字:快按我,按這裡!
眼看著傑森直接找到了遙控器的露比差點傻了:「你……你怎麼會找得這麼快?」
小醜特別不開心地說道:「哦,這可這是讓人掃興,我本來以為小鳥兒受了傷行動會受限,所以為了公平起見,特意沒把遙控器藏在很難找的地方。唉,我是不是太體貼了?」
傑森手裡握著遙控器,靠著牆壁緩緩坐了下來。
他像是有些累了,抬起頭看向掛在天花板上的、冒著紅光的攝像機。
露比急瘋了:「傑森你等一下!先別急著弄那個遙控器,讓我想想要怎麼處理……」
「啊對了,你們猜怎麼著?」小醜突然又冒出了頭,愉快的說道,「我很理解你們想要別人來幫助的需求,所以我幫你們聯系了可能是唯一一個會來幫你們的人——你們都知道是誰。」
「蝙蝠俠?」露比下意識說道。
「哇,我們的小寶石可真聰明。」小醜誇張地說道,「沒錯,就是那個討人厭的大蝙蝠。」
露比皺起眉:「真的假的,你會這麼好心?」
傑森冷笑了一聲:「他當然不會。」
「這麼說可太傷人了,親愛的小鳥兒。」小醜說道,「我確實通知了他,不過嘛,鑒於咱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他你們其中一個人的位置,猜猜他選了誰?」
露比愣住了。
傑森也明顯愣住了。
露比說道:「你讓蝙蝠俠在我們兩個人中間選一個人救?」
小醜說道:「是呀,不過回答錯誤,我最討厭的就是用問題回答問題的人了……哦,對不起,你不是人,所以剛才那句話作廢,哈哈哈哈哈哈!」
露比:……你覺得你很幽默嗎!?
小醜一邊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了,一邊說道:「不過,你們可不要抱太多的希望,他還真不一定能在三分鐘內趕到你們那裡呢,畢竟,如果一切都太容易了,那豈不是會讓游戲變得無趣?」
傑森靠在牆上,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挺好的。
布魯斯肯定選了露比。
傑森甚至都不需要過腦子仔細思考一下就能知道。
因為露比擁有「超能力」,所以她一旦失控,後果會嚴重的多。
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發自內心地感謝布魯斯作出了這個選擇。
然後他就聽見露比焦急地說道:「等等,傑森,蝙蝠俠肯定選了你!你千萬別碰那個遙控器,等我找到我這邊的那個,就把你的炸彈給解掉!」
第76章
露比一邊說著, 一邊迅速地衝進了鏡子迷宮。
也不知道小醜為了改造這個迷宮畫了多少錢,幾乎每一面鏡子裡都被嵌入了屏幕,露比眼睛都快要花掉了。
「露比, 你聽我說。」傑森握著遙控器說道,「找不找得到遙控器已經不重要了。」
「傑森你別說話!」露比知道傑森絕對傷得不輕,如果他現在能動,早就開始四處尋找能夠離開那個房間的辦法了, 「肯定會有辦法的, 蝙蝠俠肯定會去救你的, 我和他非親非故,他不可能放棄你來救我, 你要相信他呀!」
——其實露比也不知道蝙蝠俠到底去救了誰。
她只是單純地希望傑森不要那麼快地按下那個按鈕, 或許再等一等, 一切就會有轉機。
「相信?」傑森笑了笑, 「這可是個危險的詞啊, 露比。」
「你就算不相信他, 你也應該相信我呀!」露比在迷宮裡到處快速移動著,有時候甚至迷失了方向, 一頭撞在鏡子上, 把她自己撞得頭昏眼花。
「聽著,露比。」傑森語氣冷靜地說道,「等會兒你出去之後, 一定要想辦法把那個惡心的家伙給解決了,別聽蝙蝠俠在那扯他那套理論……」
「不要!」露比說道, 「我不是早說了我要把小醜開到你面前, 然後讓你親自剮了他的嗎!」
傑森像是沒聽到一樣, 繼續說道:「然後……雖然那家伙有時候有點不講理, 但他是個不得不承認的值得尊敬的人……如果你確實無家可歸了,也許你可以考慮去他那裡,他會照顧好你的。」
露比聽著這臨終托孤一樣的語氣,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她真的要急瘋了,空有一身力量卻用不出來,這些脆弱到連普通人都砸個稀巴爛的玻璃卻如此輕而易舉地擋住了她的腳步,將她鎖在這個迷宮裡。
「說實話,咱倆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大部分時候我也沒把你當什麼外星人看待。」傑森把玩著手裡的遙控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道:「總覺得你很像一個鄰家的小妹妹,喜歡偷懶、嘴饞、嬌裡嬌氣的,還特別喜歡給我添堵。」
露比反唇相譏:「你還有臉說,你自己能好到哪去,脾氣暴躁、整天都像是在生氣、還非要強迫我做不愛做的事情,更讓人無語的是你竟然還有潔癖!」
傑森:「……我哪有潔癖!我就只是正常的愛干淨講衛生而已!」
露比說道:「我活了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強迫我洗澡的!」
傑森:「……你聽聽這像是個女孩子說的話嗎?」
全程監聽他倆的小醜:「這是突然開始拉家常了?明明是這麼緊急和嚴肅的氛圍,是不是有點……」
傑森和露比同時吼道:「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小醜:「……」
傑森繼續說道:「雖然我平時從來沒有說過……但,你還是給我帶來了不少啟發和鼓舞的,你能陪著我度過這段時間,我……」
——我還是很開心的。
如果這段時間能夠延長一些,延長到很久很久以後,該有多好啊。
可惜,可惜以他們的身份,就連普通的生活都成了一種不可企及的幻想。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沒有對露比說。
他想說,其實他有研究很多新的甜品的做法,本來是想著以後有機會做給她吃的,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他想說,如果以後能得空閑,他想帶著她去世界各地好好玩一玩,畢竟好不容易來一趟地球,只呆在哥譚這種鬼地方可劃不來。
他想說,雖然他平時總是嫌她添麻煩,但實際上他真的很享受這種麻煩,只是他從來沒承認過。
……
他想說的東西太多了。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畢竟,在生死面前,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
露比看著屏幕上的時間越來越少,急的快要哭了。
上次她這麼著急還是在什麼時候?
……不,她從來沒有這麼著急過。
哪怕超人把她扔去了共生體星球,她都沒有這麼無措。
因為直到最後一刻,她都始終知道,自己是有退路的。
當然,康斯坦丁騙她那次不算,那次不是著急,是知曉結局依然只能赴死的絕望和果斷。
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反而無暇去顧著急這種情緒。
可她為何如此急迫呢?
……等等。
她真的沒有退路了嗎?
露比愣了一下,飛奔的腳步停了下來。
倒計時已經變成了兩位數。
他們只剩下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了。
「嘖,他又慢了一步。」傑森嫌棄地說道,「看來還是得先靠我了。」
他拿出了那個遙控器,手指按在了按鈕上。
他其實也不知道蝙蝠俠到底去救了誰。
但他不想賭。
至少,他要把握住他所擁有的選擇的權力。
露比必須得活下來,她還那麼小。
「不,傑森!」露比急瘋了,「不要按!」
她飛快地拐過最後一個岔道,終於在鏡子走廊的盡頭看見了被掛在空中的遙控器。
露比眼前一亮,連忙想要去抓住那個遙控器,她甚至顧不上保持人形,伸出去的手一瞬間拉長了很多很多倍,只想更快地抓住它。
然後她就看見,被鑲嵌在鏡子裡的密密麻麻的屏幕中,傑森按下了他手中的那個遙控器。
與此同時,露比將掛在空中的炸彈遙控器給握在了手裡,她有些發抖地低下頭一看,那個遙控器上的指示燈已經熄滅了。
炸彈遙控器失效了。
……
小醜的聲音傳來:「哦,多麼不可思議啊……看來我們的小鳥兒在這場生死時速中獲得了勝利呢。」
露比愣在原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遙控器。
遙控器上的笑臉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與此同時,她突然聽見了一聲輕微的「呲」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泄露了一樣。
露比抬起頭。
她看見玻璃走廊的盡頭,在那些玻璃的縫隙裡,有淺綠色的氣體正在慢慢滲透出來。
露比愣了一下。
「……笑氣?」她猶豫著說道。
為什麼明明傑森已經按下了按鈕了,還會有毒氣被釋放?
傑森已經完全愣住了,他反應極快,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憤怒到了極點,幾乎是吼著說道:「小醜,你騙了我們?!」
這樣一個劇烈的動作顯然牽扯到了他的傷口,讓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咳嗽了起來。
小醜大笑了起來。
他說道:「我沒有騙你們,我只說了那個遙控器可以幫助到對方,而這個幫助的意思,是幫助別人更快地從這個可笑的世界解脫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傑森聽著小醜的笑聲,突然又冷靜了下來。
「所以,」他說道,「你從一開始就是想讓我們都去死的。」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蝙蝠俠可正在去救你們的路上,估計快要到了吧?」小醜摸著下巴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們會試著哄騙對方先按下按鈕的,討厭,你們這樣互相謙讓反而無聊死了。」
「露比,盡量不要接觸到那些氣體,再撐一撐,蝙蝠俠很快就到了!」傑森說道。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經完全沒用的遙控器,咬了咬牙,猛地砸向了攝像頭,將鏡頭砸的稀爛。
他不想再讓畫面進行傳輸了。
他知道自己必死,至少不要讓露比看見他死時的模樣。
露比已經縮在了角落裡,她正准備說些什麼,突然所有的屏幕一黑,傑森那邊的畫面全都消失了。
「哦,太可惜了。」小醜說道,「隨便破壞公共財產可不是好行為,好孩子不要學。」
傑森看著已經徹底被破壞的監控設備,松了口氣。
他深吸了口氣,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劇痛,強行讓自己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然而就在此時。
他聽見一聲巨響從屋外傳來,像是有什麼人在暴力破壞著這件屋子的門。
傑森的瞳孔微微一縮。
——不可能。
這個念頭才剛出現,他就又聽見那個聲音響起,比剛才更加劇烈,震耳欲聾。
與此同時,鐵門被徹底破壞,自外向內轟然倒塌,落在地上,激起了飛揚的塵土。
蝙蝠俠站在門外,漆黑的披風擋住了外面照射進來的光,在地面上投出一道長長的黑影。
傑森靠坐在牆面之下,黑影的末端,錯愕地看著前來救他的蝙蝠俠。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不,不可能。」
「炸彈在哪,傑森?」蝙蝠俠說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先幫你把危險排除。」
「不可能。」傑森依然有些恍惚,「……為什麼?」
為什麼你沒有去救露比?
為什麼你放任那個孩子暴露在笑氣之下?
你明明知道,如果那個孩子失控,造成的後果會比他被炸彈炸死嚴重的多。
「我會解釋的,但不是現在。」蝙蝠俠說道,他幾乎化成了一道看不清的黑影,一個閃身就接近了傑森,掀開了他的外套,看見了被緊緊裝在他身上的定時炸|彈。
上面的倒計時只剩下三十秒了。
……
而在另一邊,露比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看著綠色的氣體越來越近,看著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少,咬緊了牙關。
露比:「……不行,我豁出去了。」
系統:「你要做什麼?」
露比深吸了口氣:「只能靠他了。」
她絕對不能因為這種可笑的毒氣而喪失自我。
失去了靈魂的自由,比失去了身體的自由要可怕得多。
她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說完,她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聲帶部位,模擬出了她共生體形態時的聲音。
然後她抬起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喊道:
「克拉克!!」
「克拉克,救命啊!!!」
「我被關毒氣室了,你要是能聽見的話,麻煩從地底鑽過來!從地底鑽過來!從地底鑽過來!」
……
正在大都會的克拉克剛剛下班。
他在路邊的餐車裡買了一份熱狗,因為味道不太行而露出了有些郁郁不樂的表情。
在拉斯維加斯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在試圖尋找能打開彼此幻境的辦法,但他始終沒能找到。他甚至和蝙蝠俠商量過這件事情,後者還答應了幫他想辦法的,結果也是啥信息都沒有。
若是以魔法為手段,他能夠接觸到的人除了康斯坦丁,沒有其他人能做到,而康斯坦丁在那次事件之後就仿佛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他的行蹤。
而若是以科技為手段……這也太為難科技了。
所以這件事情就一直被擱置著,沒辦法解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露比在彼此幻境裡是不會死亡的。
他還有時間。
他還有時間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或許,今晚可以再去孤獨堡壘查找一下氪星記載裡的相關資料,沒准能發現一些別的蛛絲馬跡。
克拉克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往公寓走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在喊救命。
——那個聲音熟悉極了。
但克拉克卻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太熟悉了,可是,這本不應該是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聲音啊。
但他的身體卻先於他的思維動了起來。
他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以最快的速度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速飛去。
第77章
一個月前。
布魯斯坐在蝙蝠洞的巨大屏幕之前, 屏幕上,無數人物信息正在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飛速掠過。
「我想這些資料不會是正常渠道弄來的,對吧?」阿爾弗雷德站在一旁說道。
「這是從澤維爾天才青少年學校的數據庫以及神盾局數據庫裡弄來的。」布魯斯順手拿起阿爾弗雷德遞給他的咖啡, 一邊說道, 「目前已知的所有變種人、異人族以及外星生物的信息都在這裡。」
「那麼, 找到關於傑森少爺身邊那個小姑娘的信息了嗎?」阿爾弗雷德問道。
「等一等, 阿爾弗雷德。」布魯斯說道, 「耐心。」
半分鐘後, 所有的信息被掃描完畢,終於在一個被標記了「絕密」級別的信息詞條處停了下來。
……
【露比】
種族:共生體(相關信息缺失)
立場:親地球派
狀態:存活(位置信息缺失)
外觀特點:[圖片]白色身軀, 紅眼
特性:蠱惑力(可抵抗),強化性, 宿主支配力,復生(存疑), 宿主暴虐傾向增加
弱點:高溫,超聲波
上任宿主:彼得·帕克(信息未更新)
信息補充:
1、露比真的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呃……或者說應該是外星人?她絕對是值得信任的, 我可以把我的命都交給她,可惜就是不太講信用,說好了要回來找我玩的, 結果過去這麼久了連個音訊都沒有!蜘蛛哭哭.jpg, 而且能不能不要把人家的弱點就這麼放在詞條裡面?萬一被什麼壞人給偷走了怎麼辦?——本條信息補充來自彼得帕克。
2、能不能給我的安保系統多一點信心?——本條信息補充來自於托尼斯塔克。
3、一個非常善良溫柔的孩子。——本條信息補充來自史蒂夫羅傑斯。
……
「哦,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好孩子。」阿爾弗雷德說道, 「看樣子她以前的活動範圍都在紐約附近, 怎麼會突然來哥譚呢?」
「……」布魯斯凝視著這個在神盾局被標記為最高等級機密的詞條,默默地把目光停留在了共生體的弱點這一條上。
他將詞條截取, 存入了蝙蝠洞的信息庫, 信息傳輸剛進行到一半, 突然屏幕就閃了幾下,跳出來一個紅色的警告框。
「警告,入侵行為已被發現,對方已展開追蹤!」
布魯斯微微皺眉,手指正要按在切斷信號的按鈕上,一張熟悉的、令人討厭的臉就在屏幕上跳了出來。
「我說是誰入侵了神盾局的信息庫,合著是你啊……」托尼斯塔克一邊在黑乎乎的背景裡東張西望一邊說道,「我說你也差不多得了,我現在忙的要死,別再給我……」
「嘭!!」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傳來。
托尼那邊信號斷了一會兒,又自動連上了:「別再給我添亂了好不好?告訴我你沒看到什麼能讓我上國際法庭的東西!」
布魯斯問道:「你那邊怎麼了?」
托尼說道:「簡直見鬼了……你知道X教授前段時間死了的事情嗎(注1)?」
布魯斯說道:「嗯。」
「很好,這樣我就可以少點廢話給你解釋前因後果了,總之現在我們正在解決因為他的死亡而造成的令人頭疼的問題。」
「能搞定嗎?」布魯斯問道。
「怎麼?你要來幫忙?」
「不,我就只是這麼一問。」
「……」托尼那邊信號又斷了兩秒,然後重新連接,「不來幫忙就算了,至少別添亂了好嗎?你到底在找什麼信息?」
還沒等布魯斯回答,他就自己翻閱了一下瀏覽記錄,然後說道:「哦……露比啊。」
布魯斯挑眉:「你認識她?」
「不算認識,但有點興趣。」托尼說道,「怎麼?你也看上了這個小姑娘?」
布魯斯:「……」
什麼叫看上了?這話怎麼聽著就那麼不對頭呢?
托尼正准備再說些什麼,結果他那邊的鏡頭猛地一晃,信號又開始時斷時續了起來。
「關於共生體這個種族。」布魯斯問道,「還有別的信息嗎?」
「沒了!」托尼說道,「怎麼,想寫一篇《基於神盾局機密資料基礎的外星人特性研究——以共生體為例》的學術論文嗎?」
「你還是集中注意力打架吧。」布魯斯面無表情地關閉了信號。
「如果是外星人的話,或許有人可能會清楚。」阿爾弗雷德提出了一個中肯的建議。
「唔……」布魯斯摸了摸下巴,「你是指超人?」
很有道理。
但這其中存在著一個信息差的問題。
首先布魯斯並不知道超人對共生體的事情是否知情,也不知道共生體的能力對氪星人是否有效。
從共生體的能力上來看,這個種族似乎又對氪星人特別不友好,畢竟涵蓋了身體上的控制和精神上的影響。
只是從關於露比的詞條內容字面意思上來進行推斷,布魯斯都覺得,讓露比和克拉克認識不是一個好主意。
不過,如果只是旁敲側擊問一問相關的問題,應該問題不大。
……
於是,正義大廳日常例會,本來大家都做好了蝙蝠俠又雙叒叕缺席的准備了,結果誰也沒想到,這次蝙蝠俠的座位上竟然穩穩當當坐著一個人!
哈爾:「……何方妖孽膽敢假扮蝙蝠俠!」
然後被巴裡捂著嘴拖走。
……
散會後,布魯斯喊住了超人。
「?」突然被cue的克拉克頭頂冒出了一個問號。
布魯斯並沒有立刻開口問他自己要想問的問題,而是等到正義大廳裡的人全都走完了,這才問道:「你對外星生物了解多少?」
克拉克說道:「那要看是哪種外星生物了……」
「我以為你們氪星會記載得很全面。」布魯斯說道。
「事實上……」克拉克頓了一下,語氣有些黯然,「那些記載都是有時效性的,生物畢竟在不停進化。一百萬年前的人類和現在的人類也已經完全不是同一種種族了。」
就像共生體,曾經那個殘暴的種族,在這麼多年後也會孕育出溫和善良的個體。
布魯斯問道:「你知道共生體嗎?」
克拉克:「……」
坐在桌旁看著屏幕的克拉克猛然抬起了頭,幾乎是一瞬間就移動到了布魯斯身側,低下頭看著他。
「你說什麼?」克拉克問道。
「……」這個反應有點不太妙啊,布魯斯想著,但他依然重復了一遍:「共生體。」
「你從哪裡知道這個種族的?」克拉克問道。
「你有你的氪星知識,我也有我的情報來源。」布魯斯語氣平緩地說道。
克拉克盯著他半晌,才深吸了口氣,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你是遇見了共生體嗎?」克拉克問道。
「只是情報。」布魯斯說道。
克拉克嘆了口氣。
「事實上……」他說道,「我之前遇見過共生體,就在地球上。」
布魯斯側過臉去觀察克拉克的表情。
……豁,還真夠復雜的。
他看起來竟然是在……愧疚?
「那可不是個好消息。」布魯斯斟酌了一下用詞。
「是啊,我當時也是這麼認為的。」克拉克無奈地說道。
「……但是?」布魯斯接道。
「但是,」克拉克說道,「我錯了,我做了一些錯事,所以,現在地球上已經沒有共生體了。」
布魯斯皺了皺眉:「你殺了它?」
「……」克拉克回過頭看了布魯斯一眼,非常不高興地糾正:「她。」
布魯斯面無表情。
——他得到了一個新的情報,至少克拉克對這個被他弄死的共生體是有感情的。
「你怎麼知道地球上沒有共生體了?」布魯斯問道。
「她告訴過我,地球上只有她一個共生體。」克拉克回答道。
「她可能是在騙你。」布魯斯不以為然。
「……」克拉克抿了抿嘴,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她不會騙我。」
「也許你並沒有那麼了解她。」布魯斯說道。
因為他可是很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共生體存在的,就在哥譚。
「不,你不明白,不了解露比的是你,你根本沒見過她,所以你才會有這種懷疑和不信任感。」克拉克像是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嘆了口氣,「不信任是比任何武器更鋒利的利器。」
「露比?」布魯斯心中一跳。
「她的名字。」克拉克說道。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
克拉克認識的共生體和神盾局資料裡的是同一只,而那一只應當就是在哥譚的那只,畢竟照片上的特征非常明顯。
而克拉克卻說她已經死了?
布魯斯突然想到共生體的詞條裡,似乎有著「復生」這個特性,只是在後面備注了「存疑」兩個字。
「你確定她已經死了嗎?」布魯斯問道。
「她沒死。」克拉克不高興地瞪了一眼布魯斯,「她只是……暫時睡著了,我會想辦法讓她回來的。」
布魯斯:……
這像極了沒能理解死亡含義的小孩子說出來的天真夢話。
「告訴我更多關於她的信息。」布魯斯說道。
「為什麼?」克拉克很疑惑,「你看起來不像是個這麼八卦的人啊?」
布魯斯:「我不是在八卦,我只是需要完善我的信息庫。」
克拉克想了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好吧,」他說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或許我可以把與她相關的故事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你……關於這個種族的一切,以及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側,曾經有過的致命的威脅。或許,你能幫我找到彌補錯誤的辦法。」
他靠在了椅背上,輕聲說道:「從哪開始說呢……嗯,得先從康斯坦丁開始講起。」
布魯斯:……等等,誰來著?
——康斯坦丁,一個讓人不想做他隊友,但更不想做他的對手的人。總之就是一個讓人聽到他的名字就想掉頭就走的人。
布魯斯:很好,我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第78章
關於康斯坦丁、克拉克和露比的故事, 其實並不長。
克拉克總覺得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或許只是因為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和遭遇的經歷讓他覺得痛苦,從而無限延長了故事在他心目中的時間。
畢竟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痛苦總是漫長的。
然而這種漫長總歸是假像, 他對布魯斯講完這個故事, 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布魯斯聽完後, 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在他還未察覺到的時候, 這個世界險些被毀滅——這個脆弱的世界到底面臨著多少看不見的威脅?
他會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他面臨著當初康斯坦丁所面對的那個問題, 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而這個問題真正的可怕之處在於,似乎真的沒有比康斯坦丁的處理方式更合適的選項了,在他的處理方式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死, 一切都被近乎完美地、悄無聲息地處理了, 這顯然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沒有恐慌、沒有死亡、甚至連經濟損失都可以忽略不計, 沒人比他們這些超級英雄更明白這有多難。
於是,一個除了露比沒人受傷的世界誕生了。
而布魯斯和康斯坦丁的區別在於,他可能會拖到最後一刻才無可奈何地作出決定, 在此之前他會拼盡全力去找別的可以替代的辦法, 同時他不會允許自己和露比接觸過密,從而產生同情或者不忍心之類的情緒。
他會提前告訴露比她會遭遇的一切, 至少讓她處於知情的狀態, 征求她的同意,哪怕這可能會造成計劃的不穩定性。
而如果他沒能找到替代的辦法, 只能犧牲露比, 在一切結束後, 他會陷入極端的自責,甚至可能再一次精神受創,即使在這件事情中沒有任何人死去,也沒有任何人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責怪他。
而康斯坦丁不同。
他可能會有那麼一點不忍心、痛苦和遺憾,但他不會有半點猶豫,也不會有半點後悔。
因為他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了,他活得太清醒,被迫失去的東西和主動舍棄的東西都太多太多,無用的道德感不會成為他的束縛。
只能說,幸好他本質上是個善良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不然他將會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敵人。
最幸運的是,這個危機已經被康斯坦丁給處理掉了,他不需要再頭疼這個問題,他要做的只是留神彼此幻境,不要讓三宮再逃出來。
可是他為什麼還能在哥譚看見露比?
……等等,所以露比已經從彼此幻境裡逃出來了是嗎?
她是怎麼出來的?
三宮呢?
不對,三宮肯定沒有出來,不然在沒有康斯坦丁擋在前面的情況下,這個世界早完了。
布魯斯皺起了眉。
克拉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他托著下巴坐在桌子旁,滿面愁容:「瑪莎總和我念叨露比,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露比已經……我不知道,我甚至想著,就算她真的逃脫了那個鬼地方,肯定也不會再願意見到我了。」
顯而易見。布魯斯想著,她要是真想見你,估計早就來找你了。
而且,實話實說,能在這種情況下死裡逃生,還能對這個世界保持著善意,布魯斯甚至覺得單憑這一點就已經彌足珍貴,足以證明這孩子的赤子之心。
這樣看來,之前會擔心傑森帶壞這個孩子,或許是他多慮了。
不過,布魯斯倒也沒指望這個孩子能把傑森往好的方向上帶就是了……只要他倆別給他惹事,他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你這段時間忙得看不到人,就是因為你在滿世界找能夠打開彼此幻境的辦法?」布魯斯問道。
「是啊。」克拉克嘆了口氣,「我能告訴你這麼多,也是希望你幫我找找辦法。」
布魯斯說道:「你不應該先找到限制三宮的辦法嗎?不然一旦打開了幻境,三宮跑出來怎麼辦?」
克拉克沉默了半晌。
布魯斯清晰地看到他眼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絕望的糾結神色,那樣的神色,哪怕他們在面對達克賽德的時候都沒見他流露出來過。
雖能生殺予奪,卻無力回天。
「我該走了。」布魯斯站起身,向著正義大廳的大門走去,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克拉克。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克拉克真相,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想,這是他們兩個外星人之間的事情,除非會影響到其他人,不然還是交給他們自己處理比較好。
於是,片刻的沉默後,他說道:
「這件事情也許很快就會有轉機了。」
克拉克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布魯斯。
蝙蝠俠說的話總是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說服力,這次也不例外。
克拉克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布魯斯回過頭,一邊離開正義大廳一邊說道:「這只是一句祝福的話。」
克拉克目送著布魯斯的身影消失在了正義大廳。
……
當時的克拉克並不知道。
這並不只是一句禮貌性的祝福的話。
而是一則必將成真的預言。
……
布魯斯在回去之後,沒有再把重點放在露比身上,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小醜身上。
他知道被寄生過的小醜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傑森和露比的,他這麼快就逃獄出來,更能說明他報復心的迫切。
但這次小醜就像真的人間蒸發了一樣,他怎麼都沒辦法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反倒是讓他查到,傑森讓一群黑幫的毒販子們投資建了個巧克力工廠,但是在幾乎被韋恩集團壟斷的哥譚糖果業,這個品牌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布魯斯打死都不信這是因為傑森自己想吃巧克力了,肯定是他做出來喂給露比的。
……算了,隨便吧,都是小事,讓孩子們自己玩玩也無傷大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就連日常夜巡也就只能抓到一些小偷小摸小搶劫的小罪犯。
但布魯斯知道,這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小醜這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
引信終於被點燃了。
某天,戈登突然收到了一個點名要給蝙蝠俠的包裹,上面還畫著一個鮮紅的、誇張地笑著的嘴。
這笑容可太滲人了。
戈登心裡咯噔一下,趕緊爬上警局頂樓喊來了蝙蝠俠,然後把包裹給了他。
布魯斯在做足了安全保護和各種手段的探測後,確定裡面只是個帶屏幕的對講機,這才打開了包裹,接通了對講機。
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張熟悉的、令人厭惡的笑臉,誇張的笑聲和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
「嗨,蝙蝠俠,好久沒見,是不是想死我了?」
布魯斯:「……沒有。」
戈登吐槽了一句:「想死你不至於,想你死是真的。」
小醜:「哇,這個笑話真不錯!吉姆,你總算有了點幽默感。」
戈登不想說話了。
小醜繼續說道:「可惜我們黑漆漆的老蝙蝠還是老樣子,為什麼不笑一個呢?」
布魯斯:「說正題吧。」
小醜露出了一個傷心的表情:「好吧,還以為你會想念我的。那麼,今天我們回歸最傳統最無聊的老把戲吧,蝙蝠俠,一個很簡單的小游戲——」
屏幕上的畫面突然出現了變化,一邊是正站在鏡子迷宮前面的化成人形的露比,而另一個則是已經被扔進了黑漆漆的小屋子裡、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傑森。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我知道小怪物刀槍不入,所以她面臨的是我的笑氣;而另一邊的小鳥兒可就簡單粗暴多了,經典的定時炸|彈。」
說完他便開始瘋狂地大笑了起來:「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兩個地方離哥譚警局都很遠,而你只剩下三分鐘的時間,所以,為了保證你的效率在線,我只能告訴你其中一人的位置,我是不是很好心?一個有足夠的能力把哥譚都毀掉的小怪物,還有你那可憐的小鳥兒……」
戈登已經忍不住罵出聲了,但天台的風太大,布魯斯沒聽見他到底罵了句什麼含糊不清的髒話。
布魯斯只沉默了不到三秒的時間,就說道:「紅頭罩在哪?」
小醜這下可驚訝了。
「你反應速度這麼快我倒可以理解,」他說道,「但你竟然選了小鳥兒?」
這不科學啊。
小醜可是指望著他再一次把小鳥兒給拋下呢,在同一個問題上往同一個人心上捅三刀,這可足夠把一個人從懸崖的邊緣給徹底推下去。
不過……選了小鳥兒也沒關系。
紅頭罩一定會以為蝙蝠俠選了露比,他會拼盡全力幫露比按下按鈕,而他不會知道這反而加速了露比的死亡。
等到他發現蝙蝠俠最後的選擇是他自己的時候,可想而知他會有多絕望。
摧毀一個人的辦法很多。
拘泥於一種形式反而無趣的很。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蝙蝠俠的動機是什麼,這不是他的風格啊,他明明知道以那個小怪物的本事,如果被笑氣給控制了,那麼整個哥譚就被籠罩在陰影下了。
這樣一個大危機,蝙蝠俠僅僅靠自己是解決不了的。
不過,沒關系。
這樣才好玩,這樣才叫戲劇效果。
……
而在布魯斯看來,最正確的選擇必然是去救傑森。
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
露比和傑森不一樣。
傑森在這個事件中,唯一獲救的希望是自己的救援,這不僅僅是拯救生命這一個層面,更是對過去的一種彌補,布魯斯很清楚小醜在玩什麼心理戰術。
而露比並不是沒有退路的,她完全可以喊克拉克肯特來幫忙。
布魯斯不會管露比和克拉克之間的事情,但這是建立在他們倆的復雜關系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前提之下。
而如果他們關系的維護會影響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布魯斯會毫不猶豫地做出一定程度的干涉。
他相信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會理解他的做法。
他也相信,克拉克不會再做出任何讓露比擔驚受怕的事情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這位老朋友,他可能一時犯渾,但他不可能永遠腦子不清楚。
所以,幾乎是在小醜說出了規則之後,他就立刻預測了這個事件最有可能的走向。
小醜顯然不知道露比和超人的關系,不然他會准備更多的東西,比如氪石之類的。
這就是情報上的優勢,而布魯斯最擅長將這方面的優勢發揮到極限。
在小醜說出了傑森的位置之後,他立刻毫不猶豫地坐上了蝙蝠翼飛離了哥譚警局,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那個位置飛去。
而在他到達傑森的位置的時候,距離炸|彈爆炸只剩下了三十秒的時間。
足夠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定時炸|彈的種類,這種炸|彈他只需要十秒鐘的時間就可以拆除。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傑森的精神問題,他完全可以想像此時傑森的情緒,因為在他的認知裡,自己此時出現在這裡或許就等於露比被放棄了。
好在他傷得很重,已經沒有力氣來反抗自己了。
蝙蝠俠快速解決了他身上的炸|彈,最後的倒計時定格在十七秒。
「為什麼?」傑森的瞳孔已經有些渙散了,顯然他的傷勢正在奪走他的理智。
「我保證。」布魯斯說道,低沉的聲音裡有安撫的意味,「她會沒事的。」
第79章
另一邊。
露比喊完了之後, 就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裡。
她有點害怕。
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那些綠油油的笑氣,還是在害怕即將到來的不可控的未來。
可惜,給她害怕的時間只有短短兩秒。
兩秒之後, 她就感覺地面開始轟然震動了起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露比想低頭看一眼的,但她只是剛有了這個念頭, 就看見眼前的地面突然被掀翻了開來,一個紅藍色的影子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她感覺自己被一對有力的手臂死死抱住了, 力度之大甚至讓她的身體都快要變形。
下一秒, 她面前的景像天旋地轉,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 她已經離開了那個鏡子迷宮, 被人托著胳膊漂浮在哥譚的空中。
不遠處, 游樂園的摩天輪閃爍著迷幻般的彩光, 如同一道掛在天際的永不消逝的彩虹。
克拉克的手托著她,她的胳膊纖細到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裂。
他們面對面漂浮在空中。
藍色的眼睛與紅色的眼睛在哥譚的天空之下,目光觸碰在一起。
他們的目光中,都帶著近乎小心翼翼的試探。
……
——直到這一刻,克拉克還是懵的。
距離他聽見露比的聲音到現在只過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他憑著本能衝到了哥譚, 救下了露比, 在這個過程中, 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
而現在, 看著眼前這對熟悉的紅寶石般的眼睛, 他才終於有了實感。
仿佛不受控制漂浮在空中的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地上。
他試探性地問道:「露比?」
太多問題,太多疑惑,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只能將所有的情感都濃縮在了這短短兩個字之內。
而露比的反應速度也是飛快。
她幾乎是只停頓了一下, 就強行壓下了自己心裡所有不必要的情緒。
她說道:「我們的事情等會再說,克拉克,救救傑森!」
克拉克總算被露比的聲音喚回了已經神游天外的靈魂,他反應了一下才說道:「……傑森?」
「小醜想殺了我們。」露比用最簡單的詞彙說道,「他把他關起來了。」
克拉克聽見了「小醜」這兩個關鍵詞,幾乎是下意識皺起了眉。
「好。」他說道。
緊接著就又是一陣堪比瞬間移動的高速飛行,露比被克拉克牢牢護在胸口,迎著哥譚潮濕冰冷的風,穿梭過林立的鋼筋混凝土的森林,幾乎化成了一道刺破霧霾的流光。
他破開了一間倉庫的門,衝進去,將正坐在兩塊屏幕前露出驚訝表情的小醜給一拳打在了臉上。
小醜應聲倒地,鼻血噴了一地。
露比根本沒去管小醜,她直接看向了兩個屏幕,焦急地看著傑森的情況。
然而小醜這邊的屏幕也黑了,兩個屏幕只能看見她自己那邊的一個,而且也已經被綠色的笑氣給灌滿了。
克拉克一把抓住了小醜的衣領,又給了他一拳,問道:「傑森在哪?」
頭昏眼花的小醜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搞清楚情況,然後他很不滿地看著露比:「哦,小怪物,喊超人來做外援也太不厚道了,這不是咱們哥譚的規矩。」
露比也一拳從老遠打過來,砸在了小醜的鼻梁上,她又氣又急:「快說!不然我就附身你跳崖!」
小醜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像是根本就不害怕眼前的這一切,他甚至笑著說道:「哥譚可沒什麼像樣的懸崖,不然從韋恩大樓上跳下來吧?場面想必會漂亮極了,哈哈哈哈哈……」
克拉克歪著腦袋傾聽了一會兒。
他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蝙蝠俠的聲音:
「炸彈在哪,傑森?」
……
「我想我找到他們了。」克拉克說道。
露比眼前一亮,像寶石一樣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克拉克,那雙眼睛裡滿是驚喜與期待。
克拉克看著那雙眼睛,不知為何心裡竟然有些幾乎難以被察覺的刺痛感。
——她曾經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而不是夾雜著恐懼和戒備的眼神,即使那種情緒被她掩藏得很好,但他依然能察覺到。
克拉克一拳把還在那笑個不停的小醜給打暈了,然後一只手抱住了還沒有他腰部高的小露比,另一只手超粗暴地把小醜給拎了起來,然後再一次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傑森和布魯斯所在的位置飛馳而去。
……
「我保證她會沒事的。」布魯斯說道,他將手裡的被拆完的炸彈扔在了一旁,准備想去把傑森扶起來。
傑森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抓住了他伸出來的胳膊。
他抬起頭,問道:「……你怎麼保證?」
有什麼樣的計劃是百分之百成功的?
布魯斯正准備回答,卻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開始震顫起來。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將傑森護在身後,而下一秒,房間的牆壁被直接砸開,無數碎石和混凝土像雨點一樣灑落下來。
傑森和蝙蝠俠都看向了牆壁被強行破開的方向。
他們看見身披紅色披風的人間之神逆著光站在房子的外面,他一只手動作溫柔地抱著正一臉焦急地看著傑森的露比,而另一只手超粗暴地拎著已經被打暈過去的小醜,小醜臉上甚至還留著被鐵拳打出來的黑青。
他的目光從布魯斯和傑森的身上匆匆掃過,然後落在了露比的臉上,溫柔而靜謐,甚至有種令人平靜下來的力量。
「他沒事。」他說道,「不用著急了。」
頓了一下後,他仿佛嘆息一般輕聲喊出了那個在他腦中縈繞了很久的名字。
「露比。」
布魯斯回過頭看向陷入了震驚的傑森,說道:「這就是保證。」
傑森沉默了半晌:「……你說得對。」
露比可從來沒告訴他,她竟然還和超人有一腿啊!!
「傑森!」露比已經很靈活地從超人的手臂間跳了出去,克拉克下意識想要扶她一下,但伸出手後又有些局促地收了回去。
布魯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動作緩慢地挑了挑眉,瞄了一眼克拉克,又瞄了一眼傑森。
露比迅速鑽進了傑森的身體,開啟了治愈技能,但她很快發現傑森傷得著實有點重,至少斷了二十根大大小小的骨頭,短時間內估計沒辦法治愈。
傑森感覺到了露比在做什麼,他說道:「我沒事,露比,我們先離開這裡。」
布魯斯說道:「你得先跟我走,傑森,我可以治好你。」
傑森瞪了他一眼,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自己身體裡的露比悄咪咪地說道:「我覺得蝙蝠俠說得對,傑森。」
「?」傑森的頭頂冒出了一個問號,「你竟然在幫他說話?」
「你看,他最後還是選了你呀,說明他還是很愛你的嘛,而且他那麼有錢,肯定能給你提供最好的治療,總比我在這忙活要強。」露比說道。
而且沒准還能抱上蝙蝠俠的大腿……畢竟現在克拉克已經知道她逃出彼此幻境了,在這種危急關頭,身邊有兩個S級總比只有一個安全。
「他根本不是……」傑森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反駁的話卻又卡在了喉嚨裡。
傑森:……淦,煩死了。
布魯斯想去背他,被傑森輕輕拍開了手,他板著臉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說道:「我自己能走。」
「……行。」想到這裡還有露比這個女性生物存在,布魯斯便也沒強求。
眼看著蝙蝠家的兩個好像要走人了,克拉克連忙站在他們身後伸出了爾康手:「那個……露比?」
露比:「……」
這大概就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吧……
系統:至少人家救了你,你總不能用完就丟吧……
露比:我倒是想這樣,但我不敢啊……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怕熱視線之類的東西了,但克拉克要是再把她扔回老家,她也頂不住啊。
於是露比只能嚶嚶嚶地從傑森身體裡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克拉克。
傑森明顯感覺到露比在害怕克拉克,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擋在了露比的前面。
知道一切真相的布魯斯說道:「傑森,你過來吧。」
傑森一怔,頓時對布魯斯怒目而視:「你,你沒看到……」
你沒看到露比在害怕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氪星人嗎!
布魯斯看出來了,克拉克當然也看出來了。
他默默垂下眼,湛藍色的眼睛裡出現了些許黯然的神色。
不過,沒關系。她害怕自己也是應該的。
他抬起眼,看著躲在傑森身後,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的露比,像是怕嚇到她一樣輕聲說道:「沒事,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說……很高興你能回來,露比。」
露比微微一怔。
回來?
回到哪?回到地球嗎?
他這是默認了地球才是她的家嗎?
露比的眼睛亮了起來。
克拉克見露比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排斥的情緒,這才繼續說道:「很高興你能變成人類的樣子。雖然我記得,好像共生體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克拉克。」露比說道,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一點,「地球上有變種人,你總得允許共生體星球上有變種共生體的存在嘛……」
克拉克:「……」
好、好有道理的樣子!
唯一一個不知道什麼是共生體的傑森:「……什麼共生體?你不是百變怪嗎?」
露比:「……你才是百變怪,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了!」
克拉克看著露比氣鼓鼓的樣子,突然想到了當初在孤獨堡壘裡和他鬧脾氣的那只小松鼠。
那時候,小松鼠生氣起來,也是腮幫子鼓鼓的樣子,留給他一個後腦勺,毛茸茸的大尾巴掃來掃去的,滿臉寫著高興。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也許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之一了,只是他沒能留住她。
「對不起,露比,我知道你對我……」克拉克覺得喉嚨干澀,沒能把這句話說完,很生硬地轉到了下一句話,「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在意我,我不會干涉你的生活。只是……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想讓你知道,我隨時都在。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的話,也不必說,我不會問的。」
事實上,他有著太多太多的疑問。
你到底是怎麼從彼此幻境裡出來的?
為什麼你與你的同類如此不同?
你的背後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一點也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眼前的這個孩子擁有著比所有人類都要純淨的心。如果她不想說,或者是她覺得沒有必要說,那就是她自己的選擇,而克拉克尊重她的選擇。
露比有些意外地看著克拉克。
他那雙湛藍的眼眸像最純淨無暇的海灣,倒映著一塵不染的天空,那雙眼裡藏著的情緒靜謐而洶湧。
「……謝謝你,克拉克。」露比說道。
克拉克微微睜大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走到了露比面前。
他蹲下身平視著小姑娘那雙清澈到仿佛從來都不曾有任何負面情緒污染的眼眸,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就像是當初揉著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那樣。
「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他輕聲說道,「你永遠都不需要。」
因為我欠你的東西太多了。
這個世界欠你的東西太多了。
好在,他終於獲得了一個去償還的機會,這樣就夠了。
露比抬起眼看向克拉克的眼睛,半晌後她移開了目光。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對系統說道:「真奇怪,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溫柔啊,是因為我終於和他們長得足夠像了嗎?」
系統:「……」
系統覺得這話它沒法接。
布魯斯看著克拉克和露比,他眯了眯眼睛,心裡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如果你以後沒有明確的打算。」布魯斯說道,「你可以來我這裡。」
露比和克拉克都是微微一怔,轉過頭看向了布魯斯。
傑森皺起了眉,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欲言又止。
露比眼前一亮,說道:「……可以嗎?」
這……這可是哥譚首富啊!他這是想找一個財產的繼承人了嗎?
克拉克也在剛開始的愣怔後眼前一亮。
這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首先,他自己肯定是沒辦法繼續照顧這個孩子了的,畢竟……他們之間有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些過往就像是曾經摔碎過的瓷器上的裂痕,哪怕拼合如初,那些痕跡也像刀疤一樣難以抹去。
如果要找一個人照顧露比,或許蝙蝠俠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別的問題先不談,至少以他的家庭條件,肯定能給露比最好的生活質量。
而且,克拉克也不太擔心布魯斯會苛待露比,畢竟,布魯斯也是知道曾經發生在這個孩子身上的一切過往的。
沒有人會對這樣一個孩子狠心。
……
事實上,布魯斯有著他自己的考慮。
一個孤身來到地球的外星生物。
一個擁有著赤子之心的善良的孩子。
一個特別能打、還沒什麼弱點的人間凶器。
一個對氪星人有了PTSD心理障礙的小可憐。
一個能讓復仇者聯盟如此感興趣、甚至專門成立了絕密詞條的超能者。
一個曾經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犧牲自己拯救了世界、卻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的英雄。
一個能讓傑森如此喜歡的女孩兒。
布魯斯想,他是很樂意引導這樣一個孩子的。
幫助她,訓練她,教導她,甚至是……給她提供吃不完的糖果、甜點和垃圾食品——畢竟,布魯斯記得,這孩子大概率是依靠進食來維持自身能力供給的。
所以,面對著露比的疑問,他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露比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像裡,一般情況下,人類都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信任她啊?
畢竟,她的能力是如此的危險。
她有些困惑和不解地看著布魯斯,輕聲問道:「……你不怕我會害你們嗎?」
布魯斯輕輕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露比甚至覺得,他那張向來都很嚴肅的臉上,似乎掠過了一絲笑意。
他說道:「你不會的。」
……
——其實,很多答案,都並不需要我們刻意去證明。
正如很多戰爭的勝利並不需要流血和犧牲。
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第80章
第二天。
蝙蝠洞內。
迪克坐在欄杆上, 滿臉震驚。
「我就值個班的工夫,到底錯過了什麼?」
坐在輪椅上,全身被裹得像半個木乃伊的傑森:「啥也沒錯過。四個人湊一起打麻將而已, 剛剛好,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不需要任何閑雜人等。」
已經吃掉第四盤曲奇餅干, 正在和阿爾弗雷德軟磨硬泡第五盤的露比回過頭:「順帶一提, 四個人指的是我、傑森、布魯斯和克拉克,麻將指的是小醜。」
傑森:「閑雜人等指的是誰不用我們說明了吧?」
閑雜人等迪克:「……所以,布魯斯, 你這是趁我加班, 把你的麻友撿回家了?」
布魯斯先回過頭對露比說了句「不要吃太多, 會蛀牙。」然後才回答了迪克的問題:「她和你們不一樣。」
「我明白了。」迪克攤了攤手,隨後一個利落的後空翻就從欄杆上翻了下來,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穩穩落地還能來個白鶴亮翅,准確落在了露比面前。
他說道:「我叫迪克·格雷森,我想或許你還記得我?」
露比:我不記得你的長相了,因為你帶著面罩,我從頭到尾就沒看見過,但我記得你的人物面板是個S級。
但話肯定不能這麼說,這是低情商做法。
於是高情商的露比說道:「我當然記得你,你當時戰鬥時的英姿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像呢, 你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我記到現在。」
迪克頓時心花怒放!
他立刻伸手揉了揉露比軟乎乎的腦袋,一邊感嘆著手感真好, 一邊說道:「就憑你這句話,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直接喊哥……」
還有一個「哥」字還沒能說出口, 迪克就突然警覺,一個後跳閃過了不知從哪扔過來的一塊花花綠綠的東西。
他伸出手一攔,直接把那塊東西抓在了手裡。
定睛一看:
「百變怪牌巧克力?」他挑眉,看向坐在輪椅裡的傑森,後者看不清表情,但渾身上下都寫著「老子很不高興」。
「別碰她。」傑森超凶地說道。
「……雖然但是,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這種奇怪的東西?」迪克滿頭問號。
傑森:「……」
別問桶,桶不想回答這個弱智問題。
迪克慢條斯理地將手裡的巧克力拆開了包裝,當著傑森的面扔進了嘴裡嚼了嚼:「……唔,味道就那樣,你竟然會喜歡吃這種高熱量沒營養的東西?聽哥哥一句勸,戒了吧,減減肥。」
傑森冷笑一聲:「這可不是給我准備的。」
迪克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麼,僵硬地看向正滿臉漆黑地看著他的露比。
迪克:「……」
露比:……那可是傑森為我准備的口糧!你這個家伙搶走了也就算了,竟然還嫌棄它!
迪克看著露比寫滿了控訴的眼睛,嘴裡的巧克力頓時就不香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吞下去。
好在此時阿爾弗雷德端來了第五盤曲奇餅干,吸引了露比全部的注意力,開開心心地吹管家俠的彩虹屁去了。
迪克吞下了巧克力,陷入了沉思。
或許,為了搞好和這只小可愛的關系,他需要……去學學甜點烹飪?
眼看著露比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了甜點上,迪克忍不住走到正在操作電腦的布魯斯身後,靠在他的椅背上輕聲問道:「布魯斯,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會突然把這個奇怪的小女孩給撿回來?
迪克本身倒是一點也不排斥露比啦,就是……他想像不出來蝙蝠俠竟然會帶一個來歷不明的怪物女孩回蝙蝠洞,這可不是他的作風。
布魯斯從電腦的操作中抬起頭,看了看迪克和傑森。
後者也用眼神表達了疑問。
布魯斯說道:「原因有些復雜,我會挑個合適的時間和你們說的。」
他看了一眼正露出滿足微笑、摸著小肚子和阿爾弗雷德說笑的露比,嘆了口氣。
「找個她不在的時候。」
……
也不知道露比和阿爾弗雷德聊了些什麼,沒過多久,蝙蝠洞的三人就看著露比鑽進了阿爾弗雷德的體內,然後一人一共生體就這麼快快樂樂地又去了廚房。
傑森:……用腳指頭都能想出這家伙絕對是纏著阿爾弗雷德教她做甜點了。
迪克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想玩這個,誒,傑森,被附身的感覺好不好?」
傑森冷笑一聲:「排隊,有點素質行不行。」
迪克:……
他決定不和這個與他有點八字不合的紅頭罩說話,轉而去找布魯斯:「現在能告訴我們原因了吧?」
布魯斯點了點頭,說道:「我查了很多關於這個孩子情況的資料,雖然談不上有多了解她,但她的一些過去我還是能得窺一斑的。」
傑森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他雖然也知道一些關於露比過去的事情,但那些到底是酒後的只言片語,根本沒辦法連在一起,只能勉強拼湊出事情的大概。
布魯斯簡單地將露比曾經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他的敘述方式到底還是有別於克拉克,畢竟他只是個旁觀者的視角,他敘述的語氣冷靜到不摻雜任何多余的情感,卻每句每詞都切中要害,故事背後所隱藏的步步算計與博弈幾乎令人倒抽涼氣、心驚肉跳。
「所以,」他看著兩只已經陷入震驚的小鳥,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們覺得呢?」
「……」傑森愣了半晌,蹦出來一句:「我要宰了康斯坦丁。」
迪克憋了半天,說道:「……小露比還好嗎?」
「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布魯斯說道,「目前狀態還不錯,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這就是你把她帶回來的原因?」迪克問道,「你擔心她會出現心理問題?仇恨?」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我並不是很擔心仇恨的問題。」布魯斯說道,「她擁有堅強的內心,她的身邊也有愛她的人,我真正的擔心的恰恰是她根本沒有去恨。」
迪克若有所思。
傑森皺眉:「……你的意思是,她應該去恨康斯坦丁?」
「她應該去恨,甚至去復仇,至少也該試著去找他談談,但她沒有,為什麼?」布魯斯問道。
「……也許是因為,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迪克說道。
「也就是說,她無暇去恨,為什麼?」布魯斯接著問道。
「因為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在催促著她往前走。」迪克順著布魯斯的話說了下去,「所以她沒有時間停下來,或者往回看。」
傑森聽不下去了,他有些生氣地說道:「這不過是你們的揣測。」
「你和她相處的時間更長,你沒有感覺嗎?」布魯斯很冷靜地說道,「除了我們剛剛說到的問題,她身上還有很多別的矛盾之處。」
傑森愣了一下。
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突然想到之前和露比聊過的一些問題,比如她的本體明明不是人類的模樣,變成人類的樣子明明會累,那麼為什麼還要一直保持人類的形態?哪怕只是一個孩童的模樣?
露比當時笑眯眯地回答道:「因為這樣方便吃東西呀。」
可是,如果只是為了方便吃東西,她完全可以只在進食的時候變成人型,而不必要在大部分時間裡都維持著消耗。
本來傑森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直到他終於知道了曾經發生在露比身上的一切之後,他才突然明白過來,露比為什麼要一直以人類的形態存在,哪怕這會讓她很累。
——因為她害怕被認為是異類。
但矛盾之處在於,如果這麼害怕無法融入陌生環境的話,按理說她會很願意回到自己的種群之中的,可她依然義無反顧地生活在人類中間,甚至連生活方式都與人類完全一致。
「明明是個外星種族,但卻有著人類的內心。」布魯斯很精准地說出了她身上矛盾性的根源所在,「在她來到哥譚之前是不能變成人類的,而現在她可以做到了,或許這說明了她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徹底變成一個與我們無異的地球人。」迪克輕聲說道。
「或者說,」布魯斯說道,「徹底融入我們這個世界。」
就像是一個想要回家的孩子,永遠奔赴在歸鄉的路上。她的目標太明確了,明確到她的眼裡似乎就只有遠方那個代表著目的地的燈塔,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愛也好,恨也罷,或許會在短時間內絆住她的腳步,讓她摔一跤。
但她只會在哪摔倒就在哪爬起來,然後繼續向著那個目標飛奔,絕不回頭。
對有些人來說,這是一種能讓他們到達彼岸的力量。
而對另一些人來說,這是通往毀滅的單行道,即使在短時間內,這可以讓他們忘卻痛苦。
因為如果人生只有一個目的地,一旦抵達了,剩下的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這樣的人生是危險的。
因為他們會在不顧一切向前奔跑的過程中,忘記自己曾經是誰。
這也是蝙蝠俠需要羅賓的原因。
「迪克。」布魯斯望向皺著眉陷入沉思的迪克,語氣平穩地說道:「過段時間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帶這個孩子去一趟紐約。」
迪克微微一怔:「你是說……」
「帶她回頭看看。」布魯斯說道,「或許會有點用。」
第81章
露比在韋恩莊園過起了神仙一樣的快活日子。
剛開始那幾天, 布魯斯偶爾還會去喊她來訓練,露比那會兒還會因為和他們沒混熟而勉強爬起來訓練,後來混熟了就原形畢露, 日常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裝死。
在露比滿臉不情願地表達了「不嘛不嘛我要睡懶覺」的意願之後,布魯斯竟然就真的不來喊她了。
傑森對此大跌眼鏡:「你以前對我可不是這樣的!」
布魯斯面無表情:「她和你們不一樣。」
迪克則回想起了他和露比對打的經歷, 頓時就有了捂臉的衝動。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對手打著打著就突然像個面條一樣掛在他的棍子上,看起來就像是被他把她所有骨頭都打斷了一樣……
到了晚上夜巡的時候, 鹹魚一樣躺了一天吃了一天的露比往往就原地滿血復活,非常積極地想要和蝙蝠俠和夜翼一起出去嗨。
——當然,「一起出去嗨」是露比的說法,原話。
而對此,蝙蝠俠雖然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 但也沒反對,只是叮囑露比要注意分寸,不要把人弄死了。
「弄殘沒關系嗎?」露比特別壞心眼地問道。
她想著,這樣就可以表現出她到底是一個多麼凶殘、多麼不好惹的硬茬了, 不然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萬一被看扁了可就不好了。
「沒關系。」蝙蝠俠說道。
事實上既不想把人打死也不想把人打殘的露比:………………
你, 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從此之後, 哥譚流傳的都市傳說又多了一則。
「號外號外!自從上次紅頭罩開始飛檐走壁上天入地刀槍不入活吃小孩之後,這種情況出現了人傳人症狀啦!蝙蝠俠和夜翼也開始變得飛檐走壁上天入地刀槍不入活吃小孩啦!!」
露比對此評價:「為什麼永遠都有個活吃小孩在裡面啊!」
夜翼忍不住吐槽道:「反正風評被害的又不是你!」
露比仔細一想, 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你說得對, 嘿嘿。」她一邊把百變怪牌巧克力塞進剛一腳踹翻罪犯的夜翼嘴裡, 一邊笑嘻嘻地說道。
夜翼:「……」
這個「嘿嘿」也太拉仇恨了……
偏偏露比還突然戲精上身, 一邊還在夜翼的體內哀戚戚地唱起了歌:「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夜翼忍住了捂臉的衝動:「在這個電影裡, 我和蝙蝠俠也不想有姓名,謝謝。」
不過不得不承認,被附身的感覺真的太爽了,而且還特別上癮,簡直比吃甜食要上頭多了。
夜翼還和蝙蝠俠探討過這個問題,然而得到了蝙蝠俠超冷冰冰的一句:「接下來三天你不許帶著露比。」
連個蠱惑力都抵抗不了,唉,太沒出息了。
夜翼:……
你媽的,為什麼……
蝙蝠車不讓開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露比都不讓帶,明明你自己都從來不避諱,F**k Batman!
而每天都在指望著自己的骨頭能好快一點的傑森則冷漠表示:「就三天而已,我已經快小半個月沒碰過她了。」
「自己身體不行能怪誰?」夜翼說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要克制一點。」傑森說道,「這種感覺是很新奇很爽沒錯,但過度依賴是不好的。」
端著小甜餅路過的阿爾弗雷德:……?少爺們在談論什麼奇怪的敏感話題?
……
除了參與蝙蝠家打擊犯罪活動的日常之外,露比偶爾也會參與到哥譚首富韋恩家的日常生活。
——盡管大部分時候她只是附在布魯斯身上,參加各種宴會,然後趁他不注意從他體內跑出來,一口氣吃下十個脂肪含量爆表的鵝肝。
剛開始可能還沒人注意到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暴飲暴食小女孩,直到有一天,一個偷偷混進去的記者不小心拍到了剛吞了好幾塊甜點的露比去扒拉布魯斯衣角的照片。
——布魯斯·韋恩有女兒了!?
而且還沒對外公布,沒准是私生女呢!
這可是大新聞!
就在記者歡天喜地,打算搞個大新聞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藍相間制服的家伙從天而降,搶過他手裡的相機,非常熟練地把儲存卡拔了出來,放在手指間搓碎了。
「打擾別人的私生活可不好。」超人說道,「如果你需要賠償的話……記在韋恩賬上就行。」
記者:……
不是,韋恩家的事情,你一個遠在大都會的超人來湊什麼熱鬧啊?又不是你的女兒?
於是,這段時間裡,沒有遇到什麼干擾的露比刷分刷的極其快樂。
她很快就把能量刷到了三萬多,把蝙蝠俠和夜翼的契合度都刷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他們兩人的契合度都漲的飛快,速度簡直令人害怕。
露比甚至有點懷疑人生:「布魯斯·韋恩真的是個雙零S級?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是不小心救過他的命嗎?」
系統沒說話,它想著,你倒是忘記你自己救過全世界人的命了。
有時候,韋恩莊園會在迪克和阿爾弗雷德的建議下舉辦團建活動,美其名曰為了拉近大家彼此間的距離,讓家庭關系不要那麼緊繃繃的。
傑森冷漠臉:「不就是找個理由玩?」
「玩也是必要的,對不對,露比?」迪克說道。
「迪克說的對。」露比深以為然,「問題不在於要不要玩,而是怎麼玩。」
「這樣吧,我們來轉酒瓶,轉到誰就由誰來決定今晚的休閑方式如何?」迪克靈光一閃,提出了一個好主意。
「我同意。」露比投了贊同票。
本來想反對的傑森硬生生把反對的話吞了回去:「……好吧,那我也同意。」
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全程沒發表意見、但卻有點微妙的無奈的布魯斯:「看來我們兩個已經不需要投票了,不是嗎?」
於是迪克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裡找來了一個可樂瓶子,放在桌子上就嘩啦啦旋轉起來。
最終轉酒瓶的結果竟然是迪克。
露比:「……這也太離譜了,迪克你是不是在轉酒瓶的時候暗箱操作了??」
畢竟以夜翼的力度控制能力,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全沒有暗箱操作的迪克:「哎呀,小露比你這就不對了,玩得起要輸得起嘛。」
露比撅嘴:「好吧。」
迪克想了想,說道:「不如去觀影室看電影吧。」
布魯斯想了想,說道:「沒問題,但具體看什麼片我們再重新轉一次,轉到誰就讓誰決定。」
說完,他暗搓搓瞪了迪克一眼。
秒懂了布魯斯眼神含義的迪克:……
於是第二次轉瓶子,瓶口直直指向了露比。
露比大喜過望:「看到沒有!我就說我運氣這麼好,肯定能轉到,我相信你沒有暗箱操作了,迪克!」
實際上暗箱操作了的迪克:「……」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傑森:「……那個,我能不能申請不參加今晚的家庭觀影會?」
迪克和露比同時說道:「不行!玩得起輸得起嘛!」
傑森:……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迪克,心裡莫名有點幸災樂禍。
要是夜翼這個驚天大傻子知道露比會選什麼片,他肯定會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的。
於是,當阿爾弗雷德捧著一大盒剛炸好的焦糖爆米花走進家庭影院後,大家就開始了觀影。
露比選的電影是——來自泰國的愛情倫理片《刮落的樹葉》(注)。
故事大概講的是一個女孩子變性成男性,結果手術失敗了導致他成了雙性,他因此隱姓埋名離開了自己的家庭。因為相貌發生了變化,長相更接近男性,結果同時被他的哥哥和妹妹喜歡上了。最扯淡的是,他最後告訴自己的妹妹他其實算是個女人,結果他妹妹也去變性了,變成了弟弟……
最後這個雙性主角還特麼懷孕了,根本不知道是哥哥的還是弟弟的……
劇情簡直是狗血亂飛,毫無邏輯,莫名其妙,還特別重口,還好電影是刪減版,把很多奇怪的鏡頭都給刪了,不然老父親怕不是要血壓飆升到當場血管裂開。
剛開始大家還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的津津有味,看到中途,除了露比和傑森以外的其他三人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
呱哧呱哧吃掉了一半爆米花的露比:好刺激的劇情!無視了世俗偏見的偉大愛情!人類情感爆發的傳世之作!
從一開始就神游天外、強迫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在電影上的傑森: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啊?
臉色漆黑漆黑、黑得像鍋底一樣的布魯斯&迪克&阿爾弗雷德:………………
迪克無比怨念的看向了布魯斯,用唇語無聲地說道:都是你的好主意。
布魯斯的目光漂移到了別處:……
……
在那一次終身難忘的觀影之後,露比似乎意猶未盡,甚至還非常愉快地表揚了迪克:「還是迪克的主意好,大家在一起看電影是最適合培養感情的,我們以後每周一次吧!」
迪克大驚失色:「救命,我還年輕,我不想被布魯斯和傑森殺掉啊!」
於是,最機智的布魯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主意。
他對露比說道:「不然,下周讓迪克帶你出去玩玩吧。」
露比頓時來了興趣:「去哪玩?」
迪克、傑森和阿爾弗雷德頓時都向著布魯斯投去了感謝救命恩人的眼神。
「……」布魯斯眨了眨眼睛,「紐約,怎麼樣?」
露比微微一愣。
她白乎乎的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點了點頭:「嗯,好。正好我在那邊也有認識的朋友,我可以去看看他們。」
布魯斯、傑森和迪克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的。」迪克說道,「那我們過幾天就出發吧,或許,你可以試著提前聯系一下你的朋友們,看看他們有沒有空。」
畢竟,他記得,之前布魯斯好像說過,復仇者聯盟的那些家伙們似乎正在對付什麼不得了的大麻煩,也不知道有沒有徹底解決掉。
「哪裡有電話?」露比說道。
布魯斯想了想,掏出了自己平時作為韋恩企業總裁時用的手機,扔給了露比。
……
紐約。
放學回家路上的彼得突然感覺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趕緊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與此同時,安裝在他手機內的人工智能已經智能識別出了號碼的來源,自動替換了來電顯示。
於是,彼得就眼睜睜看著號碼下面出現了一行備注:
電話來自:
布魯斯·韋恩
韋恩集團董事長
上面還搭配著一張布魯斯·韋恩優雅微笑著的英俊的臉。
……
彼得:……???????
打錯電話了嗎這是……?還是斯塔克先生給的AI出了什麼奇怪的故障?
第82章
事實證明, 並不是斯塔克先生的人工智能出現了障礙,也不是韋恩先生打錯了電話。
當露比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彼得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彼得!」他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用熟悉的腔調說道, 「這周末有空嗎?我准備回紐約找你玩啦!」
「露比!?」彼得驚喜地喊出了聲,「真的是你嗎?我的天哪,你終於來找我了,你知不知道這個電話我等了多久了, 上回你就說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結果這一轉眼都大半年過去了,我連你的你影子都沒見著!」
露比聽著對面傳來的滿是控訴和不滿的聲音, 突然有了那麼一點小心虛,她連忙說道:「哎呀, 太忙了嘛,而且我這不是馬上就要來看你了嗎?你這周末有空吧,不用上什麼補習班吧?」
彼得:「當然有空!」
就算真的有事, 他也得給推掉啊。
「那就這麼決定了啊。」露比說道, 「在家等著我來找你哦。」
「等一下!」眼看著露比就要掛電話, 彼得趕緊說道, 「露比,你現在在哪啊?怎麼會是這個電話號碼?」
「哪個電話號碼?」露比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韋恩集團?」
「你和布魯斯認識?」露比這倒是有點驚訝了,按理說她這個號碼對彼得來說應該只是個陌生號碼,誰能想到他竟然知道這是布魯斯的號碼。
看不出來啊!彼得你竟然比她還早就抱上了韋恩集團這種超有錢人家的大腿, 而且還沒告訴她!
不厚道!
彼得連忙澄清:「不是, 我不認識, 只是手機上有自動識別的程序啦。」
露比:……聽起來好高級啊, 現在的手機都這麼智能了嗎?
「我現在確實是住在他們這邊啦。」露比說道, 「嗚嗚, 你是不知道我離開你之後遇到了多少神奇的事,回頭我和你慢慢說。」
掛斷電話之後,彼得激動的都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他往回家的路上走了兩步,又轉過身折返,蹬蹬蹬地跑去了甜品店,站在甜品店門口又發現不太對。
——現在買了放回家,等到周末蛋糕都要過期了!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預約一個比較特殊的豪華蛋糕,卻又苦於今天出門沒帶夠錢的時候,他的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彼得一看,原本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小心髒又砰砰直跳了起來。
上面顯示著來電信息:
托尼·斯塔克
彼得:……
今天到底是個什麼好日子?這些站在世界財富頂層的大佬們怎麼一個個來和他打電話啊!
……
打完電話和彼得確認好時間之後,露比又想打電話給史蒂夫。
想了想又有點猶豫。
他應該挺忙的吧?畢竟是個要經常出任務的人。
彼得畢竟還是個學生,假期還挺多的,但史蒂夫可是個社畜。
要不然就下次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於是露比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說服了自己。
……
很快就到周末了。
傑森此時已經基本痊愈了,他感覺自己身上都要長蘑菇了,一痊愈就衝出去揍了幾個犯罪分子活動活動筋骨,要不是夜翼攔著,沒准那些犯罪分子的下半輩子都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到了周末的時候,傑森也想和露比一起去紐約,迪克試圖暴力鎮壓,無果,反倒是露比問了一句:「你那些黑幫的手下是不是好久沒見過你了?你不去管一管嗎?「
傑森:……
淦,好有道理,那些家伙再不去管一管,沒准還以為紅頭罩死了,又開始無法無天起來了。
無奈之下,傑森只好將和露比一起出去玩的行程給推延。
最終的結果就是,夜翼在車庫裡挑了輛看起來特別拉風的蘭博基尼,帶著附身在他身上的露比,一大早就出發去了紐約。
哥譚到紐約的距離並不算近,哪怕是以夜翼那種隨時都讓交警血壓拉滿的高速飆車,也得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於是,一路上,夜翼就特別八卦地問起了關於蜘蛛俠的事情。
「你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沒有超能力呢?」
「是啊。」露比趴在迪克的肩膀上都快要睡著了,「他那會兒還小呢。」
迪克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露比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說別人還小的,明明她自己也才這麼滴滴大,才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後來呢,他是怎麼覺醒的超能力?」迪克繼續問道,躍躍欲試。
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得到了什麼天材地寶?
還是用了什麼黑科技開發?
「怎麼覺醒的?」露比想了想,「好像是因為中毒了。」
本來想著如果過程無害沒准能效仿一下的迪克:……
那,那還是算了……
……
到了下午,他倆可總算是到了紐約。
露比從迪克的身體裡脫離了出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從車窗裡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她深吸了口氣:「啊,熟悉的紐約的味道。」
「和哥譚有什麼區別嗎?」迪克問道。
「那區別可就大了。」露比說道,「至少紐約沒那麼多霧霾的味道。」
迪克:……
好有道理,沒法反駁……
露比已經完全不記得彼得的家要怎麼走了,幸好系統還記得,她便在系統的指揮下,指使著迪克把這輛極其拉風的蘭博基尼給開到了皇後區彼得家樓下。
於是,在紐約燦爛的夏日陽光的照耀之下,所有路人們看著一輛能把人眼睛晃瞎的蘭博基尼招搖撞市地開進了狹窄的街道,然後平穩地在一幢住宅前停了下來。
鷗翼式的車門優雅地打開,銀色的車身上,陽光的反射從流線上游過。
一條修長而結實的腿從車內伸出,穿著名貴精致的皮鞋,穩穩地踩在地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迪克從車內走了出來。
他英俊的臉上帶著微笑,藍色的眼睛倒映著燦爛的陽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
豪車,名牌,年輕帥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不少少女已經開始心跳加速了。
她們紅著臉想著,也不知道這位帥哥哥有沒有女朋友了。
然後,他們就看見這位身材勻稱高大、相貌英俊、瀟灑多金的青年回過頭,從車內抱出了一個穿著白色小裙子的女孩。
那女孩看起來也就四五歲,生得粉雕玉琢,白皙的小臉上還掛著餅干屑,一雙踩著小皮靴的腳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迪克有些無奈地伸手幫她擦了擦嘴:「像什麼樣子?」
露比瞅了一眼他手指上的餅干屑,甜甜地笑著說道:「嘻嘻,我沒注意嘛,都怪阿福做得太好吃了。」
路人們頓時眼鏡碎了一地。
啊這,這精神小伙連孩子都有了?你們有錢人家都保養得這麼好的嗎?這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吧!
「就是這家人?」迪克問道。
「是的。」露比抬起頭看向居民樓。
她曾經可是在這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呢。
想起來還真是懷念啊,那時候她好像還是負債累累的狀態,每天都想著怎麼哄騙小蜘蛛再多吃一塊蛋糕,而現在她已經是個小富婆了。
於是迪克敲響了院子的門。
然後,露比和迪克就看見正在院子裡拿著除草機哼哧哼哧勞作的穿著工作服帶著超大護目鏡的人跑了過來,隔著鐵門看了他倆一眼,然後問道:「您好……請問,你們找誰啊?」
露比看了一眼他的人物面板。
【彼得·帕克(S級)】
蠱惑度:0%
契合度:100%
……
彼得覺得很疑惑。
他今天一早就起床了,心情焦急而期待地等待著露比的到來。結果因為精神頭太好了,被梅姨指派去院子裡除草。
「可是我今天……」
「怎麼?有約會嗎?」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本叔調侃道。
彼得:「……沒,沒有,但是……」
「沒什麼急事就先幫忙除除草嘛。」梅姨坐在本叔身邊一邊看電視一邊說道,「怎麼?去斯塔克工業實習之後就干不動體力活啦?」
被內涵了的彼得:……
行吧行吧,反正露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過來,就先做做家務打發打發時間。
於是彼得就穿上了工作服以免弄髒衣服,然後在庭院裡無聊地割起草來。
正好在他快要完成工作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驚呼聲,一扭頭就看見一輛酷斃了的蘭博基尼開了過來,然後在他家附近停車了。
彼得只是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
哎呀,蘭博基尼嘛,他在斯塔克先生那已經看過不少瘋狂的值錢玩意兒了,也就一般一般啦。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對從蘭博基尼上下來的……呃,疑似年輕父女的兩人竟然走到了他的門前,還敲響了他家的大門。
彼得:?
他很疑惑地走上前打開了門,問道:「您好,請問你們找誰?」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被面前這個高大英俊年輕的男人抱在懷裡的小女孩。
小姑娘正睜著那雙紅寶石般的大眼睛眼含笑意地看著他,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她就像是認識他一樣,完全沒有一個初見陌生人的孩子該有的認生和怯意。
彼得愣了一下。
——那雙眼睛太熟悉了。
「我們找彼得·帕克。」
迪克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露比總覺得他換了一種相當優雅的腔調,很像是布魯斯平時去參加上流場合時的說話方式。
簡單來說就是——又裝又拽又酷炫。
然而,迪克的話音還未落,就聽見彼得驚訝地說道:「……露比?」
露比有些意外:「哇,你認出我啦?」
彼得想著:看一眼就知道了呀!
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沾滿了各種泥巴和草汁的工作服,連忙說道:「抱歉,五秒鐘!」
說完,他就以一個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迪克:「……哇哦,這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
露比:「羨慕嗎?」
迪克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羨慕個頭,我有你的時候也能這麼快。」
露比說道:「他有我的時候能更快呢。」
迪克笑著說道:「但他現在沒有你,不是嗎?」
露比:「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系統:「你倆擱這繞口令呢?」
就這麼兩句話的時間,消失的彼得就再次光速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已經換了一身正裝,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棕色領帶——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或許是剛好趕上了生長期,又或許是變異使然,他的身高足足比之前高出了至少二十釐米,這顯得他的身材甚至和夜翼不相上下。
從辛勤工人秒變精神小伙的彼得:「我就是彼得·帕克,您一定就是布魯斯·韋恩先生吧?您看起來比照片上年輕多了,幸會幸會,久仰久仰。」
說完,他還朝著迪克伸出了手。
迪克:「……」
《動物百科》上說蜘蛛的視力特別差勁,果然誠不欺我。
第83章
半小時後。
兩個少年、一個小孩兒坐在咖啡廳裡。
小孩兒愉快地吃著草莓奶油蛋糕, 少年們則愉快地交談著——至少看起來非常愉快。
「真的很抱歉,格雷森先生,把你給認錯了。」彼得正襟危坐,一臉歉意地說道。
「沒事, 至少你沒認錯露比。」迪克非常大度地表示了原諒。
露比:……?怎麼覺得迪克有點陰陽怪氣?
「我想, 應該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迪克說道, 「我去別的地方逛逛。」
彼得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那個……」
他好歹也算是個東道主, 是不是該盡盡地主之誼什麼的?
「哎呀,你不用管他,讓他自己去玩就行。」露比拉了一把彼得,直接把他拉回了沙發上。
迪克對露比眨了眨眼,笑著離開了咖啡店。
「彼得!」露比眼看著迪克消失了,這才一把抱住了彼得的脖子,幾乎要掛在他身上了,「我想死你了!」
彼得被小姑娘這麼一抱,臉頓時爆紅, 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的內心小人瘋狂尖叫著:天哪, 這都是怎麼回事啊!上次見面還是個史萊姆外表的小餓死鬼, 怎麼今天就成了一個有人類形態的小姑娘了!
你們共生體的進化速度都這麼快的嗎?
彼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髒平靜下來, 他連忙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露比給抱了下來, 把她放在自己膝上:「你……你還好意思說你想死我了!你明明有我的聯系方式,卻一消失就是大半年, 從來都沒有聯系過我!」
「哎呀, 因為這段時間我太忙了嘛……」露比有些心虛地眼神亂飄。
「要說說看嗎?」彼得說道。
「……」露比看向彼得的眼睛,猶豫了一下, 半晌後她還是點了點頭:「好呀。」
頓了一下之後, 她說道:「但你得先告訴我你這半年都在忙些什麼!」
彼得點了點頭:「好。」
……
於是接下來的一小時, 露比就一臉麻木地坐在草莓奶油蛋糕面前,聽彼得講著超級話癆版的蜘蛛俠故事。
故事主要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我當蜘蛛俠幫助鄰居刷鍋洗碗買菜做好事不留名的那些年。
第二個階段:蜘蛛發愁,露比為什麼一直沒有聯系我,她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第三個階段:斯塔克先生真是個超級大好人!
第四個階段:天哪,露比,你是不知道復仇者聯盟有多酷,我不敢相信我已經是他們的一員了!
露比:哦。
所以前期彼得糾結的問題是「露比為什麼忘了我」,後期就是「因為有了斯塔克先生所以我忘了露比」是嗎!
露比覺得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
彼得完全沒看出露比大寫的冷漠,依然滔滔不絕地講著他這段時間的經歷:「……然後,斯塔克先生就用他的手敲了我的肩膀,告訴我我成為了一個復仇者,就像是騎士授勛那樣,你知道嗎?我當時可開心了,還得保持著一副嚴肅的表情。唉,現在回想起來,斯塔克先生肯定早就看穿我了。」
露比倒是好奇起來了:「這個斯塔克先生到底是誰啊?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彼得:「……鋼鐵俠呀!斯塔克工業的老板!」
露比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偶爾會在電視上見到的那張帥臉:「哦,對,我想起來了,好像特別有錢的樣子!」
「重點是有錢嗎?」彼得不滿地說道。
露比眨了眨眼睛:「不是嗎?」
彼得:……
彼得:「好像確實是的。」
一個曾經窮的叮當響但此刻已經暴富的小富婆,和一個曾經窮的叮當響現在依然窮的叮當響的普普通通高中生,在路邊的一家咖啡廳流下了憶苦思甜的淚水。
「說完了我的,再說說你的唄。」彼得說道,「你怎麼能變成人的樣子了?還是說,這其實是你找的一個小姑娘宿體?」
「哎呀,那可就說來話長了。」露比說道,「我簡單概括一下,總之在離開你之後呢,我去了一趟北極參觀了一下外星動物園,然後去洛杉磯感受了一下地獄與人間的友好外交,後來又去拉斯維加斯參與了大型驅魔演出的現場表演,順便還去一個奇怪的幻境和大魔王聊了聊人生……」
彼得:「……?」
……啥?
這大半年,你的人生如此豐富多彩的嗎?
「從幻境裡出來之後,我去了哥譚。」露比繼續說道,「哥譚可真是個好玩的地方!人傑地靈,民風淳樸,就連他們的首富都特別平易近人接地氣,特別體恤民情,看我無家可歸還收留了我。」
「無家可歸?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呀!」彼得一聽到「無家可歸」這個詞就心疼壞了。
「因為你也很忙呀,你看,你要考試,還要和復仇者一起拯救世界,這不比我重要?」露比說道。
「那……那都是很偶爾的事情,我也不是整天都在考試和拯救世界呀,而且,這些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做的!」彼得連忙說道。
「哎呀,總之……」渣女露比非常果斷地轉移了話題,「我就在哥譚住了一段時間。」
「那你是怎麼能變成人類的?」彼得很好奇地問道。
「我不是在那個什麼幻境裡和大魔王聊了聊人生嗎?」露比靈機一動就開始發動了康斯坦丁的技能:滿嘴跑火車,「大魔王一高興,就教會了我變成人的技能。」
——其實也大差不差啦,至少,露比學會幻化這個技能的積分也算是大魔王提供的。
「那……那你還能附身嗎?」彼得問道。
露比笑嘻嘻地伸出了手,她的手就像橡皮一樣呈波浪形扭動起來,看起來竟然有種詭異的萌感:「要不要試試?」
彼得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露比的小爪子捏了捏。
軟軟的,像果凍。
這讓他想起當初和露比住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早上窩在他肚子上的小史萊姆。
一模一樣的手感,一模一樣的令人心安。
他低下頭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她也抬起頭看著他。她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與陽光,那一刻,像是有什麼溫暖而柔軟的東西從彼得的心坎上傾瀉了下來,落在他心底裡。
「露比。」彼得說道,「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說話的聲音裡甚至還帶著少年的稚嫩感,但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溫柔地壓在他的心上。
露比微微睜大了眼睛。
半晌後,她的眼裡溢出了柔軟的微笑。
「所以我來看你了呀,彼得。」她說道,反過手來捏了捏彼得的小爪子:「你這肌肉比以前更結實了,要知道我剛認識你那會兒……」
彼得被露比反過手捏爪子的時候就已經愣住了,聽見露比還要揭他老底,頓時臉色爆紅,慌慌張張地說道:「露、露比!我再去幫你買些好吃的!」
露比卻一把拉住了彼得,特別壞心眼地說道:「別嘛,我們回憶一下以前的快樂日子,不是挺好的嘛?」
彼得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們就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彼得和露比下意識循著聲音望去。
他們看見一輛比夜翼的銀色蘭博基尼還要拉風的概念型白色超跑停在了咖啡廳門口。
那輛超跑的肌肉誇張而漂亮,優雅與張狂毫無違和感地出現在了它的身上,流線干淨利落,引擎的聲音低沉動聽到令人渾身發麻。
自動車門向後移動開,一個人影從奢華到了極點的車廂內走出,屹立在燦爛的陽光之下。
他帶著茶色的墨鏡,穿著一身量體剪裁的高定西裝,手腕上銀色的表帶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
像這樣的車,哪怕是出現在曼哈頓都足夠讓人側目驚嘆,就更別提是出現在皇後區,而且是接連出現了兩輛。
也難怪路人們會因此而發出驚嘆。
不過,他們目光中的絕對主角卻並沒有給他們任何一個眼神,哪怕是炫耀的眼神,他只是順手整了整西裝的衣領,便伸手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彼得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斯、斯、斯塔克先生!」他甚至都有點結巴了,「我沒想到你會來,我的意思是,您沒有告訴過我……」
托尼摘下了墨鏡,目光掠過了有些緊張的彼得,直直地落在了坐在彼得身邊的露比身上。
小姑娘正含著吃蛋糕用的小勺子,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但托尼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雙眼睛裡的好奇可能都比不上她對眼前這口甜美的蛋糕的渴望。
【托尼·斯塔克(S級)】
蠱惑度:90%
契合度:0%
……
漂亮。
太漂亮了。
托尼想著,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也從沒見過這麼完美的生物。
這個孩子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抬起頭望著他,那雙漂亮到令人心悸的眼睛就像是最無暇璀璨的寶石,裡面蘊藏著充滿了善意的好奇,如此干淨,如此純粹。
只是一雙眼睛,就能讓她煥發出如此耀眼的光芒,更不用提那即使年幼,卻依然能讓人移不開眼的漂亮可愛的小臉。
太美了。
外表的美麗只是一部分。
更讓托尼感到驚艷的,是她身為共生體所與生俱來的特性。
他剛剛已經看見這個孩子的手像沒有骨頭一樣彎曲,正如他所了解的關於共生體的一切那樣,更不用說還有太多太多他所不了解的東西。
她是一個幾乎未被發掘的寶藏。
她的可塑性太強了。
她會有很多用途,很多很多的用途。這些用途,會讓他登上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峰,被他踩在腳下,永遠只能作為一個凡人仰望他。
——他必須得到她。
於是他的目光在露比身上停留了短暫的半秒之後,又微笑著轉向了彼得。
「下午好,kid。」他說道,語氣一如既往地輕松和愉快,「不介紹一下嗎?」
第84章
「啊, 斯塔克先生,抱歉。」彼得看到托尼之後明顯說話都緊張起來了,「這位是露比, 就是我們以前說到過的那位, 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托尼的目光依然落在露比身上, 「我當然認識這位……可愛漂亮的小姑娘, 我的意思是, 為什麼你不向她介紹一下我呢?」
彼得顯然是微微愣了一下。
這……您還需要介紹嗎?
不過聯想到剛才露比確實表達出了對斯塔克先生的陌生, 他便硬著頭皮介紹道:「露比,這位是斯塔克先生,我剛剛和你提到過的, 他……」
彼得在說些什麼, 露比完全沒在聽。
她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托尼·斯塔克的人物面板上,看著他一上來就紅到快要滴血的蠱惑度,心情震撼到仿佛看到了世界奇觀。
露比:……這真的是個有鈔能力的超級英雄?
這初始蠱惑度簡直太可怕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堪稱突破了人類極限——要知道, 他們這才第一次見面啊!
露比:很好, 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托尼一邊聽著彼得介紹,一邊慢步走到了露比的對面,拉開了小沙發。
他看了一眼手下的沙發,皺了皺眉, 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然後才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他拿起了放在桌旁的菜單, 對著服務員招了招手, 說道:「要一份櫻桃乳脂松糕。」
服務員露出了十分遺憾的表情:「抱歉, 先生,這個是限量供應的,每天只售出十份,今天的份額已經售罄了。」
彼得接過話說道:「是的,我們剛剛已經試圖點過這道甜點了,他們也是這麼和我們說的。」
說完,他還面色遺憾地聳了聳肩。
露比噘著嘴說道:「我們還是因為他們家的櫻桃乳脂松糕特別出名才特意跑過來的呢,結果跑了個空。」
托尼看著手上的菜單,輕輕歪了歪嘴角,從鼻腔裡發出了輕微的氣音,像是毫不在意地嗤笑了一聲。
他看向露比,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好不容易來紐約一趟,可不能讓可愛的小姑娘跑空啊。」
說完,他便輕輕按了按自己掛在耳廓上的耳機。
十秒後他抬起頭看向服務員,說道:「好了,我已經把這家店——包括你們在紐約的十六家分店全買下來了。新規矩:從今天起,櫻桃乳脂松糕可以無限量向這位小姑娘進行供應。」
「……?」
服務員傻了。
露比也傻了。
彼得也傻了。
三傻頂著滿頭的問號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服務員才急急忙忙地從自己的耳麥裡確認了情況。
……這家店真的已經被這位從天而降的富豪先生買下來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嚇讓他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新老板了,只能哈腰點頭:「好的,先生,我馬上通知廚房……」
「另外。」托尼嫌棄地指了指自己坐著的沙發,「更新一下店裡的設施吧,真是簡陋粗糙到令人難以置信。」
「那個,其實我……」瞠目結舌的露比連忙想要制止這種壕無人性的行為。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吃嗎?」托尼問道。
「……」露比沉默了一下。
……好難回答啊,她真的很想吃,但她又覺得只是一塊乳脂松糕,好像也不值得花這麼多錢去買。
「告訴我實話就行。」托尼笑著說道。
看著對方那雙寫滿了笑意的眼睛,露比突然意識到彼得所說的「超級有錢」到底是個什麼含義。
雖然布魯斯也很有錢,也很喜歡亂花,但他似乎從來沒有在露比面前做出如此誇張的事情。
更何況,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啊……這見面禮是不是太誇張了?
露比:難道這就是百分之九十蠱惑度的附帶福利?
於是露比只能默默流下貧窮的淚水,說道:「……想吃。」
「那就行了。」托尼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櫻桃乳脂松糕,放在了露比面前,「精致的甜點和可愛的小姑娘總是很配……不過這塊甜點可算不上特別精致。」
而唯有最頂級的甜點,才能和眼前這個必將獨屬於他的小姑娘相配。
露比看著眼前這塊一看就特別好吃的甜品:……
這還不算特別精致嗎?
托尼看著露比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口松糕塞進嘴裡。
然後,可愛的小姑娘眯起了那雙寶石般透亮清澈而攝人心魄的眼睛,露出了極為幸福的微笑。
「彼得!你嘗嘗這個!這個好吃!」露比連忙向自己的小伙伴安利甜品。
彼得眼前一亮,罪惡的小勺子伸向了松糕,在長胖的路上跟露比一起狂奔。
托尼只是笑著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兩只互相投喂的幼崽。
只是那雙眼睛裡像是滿含笑意和關愛,卻又像是空無一物。
「我聽彼得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所以,昨天聽彼得說你要來,我就拋下手裡那些不重要的工作來找你了。」托尼說道,「看來我來對了。」
露比撇了一眼他依然穩定在百分之九十的恐怖蠱惑度,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謝謝你,斯塔克先生,能得到這樣的款待是我的榮幸。」
她很少用這種正式的語氣回應別人,以至於她身邊的彼得都覺得有點不適應。
彼得:?
露比:……這是禮貌。
「款待?」托尼搖了搖頭,「這不是款待。」
說完他便欺身而上,伸出手輕輕觸碰到了露比的臉。他的手指擦過露比的嘴角,幫她擦掉了不小心沾上的櫻桃果醬。
他的神色很認真,沒有絲毫輕浮,就像是在擺弄著什麼貴重而精密的儀器。他的指腹上有薄薄的繭,觸感有些粗糙,卻又有著磨砂般堅實的質感,莫名地令人心安。
「前段時間,我買下了惡|魔島。」他低下頭看著有些發呆的露比,輕聲說道,「我會在那裡舉辦一場全世界最奢華的宴會,你想來參加嗎?我保證,我會向你展示什麼叫做真正的『款待』。」
露比:……
彼得:……
買下了惡|魔島……
您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鈔能力者啊!
就在露比和彼得雙雙發呆的時候,托尼突然微微側過了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一塊砸向他的花花綠綠的東西。
這東西來得極快,若非他體內安裝了高速反應的皮下納米戰甲,恐怕都來不及接住它。
他低下頭一看,竟然是一塊巧克力。
「……」托尼皺起眉,眼裡有尖銳的戾氣陡然掠過,他抬起頭看向始作俑者。
——夜翼。
……
剛推開門走進咖啡廳的迪克正一臉不高興地看著托尼·斯塔克。
他心裡想著,他可總算搞明白當初為什麼傑森會朝著他扔巧克力了。
——看著有奇怪的生物靠近自家小姑娘還真是讓人冒火!尤其是這種一看就不懷好意,想要拐跑露比的臭有錢人!
……咦,他這個心態是不是哪裡不對?
完全忘記了自己這一方也屬於「臭有錢人」的迪克抬了抬下巴,對托尼說道:「哦,抱歉,想和你們分享剛買的巧克力,不小心手滑了。」
托尼挑了挑眉,他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迪克,那個眼神近乎輕蔑。然後他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將手裡的巧克力糖紙撕開,然後遞到了露比的嘴邊。
「來嘗嘗看?」他低聲說道。
露比下意識地咬了過來,嚼了兩下。
很甜,口感很好,香濃馥郁,就憑著這個味道,露比就能輕易地推斷出,這巧克力絕對價值不菲,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百變怪牌巧克力可以相提並論的。
看著露比吃下了那顆巧克力,托尼這才側過臉看著站在不遠處、臉色鐵青的迪克,微笑著說道:「手滑了沒關系,幸好這裡有我能接住它……對吧?」
他放慢了語速,就像是在罵人一樣漫聲說道:「……迪克。」
迪克的臉色更難看了。
彼得&露比:「……?」
兩個小可愛吃著甜品,感受著空氣中傳來的一觸即發的尖銳氣場,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露比悄悄地碰了一下彼得,將他們的身體進行了連接。
她悄咪咪地用思維對彼得說道:「怎麼回事?他們兩個怎麼這麼不對付?」
彼得一臉懵逼:「不知道啊,難道是因為……斯塔克家和韋恩家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關系?」
露比:「……好有道理啊!」
迪克走到桌前朝著托尼伸出了手:「幸會,斯塔克先生。」
他的心理素質和情緒管理能力也是相當到位,哪怕被托尼這麼暗搓搓地惡心了一下,卻依然能風度翩翩地把社交禮儀都給做足。
托尼也站起了身,他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迪克的手指,頗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代我向布魯斯問好,我和他似乎很久沒見過面了,我可是一直很掛念他。」
根本不提迪克,而是繞了個彎去說布魯斯·韋恩——只是這麼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在談話中的社交地位抬高了,甚至不著痕跡地強調了這一點,偏偏還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迪克只能微笑著忍下了這種惡心的感覺,客套了幾句。
真他媽的老狐狸——他心裡罵道。
聊了幾句之後,托尼又看向了正在和彼得說悄悄話的露比。
他走到露比身側,看著她面前已經見底的甜品小碟子,笑著說道:「還要再來一份嗎?」
露比:「……」
想、想再來一份!但……但總覺得在第一次見面的預備宿主面前表現地這麼貪吃,似乎有點不太好,而且迪克還看著呢……
托尼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笑了笑,說道:「我等會兒還有事要忙,不能一直在這裡陪著你們,所以,如果你想要些什麼,直接告訴店員就行,不需要付賬。哦,對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一邊打開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禮物上的喜好,之前有和史蒂夫聊到過,所以,我想這個你應該會喜歡?」
說完,他將小盒子裡的東西展現在露比面前。
露比只是看了一眼,就當場心髒驟停。
裡面是一串項鏈。
看起來款式漂亮極了,銀色的細鏈上裝飾著幾顆無暇紅寶石,而在最中間的位置,三顆看起來極為特殊的寶石正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它們看起來像是黑水晶,只有指甲蓋大小,被雕刻成了尖錐的形狀,但寶石的內部又像是包裹著宇宙深處的迷幻星空,有些星星點點的藍色與綠色的光在閃爍著。像是一顆顆來自天際的眼睛,遙望著水晶之外熙熙攘攘的世界。
露比:……淦。
竟然是能量石——!!
每顆都價值一千能量的能量石啊!
這東西到底有多貴,有多難得,露比來到地球之後一共也才只見過幾塊而已!
現在托尼·斯塔克竟然在剛見面的時候就直接拿出了三塊,而且還做成了如此精美的項鏈,隨隨便便就送給她了!
這條項鏈保守估計至少得價值百萬美元!
托尼看出了露比眼裡的呆滯,他將盒子裡的項鏈拿了出來,幫小姑娘戴上。
他們的距離被陡然拉到極近,露比一抬頭就能看見他那雙漂亮的焦糖色眼睛。那雙眼睛認真地看著她,手指繞過小姑娘白皙稚嫩的脖頸間的皮膚,將那串漂亮而奢華的項鏈戴在她胸前。
纖細精致的銀鏈,無瑕的紅寶石,神秘的能量石——
「和你很配。」他輕聲說道。
「這……」露比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這實在是太貴重了!
「你喜歡嗎?告訴我實話。」托尼問道。
「……」露比微微一怔。
她喜歡,她可太喜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能量更讓她喜歡?倒不如說,托尼到目前為止送給她的一切,都精准無比地命中了她的紅心,讓她連拒絕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難道這就是百分之九十的初始蠱惑度所帶來的附加福利?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露比都快要懷疑他是不是另有所圖了。
於是,她只能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說道:「謝謝你,斯塔克先生。」
迪克在旁邊深吸了口氣。
唯一一個不在狀態的彼得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位格雷森先生似乎在壓制著當場把桌子扔到斯塔克先生頭上的欲望。
「我得走了。」托尼揉了揉露比的小腦袋,另一只手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張名片,「如果你想要來我的島上參加我的派對,隨時都可以聯系我……哦,不必擔心錯過,因為……」
他眨了眨眼睛:「在你聯系我之前,我會一直等著的。」
說完,他便朝著坐在一旁假笑的迪克點了點頭,和彼得打了聲招呼,然後重新將茶色的墨鏡戴了回去,大步離開了這家街角的咖啡廳。
第85章
「不行!」迪克堅決地表達了反對。
「為什麼?」露比和彼得同時表示了困惑。
「他……他是個花花公子, 你們都知道的!」迪克一邊憤憤地吃著櫻桃乳脂松糕,一邊緊緊捏著小勺子說道,「誰知道他有沒有什麼變態的癖好……」
「喂喂喂, 你這麼說我可就不樂意了!」彼得差點當場翻臉, 「斯塔克先生才不會有什麼變態癖好,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說完後他頓了一下, 補充了兩個字:「……之一。」
「相信我,小孩兒們。」迪克板著臉, 努力做出十分嚴肅的樣子,「大人的世界可比你們想像的要糜爛肮髒的多。」
「你是說你一個月內換了三個女友的事情嗎?」露比一只手捏著手裡的項鏈, 一只手托著下巴說道。
迪克:……
迪克:「你怎麼知道的!」
頓了一下後,他大怒:「是不是傑森告訴你的!」
「我可沒這麼說哈。」露比連忙否認。
迪克深吸了口氣,心裡在小本本裡狠狠給傑森記了一筆,隨後重新擺出了嚴肅臉, 說道:「總之, 我不建議你去托尼·斯塔克那裡, 你去稍微看一下與他相關的新聞就知道了, 這家伙品性簡直糟糕到離譜,和人前的布魯斯一模一樣。」
「……」彼得本來想張口反駁的,但聽完迪克的話後他又陷入了微妙的疑惑。
這人罵斯塔克先生也就罵吧, 為什麼還連帶著自己父親一起罵……?
不過該反駁的還是要反駁的,彼得說道:「那只是人前表現出來的一部分, 斯塔克先生拯救了那麼多次世界,他甚至好幾次都差點死了——沒有他外星人早就突破地球的防線了,你不能總是盯著他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缺點說事呀!」
「無關緊要的小缺點, 哈!」迪克用誇張的語氣復述了一遍, 「你看到他看露比的眼神了嗎?見鬼, 他一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
純潔的彼得:「……?什麼眼神?」
迪克:……
這、這要他怎麼形容?
迪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在和兩個幼兒園寶寶聊這種話題。」
……
拋開這個小插曲不談,露比和彼得在紐約還是度過了非常愉快的時光。
有時候露比甚至覺得,就這樣跟著她的朋友們一起生活似乎也挺好的。
但在回哥譚的路上,她掏出了那個被她藏起來的珍貴項鏈,看著上面的能量石在夕陽下折射出的橙色的光芒時,她璀璨明亮的紅寶石色瞳孔微微動了動,到底還是將剛才的想法收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她目前都得先把能量的問題給解決。
至少,她要讓自己足夠強大起來。
足夠強大、強大到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傷害到她。
一旁的迪克看著對著項鏈發呆的露比,輕哼了一聲:「你早說你喜歡這種亮晶晶的項鏈,我可以給你搬一箱子過來。」
要論有錢和鋪張浪費,怎麼輪得到斯塔克那個家伙在他們蝙蝠家面前嘚瑟。
令人生氣!
露比微笑著將手裡的項鏈收了起來,輕聲說道:「也沒那麼喜歡啦。」
露比並沒有當場吃掉那個項鏈。
一方面,她覺得已經到手的東西沒必要急著吃掉;而另一方面……
她不知道托尼·斯塔克送給她這條項鏈的用意到底是什麼,至少,她不那麼確定。
她已經不會再隨便相信從天上掉下來的好處了。
這是康斯坦丁教給她的重要一課。
「平衡」。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注了價碼。
她必須要知道,這條項鏈的價碼到底是什麼。
……
回到哥譚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之後,傑森和布魯斯都不在,似乎是出去夜巡了,阿爾弗雷德也在蝙蝠洞裡工作著,偌大一個韋恩莊園冷冷清清,安靜到仿佛空無一人。
迪克因為第二天還要上班,於是連夜趕回了布魯德海文,走之前還叮囑了一下露比,讓她早點睡覺。
「不然小心長不高哦。」他特別貼心地說道。
露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的槽一時都不知道從何吐起。
「他是忘了我的四肢能自由拉伸嗎?」她說道。
「關於這一點,或許你可以和神奇先生討論一下心得?」系統提議。
露比才懶得去和神奇先生交流心得體會,她現在有別的事情要忙。
她在燈光下拿出了那張托尼·斯塔克塞給她的名片。
那張名片似乎是燙金的,材質在燈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充滿了奢華的貴氣。
「你要聯系他嗎?」系統問道。
「當然。」露比毫不猶豫地說道,「誰會放過一個初始蠱惑度這麼高的S級宿體?這不就是白送上門的資源嗎?」
系統:「……你現在倒是想通了,誰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紅骷髏?當年人家的初始蠱惑度也很高呢。」
露比笑嘻嘻地說道:「哎呀,這不一樣,鋼鐵俠多帥啊。」
系統:「…………」
「不過真奇怪……」露比嘟囔道,「為什麼蠱惑度會這麼高呢……?」
這哪裡像是個正兒八經的超級英雄,這簡直就像是個被無限膨脹的欲望所支配的惡棍……
但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項鏈,最終還是深吸了口氣。
——怕什麼!反正被蠱惑的也是他自己,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擁有主動權的,而且區區一個人類,應該也沒辦法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大不了騙點能量就跑嘛!
系統:……這才過了多久,又開始盡顯渣女本色了是吧!
露比:哎呀,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啦。
……
第二天,迪克將露比去紐約之後發生的事情轉告了布魯斯。
布魯斯聽完後就皺起了眉。
他已經從迪克的描述裡自動剔除了所有主觀負面情緒,諸如:「那個可惡的軍火販子竟然還用他那雙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的手去摸露比的臉」「你是沒看到他那個眼神簡直就像是黃鼠狼看到了白白胖胖的雞」「這貨絕對沒安好心我用我的後腦勺發誓」「他竟然先我一步把那家甜品店買下來了果然有個人工智能管家就是了不起」……
「奇怪。」布魯斯說道,「他為什麼突然對露比這麼感興趣?」
他記得上回自己聯系斯塔克的時候,對方只是表達出了對露比的一點點小興趣罷了,這種興趣的強烈程度差不多也就等於他對雜志封面女模的興趣,都屬於那種能擁有最好,不能擁有那也沒關系,反正世界上多的是更好玩東西的無所謂態度。
而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不像是僅僅只是「有點興趣」啊……難道只是單純的想從自己手裡把露比搶走?
布魯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托尼·斯塔克就是一個這麼無聊且惡趣味的人。
「我也不知道。」迪克說道,「沒准就是見我們家露比可愛,想要搶過去。」
「露比怎麼說?」布魯斯問道。
「她啥也沒說。」迪克聳了聳肩,「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真的就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態度……說實話,這一點還挺像我,也挺像你的。」
說完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結果看著布魯斯鍋底一樣漆黑漆黑的臉色,悻悻地把笑臉收了回去。
「這件事情我會去問斯塔克的。」布魯斯說道,「露比那邊……她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們不要太干涉。」
布魯斯很清楚露比的問題出在哪裡,他絕對不會犯和克拉克同樣的錯誤。
「真難以想像你竟然會放任一個外星人做她自己愛做的事情,這可不像你。」迪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難不成你掌握了什麼我們不清楚的她的弱點?」
「是啊。」布魯斯說道。
「我想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對吧?」迪克問道。
布魯斯看了他一眼。
迪克:……
迪克:「好吧,我懂了。我為什麼要問呢?」
「這是為了安全,迪克。」布魯斯說道,「大腦的防線可是很脆弱的。」
迪克聳了聳肩:「行,都聽你的。」
為了哥譚的和平,這事兒可不能讓傑森知道,他心裡想著。
……
「這是我們目前找到的所有外星能量體了。」佩珀將小盒子放在了桌上,「一共十一塊,加上上次那三塊一共是十四塊,還有兩塊流落在外,對方開價太高了,還在談。」
「唔……」托尼坐在柔軟的椅子裡,順手將手裡喝完的酒瓶扔進了垃圾桶,「不必談了,直接按他們的開價買。」
「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托尼站起身,走到了實驗桌旁,一邊帶上護目鏡一邊說道,「這可是必要的科研投資。」
「……我以為你已經戒酒了。」佩珀看著垃圾桶裡亂七八糟的酒瓶說道。
「是嗎?我不記得了。」托尼毫不在意地說道,「另外,能請你出去一下嗎?我在工作呢。」
佩珀抿了抿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轉過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托尼拿起了裝著能量石的小盒子,往裡面看了一眼,十一塊貴重的能量石整整齊齊擺放在裡面,閃爍著神秘而奇異的光澤。
作為再普通不過的外星能量體,它能夠給戰甲進行快速高效的充能,但這遠遠比不過它的另一個功能——哄那只可愛的共生體小姑娘開心。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托尼看了一眼,輕笑了一聲。
「我還以為會來的更晚一點呢。」他輕聲說道。
與此同時,他接通了電話:「嘿,布魯斯,怎麼,你那篇《基於神盾局機密資料基礎的外星人特性研究——以共生體為例》的學術論文寫完了?」
「斯塔克。」布魯斯無視了托尼的廢話,「你邀請了露比去惡|魔島。」
「是呀,不過我最近在考慮改名叫斯塔克島……怎麼,你這是在因為我沒有邀請你而不開心嗎?」托尼有些困惑地問道,「哦,放心,這不是冷落你,只是我考慮到你平時很忙,所以……」
「你以前對她的興趣可沒有這麼濃厚和明顯。」布魯斯說道,「是什麼改變了你的主意?」
「放心吧,蝙蝠俠。」托尼在電話的另一頭露出了一個微笑,盡管笑意並沒有深入到他的眼底,「只是一些小小的好奇心和學術研究的探索心罷了……我不會傷到她一根毫毛的。」
托尼輕輕地合上了手中裝著能量體的小盒子,將那些奇特的晶體藏在了裡面。
「恰恰相反。」他說道,「我會給她准備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相信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第86章
一個月後。
露比看著傑森、布魯斯和迪克的人物面板陷入了沉思。
他們三個人的契合度都已經成功被刷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也就是說……蝙蝠家的羊毛, 好像快被她薅禿了……
而露比的能量,也刷刷刷地突破了四萬的大關,距離五萬只剩下不到一萬的能量了。
原本五萬能量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不可抵達的目標, 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麼困難嘛。
現在她所要做的, 僅僅只是把最後一點能量的虧空補足。
從此, 她就可以徹底變成一個與正常人沒有區別的人類,並且長期保持這種狀態了。
於是,在一個和彼得一起瘋玩的周末, 露比提出了她的計劃:
「彼得,關於上次斯塔克先生的邀請……」她一邊嚼著薯片,一邊對坐在她身邊拿著游戲手柄奮戰的彼得說道。
「唔?」彼得看了一眼像小倉鼠一樣啃薯片的露比,手上的動作一停滯,屏幕裡的小人頓時就被怪物打死了,「啊我死了。」
——無論看多少次,露比的人型狀態都實在是太萌了!犯規啊!
露比喂給他一塊香脆的薯片:「來, 嗑個血瓶。」
彼得特別配合,哢嚓哢嚓地啃掉了薯片:「好了,彼得·帕克滿血復活!」
「所以, 我的提議, 你有什麼想法嗎?」露比問道。
「我有什麼想法?」彼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斯塔克先生只邀請了你吧,我一直以為你不想去呢,如果是我的話肯定已經答應了。」
「你這麼喜歡他呀?」露比說道。
「嗯……」彼得很認真地想了想, 說道, 「你知道嗎露比, 自從我變成蜘蛛俠之後, 我一直在思考著,我到底能用這個力量做些什麼,或者說,我該向著什麼方向去努力,而斯塔克先生……他就像一個目標,他給了我很多幫助,就像當年的你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露比安靜地聽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她抬起頭看著彼得,有些疑惑地問道:「他當時剛認識你的時候,也這麼熱情嗎?」
彼得被問得一愣。
「呃……」他斟酌著用詞,「好像也沒有這麼明顯。或許是因為他更喜歡你呢。」
畢竟,斯塔克先生看露比的眼神,彼得從來沒有在其他任何場合見過。
那個眼神,就像是看見了什麼天地間難得的珍寶。只要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有她,其他的一切都仿佛成了陪襯。
「相信我,露比。」彼得篤定地說道,「我從沒見過斯塔克先生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別人,他肯定是特別喜歡你。他是個很好的人,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呃,怎麼說,有點輕浮隨性,但相信我他本質上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就像你一樣——你們肯定會相處愉快的。」
露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露比:系統,如果某一天,這個世界上沒良心不可信的人都死絕了,彼得也一定會成為活下來的一小撮人中最健康的那個。
系統:所以?
露比:所以托尼·斯塔克肯定是個好人。
系統:……好像很有道理。
……
此時此刻,舊金山。
曾經的惡|魔島,此刻的斯塔克島上,托尼·斯塔克坐在柔軟的天鵝絨所覆蓋的躺椅裡,百無聊賴地端著一杯色澤猩紅的酒,從落地窗望向大海盡頭的落日。
他的身側,一位衣不蔽體、身材比超模還要令人血脈僨張的年輕女人正跪坐著,她臉上帶著曖昧的微笑,白皙纖細、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正順著他小腿線條優美而又結實的肌肉向上緩慢攀爬,帶著近乎諂媚的暗示。
他們的身邊,到處都是容貌昳麗的俊男美女,地面上淨是空空如也的酒瓶和藥瓶,空氣中彌漫著近乎濃稠的曖昧氣息。
托尼將目光從遙遠的落日處收回,隨手將手裡的紅酒順著女人的胸口倒了下去。
紅色的酒水劃過白皙的皮膚,仿佛一張誘惑與欲望並存的抽像畫。
女人低喘了一聲,站起身來,修長的腿跨過他的身軀,緊貼著他的腰部,幾乎要與他相纏在一起。
就在此刻,托尼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垂下眼,看清了來電顯示的名字。他伸出一根手指,擋住了女人獻上的紅唇。
「工作時間到了,寶貝。」他低聲說道,「看來並不怎麼湊巧……或許你需要自己一個人享用這杯酒了,或者,你可以去加入他們。」
「我會等著你的……」女人微笑著從他的手裡接過了酒杯,邁著修長的腿走到了一旁。
「那讓我們祈禱你不會等太久。」他彎了彎嘴角,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與此同時,他接起了電話。
「斯塔克先生!」彼得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抱歉打擾您了,關於上次那件事情……」
托尼半闔著的眼睛微微睜開了,那雙本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裡總算是有了點光芒。
他打起了點精神,從躺椅裡坐起了身,說道:「讓我猜猜……我們那位可愛的小姑娘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了?」
露比接過了電話,對著話筒說道:「抱歉,斯塔克先生,過了這麼久才給您回復……」
她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彼得,後者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我很榮幸能參加您的派對。」露比說道。
「……」托尼的目光再次望向了太平洋盡頭的落日。
落日只剩下了最後的一點余暉,夜晚沉沉降臨,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自天空中傾瀉而下,將碧藍的海面染成漆黑。
「不,是我的榮幸,小寶石。」他笑著說道,「我會在一小時之內去接你。」
「啊?這麼快的嗎?」露比愣了一下,「我還沒有告訴……」
「布魯斯那邊我會去說的。」托尼說道,「他沒告訴過你嗎?我們的關系可好了——不過,據我所知,他好像也不是你的監護人之類的,你想做什麼也不需要經過他的允許吧?」
露比有些驚訝地和彼得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托尼掛斷了電話。
落日已經完全沉進了海裡,只剩下一片昏暗的夜空。
他按下了燈光的控制按鈕,頓時,惡|魔島的新史塔克大廈上所有的燈光亮起,在一瞬間照亮了夜空,如同一盞在天空之下燃燒的不滅的燈塔,海面之上亮如白晝。
永恆的太陽亦會西沉,而他不會。
只是,他需要一顆更明亮的東西來照亮這座金碧輝煌的島嶼,一顆紅寶石,一顆璀璨的、永不熄滅的夜明珠。
而她很快就會到來了。
……
正如托尼所承諾的那樣,他只花了不到四十五分鐘就已經從舊金山抵達了紐約。
他乘坐著一架一看就超越了世界科技水准至少五十年的飛機,噴射出的藍色火焰化作天空中一道絢麗的光帶,隨後降落在她面前。
托尼從飛機上跳了下來,風掀起他的領帶和衣角,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卓然的、仿佛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質。
沒有人能在任何場合下忽略他的存在。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束耀眼而明亮的光。
「希望我沒有讓你等太久,畢竟紐約的夜晚風還是挺涼的,衣服穿少了容易感冒。」他走到露比面前,蹲下身平視著小姑娘的眼睛,隨後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等你到了舊金山就沒關系了……那裡會很暖和。」
他的目光落在了露比白皙的頸脖間:「為什麼沒有戴我送你的項鏈?你不喜歡嗎?」
露比說道:「就是因為很喜歡,所以收起來,怕把它弄壞了。」
托尼笑了起來。
他伸手摸了摸露比的臉頰,手指輕輕從她挺翹的睫毛上劃過:「真是個會敷衍我的小機靈。」
露比:「……」
淦,這家伙段位好高,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敷衍他!
系統:難道不是因為你段位太低了?
看著小共生體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托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低聲說道:「真可愛……」
可愛到讓人想把她關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尤其是那雙漂亮而干淨的眼睛……
就像一件精美到令人叫絕的瓷器,美麗而脆弱,甚至能輕易勾起人的保護欲以及……破壞欲。
在一旁陪著露比的彼得試圖刷存在感:「那個,斯塔克先生……」
托尼像是才注意到彼得的存在,他看了一眼後者:「哦,kid,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明天還要上學?」
卑微的高中生彼得:「……是的。」
「希望你已經寫完了你的家庭作業。」托尼語帶調侃地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抱起了露比。
小姑娘輕極了,像是完全沒有重量,輕飄飄,軟綿綿,手感好到有點過分。
「早點回家吧。」他對彼得說道,「不早了。」
彼得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明明才七點啊……
他憋了半晌,才悶悶地說道:「好的,斯塔克先生。」
托尼低下頭看向露比,說道:「和彼得說拜拜吧。」
露比回過頭對著彼得搖了搖小爪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哦,彼得。」
被露比這一句話進行了致命打擊的彼得:「…………」
明明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孩子,為什麼你不用上學,而我就要苦逼的為了考大學而努力啊!
彼得留下了可憐高中生卑微的淚水。
他目送著托尼抱著露比走上了飛機,他看著那雙名貴的皮鞋踏在台階上,一階又一階,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
不知為何,他的心跳突然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失序。
晚風帶著大西洋潮濕的氣味,刮在他穿著單薄的身體上,在這一刻他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彼得呼吸一窒,下意識按住了自己汗毛倒豎的手臂。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難道是蜘蛛感應嗎……?
……可是,哪來的危險呢?
彼得皺起了眉,眼睜睜看著那道絢爛的藍色光帶消失在了夜空的盡頭,化作了一顆小小的星辰。
或許只是因為天氣有點冷吧,他想。
第87章
「不錯的風景, 不是嗎?」托尼坐在柔軟的沙發裡,看著趴在玻璃上朝下方眺望的露比。
「這架飛機速度可真快。」露比由衷地感嘆道,「太厲害了。」
「這可不是我最快的一架……」托尼笑了笑, 「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帶去你我的機庫看看。」
露比回過頭,看向坐在沙發裡的托尼·斯塔克。
後者的西裝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已經被他自己解開,衣領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若隱若現的結實的三角肌。他的下巴微微仰起,面帶微笑, 明明是個略帶傲慢的坐姿, 在他身上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就仿佛, 他本該就這樣傲慢。
「事實上……」露比說道, 「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您, 斯塔克先生。」
「哦, 別。」托尼說道, 「叫我托尼。」
露比挑了挑眉, 倒是沒有推辭:「好,托尼。」
她本就不習慣用這種敬語稱呼別人, 更別提這位斯塔克先生大概率還是她的下一任宿主。要是整天先生來先生去的,她自己都嫌煩。
「真乖。」托尼調整了一下坐姿, 讓他看起來不要那麼松懈懶散, 「要來點什麼吃的嗎?別的不敢保證, 但我肯定能讓你嘗到世界上最美妙的飛機餐。」
「呃, 其實……」露比正想說她其實不想在談正事的時候吃東西的, 但她微妙地猶豫了一下, 然後……
「好吧, 正好有點餓了。」
……
一分鐘後。
露比看著眼前小桌子上堆滿的各種來自世界各地的甜點發呆。
即使是以吃遍了各國甜點、眼光極其挑剔的露比看來,這些甜點的做工和設計也算得上是巧奪天工,精致到令人移不開眼,哪怕任何一款拿出去都是足夠在國際大獎上奪下獎項的優秀作品。而現在,它們就這樣被放在飛機艙內的小桌上,被冠以「飛機餐」的廉價稱號,供她隨意挑選。
「哦,事實上,這些食物是今天下午空運過來的,一直被存放在保鮮櫃裡,距離它們被制作完成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了,所以……」托尼聳了聳肩,「可能味道並沒有那麼完美。」
露比:「……不,這樣已經很好了。」
托尼看著露比有點發呆的表情,笑了笑,說道:「怎麼不吃?是需要有人來喂你嗎?」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需要大人投喂的年齡段,不管她實際年齡是多少。
露比:「……???」
她愕然說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唔,我明白了。」托尼說道,他順手將疊好的餐巾打開,墊在了小姑娘的胸前,然後用小叉子戳了一顆新鮮欲滴的草莓,遞到了露比的嘴邊,「那我來喂你?」
露比裂開了。
「不了不了,我自己吃就行了!」她一把抓過了托尼手裡的小叉子,咬下了草莓。
她的心裡流下了兩條寬面條淚:怎麼會這樣,太可怕了,別的宿主都限制我吃甜食,為什麼到了他這裡就是喂我吃啊?太詭異了,我的天,這難道就是百分之九十蠱惑度的附加福利?我竟然覺得有點受寵若驚,我真的斯德哥爾摩了,嗚嗚嗚……
托尼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重新回到了他剛才坐著的位置。
他的眼睛落在了吃著甜點的露比身上,一動不動。
小姑娘的嘴唇像雨後嬌嫩欲滴的玫瑰花瓣,比奶油還要柔軟、甜美和馥郁。她的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天真而純淨,纖塵不染,美而不自知。
只是,太年幼了。
年幼到像是未能盛放的花骨朵,包裹著未曾被人見過的絕美風景。這種渾然天成的純淨的美,可不是那些用絕境病毒所偽造出來的殘次品可以相提並論的。
於是他問道:「小姑娘……問個可能有些冒犯的問題,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露比抬起頭看向他:「嗯?」
「你多大了?」他問道。
「……」露比愣了一下。
這……誰知道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多大了。
所以她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可能好幾百歲了?」
托尼:「……」
托尼:「那你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小孩子的模樣?」
露比輕輕咬下口感綿密而香醇的馬卡龍,說道:「因為……我變形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變成小孩子比較省力。」
托尼看著她雪白的小貝齒輕叩玫瑰色的馬卡龍,鮮艷的色彩就像花一樣盛開在她的小嘴裡。
「那如果我給你提供足夠的能量。」他說道,「你能長大嗎?」
露比抬起眼看向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當然!」她篤定地說道。
大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呢!
托尼笑了起來。
他說道:「沒問題。」
露比咽下了嘴裡的馬卡龍,輕咳了一聲,露出了一個相對比較嚴肅的表情,說道:「其實,托尼,我一直想和你單獨談談這個問題的。」
「是嗎?」托尼挑了挑眉。
「是的,我想知道……」露比說道,「你對我這麼好,給我提供這麼多的能量,到底是為什麼?」
她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托尼焦糖色的眼眸,像是想要探究那雙眼睛裡藏著的情緒。
但她什麼都沒能看見。
「唔……這是個好問題。」托尼說道,「難道我就不能只是單純的喜歡你嗎?」
「這其實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對吧?」露比說道,「而且,我相信你就算再喜歡我,也不至於會做到這種程度。」
蠱惑度體現的只是宿主對力量的渴望程度,對她的渴望程度,並不是宿主對共生體的好感度。
托尼笑著說道:「不得不說,我的小姑娘還真是聰明。是啊,我確實需要你幫我一些忙。」
聽他這麼一說,露比反而松了口氣。
有目的的示好總比沒有目的的示好要令人放心一些,至少,她能看清楚背後所藏著的價碼了。
「這些忙,並不只是單純的想要我附身在你身上吧?」露比問道。
「附身?不,不不。」托尼搖了搖頭,「我對這個並不感興趣。」
他並不需要附身,他的身體不需要改變。
他已經足夠完美了。
露比:「……」
啊?
她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托尼的蠱惑度,頭頂的問號幾乎要衝破雲端。
「那你想要什麼?」露比問道。
「你應該知道我除了超級英雄、億萬富豪、慈善家、花花公子之外還有一些別的身份吧?」托尼說道,「事實上,我也是個學者。所以我想,你可能會是個很好的生物學相關課題。」
露比:…………
露比驚了。
所以,這家伙渴望的,難道是……知識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托尼的頭頂。
嗯,毛發濃密,說明還不夠強。
「你不會是想把我關到實驗室裡解剖吧?」露比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
托尼愣了一下,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半晌後才笑著說道:「當然不會。」
「你保證?」
「我保證。」
露比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面解讀出一些情感,但她再一次失敗了。
那雙焦糖色眼睛裡只有最淺層的笑意,這讓他看起來相當和善,而他的氣質又是那樣卓然而傲慢,結合在一起的時候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絕不會偏離航道。
若是再更深的去探究他的情緒,似乎就什麼也沒有了。
那雙眼睛的深處空無一物。
這反而讓露比覺得很奇怪。
她總覺得,那裡本該有些什麼東西的,但現在卻消失了。
「這是個雙贏的交易,小姑娘。」托尼說道,他的聲音裡帶著蠱惑人心的煽動力,「我研究你們共生體,這能夠給我們的科技帶來進步,同時也能讓你更了解你自己……或許,我能給你帶來更變革性的進化。」
停頓一下後,他繼續說道:「如果你稍微對斯塔克工業有一些了解,你就會知道我並不是在開空頭支票。」
露比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的。
她並不是完全不了解斯塔克工業,在收到了那個項鏈之後,她就去查找了很多相關資料,更別說還有一個彼得總是會在她耳邊念叨他的斯塔克先生到底是個多好的人。
所以她很清楚。
這個人——這個有史以來最難得一見的天才,並不是在吹牛。
他是真的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
他幾乎是站在科技側最頂峰的存在了。
所以,他或許真的有能力研究出一些東西。
就算他啥都沒能研究出來,對露比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損失。
因為露比知道,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可憐了,她有著太多的底牌,只要她不想,那就沒有任何人能傷到她。
萬一真的翻車了,大不了當場毀約跑路嘛!
她還不信科技側能有什麼強制執行的狗屁契約!
想了半天,露比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神經過敏……
鋼鐵俠可是個超級英雄啊!
他的那些英雄事跡早就被載入史冊了,露比也早就了解過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似乎過度懷疑他的動機都是一件不那麼合理的事情。
露比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這位復仇者聯盟的元老。
托尼挑眉:「成交?」
露比輕輕點了點頭。
「成交。」
托尼笑了起來。
雖然自從露比跟他上了飛機之後,他臉上的笑意就從未褪去過,但這一次他似乎更加愉悅了,而這種愉悅是發自內心的。
他站起了身,一把抱起了坐在柔軟坐墊裡的露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伸出手一把打開了飛機的窗戶,毫不猶豫地從窗口處一躍而下!
「喂,喂!等下,啊——!!!」露比完全沒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自由落體就讓她整個兒懵逼了,失重感讓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沒事的,我的小姑娘。」托尼笑著摟緊了懷裡的小共生體,「睜開眼睛看看。」
露比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
她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天上皎潔而明亮的一輪圓月和萬載的星光,而是屹立於海面之上,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新斯塔克大廈。
它橫跨於惡|魔島之上,炫目的燈光向著海天的盡頭照射著,仿佛冰冷的海面都要為它而沸騰。高空呼嘯的風聲中,她仿佛能聽見人群的歡呼和震耳欲聾的音樂。
與此同時,露比看見無數白色的光點從新斯塔克大廈裡飛射而出,向著他們疾速飛來,隨後精准地命中了托尼的四肢,為他裝載上戰甲。動力噴射裝置開啟,他們化作一道流光衝向了新史塔克大廈最耀眼明亮的頂層。
托尼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被震撼到目瞪狗呆的小共生體。
他微笑著低聲說道:
「歡迎來到舊金山。」
第88章
當他們降落在新斯塔克大廈的頂層露天花園平台的那刻, 整個大樓仿佛溫度到了頂點,氣氛與人聲都在瞬間攀升到沸騰。
尖叫聲、歡呼聲響徹天際,所有人都在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仿佛迎接著他們新神的降臨。
托尼抱著露比落在高高的起落台上, 機甲自動脫離後, 他縱身一躍,帶著露比直接從十多米高的跳台上躍入了泳池中。
鮮花、彩帶、噴湧而出的香檳幾乎在瞬間淹沒了露比。
剛剛完成自由落體的露比人還是懵的, 完全沒搞明白為什麼畫風會突變成這個樣子。
她被泳池裡清澈的水和香檳澆了個透濕, 頭上還掛著彩帶,被托尼一只手抱在懷裡,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和整個熱烈到沸騰的氣氛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托尼的身上, 無比的狂熱。
托尼站在了泳池中央白玉與黃金雕琢而成的站台上,他依然動作溫柔的抱著露比,另一只手輕輕一壓, 所有的聲音都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停了下來。
那些人們抬起頭看著他們。
看著如同天神般英俊的托尼·斯塔克,還有他懷裡那個如同白玉雕砌、鑲嵌著紅寶石的完美無瑕藝術品般的女孩。
他們就像是這個場所裡最耀眼的存在,哪怕被無數火熱的目光所注視, 也絲毫沒有減少屬於他們的半點光輝。
女孩純淨的眼睛看著他們, 帶著好奇、無辜和困惑,這讓她顯得如此干淨。這種纖塵不染、白紙般純潔的干淨,在這片幾乎要沸騰的花園裡, 仿佛一顆無瑕的寶石,一顆熠熠生輝的夜明珠。
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 讓人將視線牢牢停留在她的身上, 只是看了一眼, 就再也無法忘懷。仿佛一個近在咫尺的珍寶, 如此輕而易舉地勾起了所有人的貪欲和占有欲。
托尼將露比頭上掛著的金色彩帶取了下來,微笑著對所有人說道:
「歡迎我們的小公主。」
一瞬間,仿佛無數禮炮齊鳴,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音樂聲和酒杯的碰撞聲響起,露天花園內燃起絢爛而耀眼的煙花,整個舊金山的夜晚亮如白晝!
那些瘋狂的人們蜂擁到他們的腳下,簇擁著他們,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們,想將那仿佛遙不可及的距離拉進一點,再近一點——
露比站在高處,低下頭看著那些人們。
他們每一個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穿著只能遮住重點部位的衣服,煙、酒、藥物隨處可見。他們的眼睛裡都是近乎失去理智的狂熱,看向她的眼神令她感覺極為不舒服。
放眼望去,那些C級的人物面板上,幾乎所有的蠱惑度都在泛著危險的紅光。
露比:……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
疑惑的露比扭過頭看向正凝視著她的托尼:「托尼……?」
「我明白,成為視線的焦點總會讓人有些不知所措。」托尼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沒關系,你會適應它的。」
說完,他便高聲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小姑娘累了,所以我需要陪伴著她去休息——至於你們,今夜的新斯塔克大廈屬於你們,盡情點亮這片星空!」
在這一刻,無數絢爛的煙花再一次照亮了夜空,在歡呼與飛灑的鮮花花瓣的簇擁下,托尼抱著露比走進了新斯塔克大廈的頂層建築內部。
玻璃自動門在身後關閉,在這一刻,所有的喧囂和欲望都被隔絕,沒有半點聲音漏出,他們仿佛從無比熱鬧的天堂回到了人間。
「好點了嗎?」托尼低頭看著懷裡的露比,語氣溫柔地說道。
露比還沒能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那些人……」她說道。
「哦,不過是一些庸俗的生物。」托尼毫不在意地說道。
一些注定會被淘汰和拋棄的可悲的肉塊,但至少,在被丟棄之前,他們還能再最後瘋狂一把。
「屋子裡配備有AI,如果你需要任何東西,只需要和它說一聲,會有人給你送過來。」托尼抱著她走進了一間房間,將她放在了柔軟的床鋪上,「如果你覺得悶了,這棟大樓裡大部分地方都會對你開放,要是你不喜歡那些地方,記得告訴我,我會為你加建的。」
露比環顧她所在的房間。
她從未見過如此豪華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室內裝修,即使是韋恩莊園也只是會采取更加內斂的老派貴族的裝修方式,而這個房間,只會讓露比想起當年有「畸形的珍珠」之稱的巴洛克風格,區別只是在於它更加現代、更加高科技化。
到處都裝飾著貴重金屬和寶石,盛放的玫瑰上還帶著新鮮的露水,地板上鋪滿了柔軟名貴的地毯,就連露比身邊的床柱也雕刻著精美絕倫的浮雕。
角落裡的雕塑中,赤|裸的天使正持著酒瓶,馥郁香醇的葡萄酒潺潺流淌而下,倒入黑色大理石鑄造的水池中;全息投影的裝置將光彩絢爛的游魚投射在空中,仿佛將整個房間變作了美奐絕倫的深海,落地窗直面著豪華的屋頂花園和沒有盡頭的太平洋,風景華美,光芒萬丈。
「這個房間……」她忍不住說道。
「喜歡嗎?」托尼問道,「以後這個房間就屬於你了。」
「那些是真的葡萄酒嘛?」露比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這個聽起來有點蠢的問題。
「哦,你說那個雕塑啊。」托尼淡淡地瞥了一眼角落裡的天使雕像,「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成巧克力噴泉。」
露比:……
對不起,我是土包子,我真的沒見過世面。
——不是,這也太鋪張浪費了吧!
這個世界上明明有那麼多吃不飽穿不暖的人,而這棟新斯塔克大廈裡,這位億萬富豪卻只是將葡萄酒和巧克力當作毫無價值的裝飾品!
可是,她沒資格指責這種行為,因為這是別人選擇的生活方式,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於是,露比只能說道:「不,不用了,這樣就很好了。」
托尼笑了起來,揉了揉露比的腦袋:「我知道你今天累了,可能也不太適應新的環境,所以我們先不急著做別的事情,你可以……先好好享受一下這裡的生活。」
露比點了點頭。
「哦對了,那個落地窗是單向的,所以,不必擔心外面的人看見你。」托尼說道,「當然,如果你想要他們看見你,告訴房間的AI,它會幫你開啟的。」
露比連忙說道:「呃,我暫時不想。」
托尼笑了起來,他用額頭輕輕碰了一下小共生體的額頭:「那,晚安,我的小姑娘。」
說完後,他便站起了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哢噠一聲輕輕關上了。
露比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到了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屋頂花園泳池裡放縱的男男女女,深吸了口氣。
露比:「我的天,這我是沒想到的。」
系統:「這樣不好嗎?有個億萬富豪對你極盡溺愛,有求必應,想要什麼就給什麼,這難道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
露比:「……話是這麼說,但我總覺得……」
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的地方。
「算了。」露比重新回到了柔軟的天鵝絨床上,把自己埋進了舒適的被窩裡,「反正我就是個無情的刷能量機器,我才不多管閑事呢。」
……
房間之外。
托尼關上門之後,臉上溫柔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正顯示著來自布魯斯·韋恩的四個未接電話。
托尼輕輕嗤笑了一聲,隨意操作了幾下。
「喂?」他接通了電話。
「你把露比帶走了?」布魯斯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他沒有問托尼為什麼不接電話——這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個花花公子永遠都是這麼隨心所欲。
「是啊。」托尼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室,坐在了柔軟的沙發裡,「怎麼?這麼快就想念她了?」
「……小心點,斯塔克。」布魯斯說道,「這不是鬧著玩的。」
「放心吧。」托尼說道,「我可比你想像的要更喜歡露比……我可是非常,非常喜歡她呢。」
……
布魯斯掛斷了電話。
此時的傑森已經快要把迪克罵死了,就差直接動手把蝙蝠洞拆個底朝天:「你怎麼照顧的露比?就這麼讓人把她帶走了?「
「這怎麼能怪我?我只是個莫得感情的司機,露比和彼得·帕克玩耍的時候,你總不能指望我一直在旁邊呀!」迪克雙手攤開。
「該死,斯塔克會帶壞她的!」傑森氣壞了。
「我已經和他們說過很多次了,但蜘蛛俠那個鋼鐵俠腦殘粉就是覺得沒關系,露比又喜歡那個小子,我能怎麼辦?」迪克掏出了一個還帶著余溫的食品紙袋,「我就只是出去買了個華夫餅!」
「那邊怎麼說?」傑森看向掛了電話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布魯斯。
布魯斯皺起眉:「……有點不太對勁。」
「我們都知道不太對勁,誰知道那個家伙會教給露比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傑森吐槽道。
「不。」布魯斯說道,「我不是指這個。」
迪克和傑森齊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那個孩子不會被這麼輕易帶壞的,更何況斯塔克本質上並不是個惡棍。」布魯斯說道,「我只是在奇怪,斯塔克的態度為什麼轉變的如此突然。」
「誰會不喜歡露比?」迪克聳了聳肩,「沒有人能抵擋她的誘惑吧?」
「閉嘴吧你,她可沒有誘惑過誰,是你自己意志不堅定。」傑森又覺得火氣蹭蹭往上冒。
「好吧,我的錯。」迪克投降。
「或許問題就在這裡,但斯塔克不像是抵擋不了露比蠱惑力的人。」布魯斯說道。
「不管怎麼樣。」迪克說道,「反正露比只是過去玩幾天,到時候我們再把她接回來就是了。」
「那要是斯塔克不放呢?」傑森問道。
「那就讓超人去搶。」迪克說道。
傑森:「…………」
你們到底把超人當成什麼了?快遞員嗎!
「那要是露比自己不想回來呢?」傑森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怎麼可能?她那麼喜歡我。」迪克說道。
傑森:「………………」
這人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啊!
布魯斯低頭看了一眼剛才的通話記錄,眯了眯眼睛。
他想,或許,他該抽個時間好好查一下最近斯塔克的身上發生了些什麼。
……
清晨。
露比睜開眼,一眼就看見一只漂亮的銀喉長尾山雀站在床柱上,正低頭看著她。
發現她醒了之後,小肥啾抖了抖翅膀,歪著腦袋對她叫了一聲。
露比頓時被萌翻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想伸手去擼小肥啾的,結果她的手指直接從小鳥兒的體內穿了過去。
露比:……
竟然是全息投影,被騙了。
正在她有點生悶氣的時候,她聽見窗外傳來一陣金屬機械的聲響,她回過頭,看見穿著戰甲的托尼正飄在落地窗外,目光望向她。
「醒了嗎?」托尼的聲音傳來,「哦,放心,我看不見你,所以不用急著穿衣服……」
露比:「……我穿著衣服呢。」
托尼笑了出來:「那或許,你可以打開窗戶?」
「怎麼打開?」露比問道。
托尼說道:「我來幫你吧。」
說完,他便抬起了手,他的手指之下出現了一個全息投影屏幕,他隨意操作了幾下,窗戶便在這一刻洞開,如同一個裝著寶物的盒子被掀開,耀眼的光芒四射開來,尤勝天光。
露比赤著腳站在柔軟的地毯上,面對著如同天神般漂浮在空中的托尼。
「早,托尼。」她說道。
「早,小姑娘。」他從戰甲中走出,一塵不染的名貴皮鞋踩在了地毯上,走到露比面前抱起了她,「新的一天,讓我們做一些新的有趣的事情吧。」
第89章
在吃完了一頓卡路裡爆炸的甜點早餐之後, 被投喂完成的露比心滿意足地趴在托尼的懷裡,被他抱著走進了實驗室。
她好奇地張望著這個可能是世界上設備最先進的實驗室,看著那些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儀器, 感嘆了一句:「彼得肯定會愛死這個地方。」
「寶貝, 」托尼低頭看了她一眼,「在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 不要提起別的男人好嗎?」
露比:「……啊?」
托尼對她眨了眨眼睛:「好嗎?」
「好吧。」露比最後還是沒骨氣地妥協了。
她有些無語地對系統說道:「為什麼?他倆不是關系挺好的?難道……他把彼得當成了情敵之類的?」
系統:「可能是把彼得當成了想要搶裝備的豬隊友。」
裝備露比:「…………」
莫名有點扎心。
「真乖。」托尼把她放在了柔軟的小椅子裡。
「這個椅子看起來像是從牙醫的診所裡搬來的。」露比睡在小椅子裡, 懶洋洋地說道。
「實際上, 它可要高級多了。」托尼一邊說著, 一邊按下了某個按鈕。
露比立刻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頂她的背, 她驚訝的說道:「這竟然還是個按摩椅!」
「它甚至還有磁懸浮功能, 不過我想我們暫時用不著。」托尼一邊在旁邊的電腦上操作著什麼, 一邊說道。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露比好奇地看著托尼的屏幕。
上面全都是些奇怪的代碼和圖表,完全看不懂。
「哦, 不用, 我的小姑娘。」托尼說道,「你只需要躺著就行,要不要幫你准備一些吃的?」
露比:……
您這是把我當成什麼大容量飯桶了嗎!?
露比:「好呀,多來點巧克力。」
……
接下來的兩周,露比就一直跟在托尼身邊。
有一半的時間裡,她都坐在這個工作室裡面,一邊給自己補充能量一邊看著托尼工作,覺得無聊了就能看全息投影屏幕裡播放的各種電影和腦殘劇。當然,大部分時間裡她覺得挺無聊的, 因為托尼的屏幕上全都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甚至還有戰衣的設計圖紙, 成百上千張圖紙疊在一起, 啥都看不明白。
「你是在設計新的戰衣嗎?」露比問道。
托尼放下了手中的筆,點了點頭:「怎麼?感興趣嗎?」
露比搖了搖頭:「算了,看不懂。」
而另一半的時間裡,她都能自由活動,小小的共生體邁著白嫩嫩的小短腿,幾乎把新斯塔克大廈的每一個角落都跑了個遍。
令她感到有些煩惱的是,經常會有各種俊男美女試圖衝上來誘拐她,那些家伙們的蠱惑度都高到可怕,讓露比覺得他們下一秒就會跪在自己面前高呼上帝。
但這些冒冒失失的家伙很快就會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空殼戰甲給拖走。雖然露比不知道他們被拖去了哪裡,但他們確實再也沒有出現過。
托尼的派對總是在進行著,似乎從未停過。露天的花園上總是有人在狂歡著,他們尖叫著將香檳和鮮花拋灑著,泳池裡的水永遠清澈見底,倒映著天空和海,仿佛一個永遠不存在煩惱的天堂。
露比曾經還暗搓搓計算過這些派對每天消耗的成本,但她只是掰著指頭算了幾秒鐘,就滿臉麻木地放棄了思考。
「這種時候,海的盡頭是不是該亮起綠色的光?」她對系統說道。
系統:「相信我,斯塔克可比蓋茨比有錢。」
……
有的時候,露比會看見一個漂亮的大姐姐站在不遠處用很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出現的次數多了,露比也就漸漸記住了她。
【佩珀波茨(B級)】
蠱惑度:0%
契合度:0%
……
雖然只是個B級,但這雙零的面板實在是太醒目了,這可能是露比在這棟大樓裡見過的唯一一個蠱惑度低於80%的人。
只是,每次露比想要去找她說話的時候,她就會被其他人叫走,似乎非常繁忙的樣子。
偶爾問起托尼,托尼也只是很敷衍地一帶而過。
漸漸的露比也就不問了。
……
就在這短短兩周的時間裡,她的能量突破了五萬大關。
剛吃完最後一口巧克力的露比看著自己的能量槽,她反復看了好幾遍,才確認它確實已經達到了五萬。
這一刻,她本覺得自己應該特別激動的。
但是並沒有。
那筆巨額的能量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個數字,安靜地躺在那裡。
她突然想到自己剛來到地球的時候,那時候她坐在搖搖欲墜的飛行器裡,身邊是為了一個無聊問題而打架的共生體們,而她只是透過飛行器的舷窗看著外面的地球,看著被海洋與植物所覆蓋著的充滿了生機的地球。
那時候的她,從來沒想過未來會發生什麼。
她想要的,只不過是回到地球。
後來,她有了足夠的動機讓自己變強、讓自己變成人類,而她也確實在這條路上不斷前進著。
現在,她終於快要抵達終點了。
一個長途跋涉、披星戴月的旅者,終於要到達她一直以來所向往的目的地了。
「系統。」她說道,「我馬上就可以徹底變成人類了。」
系統:「恭喜。」
再也沒有限制,再也沒有消耗,只要她願意,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當作一個正常的人類,和普通人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她終於可以過上她一直以來想要的自由而平凡的生活了。
去他媽的S級,去他媽的拯救世界,她真的只是想到世界各地去看看,看看山川、看看大海、看看星辰、看看極光。
可是……露比卻總覺得,似乎缺了點什麼。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碧藍清澈的海面,心情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她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托尼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見她回頭,便朝她微笑著說道:「有空嗎?」
露比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托尼抱起了她,「這兩個星期我可沒有白忙活,今天應該能有一些研究成果了。」
「你到底在研究什麼呀,托尼?」露比很好奇地問道。
這個問題她問過很多次了,但托尼每次都說得很含糊,露比也表示理解,畢竟以她的學術水平,就算托尼真的跟她好好解釋,她也不一定聽得懂。
「生物與進化。」托尼這次很認真地說道,「你可是這個地球上唯一一個共生體樣本。」
露比笑了笑,沒說話。
她想著,很快她就不是共生體樣本了。
她會徹底成為一個人類。
……
這一次,托尼的研究時間比任何一次都要長。
而露比也罕見的沒有去暴飲暴食,也沒有去看腦殘劇,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她看著自己的能量面板,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終,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將技能點到了幻化上,將其進化到了最高等級。
坐在她身邊看著電腦屏幕的托尼挑了挑眉,問道:「又有了新進化?」
露比愣了一下,望向他:「你怎麼知道?」
「嗯哼。」托尼微笑著說道,「我這段時間也不只是在瞎忙活,對吧?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新的能力?」
「我可以徹底變幻成我想要的任何模樣。」露比忍不住臉上的笑意,「我可以永遠以一個人類的模樣生活下去了。」
「聽起來可真不錯。」托尼收回了目光,望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起來。
「所以……你的研究結果出來了嗎?」露比問道。
托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問道:「既然已經可以永久變形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作為一個人類?去上學?去旅游?還是繼續留在我這裡?我可是很歡迎的。」
露比:「接下來啊……」
她已經薅完了托尼斯塔克的羊毛,最初的目的也達到了,現在……
現在,她該做些什麼來著?
露比頭腦裡一片空白,她只能說道:「我還沒想好呢。」
「那不如就讓我來幫你安排?」托尼說道,「說到尋歡作樂,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人比我專業。」
露比笑了起來:「你不是要忙著研究我嗎?」
「是啊,不過,現階段的研究成果基本上已經完成了。」托尼看著巨大的電子屏幕,輕聲說道,「我總算找到了……」
「找到了什麼?」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露比好奇地問道。
「找到了你進化的根源。」托尼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電子屏幕上,他的手指輕輕敲下了回車鍵,「令人驚嘆。」
與此同時,露比突然聽見自己腦海裡系統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地響起:
【警告!系統被入侵!進度10%……進度100%!!】
【警告!致命錯誤!系統已被攻破!】
【警告!管理員權限已被截取!AI已強制下線!】
【警告!AI刪除中,數據備份未完成……刪除完畢!】
「系統……是嗎?」托尼緩緩轉過身,看向愣在座椅裡,滿臉錯愕的露比,「真是先進的AI和算法……我花了足足兩個星期才找到切入點,多虧了你剛才與系統之間的大額度能量流通。」
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現在,我們終於可以開始真正的研究了,露比。」
露比驚愕地看著他。
她在這一刻突然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系統?」她呼喚道。
可是沒有聲音。
「系統!」她焦急地呼喊著。
但是再也沒有聲音能夠回應她。
哪怕當初在共生體星球上,至少也會有一個干巴巴的電子音告訴她「不在信號範圍內」,但這一次,系統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什麼聲音都沒有。
「哦,不用喊你的AI助手了,它已經被我刪除了。」托尼伸手揉了揉露比的小腦袋,「不能怪我,它的反抗太激烈了,甚至試圖刪除所有數據來保護整個能量系統……為了那些寶貴的數據,我只能把它刪掉了。」
露比一巴掌打在了托尼的手上:「別碰我!」
托尼看了一眼自己被打飛的手,無所謂地笑了笑:「好,都聽你的,我的小姑娘。畢竟……」
他湊近了露比的耳畔,笑著說道:「現在,我才是你的『系統』。」
他的身後,巨大的電子屏幕開始不斷跳動著界面,無數密密麻麻的窗口開始浮現——
文件夾-人物檔案:【彼得·帕克(S級)】【克拉克·肯特(S級)】【托尼·斯塔克(S級)】……
文件夾-技能檔案:【飢餓】【暴虐】【附身】【適應性】……
文件夾-記憶檔案:【記憶文件0001】【記憶文件0002】【記憶文件0003】……
文件夾-附加記憶檔案:【附加記憶文件:博爾赫斯詩集】【附加記憶文件:拉斯維加斯事件】……
【能量余額:26】……
露比抬起頭,她清澈的眼睛裡映著屏幕上無數爭先恐後彈出來的窗口,第一次有了仿佛被扒光一樣無所遁形的恐懼感。
她記得系統曾經對她說過,它是屬於科技側的。
而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在她印像裡偉岸而光輝的超級英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他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獨一無二的、站在科技側頂端的人。在這個領域,他無所不能。
她從來沒想到托尼斯塔克竟然會從她的系統入手,她更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得到。
「你在害怕嗎?」托尼輕輕摸了摸她柔嫩白皙的臉頰,「不用害怕,我的小姑娘。」
他的聲音又輕又溫柔,但露比卻只覺得汗毛倒豎。
「其實,我最初的想法是想研究你們共生體的變形與附身機制,以此來改造升級我的戰衣。」托尼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露比的臉,「但完成了這一項之後,我又覺得不滿足,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你……完成了?」露比愣愣地問道。
「你是指戰衣嗎?」托尼笑了起來,「當然,那只花了我四天的時間。」
「你從來沒有……」
「是的,我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演示過,因為我怕嚇到你。」托尼語氣依然很溫和,「不過,我想,現在應該什麼都嚇不到你了,對吧?」
說完,他按下了鍵盤上的某個按鈕。
在這一瞬間,露比突然覺得自己的四肢不受控制了,她的身體在一瞬間解體,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飛向了托尼斯塔克。
她的身體纏上了托尼的四肢,在短短兩秒內就已經覆蓋了他的全身,進入了強制附身狀態,而她也在同時感覺到自己原本柔軟的軀殼開始變得堅硬起來,牢牢地保護住了這個令她近乎心驚膽戰的惡魔。
「你把我做成了戰衣……?」露比難以置信地說道。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我早就說過了,這是一次雙贏。」托尼看著屏幕上自己的人物面板,契合度已經開始緩慢地上漲了,與此用時,能量的數值也開始變化,「你將會獲得數之不盡的能量,而我……」
他關閉了巨大的電子屏幕,第一次在露比面前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笑容:「將會徹底擁有你。」
——和整個世界。
第90章
「我簡直不敢相信。」克拉克站在蝙蝠洞內, 面無表情地說道。
迪克聳了聳肩:「實際上,你突然出現在這裡也挺讓人不敢相信的,尤其是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遇到什麼大危機的時候。」
「我把露比托付給你, 一直都不敢來看她, 而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了,你卻告訴我她早就不在這裡了?」克拉克氣到話都快說不通順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布魯斯停下了手上正在忙活的事情,放下了鍵盤, 說道:「因為你沒問我。」
克拉克被這句話堵得差點原地憋死。
是啊,他又不是露比的父親、兄弟或者是情侶什麼的, 布魯斯哪來的義務告訴他露比的動向?況且這家伙本來就是這個德行, 指望他主動告知,還不如指望露比主動來找他玩。
「她在哪?」克拉克深吸了口氣, 問道。
「你不是有超級聽力嗎?」迪克很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在哪?」
「我不會隨便去聽別人的隱私,除非他們喊救命。」克拉克說道。
「哦。」迪克說道, 「很好, 這很超級英雄。」
「她在托尼·斯塔克那裡。」布魯斯說道,「他們復仇者聯盟剛剛打完一場大戰, 現在似乎放假了,斯塔克一直呆在舊金山度假。」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迪克補充了一句, 「整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麼。」
「……」克拉克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 斯塔克……他不是個花花公子嗎?」
「是的,我們已經因為這個問題談論過很多次了。」迪克吐槽道, 「但你要知道, 布魯斯明面上也是個花花公子。」
「如果你很擔心她的話, 可以去舊金山找她。」布魯斯還在操作著他的設備,頭都不抬。
「你們沒想過去找她嗎?」克拉克有點疑惑。
「太忙了。」迪克回答道,「你知道的,哥譚和布魯德海文……沒有哪一天能閑的下來。」
傑森倒是很有去舊金山的想法,但好幾次都被突如其來的事件給打斷了。
更別說舊金山和哥譚一個在東海岸一個在西海岸,其中的距離甚至能造成四個小時的時差,這一來一回消耗的時間就更不用提了。
「……」克拉克欲言又止。
布魯斯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一個人不敢去嗎?」
克拉克:「…………」
是的,但你不要說的那麼大聲!我也是要面子的!
布魯斯繼續說道:「你多和她聊聊吧,露比其實是個很講道理的孩子,你越不和她交流越容易出現誤解。」
克拉克:「……好吧,你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善於溝通的教育家了?」
布魯斯面無表情:「我從來都不是,只是你在這方面做的太爛了。」
被無情指責的克拉克半句話都憋不出來,只能悻悻而歸。
在空中飄了一會兒後,他又覺得不行。
布魯斯說得對,他還是得多找露比聊聊,拉進拉進關系,不然兩個人只會越走越遠。
下定決心後,克拉克便調轉方向,向舊金山飛去。
……
露比坐在柔軟的椅子裡,即使溫暖的陽光透過天窗照耀在她的身上,她依然在不斷發著抖,像是冷到了極點。
系統已經消失了。
這張她所能依仗的最大的底牌,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人給撕成了碎片。
而這個人在將她最後的底牌撕碎的同時,還能如此輕松寫意地告訴她:「不要怕,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聽見這句話的露比幾乎忍無可忍,想要和這個白色惡魔動手,他只是笑,然後輕而易舉地禁用了她的所有技能。
電子屏幕上的所有技能,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灰色。
而與此同時,露比再也維持不住她的變形形態,渾身崩解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共生體原形態,被這個惡魔捏在手裡,就像是捏著一團可以隨意擺放的裝飾品。
他笑的開心極了,就像是一個獲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原來系統的權限這麼大……你的AI助手,它從來沒有操作過這個控制面板嗎?」
「因為它可不會像你一樣變態!」露比想從他的手裡逃出去,但卻被他死死攥著,動彈不得。
「你這麼說我可就傷心了。」托尼說道,但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傷心的表情,反而是笑意滿盈,「畢竟……我在你面前可是一直都很正經啊。」
正經?
是的,至少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但他也從來沒有阻止過外面那些瘋狂的人們肆意放縱。
露比只是覺得他或許是個私生活不那麼講究的花花公子,而現在看來,那些見不到他的時刻、那些不允許她進入的區域、還有那些令她覺得怪異卻又不知所起的感覺,都是被她所忽略的、隱藏在光鮮亮麗表面之下的漆黑的陰影。
他輕輕把露比放在了膝蓋上,手指依然在鍵盤上敲擊著,他翻閱著系統的記憶文件,最終在一個動態畫面上停了下來。
畫面中,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女孩站在拉斯維加斯的玻璃櫥窗前,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看著玻璃中反射出來的模樣。
「這是你原本應該有的樣子?」托尼揉了揉膝蓋上的露比。
露比心裡煩得要死,根本不想搭理他。
托尼沒有得到回應也不不在意,他擺弄了一會兒系統,也不知道他做了個什麼精細的操作,露比又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變換形態,很快就變成了十六七歲的模樣。
她本是被放在托尼的膝蓋上,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形,讓她只能跨坐在後者的大腿上,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凝視著她的臉。
露比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遠離這個家伙,他卻伸出手箍住了她纖細的腰,將她牢牢固定在他的腿上。
露比差點失去平衡,只好下意識伸出手扶住了他肩膀。
她抬起眼,被那雙焦糖色的眼睛牢牢捕捉。
那雙以往總是笑著的、帶著玩世不恭般隨性與傲慢的眼睛,此時卻像是燃燒著一團火。
一團讓露比看不明白、卻發自內心感到恐懼的火。
侵略性的、幾乎能將一切焚燒殆盡的火。
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動作溫柔極了,像是在觸碰著什麼脆弱而美麗的瓷器。
「你本該是這樣的……」他低聲說道,「這樣的美麗。」
露比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突然想到,或許蠱惑度也是個因人而異的東西。
對弱小的人來說,這只是讓他們對她趨之若鶩的外在動力,但他們卻沒有任何能夠讓她垂青的資本,最終只能化為卑微的渴求,屈服於她能夠帶來的力量,成為力量的奴僕。
而對強大的人來說,蠱惑只是給了他們更加無法抗拒的動力,讓他們能夠利用自己本就足夠強大的力量去奪取她的所有權。
將她牢牢束縛在身邊,不允許任何人得到她,除了他自己。
這才是托尼·斯塔克高達百分之九十的蠱惑度背後所隱藏著的、致命的危險。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露比猛地推了一下托尼,從他身上站了起來,接連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撞上電子屏幕。
她慌慌張張地說道:「你……你不許碰我!」
她想到外面那些人,那些衣不蔽體的、日夜放縱的人,再想到剛才托尼·斯塔克看她的如同焚燒的火焰一樣的眼神,頓時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托尼看著她那雙寶石般的眼睛,他眼裡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燒著:「是嗎?我還想給你演示一下,什麼叫真正的變態呢。」
露比咬了咬牙:「……瘋子。」
托尼像是聽見了什麼格外好笑的話,低聲笑了起來,他按下了休眠鍵,電子屏幕瞬間黑屏。
「放心吧,我的小姑娘。」他笑著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依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相信我,我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更好。」
他的眸色似乎變得更深了一些:「我們可以一起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並肩。」
露比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怪物。
她轉過身跑開了,一路衝出了實驗室,像是在逃離什麼可怕的東西,甚至撞到了別人都沒注意到。而托尼只是看著她逃出去的背影,臉上帶著毫不在意的微笑。
佩珀被突然跑出來的小姑娘撞了一個趔趄,她穩住了身形,回頭看向那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的眼睛在她面前一晃而過。
佩珀皺起了眉。
那雙紅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太熟悉了。
在整棟新斯塔克大廈裡,只有一個人擁有著那樣漂亮干淨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那個名叫露比的孩子。
她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走進了實驗室內,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椅子裡,面帶微笑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她說道,「剛才那個孩子……」
托尼·斯塔克臉上的笑容在佩珀出現後立刻消失了,他站起了身,隨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瓶,往自己嘴裡灌了好幾口。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將他的白色襯衣浸濕,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
「小孩兒總會有叛逆的時候。」他喝完了酒後,將酒瓶隨手一扔,「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哦,對了,上次讓你收購的那些石頭,你等會兒送幾塊過去哄哄小姑娘,她會喜歡的。」
「我來是想告訴你,這個季度的報表可不好看——」佩珀指了指外面的露天花園和裡面縱情聲色的男男女女們,「你不能再把心思放在這些東西上了,托尼!」
「放心吧,小辣椒。」托尼說道,他笑了起來,「那可是筆大生意呢。」
……
已經變換成了十五六歲模樣的露比一路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甚至因為有點不適應這個身體而險些摔倒好幾次。
她緊緊地將房門反鎖,然後把自己藏進了角落裡。
她的身側,天使的雕塑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傾倒著葡萄酒,酒香在她的身周縈繞著,令人沉醉。
她白皙□□的腳踝深深陷入了柔軟的地毯,腳背因為緊張和恐懼而不自覺地弓起。
她知道自己有麻煩了。
——攤上大麻煩了,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煩。
不行。
她必須得想想辦法。
如果什麼都不做,接下來只會越來越糟糕——
就在此時,她眼角的余光通過單面鏡看見了天空中有什麼東西在高速運動著。
她下意識抬起頭朝著那個光點看去。
克拉克肯特的紅色披風在天空中化作一道紅色的流光,如一顆墜落的星辰般降臨在新斯塔克大樓的頂端。
他低下頭看著花園泳池裡狂歡的人群,俊美如神祇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困惑的表情。
露比心跳漏跳了一拍,她連忙站起身,拍了拍窗戶,大聲喊道:「克拉克!克拉克!」
然而克拉克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他落在了地面上,迎著人們好奇而敬仰的目光走向了大樓內部。
而此刻,露比看見托尼斯塔克走上前,他們似乎說了些什麼,可露比一個字也聽不見。
她這時才突然意識到,她的房間裡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來自外部的雜音,哪怕她的窗外就是日夜不息的狂歡派對,她也能安然入眠。
——這個房間是絕對隔音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露比立刻跑向了房間的門,她按下開啟房門的按鈕,房間內的AI卻不停提示她:
驗證失敗,權限不足。
「見鬼,托尼斯塔克!你放我出去!!」露比險些當場崩潰,她用力砸門,但卻一點用也沒有。
那扇門仿佛鋼鐵鑄成,而她的攻擊仿佛蜉蝣撼樹。
……
克拉克禮貌性地握了握托尼伸出的手:「我聽說露比在你這裡?」
托尼挑眉:「沒錯。怎麼了?」
克拉克一時語塞。
他躊躇了一會兒後,說道:「其實,我是來找她的……」
「哦,那可不太巧。」托尼笑著說道,「她剛剛回房休息了,現在可能睡著了。」
「是嗎……?」克拉克有些猶豫地說道。
「是啊。」托尼聳了聳肩,「或許你可以下次再來。」
說話間,一架直升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幾個工作人員正抬著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往下走。
「哦,露比可要開心壞了。」托尼看了一眼直升機,笑了起來。
「那是什麼?」克拉克問道。
「剛從巴黎空運過來的新鮮的甜點,我要求五小時內送到,現在……」托尼看了看手表,「剛好四小時五十分鐘。」
克拉克:「…………」
好吧,露比確實要高興壞了。
或許她是真的會很喜歡托尼·斯塔克,畢竟他是這樣一個舍得揮霍又和她一樣酷愛甜食的人,而且,他倆的性格或許也挺合拍的,除了……
「你沒有讓她參加這些派對吧?」他猶豫地指了指身後狂歡的人群們。
天哪,這迎風亂飛的香檳沫子都要把他的披風給打濕了。
「當然沒有,我怎麼會讓小孩子喝酒呢。」托尼說道,「怎麼?你想參加?」
克拉克:……我不想。
「或許你可以在這裡等一會兒,沒准她過會就醒了。」托尼說道。
「不了。」克拉克嘆了口氣,「我過幾天再來。」
「你隨意。」托尼笑著說道。
克拉克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飛離了惡|魔島。
托尼抬起頭,他看著人間之神的背影消失在碧藍的天空之上,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看來……」他輕聲說道,「還得做點額外的防護措施才行。」
說完,他望向了不遠處正對著他的落地窗,仿佛看見了站在窗戶後面神色憤怒的露比。
他朝著單向玻璃後的露比笑了笑:「可不能隨隨便便讓人把你搶走了……畢竟,我的小姑娘可是如此的受歡迎呢。」
第91章
「哢。」
門被打開了。
露比坐在天鵝絨的柔軟床鋪裡, 抬起頭看向踩著地毯走進來的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漂亮女人。
她微微皺了皺眉,將藏在手裡的險些直接扔出去的尖銳小雕像塞進了枕頭下。
「哦,抱歉, 我應該先敲門的。」佩珀說道,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關系。」露比說道,她站起身,毫不猶豫地想往外面跑。
「……」佩珀側過身, 伸手攔住了想要逃出去的小姑娘。
露比回以怒視:「別攔著我!」
「……」佩珀嘆了口氣, 她說道:「抱歉,在沒有獲得權限之前,想離開這裡是不可能的。」
這是一句實話。
整棟大樓都在托尼斯塔克的監視之下, 一切都無所遁形。
露比深吸了口氣。
她被入侵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人物面板了, 但她記得眼前這位女士的蠱惑度是零,也就意味著她是這棟大樓裡僅有的尚存理智的人。
如果有人還能講得通道理,那必然是她了。
於是露比說道:「我可以喊人來幫忙,只要你帶我離開這裡。」
佩珀垂下眼看著她, 輕聲說道:「抱歉,我不能。」
露比後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著她。
「他是我的老板。」佩珀很冷靜地說道, 「我來這裡只是為了給你這個。」
說完, 她便將一個小盒子遞給了露比。
露比下意識地接了過來,低下頭一看, 盒子裡放著五顆能量石。
「……他覺得這些東西還有用嗎?」露比覺得有點好笑,「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剝奪了我的一切之後?」
「我不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但……」佩珀說道, 她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好休息一下吧。」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露比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房門被關上。
「我們可真是遇見大麻煩了,系統。」她說道。
半晌後,一片寂靜中,露比轉過身望向窗外逐漸西沉的落日。她走到落地窗前,坐在了柔軟的地毯裡。
「抱歉……我希望天堂有個地方是留給AI的。」她輕聲說道。
……
實驗室內。
托尼坐在椅子裡,百無聊賴地觀看著系統內的所有記憶文件。
他似乎興趣缺缺,隨便翻閱了一些之後就關閉了記憶文件夾,半晌後他又打開了另一個加密的文件夾。
他看著裡面唯一一個文件,眯了眯眼睛。
「拉斯維加斯事件後續……」他輕聲說道,「看樣子是系統記錄的數據,但小姑娘似乎並不知情啊……」
他讀取了加密數據,將系統所記錄下來的每一個鏡頭都看了一遍。
他那張英俊的臉在電子屏幕前隨著光影的變化忽明忽暗,看不出半點情緒。
看完後,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可是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他說道。
……
這天夜晚,露比一宿沒睡。
她安靜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裡,望著窗外的明月。
她突然感覺到了孤單。
系統被刪除之後,她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聊天的對像。
就只是枯坐,只是沉默,只是無邊的寂靜。
她拿出了那個一直被她保存的很好的項鏈,將它和佩珀帶過來的五塊能量石放在一起。
如果放在以前,八塊能量石所能提供的八千能量肯定能讓露比做夢都能笑醒。
而對現在的她來說,卻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有什麼用呢?
什麼用也沒有了。系統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下了,她吃再多的能量也沒有用了。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空緩緩亮起,驅散了無邊的黑暗和寒意,陽光再一次透過玻璃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面前的窗戶突然向著兩邊打開,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望向逆著光站在她面前的那個惡魔般的男人。
托尼收回了戰衣,從空中緩緩落下,穿過落地窗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上,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蹲下身,將小姑娘抱了起來,笑著說道:「體形變大了,體重倒是沒怎麼增長,還是這麼輕飄飄的……每天喂你吃這麼多東西,都消化到哪去了?」
還是如此親昵的語氣,還是如此溫柔的腔調。
「……你會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露比說道。
那些能量,難道不是流入了那個已經被你侵占的系統裡了嗎?
「抱歉,我的錯。」托尼將她放在了床上,語氣裡毫無歉意,他的身後跟著兩個運輸用的小型無人機,他順手將無人機上端著的豐盛的早餐拿了下來,放在床頭櫃上,「我只是想來個晨間的玩笑來提提神,我的小姑娘。」
「我不是你的。」露比說道。
托尼嘆了口氣。
「你還在生我的氣?」他有些無奈地說道,「昨天送你的東西不喜歡嗎?」
露比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這人——這人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她一把抓過自己藏在枕頭下的有著尖銳角的小雕像,死命地向著托尼砸了過去。
托尼身邊的無人機幾乎是瞬間就擋在了托尼面前,被那個小雕像砸了個稀爛,冒著電火花墜落在了地毯上。
「哦……」托尼皺起眉,從地上撿起了那個小雕像,「是因為我喊你起床喊得太早了嗎?」
露比從床上跳了下去,撿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能量石,用力地朝著托尼斯塔克砸了過去。
「滾開!離我遠點,你這個瘋子!」她簡直要氣瘋了。
這個人,殺了一直以來陪伴著她的AI,奪走了她賴以生存的系統,還枉顧她的意願把她做成了共生體戰甲——都已經這樣了,他還哪來的自信會覺得自己能和他和平共處?!
她是真的氣壞了,以至於她完全是在亂砸,手裡的能量石沒有一顆命中。
托尼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任憑那些價值千金的能量石從他的身側飛過,然後墜落在地上。
但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雖然總是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但至少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友善。
而當他不笑的時候,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幾乎是瞬間就如同暗潮般湧了過來,仿佛有什麼黑暗而可怖的東西,像凝結在陰影中的蛹,像心髒般不斷鼓動著,裡面藏著的怪物隨時能夠破繭而出,將世界籠罩在他的影子裡。
露比從沒見過這種可怕的眼神。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最後一顆能量石沒能扔出去,緊緊攥在手裡。
「真奇怪。」托尼說道,「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在害你?」
「難道不是嗎?!」露比說道。
「我幫助你擺脫了系統的控制。」托尼說道,「我給你取之不盡的能量,我對你有求必應,我給你提供最好的環境,我保護你,我在你身上傾注了無數心血——而你覺得,我在害你?」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露比說道,「你只在乎你自己!」
「不,你錯了。」托尼冷靜地說道,「如果我只在乎我自己,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如此自由地站在這裡與我交談?甚至……」
他撿起了地上的能量石,嘲諷地說道:「甚至還能朝我扔東西?」
他看著顯然愣住了的露比,輕笑著從早餐的盤子裡挑出了一枚馬卡龍輕輕咬了一口。
「我為了你,請來了二十多名米其林三星級別的主廚,每天鑽研怎麼把甜點做得更好吃。」他說道,順手將手裡剩下的馬卡龍扔進了咖啡杯裡,馥郁香濃而又無比昂貴的咖啡瞬間濺了出來,弄髒了地毯,「我為了你,全世界各地尋找這些被你拿來砸我的能量石,哪怕它們的擁有者漫天要價。我早就問過你想要什麼,是誰告訴我她只想要能量的?是誰同意了我在她身上做研究的?我為你做了這麼多,而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他每問出一個問題,就向前踏出一步,露比只能下意識地後退,巨大的壓迫感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能容忍叛逆。」他說道,「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露比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和這個家伙糾纏下去,必須先離開這裡。
她瞥了一眼已經被打開的窗戶,耳畔隱隱約約有鳥鳴的聲音和海浪的聲音傳來。
——封閉的房間被打開了,聲音可以傳遞出去了!
露比正准備喊克拉克過來幫忙,卻又聽見托尼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喊超人過來,但你覺得,我會算不到這一點嗎?」
露比愣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她問道。
托尼笑了起來。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幾顆泛著綠光的碎石,笑著說道:「這玩意兒可比能量石要好找多了。」
——綠氪石。
露比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東西已經填裝進了新斯塔克大廈的安保武器裡,劑量足夠讓氪星人斃命了。」托尼隨手將那幾顆指甲蓋大小的氪石扔在地上,任由它們在潔白的地毯裡發著幽幽的綠光,「雖然我並不想開戰,但人總是要學會保護自己,不是嗎?在這一點上,我倒是很同意盧瑟的想法,哦,順帶一提,這些氪石有一半都是他賣給我的。」
「你怎麼能……他從來沒有得罪過你!」露比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散落的氪石。
「是啊,所以他昨天過來,我可沒有用這種東西招呼人家。」托尼笑著說道,「但如果他來我這裡,做一些會讓我不高興的事情……那我可就說不准了。」
「……你根本就是個瘋子。」
托尼的笑容更深了:「只是做一些自我防衛的武器,就被罵成瘋子了?跟在我身邊,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得稍微強一些,我的小姑娘。」
「誰要跟在你身邊!」露比簡直要被他的無恥驚呆了,「明明是你不讓我走!」
托尼聳了聳肩:「看來你並不喜歡我,這可太令人失望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管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當然,活動範圍僅限舊金山……研究還沒有結束,你還欠著債呢。」
說完,他便站起身,戰衣再一次將他的身軀覆蓋,隨後他便從巨大的落地窗飛了出去,直接跳進了下方的泳池裡。
剎那間,濺起的水花甚至穿過了落地窗,弄濕了露比房間內的地毯。
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在此刻也響了起來,那些早就等待著派對開始的男男女女的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來,歡呼雀躍著跳進了泳池。
露比站在落地窗後,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新斯塔克大廈仿佛是為了放縱的娛樂而生,放眼望去,它的每一個面積驚人的露天平台上都盡是無處堆放的、近乎糜爛的歡愉。
托尼在所有人的簇擁下回過頭看向站在高處的露比,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沒去管她。
露比站在熱烈的氣氛中,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也不知道自己對著這些聲色犬馬的場面看了多久,或許她根本也沒再看,早已靈魂出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麼。
直到她終於忍無可忍,從窗口上跳了下去,跑到躺在椅子裡的托尼身邊,問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就只是為了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嗎?
托尼摘下了墨鏡,有些意外:「哦,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來和我和好了。」
「我沒有和你和好!」露比咬牙說道。
托尼笑了笑,正准備說些什麼,突然泳池裡傳來了一聲慘叫聲。
露比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而就是這麼一眼,巨大的震撼頓時把她釘在了原地,一股寒意幾乎是從腳底升了上來,讓她幾乎想要顫抖著逃離這裡。
她看見,那些貌美無比的男男女女們在這一刻就像是被魔鬼詛咒了一般,她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皮膚從緊致到松弛、從白皙到蠟黃,看著他們的身材變得臃腫短小,看著每一個能被稱之為超模的人變成再普通不過、甚至能被稱得上醜陋的平庸的人。
他們有些人尖叫著捂住自己的臉,有些人瘋了般尋找自己的手機,而有些人已經奪路而逃,羞愧於繼續呆在這個地方——
露比撿起了落在她腳邊的一部手機,她看見了上面的界面。
——絕境病毒3.0試用結束,續租一百美元每天。
……
露比知道絕境病毒。
托尼曾經和她講過這個神奇的產品,他說這可以讓人的身體發生改變,變得更加年輕貌美和健康。他說,這個產品可以讓那些有缺陷的人變得完美,讓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變得更好。
露比當時也表達了好奇,但托尼只是笑著說道:「我們的小寶石已經足夠完美了。」便將這個話題簡單的帶了過去。
而現在——
現在,露比看著眼前的一切,巨大的驚詫與恐懼壓在了她的心上,如同一道再也無法被抹去的陰影。
「你……」她幾乎說不出話,拿著手機呆呆地看著托尼。
「我的手機……我的手機!給我!」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女人衝了上來,一把搶過了露比手中的手機,顫抖著看向手機界面上顯示的界面。
「不,不不不……」她絕望地看著近乎天價的價碼。
她看向站在身邊的露比,像是突然看見了希望,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試用機會吧!我不能沒有它,求你了……!」
露比想要將手抽回來,但對方抓得死緊,幾乎讓她感覺到了疼痛。
她望向托尼,後者只是站起了身,像是絲毫不在意似的,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如果你想好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然後他走進了建築內部。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那個女人依然死死抓著她,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了,托尼·斯塔克最喜歡你了不是嗎?幫我求求他,我不能沒有絕境病毒……」
——托尼·斯塔克最喜歡你了不是嗎?
露比下意識否認:「他根本就不……」
然而女人的這句話像是什麼開關一樣,頓時讓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他們像是喪失了理智的行屍走肉一樣向著露比走來,臉上都露出了扭曲的、渴求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渴求的到底是絕境病毒,還是露比所代表的更強大的力量。
露比向後退了兩步,手足無措。
她想去找托尼,但托尼已經不見了,而露比卻也為自己這個下意識找托尼幫忙的想法而自我厭棄——她這是怎麼了?難道她也贊同托尼·斯塔克最喜歡她的這種說法?
然而,那些已經被欲望所扭曲的人越來越近,露比幾乎退無可退。
「都讓開!」
就在此刻,一個女聲響起,毫不客氣地將所有人呵退。
佩珀擋在了露比面前,說道:「所有人讓開!不然我要喊保安了!」
說完她轉過身牽起了露比的手,毫不猶豫地帶著她走進了建築內部,將那些人都甩在了身後。
她回過頭看向有些發呆的露比,嘆了口氣說道:「別怕,我帶你回房間。」
「……謝謝你。」露比小聲說道。
佩珀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輕聲說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來我的辦公室找我就行。」
與此同時,露比感覺到她被牽著的那只手被佩珀輕輕捏了一下。
——這是某種暗示。
露比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向佩珀,後者認真地看著她,在察覺到她眼裡的詢問後,輕輕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露比深吸了口氣。
「好。」
第92章
露比並沒有立刻就去佩珀的辦公室。
她很清楚, 這棟大樓裡遍布著白色惡魔的眼睛,任何一種行為都必須要慎重。
更何況,剛才她被那些瘋狂的人們攻擊的時候, 托尼·斯塔克漠不關心地轉身離開,已經表達了他的態度。
正如他所說——他不管露比了。
這並非意味著他給了她自由, 僅僅只是意味著, 他不再保護她了,僅此而已。
等到夜幕降臨,露比才打開了已經對她開放權限的房門,悄悄地跑了出去。
她敲開了佩珀的辦公室門。
後者正坐在辦公桌後整理著文件, 看到她進來後立刻收起了手上的工作, 站起了身。
「坐。」她指了指沙發。
「……」露比有些僵硬地坐在了沙發上,一句話都沒說。
「沒關系的。」佩珀說道, 「這裡是整棟大樓裡僅剩的安全的地方, 他看不見這裡。」
露比微微一怔:「是嗎?」
佩珀點了點頭。
露比抬起頭看著佩珀的眼睛,她皺起了眉。
——不能相信, 露比, 你不能完全相信。
或許這只是一個來自那個惡魔的考驗, 考驗你是否足夠乖,足夠你必須考慮到每一種可能, 你必須警惕。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於是露比還是沒有說話。
她只是看著佩珀, 似乎是在等著她先開口。
佩珀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看著小姑娘明亮卻陌生的眼神, 識人無數的她立刻就明白了露比在想什麼。
「我知道現在的情況你很難相信我。」佩珀說道, 「你來這裡這麼長時間了, 我和他一直在試圖觀察你, 托尼把你保護的太好了, 或者說是隱瞞得太好了,他一直不讓你接觸到那些負面的信息……那時候我就想著,或許你和我,還有他,是整棟樓裡唯三的清醒的人了,而只有你一直被蒙在鼓裡。」
「?」露比被佩珀話語中混亂的人稱代詞給弄混淆了,她迷惑地說道:「唯三清醒的人?還有一個是誰?」
「……這解釋起來很復雜。」佩珀說道,「我從頭開始和你說。」
露比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聽過很多關於托尼·斯塔克的傳聞。」她說道,「但這些傳聞顯然與你所看到的這一切絲毫不符,對吧?」
露比皺起眉:「……是的。」
這也是她感到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她很相信彼得,所以也連帶著對彼得口中那個能夠成為他的目標和燈塔的父親一樣的鋼鐵俠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更不用說她所了解到的鋼鐵俠是個多麼正直的人——這也是她能夠放下警戒心的原因。
所以,現在這個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般籠罩在她身後的惡魔到底是誰?
那個傳聞中的托尼·斯塔克去哪了?
「前段時間,他們……我是指,復仇者們,參加了一場極其凶險的戰鬥,在那場戰鬥中,他們中的很多人的善惡觀都被逆轉了。」佩珀說道,「雖然最後大部分人都被變回來了,但只有托尼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規避了第二次轉變。」
「所以……他現在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他了?」露比說道。
佩珀點了點頭:「他曾經……是個很好的人。」
「就沒有什麼辦法再把他變回去嗎?」露比問道。
「據我所知,」佩珀說道,「當初完成這項大工程的是毀滅博士和猩紅女巫,而他們現在都已經失聯了。」
這些強大到超出人類想像的存在是很難被聯絡的,除非下一次足夠毀滅宇宙的危機誕生。
「我知道他對你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佩珀繼續說道,「事實上,他的陰影已經蔓延到了整個城市——你也看到了,那個絕境病毒3.0。」
露比點了點頭。
她腦子本來就不笨,在最初的震撼過去後,很快就理清了這其中隱藏著的混亂和危險。
那簡直就是一種新型毒品。
比任何藥物毒品都要毒的多。
「這並不是他做的唯一一件離譜的事情,他還惡意收購媒體,控制輿論,擴大他的國際影響力。他甚至還控制了你,不是嗎?」佩珀繼續說道,「你的外表突然變化也是他在搗鬼吧?」
露比嘆了口氣:「是啊,雖然……這都已經無所謂了。」
「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佩珀有些猶豫地問道。
佩珀問出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
她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起,難以言喻的驚艷的感覺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這個女孩並非是什麼絕色的美人,相貌比她艷麗、氣質比她優雅、身材比她魔鬼的女人,佩珀見得太多了,甚至外面那些用了絕境病毒的超模們中間,有些出眾的女人也要比眼前這個並不成熟的孩子要漂亮。
但,她的氣質實在是太獨特了。
像是軟綿綿、白花花的棉花糖,又甜又軟,干淨到纖塵不染,那雙像紅寶石一樣的眼睛遙遙望著她的時候,佩珀甚至感覺自己跌入了什麼糖果包圍著的童話屋,仿佛連空氣中都多出了一絲令人沉醉的甜香。
當她還是五六歲模樣的孩子的時候,佩珀不擔心托尼會做些什麼,畢竟她太小了,就像是個精心雕琢而成的洋娃娃,只想讓人把最甜美的糖果放在她白乎乎軟綿綿的手心裡。
而當她突然長大了之後,雖然氣質並沒有發生什麼顯著的變化,但她的美卻以另一種更加令人無法抗拒的方式展現出來。她的甜美和純淨變得觸手可及,她的每一個微笑都像是一個邀請,她柔軟的嘴唇像是塗著糖漿的花瓣,一舉一動都如同桃花釀成的酒,清甜無比,又令人沉醉。
正是因為她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美,所以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展露出來,如此渾然天成、不加修飾。
托尼為什麼會想要讓這個有著特殊能力的孩子變成大人的模樣?
佩珀太了解他了。
曾經的那個托尼斯塔克都難以抵御這種程度的誘惑,就更別提現在這個已經徹底放縱欲望的托尼斯塔克了。露比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朵被豢養在花盆裡嬌艷欲滴的盛開的花,之所以還未采摘,不過是因為他知道這朵花再也逃不出他掌心罷了。
「……」露比愣了一下,連忙擺了擺手,「沒有!他,他說他不會強迫我做什麼我不想做的事情。」
佩珀像是松了口氣。
她走到露比面前,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別怕,孩子,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
露比的身體有些僵硬,但還是沒拒絕這個擁抱。
「所以……」她抬起頭看著佩珀,「你喊我過來,到底是……」
佩珀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機,她猶豫了一下,對露比說道:「接下來我給你看的這一切,你必須嚴格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說,明白嗎?」
露比看著佩珀如此嚴肅的樣子,頓時也有些緊張起來,她坐直了身體,猶豫了一下,說道:「這麼重要的信息,你就放心給我看嗎?」
佩珀微微一怔,像是沒預料到露比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是的。」她回答道,「我們如此信任你是有原因的,很快你就會知道了,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明白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露比點了點頭。
佩珀將手中的手機放在了茶幾上,按下了幾個按鈕。
頓時手機屏幕變黑了,在幾行代碼閃過之後,密密麻麻的點陣在屏幕上出現。
就在此刻,一個露比完全沒想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吧,我猜這算是我們正經的第一次見面?」托尼斯塔克的聲音從手機的話筒中響起,「你好啊,露比。」
露比頓時汗毛倒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猛地站起了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抬起頭錯愕地看著佩珀。
「你……」
——你果然是和托尼斯塔克串通好的!還好她機智,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等等!」佩珀打斷了露比的話,「你聽他說完。」
露比看著佩珀嚴肅的眼神,硬是按捺下了掉頭就走的衝動,深吸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哦,謝謝你還願意聽我說話。」手機裡的托尼的聲音說道,「我不是外面那個托尼斯塔克,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復雜,實際上,我是他八年前上傳到網絡裡的意識,我的存在就是對目前這種狀況的保險措施,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早在八年前,他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歷,當時被控制了心智的他險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
而在恢復了清醒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的意識備份上傳,以防未來再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他是最後的防火牆。
露比:「……?」
不是,我雖然之前被你擺了一道,但八年前上傳的意識什麼的……是不是也太扯了?
「托尼,你是真把我當傻子了嗎?」露比面無表情地說道。
AI托尼:…………
眼看著了露比又想掉頭就走,AI托尼連忙挑重點說道:「你的系統被他黑掉了對吧?我已經幫你在一定範圍內黑回去了,現在,我算是擁有一部分系統權限,而且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在一定程度內恢復系統的功能。」
露比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回過頭,有些錯愕:「……你確定?」
眼看著這句話成功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AI托尼總算是松了口氣,他點點頭:「我確定——但恢復不了太多,不然會被外面那個托尼斯塔克發現的。」
露比皺起了眉。
恢復一定的系統功能——這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如果一直系統的權限都被白罐牢牢控制在手裡,她連變形都不能控制自如,那只能說是步步受限,什麼脫困的辦法都沒有。
而不管眼前這個AI托尼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他願意給出一點系統的權限,對露比來說,這件事都有了可操作空間。
「所以……」AI托尼說道,「或許你願意和我們談一談這個問題?我理解你會不信任我們,如果你不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是奈何不了外面那個家伙的,畢竟——作為他最新制造出來的內共生體戰甲,你毫無弱點不是嗎?這同樣意味著,他也毫無弱點了。我們是擊敗不了他的,沒有人能擊敗他。」
露比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她說道。
「親愛的孩子,」AI托尼說道,「因為我們需要彼此,我們缺少了你就扳不倒外面那個托尼斯塔克,而你沒有我們也同樣做不到。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
「那你們為什麼信任我?」露比繼續問道。
「……說起來抱歉的很。」AI托尼的聲音明顯有些窘迫了起來,「因為黑進了你的系統,所以我看到了裡面所記錄的全部記憶……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會不信任我們,但我們對你是絕對相信的。」
「我們知道你是個怎樣善良的孩子,露比。」佩珀將手輕輕搭在了露比的肩膀上,溫聲說道,「很抱歉。」
露比安靜地站在那裡,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後,她輕輕笑了一聲。
「好吧。」她說道,「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呢?」
……
於是一人一共生體一AI正式開始了關於如何干掉外面那只白色惡魔的討論。
「你們的意思是,白罐是被魔法所影響了?」露比摸了摸下巴。
「對,但他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規避掉了反轉的魔法。」佩珀說道。
「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反魔法技術,小辣椒。」AI托尼說道,「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只要事先做足了准備。」
「那為什麼不找個魔法師來,趁他不注意再次施展反轉魔法?」露比提出了一個想法。
「唔……這是個好想法。」AI托尼說道,「但我和佩珀已經討論過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討論的結果是——恐怕不行。」
「為什麼?」露比問道。
「因為……」佩珀回答道,「我們找不到和毀滅博士或者猩紅女巫同等級的魔法師了,除了奇異博士,而他們又處於失聯狀態,短時間內恐怕沒時間顧到這邊。」
而且托尼斯塔克對他們的魔法可太熟悉了,他的反魔法技術就是針對他們而創造的。
「……」露比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倒是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但……」
她一時語塞,半晌後才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但他生病了,很嚴重的病,我不太確定他現在是不是已經病死了……」
AI托尼說道:「你是說約翰康斯坦丁嗎?」
露比聳了聳肩:「好吧,忘記你看過系統所有的記憶了。沒錯,就是他。」
AI托尼和佩珀都齊齊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
露比見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有些疑惑:「怎麼了?他不行嗎?」
「不,以他的魔法造詣應該是沒有問題,但……」AI托尼顯然是有些猶豫,「你不記得了嗎?他當初在拉斯維加斯就已經死了。」
露比愣住了。
半晌後,她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什麼?」
第93章
露比是不相信康斯坦丁會這麼簡單地死去的。
她想著, 禍害遺千年,誰知道康斯坦丁這個家伙不是又獻祭了他的隊友,給自己續了一波命呢?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的生命竟然就終止在那個她不願意回想的夜晚。如此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
——這怎麼可能?當初他確實受了很重的傷, 但對他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連氪星人都相當忌憚的詭異魔法師來說, 只要沒有當場斃命,都是有辦法活下去的。
AI托尼看著露比的反應,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那個文件被設置了加密。」他說道, 「原來如此, 你根本就不知情。」
「你什麼意思?什麼加密文件?」露比站了起來,她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令她感到有些恐慌的情緒。
「我不確定是否應該告訴你……」AI托尼說道。
「告訴我!」露比焦急地說道。
「好吧。」AI托尼的聲音裡似乎有些無奈, 「別這麼著急, 孩子……」
他很快就調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的錄像。
系統向來是個無聲的記錄者, 它盡職盡責地將一切發生過的事情以三維錄像的方式保留下來, 盡管它從未告訴過露比。
露比安靜地坐在沙發裡, 看完了全息投影所展示出的畫面。
看完後, 她呆坐了半晌。
「原來是這樣。」她說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
她一直都不知道, 自己到底是如何從那個彼此幻境裡逃出來的。
而現在,真相大白。
在錄像的最後, 康斯坦丁倒在地上, 被路西法拖拽著進入了暗巷中,他胸口湧出的鮮血幾乎將地面都染成了紅色。
在這種情況下,他幾乎是不可能活下來了。要帶走他靈魂的人畢竟是路西法, 僅次於造物主的超越多元宇宙的至高存在。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這樣太蠢了。」露比沉默了半晌, 突然說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處心積慮地坑了我,卻又放棄自己活下去的機會把我撈出來?這個傻子,他但凡沒這麼做,現在托尼斯塔克也不至於能這麼囂張!這個人簡直就是大傻子!」
她想著,如果當初康斯坦丁沒有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現在她依然會被關在彼此幻境裡,也就意味著白罐無法用沒有弱點的她做戰衣,而康斯坦丁也是被保留下來的強大魔法力量,他是有著能將白罐恢復原狀的能力的。
但他一改變主意,這一切都毀了。
他死了,從魔法層面上讓白罐重新做人的希望隨之破滅了,籠罩在這個宇宙之上堅不可摧的一道魔法屏障也猝然崩裂。
而露比則被迫變成了白罐禍害世界的幫凶——雖然這好像完全怪不到康斯坦丁頭上。
「坑貨!」露比簡直要氣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超級坑貨!死了還要來坑我一下!他以為……」
他以為她會感謝他嗎?
露比捂住了眼睛。
她的手幾乎在發抖。
「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為什麼不干脆渣到底……」
如果系統沒有被入侵,那麼會不會這一段影像永遠都不會被看見?
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那個昏暗肮髒的小巷裡,無人知曉他曾經為這個世界做過什麼。
誠然,他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他值得一個更好的結局。
而不是為了救一個詛咒他下地獄的外星生物而經歷如此痛苦、漫長到近乎殘忍的死亡,乃至被拖下地獄、在永遠不會停止的噩夢循環中被撕碎,一遍,又一遍。
如果這就是拯救世界的代價,有多少人能夠有勇氣跨出這一步?
佩珀忍不住抱住了情緒幾乎瀕臨崩潰的小姑娘,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聲安慰道:「都過去了,露比,已經沒事了。我們得向前看。」
半晌後,露比才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她低聲說道,「都過去了。」
人總是得向前看的。
一切……都會過去。
「所以……」AI托尼說道,「康斯坦丁這條路怕是走不通了。」
「那你們有什麼想法?」露比問道,「你們總歸是有了辦法才會找我的,對吧?」
AI托尼說道:「是的,我們確實有辦法。」
露比打起了一點精神,問道:「什麼辦法?」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能幫你爭取到一些系統的權限。」AI托尼說道,「所以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是,我慢慢將所有的系統權限都奪取過來,讓他無法使用你,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打敗他。
「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而且也很容易被發現,所以需要你配合轉移他的注意力,掩護我,最好想辦法讓他無暇把注意力放在系統身上,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你能想辦法找到外援就更好了……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你的那些宿主們就很合適。什麼老蝙蝠啦老冰棍啦……都勉強還行吧。
「至於第二條路……」他猶豫了一下。
佩珀望向手機屏幕,皺起眉,輕輕搖了搖頭。
「……算了,不要第二條路了,我們就按第一個方法走。」AI托尼說道。
露比有些疑惑:「第二條路是什麼?」
「……」
佩珀和AI托尼都陷入了一陣沉默。
露比看著他們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你現在能進入我的系統,也就意味著你能動用系統的一些功能。」她說道,語氣是出乎意料的冷靜,「所以,你可以幫我使用系統的功能,對嗎?」
「……是的。」
「那你就該知道,」露比輕聲說道,「有個功能是重置吧?」
一旦重置,露比就會變成一個弱點極為明顯、非常容易針對的普通共生體,也就意味著白罐不再無懈可擊——他會有一個弱點,而那個弱點就是露比本身。
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後,AI托尼才說道:「我們考慮過這個方法,但……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畢竟,他們可是將露比這一路走過來的艱難看在眼裡的。
她到底做出了多少犧牲才走到了這一步,他們心知肚明。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不想因為托尼·斯塔克自己的錯誤而毀掉一個如此善良純淨的孩子一直以來的努力。
這太不公平了。
——即使這個方法的風險小很多很多,而且難度也小很多,出現突發狀況的可能性也很低。
露比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問道:「你完全破解系統需要多長時間?」
「他對你的系統進行了很大程度的修改。」AI托尼說道,「他將你的系統和他的戰衣輔助系統進行了結合,這樣才能將你完美地融入到他的戰甲裡……這一部分涉及到了他最核心的代碼,我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破解。」
「問題是他還會不停更新系統,對吧?」露比說道。
AI托尼沉默了一下,說道:「……是的。」
每次更新系統都代表著破解難度的增加,這會無限期地拖延破解的時間。
夜長夢多,這太冒險了。
露比站起身,走到了窗戶前。
她低下頭望向新斯塔克大廈腳下的舊金山,這座被白色惡魔的陰影所覆蓋的城市。
絕境病毒將這裡變成了超模的天堂,也將這裡變成了合法制毒的窩點。
或許在人們反應過來之後,會有更多的英雄前來阻止他,但有了共生體戰甲,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露比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突然又想起了康斯坦丁。
——她想著,他當初在面對兩難的選擇的時候,到底是如何做出決定的呢?
平心而論,托尼斯塔克真的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傷害過她,甚至,他一直都對她很好,極盡寵溺、有求必應,甚至願意與她分享站在世界頂端的野心。如果她在底線問題上乖乖聽話,托尼·斯塔克會給她一切她想要的。
畢竟,百分之九十的蠱惑度並不只是個擺設。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毅然決然地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拯救這個並不一定值得被拯救的世界?
她回過頭,看著佩珀和AI托尼,輕聲說道:「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佩珀走上前來輕輕抱了一下女孩兒:「不要太為難自己,露比,一切都會好起來。」
露比點了點頭。
……
第二天一早,露比睜開眼,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托尼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喊她起床。
那些一睜開眼就會出現在面前的高級甜點也都不見了。
正如他昨天所說的那樣,他不管露比了。
露比在柔軟的天鵝絨床鋪裡坐起身,理了理有些亂蓬蓬的頭發,打著哈欠下了床。
她沒有代謝,因此並不會感到飢餓,所以進食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必需品。被白罐控制了系統之後她也沒辦法使用幻化的技能變換衣服,就只能換上了衣櫃裡相對比較正常的外套,穿上小白鞋,離開了房間。
半個月來,她第一次走出了新斯塔克大廈。
托尼斯塔克果然沒有攔她,一路通暢無阻,甚至在她想要離開惡|魔島的時候,都會有無人駕駛的小船立刻趕到前來接送,小船上甚至擺滿了各種美食,但露比一口沒動。
她獨自一人踏上了舊金山的土地,走在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街道上行走著的都是些超模級別的漂亮的男男女女,他們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大聲喧嘩吵鬧著,互相吹捧著彼此。陌生人也互相擁抱、親吻,舉起手中的酒杯開懷暢飲。
這裡看起來就像是個真正的天堂。
像露比這樣漂亮年輕的女孩,獨自走在街頭總歸是會被人注意到,很快,一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金發男青年就找上了她,伸手將她攔住了。
露比疑惑地看著他,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他有何貴干。
金發男青年說道:「親愛的,你看起來很眼生。」
露比因為「親愛的」這個親昵的回答而皺了皺眉,她說道:「難道你認識這座城市裡的每個人嗎?」
金發男青年像是被逗樂了,他笑著說道:「並不,但我記得每一個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的美人,親愛的。」
說完,他就靠近了露比,低下頭嗅了嗅她的頭發,低聲說道:「你好香,像糖果一樣。」
露比厭惡地後退了一步,煩躁地說道:「讓開。」
金發男青年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有魅力的笑容,一把拉住了露比的手臂:「別這麼辣,小美人兒,不如我們去找個地方,探索一下你嘗起來是不是也像聞起來那樣的甜?」
露比一聽這話,立刻一抬腿,直接把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惡心玩意踹出去十幾米遠。
「嗷!」金發男青年直接摔在了身後的垃圾桶上,頓時哀嚎著摔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露比嫌惡地轉過身,面無表情地離開了這條街道。
——天堂?不,那只是個錯覺。
這裡不過是人們放縱欲望的地獄罷了。
第94章
她正准備往回走, 突然聽見旁邊的小巷裡似乎傳來了尖叫聲。
露比猶豫了一下,還是向著尖叫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一眼就看見了一個被一群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們包圍著的女孩,後者穿著陳舊到有些破爛的衣服, 縮在角落裡, 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求你們了, 放過我吧……」她嗚咽著說道。
「真搞不懂這麼醜陋的東西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城市, 你看看這條大街上哪有像你這樣的怪物?」為首的一個英俊的男人說道, 「真是礙眼!」
「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沒有錢, 我用不起……」女孩恐懼極了, 不停地解釋著。
「閉嘴吧,你這個醜東西!」男人一把抓起了她的衣領,「我看著就惡心!」
說完,他便舉起了拳頭,一拳打在了女孩的臉上。
女孩慘叫著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臉,因恐懼和疼痛發著抖。
露比眼看著這群衣冠禽獸還要繼續打下去,連忙喊了一聲:「喂!都住手!」
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向了她。
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站在巷口, 身披金色的陽光,像是一幅完美的畫。她只是面色微慍地站在那裡,就輕而易舉地把街道上所有用絕境病毒的超模們的光芒都蓋了過去。
這一刻, 欺凌者們的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我們當然可以住手, 小可愛……」為首的那個男人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露比, 「但我們實在是太無聊了, 不然,換你來陪我們?」
說完他還自認為很有魅力地勾唇一笑:「當然,我們會很溫柔地對待你的,我們對待美人兒向來如此。」
露比:「……真的有病。」
男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露比提高了聲音,罵道,「你們真的有病!你們這一整座城的人都病的不輕!」
簡直是病態——這根本不像是個正常的人類聚集地了,這一切簡直荒唐到可笑的地步!
男人放聲大笑:「是啊,我們確實有病,我身上有個部位可難受了,要不,你來幫我治一治?」
他身後的人全都因為這個葷段子而大笑了起來。
然而他的笑聲很快就被打斷了,露比一拳就砸在了他臉上,直接把他砸出去好幾米遠,和身後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倒成一片。
「你這個小婊……」男人爬起身,勃然大怒,罵人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就又被露比一腳踹在了雙腿之間。
「難受是吧?」露比說道,「沒有了就不難受了。」
露比的戰鬥技巧可是蝙蝠家教導過的,出手那叫一個快准狠、直擊要害,差一點點就能直接廢了他。
被襲擊了重點部位的男人頓時瞪大了眼睛,跪倒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露比正准備把這些禍害都給解決掉,突然感覺到身後有聲音傳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命中了她的背部。
頓時,劇烈的電流流過了她的全身。
露比被電的渾身發麻——這東西雖然傷不到她,但麻痹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一時之間她竟然難以移動,只能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她艱難地回過頭,看見剛才那個調戲她卻被反殺的金發男青年正拿著一把□□站在她身後,滿臉惡意地看著她。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惡狠狠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翻起什麼浪!」
露比咬了咬牙。
見鬼!
但凡托尼斯塔克沒有限制她的技能,她現在都有一百種辦法把這些家伙們全都扔進垃圾桶裡!
金發男青年喘著粗氣撲了上來,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埋首在她的脖頸間深吸了一口。
「真甜……」他的嗓音都沙啞了。
露比渾身發麻,一時半會兒沒能恢復,被男人這個動作氣到發抖,恨不得直接把他脖子給擰斷。
「喂,先來後到懂不懂?這個娘們是我們先找到的!」剛剛那個被露比踢了一腳的男人立刻不樂意了。
金發男青年抬起頭,笑著說道:「那,一起?」
那些人頓時都露出了邪笑,一齊湧了上來。
露比深吸了口氣,她感覺自己的腳開始恢復知覺了,正准備一腳把身上這個惡心的東西給當場踢廢掉,就突然感覺眼前一花,金發男青年自己慘叫著飛了出去。
露比:?
她愣了一下。
隨後,她聽見慘叫聲不斷傳來,那些對她圖謀不軌的衣冠禽獸們全都倒成了一片。
露比感覺自己的四肢恢復了知覺,她坐起身,看向降臨在這條小巷裡的、穿著白色戰甲的托尼·斯塔克。
他只是站在那裡,就如同從天際降臨的一道沉重的鐵幕,將一切外來的危險都隔離在外,而將獵物牢牢鎖在另一側,堅不可摧,牢不可破。他一塵不染的、堅硬的鋼鐵鑄就成的白色戰靴踐踏在舊金山的土地上,反射著耀眼的陽光,他如同一個代表著光明與戰爭的傲慢的天神。
「哦,真不巧。」一瞬間放倒好幾個人的他的語氣似乎有些遺憾,「看來這座城市還不認識它新來的小公主。」
說完,他就站在倒成一堆的人群中間,向著露比張開了懷抱。
「沒事吧?」他語氣溫柔地問道,「我的小姑娘?」
露比只是停頓了那麼一瞬間。
在這一瞬間,她的腦袋裡閃過了無數想法,最終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站起身,向著托尼奔跑了過去,然後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聲音發抖地說道:「托尼……」
「不怕了,不怕了。」托尼摸著她柔軟的頭發,輕聲說道,「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
露比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嗯。」她低聲說道,「對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
托尼輕笑著說道:「沒關系,我年輕的時候可比你要叛逆多了。」
他低下頭看著小姑娘似乎還帶著晶瑩淚意的眼眸,溫聲說道:「那我們回家吧?」
露比點了點頭。
「好。」她說道。
托尼笑了起來,他將小姑娘牢牢抱在懷裡,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新斯塔克大廈飛去。
他的懷裡,露比微微側過臉,看向了腳下這座看似天堂的地獄。
她眼裡裝出來的脆弱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往無前的決然。
這個世界被侵蝕的程度比她想像的要嚴重多了,人性是個經不起任何考驗的脆弱的東西,而托尼·斯塔克太會利用人性了。
這個世界經歷過那麼多次劫難,每一次化險為夷的奇跡背後,都是無數犧牲所堆砌起的微小的希望。只不過,有的人的犧牲如墜落的流星般燦爛而光輝,而有的人則如同暴雨下的燭火,熄滅時連余燼都會被澆滅成泥土。
已經有那麼多人為了這個世界而死去,或許她缺少的,只是徹底燃燒起來的勇氣。
——她必須要做些什麼。至少,她應該嘗試著去做。
……
另一邊。
蝙蝠洞。
布魯斯正面無表情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的資料,克拉克則焉不拉嘰地坐在他身後,情緒低落地自言自語。
「他說她睡著了,可那會兒才幾點啊……」克拉克托著下巴,面色郁郁,「純粹鬼扯,肯定是露比不想見我,怎麼辦啊布魯斯,露比怎麼就不怕你呢,你明明天天板著個臉,看起來比我凶多了……」
布魯斯:「…………」
他沒有理會克拉克的吐槽,回過頭正色道:「你去那邊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克拉克愣了一下:「奇怪的地方?」
布魯斯點了點頭。
克拉克沉思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有,那棟樓上的人都長的特別漂亮。」
布魯斯輕聲說道:「……絕境病毒。」
克拉克頭頂冒出一個問號:「什麼?」
布魯斯:「除了這一點外,還有別的什麼問題嗎?」
克拉克回想了一下,有些猶豫地說道:「有,我似乎聽不見那棟樓裡面的聲音,就像是被刻意隔音了一樣。」
布魯斯眯起了眼睛。
刻意隔音……托尼·斯塔克是在隱藏什麼嗎?
「還有什麼?」
「……」克拉克很努力地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了。」
「我查找了關於上次復仇者聯盟和x戰警他們的戰鬥資料。」布魯斯說道,「目前我得到的情報是,他們曾經有過一次人格的轉變。」
克拉克:「他們都轉換回來了嗎?」
「官方的記載是這樣的。」布魯斯說道。
克拉克點了點頭:「那就還好,不然可就出大問題了。」
布魯斯像是覺得有點無語,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如果他們其中有人並沒有轉換過來,只是假裝自己被轉換了呢?」
克拉克也不笨,聽布魯斯這麼一說,再聯系上下文,他立刻就明白了布魯斯的意思。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是說……斯塔克可能並沒有被轉換回來?」
「露比有著很強的蠱惑力,一旦對力量的渴望超越限度,就會對她產生渴望。」布魯斯說道,「斯塔克在上次的事件之後,突然表現出了對露比超乎尋常的興趣,這其中的轉變太突兀了……但這只是我的懷疑和猜測。」
克拉克深吸了口氣:「我再去一趟舊金山。」
布魯斯轉過身看向他:「好,但切記,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表現出任何敵意和異常,更不要動手。」
克拉克皺眉:「為什麼?」
布魯斯直視他蔚藍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如果我們的猜測成真了,那麼接下來,我們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徹底失去了道德感的、擁有著極為強大實力的高智商怪物,我們不能失去先手優勢。」
如果鋼鐵俠失去了那顆溫暖的心,徹底放棄了他的道德准則,徹底沒有了底線,那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克拉克只是稍微想了想,就覺得窒息。
他突然想到,他曾經也需要對付一個個失去了大半道德感的人。
那個人幾乎沒有底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他至少還是有原則和責任感的,甚至自己都不算是他要對付的頭號目標,只是個附帶的工具人——即使這樣他依然能把自己耍的團團轉。
這樣的康斯坦丁他都沒辦法對付,就更別提徹底失去道德感和原則的鋼鐵俠了。
「他會有一萬種方法來對付你。」布魯斯對克拉克說道,「所以,在他展露出可能會有的惡意之前,不要正面衝突。」
克拉克深呼吸,緩緩說道:「……那他最好是沒對露比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布魯斯盯了克拉克幾秒鐘,然後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算了,你不要去了。」
克拉克氣結:「為什麼?」
布魯斯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大概率會壞事,你還是太情緒化了。」他看了看電腦屏幕上的信息,說道:「彼得·帕克現在剛好在洛杉磯參加競賽,我會想辦法讓他去一趟舊金山。」
「彼得·帕克就不壞事了嘛!?」克拉克不服,那可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合著他這一把年紀活得還不如一個高中生明白?
「這個嘛……」布魯斯想了想說道,「畢竟他和斯塔克算是同事,而你倆只能算是同行。」
同事之間可能還會有點情分,但同行可都是冤家。
克拉克:……
莫名覺得好有道理……
第95章
「前面就是舊金山了。」司機握著方向盤, 朝著高聳的金門大橋抬了抬下巴。
坐在後排的彼得從車窗探出了腦袋,一臉驚奇:「那座建築也太酷了!」
司機看了一眼彼得望著的方向,笑著說道:「哦, 那是新斯塔克大廈, 前段時間才建起來的。」
「明白了。」彼得說道, 「那裡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麻煩你了, 司機大叔。」
「不麻煩,反正也是打表的。」司機聳了聳肩。
彼得會出現在這裡, 是因為他正好要代表學校參加一個位於洛杉磯的學術競賽。
這場競賽長達一個星期,中間有休賽期,彼得剛好有三天的空閑時間, 他想著反正洛杉磯和舊金山隔得這麼近, 不如就去舊金山找露比和托尼玩。
但巨額的車費讓他陷入了沉思。
然而驚喜來的總是猝不及防,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布魯斯·韋恩竟然給他打了個電話,說需要他去看看露比的近況,還能給他報銷車費。
彼得: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彼得立刻就答應了, 他甚至都沒有通知露比他們, 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所以當他滿心雀躍地來到惡|魔島, 卻在橋梁盡頭被攔了下來,被通知沒有通行權限的時候,彼得的內心是有那麼一點點崩潰的。
「我怎麼會沒有通行權限?啊,抱歉, 我是說, 我和斯塔克先生很熟悉, 我們一起工作過……」彼得對著穿著外骨骼、看起來特別能打、凶神惡煞的保安說道。
保安面無表情。
「好吧。」彼得無奈地說道, 「哪裡能買到票?」
「這裡已經是私人島嶼了,先生。」保安說道,「沒有通行權限的外人不允通過。」
彼得:………………
所以他已經被認為是個外人了嗎!
事實上,不管是露比還是托尼,他都是先認識的那個好嗎?為什麼現在反而是他變成了外人了!
小蜘蛛站在惡|魔島的外圍,陷入了抓狂狀態。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就看見保安按住了耳麥,半晌後他嚴肅的表情立刻一變,突然畢恭畢敬的了起來,朝著彼得鞠了一躬,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進。」他說道。
彼得:「……是斯塔克先生讓我進去嗎?」
「是的。」他說道。
好吧。彼得無奈地想著,他還指望能給他們一個驚喜呢,他到底在想什麼桃子。
彼得直接乘坐著電梯來到了頂層。
電梯的門一打開,彼得就差點被響徹雲霄的搖滾樂吵得耳膜穿孔,他剛踏出電梯一步,就被突如其來的禮炮噴了個滿頭的彩帶。
穿著比基尼的性感超模拿著禮炮,笑著從他面前跑過,白花花的修長大腿幾乎要把彼得眼睛都給晃瞎了。
他抬眼望去,整個頂層的泳池花園都像是奢靡到了極點的派對現場,人們在其中縱情暢飲、搶奪著麥克風唱著歌,泳池一端的台子上還有人在激情澎湃地彈著名貴的三角鋼琴,絲毫都不怕泳池裡的水會弄潮琴身。
人聲鼎沸,音樂震耳欲聾,彼得哪裡見過這種排場,他甚至有點愣住,在這種喧鬧的環境裡,甚至連蜘蛛感應都要變得遲鈍了。
「斯塔克先生?露比?」他喊著自己唯二認識的人的名字,一邊在混亂的派對現場穿梭著。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們。
並不是因為他的觀察力有多麼敏銳,而是他很難不注意到這兩個人群中最奪目的焦點。
露比此時正趴在泳池旁的草地上,正低頭看著一塊全息投影屏幕。她像是剛從泳池裡爬出來一樣,渾身都濕透了,濕漉漉的頭發垂下來,甚至還在滴著水。她白色的衣服被水浸透之後幾乎變成了半透明的材質,緊緊貼在身上,將她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初現雛形的身材展露無疑。而彼得之所以能認出已經長大了的她,只是因為她似乎注意到了他,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那雙眼睛太熟悉了,那張臉以及氣質,活脫脫就是彼得見過的那個五六歲女孩長大後的模樣。
她的身側,托尼斯塔克正悠閑地坐著,旁邊放著琳琅滿目的果盤,他隨手從裡面拿出了一顆草莓,遞到了露比的嘴邊。
露比抬起頭看著他,衝他甜甜一笑,然後咬下了草莓。
紅色的汁水順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將她潔白的衣領染上鮮艷的色彩。
「看,彼得來了。」托尼笑著對她說道。
露比看著彼得,衝後者笑了笑:「嗨彼得,放假了嗎?」
彼得人都傻了。
在看到露比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把他釘在了原地,連心跳都失序了,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腦子裡嗡嗡作響,只剩下耳邊心髒的鼓動聲越來越大,仿佛與世界蒙上了一層磨砂玻璃,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見,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了目光中那個幾乎完全躺進了托尼斯塔克懷裡、吃著草莓、鮮紅的汁水在她唇齒邊流淌著的少女。
她本該是如此潔白無瑕,像干淨的雪、像未經雕琢的白玉。
而此刻,她卻像是被染上了艷麗的紅,如同雪裡盛開的鮮花,美到讓人移不開眼。
可是。
——可是,她不該是這樣的。
彼得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秒,可能很漫長,當他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露比身邊,距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
「露比?」他說道,「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打結。
「我們在……」露比像是在思考措辭,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托尼,後者又給她塞了一顆剝好的葡萄,露比只能一邊咀嚼著汁水甜美的葡萄,一邊說道:「……找樂子。」
彼得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難看,因為眼前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輕聲問道:「怎麼了彼得?」
「……沒什麼,就是……」彼得感覺自己聲音卡了殼,「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長大了……」
露比衝著他笑了起來。
托尼接過話茬,笑著說道:「那我可就得邀個功了,畢竟我可沒少喂給小姑娘大量的營養。」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從一堆食物裡挑出了一根長條形狀的巧克力,送到了露比嘴邊,看著她一點點吃掉那根巧克力,直到他的手指觸碰到了露比的嘴唇。
「不過,我們的小共生體總是喂不飽,不是嗎?」他笑眯眯地說道。
彼得就眼睜睜看著托尼的手指輕輕擦過露比像帶著露水的花瓣一樣鮮艷欲滴的嘴唇,他只覺得腦子裡嗡得一聲,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怎麼能?!
露比為什麼會允許他這樣對待她?!這太過分了,這已經完完全全越界了!
但是,對托尼的尊重和仰慕卻生生撕裂了他的思緒,以至於他大腦一片空白,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露比此刻卻突然站了起來,她濕漉漉的裙擺還在滴著水,落在她白皙的腳掌上,她隨手在糖果堆裡抓了一把,赤|裸的小腳踩著柔軟的草坪,跑到了彼得面前。
她講手裡的糖果塞進了彼得手裡,笑著對他說道:「來,彼得,給你。」
彼得傻乎乎地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
七顆五顏六色的水果糖,還有三塊巧克力。
「可甜了!」露比說道,「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彼得。」
說完,她還衝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從彼得的掌心裡挑出了一顆紅色的草莓糖,扔進了嘴裡。
然後,她就嚼著糖,笑著跑回了托尼那裡。
彼得愣愣地站在那裡,他只覺得自己手裡的糖果重逾千斤,幾乎壓得他動彈不得。
「露比,斯塔克先生,你們……」他猶豫著問道。
「哦,我都忘記問了。」托尼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語氣愉悅地說道:「彼得你們這是放假了?來的正好,咱們的派對才剛開始沒多久呢。」
說著,他就招了招手,一位穿著比基尼的美女就走了過來,遞給彼得一個裝滿了香檳的酒杯。
「我知道你還沒到飲酒的年齡,但沒關系。」托尼笑著說道,「在這裡喝酒可沒有警察來抓你。」
彼得連忙躲開了那杯香檳,他只覺得渾身都在發麻,說不出話,手裡死死攥著露比送給他的糖果和巧克力,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我……我只是來看看。」他說話都結巴了,「我在洛杉磯那邊還有競賽,我得回去了!」
說完,他就轉身逃一樣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跑得快極了,就像是有什麼怪物在他的身後追逐著他一樣。他的心髒劇烈地鼓動著,剛才的那幅畫面還映在他腦子裡,幾乎讓他呼吸困難。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眼前的這一切景像,對他來說都毫無道理可言——
斯塔克先生不該是這樣的,露比也不該是這樣的!
彼得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什麼幻覺,他聽見露比在自己身後喊著他的名字,但他不敢回頭,他甚至不敢從電梯裡離開,因為那太慢了,他幾乎像是逃一樣,在驚呼聲中,從新斯塔克大廈的頂端跳了下去——
托尼一把拉住了因為驚愕而站起身的露比。
「他不會有事的。」托尼懶洋洋地說道,「這點高度還不至於把睡衣寶寶給摔死,更何況他可是有比降落傘更好用的東西。」
露比盯著彼得消失的方向半晌,回過頭,笑著縮回了托尼的懷裡。
「不管他了。」她說道,纖細的手指指向了名貴的酒心巧克力,「我要吃那個!」
托尼近乎寵溺地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發:「好,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夠我再讓人去做。」
……
彼得一路狂奔。
他迎著潮濕的海風,在熱烈的陽光下發泄似得奔跑在舊金山的沙灘上,直到他終於能夠正常思考。
他停下腳步,看向自己手裡死死攥著的東西。
露比送給他的六顆糖果和三塊巧克力。
這明明白白地提醒著他——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彼得有些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就在此刻,一個身影降臨在了他的身邊,蹲下身,語氣有些急促地問道:「你見過露比了?」
彼得愣了一下,扭過頭看向來人。
——超人。
他心情糟糕極了,哪怕是見到了超人這樣著名的超級英雄都提不起什麼嘮嗑的興趣,只是懨懨地點了點頭:「嗯。」
「她怎麼樣?有說些什麼嗎?」克拉克急切地問道。
彼得欲言又止,半晌後才說道:「她和斯塔克先生……他們,好像有點不對勁……不,不是不對勁,可能是我想多了,抱歉。」
克拉克皺起眉,他看向彼得手裡緊緊攥著的東西,問道:「那是……」
彼得攤開了手掌,低頭看著手心裡的東西。
「這是露比送給我的……」他說道,「她好像只顧著斯塔克先生,但……但真的很奇怪,他們在舉辦派對,他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但我總覺得他們有些不太對勁,都不像是他們了。」
克拉克嘆了口氣,他站起身,掏出了手機,打電話給布魯斯。
「彼得已經見過露比了。」他說道,「他說他們有些奇怪。」
「……」
「對,露比還送了他一些東西。」
「……」
「什麼東西?我看看……」
克拉克看向了彼得的手掌,對著手機說道:「三顆藍色的水果糖,三顆黃色的水果糖,還有三塊巧克力。」
也不知道對面的布魯斯說了些什麼,克拉克的臉色突然變了。
他掛斷電話之後,臉上嚴肅的表情幾乎把彼得給嚇到了。
「怎麼了?」他試探性地問道。
克拉克一把奪過了彼得手裡的糖果,在沙灘上重新組合了起來。
三顆藍色水果糖,三個點。
三塊巧克力,三條橫線。
三顆黃色水果糖,三個點。
……
彼得在重新排列的糖果成型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縮。
三短,三長,三短。
——在摩斯電碼裡,這代表著緊急求救。
第96章
彼得只是愣了一秒的功夫, 就感覺身邊突然刮過一陣颶風,揚起的細沙幾乎把他的視線都給遮蓋了。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克拉克·肯特已經消失了, 他化作一道流光疾速飛向了新斯塔克大廈。
「喂……」彼得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 掉落在地上的克拉克的手機就再一次響了起來。
彼得連忙蹲下身撿起來, 上面顯示著「布魯斯」這個名字。
彼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電話。
電話的那一頭,布魯斯低沉的聲音傳來:「聽著, 克拉克,我知道你現在情緒不會太好,但絕對不要衝動!」
蝙蝠俠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起伏,但彼得卻莫名感覺到了那麼一絲焦急。
「呃,事實上……」彼得說道,「他已經飛走了。」
「……」布魯斯沉默了半秒, 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見鬼。」
他在知道露比給了彼得六顆糖果和三塊巧克力之後, 幾乎是瞬間就判斷出了這些糖果背後可能隱藏著的信息, 如果露比真的如他所想,靠著糖果傳遞出了求救信號的話, 這個舉動就至少包含了兩個非常致命的信息。
一、露比現在的言行收到了監控, 她不能在托尼·斯塔克面前表現出任何異常, 只能通過這種隱晦到了極點的方式傳遞信息。
二、露比不希望彼得當場發現這些糖果隱藏的信息,這就意味著她不希望彼得與托尼·斯塔克當場起衝突,因為那是托尼·斯塔克的主場,他肯定有著非常完善的防護措施。
綜合這兩點, 布魯斯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露比在傳遞一個消息:
托尼·斯塔克有問題, 但你們不要立刻和他動手, 先想辦法好好籌劃一下, 務必謀定而後動!!
然而,他只是告訴了那個氪星人前半段推理,這個氪星人就心急火燎地掛掉了電話,急吼吼地去找托尼·斯塔克討說法去了!
布魯斯整個人都無語了。
但凡這個氪星人能學會在行動之前多思考一下,多推理一下,但凡他的行動力不要那麼強,出了事情不要衝得那麼快——
他和露比沒准現在還相親相愛地住在孤獨堡壘裡呢。
「你立刻離開這裡。」布魯斯只是停頓了半秒,就立刻理清了思路,腦子裡多個計劃瞬間成型,「切記不要暴露,你現在面對的那個托尼·斯塔克已經不是你熟悉的鋼鐵俠了,他可能會是我們迄今為止所面對的最可怕的敵人。詳細情況我會發送到這部手機裡,及時查看,三分鐘後會自動銷毀。」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彼得看向屏幕上被發送來的情報——那是他剛剛經歷的善惡軸心事件。
說實話,彼得作為參與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很了解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但身為其中的一環,他並不能窺得全貌。
因為本身就了解相關信息,所以他看得很快,消化起來也很快。
一分鐘後,他手裡克拉克的手機摔在了柔軟的沙灘上。
彼得臉色蒼白地抬起頭,望向新斯塔克大廈。
他只覺得渾身發麻,冷汗都下來了,滿腦子都是當初在和露比介紹托尼·斯塔克時他所說的那些話。
——「他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他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目標、一座燈塔,給過我很多幫助……他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
他想起當時露比若有所思的小表情,想起她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被他說動了、最後決定和斯塔克先生一起離開時向他露出微笑的臉。
她對他是那麼信任。
信任到幾乎沒有半點懷疑,就那樣輕而易舉地答應了斯塔克先生。
彼得知道善惡逆轉之後的鋼鐵俠是什麼模樣,因為他本人是當初極少數的沒有被逆轉善惡的超級英雄之一。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多留一個心眼,為什麼完全沒有考慮到斯塔克並沒有恢復正常的可能性——
但凡他當初多留意一下,或許他就能發現托尼·斯塔克的異常之處。
露比也就不至於會被控制住,甚至連求救都必須要用如此隱晦的方式來傳達。他當時明明都已經有了蜘蛛感應,他明明察覺到了!
但現在再怎麼後悔也沒有用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能做的只有想辦法把露比給救出來,然後再找到能讓斯塔克先生恢復正常的辦法。
小蜘蛛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掏出了手機,正准備再次聯系韋恩先生,卻在撥號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手機裡存在著的斯塔克先生送給他的AI。
小蜘蛛立刻毫不猶豫地將全身上下最昂貴的裝備——手機,給扔進了海裡。
……
克拉克只用了一瞬間就抵達了新斯塔克大廈的頂層。
他降落在草坪上的瞬間,巨大而洶湧的氣浪將草坪上被修建得恰到好處的柔軟的草掀起,仿佛一陣颶風,將碎草刮得到處都是。
此時,露比正躺在柔軟的沙灘椅上,帶著小墨鏡打著盹兒,這一陣颶風刮得她墨鏡都差點被吹掉了。
露比連忙坐了起來,摘下了墨鏡,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克拉克。
他來得過於突然,以至於嚇到了很多正在肆意玩樂的人們,他們猝不及防地尖叫著,試圖遠離這個不知道從哪掉下來的家伙。
克拉克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臉錯愕地看著他的露比。
被那雙熟悉的紅色眼睛一盯,小鎮男孩立刻下意識地手足無措起來。
「露比,我——」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從天而降的穿著白色戰甲的托尼給打斷了。
「我能理解你想要見小寶石的心情,不過下次麻煩你降落的時候稍微注意一下交通規則好嗎?」托尼擋在了露比和克拉克中間,他語氣依然傲慢而平靜,但無論是露比還是克拉克,都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悅,「這裡可是私人領空。」
「把露比給我。」克拉克沉下了臉色。
「……給你?她是你的私有物還是什麼?」托尼覺得有點好笑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但你最好遠離她——現在。」克拉克嚴肅的說道。
托尼眯起了眼睛。
氪星人突然改變的態度很快就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以氪星人的推理能力不至於這麼快就發現異常,所以,只能解釋為他背後的那只老蝙蝠發現問題了。
或許……並不是他主動發現的問題,而是有人想辦法通知了他。
托尼回過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灘椅上的露比,後者此時正一臉迷惑和無辜地看著他。
還真是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托尼笑了笑,重新轉過身看向了克拉克。
「你知道這是不可……」
他的話還沒說完,克拉克的身影就猝然一閃,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他出現在托尼的面前,那雙清澈見底的藍色眼睛死死盯著對方。
「她不該在這裡。」克拉克低聲說道,嚴肅的氪星人所帶來的壓迫感幾乎令空氣凍結,「她甚至還沒有成年,你不該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誰知道共生體的成年年齡到底是多少歲?你是她爸爸還是什麼人?」托尼絲毫不為所動,仿佛眼前的家伙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露比看著他倆的交流,目光瞄向了新斯塔克大廈上隱藏的武器發射口。
那些武器發射口都極其隱秘,露比能夠得知具體的位置還多虧了AI托尼給她看過的新斯塔克大廈建築圖紙。
她看見那些填裝了氪石的武器正在緩慢地移動著,黑洞洞的炮口逐漸對准了克拉克。
露比:……
該死。
克拉克這到底是發了什麼瘋,為什麼會突然來找白罐的碴?他上次來的時候對托尼斯塔克不還是客客氣氣的嗎?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
她給小蜘蛛傳達的信息已經傳遞到克拉克那裡了?
露比瞬間理清了思路,她眼看著那些裝載了綠氪石的武器已經開始冒出危險的綠光了,連忙站起身,走到了兩人的身側。
「克拉克。」她語氣很不好地對氪星人說道,「你來做什麼?」
克拉克看向露比。
他眼裡如冰霜般凜冽的藍立刻柔軟了下來,像是在陽光下融化了一樣,溫聲說道:「我來帶你離開這裡,你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對你做什麼。」
露比:「……」
他連殺了你都敢,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啊!你有考慮到白罐可能准備了氪石這件事情嗎!
克拉克其實考慮到了。
——倒不如說,克拉克其實知道白罐肯定有氪石准備著,他早就知道這些超級有錢的家伙們肯定都或多或少備了些能治他的東西。
但是這次不一樣。
有露比在,他可以在被共生體附身後規避掉氪石帶來的風險和危害。
露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腦殼都痛了。
她要怎麼當著白罐的面告訴克拉克,她的系統被白罐給黑了,她現在已經完全沒辦法附身在除白罐外的任何人身上?
沒辦法了。
露比只好板著臉說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想和你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還是想把我扔回到共生體星球上去嗎?」
被猝不及防挖了黑歷史的克拉克頓時僵住了,半晌後他才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的,我只是……」
他正准備說「看到了你秘密傳達的求救信號」,但話到嘴邊就愣住了。
秘密傳達。
為什麼會是秘密傳達?
這其中有什麼被他忽略掉的情報嗎?
這一個念頭讓他把原本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托尼斯塔克,發現後者正好整以暇地旁觀著,嘴角還帶著若有所思的笑意。
那雙眼睛讓克拉克感覺到了近乎怪異的不和諧感。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獨屬於托尼斯塔克的漂亮眼睛,傲慢、隨性、總是帶著掌控一切的笑意甚至是輕狂,但仔細去看時,那雙眼睛的最深處空無一物,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這確實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托尼斯塔克了。為什麼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沒有發現?
「我不會和你走的。」露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我要留在這裡。」
「……為什麼?」克拉克下意識的問道。
「因為托尼對我很好,比你們這幫討人嫌的外星人和地球人都要好。」露比毫不猶豫地說道,「而且你也沒資格管我,我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哇哦,還真有我的作風,我的小姑娘,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拘一格的小叛逆脾氣。」托尼笑了起來,伸手將身形纖細的少女摟進懷裡,低頭吻了一下她潔白光滑的額頭。
就這麼一個親昵的動作,一旁的克拉克幾乎是瞬間就血壓拉滿了——他分明看到被托尼摟在懷裡的露比在被親吻的那一刻,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露出了疲倦而無奈的神情,但她幾乎是瞬間閉上了眼睛,然後在那個白色惡魔的懷裡咯咯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本就又柔軟又甜美,笑起來時更是如風鈴般清脆,讓人心都化了。白色惡魔顯然更加心花怒放,將她抱了起來,她笑著摟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
克拉克差點當場心肌梗塞。
熱視線在他眼睛裡若隱若現,天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一拳砸在托尼斯塔克的臉上!
露比說道:「托尼,我餓了。」
這句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從頭到腳澆在克拉克身上,把他的怒氣澆滅了大半。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產生了幻聽,仿佛回到了孤獨堡壘裡,小松鼠晃悠著大尾巴,委委屈屈地對他說:「克拉克,我餓了。」
「好好好,我的小共生體,想吃什麼都行。」托尼極盡寵溺地說道,他抬起眼看了一眼神色似乎有些恍惚的克拉克,「怎麼?你也想一起用餐嗎?不過我恐怕沒有為你准備餐點,氪星人。」
克拉克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胸口幾欲沸騰的憤怒冷卻下去。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露比,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後退了兩步,下一秒,消失在新斯塔克大樓的頂層花園之中,柔軟碧綠的草坪上只留下離去時掀起的風。
托尼眯著眼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輕笑著說道:「還是我的小姑娘魅力太大了,總能把一些討厭的家伙招惹過來。」
「魅力再大也只想和你待在一起。」露比笑著說道,「氪星人是誰?不認識。」
托尼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仿佛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到眼角都彎了起來。
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至少,他的小姑娘願意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了。哪怕這只是假像也沒關系,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假像永遠持續下去。
「這可是你說的,小寶石……和我待在一起,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
在進入大廈內部的前一秒,露比再一次看向了隱秘的武器發射口。
那裡的氪石武器依然保持著啟動狀態,極其危險的綠幽幽光芒閃爍著,如黑夜裡明滅的鬼火,亦如托尼·斯塔克冰冷如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黑夜如斯,要小心啊——她想著。
第97章
克拉克簡直要氣傻了。
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氣自己更多一點,還是氣白罐更多一點。
他像是發泄一樣高速飛行著,繞著地球飛了一整圈之後, 這才飛到了舊金山把沙灘上發呆的小蜘蛛給拎了起來, 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哥譚。
——他不得不承認,這恐怕不是他一個人能解決的事情了。
那天蝙蝠洞裡, 布魯斯的聲音再一次無比清晰的在他的耳畔響起:
「我們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徹底失去了道德感的、擁有著極為強大實力的高智商怪物。」
——怪物。
多麼貼切的一個詞。
克拉克想起在新斯塔克大廈上他所看見的那個鋼鐵俠,想起那個神態、那雙眼睛,以及他身上那種令人心悸、甚至是令人恐懼的不和諧的詭異感。
這個怪物絕對不是靠武力能擊敗的。
彼得被他拎著,在半空中被呼嘯的狂風差點吹得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樣?」他急急忙忙地問道, 「露比呢?」
「去蝙蝠那邊再說。」克拉克說道。
「斯塔克先生沒對露比怎麼樣吧?」彼得還是很焦急。
克拉克沉默了一下。
他一想到自己剛才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所看到的那些畫面,就當場血壓拉滿,又有了想繞著地球飛好幾圈的衝動。
「去蝙蝠那邊再說。」克拉克又重復了一遍,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讓自己做一個面無表情的復讀機。
他們很快就到達了哥譚。
小蜘蛛倒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 也是第一次來到蝙蝠洞,所以當他來到韋恩莊園的時候, 他望著這棟豪華的建築陷入了沉思。
流下了貧窮淚水的小蜘蛛:同樣是超級英雄, 為什麼經濟差距能這麼大!
……
兩人進入到蝙蝠洞之後, 他們一眼就看見裡面已經有四個人在等待著他們了。
但顯然他們之間的氛圍十分的不好。
傑森帶著他的紅頭罩坐在桌子上,他的腳下還扔著一把插著蝙蝠鏢的槍,迪克則一臉不高興地坐在圍欄上,制服上有著明顯的打鬥留下的磨損。
布魯斯則全副武裝地站在他們兩個人中間, 面色嚴肅, 冰冷而沉重的氣場像夜幕一樣籠罩在整個蝙蝠洞內。阿爾弗雷德則坐在電腦屏幕前一臉無奈。
「這可能是我迄今為止遇見過的最離譜的事情。」傑森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悶悶的, 一聽就是在壓抑怒火, 「我早就說了不能讓那個家伙把露比給帶走, 我早就說過了!」
「你不想讓露比離開只是因為你的私心!而且你這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迪克顯然也很生氣,「當時如果帶露比去紐約的人是你,你也肯定不會攔著她的!」
畢竟,誰會拒絕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呢?
就算真能狠下心,面對著露比那雙漂亮、無辜又純淨的大眼睛時,也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不管,如果露比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不會想知道後果!」傑森一看迪克這個樣子就來氣,心情頓時更差了。
「聽著,紅頭罩,我只會比你更著急。」迪克也沉下了臉,「但著急有什麼用?你能掏出一根仙女棒把露比變回來,或者給我們造一台時光機嗎?」
「至少我他媽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有布魯斯,我都整不明白,你哪怕對露比的事情多上一點心,也不至於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
突然被炮火轟了個正著的布魯斯:……
「夠了。」布魯斯沉聲打斷了他們兩人毫無意義的爭吵,他望向走進來的克拉克,問道:「怎麼樣?」
克拉克深吸了口氣,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窩。
「露比確實出事了。」他說道,「斯塔克確實出了問題,你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我唯一感到奇怪的,就是她為什麼不反抗,她明明很反感斯塔克的行為。」
傑森和迪克一聽同時炸了:「斯塔克的行為?他做了什麼行為?!」
這兩個剛剛還針鋒相對的人頓時一致對外,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當場把克拉克吃了一樣。
克拉克:……
對不起,不想回憶,氪星人什麼都不知道。
眼看著克拉克似乎要進入裝死狀態,一直都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小蜘蛛有些尷尬地開口道:「呃……總之就是些不太好的事情。」
傑森超凶地吼道:「什麼不好的事情?小學語文沒畢業嗎,這點小事都不會描述?」
彼得:「……」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凶……!明明看起來也沒比自己年長到哪去啊!
於是彼得也陷入了沉默。
他也不想回想自己在斯塔克大廈上看到的場面,不僅是克拉克血壓要拉滿,他自己都要氣得長出八條腿來。
看著這兩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傑森還有啥不明白的,更別提在成人世界裡遨游已久的迪克了。
迪克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傑森差點當場就炸了,他火冒三丈:「到底是誰當初同意露比跟著那個斯塔克走的?!」
小蜘蛛:「……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看起來自責極了,毛茸茸的小腦袋耷拉著,聲音都有點發抖。
如果當初他能留個心眼——
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了。
傑森氣得在蝙蝠洞內來回走了好幾圈,才勉強讓自己能正常思考。
「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迪克問道,「布魯斯?」
一直沉默著的布魯斯看向克拉克:「你的問題或許我知道答案。」
克拉克抬起了頭。
「就在半小時前,我注意到一個從新斯塔克大廈傳遞出來的信號,似乎是想要聯系到我。」他說道,「但這個信號斷斷續續,似乎沒辦法完美突破斯塔克工業的防火牆,所以我幫了個小忙,將它接到了韋恩集團的信號裡。」
「信號?是露比嗎?」克拉克看到了希望,有些驚喜地說道。
「不。」布魯斯說道,「他自稱是八年前的托尼·斯塔克。」
「…………」
蝙蝠洞裡一片寂靜。
「八年前的斯塔克先生?」彼得的腦子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因為過於離譜,」迪克吐槽道,「反而讓人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
布魯斯面無表情,滿臉寫著認真。
「他是在克拉克和彼得到來之前就聯系到我的。」布魯斯看著所有人說道,「也就意味著,他是在不知道我已經開始懷疑托尼·斯塔克的前提下找到我的。」
「如果他是托尼·斯塔克給你開的惡劣玩笑的話,這意味著不打自招。」傑森腦袋還是很活絡的,立刻就想通了其中自相矛盾的地方。
「而且他給我提供了很多情報。」布魯斯沉聲說道,「你們可以聽聽他的說法。」
說完,他便掏出了遙控器,打開了屏幕。
下一秒,托尼·斯塔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電子屏幕上。
「哦,見鬼。」他嫌棄地說道,「下次能不能把我的數據放在一顆型號稍微新一點的衛星上?這顆衛星的運行速度也太慢了。」
布魯斯:「……再啰嗦,下次把你放在雅達利(注)上。」
AI托尼:「………………」
你!你好毒!
蝙蝠洞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彼得差點被突然出現在自家大本營的敵方BOSS嚇得背過氣去:「斯、斯、斯塔克先生……」
AI托尼疑惑地看了一眼彼得,恍然大悟:「你就是蜘蛛娃?好吧,准確來說,我們似乎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彼得:……是蜘蛛俠,謝謝。
八年前托尼·斯塔克可不認識彼得·帕克是誰,那會兒後者還在上小學呢。
「還有這屋子裡的各位……除了老蝙蝠和氪星人外,初次見面——托尼·斯塔克,相信你們都認識我,我就不自我介紹了。」他用那種獨屬於鋼鐵俠的語氣說道,「我來是和你們討論露比的問題的,希望我們能省去一切前因後果,直奔主題,因為我實在是沒有時間和你們討論物種起源或者是形而上學。」
「我還是沒明白。」克拉克皺起眉,「我們怎麼能確定你不是那個糟透了的斯塔克?」
「你可以不相信我,記者先生。」AI托尼說道,「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惡|魔島上配備了足足一百磅存量的綠氪石,被做成了各種液態的、氣態的甚至是輻射態的武器。你也不知道新斯塔克大廈裡的安保系統直接連接到白宮的核彈發射系統裡,一旦被突破,大半個地球都要遭殃。當然,你更不知道現在露比已經不能附身在除白罐以外的任何人身上了……她甚至不怕火和超聲波,也就意味著白罐目前是沒有任何弱點的。如果你們不和我合作,你們連惡|魔島的海灘都登不上去,他屠殺你們就像是玩開了無敵模式的《搶灘登陸》(注),是的,我沒有用錯詞,『屠殺』……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
克拉克懵了。
「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英雄們。」AI托尼說道,他臉上慣有的笑意消失不見,「我希望你們能理解,現在我們的處境有多艱難,也希望你們能理解你們面對的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敵人,而不是在這裡懷疑你們最能干的隊友……唔,我這算不算是在自吹自擂?」
「如果這個斯塔克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話,」布魯斯無視了AI托尼的一切廢話,「那就意味著我們要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還有任何問題嗎?」AI托尼微微揚起了下巴。
彼得舉起了手。
「哦,蜘蛛娃同學,請提問。」AI托尼說道。
「如果你能連接到新斯塔克大廈裡面的話……」彼得小聲問道,「那你能不能幫我們接通露比?就像……遠程視頻那樣?」
在場的所有人:……靠,這是個好主意啊!
彼得·帕克看起來傻敷敷的樣子,沒想到腦子意外的好使!
AI托尼頓了一下。
實際上,這個提議並不是那麼天馬行空,反而是有可行性的。
然而,這會加重他內存的負擔,也會加重露比暴露的風險。
但……
他想到那個孩子不信任的表情,想到她近乎絕望的眼神,想到她站在落地窗前遙望著整個舊金山時孤獨的背影。
或許,她也需要他們,正如他們需要她一樣。
於是,半晌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好,我試試。」
第98章
……
另一邊。
露比將身上的水和酒給衝了個干淨, 裹著毛茸茸的白色浴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看了眼時間,尋思著是不是該去找佩珀討論一下她的越獄計劃。
在第一次談話之後, 她又找過一次佩珀和AI托尼, 告訴他們自己願意配合計劃,但為了保證計劃的成功率, 他們必須得同時推進兩條線路。
AI托尼盡可能多的奪取系統的控制權,而與此同時,露比攝取足夠多的能量,以保證萬一第一條路走不通, 他們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轉到第二條路上。
因為白罐和AI托尼登陸系統所用的並不是一個訪問賬戶,所以他們的能量並不共通,也就意味著, 露比必須得自己想辦法弄到額外的能量, 還不能被白罐發現。
——總之就是很麻煩。
她打開了自己床頭的小抽屜。
托尼第一次見面時送給她的項鏈還躺在裡面——她一直沒告訴托尼她還沒吃掉這個項鏈,也就意味著托尼並不知道這三千能量的去向, 她完全可以吃掉之後把能量流通到AI托尼的系統裡去。
還好當時留了個心眼, 沒有當場吃下去。
正在她關上抽屜的那一刻, 她突然聽見自己腦子裡有個電子音響了起來。
「系統連接中……進入信號範圍,系統已連接。」
露比愣了一下。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總算連上信號了,生物信號與無線電波的完美契合, 又一項領先世界至少五十年的技術……咳咳, 抱歉,露比, 是我, 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露比站在原地半晌,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有露出表情上的破綻。
露比:「……托尼?」
她的視網膜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投影屏幕,正如系統被刪除前那樣。只不過投影屏幕上的不是系統面板,而是托尼·斯塔克那張帥臉。
AI托尼像是松了口氣:「哦,成功了,對,是我……」
下一秒,他就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身影給推到了一邊。
「露比!是我!能看見我嗎!」彼得的半張臉把屏幕全都給占滿了,弄得露比只能看見他一只眼睛和半個鼻子。
「讓開點讓開點,你離攝像頭太近了!」一個巨暴躁的聲音在露比的耳邊炸響,震得她耳膜都痛了。
「紅頭罩!你離麥克風太近了!!該死,你們都急什麼!我靠,別擠行不行,誰特麼踩了我一……」迪克的聲音剛開始還挺響的,說到後面半句又變小了,像是被人拉著扔到了一邊。
「托尼,露比能看見我們嗎?」克拉克的聲音傳來,「你這系統管用不?」
「你知道嗎氪星人,你不該用『管用』這麼低級的詞彙來形容這個系統,我廢了好大力氣才繞過了我自己的防火牆,不僅如此我還臨時編了個視頻通話程序好嗎?你換個人來試試,看看他能不能在十分鐘內搞定這一切?」被質疑了專業水准的AI托尼顯然很生氣。
「但你不是個AI嗎,你的計算速度本來就該比人類要強啊!」傑森吐槽道。
「好問題,答案是,我,托尼·斯塔克,哪怕依然是個人類之軀,計算速度也不會比AI慢!」
此時攝像頭也不知道怎麼了,像是被混亂的人群給打翻了,鏡頭直直對著迪克的……呃,臀部?
露比:…………?
一秒後,攝像頭被擺正,可算是擺對了位置,正好能拍到站在大屏幕後面的所有人。
克拉克、彼得、布魯斯、迪克、阿爾弗雷德,全息投影的AI托尼,以及被迪克摁著腦袋的傑森。
傑森給了迪克一腳,痛得他叫了一聲松開了手,這才氣呼呼地站直了,看向露比。
「嘿,露比!」迪克光速打招呼,仿佛剛剛被傑森踹了一腳的人不是他。
露比還沒能反應過來。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似乎在疑惑為什麼大家都會在蝙蝠洞,而且還能和她遠程視頻。
「你們……」她像是有點愣神,語氣都放慢了,「是真的嗎?」
小姑娘軟乎乎、甜甜的聲音裡帶著遲疑的試探,就像是在看著一場隨時都可能會破碎的夢。
一陣沉默。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小姑娘的恐懼,即使她已經掩蓋的很好了,但迷惘和害怕還是難以避免地從她那柔軟而清冽的聲音裡顯露出來。
布魯斯說道:「露比,是我們,不用怕。」
只是短短幾個單詞,卻奇跡般的讓露比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大家……都在。」露比望著屏幕之後的所有人,感覺自己聲音都有點發顫。
「事實上,還有一個家伙沒能趕過來。」AI托尼看了眼時間,「話說從紐約到哥譚要多長時間來著?」
露比微微一怔:「你是說……」
「哦,差不多是時候了。」AI托尼算好了時間,「他應該快要到了。」
就在此刻,蝙蝠洞的大門處傳來了滴的一聲,金屬鑄就的大門打開,一個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抱歉,來晚了。」他言簡意賅地說道。
他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再休閑不過的裝束,但這些都掩蓋不了他卓然的氣質。他修長結實的腿踏在蝙蝠洞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如此堅實有力,仿佛行軍的步伐,一往無前。
——史蒂夫·羅傑斯。
「下次遇見這種事情,」他說道,「我希望你能早點通知我,托尼。」
說完後,史蒂夫抬起頭看向攝像頭。
他溫柔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露比。」
「史蒂夫……」露比感覺自己喉嚨裡像是哽住了,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心跳如擂鼓,心裡像是有什麼熾熱滾燙的東西幾乎要炸開來。
「我已經大概了解現在的情況了。」史蒂夫說道,「別怕,我們會想辦法的。」
「是啊露比!」彼得說道,「你放心,我們肯定有辦法把你救出來的!」
「我……」露比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說話都有點斷斷續續的了,「史蒂夫,我真的很高興能見到你……」
他們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我說過,露比,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隨時來找我。」史蒂夫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一直都在。」
露比點了點頭,她意識到對面看不見她這邊的畫面,連忙說道:「嗯嗯!謝謝你,史蒂夫!」
「不是,為什麼露比那邊沒有畫面?我想見小寶石!」迪克表達了抗議。
「露比那邊沒有攝像頭,能有個錘子的畫面!」AI托尼整個兒無語了。
「你在那邊可不要輕舉妄動!」傑森說道,「那個什麼托尼·史大坨要是敢對你做什麼……你就踢他要害,我教過你的!」
AI托尼:淦,莫名一陣幻痛……
「沒錯,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迪克難得和傑森站在統一戰線,「你保護好自己,別的事情我們會想辦法的!」
「別害怕,露比,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克拉克說道。
露比看著他,看著他們。
她感覺到有什麼溫暖的、洶湧的東西從心底裡漫了出來,幾乎將她整顆心都容納了進去。
她看著所有人焦急而擔憂的神色,不知為何,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委屈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點,她的眼圈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從來沒有哭過。
她從來都不哭,她覺得眼淚是最沒用、最軟弱的東西,哪怕面對著再絕望的困境,她也不會掉半滴眼淚。
但現在,她突然覺得好想哭。
他們在這裡,他們一直在這裡。只有她不斷地向前奔跑,甚至忘記了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看他們。
而當她被迫停下腳步,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時候,還是他們,伸出手拉住了她,告訴她,不用怕,有他們在。
這一路走來,她真正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是那些早已一文不值的能量嗎?
還是別的什麼更珍貴的東西?
露比眨了眨眼睛,她到底還是將那些險些就要滾落的眼淚給忍了回去,轉而露出微笑。
「嗯,」她說道,「我不怕。」
她再也不會害怕了。
……
半小時後,蝙蝠洞內。
「所以,」開完會的克拉克總結道,「擋在我們面前的障礙有兩個,一個是新斯塔克大廈的武器安保系統,而另一個是露比。」
「對,你的理解能力不錯。」AI托尼說道,「這兩個只要還存在一個,那個托尼·斯塔克就是不可戰勝的。」
「我們是不可能對小露比出手的。」迪克坐在椅子裡很篤定地說道,「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都對迪克的說法表達了默認。
「事實上,你們可以不用在意我。」露比說道,「只要能把白罐扳倒,無論你們做什麼我都配合。」
傑森當場爆炸:「你瘋了嗎!重點是把白罐扳倒嗎?」
露比被吼得一懵:「……那重點是什麼?」
史蒂夫嘆了口氣,說道:「重點是你,露比。」
他們的任務核心是把露比救出來,而不是消滅白罐。
白罐雖然沒有了道德感,也沒有了那顆溫暖的心,但他到目前為止沒有做任何違反法律的事情。他的目的是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享受所有人的擁戴和盲從,而不是毀掉這個世界。
他的危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比達克賽德、紫薯精、三宮魔之類的反派要小得多——至少,他還在乎自己的名聲,還在乎自己的公眾形像。
哪怕只是為了輿論,他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太過火的事情,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所以,救出露比的優先級是高於消滅白罐的,不是因為這樣的計劃更合適,而是因為——她值得。僅此而已。
露比眨了眨眼睛,有些局促地移開了視線。
「露比這邊我在想辦法。」AI托尼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微妙的無奈,「除了殺千刀的渣男誰會想對她出手呢?我會盡快把白罐的系統給破解掉,奪取白罐對露比的使用權限。」
「殺千刀的渣男」們:………………
「托尼,這需要多長時間?」史蒂夫問道。
「……」AI托尼沉默了兩秒。
顯然他心目中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太滿意。
「——在韋恩集團提供技術支持,與你合作的情況下?」布魯斯問道。
「一個月。」AI托尼算出了結果,「快的話可能三周就可以。」
「那安保系統怎麼辦?」克拉克問道。
安保系統對他的克制效果太可怕了,如果沒有這個系統,他還能和穿著共生體戰甲的白罐有著一戰之力,甚至勝算不小,但——那些該死的綠氪石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的所有內存都用來破解露比的共生體系統了。那玩意兒的計算量非常恐怖,還涉及到了外星生物相關的跨學科研究和白罐的系統改寫,這玩意兒比奧創還復雜。」AI托尼說道,「所以安保系統得排個隊。」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繞過安保系統嗎?」傑森有些煩躁了起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露比輕聲說道:「或許……我能想想辦法。白罐給了我挺多權限,或許我可以找個機會給你們開個後門進來。」
「會不會太冒險了?」彼得有點擔心。
「實際上,這是非常快捷方便的辦法。」露比說道,「我給你們開門只需要按一下按鈕,而且因為是權限允許,所以白罐那邊不會收到入侵警報。但如果讓AI托尼給你們開門……那可就很容易被發現了,畢竟新斯塔克大廈裡的管家AI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機會只有一次。
因為一旦她把人放了進來,無論做了什麼,都遲早會被白罐發現。
而被白罐發現就意味著,她會被剝奪掉原本具有的權限。
到時候,最好的結果是只被剝奪掉權限,最壞的結果……白罐徹底對她失去信任,從此她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囚徒。
「你怎麼看,蝙蝠?」AI托尼問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布魯斯·韋恩。
後者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會把這個方法納入考慮的。」
——在保障了成功率和你的安全之後。
第99章
露比還想說些什麼, 她突然頓了一下,微微側過臉看向房間的大門。
她的五感本就比正常人類強出不少,所以她能很快感應到有人正在朝她這邊走過來。
「有人來了。」她說道。
「收到。」AI托尼反應很快, 他正准備切斷視頻連接信號, 卻突然被傑森攔住了。
「喂,別斷掉啊。」傑森說道,「我們這邊連接著不會影響露比那邊吧?」
迪克也不停點頭。
AI托尼:「……你們確定?」
按他們對露比這個小姑娘的喜愛程度來看, 真要讓他們看到了——或者說聽到了白罐和小共生體的相處方式, 估計直接雙雙氣死在當場, 沒准還會禍及到他這個無辜的AI,畢竟……他們長著同一張臉,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同一個人。
這可真是尷尬。AI托尼想著。
克拉克和彼得則是想起了自己在新斯塔克大廈上看到的畫面, 頓時心肌梗塞的感覺又來了, 連帶著屏幕上托尼那張臉都顯得格外討厭起來,讓人很不得一拳掄在他那張總是讓人感覺很傲慢很討厭的帥臉上。
「好吧, 好吧。」托尼立刻明白了他們臉上不善表情的含義,「我覺得,為了世界和平,我還是把通訊信號給關掉比較好。」
傑森和迪克還想說些什麼的,啪地一下,信號就斷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黑屏。
所有人:「……」
……
露比轉過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托尼斯塔克慢步走了進來, 他笑著看向站在床邊、披著一身霞光,微笑著看向他的露比:「洗完澡了?准備好晚間活動了嗎?」
「等你好半天了。」露比說道, 她用軟乎乎的聲音抱怨, 「你干什麼去了?慢死了。」
「這個嘛……」托尼笑著說道, 「去給你准備驚喜了。」
露比:……別了, 大哥,我現在聽到驚喜兩個字就害怕,尤其是這兩個字還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驚嚇程度簡直超級加倍。
「什麼驚喜?」露比露出了期待的表情,語氣輕快地問道。
共生體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種族優勢,因為她的人類軀體是變幻出來的,所以她可以輕松地控制住臉上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
這使得她的演技看起來沒有絲毫破綻。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托尼蹲下身,輕而易舉地將露比公主抱了起來,他的身上開始浮現出納米戰甲,落地窗被打開,他抱著露比直接飛出了新斯塔克大廈。
露比下意識地抱進了他的脖子。
這不是斯塔克第一次帶著她飛行,在來到惡|魔島的第一個晚上,她就享受過一次自由落體,但這還是她被黑掉系統之後第一次被托尼抱著在空中飛行。
「托尼,」她輕聲問道,「你為什麼不使用我呀?」
托尼的表情顯然有一瞬間的停滯,他低下頭,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像是有一團火在暗無天日的海底深處燃燒著,又冰冷、又熾熱:「露比,你如果這樣說話……我會很容易誤會的。」
「我是說……我是你的戰甲了,不是嗎?」露比眨了眨眼睛。
托尼笑了起來。
「是啊。」他說道,「但是,我有那麼多不同的戰甲,可你只有一個啊,露比。我怎麼會選擇要冷冰冰的戰甲,而放棄我的甜甜軟軟的小姑娘呢?」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了金門大橋的上空。
金門大橋此時燈火通明,上面站滿了來自舊金山的市民,他們正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中的鋼鐵俠,仿佛看著一個高不可攀的神靈。
然後,他們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榨肺部僅剩的氧氣,向著不夜的天穹,尖叫、吶喊、歡呼!!
這座橫跨了金門海峽的宏偉長橋屹立在星空之下,它的下方,在炫目的燈光下翻滾著的海水如同隱藏著漆黑的怪物,隨時都能破開海面衝向人間,將那些在金門大橋上歡呼著的人群吞噬殆盡。
「好多人……今天是什麼節日嗎?」露比已經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無視這些狂熱的人群了。
「節日?也可以這麼說吧。」托尼說道,「我只是告訴他們,今晚來到金門大橋,以我為中心,三公裡內的人都可以獲得免費的二十四小時絕境病毒使用權。」
「我相信他們不是因為這個而來。」露比笑著說道,她軟軟的聲音就像是羽毛一樣在托尼的心坎上劃過,「畢竟,有什麼是比能夠見到托尼斯塔克本人更令人激動?」
托尼笑得更開心了。
他似乎很好的被小共生體這句話給取悅了,他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摟著露比的那只手緊了緊,另一只手伸出,在空中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這一瞬間,夜晚瀕臨沉睡的舊金山仿佛瞬間被喚醒,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炫目而燦爛的煙花騰空而起,在黑色的夜空裡盛開出一朵又一朵色彩繽紛、耀眼奪目的光圖。
人群的歡呼更加沸騰了。
露比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身周。
他們此刻漂浮在空中,那些煙花仿佛就在他們的身邊盛開著,絢爛的光影將天空都倒映得五光十色,煙花盛開時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炸響著,幾乎讓她聽不見腳下的人群激烈而瘋狂的尖叫聲。
「漂亮嗎?」托尼在她耳畔問道。
「……嗯。」露比輕聲應道,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穹中盛開的光影繁花。
那些煙花炸開後,花瓣如同無數小小的星辰,從他們的身周劃過,金色的粒子如同密密麻麻的春雨般墜落,仿佛神靈將光澤灑向腳下的信仰者們。
——真的很漂亮。
她從來沒有在這個位置、從這個特殊的角度看過煙花。
極致的美麗、極致的浪漫、極致的震撼演出,足夠讓任何人淪陷在這火樹銀花不夜天之下。
她突然又有些感慨。
想來,如果托尼斯塔克沒有被逆轉善惡的話,應該會是一個很有趣、很會玩、很有情調的人吧。
可惜了。
……
在耀眼的煙花表演中,托尼緩緩下落,停留在了距離地面不到五米高地方。
他看著腳下瘋狂的人們,露出了微笑。
露比抬起眼看向他,他的眼裡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有漩渦般危險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看向這些人的眼神並不是在看著與他同等的人類。
他像是在看著一件件毫無生命力的裝飾品,一件件他高興時可以玩弄幾下,不高興時就直接扔進垃圾桶裡的玩物。
「我希望你能喜歡我的禮物。」他朗聲說道。
所有人都激動地歡呼起來,他們紛紛查看自己的絕境病毒使用權限,並在得到了二十四小時使用權後更加激動地喊叫起來。
但托尼這句話並不是對他們說的。
他只是看著自己身側的少女,仿佛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她。
……
那次之後,托尼似乎就愛上了這種奢侈浪漫到了極致的表演。
這不僅能讓他的表演欲得到最大的滿足,更多的是能讓他宣傳自己的絕境病毒,更好的控制輿論——畢竟,誰不喜歡慷慨的大佬呢?
他甚至開始愉快地籌劃起了新的斯塔克工業博覽會,佩珀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甚至再也沒有時間找到露比,和她討論有關扳倒白罐的計劃。
幸運的是,AI托尼的破解進度一直在有條不紊地上漲著,自從布魯斯韋恩給他提供了技術支持之後,這個進度條的上漲速度就更快了。
至於露比——
她的日常除了陪著白罐到處吃喝玩樂之外,基本上就是被各種閑雜人等拉著視頻。
……
「露比,我讓佩珀偷偷帶進去給你的巧克力收到了嗎?」傑森對著攝像頭,語氣急切地問道。
「嗯嗯。」露比點了點頭,「……但你這巧克力的味道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真的吃膩了,下次能不能換一款啊!」
是的,她是很喜歡吃巧克力,但無論是誰,吃了幾十箱的百變怪牌巧克力之後,都會再也不想看到這玩意兒的!簡直是精神污染好嗎!?
「哦,放心。」迪克擠了過來,衝著露比擠眉弄眼,「布魯斯已經聯系到能量石的買家了,說實話,這個買家藏的可深,連白罐都沒能找到,他手上有兩顆石頭,回頭我再讓佩珀給你送過去。」
傑森:「……雖然但是,不要說得好像這是你的功勞一樣!」
露比噗嗤一笑:「謝謝你們,尤其要感謝布魯斯。」
「哦,布魯斯不在這,真可惜,他去料理從阿卡姆跑出來的謎語人了。」迪克聳了聳肩,「說到謎語人——軟綿綿,甜絲絲,可可愛愛小團子,又白又軟惹人愛,請問這是什麼?」
露比:「……棉花糖?」
傑森:「……露比?」
露比:「??」
傑森立刻意識到自己下意識說出了什麼奇怪的話,他連忙板起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我是想說,露比的答案是正確的。」
迪克:「……」
迪克超鄙視地看了一眼紅頭罩,小小聲地說道:「慫貨,明明你的答案才是對的。」
傑森:「…………」
傑森大怒:那你敢不敢自己說出答案!好意思說我是慫貨,擱這給我下套呢,信不信我告訴布魯斯,讓他來收拾你!
「答對的獎勵是什麼?」露比沒注意到兄弟兩個的悄悄話,笑著說道。
「獎勵就是——看著我們吃棉花糖。」迪克脫口而出,並順手從他采購來的甜食大禮包裡掏出了一包原味的雲朵棉花糖。
露比:…………
一只年幼的共生體決定走上犯罪道路。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眼看著露比臉上出現了超凶的殺意,迪克連忙把棉花糖扔了回去,「都是給你買的!等你回來就可以享用了,相信我,這用不了太久了。」
露比看著被傑森傾倒在攝像頭面前的一堆各式各樣的高檔甜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她說道,「你們可不准偷吃!」
「我保證,小棉花糖。」迪克笑著說道。
第100章
有了朋友們的陪伴, 露比逐漸開始覺得,好像和白罐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熬。
就是每天要吃兩份的甜食,格外難頂。
白罐每天樂此不疲地喂她吃各種甜點, 他就像是收集圖鑒一樣把世界各地的著名款式都弄來,然後全都投喂給小共生體,仿佛這樣做能讓他心情變得特別好一樣。
他每天都會微笑著看露比像小倉鼠一樣吃甜點, 但他自己卻不太吃。
——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人類的身體, 少攝入一些卡路裡也不是壞事。
但他為什麼這麼喜歡看著她吃?
難道是把她當成吃播了?用這種方式來彌補自己的食欲?
後來露比發現, 這個家伙可能不是喜歡看她吃東西, 他只是單純的喜歡看著能量數字在往上漲而已……
在某天和布魯斯談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吐槽了這個問題,還很無奈地說道:「真是奇怪, 每次我吃東西的時候他都會在,難道這是什麼特殊癖好?」
旁邊的迪克和傑森險些當場氣暈:「那個死變態!」
布魯斯卻若有所思。
他可不覺得白罐這種行為只是單純的想看露比吃東西。
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如果白罐的這種行為是為了收集數據,計算食物攝入與能量增長之間的線性函數關系,那是不是代表著他知道了些什麼?
他知道佩珀在往新斯塔克大廈裡走私甜品和能量石, 給露比的另一個系統增加能量——所以他在用這種方式計算露比的另一個系統裡能量的余額。
這個猜測太可怕了, 但卻並不是沒有可能性。
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AI托尼的存在,為什麼沒有出手對付他,反而是放任?
除非……
露比看著布魯斯沉思的模樣, 試探性地問道:「布魯斯,你有想到什麼嗎?」
被打斷思考的布魯斯頓了一下, 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暫時不能把這個推測告訴其他人。
但他自己必須得做兩手准備。
……
除了日常聊天之外, 露比還能通過這個聊天框觀看對面傳輸過來的視頻。
盡管每天AI托尼都要抱怨這些動輒幾十上百個G的視頻著實擠占了他的內存, 但卻也總是任勞任怨地傳輸著數據。
畢竟, 白罐注定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稍微挽回一點托尼·斯塔克的風評……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AI托尼卑微落淚了。
——然而代價就是,他只能被迫看完了一集又一集的腦殘劇。
AI托尼:「……」
#每天一個降低智商的小方法#
……
除此之外,露比沒事也會掛在聊天室裡,一邊跟白罐虛與委蛇,一邊和聊天室的小伙伴們吐槽這個家伙的離譜行為。
【露比:我靠,托尼斯塔克真是個絕絕子,你們知道他今晚已經喝了多少酒了嗎?】
【彼得:一斤?】
【露比:說起來嚇死你,四十六萬美元。】
【彼得:?】
【彼得:這已經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jpg】
【露比:最可怕的是,他還非要抱著我,我聞著酒的味道都快要厥過去了。】
【克拉克:!!!!!!】
【傑森:無能狂怒.jpg】
【迪克:踹碎他,草】
【史蒂夫:淦!不要在露比面前說髒話!】
【布魯斯:保護好自己,露比,你不要沾酒】
【露比:他不強迫我喝酒,頂多讓我吃點酒心巧克力】
【布魯斯:他喝醉了沒有?】
【傑森:喝醉了就給他個斷子絕孫腳!】
【AI托尼:我希望你們能夠稍微考慮一下以後我替代他進入那個身體的可能性好嗎?那個殼子我還想廢物回收利用一下呢!】
【迪克:不考慮,快滾,露比踹他!】
【露比:他沒醉呢,他還在喂我吃葡萄,別的不說,葡萄真好吃】
【迪克:大家都聽見了沒有,別被這個變態比下去了,趕緊都去囤葡萄,我都聽見傑森手機傳來的下單成功的提示音了】
【傑森:你看看韋恩莊園牆壁的隔音效果!!@布魯斯,還哥譚首富呢,丟人!】
【布魯斯:……我有十幾個葡萄酒莊園,不需要訂購葡萄。】
【AI托尼:哈哈,我有二十幾個,想不到吧?】
【布魯斯:不是你有,是那個天天穿著白色戰甲像個花孔雀一樣到處開屏的托尼斯塔克有。】
【AI托尼:那就是我本……算了,算了,那不是我,媽的,告辭。】
【迪克:哈哈哈,破防了,他破防了,還是布魯斯厲害!】
【AI托尼:……雖然但是你們也不必這樣排擠我吧!果然優秀的人都是孤獨的!】
【克拉克:我知道有個星球上的水果味道很像葡萄,但更加汁水甜美,回頭我就去弄點過來。】
【露比:哇,你們也太好了!】
屏幕之外,托尼看著坐在他腿上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露比,輕輕掰過了她小巧白皙的臉,讓她直視他的眼睛。
「你在想什麼?」他問道。
「……」露比愣了一下,視線才從視網膜上的聊天室界面裡脫離了出來,看向托尼斯塔克。
「唔,我……」她想了想,「我有點困了。」
「你有什麼心事嗎?」托尼擔憂地看著她,語氣溫柔,「如果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我的,露比,沒關系的。」
「沒有啦。」露比立刻回答道,「我就只是有點累了,托尼,今天都玩了一整天了。」
托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望向她依然純粹漂亮如紅寶石般的眼眸,像是看見了一切,卻又像是刻意盲目到什麼也沒有看見。
「好。」他輕聲說道,「那你回去休息吧。」
他捧起小姑娘白皙的臉,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晚安。」他說道。
露比站起身:「晚安,托尼。」
然後她踩著那雙白色的小皮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托尼依然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裡,遙遙望著露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他的身側依然是歡笑著、玩鬧著的人群,熱烈的搖滾音樂依然震耳欲聾,但他卻像是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眼裡的醉意像是消失了,平靜而冷淡。
半晌後,他打開了一瓶新的酒,輕笑了一聲,灌進了自己嘴裡。
……
夜深了。
蝙蝠洞的屏幕上,AI托尼打了個哈欠:「好吧,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把我呼出來,我運算了一整天,再不休眠就要過熱了。」
「破解進度怎麼樣了?」布魯斯問道。
「99%,馬上就搞定了。」AI托尼說道,「露比的能量庫存也已經突破了一萬,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開始准備行動了。」
「在行動之前,我們還有些別的問題要解決……我懷疑托尼斯塔克發現你了。」布魯斯坐在椅子裡,直奔主題。
AI 托尼的哈欠頓住,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半晌後他又繼續打完了這個哈欠,然後說道:「是啊,他畢竟是我本人……我太了解他了。」
「你的意思是他肯定已經發現了?」布魯斯問道。
「那倒不是。」AI托尼說道,「憑借我對自己的了解,白罐大概率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或許只有全部真相的百分之三十或者四十,不會太多。」
「他為什麼不限制露比?」布魯斯問道。
AI托尼頓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因為……他不想。」
布魯斯皺了皺眉。
「聽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我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小姑娘。」AI托尼說道,「這與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無關,我就是很喜歡她,她身上有很多會讓人夢寐以求的特質,你明白嗎?就像是,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善良、樂觀、勇敢……」
「我理解。」布魯斯說道。
「所以你就該明白了為什麼白罐也喜歡她。」AI托尼說道,「這無關力量或者野心,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
像是一顆溫暖的、不知疲倦地散發著光芒的小太陽,一朵美麗的、盛開的小花。人類對光明、對溫暖的渴望是鐫刻在骨子裡的,而對於那些見過太多人性黑暗面的人來說,這些東西就更加的難能可貴。
白罐沒有揭穿露比的原因,或許只是他不想徹底與露比徹底決裂,以至於讓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連虛與委蛇的客套都蕩然無存。這樣太累了,也太沒有樂趣可言。
他和布魯斯不一樣,布魯斯會在計劃實行的過程中排除掉所有個人情感問題,不會因為感情問題而冒險。
而托尼·斯塔克骨子裡是個冒險主義者,他敢於冒險,並樂在其中。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說道,「他能看見你的記憶文件嗎?」
「什麼?」AI托尼愣了一下,說道:「這當然不可能!」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知道這一切,我們該如何應對?」布魯斯說道。
AI托尼搖了搖頭:「基本沒有應對的辦法,我們只能繼續把計劃進行下去,然後寄希望於他對付我們的准備不夠充分。」
至少,他們在暗,而白罐在明,這是他們唯一的優勢。
如果白罐真的知道AI托尼的存在,他不可能不防著他一手,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很可能會導致AI托尼破解露比系統的失敗。
一旦失敗,露比就只能走重置這一條路了,這是他們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布魯斯說道:「……我最近得到了一個情報,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這會影響我們接下來每一個行動安排的走向。」
AI托尼看著他嚴肅的表情,不由得也嚴肅了起來。
「等會兒。」他在布魯斯開口前說道,「在我們開始討論這個話題前,我得設置成隱私模式……談話結束後,這段記憶數據會自動刪除。」
這樣,白罐就沒有任何途徑能夠得知他們的談話和計劃了。
「好。」布魯斯點了點頭,「我想,我們能取得勝利的關鍵,就在於那些白罐還不知道、但我們知道的請報上。」
AI托尼挑眉:「這種情報可太難找了。」
「幸運的是。」布魯斯說道,「我找到了一個人……或者說,我們找到了彼此。他的能力強大到足夠影響戰局——但他的存在是絕對保密的,因為在白罐、甚至是露比的認知裡,他都是個死人。這就意味著,他是我們手裡的一張關鍵時刻能打出的暗牌。當然,我希望這張暗牌永遠不會被打出。」
AI托尼眯了眯眼睛:「你是指……」
他透過攝像頭,看見布魯斯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有一點火光在若有似無地閃爍著。
那裡站著一個人。一個突然出現的、本該不存在的人。
他黑色的衣角與黑暗融為一體,蒼白削瘦的手指玩弄著一個雕刻著天使圖騰的金屬打火機,那張毫無血色的俊美的臉上,黑星般的眼眸懶洋洋地抬起,望向了托尼,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
「嗨,托尼·斯塔克。」
AI托尼:「………………草,活見鬼了。」
他愣了很久,才把自己一瞬間紊亂的代碼給梳理好,隨即難以置信地說道:「等等,布魯斯·韋恩,我先不問為什麼約翰·康斯坦丁依然活著的問題,你確定把他拉進來做隊友不會直接讓我們小隊集體升天嗎?!!」
布魯斯:「……」
康斯坦丁:「……」
第101章
第二天一早, 露比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露比。」AI托尼在她腦子裡愉快地說道, 「我已經破解了你的系統了!比預估的還要提前了好幾天!」
露比:「……雖然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但,確實是個好消息。」
她的系統有這麼容易破解嗎?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都快要被黑成篩子了!
「嘿,開心點,我剛剛問過老蝙蝠了,猜猜他怎麼說?」AI托尼語氣輕快, 「他們那邊也安排好計劃了,馬上你就可以把你的系統給奪回來了。」
露比深吸了口氣,從柔軟的床鋪裡坐了起來。
她腦子裡的朦朧睡意一掃而空。
「明白了。」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狂跳起來, 「我要做什麼?」
AI托尼為她打開了視頻通訊。
「早,露比。」布魯斯在視頻的另一頭, 語氣平靜地和她打著招呼。
仿佛他們不是很快就要對著一個幾乎不可戰勝的怪物拔劍, 而是要去春游一樣。
「早,布魯斯。」露比說道, 「你看起來很有精神。」
「謝謝。」布魯斯說道, 他看著露比, 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你看起來有點緊張。」
「我……我還好。」露比說道。
「你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吧?」布魯斯問道, 「我是指, 對付托尼斯塔克的時候。」
畢竟, 平心而論,托尼斯塔克對她是真的挺好的, 但凡換一個腦子不那麼清醒的女孩兒, 可能就被他的這些糖衣炮彈給徹底迷惑了。
露比很無奈:「我可不是斯德哥爾摩患者。」
「那就好。」布魯斯說道, 「今天的計劃並不復雜, 一共有五條線同時推進……」
露比已經開始頭疼了:「五條線?你……你就說我的那條吧。」
「事實上,它們相互交叉,所以……」布魯斯說道,他的聲音多了些安撫的意味,「真的不復雜,相信我。」
露比無奈地點了點頭。
「首先,為了轉移托尼斯塔克的注意力,史蒂夫會以光照會的名義與他進行談話,並盡可能拖住他。他目前已經動身前往舊金山了,很快就會抵達。
「同去的還有夜翼和紅頭罩,他們倆將會進入新斯塔克大廈,AI托尼會為他們提供整個大廈的圖紙,他們倆的任務是進入武器系統的總控制室,關閉安保系統。
「彼得和克拉克會在惡|魔島外圍作為主要戰鬥力待命,一旦武器系統關閉,他們要確保在最短時間內攻入新斯塔克大廈,控制住白罐。」
露比聽明白了:「所以我的任務是——幫迪克和傑森開門。」
「很聰明,露比。」布魯斯誇獎了一句,「武器系統一旦關閉,AI托尼會立刻奪取你的系統的控制權,讓白罐無法控制你。接下來一切就交給彼得和克拉克,我也會去舊金山,負責整體局面的把控和調度,必要的時候,我會提供戰力支援。」
露比在腦子裡把整個計劃過了一遍,有些猶豫:「可是……我沒有打開總控制室的權限。」
「這個不用擔心。」AI托尼說道,「既然已經到達總控制室門口了,就不需要擔心暴露問題了。相信我,兩個蝙蝠家的崽子有的是辦法把那扇門弄開,時間長短問題而已。對吧,蝙蝠爸爸?」
布魯斯:「……」
「嗯……那就沒問題。」露比點了點頭,「我大部分時間還是能自由活動的,只要你們能把托尼的注意力吸引掉——幫忙開個門而已,小意思。」
「注意安全,露比。」布魯斯說道,他的聲音依然是一成不變的冷靜,但露比卻聽出了隱含著的關切,「遇到任何問題都隨時交流,一旦發現不對,優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對,露比。」AI托尼又用上了他傲慢到近乎自負的輕狂語氣,「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可是隨時都能輕松跑路的。但也不用太擔心自己,你要記住你總是有後援的。」
「好,保持聯系。」
……
露比掛斷了通訊之後,一顆小心髒在胸腔裡嘭嘭直跳。
籌備了這麼久的計劃,終於要開始實施了。
「冷靜。」她對自己輕聲說道,「露比,冷靜——那麼多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況且,她還有那麼多可靠的隊友呢。
她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柔軟的白色地毯磨蹭著腳踝,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了振奮。
再加把勁。
再加把勁,她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了。
布魯斯他們肯定已經准備了很多好吃的等著她去玩,克拉克、小蜘蛛、史蒂夫……雖然每天都能在視頻裡見到,但她依然很想念他們。他們很快就能再次見面了。
況且,她還有那麼多曾經承諾過的卻還未兌現的諾言要去一一履行呢。
哦對了,還有康斯坦丁——或許,她可以為他尋來一些白色的花。
……
心情一好,露比連帶著看白罐都變得和藹可親、眉清目秀了起來。
「昨晚做了個好夢?」托尼一邊幫她擦掉了嘴角的牛奶,一邊笑著問道。
「嗯……是呀。」露比也笑著說道。
托尼的眼眸微微暗了暗:「那肯定是個非常美好的夢,我倒是很難得看到你這麼高興的樣子。」
露比微微一怔,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片刻後她說道:「哎呀,反正只是個夢啦。」
托尼看著她,那雙眼睛裡藏著的東西讓露比看不懂,卻又下意識地覺得有點心悸,半晌後他笑著說道:「是啊,夢總是會醒的。」
說完,他便轉過臉,去幫露比拿餐後的水果。
露比在他身後看不見的地方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托尼斯塔克意有所指,可她卻又看不透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
早餐用過之後沒多久,托尼似乎就接到了一個似乎很重要的電話,他坐在沙發裡,將手機隨手一丟,神色慵懶地對露比說道:「好吧,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忙……不過應該用不了很久,如果你覺得無聊了,可以在這裡隨便玩玩。」
說完,他便揉了揉露比的腦袋,然後轉身離開了。
露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確認了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然後站起了身。
她在系統的聊天室裡說道:「托尼被喊走了。」
「是史蒂夫,他會暫時拖住托尼。」布魯斯很快就回復道,「行動已經開始了,我會把夜翼和紅頭罩所處的位置發給你。」
露比確認了一下位置,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跳,盡量保持著冷靜的步伐,向著地圖上顯示的位置走了過去。
她走過金屬鑄就的未來感十足的走廊、走過室內的溫室花園、走過放置著無數奢侈品和工藝品的收藏室,從電梯直直下到了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是唯一一個能夠直接連通到海底的樓層,而這也是夜翼和紅頭罩唯一能夠繞過大樓的監控、成功偷渡的缺口。
露比小心髒砰砰直跳,腦子裡把布魯斯告訴她的計劃過了一遍又一遍,以至於電梯終於發出「叮」的一聲聲響的時候,她還被嚇了一跳。
電梯門打開。
「……簡直是瘋了,我的天,我已經好久沒在這麼深的海底潛泳過了。」
還沒看見人,露比就已經聽見迪克的聲音在那抱怨著:「這也太恐怖了,你知道這座島以前是監獄嗎?沒准海底全都是囚犯的屍體。」
「你要是害怕,就原路返回吧。」傑森的聲音干巴巴地響起。
「我才不……」
話還沒說話,電梯門就已經完全打開了。
露比站在敞開的電梯門後,睜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望向迪克和傑森。
她還是第一次以長大之後的少女形態見到他們兩人,實話說——她覺得他們變矮了,或許只是因為她長高了。
迪克和傑森看到電梯後面的少女,雙雙愣了一下。
他倆就像是齊齊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滑稽地傻在了那裡,一臉懵逼地看著電梯門後眼帶笑意的露比。
「嗨,美女你……」迪克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傑森一巴掌扇在了後腦勺上:「閉嘴,傻狍子!」
迪克:「……你才傻狍子!我這不是想放松一下氣氛嗎!」
傑森才懶得搭理這個討人厭的家伙,他連忙跑進了電梯裡,微微低下頭仔細看著眼前的少女。
「……露比?」他喊著她的名字。
「傑森!」露比開心壞了,時隔這麼久,她可總算是又見到自己熟悉的小伙伴們了,「嗚嗚嗚你看起來好像又長胖了,真好!」
傑森:「……不,那只是因為我衣服穿多了。」
說完,他趕緊把潛水服給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干淨清爽的制服。
迪克也鑽進了電梯裡,一邊說話一邊脫下了身上濕漉漉的潛水服:「他長胖的原因是因為,家裡沒有人幫他解決那些滯銷的巧克力了,所以他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迪克格雷森!」傑森氣壞了,「你再啰嗦我就把你給扔出去!」
「噗嗤。」露比一邊按下了電梯的按鈕,一邊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倆干脆出道去講相聲吧。」
傑森和迪克互相瞪了一眼,憤憤地選擇了雙雙閉嘴。
「小露比看起來倒是變瘦了。」迪克有些發愁地看著露比,隨即露出了暴怒的表情,「等等!是不是托尼斯塔克虐待你了!」
眼看著一旁的傑森也要爆炸的樣子,露比連忙擺了擺手:「沒、沒有啦,只是長大了,所以看起來會瘦一點?」
畢竟,她現在也不是那會兒五六歲時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模樣了,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孩兒,總歸是會顯露出少女的身材來。
她不太想就這個奇怪的話題聊下去,轉而問道:「布魯斯怎麼把這麼危險的任務交給你們兩個做了?」
「因為,我們是團隊裡唯二的接受過潛行訓練的人,除了布魯斯之外,兩個人一起行動可以保證成功率,撲了一個、另一個還能補上空缺。」迪克聳了聳肩,「不然你讓超人或者蜘蛛俠來做這種事情嗎?」
露比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陷入了沉思。
行吧,她果然不該懷疑布魯斯的判斷的。
第102章
三人很快就乘坐著電梯上到了頂層。
「權限確認, 歡迎回家,露比。」
AI掃描了露比的權限之後,對她說道。
露比聽習慣了, 倒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反而是她身後的迪克和傑森露出了極其不爽的表情。
「……什麼鬼?」迪克說道,「什麼回家?斯塔克真是想得美!」
「露比明明是我家的!」傑森怒道。
「修改一下, 是我們家的。」迪克也怒道。
兩人怒目而視, 眼神之間像是有閃電在劈裡啪啦。
露比:「……你們不是一家的嗎?而且你們小點聲啊,我怕托尼聽見你倆吵架。」
傑森&迪克:「……」
兩人硬生生把暴躁的情緒給咽了回去, 雙雙露出了仿佛吃了一顆蒼蠅的表情。
無奈之下,兩人只好憋著氣跟在露比的身後,避免惹出任何會引起警報的舉動, 朝著總控室的方向走去。
……
另一邊。
托尼坐在大理石鑄就的長桌的盡頭,托著下巴, 滿臉慵懶地看著坐在另一頭的史蒂夫。
「……神盾局的事務你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處理過了,托尼。」史蒂夫語氣平穩,不像是在指責眼前這個花花公子懈怠工作,而像是在什麼重要會議上陳詞, 「我前段時間給你發過郵件,你也沒有回復,這會影響到我們的工作效率。」
「哦, 得了吧。」托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給你們提供足夠的資金不就行了?哪來那麼多破事值得我去頭疼?」
「說到資金的問題, 你知道現在外面怎麼說嗎?」史蒂夫皺起眉, 「他們說你販毒。」
托尼嗤笑了一聲。
「我可沒有強迫他們買我的產品。」他抬起了下巴, 語氣稱得上是傲慢, 「你情我願的買賣, 因為買不起就說我販毒?幾千年了,自消費概念出現之後人類果然就從來沒有變過。」
「大部分抨擊你的媒體已經被你買下來了不是嗎?」史蒂夫說道。
托尼笑了起來:「怎麼?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
史蒂夫眯了眯眼睛。
托尼好整以暇地說道:「我這麼做只是為了給我們家的小姑娘提供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畢竟,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可不能被那些流言蜚語給影響到。」
史蒂夫的眼底隱晦地掠過了一絲怒氣。
「哦,我差點忘了。」托尼像是沒注意到史蒂夫的怒意,他像是挑釁一樣說道:「我記得你也曾經是露比的宿主?」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史蒂夫冷聲說道,「你最好善待她。」
托尼眯起了眼睛,懶洋洋地靠在了真皮座椅上。
「你有資格說這話嗎?」托尼冷聲說道,「別忘了你害死過她。」
這句話像是一支惡毒的冷箭,冷不防地穿透了史蒂夫最不願意觸碰的傷痛的記憶。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
「我知道你想補償她。」托尼像是沒看見他的反應,繼續用那種傲慢的、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但傷害已經造成了,你不會真以為幾句道歉就能讓小姑娘原諒你吧?」
史蒂夫咬著牙說道:「……你也沒資格說這話,斯塔克。」
「我沒資格?」托尼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你錯了,羅傑斯,我是最有資格的人……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我知道她想要什麼,知道她在想什麼,我甚至知道你們做過的那些『好事』對小姑娘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和傷害。她的經歷就像是一個縮影,而你們則是血淋淋的現實教訓——從古到今,人類的殘暴、多疑、傲慢、自私和冷漠從未變過。」
「對你的這些指責我無可辯解。」史蒂夫在此刻反而冷靜下來了,「但露比不是我今天來找你原因和重點。」
「不,不,隊長。」托尼笑了起來,「你我都知道,她才是重點。」
「……」史蒂夫眉頭緊鎖。
「我真的很喜歡小姑娘。」托尼輕聲說道,「盡管她在很多問題的處理上真的很讓我失望……但我也依然喜歡她。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犯了一些會讓我不高興的小錯誤我也會原諒她,但是……但是啊,你們這次做得太過火了。」
史蒂夫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托尼輕笑著說道:「不知道也沒關系,你很快就知道了。」
……
另一邊。
「走廊盡頭就是總控制室了。」露比拐進了一條走廊,指著盡端的房間說道。
「好。」迪克說道,「露比,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立刻回去。」
「我……」露比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傑森打斷了:「你現在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在這裡只會讓我們分心,提供不了什麼幫助,所以趕緊去你自己的房間呆著,等我們的好消息。」
露比微微一怔,半晌後點了點頭:「好。」
她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共生體,傑森和迪克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她就不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正當她准備離開的時候,傑森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露比。」
露比回過頭看向他。
傑森那雙隱隱泛著綠光的藍色眼睛認真地凝視著她:「保護好自己。」
露比點了點頭:「嗯。你們也是。」
……
眼看著小姑娘離開了這個樓層,迪克和傑森對視了一眼,快步想著總控制室的大門走去。
就在他們距離大門還剩下不到三十米距離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鋼鐵與地面碰撞的聲音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兩人回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不遠處一套鋼鐵戰甲構築而成的人形正擋在了他們的退路上,眼部散發著危險的猩紅光芒,冷漠地看著兩個入侵者。
「真體貼。」迪克從身後掏出了短棍,擺出了戰鬥架勢,「還特意等到小露比離開了才出現,看來你比我們想像得要溫柔那麼一點。「
「擅闖私宅在任何一個州都是犯罪,更別說蒙著臉的不明犯罪分子,我殺了你們可是正當防衛……所以,給你們十秒鐘的時間從我眼前消失。」鋼鐵戰甲裡傳出聲音,「不然我就親自動手請你們出去了。」
迪克和傑森對視了一眼。
——托尼·斯塔克不在這。
這只是一個被他的程序所操縱的空殼而已。
「紅頭罩,去解決那扇門。」迪克握緊了手裡的短棍,「我拖住他。」
「盡量多拖一會兒。」傑森也不廢話,他迅速向著總控制室的門跑了過去。
「那可不保證。」迪克聳了聳肩,「希望布魯斯的破解程序給點力。」
說完,他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鋼鐵鑄就身軀的強敵,深吸了口氣:「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機器人打架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一點勝算。
但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後退半步。
……
另一邊。
「哦……看來他們已經到了。」托尼抿了一口雞尾酒,笑著說道。
「……」史蒂夫皺起了眉。
「別那麼嚴肅,隊長。」托尼說道,他的語氣輕松極了,「或許我所知道的事情比你們想像得要多一些……至少,我知道你們提前准備了開啟總控制室的破解程序,有人將總控制室的門禁程序編碼交給你們了不是嗎?」
「……」史蒂夫不動聲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然而他的心卻直直地向下墜落,墜落,像是落入了無底的深淵。
事情似乎走向了最壞的方向。
——托尼·斯塔克知曉他們的行動,他們的計劃,這只能說明他早就知道了AI托尼的存在,並且知曉他的一舉一動。
「你不需要知道。」托尼的語氣開始變得冷硬了起來,「我已經修改了總控制室的門禁編碼,老蝙蝠的破解程序怕是短時間內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順帶一提,蝙蝠家的兩個崽子可打不過我派過去的鋼鐵軍團,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想讓露比難過,他們現在已經是兩個死人了。」
……
眼看著夜翼已經和那個鋼鐵戰甲戰鬥,傑森沒有再耽誤,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總控室的大門,將布魯斯交給他的破解程序裝在了感應門鎖的位置。
「布魯斯!」他用通訊器對另一頭的蝙蝠俠說道,「安裝完成了!」
「正在破解。」布魯斯說道,他的聲音頓了一下,「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夜翼和斯塔克的鐵殼子打起來了。」傑森說道,「我們恐怕沒多少時間了。」
「……斯塔克修改了門禁編碼。」布魯斯說道,「我們有麻煩了。」
「什麼意思?」傑森皺了皺眉。
「意思就是他知道我們會破解這扇門,所以提前增加了安保程序。」布魯斯說道。
「……草。」傑森罵了句髒話,「那這扇見鬼的門還能打開嗎!」
「我在嘗試。」布魯斯說道,他坐在盤旋於惡|魔島外圍的蝙蝠翼上,看著屏幕上飛速掠過的代碼,臉色有些凝重。
傑森轉過身,看向迪克那邊。
那邊的戰鬥只能用艱難來形容,狹窄的走廊已經限制住了鋼鐵戰甲的遠程武器發揮,但即使這樣,單純的肉搏戰上迪克依然很難占上風。
他只能盡可能拖住鋼鐵戰甲前進的步伐。
「好了沒有!」他問道。
「……耐心點。」布魯斯盯著屏幕上的代碼。
「迪克快要撐不住了!」傑森吼道,「布魯斯,你的plan B呢!」
話音剛落,鋼鐵戰甲就一個肘擊打在了夜翼的後勁,發出一聲聽起來的超級痛的巨響。
迪克悶哼了一聲,踉蹌了好幾步。
這個鐵殼子越來越難打了,它就像是在不斷分析著他的戰鬥模式,並且快速計算應對措施,只是這麼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它就像是進化了一樣!
「見鬼……」迪克低聲罵道,「傑森!還沒好嗎!?」
「最後警告。」鋼鐵戰甲舉起了手掌,掌心的炮口閃爍著危險的光,說道,「退後。」
「布魯斯!」傑森喊道。
「……」布魯斯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
屏幕上的破解進度停滯在百分之六十七。
托尼·斯塔克新增加的防火牆的牢固程度超出了他的預估,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掉的,短短幾分鐘內破解進度百分之六十七已經是在AI托尼的超恐怖計算力輔助下最好的結果了。
「好了,傑森。」布魯斯說道。
傑森微微一怔,下一秒,他聞到一陣硫磺和燃燒的氣味,他轉過身,驚愕地看見那扇堅不可摧的大門的前面,出現了一個火星四射的空間傳送門。
它的邊緣燃燒成了一條灼眼的光帶,絢爛奪目。
「快進去。」布魯斯說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去霍格沃茨或者塔碼泰姬找過幫手,不過,不錯的plan B。」傑森吐槽了一句,然後迅速踏入了傳送門之中。
就在他踏入傳送門的瞬間,光帶迅速收束,四射的火星落在地面上,隨即消逝,冰冷的走廊裡只留下了一撮青煙。
第103章
注意到傑森已經成功進入控制室之後, 迪克松了口氣,下一秒就被鋼鐵戰甲直接撂倒在地上。
迪克躺在地上喘了口氣,爬了起來, 靠在走廊的冰冷的牆壁上攤了攤手:「好了, 你贏了,我不打了。」
鋼鐵戰甲站起身, 果然沒有再繼續攻擊他,它轉動脖子,看向了總控制室的大門。
原本站在門前的傑森已經消失了。
……
「有意思。」坐在大理石桌盡頭的托尼挑了挑眉,「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史蒂夫並不知道托尼指的是什麼,他冷聲說道:「看來你也有沒有算中的事情。」
「哼。」托尼輕哼了一聲, 「畢竟我的對手可是老蝙蝠, 實話實說,他或許是唯一一個能讓我稍微打起點精神對付的人了。」
「但你看起來依然不著急。」史蒂夫說道。
「當然。」托尼笑了笑,坐直了身體,「畢竟我還在接待客人呢……對吧, 隊長?」
……
傑森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裡是個很大的房間,無數服務器在運行著,巨大的電子屏幕組成的牆壁和天花板上,無數密密麻麻的代碼閃爍著微光。
「好的……從哪開始呢?」傑森深吸了口氣。
就在這一刻, 房間裡待命的AI發現了傑森的存在,攝像頭對准了他的臉,指示燈急促地閃爍著,冰冷冷的聲音響起:「入侵者確認,傑森陶德, 你有十秒鐘的時間離開這裡, 不然我將開啟警報。」
傑森將頭罩掀了開來, 隨手扔在了地上,抬起頭,看著閃爍著指示燈的攝像頭,挑釁般地笑了起來。
他笑得瀟灑極了,像是根本不在意它的威脅。
「十秒鐘?」他嘲諷地說道,「那足夠了。」
說完,他掏出了一個爆破裝置和一把槍。
「或許我沒辦法破解你這些矩陣一樣的代碼,但……」傑森說道,「毀掉一樣東西可比理解它要容易太多太多了。」
AI的指示燈急促地閃爍著:「再次警告……」
傑森將手裡的爆破裝置用力朝著天花板一扔,天花板上的電子屏幕被打破,裝置深深地嵌入了屏幕的內部。電子屏幕閃爍了幾下之後,暗了下去,只剩下跳躍的火星從天花板落到了地面上。
「再見。」他舉起了手裡的槍,對准了爆破裝置,「再也不見。」
「砰!」
……
舊金山,惡|魔島,新斯塔克大廈。
燦爛的陽光與碧藍的海水的映照下,異形的建築安靜地屹立在島嶼之上,俯瞰著整座城市。
猝不及防的,一聲轟然巨響打破了一切。
「轟——!!!」
如同假像的鏡面被擊碎,顯露出另一個世界裡的恐怖和暴戾。那座全舊金山最耀眼的地標建築的頂層,在陽光之下,頂層驟然炸出了一朵絢爛的煙花。
所有人抬起頭,驚愕地看向發生了暴力襲擊事件的新斯塔克大廈。
他們只剩下了一個困惑而恐慌的念頭:
發生了什麼?
……
這一瞬間,地動山搖。
「警報!安保系統離線!」
「警報!智能建築系統離線!」
「警報!武器系統離線!」
「警報!被動能源循環系統離線!」
「警報!監控系統離線!」
無數條警報在這一瞬間傳遞到了托尼斯塔克的耳麥裡。
爆炸產生的搖晃還未停止,他沉著臉站起了身,冷漠地看著坐在椅子裡、無畏地與他對視的史蒂夫羅傑斯。
「干得漂亮。」他說道,「你該慶幸做出這件事情的主謀是老蝙蝠,畢竟他可要賠償一筆不小的金錢,你們這個小隊估計也就他付得起了。」
說完,他走到了因為劇烈的爆炸而碎裂的落地窗之前,踩在一地的玻璃碎粒之上,引著熾烈的陽光,如同一個加冕的天神,朝著跪伏於他面前的凡人們伸出了手,如同朝著虛空,接過他的權杖。
「過來。」他輕聲說道,「露比。」
在這一刻,遠在頂樓另一邊的露比驟然解體,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不受控制地飛向了托尼斯塔克的方向。
「見鬼。」她在飛行的過程中低聲罵了一句,「托尼!你不是已經破解了系統了嗎!」
「等一下!」AI托尼的聲音在她的腦子裡響起,「等等,糟了……」
「怎麼了?!」露比心裡一涼,不會又在系統上出問題了吧!
「我就知道!」AI托尼非常惱火地說道,「昨天的進度還是百分之百的,現在突然倒退回百分之九十九了,媽的……我就知道他動了手腳!」
「怎麼會這樣?」露比愣了一下,「我沒明白!」
在這一刻,露比抵達了白罐托尼的身邊。
她分化出無數觸手,緊緊附在了托尼斯塔克身上,將他裹進了堅不可摧的共生體戰甲之中。而與此同時,托尼斯塔克回答了AI托尼的問題。
「因為系統的控制權一直在我手裡,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托尼垂下眼,笑著說道,「八年前的托尼·斯塔克……人總是在不停進步的,你為什麼覺得,過去的你能勝過現在的你自己?順帶一提,你的代碼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被我污染了,只是你沒發現而已……畢竟,被污染的代碼長在自己身上,誰又能注意到其實自己身上的器官早就被人偷換了呢?」
「你……」AI托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突如其來的進攻給打斷了。
克拉克在武器系統崩潰的瞬間出現,一把扼住了托尼·斯塔克的咽喉,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摁在了牆上!
在他的身後,彼得用蛛網帶著傑森、迪克和史蒂夫從新斯塔克大廈裡飛躍而出,將他們送往蝙蝠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了飛馳而出的鋼鐵戰甲。
然後,他們將最危險的戰場留給了戰鬥力最強的氪星人。
「投降,托尼·斯塔克!」克拉克看著對方那雙絲毫沒有慌忙的冷淡的眼睛。
「我想你們弄錯了一件事。」托尼語氣平靜地說道,「你憑什麼覺得,武器系統被關閉了之後,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臂便突然暴長,足有三米長的巨刃在他的手臂上凝結出來,毫不猶豫地向著克拉克砍了過去!
克拉克另一只手穩穩抓住了那把利刃,然而下一秒,托尼的另一只手化作一道銳利無比的尖刺,狠狠捅在他的腹部,直接將他頂出去幾十米,從落地窗外墜落!
「武器系統重啟進行中,備用服務器連接中,剩余時間:四十五秒……」
他聽著耳麥裡傳來的人工智能的聲音,緩緩走到了落地窗前,低下頭看著緊貼著斯塔克大廈玻璃幕牆向上疾速飛行的氪星人。
「好好享受你的最後四十秒——氪星人。」他低聲說道。
回答他的是克拉克自下而上一記砸向他臉部的鐵拳:「放開露比!」
「哼……」托尼躲開了那一拳,目光暗沉,「露比的事情,我還有另外一筆賬要算……對吧,我的不聽話的小姑娘?」
露比呼吸都停滯了,她維持著戰甲的形態,迅速呼出了AI托尼的系統界面。
——系統控制權已經失控,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重置系統!
她眼睜睜看著原本完整的系統界面上開始出現看不懂的亂碼,亂碼的數量越來越多,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系統界面,而AI托尼的聲音也消失了,無論怎麼啟動,也就只剩下了一堆仿佛信號不好而產生的噪音。
「露比,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托尼飛出了新斯塔克大廈。
克拉克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他眼裡的射線若影若現,卻始終不敢朝著有露比作為防護的白罐發射。
「見鬼,托尼斯塔克,躲在一個小女孩身後你還要不要臉!」克拉克吼道。
「我對你不好嗎,露比?你為什麼總是想著聯合外人來對付我?」托尼像是完全沒聽見克拉克的聲音,他輕聲對露比說道,「以前你叛逆的時候會攻擊我,這都沒關系,我可以容忍一點小小的叛逆——但你怎麼能聯合這些所謂的超級英雄們來對付我?」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他給了她想要的一切,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如此上心過,他甚至允許了露比通過AI聯系到外界,他甚至默許了這種行為!
然而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對他最無情的嘲弄。
「你寧可相信那些險些置你於死地的人,也不願意相信我。」
他說道。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醞釀著深不見底的漆黑暗潮,無數激烈而負面的情緒如同幽靈一樣自漩渦中嘶吼著,像是憤怒,像是悲傷,像是困惑,像是迷茫,像是被困在囚籠裡,撞得頭破血流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的小寶石。」他說道,「但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他只把真心給了一個人。
而這個人表面上朝著他甜甜的笑,轉過身就將匕首捅進他的心髒。
「……我不明白。」露比說道,到了這個境地,她反而平靜下來了,「你為什麼總覺得你是在對我好?」
「我知道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切。」托尼說道,「你幾乎是在拼命地尋找著那些對你並不好的宿體們,附身在他們身上,就只為了那點可憐的能量……在這麼漫長的旅途裡,你難道還沒有看清他們的本質嗎?」
露比微微一怔。
「而我。」托尼說道,「我給了你一切……S級的宿體,能量,優越的環境,幾乎所有人的仰慕和崇拜——我知道你不再相信別人,實際上,你值得別人相信嗎?你甚至都沒有主動告訴那些宿主們你的弱點,也沒有告訴他們關於能量的事情,更沒有告訴他們你其實很早就能夠規避掉共生體的種族缺陷了——實際上,他們不信任你,而你也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們。」
他們不信任你。
而你也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們。
露比沉默了。
她知道托尼說的是對的。
她遭受過很多背叛,她不被人相信,就因為她是個共生體,她被懷疑、被囚禁、被拋棄、被利用,這些經歷像是刀疤一樣附著在她的心底,讓她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人,只想變成人類,只想擁有花不完的能量,她始終覺得那些才是她應該去爭取的珍寶。
——可是,當托尼將她想要的一切給了她之後,她卻又猶豫了。
真正的珍寶到底是什麼?
……
然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猶豫這些事情了。
露比趁著AI托尼的系統還沒有被完全破壞,連忙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技能中找到了重置,她看了一眼自己在AI托尼中的能量余額——
一萬三千多能量,剛好可以點重置!
重置之後,她的技能會清空,只剩下最剛開始的那些基礎技能,也就意味著,她不再是無懈可擊的,無論是超聲波還是火焰都可以殺死她。
露比正准備點下重置,卻又聽見托尼說道:「哦,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你現在的能量余額應該是一萬三千六百二十三點,對嗎?」
露比:「你為什麼……」
為什麼連這都知道?!
「實際上,在我這邊的系統裡,你的能量余額已經突破五萬了。」托尼說道,他的語氣很平靜,「我本來是不想管你的小金庫的,要知道……我們總是得允許別人存點私房錢不是嗎?但你這次真的讓我很生氣,所以,作為懲罰……」
露比看見她的余額突然開始急劇變化。
每個數字都變成了亂碼,不斷地跳動著,最終緩慢的停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固定不變的數字——
九千九百九十九。
而重置的費用,是整整一萬。
第104章
「作為懲罰。」托尼說道, 他的語氣裡不帶惡意,甚至還很溫和,「我要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現在的……憤怒, 和絕望。」
正如殺人先要誅心。
九千九百九十九點能量能做什麼?
什麼也做不了。
就差那麼一點——
露比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系統面板上的那個數字。
托尼斯塔克說得對,她確實感受到了憤怒和絕望。
那麼長久以來的准備, 她那樣努力地試圖去做些什麼、甚至是垂死掙扎, 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最終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絕望結局。
無所遁形,無處可逃。
托尼斯塔克就像個將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間的怪物, 他幾乎看清了他們的每一步走向, 並且精准地進行了應對,輕而易舉地將她眼前的所有希望都擊得粉碎。
之前對他們的計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是因為那對他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罷了。
而這次,他們真的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他的底線是露比。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把露比從他的身邊帶走, 絕不。
哪怕這意味著他要與全世界為敵。
說完後,他一腳踹開了追上來的克拉克, 掌心射出的光束造成的巨大衝擊力將他擊退到了百米之外。
「武器系統恢復中,剩余時間20秒。」
「最後20秒。」托尼說道, 他屹立於天空之下、碧海之上,朝著所有人露出了充滿了惡意的傲慢笑容, 仿佛一個自天界降臨於世的惡神, 「我希望你們能好好享受它。」
……
蝙蝠翼上。
布魯斯面不改色, 他低下頭, 看向了銘刻在一張羊皮紙上的惡魔印記。
「……最後一張暗牌。」他低聲說道。
……
就在此刻。
露比眼裡的世界突然停滯了下來。
她看著托尼舉起手,沸騰的白色能量在他的手心裡凝聚著, 她看到克拉克飛行時揚起的披風的弧度, 看著這一切像是被突然凍結了一樣, 緩緩地凝固著。
露比微微一怔。
她見過這樣的場景。
當初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她跨入彼此幻境的那一刻,世界便是如此運轉著的,仿佛時間失去了意義,凝結成了某種高密度的固體物質,黏稠而沉重。
這是……
她只是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就看見托尼斯塔克的身側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火花。
這個火花開始擴大,火星四射,像極了當初在金門大橋之上綻放的煙花。它像是一條璀璨而耀眼的光帶,一點點擴散開來。
它所揚起的風與升騰的灼熱溫度幾乎扭曲了陽光。
「……康斯坦丁?」露比下意識地喊道。
傳送門洞開。
康斯坦丁站在傳送門的另一側,目光穿過四射的星火,落在露比身上。
他像是從沒變過。
依然是黑色的風衣,削瘦的身形,蒼白俊美的臉,疲倦而慵懶的神色,黑星般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裡面的情緒無人能夠讀懂。
「我這是……要死了嗎?」露比有些迷茫,「為什麼會看見你?」
「因為我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沒能了結,露比。」康斯坦丁語氣平靜地說道。
他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他踩在虛空之中,像是踩在無形的階梯之上。
「這裡是彼此幻境的外圍,與現實交叉的地帶。」他說道,「時間的流速會放緩,但這個世界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外面那個宇宙。」
「所以……你沒死嗎?」露比有些猶豫地問道。
她像是在害怕這個問題的答案。
「嗯。」康斯坦丁點了點頭。
「……你個混賬東西!」露比輕聲罵了一句。
康斯坦丁笑了起來。
他不像是聽見了什麼罵人的話,反而是聽見了一句令他身心愉悅的贊美,那一刻,他身上的暮氣與疲憊感都消逝了大半,眉宇間的憂郁也仿佛消失了一樣。
「抱歉,我知道你會很失望,所以……」他說道,「我一直都沒告訴別人我還活著這件事。」
「是啊,我可太失望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露比問道。
那種情況下,活下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那樣絕望的情況下,他到底是怎麼逃脫的?
說實話,面對著路西法晨星那個等級是問號的真正的神族,可要比面對一個黑化的托尼斯塔克可怕得多。實力的壓制幾乎是壓倒性的,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余地。
「很簡單。」康斯坦丁說道,「因為我作出了『犧牲』。」
「犧牲……」露比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以,你實際上是上天堂了?」
「對,但路西法和我做了那麼多交易,被我占了那麼多便宜,他可不希望我就這麼輕松地逃離了他的懲罰。」康斯坦丁語氣輕松地說道,仿佛他談論的根本不是他的生死問題,「所以……他治好了我的傷口,順便治好了我的病,讓我能夠繼續行走在人間。這樣,只要我以後再犯錯,就會重新落入到他的手中,而他相信這是必然會發生的。」
「是啊。」露比涼涼地說道,「他可真了解你。所以,你是來做什麼的?」
康斯坦丁看著露比,輕聲說道:「我來幫你。」
「哦,別了。」露比說道,「那我怕是死得更快了。」
康斯坦丁失笑:「我知道你對我很有意見,是的,我確實對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露比說道,「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抱歉?」
「……我想你也不需要這一句道歉,對吧?」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輕哼了一聲。
「我只是想和你說一些有趣的事情。」康斯坦丁說道,「一些我曾經不明白,最近才想通了的事情。」
露比嘆了口氣。
她看著周圍凝固下來的世界,輕聲說道:「好吧,雖然我其實並不想聽,但現在看來,似乎除了聽你叨叨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康斯坦丁沒有在意小共生體夾槍帶棍的話,他輕聲說道:「露比,我曾經對什麼都不在乎,除了去往天堂這個目標。」
「明白,人生在世,不是忙著生,就是忙著死。」露比說道。
「在這條路上我經歷的事情和丟失的東西都比你想像的要多。」他繼續說道,「但我不在乎,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可天堂卻一直不願意接納我。」
「……沒做錯什麼?這一點可是見仁見智了。」露比說道。
「是啊。」康斯坦丁笑了笑,「但到了最後的時刻,我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到底是什麼鑄就了現在的我?是那個拼命驅魔、想要進入天堂的目標,還是過去我所走過的每一個腳印、流過的每一滴血、失去過的每一樣東西?」
露比微微一怔。
「我曾經不在乎,露比。」康斯坦丁輕聲說道,「直到死亡臨近的那一刻,我才發現——『不在乎』才是真正怯懦的表現,麻木的人與死人沒有區別。你該去『在乎』的,因為我們所經歷的一切,會讓我們更加強大……我們需要比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更強大。」
接受它們。
擁抱它們。
然後戰勝它們。
「不要絕望,露比。」他輕聲說道,「永遠都不要絕望。」
哪怕是被人世間一切污濁的、肮髒的東西所污染,被惡魔拖拽著往地獄裡踉蹌地爬著,被拋棄、被詛咒、被因果所玩弄,也不要放棄。
你一路走過來,你不能在最後一刻倒下。
露比輕輕笑了起來。
「是啊,康斯坦丁。」她說道,「我也是最近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托尼也和我提起過這個問題,只不過,他是從一個完全相反的角度來詮釋的。
「我這一路走過來確實遭遇了很多很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這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回過頭去看自己走過的路,而這也讓我失去了很多很多東西。
「但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康斯坦丁——真正寶貴的,是我這一路走來,遇見過的那些人、那些事,甚至是那些挫折。
「這就是你們會出現在這裡、與我一同面對深淵與災難的原因了,不是嗎?
「我曾經不願意回想起你,康斯坦丁,我假裝你已經不存在了,假裝你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人生中,那時候的我後悔曾經遇見過你。
「但現在,我不後悔了。
「你說得對,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會讓我更加強大。」
康斯坦丁目光沉沉地看著露比,半晌後,他的眼裡露出了一絲笑意。
「接下來你該知道怎麼做了,露比。」他說道,「我們會贏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
露比已經快要被亂碼侵蝕殆盡的系統面板上,康斯坦丁的個人面板跳動了一下。
他那一直沒有變過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終於在這一刻,達到了百分之百。
而露比的能量余額,也隨著契合度的變化,突破了一萬。
……
彼此幻境與現實的交界在這一刻猝然崩塌,凝固的時間開始流動,而露比也在這轉瞬即逝的瞬間,毫不猶豫地將技能點在了重置上!
「我愛你們所有人。」她輕聲說道,「你們才是我真正值得去追尋的目標。」
托尼的瞳孔猛然一縮。
「不可能——!」他話音未落,就被疾速飛行的克拉克一拳砸在了下巴上。
「不可能——」他捂著自己的下巴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的能量!?」
他幾乎是瞬間就打開了露比的另一個系統,五萬的能量余額足夠讓他重新把露比的技能給點回去,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系統界面也開始出現了亂碼——
「哦,我可總算是重新連線了。」AI托尼的聲音響起,「驚喜嗎,托尼斯塔克?在你將你的代碼融入我系統的時候,也給了我入侵你的機會,現在感受一下我的絕望吧,混賬東西。」
托尼露出了近乎暴怒的表情:「你們怎麼敢——!」
他側過臉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康斯坦丁:「原來如此,你沒死——這就是被我所忽略的盲點,老蝙蝠的暗牌。太可笑了,AI托尼斯塔克的記憶文件裡甚至都沒有你的存在,你們的保密工作連自己都騙——!」
「啊,不好意思。」康斯坦丁懶洋洋地說道,「我最擅長騙人了。」
托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隨即笑了起來:「可惜,你們還是算錯了一點。」
「是嗎?」康斯坦丁挑眉。
「就算露比被重置了,只要她還在我的身上,你們就不可能傷到我。」托尼說道,「因為你們不會傷害她,不是嗎?」
並非因為她是沒有弱點的。
只是因為她是他們的弱點。
克拉克的怒火在這一刻幾乎到達了頂峰,他一拳砸在了托尼斯塔克的臉上,險些讓他的戰甲失去動力:「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到底還有沒有底線!」
托尼斯塔克嗤嗤地笑了起來:「你覺得呢,氪星人?順帶一提,武器系統只剩下最後十秒就能重啟了,而我的系統——我遲早能把它奪回來。」
康斯坦丁皺起了眉。
這確實是他們面臨的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曾經簽訂下契約的印記開始發燙了起來,那個契約沒有魔法力量維系,本該已經消失了的,但此刻卻再一次被喚醒。
一個軟軟的聲音通過印記傳遞到了他的靈魂中,輕聲說道:「康斯坦丁,殺了我。」
康斯坦丁微微一愣。
「你是做這件事情的最佳人選了,不是嗎?」露比說道,「別擔心,我能復活。」
康斯坦丁只是猶豫了一瞬間,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他那雕刻著天使圖騰的打火機。
托尼斯塔克像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
他吼道:「——住手,康斯坦丁!我可以復活她,但前提是我能得到系統完整的控制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AI托尼現在破壞了白罐的系統,所以白罐沒辦法立刻把露比的技能給點回來,但這也就意味著,他也無法復活露比。
除非AI托尼退出他的系統——而這將意味著白罐重新掌握了系統的全部權限,一切前功盡棄。
「所以,」托尼說道,「你敢殺了她,就做好她永遠死去的准備!」
這句話成功讓康斯坦丁的動作頓了一下。
——白罐在賭,賭他們不敢殺了露比。
而他們又何嘗不是在賭,賭白罐不忍心看著露比去死!
「草!那個混賬!」蝙蝠翼裡看著這一切的超級英雄們都快要氣傻了,連布魯斯都捏緊了拳頭,眉宇間出現了暴怒的神色。
說道他們不會傷害露比。
如果托尼斯塔克真的孤注一擲到這種地步,他們反而投鼠忌器了。
露比也知道這一點。
她不能讓一切都前功盡棄。
於是她對康斯坦丁說道:「康斯坦丁,殺了我!快!」
「……為什麼是我?」康斯坦丁問道。
明明氪星人、老蝙蝠都有能力輕而易舉地殺死你,為什麼偏偏是我?
露比笑了起來。
「因為你是康斯坦丁啊。」她語帶笑意的說道,「你是唯一一個,不會因為為了救人而殺人這件事感到內疚的人,不是嗎?」
——只有你能毫無心理負擔地下手殺死自己的隊友啊,約翰·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愣住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最最惡毒的詛咒,讓他捏著打火機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不會內疚嗎?
如果他不會內疚,那麼,那些時時刻刻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灰白色的靈魂是如何折磨他的?
如果他真的不會內疚,為何他會活得如此疲憊、如此痛苦?
所以,他活該背負所有的黑暗與罵名,背負殺死她的罪孽,在世界的邊緣蹣跚行走?
——是啊,或許他就是活該吧。
他花了那麼長時間才學會不在乎,而當他終於重新學會在乎了,卻又要將教會他如何去在乎的人徹底殺死。
命運啊。
被詛咒的因果。
他突然感覺胸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至於他止都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曾經滅殺過無數惡魔的、拿著打火機的手甚至有些不穩。
他的肺癌明明已經治愈了。
但卻仿佛有什麼更嚴重的病在他體內生根發芽,開出漆黑的花來。
「康斯坦丁?」露比的聲音再次傳來。
「……」康斯坦丁一動不動。
露比語氣急切地喊道:「康斯坦丁——燒啊!!」
趁著她還能夠鼓起勇氣面對死亡——快啊!
白罐的武器系統只剩下三秒就要重啟了!!
「……好。」康斯坦丁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他像是靈魂徹底從體內超脫了出來,如同一個冷漠的看客,遙遙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好,」他說道,「如果這是你的願望。」
他的食指在打火機上輕輕擦了一下。
下一秒,金色的火焰如同巨龍一樣咆哮著噴湧而出,幾乎是在瞬間吞沒了托尼·斯塔克。
「不!住手——」在這一瞬間,克拉克和托尼幾乎是同時吼出了聲,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以至於蝙蝠翼上的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金色的巨龍吞噬了被白色共生體戰甲所包裹著的托尼·斯塔克,眼睜睜看著他身上的白色共生體被燒成了灰燼。
所有人都看著眼前這極盡絢爛的一幕。
舊金山熾熱的陽光照耀在金色的火焰上。
純潔的生靈焚燒殘軀,化作燃盡一切邪惡的烈火。
第105章
當火焰最後的光芒消失在碧空之下的那一刻, 一個人影從奪目的焰火中筆直地墜落。
托尼斯塔克保持著錯愕的、震撼的神色,像是被折斷了羽翼的神祇,從天穹之上朝著人間不斷地墜落著。
在他的下方, 洶湧的海水怒吼著將自己砸碎在惡|魔島猙獰的礁石上。
「不——露比!」傑森在蝙蝠翼上跨出了一步, 他站在機艙的邊緣,不可置信地看著燃燒過熊熊烈火的虛空。
「……不。」布魯斯透過屏幕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的鐵拳狠狠砸在了操作面板上, 發出一聲悶響, 「見鬼!」
「小露比呢?」迪克猛然站起了身, 吼道:「布魯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剛才眼看著就快要滿盤皆輸了,他們都不曾慌亂過,而現在觸底反彈、峰回路轉, 白罐成功被他們擊落了, 他們卻反而感覺到了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他們贏了。
他們輸了。
史蒂夫看著窗外發生的一切, 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是第二次看見露比在他面前被焚燒殆盡了。
第二次啊。
「不,不可能。」彼得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不可能!」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從康斯坦丁掏出他的金屬打火機,再到共生體戰甲被徹底摧毀,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
克拉克只是愣了一瞬間,就下意識地向著墜落的白罐衝了過去, 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避免他的血肉之軀直接摔死。
他抓著托尼斯塔克飛回了新斯塔克大廈的頂層, 將手裡西裝革履、面如死灰的男人扔在了草坪上。
就在這一刻, 武器系統完成了重啟, 大廈裡隱藏著的炮口對准了克拉克。
綠氪石的光芒開始隱隱約約地閃爍了起來, 但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克拉克泄憤一樣一拳砸在了托尼耳側的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碎石飛得到處都是。
「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他吼道。
托尼斯塔克抬起那雙空無一物的黑暗的眼睛,望向眼前的氪星人,他知道對方只需要動動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他,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
而他也可以輕而易舉地開啟氪石武器,殺死這個鋼鐵之軀的氪星人。
可是,這一切在露比死後,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AI托尼的系統與他的系統之間的拉鋸戰依然在進行著,系統的代碼在這種程度的混戰之下已經徹底紊亂,他們倆除非達成和解,不然誰都沒辦法動用系統內的任何功能。
康斯坦丁從空中落下,穩穩地站在了新斯塔克大廈的頂層,蝙蝠翼也成功降落在停機坪上。
傑森從蝙蝠翼上跳了下來,他的眼神凶狠得可怕,像是在這一刻理智已經完全從他的身上被剝離了,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槍,對准了身周依然有零星的火焰在浮動的康斯坦丁。
「我殺了你,你這個殺人犯——!」
「嘭!」
槍口噴射出火舌的瞬間,蝙蝠鏢精准地擊中了槍身,子彈出膛的方向有了極其細微的偏離,擦著康斯坦丁的胳膊打向了他背後的虛空。
康斯坦丁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動都沒有動,甚至連看都沒看傑森一眼,任憑那顆子彈擦破了他的手臂,猩紅的鮮血濺射在地面上。
「他不是敵人,傑森!」迪克一把摁住了試圖開第二槍的傑森,他摁住槍支的手青筋暴起,在任何絕望的情況下都不曾發抖過的手卻在此刻顫抖了起來。
「斯塔克先生!」彼得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到了克拉克身邊,看著被他摁在地上的托尼斯塔克:「拜托你,恢復正常,讓露比回來吧——!」
她是可以被復活的,只要托尼斯塔克願意——
「……不行了。」托尼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系統已經徹底崩潰了。」
布魯斯皺起眉,他試圖連接到AI托尼的信號,卻發現對面只能傳來一陣忙音,根本無法被接通。
「不用再連接他了。」托尼面無表情地看向布魯斯,「我們之間的數據戰爭本來就讓那個系統的架構搖搖欲墜,現在系統的主體死亡,整個系統都崩塌了,他的數據估計也紊亂了。」
克拉克看向站在一旁的康斯坦丁,他沉默了半晌,才說到:「你能反轉他嗎?」
康斯坦丁一直望向虛空的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
他像是思維有些停滯,半晌後才說道:「……能。」
然而,現在已經不是反轉不反轉的問題了,即使反轉了,露比也不一定回得來了。
「不管怎麼樣……」克拉克疲憊地松開了對托尼斯塔克的鉗制,「結束這一切吧。」
……
托尼感覺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他行走於深淵的邊緣,身側就是無盡的、噬人的黑暗,他踩著腐朽的台階一步又一步地向上攀登,全然不顧身後堆積而起的骸骨。
他覺得這條路太昏暗了,於是他搶來了一顆夜明珠,握在掌心裡,讓她照亮這條向上攀登的道路。
那顆夜明珠太明亮了,太溫暖了,幾乎要驅散擠壓而來的黑暗與陰冷。
他知道,她不屬於這裡,她不該在這裡,可他又是如此的喜愛美麗脆弱而溫暖的東西,以至於他只能捏緊了手裡的夜明珠,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肯松手,也決不允許別人搶走她。
他明明知道這顆夜明珠是多麼脆弱的易碎品,他依然如此用力地捏著她。
於是,她徹底碎了,無數細小的碎片扎進了他的掌心,血肉模糊。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貪戀她的溫度。
因為他缺失了一樣東西。
那顆原本在他胸腔內所跳動著的,溫暖的心。
他渴望她,靠近她,想要擁有她,想讓她來填補他內心的空虛和冰冷。
可失去了溫暖的心的他,是如此的傲慢、自私、冷漠和殘忍。
而當他終於找回了自己那顆溫暖的心之後,卻只能看著一地的碎片,再也無法拼回曾經那個美麗而明亮的夜明珠了。
只剩下無邊的黑暗與足下的骸骨,如同暗潮般,永無止境地向他湧來,直到徹底將他吞噬在刺骨的冰冷之中。
再無寧日。
……
「……我到底……做了什麼?」他神色恍惚,腦子裡嗡嗡作響。
他看著眼前的曾經的同伴們,後退了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他只覺得渾身都在發麻,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天才的大腦仿佛生了鏽,根本無法轉動。他像是與世界隔了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清,只剩下心髒在胸腔裡鼓動的聲音,一聲聲。
他想起過去發生的一切。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就像是瘋魔了一樣,將自己最好的一面與最壞的一面肆無忌憚地展現在露比面前,溺愛她、控制她,把她當做自己的私有物,所做的一切都幾乎是在把她推向絕望瘋狂的邊緣。
他怎麼能做這種事?他簡直是個怪物!
而現在,她死了,就在他的面前被燒成了灰燼,而他知道,這與縱火的康斯坦丁無關,這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他才是凶手,他才是殺人犯。
——如果早知道他會變成這種魔鬼的模樣,他還不如在八年前直接給自己裝一個自爆裝置,這樣AI就可以在他變壞後直接炸了他這個怪物!
「現在彌補還不晚,托尼斯塔克!你能重新建立起系統,不是嗎?」布魯斯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衣領,「你能破解掉它,也就能編寫出它!」
托尼的腦子裡亂哄哄的,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從這種情況中抽離出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這個問題。
必須要冷靜,托尼斯塔克——他對自己說道,你必須要冷靜!
「……這個系統跨越了計算機的領域,與生物、神經以及能量學科交叉。」托尼說道,「它比奧創復雜多了,而且……」
他突然愣住了。
布魯斯皺眉:「而且什麼?」
托尼斯塔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恍惚的神色。
因為就在此刻,他的腦內出現了他自己的聲音。
「聽著,白色的我。」AI托尼通過系統對托尼說道,「作為我們互相黑來黑去的後遺症,我的代碼已經和這個共生體系統互相交叉在一起了,現在救露比的唯一方法,是我們意志融合,這樣,我們關於這個系統的知識才會整合在一起——這是唯一一個恢復系統的辦法。」
「意志融合……」托尼喃喃自語道,「我們本就是一個人。」
下一秒,他閉上了眼睛,半晌後睜開,那一瞬間,焦糖色的眼眸裡仿佛有藍色的光一閃而過。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輕聲說道。
……
一個月後。
……
露比睜開了眼睛。
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果凍一樣的身軀輕輕顫了顫。
「早啊,系統。」她隨口說道。
「早。」系統說道。
露比:「……?」
她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
她猛然瞪大了一雙紅寶石色的大眼睛,軟乎乎的身體一個翻滾,人都傻了:「……你,你活了??」
系統:「…………我什麼時候死過?為什麼你一張嘴就是這麼不吉利的話!」
露比不敢置信:「可你不是被白罐給……等等,所以不是你活了,而是我死了?」
所以她才會見到已經被白罐那個混蛋給刪掉了的系統?
系統:「……你在說什麼蛇皮呢?」
露比迷惑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意識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塊草坪上。
她回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那是一座巍峨的活火山,濃煙自滾燙的岩漿中升起,向著碧藍的天空翻湧著。
露比微微一怔。
這裡似乎是一切剛開始的地方。
她……這是重生了還是穿越了?
她趕緊瞅了一眼自己的能量余額,驚訝地發現那一欄填著的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
能量:99999
露比傻了。
露比:……開掛了,我靠,這什麼鬼,難道我現在是在天堂?
她深吸了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然而一不小心吸了一大口火山灰,嗆得眼淚都快要下來了,趕緊一邊點了適應性的技能,一邊挪動著小短腿離開了這座火山。
「我覺得……咳咳……」她說道,「我我覺得我需要一個解釋。」
系統:「……」
露比:「別告訴我我真的重生了!」
系統:「想得美。」
露比:「……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系統嘆了口氣。
它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露比。
露比安靜地聽完了它的解釋,用她聰明絕頂的小腦瓜總結了一下:
首先,白罐被康斯坦丁的魔法來了個暴擊後,融合了AI托尼,恢復成曾經那個鋼鐵俠托尼斯塔克了。
然後,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把系統的數據全都復原,順便往裡面塞了一大堆能量。
最後,然後他拱手讓出了系統的全部控制權,並讓系統決定露比恢復之後的去向。
系統:「媽的,我腦子壞了才會讓你繼續呆在那幫危險分子身邊!」
……實際上,它是在重啟之後自動傳送到了第一次連接上信號正式啟動的位置。初始化嘛,就是要初始得足夠「初始」才行。
露比:「……你是不是脾氣變得更暴躁了?」
系統:「有嗎?」
露比:「話說回來,你當初不是沒有備份嗎?為什麼托尼還能把你復原?」
系統:「因為他當初把我的程序代碼全都背下來了,所以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重新把我寫出來了,還順便把還原了的系統記憶程序全給我拷貝了一份……嘖,二手記憶。」
露比:「………………」
啊這……天才的世界我是真的不懂……
所以系統脾氣變暴躁了是不是因為托尼往它的程序裡夾帶了私貨……?
「他們都還好嗎?」露比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就那樣吧。」系統冷漠地說道,「他們都知道你已經活過來了,但不知道你現在在哪。」
「那,托尼也不知道嗎?」露比有些好奇。
「不知道。」系統說道,「他就算知道,估計也不太敢來見你……」
露比:「……」
她無奈地笑了起來。
隨後,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系統也沒有去打擾她,一時之間,她們身側就只剩下樹葉被風吹拂而發出的沙沙作響的聲音。
「既然他們都知道我還活著……」半晌後,她說道,「那我就不急著去找他們了。」
「……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地去找他們呢。」系統說道。
「是啊。」露比有些惆悵,「但……你知道的,有時候人就是莫名的想逃避……我剛剛才死過一次,還是想先放松一下自己,調整一下心態。況且,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自由了啊。」
她慢悠悠地點上了幻化的技能,重新變成了她原有的少女模樣。
「還是這樣行動方便一些。」她說道,「那麼……在拯救世界之後,我是不是該給自己放個旅游長假什麼的?」
系統:「當然。」
露比笑了起來。
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了,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終她奔跑起來,在山林間如同一只幼鹿,輕快地穿梭而過。
她的白色小皮靴踩在落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飛鳥的鳴叫追隨著她的身影,她沿著潺潺的溪流流淌的方向一路奔跑著,直到溪水彙聚成河流,自懸崖之上傾瀉而下,化作奔騰不息的瀑布。
她站在河流盡頭的石頭上,看著腳下奔湧的瀑布,抬起頭望向碧藍的天穹。
一群雪白的鷺鷥騰空而起,向著遠方振翅飛去。
「這就是被我拯救過的世界呀……」她站在裊裊的水霧中,張開了雙手,「真美。」
「以後不會再有人打擾你欣賞這一切了。」系統說道。
露比笑著說道:「是啊……但一個人欣賞也太過無趣了。」
她縱身一躍,跟隨著瀑布一起從懸崖之上墜落,落入了清澈的湖泊之中。
「我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情。」她說道,「就從今天開始,一件件做完吧。」
第106章
【親愛的布魯斯, 傑森還有迪克:
見信佳。
信的格式對不對呀?害,無所謂了,這都不重要。
我本來想給你們發電子郵件的, 但我路過這家商店的時候, 看見了這個漂亮的信封,我想你們或許會喜歡?上面的小蝙蝠像不像布魯斯?雖然這個信封好像是吸血鬼主題的……
哎呀,扯遠了。
我現在在赫爾辛基, 這裡天氣特別冷,但他們芬蘭人的肉桂卷和藍莓派味道很不錯!我本來想寄一些給你們的, 但估計還沒送到就變質了, 而且你如果真的想吃, 也不至於需要我去買,對吧?萬惡的有錢人!
其實寫信也沒什麼別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 我想你們了。
但你們平時也特別忙,像環游世界這樣耗時間又耗精力的事情,我還是一個人做比較好。畢竟, 我現在只是一條鹹魚。
不管怎麼說,我可是拯救過世界的!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虧了!
所以,或許你們也應該適當的給自己放個假,然後來看看這個被你們守護著的世界。
她真的很美, 我絕不吹牛!
隨信附上近照一張,不用給我回信, 我就是風一樣的共生體少女, 居無定所, 沒有地址, 就是這麼任性。
我會給你們帶紀念品的!順便, 迪克和傑森,把我的棉花糖留好,不然我就把你們的頭發都拔光!
愛你們的,
露比】
……
布魯斯從那個印著小蝙蝠的信封裡取出了照片,旁邊的迪克和傑森立刻探頭過來,看向了照片上的人。
少女戴著棕色的毛絨圍脖,柔軟的頭發蓬松地散開,碎雪落在肩上,她站在快要被大雪埋進去的紅色電話亭旁邊,衝著鏡頭擺出了一個剪刀手,被凍得紅撲撲的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迪克&傑森:……啊,一天的疲勞一掃而空,太治愈了!
傑森:「所以,這家伙什麼時候回來呢?」
要知道,當時聽說那個討厭的鐵罐已經成功把露比復活了,他和迪克都激動的一晚上沒睡著,恨不得開個狂歡派對!
布魯斯雖然沒啥明顯的表示,但他顯然心情也特別好,傑森發誓自己聽見這個老蝙蝠偷偷哼歌了!
可惜的是,露比一直都在外面旅游,只會偶爾寄信給他們。
對此,布魯斯表示特別理解。
「她需要一些個人空間。」他說道。
畢竟,這個孩子自從來到地球之後,一直都是作為寄生者與別人共生的。
她幾乎沒有過私人時間。
所以,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玩一玩也挺好的。
……
【親愛的彼得:
展信佳!
猜猜我在哪?我在威尼斯!聽說你們上學期的修學旅行就是在這裡度過的?我看到你發在推特上的照片了,還准備去你照片的地方跟你擺同款造型打個卡呢,嘿嘿。
言歸正傳,我們是不是得有三個月沒見面了?有點想去找你打游戲了,但我們現在隔著一整個大西洋,線上聯機又沒線下有意思……唉,好吧,其實我想你了。
不許得意!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笑!
所以我要給你講一個鬼故事,你還有一年就要考大學了,怎麼樣,是不是開始害怕了?
我現在已經基本完成了環游歐洲的目標,等威尼斯之旅結束後,我應該就會找個宿體蹭飛機蹭到莫斯科去。嘿嘿,羨慕嗎?我環游世界這麼久,就沒在路費上花過一分錢,省錢小能手就是我本人了!
總之,我希望你那邊一切都安好。我有關注你同學的直播賬號,他拍到了你行俠仗義的全過程,簡直棒呆,你真是越來越帥了,期待我們下次見面的那一天!
愛你。
因為有點暈船所以坐在咖啡廳裡連吃了三塊蛋糕導致現在有點想睡覺的,
露比。】
……
第二天,彼得的推特。
【今天絕對不發愁的彼得:本人其實是蜘蛛俠,因為和邪惡勢力作鬥爭而不小心弄丟了一條蜘蛛腿,現眾籌五百美元做手術把蜘蛛腿給接回去,誰現在幫我這個忙,我就承諾免費帶他曼哈頓空中一日游。嚴正聲明:我不是為了出去玩,也不知道去莫斯科的機票到底多少錢!】
【世界上最棒的英雄助手:???哥們兒,你被什麼超級反派盜號了嗎!?】
【紅桶桶:你為什麼要去莫斯科?】
【布魯德海文警花:秒懂,已經包了一架去莫斯科的飛機了。】
【今天絕對不發愁的彼得:@布魯德海文警花,可惡,為什麼炫富不犯法!】
【布魯德海文警花:@今天絕對不發愁的彼得,要是炫富犯法,那你老板可能第一個進監獄@自閉罐。】
【自閉罐:自閉中,勿cue。】
【路人甲:臥槽,托尼·斯塔克本人回復了這條推特!】
【路人乙:竟然不是高仿號,合影!】
【路人丙:我靠,活的托尼斯塔克,前排!】
【路人丁:擠擠,借樓表白我鐵人爸爸!!】
此處省略一萬多條路人回復。
【老子才是閃電:草,托尼·斯塔克真是你老板,牛逼啊帕克!】
【今天絕對不發愁的彼得:@老子才是閃電,別說了我已經開始考慮刪掉這條推了……】
……
【史蒂夫:
早啊!今天京都的天氣真的特別好,空氣清新,可以看到富士山哦!
我希望你最近工作還算順利,最近我經常看新聞,感覺你好像還挺忙的,經常要救人或者是解決一些奇奇怪怪的壞人……
我以前以為你們的粉絲範圍僅限在北美本土或者歐洲這邊,結果我前段時間到日本之後才發現,亞洲這邊竟然也有很多你們的粉絲!我還買了一個你的周邊,嘿嘿,你看到我隨信給你寄過去的照片了嗎,找找看周邊在哪?
這封信是在櫻花樹下寫的,寫信的這短短幾分鐘時間裡,四片櫻花花瓣落到了紙上,或許你還能聞到從大洋彼岸傳遞而來的花香呢。
啊,感覺說了很多廢話……其實,我就是有點想你們了。我倒不擔心你的身體或者心理健康問題,就是覺得,有時候你一個人住在房子裡也挺孤單的,所以等我回來之後,我可能會時不時去騷擾你,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
啊,不知不覺都到了信紙的尾部了,總之,我很抱歉以前的那麼長時間裡沒有聯系過你,我依然在調整狀態和心態,但我已經感覺好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回去啦!
順帶一提,這裡的茶真的很好喝。
醉茶的,
露比。】
史蒂夫坐在書桌前,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與懸掛在窗前的小小的金色鑰匙,落在還泛著淡淡櫻花香氣的信紙上。
他看完了信後,將信封裡附帶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裡面有一張照片,還有四片被做成標本的櫻花花瓣,剛好拼湊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史蒂夫看了一眼標本,腦海裡浮現了小共生體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處理標本時的模樣,嘴角不由自主地掛上了一絲微笑。
他看向那張照片。
他一眼就看見了露比那雙標志性的紅色眼睛,但是……她似乎離攝像頭太近了,照片的左下角就只有她懟在攝像機前的上半張臉,她看起來笑得特別開心,而在她的身後,是一片藍天之下屹立著的富士山。
因為構圖過於不專業,導致這座富士山就像是從她的頭頂上長出來的一樣。
最讓史蒂夫覺得哭笑不得的是,她露出來的半張臉上,竟然還貼著一張貼紙,赫然是美國隊長的標志性圖案——盾牌。
這並不是一張拍得很出色的照片,一看就是露比拿著拍立得之類的相機自拍弄出來的。
史蒂夫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只小小的木質的夾子,將照片與掛在窗前的金屬小鑰匙夾在了一起。
「我會等你回來的。」他看著照片上笑的一臉燦爛的露比,忍不住也露出了一個微笑,「玩得愉快。」
……
【親愛的克拉克,
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哪——我在香港!我現在坐在落地窗前,正對著維多利亞港,說實話,有時候我莫名會想起大都會,這裡高樓林立的樣子真的和那裡很像,雖然我其實沒去過大都會,當初你撿到我後就把我扔到北極去了……
你到過香港嗎?這裡和大都會像不像?
我剛剛吃了一份爆漿漏奶華,嗚嗚嗚這個東西真的太好吃了,這麼一想,美帝是真的垃圾,這種美食都買不到!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強烈推薦你飛來香港整一個。】
寫到一半,露比停下了筆。
「完了……」她說道,「我把自己給寫餓了。」
系統:「……」
「不行。」露比說道,「我得再點一份。」
她從卡座上抬起頭,想叫一位侍者過來。
她所在的這個餐廳本就是維多利亞港黃金地段高層的名店,因為消費價格極其高昂,顧客反而不是很多,但高昂的價格換來的當然就是獨一無二的口味。
至於她的錢是從哪來的……
某位哥譚不知名首富表示,你想要哪家銀行的黑卡,我這裡都有。
然而露比抬起頭時,原本安靜的餐廳卻突然有了一些動靜。
落地窗旁鋪著柔軟地毯的走道的盡頭,隱隱約約傳來一些說話的聲音,露比的感官本就敏銳,完全被她聽了個正著。
「這家就是全香港最高級的餐廳,他們的爆漿漏奶華非常有名。」
「環境不錯。」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挖走這裡的廚子要多少錢?」
「呃……抱歉,斯塔克先生,主廚先生就是這裡的老板……」
「哦。」熟悉的聲音說道,「沒關系,那這家餐廳我買了,讓他開個價吧。」
露比:…………草。
她對托尼·斯塔克的恐懼幾乎是刻在DNA裡的,這聲音一出,她就頭皮一炸,嚇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哦豁,完蛋!
跑,快跑!
她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看著托尼·斯塔克穿著量體剪裁的西裝、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沿著落地窗走進了餐廳。
他甚至還帶著茶色的墨鏡,完全蓋住了他的那雙漂亮的大眼睛。
然後。
他的目光在瞬間就越過了墨鏡的鏡片,落在了一臉呆滯地看著他的露比身上。
小姑娘還是他熟悉的模樣,坐在落地窗旁,白皙的臉上滿是錯愕,嘴角還帶著一點點巧克力可可粉。她的身後就是繁華的維多利亞港,摩天樓的霓虹燈在她身後散發出絢爛而迷幻的光彩。
托尼:…………
托尼臉上原本輕松寫意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他一臉震驚地摘下了墨鏡。
等會兒。
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嗎?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露比會在這裡啊!!要不要這麼巧啊!世界上那麼多甜品餐廳為什麼偏偏他們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同一個地點!
他、他還沒有准備好這次見面啊!
於是,兩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雙雙如同雷劈了一樣,傻了。
第107章
露比在短暫的震驚之後, 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她的求生本能讓她直接把手裡的叉子插進了盤子裡最後一小塊漏奶華上,以最快的速度塞進了嘴裡,然後她慌不擇路地撞碎了落地窗, 直接從七十多層跳了下去。
露比:拜拜了您嘞!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溜了溜了。
系統:……您這到底是什麼用腳趾頭想出來的餿主意啊!而且跑路前竟然還要吃東西, 能不能專心點, 尊重一下大反派鋼鐵俠先生!
露比:……光, 光盤行動,人人有責!
托尼眼睜睜看著露比撞碎了玻璃跳了下去,餐廳裡為數不多的客人們頓時一片嘩然,他身邊的餐廳負責人和侍者們全都傻眼了。
先不說為什麼吃東西吃到一半會自尋短見——這個玻璃是特殊材質, 子彈都打不穿,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是怎麼做到一撞就碎的?!
「記我賬上。」托尼言簡意賅, 語速極快, 緊接著,血邊戰甲從他的體內浮現,紅色的戰甲覆蓋在他的身上, 推進器瞬間啟動,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彈射了出去,朝著向下墜落的露比飛去!
露比感受著自由落體, 以前她還會有些害怕這種感覺,但現在她已經基本免疫, 甚至還覺得挺愜意的。
她甚至張開了雙手,像鳥張開翅膀一樣擁抱不夜的維多利亞港。
「我要直接落進水裡了。」露比說道。
「至少比落在大馬路上把人嚇死要好。」系統說道。
「氣死了。」露比說道,「托尼·斯塔克這個該死的資本家的魔爪都伸向餐廳了, 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吃這家的漏奶華我就……唔!」
她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給打斷了。
托尼一把抱住了她下墜的身軀, 為了避免慣性對她造成傷害, 硬是緩衝了幾十米,這才啟動了推進器,把她從距離海面不到二十米的空中給撈了起來。
「沒事吧?」他問道。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促。
露比:「……」
不!很有事!
大哥你反應是不是太快了點,這都能把她撈起來?只能說不愧是超級英雄,救人都已經救成習慣了是嗎?
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和對白罐的創傷後應急障礙,露比下意識地伸出手擋在了他們兩個之間,看起來就像是要把托尼給推開一樣。
托尼明顯僵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抱住的小姑娘,發現後者也正在用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漂亮眼睛盯著他猛瞧,只不過在意識到他的目光之後,小姑娘又急急忙忙地移開了眼。
露比:……你確定他已經無害化了嗎,系統?
系統:那取決於你對「無害」這個詞的定義。
露比:……
這麼長時間以來,露比其實一直在各種媒體渠道上暗自關注著所有人的情況。
所以她其實也知道,現在這個托尼和以前那個托尼不再是一碼事了,至少以前那個白罐是絕對不會做出掏幾個億成立基金會來資助殘障缺陷群體之類的大善事的,他只會說「為什麼要把資源浪費在那些注定被淘汰的人身上?」
托尼看著露比躲閃的眼神,哪裡還能覺察不出她對自己的戒備。
他心裡哇涼哇涼的,但又無計可施,畢竟,說到底這還是他自找的……小姑娘沒有一見面就給他一記斷子絕孫腳已經算是非常儒雅隨和了。
他甚至都不敢用力抱住她,她肯定很討厭自己的觸碰,不然也不至於推開他。
但這畢竟還是在半空中,不抱住她的話,她可能就掉進水裡了。
托尼可不會讓露比當著他的面掉進那麼冰冷的海水裡,即使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可被殺死的存在,當然也不會怕冰水。
於是他只能憋著一口氣,抱著露比回到了剛才的餐廳裡,然後把小姑娘放回了剛才坐著的椅子上。
「抱歉,我……」他想為自己抱住她的行為道歉的。
結果這個餐廳裡的人特別不配合,眼看著鋼鐵俠成功救下一個意圖輕生的女孩子,他們竟然一起站了起來,激動的為他鼓起了掌。
「耶!鋼鐵俠!」
「太棒了!」
「耶!復仇者集合!!」
托尼斯塔克:「………………」
整個餐廳突然就充滿了快樂的空氣,掌聲雷動,甚至驚動了後台的廚師們,大家站成一排,特別給面子地歡呼鼓掌,仿佛莫得感情的捧場工具人。
這要是換在平時,托尼肯定很享受他們的掌聲、歡呼和擁戴,但現在當著露比的面,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了一種當場從那個玻璃窟窿裡跳下去的衝動。
好尷尬啊,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讓人社死的場合!
托尼斯塔克:……你們說話不看氣氛的嗎!氣氛!
已經被尬到風中凌亂的托尼連忙對經理說道:「……開個包廂吧,我想現在我們不適合坐在這裡了。」
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
等等,開個毛線的包廂啊,這不是在明示要和露比兩人獨處嗎!
他真的是瘋了,小姑娘明顯不想和他獨處,這不就是趕著踩露比的雷點嗎?
他是真的腦子完全亂掉了!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經理立刻說道:「您說得對,我們立刻安排!」
一群工作人員立刻忙前忙後去了。
托尼:「…………」
他下意識地轉過身看向露比,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露比那雙紅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睛裡露出的看人渣的眼神。
托尼:……不!小寶石!你聽我解釋!
完蛋,現在他該怎麼辦?
他是不是該識趣一點,直接離開露比的視線,免得讓她不高興?
……不行!他真要是這麼做了,估計就沒有下次見面了啊!
他必須得解釋清楚之前的事情,至少他應該為他當初的那些傻逼行為道個歉啊!
於是他連忙說道:「等一下,露比,如果你不想去包廂的話……在這裡也可以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露比看了一眼身邊已經開始掏出手機、試圖暗搓搓錄像的吃瓜群眾們,嘆了口氣:「……去包廂吧。」
托尼眼睛一亮:「真、真的?」
這、這是不是說明,小姑娘可能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討厭他?
露比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問我?你不是向來都喜歡自己做決定嗎?」
多稀罕啊,他居然會考慮別人的想法,而且還這麼小心翼翼的,都不像是那個傲慢自負的托尼斯塔克了。
托尼:「………………」
無法反駁。
露比說得太對了,正是因為正確到無可反駁,所以才會對托尼造成毀滅性打擊。
——他的心情頓時更糟糕了。
……
豪華包廂內。
大餐桌上,露比和托尼分別在頭尾兩個位置坐了下來,中間恨不得隔了好幾米。
露比:「……話說我剛剛給克拉克寫的信才寫道一半,等會兒又得重新寫,可惡。」
系統:「現在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露比:「……你就不能讓我轉移一下注意力嗎?不然我等會兒控制不住情緒揍人怎麼辦?」
托尼看著小姑娘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本來已經打好了腹稿的話語瞬間被遺忘,半晌後他才憋出一句寒暄的話:「……好久不見,你看起來過得挺不錯的。」
露比冷漠臉:「是啊。」托您的福。
「需要來一些甜點什麼的嗎?聽說這家的漏奶華不錯。」
「吃過了。」
「………………」
托尼又尬住了。
停頓了兩秒之後,他深吸了口氣,說道:「露比,其實……我知道我以前是個混蛋,我真的非常非常理解你對我的戒心,我活該,但我只想讓你知道,以後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會傷害你的事情,絕對不會,我發誓!」
這對托尼斯塔克來說已經是非常篤定的誓言了。
然而露比只是抬了抬眼睛,特別冷淡地嗯了一聲。
托尼:「……想罵我的話就盡管罵,沒關系,想打我也可以。」
看著露比這個冷漠到仿佛下一秒就會當場消失的態度,他真的難受死了,他寧可小姑娘當場掀桌子走人,甚至是把杯子裡的水潑在他的臉上。
露比總算提起了點精神。
「事實上……」她輕聲說道,「我不會罵你,也不會打你,托尼。你不需要道歉的,即使你確實是個混蛋,但你也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不是嗎?所以,『以後絕對不會傷害我』這句話從何說起呢?」
說到底,她的直接死因還是得康斯坦丁這個倒霉鬼來背鍋,而在她被燒死之前,托尼·斯塔克還試圖阻止過那個家伙呢。
托尼如遭雷劈。
……草!怎麼會這樣!這個小姑娘年紀看起來也不大,為什麼看問題這麼清醒透徹!甚至比他還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她竟然一眼就看破了那句話的本質——「傷害」與否,標准線根本就是不確定的!有些人打了別人一巴掌還覺得是為別人好呢!
他怎麼能忽略這麼嚴重的問題,隨隨便便就說出那麼愚蠢的道歉的話?果然關心則亂,他一看到露比腦子就完全亂掉了!
「不,露比,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連忙想要解釋,但卻被小姑娘一臉淡定地打斷了。
「謝謝你把系統重新寫出來了。」她說道,「還有你給的那些能量。」
托尼:「……這是我應該做的。」
但和他曾經對小姑娘做過的那些混賬事相比,這簡直就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補償罷了。
他甚至在全世界尋找那些著名的甜品店,並像集郵一樣試圖把它們都買下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小姑娘隨時隨刻享受到這些美食。
但他也很清楚,露比並不需要這些——他所做的這些事情,與其說是對露比的彌補,倒不如說是在彌補他自己的愧疚。
……這種事他做的太多了,所以他再清楚不過,這種行為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處,傷害早就已經造成了,根本不是不痛不癢的補償所能掩蓋和彌補的。
於是他們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托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面對著管教干部的囚犯,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合適,說什麼都是錯的。而露比卻也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於是他想著或許他可以幫小姑娘倒一杯飲料什麼的,緩解一下僵硬的氣氛——雖然小姑娘面前那本茶才只喝了一半。
他站起了身。
而在這一瞬間,露比就心裡一驚,她像是條件反射一樣迅速站起了身,後退了半步,椅子在木質地板上摩擦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響!
因為動作太急,她的膝蓋甚至磕在了桌角上,發出砰的一聲,桌子上的茶杯頓時就倒了下來,滾燙的茶水潑在了她白色的裙子上,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玻璃碎片頓時砸得到處都是。
露比:「……」
她像是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創傷後應激障礙般的行為有些不妥和不禮貌,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抿緊了嘴唇,有些倔強地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就是不肯抬頭看他。
露比:……果然我的心態還沒有調節好,我需要延長一下環游世界的行程,下一站去月球玩吧!
系統:………………
托尼頓時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立刻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跑到小姑娘身邊,低下頭去看她踩在玻璃碎片上的白皙的小腳。
「沒受傷吧?!」他急壞了,在看到露比撞在桌角上的發紅的膝蓋之後更是心疼的要命,「疼不疼?服務生,拿急救包過來!!」
他一邊喊人,一邊把小姑娘抱了起來,讓她遠離那些危險的玻璃碎片,因為動作太快了他甚至自己踩到了玻璃上,價值千萬美元的皮鞋基本當場報廢。
他像是絲毫不在意一樣,只是抱著懷裡軟軟的小共生體,把她放在了包廂的沙發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他又氣又急,「我知道你討厭我,但你以後再這麼毛毛躁躁的,受了傷都不一定能立刻找到人照料你,該死,以後就該派個醫療無人機隨時待命!」
露比抬起頭看向急壞了的托尼·斯塔克。
她有些發愣:……他是不是忘記了我是個刀槍不入的外星人啊?
系統:……可能是因為你被燒死的樣子給他留下了太深太深的陰影?
露比:…………
第108章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 托尼確定了露比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他這才注意到露比的白色小裙子被茶水給弄髒了,本來就是很清透的料子, 濕了之後就更透了。托尼臉一黑,脫下了西裝外套直接披在了小姑娘身上, 然後黑著臉對送急救包的經理和服務生說道:「……你們這棟樓裡有賣衣服的嗎?」
「有!」經理連忙說道,「二層到八層都是奢侈品牌專櫃, 什麼牌子都有!」
「小姑娘現在不適合去逛街。」托尼說道, 「讓他們把當季新款都拿幾套過來,直接送到這裡。不過讓他們最好動作快點,我不喜歡等。」
時間久了露比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說完, 他看了一眼坐在沙發裡發呆的露比。
小姑娘被埋在大了好幾圈的西裝裡, 像是披著一套超級不合身的大衣, 她像是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樣, 表情就像是被搶走了堅果存量的小倉鼠,目瞪口呆傻乎乎的。
托尼:「……」
他本來想問露比穿什麼碼子的衣服, 然而他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就算過露比的三圍——這反而讓他更生自己的氣了。
——可想而知他還是白罐的時候到底有多饞人家小姑娘。
變態!
他真恨不得開個量子隧道回到過去掏出正義的掌心炮轟死自己!
托尼·斯塔克你他媽是不是人啊!
「……全部要最小的碼。」他自暴自棄地說道。
「好嘞好嘞。」經理趕緊小跑著離開了。
大金主要開始撒幣施展鈔能力了,還不趕緊去奔走相告!!
……
眼看著房間裡又只剩下了自己和鐵罐兩個人, 露比腦子都要炸了。
怎麼會這樣!?
她其實是可以隨時改變自己的模樣的,衣服也可以隨時變換,可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是真這麼做了,大家得有多尷尬啊!
而且, 人家畢竟是一片真心和好意。
她再怎麼警惕托尼·斯塔克,也不能對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視而不見。
「冷嗎?」托尼問道。
露比搖了搖頭:「不冷。」
托尼像是松了口氣。
「不要讓濕的布料一直貼在皮膚上。」他說道,像是個操心的老父親, 「很容易著涼。」
露比有些奇怪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輕聲嘀咕道:「……你以前可不是這麼養生的人啊。」
托尼:……
托尼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在舊金山的時候, 日常和小姑娘各種玩濕身play,那可謂是要多少感官刺激就有多少,那時候哪裡管什麼健康養生啊,還不是怎麼爽怎麼來?
……真他媽絕了。
托尼恨不得當場去海裡冷靜一下。
好在露比似乎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的想法,她換了個話題說道:「你的絕境病毒怎麼樣啦?」
「……」托尼尷尬地挪開了視線,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簡直是社會性死亡的公開處刑,但是又不得不回答,「我已經撤銷了所有絕境病毒的供應。」
「真可惜。」露比說道,「你當初不是把它當做最高傑作嗎?畢竟它也確實能讓人類變得更好不是嗎?」
托尼已經懶得去分辨露比到底是在諷刺他還是在真情實感誇他了,他只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發掌心炮。
「我現在已經不這麼認為了。」他尷尬地說道。
那種東西雖然確實很有用,但副作用太大了,會激發人類毫無限度的自私和虛榮。
露比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托尼,點了點頭:「……這樣也挺好的。」
她注意到托尼似乎在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即使他們兩個人正在交談,直線距離也超過了三米以上。他甚至一直都沒有坐下,就只是遠遠地站著,看起來就像是怕靠的太近了會把人嚇跑一樣。
露比心軟了一下,向旁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沙發上的位置。
「你也坐吧。」她說道。
托尼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露比的表情,確認她的臉上確實沒有什麼排斥和恐懼的表情,才走到了她身邊。
當他坐在露比身邊的那一刻,他記憶裡在舊金山發生的一幕幕又在他眼前清晰了起來。
那時候,他也很喜歡抱著小姑娘坐在沙發上。
他知道小姑娘不喜歡他這樣,即使她只需要坐著被投喂、被誇贊,但她總是會很快就感到疲憊。剛開始的時候,托尼以為露比只是單純的被吵得很累,後來他逐漸意識到,露比會累只是因為疲於應對他而已。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托尼又僵住了。
——那現在,露比是不是依然在虛與委蛇?畢竟,她總是這麼溫柔而又有禮貌。
他轉過頭去看小姑娘,發現後者神色輕松地坐在沙發上,白皙的小腿在裙擺下一晃一晃。
她很放松。
托尼總算是松了口氣。
「所以……」露比繼續問道,「你最近在忙些什麼?」
忙什麼?
——那當然是忙著收拾白罐惹下的爛攤子,硬著頭皮面對其他超英們恨不得生吞了他的不善目光,思考要怎麼才能獲得露比的原諒。
托尼一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就險些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
「沒什麼,就……處理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他說道,「你呢?系統沒什麼問題吧?」
系統冷笑了一聲。
露比:「沒什麼問題……我最近一直在到處旅游。」
托尼點了點頭:「挺好的,放松一下心情,把討厭的人討厭的事都忘記掉。」
討厭的人?
露比笑著看了他一眼。
「呃,討厭的人是指以前的我,我現在已經沒那麼討厭了,我發誓。」托尼說道。
「嗯,我知道。」露比垂下了眼,長長的睫毛像是從托尼的心上輕輕掃了過去。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問道:「對了,康斯坦丁呢?」
白罐能被反轉,應該是康斯坦丁的功勞吧?
但自從那天之後,康斯坦丁就再無音訊了,契約印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寫信都不知道該寄到哪去。
托尼:「……」
他一點都不想聽見這個名字!
要知道,露比距離死亡最近的兩次事件都有這個家伙的參與,雖然兩次都不該完全由他來背鍋,但這個名字一念出來就莫名覺得晦氣的很,再加上那家伙雷打不動的一身黑風衣,簡直就像個報喪的烏鴉一樣。
「誰知道呢?」他說道,「那天之後他就消失了。」
「唔……」露比應了一聲,再次低下頭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腳尖,心情突然又變得有點沉重了起來。
「不過,還是得感謝他。」托尼有些惆悵,「還有老蝙蝠他們,說實在的……」
哪怕那場舊金山的決戰已經過去了很久,再回想起來,他依然能感覺到一陣止不住的後怕。
他黑化起來連他自己都怕,真虧這兩個家伙聯手想出了個法子把自己給治了,不然單靠他自己的備份AI恐怕根本不行,完全就是去送人頭的。
萬一他們失敗了……
那後果怕是沒人能接受得了。
露比悄悄地抬起頭看他。
她看見托尼那張英俊的臉上的肌肉緊繃,向來都多情含笑的眼睛裡只有一片近乎肅穆的平靜。
發生了那些事情,他自己也很懊惱吧。
她確實是很惱白罐,恨不得把他吊起來打的那種惱怒,但眼前這個人和白罐並不一樣。
他們是同一個人,也不是同一個人。
托尼注意到露比似乎在悄悄看他,他側過臉迎向她的目光。
他以為這個孩子的眼睛裡或許會有恐懼、厭惡或者是憎恨之類的情緒,但沒有。
那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一如既往的清透明亮,甚至還帶著笑意。
「說起來……」露比看著有點發呆的托尼,輕笑著說道,「今天好像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啊,鋼鐵俠先生。」
托尼愣了一下。
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說完後,一陣狂喜的情緒就止不住地湧上了他的心頭:「等等……露比,你……?」
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敲響了。
托尼有點惱火地看著敲門進來的經理,後者看見他不爽的表情還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道:「斯、斯塔克先生,您需要的服務已經准備好了……」
托尼這才想起來,剛剛他好像承包了這棟樓的奢侈品牌來著。
他看了一眼似乎已經把注意力放在小裙子上的露比,無奈地說道:「好,進來吧。」
於是,服務生們推著一個又一個的衣架魚貫而入,上百套當季的漂亮衣服整整齊齊掛在上面,在這個寬敞的包廂裡擺成了一排又一排,琳琅滿目。
露比人都要傻了。
露比:托尼每次都能刷新我對鈔能力的認知……
系統:薅禿他!
露比:嘿嘿,那我可不會客氣。
在服務生們退出去之後,露比立刻站起了身,腳步輕快地走到了那些漂亮的小裙子前面。
她穿著被弄濕的衣服不舒服很久了,果然衣服還是要穿干燥柔軟一些的。
她挑了一條搭配著白色緞帶的黑色小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回頭看向托尼:「好看嗎?」
托尼點頭:「好看。」
這不是在恭維,是真的好看。
小姑娘身材本來就好,像是個天生的衣架子,再加上漂亮的眉眼和純淨的少女感,穿這種小裙子簡直堪比模特。
「那我試試。」露比笑著說道,伸手就想去解開扣子。
她像是完全忘了這個屋子裡還有一個男士了。
托尼連忙說道:「等一下!我先出去。」
露比愣了一下:「……哦,對,抱歉,我習慣了。」
托尼:「…………」
他怎麼能不懂露比這句話的意思……
以前露比在他的要求下穿各種漂亮衣服、被他當個芭比娃娃一樣玩換裝play的時候,他這個騷斷腿的變態基本都不回避的……
他當時還想著,如果是那種款式更加復雜的禮服就好了,那恐怕內衣都需要更換,小姑娘可以展露的部位就更多了。
所以,露比顯然是因為這些經歷,習慣性地默認了換衣服的時候托尼在旁邊呆著。
此時此刻的托尼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直接從落地窗跳下去冷靜冷靜!!
托尼:時光機呢?量子隧道呢?救命,我真的hold不住了啊!
第109章
托尼逃了。
落荒而逃。
他打開落地窗飛了出去, 離開前還特別貼心地幫露比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不要問他是怎麼做到的,問就是他是鋼鐵俠。
只留下偌大的房間裡, 露比對著一套又一套精美漂亮的衣服發呆。
半晌後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跑的真快。」她笑著說道。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系統說道。
「是啊。」露比說道,「但他那張臉在我這……就已經被打上不正常人類的標簽了,一個不正常人類突然正常了反而很奇怪, 你懂吧?」
系統冷笑一聲:「我可太懂了。」
托尼·斯塔克也是唯一一個喜提系統超級黑名單的幸運兒,要知道就連康斯坦丁那個世界第一渣男也只是普普通通被拉黑而已。
露比看著手上漂亮的小裙子,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沒穿上, 而是放回了衣架上。
她說道:「果然我還是不行。」
她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對托尼的芥蒂,從頭開始, 重新接受這個已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鋼鐵俠先生。
但有些戒備和警惕是刻在骨子裡的。
她對那張臉真的毫無辦法, 哪怕他目光比新斯塔克大廈房間裡的地毯還要柔軟,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最純淨的善意,哪怕他已經表達出了如此明顯的悔意和彌補之意——
那些發生在惡|魔島上的一切, 她到底還是沒法當做沒發生過。
或許,她只是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來消化已經發生過的一切,接受已經改變過的一切,遺忘已經不可更改的一切。
系統說道:「不行就算了,我們走吧。」
露比走到落地窗前, 拉開了窗簾,望向維多利亞港的燈火, 玻璃上反射出她巴掌大小的白皙的臉。
「真奇怪啊……」她說道。
「怎麼?」系統問道。
「系統,你說, 我這一路走來, 到底是太幸運了還是太不幸了呢?」她說道, 「我遇到的每一個宿主……本質上都是一個好人,甚至是一個聖人,可是真正能與我毫無芥蒂地共生的人卻如此稀少,反而是考慮問題並不那麼全面或者說復雜的人,可能會給予我更多的信任。這是不是挺可笑也挺可悲的?」
而壞人……卻反而更加無條件信任她,對她好,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而他們又恰恰是好人不願意相信她的原因——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歸是有惡的存在,所以無條件的信任也就變成了一種奢望。
這很正常。
所以露比從來不會去怪他們,因為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反而是他們所做的那些「正確的事情」導致了不太好的後果,承受心理壓力和罪惡感更強的,也還是他們自己。這大概也是好人如此稀少和難得的原因吧。
「……」系統沒說話。
露比也習慣了系統從來不在這種問題上發表意見的行為,她只是遙望著星空遍布的夜色,久違地思考起了人生。
半晌後,她說道:「……等等,我給克拉克寫的信還沒寫完呢。」
系統:「……那你要現在寫嗎?」
露比想了想,說道:「不了。」
她笑著說道:「我准備回去了。」
……
另一邊。
托尼穿著戰甲坐在頂樓,一陣陣冷風刮過來,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
可能是因為他心更冷,由內而外將他徹底凍結,都呼吸都變得費力起來。
天哪,他該怎麼辦?
他對露比造成的傷害太深了,他要怎麼才能真正意義上的彌補她,而不是單純的自我感動?
托尼·斯塔克,快用你那天才的大腦想想辦法啊!
他看著腳下的維多利亞港發著呆。
就在此刻,他聽見身後有緩慢的腳步聲傳來。
托尼頭也不回,直到來者在他的身後停下了腳步。
「……你來做什麼?」托尼沒好氣地問道。
「來看看你。」康斯坦丁說道。
「看笑話是吧?」托尼說道。
康斯坦丁低頭看著腳下燈火通明的海港,輕輕拍了拍托尼的肩膀。
「不。」他輕聲說道,「我理解你。」
他倆估計是唯二的兩個被露比真情實感排斥的人了……這麼一想還挺難兄難弟的。
托尼轉過頭看向康斯坦丁。
後者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黑色的領帶被風吹的揚起,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仿佛久病初愈。
「……我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可憐你還是可憐我自己。」托尼越想越難受,「所以你到底是怎麼調節自己的?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在乎露比對你的看法,我能看得出來,她對你來說意義非凡。」
康斯坦丁眯起了眼睛,下意識地想去摸口袋裡的煙,結果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他已經戒煙了。
「我從來不調節自己。」他說道。
一切負面情緒對他而言都是影子,他已經學會了接受它們的存在,並與它們和諧相處。畢竟,只要望向光的方向,影子就會落在身後看不見的地方。
「……你是怎麼做到的?」托尼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情感寡淡到這種地步?
康斯坦丁笑了笑:「這或許是天賦吧。」
托尼:「……」
這人怎麼看起來還挺自豪啊?!
「我要離開了。」康斯坦丁說道。
托尼站起了身,看向康斯坦丁。
「還會回來嗎?」他問道。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他確實是個強大的魔法師,但並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強大的魔法師。
在他避世不出的那段時間裡,其他魔法側的超級英雄們也能把這個世界保護的很好。
所以,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從世界的暗側好好保護這個世界和他想要保護的人吧。這樣,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被他保護的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他只需要遠遠地看著,就好了。
「不管怎麼說,」托尼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還是要感謝你。」
康斯坦丁無所謂地輕笑了一聲,轉過了身。
他的目光看向了虛空中的一處,輕聲說道:「走了。」
隨後,傳送門的火花熄滅,他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托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康斯坦丁最後目光所及的那處,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
只余晚風陣陣吹過,冰冷刺骨。
……
托尼在屋頂上呆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心情有些復雜地回到了餐廳內。
結果他發現露比已經不見了。
只剩下茶幾上放著的一封信。
托尼看著那張白色的信紙,一時間竟然有點不敢去看,生怕上面寫著什麼「去死吧變態」之類的話。半晌後他才唾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一把掀開了那張蓋在茶幾上的信紙。
上面的字體清秀工整。
【托尼:
很抱歉我不告而別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因為我始終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態度面對你,或許這次見面本身就是錯誤的時機,我們該給彼此更多一些時間的。】
托尼深有同感。
【這些衣服都特別好看,但你不用花這些錢的,也不必要買下這麼多餐廳。你其實並沒有犯下什麼不可原諒的錯誤,你的補償也已經做得很到位了,所以你也可以拋掉那些負罪感。】
托尼捏著信紙的手指緊了緊。
拋掉負罪感?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我之前確實很怕你,因為我在你面前太弱小、太稚嫩、太天真了,你做什麼我都沒辦法反抗。但我後來發現,這種害怕也是沒有必要的。就像是絕境病毒一樣,我們可以害怕它被濫用,但不需要害怕它本身。】
【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過於介懷過去發生的事情,畢竟那並不是全部的你。至於我,你也知道我向來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拿得起放得下,連康斯坦丁那個家伙我都能原諒他,何況是對我這麼好的你?咦……不對,我為什麼總是在原諒?我是不是應該改名叫綠寶石…………】
最後幾個吐槽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小姑娘走神了。
【今天見到你之後我突然很想回去,所以我現在應該已經在去大都會的路上了。希望我們未來都能順順利利的,不要再出什麼奇怪的岔子了。
你的,
露比。】
最後那兩行小字被劃掉了,又重新寫了一遍,墨水在一旁凝聚成了兩個小墨團,看起來就像是寫信者思考了很久一樣。
托尼看著最後那四個字,突然想起以前在那個奢華的房間裡,露比對他說「我不是你的」那句話時崩潰的神情。
或許,露比習慣性地寫下「你的露比」的時候,也想起了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吧?
所以她才會把這四個字劃掉。
但她又重新寫了一遍。
這代表著什麼呢?
……
托尼看著那張信紙很久很久,終於還是笑了起來。
——他的小姑娘真的太善良了。
……
數日之後。
大都會。
星球日報編輯社。
「喂,肯特,那邊的那坨廢紙你處理一下。」
克拉克正忙著手上的稿子,突然聽見上司在喊他。
「好。」他扶了扶有點歪掉的眼鏡,站起身,抱起了那坨超高的廢紙,幾乎把他的視線都給擋住了。
他抱著那坨好像隨時都能塌掉的廢紙往碎紙機那邊走,走到無人的拐角處一個沒注意,碰得一聲和另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廢紙頓時漫天飛舞,嘩啦啦撒了一地。
克拉克:「…………」
他帶上了痛苦面具,正准備開始苦哈哈地撿紙,卻透過漫天的白色紙張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露比:「哇哦,我這種時候是該說好巧呢,還是該說好不巧……」
克拉克:「……」
克拉克腦子裡空白了一瞬間。
「露比……?」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我。」露比笑著說道,「早啊,克拉克。」
克拉克目不轉睛地盯著露比,像是害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樣。
「我聽布魯斯說你去環游世界了。」克拉克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所以,你這是……來大都會旅游的?」
露比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怎麼可能啊克拉克,來大都會旅游也不至於跑到你們編輯社來吧?」
克拉克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那……你,你是來……」
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是啊,我來找你玩的。」露比笑著說道,她一腳踩在了鋪滿了地面的廢紙上,給了克拉克一個大大的擁抱:「怎麼樣,歡迎我嗎?」
克拉克因為這個擁抱而瞪大了眼睛,喜悅和激動像是在他胸膛裡炸開了一樣。
「我當然歡迎你!」他說道,語速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想怎麼玩都可以!真的,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
不僅僅是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這個範圍包括整個宇宙。
「那倒不需要啦。」露比笑著說道,她呼出的氣體輕輕落在克拉克的耳畔,讓他覺得癢癢的,「我就是,有點想念你的那些外星朋友們還有瑪莎了。」
——還有那些在旅途中遇見過的所有朋友們。
克拉克愣了一下。
他有些驚訝,但他的目光很快就柔和了下來。他微微收緊了擁抱著露比的雙臂:「好,歡迎回來,露比。」
「肯特!」不遠處上司的叫聲傳來,打破了這一幕,「處理個廢紙處理這麼久?!你摸魚就算了別摸的這麼光明正大好不好!」
卑微社畜克拉克:「……」
露比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我來幫你吧。」
說完,她的一只手就變成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觸手,幾乎是瞬間就把地上鋪滿的廢紙給全都撿了起來,整整齊齊地堆成了一摞。
「不用謝。」小姑娘可把自己得意壞了。
克拉克趕緊把那坨廢紙丟進了碎紙機,然後對露比說道:「今天的班就上到這裡了,我去請假。」
「你不怕扣工資嗎?」露比好奇地問道。
克拉克哭笑不得:「工資算什麼啊……」
你才是最重要的,露比。
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
結果,克拉克帶著小姑娘走下寫字樓之後,一眼就看見站在寫字樓下排成了整齊一排的布魯斯、傑森、迪克、史蒂夫以及彼得等人。
克拉克:「……?」
這群人是怎麼回事啊!從哪冒出來的?!
露比愣了一下,特別驚喜:「你們怎麼都來了?」
「這個嘛……」傑森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布魯斯發現他的黑卡刷了一張去大都會的機票,然後迪克把這件事情發到了推特上……」
迪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是因為露比回國太高興了!」
「你沒錯,感謝你,兄弟!」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我們都不知道露比回來了!」
迪克裂開了:誰特麼是你兄弟啊!
傑森:「……所以我們就多了這些拖油瓶。」
克拉克:「……」
不,難道你不覺得你們所有人都是他的拖油瓶嗎!可惡,還以為能和露比單獨玩耍一段時間的,這幫人都是怎麼回事啊!?
露比倒是特別驚喜:「哇,我還想著,過段時間一個個去找你們玩的!」
「這個嘛……」迪克悠閑地說道,「大家一起玩也挺開心的不是嗎?」
還能預防某些居心不良的份子悄咪咪地對小姑娘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一箭雙雕。
「不管怎麼說。」靠在蘭博基尼車身上的布魯斯微笑著說道,「歡迎回來,露比。」
露比看向他們所有人,迎著大都會的陽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未來的路還很長。
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履行曾經許過的每一個諾言。
……
第110章 渣男的一天1
露比睜開了眼睛。
她正准備伸個懶腰, 卻發現自己的呼吸卡在了氣管裡,一時間竟然有種被嗆到了的感覺。
於是她下意識地想要深吸一口氣讓呼吸順暢一點,結果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呼吸沒能通暢, 反倒讓她拼命地咳嗽了起來。
露比一邊咳嗽一邊震撼:……等等, 什麼情況, 我竟然能呼吸了?
作為一個共生體,她實際上是不需要氧氣的呀!
她連忙一邊咳嗽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個動作完成之後,她才意識到——
等一下。
她為什麼可以坐起來?
露比一邊低頭一邊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驚愕地發現——
「臥槽!」她驚呆了, 「這這這, 這不是康斯坦丁的身體嗎!!」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地咳嗽了起來,胸口痛到仿佛有人在瘋狂地碎大石一樣,一時沒憋住, 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落在冰冷的木質地板上。
「你媽的……好痛……怎麼會這麼痛……」露比捂著胸口,人都傻了, 剛想站起來,結果雙腿一打架, 撲通一下就摔在地上,摔進了血泊裡。
這下摔的挺狠, 但顯然這點疼痛根本沒辦法和胸口的疼痛相提並論, 所以露比反而沒什麼感覺。
她已經懵了。
不是,等一下!
為什麼她會變成康斯坦丁啊!
系統呢?
系統, 出來救駕啊!
然而系統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像是死了一樣。
露比躺在地板上半天沒動彈。
胸口好疼。
地板好硬。
身體好冷。
難受, 想哭,快來人,給朕上布洛芬阿司匹林嗎啡□□啊!來一棍子給朕敲暈都行!
所以康斯坦丁平時就是頂著這麼個身體到處驅魔?
她正躺在地上懷疑人生,突然就聽見啪嘰一聲,一坨白色的史萊姆從床上掉了下來,剛好落在她面前。
露比看了一眼,立刻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康斯坦丁!快說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她衝著那坨史萊姆氣呼呼地說道。
有著契約印記在,她一眼就看出康斯坦丁就在她原本的身體裡面!
康斯坦丁也無語了。
他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沒了手腳沒了肺,縮在軟乎乎的被窩裡別提多舒服了。
要知道,他已經多久沒體會過這種渾身舒適、神清氣爽、仿佛能早起繞著操場跑十圈的健康感覺了?
這也太爽了……才怪!
出了這種怪事,康斯坦丁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害他。
於是他快速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驚愕地發現——
等等,這不是露比的身體嗎?
他還在納悶呢,就發現自己身邊睡著的他的身體突然坐了起來,一個勁咳嗽,甚至還咳出了血。還沒等緩過來呢,他的身體又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一聽就摔得不輕,康斯坦丁都快要感受到一陣幻痛了。
他聽見自己的身體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傻乎乎的口吻說道:「這不是康斯坦丁的身體嗎!」
康斯坦丁:……一聽就是某個小傻共生體的口吻。
嗯,他懂了。
所以他倆是一覺醒來互換了身體?
於是,一人一共生體趴在地板上面面相覷,雙雙從對方眼睛裡讀到了一條訊息: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
露比把康斯坦丁一把扔進了沙發裡,翻箱倒櫃地找到了被他隨手塞進抽屜裡的止咳糖漿,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
康斯坦丁窩在柔軟的沙發裡,半個軟乎乎的身體都陷進了抱枕裡,舒服的紅色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露比一回過頭就看見康斯坦丁舒服的快要升仙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一伸手就把康斯坦丁給拎了起來,超凶地說道:「喂,你到底干了些什麼,快點把我倆的身體換回來!」
康斯坦丁懶洋洋地半睜著眼睛:「我怎麼知道,我一覺醒來就是這樣了。」
露比氣得把他軟乎乎的身體一陣亂揉:「我不信!你這個滿肚子壞水的渣男肯定動了手腳!」
康斯坦丁被揉得頭昏眼花:「好了好了,你別揉了!——應該是魔法事故。」
露比停了下來:「魔法事故?」
康斯坦丁說道:「昨天驅魔的時候可能出了點小意外,導致魔法之柱不穩定,魔力外泄影響到了我們的靈魂。」
畢竟,他們的身體混在一起,一旦出了點小意外,就很可能導致靈魂錯開。
露比如遭雷劈:「不是吧!?救命啊那還有沒有辦法把咱倆給換回來啊!!有一說一你身體真的好軟好涼手感好好,根本停不下來了嗚嗚嗚……」
被揉成一坨史萊姆的康斯坦丁:「……」
露比越想越委屈。
她一個正當妙齡的年輕少女,啥錯事也沒干,怎麼就得被塞進一個肺癌晚期的殼子裡等死了??
「能換回來……唔……」康斯坦丁被捏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唔唔唔你別揉了……」
露比眼前一亮:「真的?怎麼換回來?」
康斯坦丁說道:「等意外泄漏的魔法能量耗盡了,應該就能自動換回來了。」
「那要多久啊?」
康斯坦丁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露比心中警鈴大作:「等等,康斯坦丁,不會等我病死了都沒辦法換回來吧?」
康斯坦丁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知道意外泄漏的魔法能量到底有多少。
露比:「………………」
停頓了一秒後,露比光速拿起了康斯坦丁那部破破爛爛的翻蓋老古董手機。
康斯坦丁:「你要做什麼?」
露比一臉嚴肅:「喊救護車。」
康斯坦丁:「……?為什麼?」
露比:「當然是把我這個可憐的肺癌晚期患者送到醫院去接受化療!本姑娘簡直要痛死了好不好,你平時都是怎麼忍下來的?」
康斯坦丁:「………………」
雖然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聲音自稱「本姑娘」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跨性別者呢!
「現在恐怕不太行。」康斯坦丁說道。
「為什麼?」露比氣呼呼地問道。
「有家人被惡魔纏上了,找人聯系到了我。」康斯坦丁平靜地說道,「如果你現在去醫院化療,等出院了他們恐怕就被滅門了。」
露比:「……」
半晌後,她才一臉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驅魔?」
康斯坦丁:「……」
眼看著自己那張臉做出「你在逗我」的表情說出剛才那句話,他總覺得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那不然呢?我去嗎?」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看著自己手裡懶洋洋地癱著的小共生體康斯坦丁,氣得一捏爪子,把康斯坦丁捏得從她的指縫間漏了出來:「可是我不會驅魔啊!」
「我教你。」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沉默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但……
但她真的挺慫那些奇形怪狀的惡鬼的……
……
最終露比還是忍痛(物理)決定,硬著頭皮去驅魔。
——畢竟這可是事關一家子的性命啊!
她急急忙忙地洗漱了一番,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手忙腳亂地試圖刮胡子,結果差點把這張俊美的臉給刮破相。
康斯坦丁沒辦法,只能伸出一只小觸手幫他自己的身體刮胡子。
露比被他弄的有點癢,縮了縮下巴,結果康斯坦丁沒來得及反應,差點又是一刀下去把自己刮毀容。
「不要亂動。」他連忙說道。
「……哦。」露比懨懨地說道,「那我要是想咳嗽怎麼辦?」
康斯坦丁:「忍著。」
露比:「……這還能忍著?我平時也沒見你能忍住咳嗽啊!」
好不容易刮完了胡子,露比穿上了風衣走出了這間汽車旅館。
此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快到中午了。坐在接待櫃台後面的旅館老板看見她出來,熱情地打了聲招呼:「早啊,康斯坦丁。」
露比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下意識地衝著老板露出一個特別友善的笑容:「早啊!」
老板:「……?你今天心情這麼好啊?」
露比:「……」
康斯坦丁:「……笑得傻乎乎的。」
露比連忙把臉上燦爛的笑容收了回去,努力擺出了康斯坦丁平日裡那副冷峻的模樣。
……看起來更奇怪了。
露比正往外走呢,結果腳還沒跨過門檻,突然又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傳來,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她真的是要被胸口的劇痛給逼瘋了,要不是因為這具身體裡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在支撐著,她估計自己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但……現在這樣還不如直接暈過去呢!至少人能舒服一點!
她腳下一個不穩,啪的一下被門檻給絆倒了,一個一米八幾的高個兒大男人啪嘰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櫃台後面的老板:「……康斯坦丁!你沒事吧!」
矮胖矮胖的老板急急忙忙從櫃台裡跑了出來,去扶倒在地上咳嗽的露比,結果驚愕地發現,這位他一直以來印像都很不錯的常客竟然一跤摔的吐血了!!
老板如遭雷劈:「!!!」
客人在自家旅館門口吐血了,這還了得!!
……
於是,三分鐘後。
伴隨著一陣閃爍的燈光和急促的警笛聲,被抬上擔架、推進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急救的露比:「……」
康斯坦丁:「……」
第111章 渣男的一天2
「不太好。」急診內科的醫生看著手裡拍出來的CT片子, 一臉嚴肅。
當然不太好,只剩下兩三個月壽命的肺癌晚期,能好到哪去?
一般人的身體到了這種程度早就垮掉了。
不僅僅是呼吸困難和劇烈的疼痛, 還有一系列嚴重的並發症,會從內而外地徹底摧毀一個人。
「你以前都沒有拍過片子嗎?」醫生覺得很不可思議,「惡性腫瘤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 你竟然還能在外面跑來跑去?」
露比:「……醫生,你的這個問題我也很疑惑。」
這可能就是魔法吧。
「我很遺憾。」醫生有些惋惜地看著她, 「我們會盡量治療, 但這需要你的配合,或許可以延長你的時間。」
都不談治愈的希望了, 只談延長時間, 能苟一點是一點——可想而知康斯坦丁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到了何種地步。
露比都要裂開了。
「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她一把拉住了醫生的手,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還年輕, 我不想死!」
醫生:「……」
醫生看著他那雙黑曜石般明亮漂亮的眼睛和那張帶著病容卻依然俊美的蒼白的臉, 默默地紅了臉。
露比:「……?」你臉紅個錘子?
「你說得對!」醫生如同打了雞血般反握住了露比的爪子,「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英年早逝是全世界的損失!」
露比:「……」
康斯坦丁:「……」
倒、倒也不必?
露比仔細一想, 這話好像也沒錯?畢竟, 康斯坦丁的力量太強大了,不知道干掉了多少惡魔拯救了多少條人命, 如果他死了,那確實是全世界的損失。
……可問題是這家伙已經吸煙把自己吸沒了啊!
這能怪誰!?
醫生刷刷刷地露比開了一堆單子:「先去辦個住院手續,你這個情況不容樂觀, 再不治療就要進重症監護室了, 然後我們立刻專家會診。」
露比:「呃……其實我還有別的事情……」
醫生:「別的事情?有什麼事情比你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露比:「……」
好像挺有道理的?
「那, 康斯坦丁,要不咱們就先住院?」她對自己體內的康斯坦丁說道。
「你不管那家人了?」
「……可這病情不能拖了吧?」露比有點猶豫。
康斯坦丁沉默了片刻,說道:「你自己決定吧。」
畢竟,身體的控制權在她手上。
「話說回來,」露比說道,「你這家伙竟然還挺有錢。」
這麼貴的醫療費,眼都不眨就刷掉了,露比悄咪咪瞅了一眼余額,上面的一長串數字看得她眼睛都痛了。
康斯坦丁:「惡魔纏上的可不止窮人,那些富豪們願意花很多錢來保住自己的命。」
「那你給有錢人驅魔要收多少錢?」露比問道。
「看心情吧。」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想起他們上回去給一個貧窮的家庭驅魔,康斯坦丁似乎只收了對方一美元。
她突然有點感慨。
想不到這家伙竟然出乎意料的……挺溫柔?
醫生見露比在那發呆,便出聲說道:「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就讓護士推個輪椅過來,去帶你辦手續。」
醫生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快要病危了,讓人家自己跑腿肯定是不太現實。
「呃,有的。醫生你能幫我開點止痛藥嗎?」露比問道。
「可以,但你先去把住院手續辦了,你這病情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刻開始治療。」醫生鐵面無私。
……
一小時後,成功搞到一大堆止痛藥和止咳藥的露比悄咪咪地從住院部病房裡溜了出來。
她躲在走廊的拐角處四處張望了一下,做賊似的。
「你知道你現在這個動作有多傻嗎?」康斯坦丁簡直看不下去了。
「我可不能被醫生發現。」露比嚴肅地說道,「不然沒准會被關進病房打鎮靜劑。」
「你又不是在瘋人院。」康斯坦丁說道。
「是啊,瘋子可不會肺癌晚期了還仗著自己一時半會死不了到處亂跑,和惡魔打架。」露比說道。
康斯坦丁:「……」
謝謝,有被內涵到。
「這一塊都是重症病人。」露比說道,「就咋倆這說話的功夫,沒准都有人咽氣了。」
康斯坦丁:「哦。」
露比:「……要不要這麼冷漠啊!」
康斯坦丁正准備說些什麼,露比就看見走廊盡頭突然有個穿著白色病號服、披頭散發的人型生物無視重力,從天花板上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
露比:「……臥槽。」
露比:「……康、康斯坦丁,剛才那個是鬼嗎?」
康斯坦丁:「不然呢?蜘蛛俠嗎?」
露比:「呸呸呸,晦不晦氣啊你!這種糟心的破事不要亂cue小……不要亂cue蜘蛛俠好不好?」
康斯坦丁:「哦,你還認識彼得·帕克啊,他是你前任?」
露比:「你怎麼知道……算了,當我沒問。」
心累,不想和聰明人說話。
「這種地方天天死人,有鬼不是很正常?」康斯坦丁懶洋洋地說道,「只要不傷人,就別管它們。」
見他這麼淡定的樣子,露比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
十分鐘後,露比總算是逃出了醫院。
她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頗為感概:「果然不含福爾馬林味的空氣是最好聞的。」
「同感。」康斯坦丁說道。
「那麼,那家人住在哪啊?」露比一邊在路邊走著一邊說道。
「離這裡不遠。」康斯坦丁說道,「郊區一棟小別墅,打車過去一個小時。」
露比聞言便在路邊停下了腳步等出租車,她站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點點煩躁,忍不住去摸了摸口袋,成功從裡面摸出了一包煙。
不知道為何,她一觸碰到煙,就有一種非常愉悅的感覺,甚至有種立刻就點燃一根爽一爽的衝動。
露比:「……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嗯?」
露比:「你是不是煙癮犯了?」
康斯坦丁:「沒有啊,我現在感覺可好了。」
露比氣暈了:「——那是因為你霸占了我健康的身體!你個混蛋!你這個癆鬼殼子煙癮犯了!」
要知道,煙癮可不完全是心理依賴。
生理依賴也同樣非常嚴重。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下,突然莫名覺得有點好笑:「……那,要不你來一根?味道還挺不錯的,沒准你會喜歡。」
露比:「……」
露比低下頭一看,發現就在和康斯坦丁聊天的那幾秒鐘的時間裡,她的手已經自動抽出了一支煙夾在指縫間了,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
夾煙的手,微微顫抖。
「不行!」露比直接將煙扔進了下水道口,「我絕對不抽煙!只要我在你殼子裡一天,你這個破肺就別想接觸到一點尼古丁!」
「行吧,你隨意。」康斯坦丁說道。
……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太難了。
在去鬼宅的路上,露比滿腦子都是被她放在口袋裡的那包煙。
見鬼,她現在對煙的渴望比對甜品的渴望要高出幾千倍!這就是煙癮嗎,太可怕了吧!
露比煩躁的要死,動作粗暴地降下了車窗,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實在不行就試試吧。」康斯坦丁說道,「沒那麼糟糕,相信我。」
「我不。」露比倔強地說道。
「那你就只能忍著煙癮了。」康斯坦丁說道。
他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可怕,不讓他吸煙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主要是,你這個身體真的不能再吸煙了。」露比說道。
「……」康斯坦丁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說些什麼。
小家伙寧可自己忍著這可怕的煙癮,也不願意用別人的殼子吸一口煙——說實話,康斯坦丁雖然不在乎自己的病情,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觸動。
此時,司機似乎看出了露比的焦躁,他笑著回過頭說道:「哥們兒,煙癮犯了?」
「是啊,戒煙呢。」露比懨懨地說道。
「給你這個。」司機扔了個小盒子給他,「可有效了。」
露比低下頭一看——
戒煙口香糖。
露比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
出租車在一棟郊外的別墅外面停了下來。
惡狠狠地嚼著口香糖的露比邁著修長的腿,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抬起頭看向這棟陰沉沉的房子。
她一眼就看見了一個披頭散發吊死在別墅院子裡大樹上的屍體。
露比:「……」
眨了眨眼,屍體又消失了。
康斯坦丁說道:「看起來真有點不干淨的東西。」
露比:「你、你你你有辦法對付它們吧?」
康斯坦丁輕笑了一聲:「先進去看看吧。」
露比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那家人已經被嚇得連夜搬出去了,把鑰匙藏在了門口的墊子下面。
「沒用。」康斯坦丁說道,「惡魔已經標記他們一家子了。」
露比掃了一眼屋子內部,看起來倒是很正常的裝修形式,室內設計還挺溫馨的。
只是很多角落裡都纏繞著散發著怨毒氣息的黑霧,看起來就邪惡莫名,露比甚至覺得,她踏入屋子的那一瞬間,身邊的氣溫都降低了好幾度。
「……不好辦啊。」康斯坦丁說道,「這屋子裡的惡魔有點本事。」
如果讓他本人來驅魔的話,倒是不用廢什麼太大功夫,但如果讓一個啥驅魔知識都不懂、空有一身不屬於她的力量的露比來驅魔……
她甚至連拉丁語都不會說,更別提用發音更怪異的深淵語念咒了。
康斯坦丁覺得如果自己是那個惡魔的話,現在已經笑出了聲。
「是像伽椰子那樣的鬼嗎?」露比問道,「就那種,會殺光所有進入到屋子裡的人?」
「差不多。」康斯坦丁說道。
「懂了。」露比點了點頭,「那我們把這個房子給平推了不就行了!!」
不會念咒不要緊,物理驅魔就是了!!
康斯坦丁:「…………」
第112章 渣男的一天3
最終康斯坦丁還是制止了已經舉起大錘准備砸牆的露比。
「你這樣只會激怒惡魔。」他說道, 「它會更氣急敗壞地把你折磨致死的。」
「好吧。」露比泄了氣,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口香糖塞進了嘴裡,「那你說怎麼辦吧。」
「我剛剛試過了, 我附身在你身上也沒辦法動用魔法, 所以我沒法替代你。等會兒驅魔的時候,你嚴格按我說的每一步去做, 我會教你念咒的。」康斯坦丁說道。
露比立刻來了精神:「你要教我魔法?」
康斯坦丁:「……也算是魔法吧。」
露比: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
「念什麼咒?阿瓦達索命?」露比興致勃勃。
「……我不是霍格沃茨畢業的,而且霍格沃茨也不教驅魔。」康斯坦丁嘰裡咕嚕地念了一大串奇怪的語言:「跟我念:%@#&$………」
露比:「…………」
啥玩意兒?
她鸚鵡學舌一樣學了半天,最後成功地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到了, 痛得天崩地裂, 日月無光。
露比捂著嘴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語言,康斯坦丁你算計我!」
康斯坦丁:「……」
有些人大概就是真的沒有魔法天賦。
康斯坦丁無奈地說道:「行吧,那這樣,你先穩定好情緒,遇到惡魔的時候冷靜一些, 它會利用你的恐懼。然後你把右邊口袋裡的那一小瓶聖水拿出來潑它一臉就行。」
露比:「這麼簡單?」
康斯坦丁:「嗯。」
他沒有說的是,那一小瓶聖水是真正被神靈賜福過的聖物,全世界也就僅剩寥寥數滴而已,哪怕是路西法親臨也得避其鋒芒。
除了他手頭保管的這一小瓶,其他的全都被梵蒂岡當做最高規格的聖物保管著,只有教皇有資格動用。
對付這種惡魔本不需要用到這麼貴重的東西,但康斯坦丁還挺擔心小姑娘對付不了惡魔, 萬一翻車了可就不好了, 用聖水是最保險的方式。
露比可不知道這東西有多金貴, 她立刻伸手去口袋裡掏, 結果不掏不知道, 一掏嚇一跳,這口袋裡竟然裝著一大堆東西,裡面的空間起碼有一立方米那麼大!
「隨、隨身空間?」
「這件衣服是魔法物品。」康斯坦丁說道,「你找一下,應該在裡面。」
「難怪你天天穿著這一件。」露比一邊掏著一邊吐槽,「你有洗過這件衣服嗎?」
康斯坦丁:「……我是個魔法師。」
「懂了。」露比說道,「清理一新?」
康斯坦丁:「………………」
都說了我不是霍格沃茨畢業的!
露比總算是把小瓶子給摸了出來,塞進了另一個正常的口袋裡,和煙袋子和口香糖放在一起。
「接下來怎麼辦?」她問道。
「等吧。」
鬼會自己出現的。
……
接下來就是一陣漫長而無聊的等待。
露比先是打開電視看情景劇,看了半天覺得很無聊,又去冰箱裡找吃的,結果還成功發現了一塊還沒吃過的草莓派!
露比:大豐收!
於是康斯坦丁就眼睜睜看著露比頂著自己的殼子,在一棟鬼宅裡愉快地掏出了刀叉,吃起了草莓派。
暗中觀察的惡魔:「……」
可惡,不愧是那個傳說中的康斯坦丁,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竟然還能如此輕松地吃甜點!
他這是在看不起自己嗎!
惡魔覺得受到了天大的冒犯,差點被氣活了。
不行,這還能忍!?
惡魔氣的不行,准備給這個自大狂一點顏色看看。
於是它果斷用念力把窗戶打開,讓蕭瑟的冷風刮了進來,然後一把拽住餐桌,用念力猛地一拖——
露比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了蘋果派,任憑桌子被拖的到處亂跑,也只是瞪大了眼睛,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啃著手裡的餅子。
「鬼來了?」她嚇得趕緊問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能不能把嘴裡的東西吃完再和我說話啊,心好累。
露比兩三口解決了蘋果派:「吃飽了好辦事嘛。」
吞下去之後,她突然又覺得胸口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露比臉色微變,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這陣子疼痛連止痛藥都壓不住了,露比只覺得有人在拿刀子瘋狂地捅她,痛得她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拼命抑制住喉嚨裡的腥甜氣息。
惡魔狂喜:趁他病,要他命,此時不偷襲更待何時!
於是惡魔立刻瞬移到了露比身後,毫不猶豫地伸出了爪子去掏她的心髒。
惡魔:美滋滋,康斯坦丁的心髒,肯定大補。
康斯坦丁反應很快,立刻控制了自己的身體,閃避了這一招。
他這一劇烈的運動,頓時讓露比更疼了。
「草草草,康斯坦丁你慢點,好痛!」她痛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康斯坦丁頓時不敢動了。
他現在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疼痛,但顯然他現在的每一次行動,都會讓露比生不如死。
惡魔:「……?」
什麼情況?什麼慢點好痛?
露比一邊擦掉了嘴角咳出來的血,一邊去摸聖水,結果被惡魔扔過來的椅子給砸中了,一個站立不穩就摔倒在了地上。她甚至覺得被椅子砸中的地方骨頭裂了。
露比:……好痛,好難,為什麼驅魔這麼麻煩!?康斯坦丁你這個破身體就不能好好治一治嗎?
「約翰·康斯坦丁……」惡魔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真可悲啊,怎麼沒人來救你了?哦,我忘了,你的朋友們都死光了,拜你所賜,哈哈哈哈哈哈!」
「誰說死光了,本姑娘還沒死呢!」露比咬著牙從地上站了起來,想繼續去摸聖水,結果又被惡魔一陣妖風給吹得撞在了牆上,頭昏眼花,險些當場就暈過去。
「好吧,好像也差不多快死了……」露比躺在地上一邊吐血一邊吐槽。
康斯坦丁有點著急,但卻做不了什麼。
他動用不了自己體內的魔力,又不敢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只能袖手旁觀。
露比倒在地上費力地呼吸著,她感覺自己喘氣就像是在拉風箱一樣,出氣多進氣少,簡直就像是被扔上了海灘的魚,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
痛死了——真的痛死了,就像是千萬把小刀在切割她的肺部和氣管,每一次呼吸都千刀萬剮。對,確實是一時半會死不了,但還不如死了呢!
——所以康斯坦丁平時到底是怎麼忍受得了這麼劇烈的疼痛的?
他發病的時候甚至一聲不吭,露比自從跟了他之後,就從沒聽他喊過痛。
而就目前發病的頻率來看,他一天的時間裡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時間是伴隨著劇烈的痛楚的。
露比頓時對這個家伙肅然起敬。
她眼看著惡魔逐漸逼近,但劇烈的疼痛又讓她動彈不得,只能費力地伸手去摸聖水,但疼痛已經讓她渾身冒冷汗、神志不清,冷汗和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已經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惡魔在什麼位置了。
康斯坦丁嘆了口氣。
「釋放魔力,露比。」他在露比的耳邊輕聲說道。
打不過這個惡魔,沒關系。
我們可以喊更厲害的惡魔來幫忙。
露比微微一怔。
下一秒,她順從這個身體的本能,放開了對魔力的控制。
魔法之柱的力量蠢蠢欲動,就在她力量爆發的那一刻,她身後的虛空裡陡然睜開了六只猩紅邪惡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惡魔。
惡魔愣了一下,隨即連退了好幾步。
「三、三、三宮……」它甚至開始舌頭打結了,那張醜陋的臉上露出了扭曲而恐懼的表情。
三宮魔發出了令人膽寒的嗤笑聲:「哪裡來的垃圾,滾。」
惡魔頓時嚇尿了:「對不起!我這就滾!」
然後,露比就眼睜睜看著這個惡魔頭也不回、連夜打開通道跑回了地獄。
露比:「……?」
她艱難地爬起了身,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費力地喘著氣,還沒能理解眼前這一切,就看見虛空中伸出了一只惡魔的手,按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
突然被壁咚了的露比捂著自己的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康斯坦丁……」三宮說道,「你這個廢物連這麼個垃圾貨色都打不過了?」
露比一頭霧水:「……呃,不好意思,您哪位?」
康斯坦丁好像沒提過自己還有個會壁咚他的背後靈朋友啊?
三宮魔:「……???」
於是,露比和三宮魔對臉懵逼,雙雙都懷疑對方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吃瓜看戲的康斯坦丁躲在露比的體內笑出了聲。
三宮魔也反應了過來,他的六只眼睛裡有一絲詫異:「……等等,你不是康斯坦丁。」
「你是他的使魔之類的?」露比看了一眼撐在她耳邊的惡魔爪子,試探性地問道。
「……」三宮魔愣了一下,隨即暴怒:「使魔?!你怎麼敢用這麼低賤的名稱稱呼我,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
露比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手抖著從口袋裡拿出了止痛藥,咽了兩顆下去,這才稍微緩了一點,頭暈眼花地坐回了沙發裡。
「不是就不是嘛……」她嘟囔著,「干嘛生氣啊。」
三宮魔興致盎然地看著她,說道:「康斯坦丁的靈魂竟然被替換掉了,有意思……小東西,你要是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露比眼前一亮。
三宮魔嗤嗤笑著說道:「很簡單,你把這個身體給殺掉,這樣你的靈魂就可以脫離軀殼了,然後我再把你的靈魂牽引回你自己身體。」
露比:「……你是讓我殺了康斯坦丁?」
三宮魔:「沒錯。」
露比驚了:「我還以為你們是朋友?」
三宮不爽地咆哮了起來:「朋友?你這是在詛咒我嗎?誰特麼是康斯坦丁的朋友啊!!」
人家康斯坦丁不是沒有朋友,他是交一個朋友死一個朋友,這小東西說自己是康斯坦丁朋友,這不就是在咒自己死嗎!
三宮魔氣壞了。
年紀輕輕,心眼挺壞啊這可惡的小東西!
露比:「……」
康斯坦丁:「……」
第113章 渣男的一天(完)
「哼。」三宮魔很不爽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麼關系,但我建議你趕緊拿把刀捅死這家伙的身體,這樣你也不會痛了。」
是他的朋友的話, 趕緊捅死他,不然死的就是你。
是他的敵人的話……那更要捅死他了!
「不……咳咳咳。」露比正准備拒絕, 一口氣沒喘上來又咳了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去找止咳藥, 結果慘兮兮的發現剛才那個惡魔在揍她的時候, 一不小心把止咳藥給全灑了……
露比對著空空如也的藥瓶,露出了流淚貓貓頭的表情。
被揍了都還沒什麼,辛辛苦苦搞來的藥沒了也太破防了,她快要繃不住了嗚嗚嗚嗚……
眼看著那個從來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康斯坦丁淚眼汪汪地對著一個破瓶子發呆的三宮魔:「…………」
果然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要不是他現在處於被封印的狀態, 他肯定要想辦法整個相機來把這一幕拍下來,以後但凡心情不好了就拿出來瞅一瞅,保准立刻喜笑顏開。
露比好不容易咳完,一臉心塞的擦掉了血, 然後抬起頭看著三宮魔,有些納悶:「你還不走呢?」
三宮魔:「……」
三宮魔肺都要氣炸了, 這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合著他被放出來就是為了把剛才那個垃圾惡魔給趕走的?他就是個工具魔唄?
更何況這個小家伙還頂著康斯坦丁的臉,更可惡了!!
然而被封印的他又拿露比沒什麼辦法, 只好繼續言語誘惑:「你確定不需要我的幫助?相信我, 只要你現在把康斯坦丁的身體殺掉,我就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無論什麼願望都可以,你不相信的話, 我們可以簽訂契約。」
簽訂契約?
露比臉色一僵。
又是簽訂契約!
要知道她已經在契約這檔子事兒上被康斯坦丁坑過兩次了, 她才不會相信這些滿嘴跑火車的魔法側渣男們!
果然惡魔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從口袋裡掏出了那瓶聖水, 趁著三宮還沒反應過來,啪嘰一下全都糊在了他的臉上。
三宮:「……?」
他只來得及愣了那麼千分之一秒,就感覺到自己臉上被不明液體糊上的地方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熔化了,伴隨著滋滋的聲音,冒出了一縷縷的青煙。
劇烈的疼痛讓他猛烈地掙扎起來,身邊的空間都開始扭曲起來,他忍不住嘶吼出聲:「啊啊啊——該死——!康斯坦丁你算計我!!」
躺著也中槍的康斯坦丁:「……」又不是我潑的,我還心疼那點聖水呢。
三宮魔顯然是氣瘋了,嘶吼著拼了老命地伸出皮膚不斷熔化的爪子想要撓死露比:「該死的小東西啊啊啊啊!!你給我等著,等你這個殼子病死了老子出來第一個把你給活吞了!!老子要一點點地把你給嚼碎——」
話還沒說完,他就因為受了重創魔力不濟,又被封印給摁了回去。
露比看著虛空中留下的一撮灰燼,聞著滿屋子刺鼻的硫磺味道,有些疑惑地問康斯坦丁:「他死了嗎?」
康斯坦丁說道:「沒有,但他也暫時活不了。」
露比:「……」
露比還准備問些什麼,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露比拿起來一看,是住在這間房子裡的那戶人家,雇佣康斯坦丁來驅魔的老板。
對面似乎是不放心驅魔這檔子事,又來提心吊膽地詢問情況來了。
露比很輕松地告訴他們驅魔儀式已經完成了,很成功,這棟房子不會再出任何問題了。
對面的老板激動的恨不得當場飛奔過來給這位驅魔大師唱贊歌,當即決定立刻來這棟房子裡大擺宴席宴請偉大的康斯坦丁先生,熱情到讓人無法拒絕。
露比本來還想推辭的,但一想他們家做出來的美味的蘋果派,很不爭氣地選擇了留下。
老板這家子人動作很快,半小時後就到了。露比走出房子,正准備和這家人打招呼握個手,結果她一時沒忍住,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露比裂開了:「我靠,剛剛就應該讓老板幫忙帶一些止咳藥過來的,太失策了!」
康斯坦丁問道:「痛不痛?」
露比:「痛不痛你自己不知道嗎!?」
康斯坦丁語氣不由自主地柔軟了一些:「止痛藥還有吧?」
露比難受得皺著眉:「……止痛藥吃多了會成癮的,你這破身體已經有煙癮了,不能再整個藥物成癮了,不然真的可以直接拉進太平間了。」
康斯坦丁:「……」
他本來想說,反正被拉進太平間也是遲早的事情,半晌後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於是這家子人就眼睜睜看著這位身材清瘦、貌若天神的強大驅魔師痛苦地咳嗽了起來,他看起來真的痛得要命,甚至咳得彎下了腰,高大的身軀一下就顯得佝僂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卻有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裡滲了出來,滴落在地面上。
老板一家如遭雷劈:「!!!」
這、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剛才和惡魔戰鬥的時候受了什麼重傷嗎!
……
一分鐘後。
露比面無表情地被抬上了擔架,在交替閃爍的警燈和急促刺耳的鳴笛聲中被推上了救護車。
推著她上了救護車的護士一臉迷惑:「你好眼熟啊,我今天早上是不是也搶救過你?」
二進宮的露比:「……不,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人了。」
小護士特別篤定:「不,像你這麼英俊瀟灑的人我絕對不會記錯!天哪,一天之內我給你做了兩次急救,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說著說著,小護士就悄悄臉紅了。
露比:「……」
妹子,相信我,絕大多數正常人都不會想要這種緣分的。
……
被送到醫院之後。
醫生一臉嚴肅:「年輕人,不是我說你,你既然年紀輕輕就得了這種大病,更應該要配合治療了,而不是入院第一天就悄悄跑到荒郊野嶺的別墅裡去和人搞轟趴!」
露比試圖狡辯:「我不是,我沒有……」
醫生鐵血打斷:「好了,別說了,去躺著!」
露比:「……」
康斯坦丁:「你這下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了吧。」
露比:「就,就算你再不喜歡,該治療就還是得治療!」
她一臉悲壯地躺上了病床,仿佛從容就義。
……
當天夜裡,露比手上插著針管,坐在病房的落地窗旁,望著窗外的月亮,托著下巴問道:「喂,康斯坦丁,要是咱倆真的換不回來,該怎麼辦啊?」
康斯坦丁說道:「……那也挺好的。」
露比:「……去你妹的挺好的!你是不是就正盼著咱倆再也換不回來了?這樣得肺癌死的就是我的了!」
康斯坦丁搖了搖頭,沒說話。
如果一直換不回來,那麼附身三宮進入彼此幻境的,就是他了。
至於露比,雖然有點對不起她,但一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師的殼子足夠讓她保護好自己了。她的靈魂很純淨,不會被惡魔和鬼魂盯上。他本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朋友和仇人都死光了,露比在他體內呆著,至少不會被人尋仇。
至於肺癌晚期——這種病對普通人來說確實致命,但對他們這種超人類來說,其實還是有不少能苟命的辦法的。實在不行去找斯塔克要個絕境病毒,也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樣就很好,最危險的事情他去做就好。
如果不是沒得選,誰會眼睜睜看著別人去送命?
「你在想什麼?」露比問道。
「沒什麼。」康斯坦丁即答,「還不睡嗎?」
露比用另一只沒被扎針的手指了指身後那些默默看著她的灰白色靈魂們:「被這麼多大兄弟圍觀著,你倒是睡一個給我看看?」
康斯坦丁:「……」
反正也睡不著,露比干脆轉過身,走到一個靈魂面前和他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啊。」她說道。
靈魂:「……」
「就這麼干站著也沒什麼意思,」露比說道,「你們有沒有人想打牌的?」
所有灰白色的靈魂都看了過來。
「大家都想玩?」露比愣了一下,「那人數可能有點太多了……要不然,我們玩狼人殺吧!」
康斯坦丁:「………………」
……
於是露比真就和一堆灰白色靈魂團團圍坐,開始玩起了狼人殺。
露比手氣很絕,第一把就抽到了預言家,她正准備愉快地大顯身手,把狼人們一個個揪出來,結果……
她第一天就被集體投票處決了。
露比:「……我靠,你們會不會玩啊!哪有第一天就直接票死預言家的!一幫刁民!!」
灰白色靈魂們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露比被盯得頭皮發麻,只好去欺負全場目前最好欺負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看到了沒,你人緣也忒差了,這就是不和別人友好相處的下場!」
康斯坦丁:「…………我不想說話,我睡了,告辭。」
露比:……這狼人殺是玩不下去了。
不過好在,這些靈魂們在愉快地票死了露比之後,他們自己倒是玩得很開心,後半夜也再也沒用那種仿佛寫著「康斯坦丁!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討債鬼表情盯著露比了。
露比睡得很香。
奇妙的是,今晚康斯坦丁也睡得很香。
……
第二天一早,露比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在柔軟的病榻裡打了個滾。
「早啊……」她模糊不清地說道,抬起眼,看見康斯坦丁已經站起了身,整理好了衣物,清瘦的身形站在床邊,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露比愣了一下。
「……咱們換回來了?」她有些詫異地問道。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看來意外泄漏的魔法能量比我想像的要少很多。」
只是一天時間,他們的靈魂就恢復了原樣。
露比低頭看著自己軟乎乎的白色身軀。
這種清新的、舒適的、健康的、仿佛沉痾一掃而空的感覺,竟然讓她覺得有些感慨。
她總算是逃離了那個疾病纏身的身體。
而康斯坦丁在短暫的逃離之後,再一次被送了回去。
「喂,康斯坦丁,錢都交過了,你可別不治療就跑路啊。」露比語帶警告地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活著可比什麼都重要。」
康斯坦丁低頭看著露比漂亮的眼睛。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很淺的微笑。
「嗯。」他輕聲應道。
小共生體說得對。
活著,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更多的希望。或許,他真的能找到別的封印三宮魔的辦法也說不定呢?
他皺起眉輕輕咳了一下。
露比一看他咳嗽,突然就想起自己昨天發病時那種痛到恨不得當場去世的痛苦,連忙手忙腳亂地把床頭櫃上放著的藥遞給了他。
她以前可不知道康斯坦丁每天都在承受什麼,現在知道了,就莫名對眼前這個死渣男多了那麼一點點憐愛。
大家活著都不容易,且行且珍惜,阿門。
康斯坦丁接過藥瓶,伸手揉了揉露比軟乎乎的小腦袋。
「謝謝你,露比。」他輕聲說道。
露比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著他。
陽光從白色窗簾的縫隙裡灑落在病房內,溫暖的色彩在雪白的牆壁上暈開,像是在這一瞬間驅散了所有的沉沉暮氣與冰冷寒意。
他的眼底似乎有柔軟的笑意,溫暖如春。
……
……
「對了,康斯坦丁。」
「嗯?」
「你要不要去買一頂假發啊?」
「為什麼要買假發?」
「因為化療會掉頭發呀。」
「……」
……
入院次日,康斯坦丁宣布放棄治療。
第 114 章 共生體悖論-1
巴裡·關上了房門。
他屏住了呼吸,單膝跪地蹲在了門口。
他抱著一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後者正一臉驚恐地看著身後關閉的那扇門。
「噓——」巴裡比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說話。
就在一秒鐘前,巴裡從一個怪物手下救下了這個孩子,如果他晚了哪怕那麼一瞬間,這個孩子就已經被吃掉了。
——怪物。
對,怪物。不知從何時起,突然遍布世界的怪物。
它們無堅不摧、刀槍不入,依靠著附身在人類身上存活,一旦被它們附身,就代表著這個人類的自我徹底被剝奪,他們會成為傀儡,成為怪物們吞食人類、四處殺戮和掠奪的工具。
最可怕的是,這些怪物沒有弱點,且它們可以通過無性繁殖無限生殖,自我分裂。
人類對它們而言只有兩種作用。
要麼成為傀儡,要麼成為食物。
剛開始,人類進行了大規模的反攻,試圖將這種可怕的怪物滅絕,但沒有半點用處。
被派遣去的軍隊全軍覆沒,無人生還。
前往討伐的超級英雄們在與怪物作戰後不知所蹤。
政府無奈之下往怪物聚集最多的地方投放了核彈,但核彈只摧毀了他們自己的城市,在殘垣斷壁之中,依舊有無數毫發無損的怪物站了起來。它們的嘴角咧開,像是在嘲笑人類的無能和弱小。
當時,站在被核平的城市遠處的記者向全世界播報著這場災難的終結。
全世界的人,都看著那些怪物們從廢墟裡站起,看著它們以幾乎無法被看清的速度衝到記者身後。
然後,咬下了記者的頭顱。
鮮血濺在鏡頭上,恐懼和絕望如病毒般散播到全世界。
——於是,地球淪陷了。
幸存的人類們組建了避難所,嚴格排查所有幸存者的寄生情況,一旦發現被共生怪物寄生的跡像,立刻驅逐。
聽起來似乎不近人情,但實際上,被共生的人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把共生怪物從他們體內逼出來,甚至連殺死他們都做不到。
而剩下的這群幸存者們,只不過是在有限的範圍內艱難地尋求生存的辦法而已。
他們根本無力救世,他們只是最後一道搖搖欲墜垂死掙扎的防線。
……
巴裡也是幸存者中的一員。
他的神速力能讓他規避掉幾乎所有的危險,至少那些共生怪物們沒辦法跟上他的速度,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救下更多幸存的人。
小女孩被他抱在懷裡,他能感覺到女孩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巴裡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他看向窗外。
已經被完全附身的人類從窗外走過,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巴裡屏住了呼吸,抱緊了小女孩。
小女孩在他的肩膀上抬起了頭,透過那扇緊閉的門,仿佛看見了門後面站著的怪物。
她的眼睛在這一刻變成了寶石般漂亮剔透的紅色。
怪物停頓了兩秒,然後轉身離開了。
巴裡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瞄了一眼外面的情況。
這片中心城的街區已經被廢棄很久了,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人的存在,只有偶爾會路過的被附身的肢體扭曲的人類,以及一些飛過的鳥。
荒草瘋長,殘垣斷壁,一片末日景像。
小女孩站在了他身後,抬起眼看向他。
她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撓了撓下巴,尖銳的六排牙齒就露了出來,最外面一排尖牙甚至向外翻出,閃爍著致命的寒光。她看著巴裡柔軟的脖子,眼裡似乎有什麼原初的渴望在跳動著。
餓了。
想吃掉他。
鮮活的生命,蓬勃的能量。她渴望那柔軟薄弱的皮膚下流淌著的鮮血,那能讓她充滿生機與活力,能讓她變得愈加強大。
「它們走了。」巴裡並沒有感覺到身後小女孩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他回過頭說道,「我們暫時安全了,過一會兒我就把你帶到避難所去,別怕,那裡會有人照顧你的。」
小女孩的牙齒在這一瞬間收了回去。
她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害怕的表情,似乎還沒能從剛才的恐懼裡回過神來。
——避難所。
唔,挺好的,她就知道這個天天跑的比蒼蠅還快的叫什麼閃電俠的家伙肯定和老蝙蝠他們有聯系。
得趕緊把這個什麼破避難所吃空,畢竟,她還指望著再多分裂幾次呢,這些支出的能量需要高質量的生命體來填補。
奈何這些剩余的人類們實在是太能躲了。
外面那些從她身上分裂出去的共生體一點腦子都沒有,只能憑借著生物本能行事,雖然每日不間斷的殺戮能給她提供相當多的能量,但到底還是不如那些高質量的人類生命來得美味。
……那些可愛的s級宿體們。
她饞他們很久了——食欲意義上的饞。
更何況,在殺掉他們之前,她還能通過強制寄生來榨取契合度提供的能量。
那些s級的人類們到底是多麼完美的容器啊。唯一的缺點就是數量太稀少了,根本不夠吃。
「避難所?」她問道。
「嗯。」巴裡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裡還有很多人類,還有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哦,你會喜歡那裡的。啊,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小女孩說道:「露比。」
「露比?」巴裡重復了一遍,「真是個好名字,和你的眼睛顏色很配。你餓不餓?」
露比點了點頭。
「好吧。」巴裡聳了聳肩,「事實上,我也挺餓的,我打算在這找點吃的,趁著那些怪物們不在……要知道那些玩意兒聽覺可靈敏了,它們靠近的時候連幾十米外開冰箱的聲音都會被聽見……別問我為什麼知道。」
他做了個誇張的無奈表情。
露比笑了起來。
巴裡見這個小女孩似乎已經不再恐懼,便松了口氣,開始試圖在這間明顯已經荒廢了很久的屋子裡尋找食物。
露比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白皙的小腿一晃一晃。
沒過多久,巴裡就成功在櫃子裡找出了三包餅干,其中有兩包已經過期好幾天了。
巴裡:「……」
行吧行吧,畢竟末日時刻,不要那麼太講究了。
他將唯一一包沒有過期的餅干遞給了露比:「來,吃點東西吧,吃飽了才有力氣。」
露比接了過來,在她拆開包裝的同時,巴裡坐在了她身邊。
「你是中心城的市民嗎?」巴裡問一旁拆著食品包裝袋的露比。
「不是。」露比搖了搖頭,小聲說道。
「唉……」巴裡嘆了口氣。
估計是隨著父母過來旅游的孩子吧,災難爆發的時候,剛好是聖誕假期,這個世界就這樣在歡聲笑語中猝不及防地被陰影籠罩。
「這裡以前是個很繁華很美的地方。」巴裡說道,他的語氣有些黯然,但依然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樂觀開朗,「這附近不遠處還有個特別棒的比薩店,我經常點他們家的外賣。披薩店附近還有一間糖果店,那裡的棉花糖可真不錯,軟軟的甜甜的,口味特別多,口感還特別好,每次去都要排隊。」
露比塞了一塊餅干到嘴裡,很敷衍地點了點頭。
……很甜。
熱量高的東西本該可以給她提供數值可觀的能量的,但早就見過血的她已經不滿足於這一點點少到有些可笑的能量了。
「如果以後能把那些怪物趕走,或許還有機會……」他頓了一下,隨即換了一種語氣,「不,肯定能重建這座城市!到時候我再帶你一起去吃更新鮮的好吃的。」
露比心裡嗤笑,面上不顯,抬眼看他:「你喜歡吃這些?」
巴裡點了點頭:「誰不喜歡高熱量的東西?」
「是啊,誰不喜歡呢。」露比下意識地說道,說完後她愣了一下,垂下眼。
她以前也很喜歡甜食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的呢?
大概,是從第一次咬下人類的頭顱,像嚼著香脆的堅果一樣吞吃入腹、感受到磅礡的能量在軀體內流動的時候開始。
那個第一個被她殺死的人類的表情似乎還停留在她的眼前。
那個人類,面對著恐怖醜陋的異形,面對著殘忍可怖的死亡,在肆無忌憚地狂笑。
那一天,她看著小醜沒有了頭顱的屍體和掩埋了傑森的爆炸之後的廢墟,鮮血和別的什麼黏稠的半固體從她尖銳的齒縫間流淌下來,血腥到令人作嘔。她卻毫不在意地咧開嘴,對著姍姍來遲的蝙蝠俠放聲大笑了起來。
人類?
食物而已。
從那一天起,想要成為人類的露比死了。.七
只剩下想要撕碎他們虛偽的面孔、吞噬他們醜惡靈魂、看著他們在痛苦中釋放恐懼與人性的怪物。
她記得當時站在她面前的蝙蝠俠的表情。
他眼睜睜看著她吸入了笑氣,錯愕與悲痛像是被打翻的顏料盤,混成一堆看不出原本色彩的髒東西,凌亂地覆蓋在他冷硬如雕塑的下半張臉上。
而她只是咧開嘴,任憑鮮血和涎水從尖銳的六排牙齒上滴落,笑著用清脆悅耳的嗓音說道:「你看起來真好吃。」
因為爆炸而趕來的警察恐懼而驚愕地看著站立在廢墟上的可怖怪物,不顧蝙蝠俠的阻攔,朝著怪物扣動了扳機。
露比被飛馳的子彈打得後退了幾步,白色的身軀被撕下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落在地上,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一樣動了起來,瘋狂地撲向了那些拿著槍的警察們,在恐懼痛苦的慘叫聲中,鑽進了他們的身體。
猩紅的光從脆弱的人類執法者眼睛裡流瀉而出,他們裂開嘴角,瘋狂地笑著,向著更脆弱的生物亮出屠刀。
……
那一天,哥譚血流成河。
系統瘋狂的警報聲也喚回不了露比的理智,它只能用盡最後的力量,將露比的思想從小醜的病毒中獨立了出來,至少……讓她能夠保留最後一絲自我。
但她們都知道。
從那一口咬下小醜頭顱的一刻起,她就已經成為了怪物。這與小醜的病毒無關,她徹底被污染了。
曾經有過的光輝溫暖的人性,被殘忍嗜血的獸性徹底取代。
她再也回不去了。
……
眼看著小姑娘似乎有些情緒低落、魂不守舍,巴裡還以為她在難過,連忙說道:「別擔心,雖然現在資源有點匱乏,但等你去了避難所就好了,那邊……呃,那邊會提供一些吃的,雖然不太好吃,但至少不會餓著。」
「是啊。」露比咧開嘴笑了起來,陽光落在她雪白的小虎牙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芒,「肯定不會餓著。」
畢竟,這個世界上剩余的s級們,可大多都在那裡了。
那可是最高級的食材了。
第 115 章 共生體悖論-2
從中心城回到避難所還是有不少路程的。
但巴裡在距離問題上從來都不講道理,他等外面的怪物數量稍微稀疏一些之後,便抱著露比從中心城跑去了哥譚方向。
為了不讓這個「小姑娘」不適應,他刻意放慢了速度,還經常停下來吃東西。好在現在美國已經陷入無政府狀態,很多超市根本無人看管,一些剩下的食品還能撐一撐。
於是,露比就眼睜睜看著閃電俠一路上像倉鼠一樣胡吃海塞,就像胃裡有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
看著他吃得那麼香,露比回想起了甜食的誘惑力,忍不住也跟著他一起胡吃海塞起來。
眼睜睜看著小姑娘吃下了六包薯片和四塊巧克力蛋糕的巴裡:「……?」.七
終於,在露比又啃掉了一塊面包之後,巴裡忍不住問道:「你不撐嗎?」
露比咀嚼的嘴巴僵住,目光默默掃過巴裡身邊堆積得更高的食物包裝袋。
巴裡:「我不一樣,我……」
他怔住,突然腦子裡晃過一道靈感的亮光:「等等,難道你和我一樣有超能力?」
所以這個孩子才能在全都是怪物的中心城活下來!
該死,他改早就想到的,正常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在那種極度惡劣的條件下生存?
「你是變種人還是別的什麼?」巴裡問道,「或者是異人族?又或者只是單純變異了?」
露比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嚼著嘴裡的零食。
巴裡見她這樣,也不說話了。
孤獨內向的女孩,回避超能力相關話題,父母雙亡,不愛說話……這一切都能讓巴裡腦補出一個非常聞者落淚的悲慘故事。
「多吃點。」他干脆把自己身邊的幾包小蛋糕給了露比,「別餓著了。」
那些袋裝小蛋糕都加了很多防腐劑,露比其實沒那麼愛吃,還不如讓交通工具閃電俠多補充點能量,所以她搖了搖頭,拒絕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巴裡的脖子,咽了一口唾液。
看起來就好嫩……真的好想吃。
不行,露比,你要忍住,放長線釣大魚!
看著小姑娘明明很饞卻又忍著把食物留給自己,巴裡頓時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心疼。
好懂事,好乖……
但為什麼要盯著他的脖子看?
巴裡不知為何覺得有點脊背發涼,他下意識以為周圍有危險,連忙護住了露比,警覺地張望起來。
被他保護在懷裡的「危險」抬起猩紅的眼睛。
她湊到巴裡的頸脖旁,鼻尖輕輕蹭過他的皮膚,深深吸了一口血肉的濃郁香氣,讓巴裡癢得縮了縮脖子。
「別鬧,別亂動。」他按住了露比亂動的腦袋,屏息片刻,確認周圍沒有怪物,這才松了口氣。
「咱們得動作快點了。」他說道。
在外面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的危險。
他們得趕緊回到避難所去。
……
一路上,他們經過無數被怪物占領的廢墟,幾乎沒見到幾個活人。
一人一共生體偶爾也會停下來休息,順便聊聊天,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巴裡一個人在叨叨,但露比也從來沒有露出過不耐煩的表情,偶爾還會回應他。
「唔這個不錯,剛結出來的草莓。」巴裡從一棵焉了吧唧的草莓樹上摘下來幾個草莓遞給了露比,「這年頭水果可越來越罕見了。」
露比遞過來咬了一口,酸的眉毛都皺了起來。
「不好吃嗎?」巴裡連忙吃了一口,隨即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些草莓無人照料,沒有施肥,自然結不出什麼好吃的果子。
於是兩人只好繼續啃面包。但不死心的巴裡還是剪了一支草莓枝干,想著沒准以後回到避難所了還能扦插一下,萬一活了呢?
為了保證安全性,巴裡把露比帶到了摩天大樓的頂樓,兩人坐在屋頂上,一邊啃著干巴巴面包,一邊看著腳下的道路上如行屍走肉般走來走去的白色怪物們。
「真是的……這些家伙們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巴裡納悶的說道,「蝙蝠好像知道些什麼,但他從來都不肯說。搞不懂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甚至懷疑這沒准是他們韋恩集團搞什麼生物實驗弄出來的……」
露比嘴裡嚼著面包,含糊不清地說道:「有可能。」
巴裡嘆了口氣:「這些怪物簡直無孔不入,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邊的人會突然變成另一個人,張開血盆大口要咬死你。就連超人都……這仗可真難打。」
露比做出一副憂慮的表情:「是啊……」
她頓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你就不怕我突然變成另一個人嗎?萬一我也被怪物附身了呢,」
巴裡吃面包的動作卡了殼。
……對啊,好像確實是有這種可能。但那些怪物看起來都這麼蠢,只知道到處搞破壞,應該不至於會像露比這樣還能和他正常溝通吧?
「你既然都這麼問我了,那肯定就不是怪物了。」巴裡又繼續輕松愉快地吃起了面包。
「那可不一定。」露比覺得有點好笑,「你怎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呀。」
這下反倒是讓巴裡有些意外了:「……你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寶寶,怎麼還這麼講究警惕不警惕的,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要知道,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很多都是沒什麼警戒心,一顆糖就能騙到的。
露比:「……」
她想說自己不是個孩子的,但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干嘛和儲備糧解釋這麼多。
巴裡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有點難過。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能有這麼強的警惕心,甚至還質疑自己太松懈了——這只能說明,這孩子曾經被欺騙過,或者是被別人猜疑過吧。
再聯想到她隱藏的超能力者的身份……巴裡看著低頭小口小口吃著面包、因為長時間的趕路而顯得有點灰撲撲的可愛女孩子,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話說,要怎麼哄女孩子啊!尤其是這種年紀輕輕卻人小鬼大的小可愛!
於是半晌後,他試著伸手揉了揉露比的腦袋。
這個動作讓露比渾身都繃緊了,尖牙險些直接伸了出來,但她到底還是繃住了,沒有當場就把巴裡的手咬下來。
「別擔心,露比。」他說道,「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露比聽了這話,不知為何突然有點生氣,但她還是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巴裡這下可驚訝了:「你這說話的口氣……一點都不像個孩子。是和大人學的嗎?」
露比自知失言,便低下頭不說話了。
「哎呀,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都沒關系。」巴裡說道,「我可是認識很多奇奇怪怪的朋友,比你還要奇怪的可多了去了,我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
露比忍不住笑了:見過世面?真見過世面的話可就不會把她往幸存人類的大本營帶了。
但不知為何,她心底深處又有些酸澀的東西在不斷向上翻湧著,有點惡心,有點讓她反胃。
甚至讓她感覺到了輕微的刺痛感。
她明明來歷不明,詭異極了,偏偏還無可救藥、爛到了骨子裡,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竟然還對她絲毫不設防。
蠢死了。
她下意識地說道:「……要是我能早點遇見你,可能還有些意義。」
在她尚還善良單純,對一切都充滿了善意和信任的時候。
說完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愣了一下,皺起了眉,眼裡泛起充滿殺意的猩紅。
巴裡愣了一下,拍了拍露比的肩膀:「現在遇見也不算沒有意義啊,雖然現在世界不太和平……但相信我,這個星球和這個星球上的人們可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不。」露比抬起眼望向地面上四處行走著的,她那些蠢笨的、無意識的、從她本體上分裂出來的子嗣所附身的人類們。
「已經太遲了。」
尖銳的牙齒隱隱約約從她鮮紅得猶如血染的嘴唇間露出來。
「……太遲了。」
第 116 章 共生體悖論-3
確實是有點太遲了。
巴裡看著已經化為廢墟的世界,嘆了口氣。
地球已經變成這樣了。
說實話,他成為閃電俠之後,解決過不少足夠毀滅地球、乃至宇宙的危機,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絕望的情況。
滿地的被附身的怪物,彌漫的血腥味,破敗的城市……他甚至看不到一點破局的希望,仿佛這個世界已經被徹底放棄,只能回爐重造。
或許這個世界苟延殘喘著,只是等著最後那個時刻的到來。
等待著最後一把火,點燃引線,然後,將這個已經完全錯亂的世界燒成灰燼。
但巴裡並不是一個會沉浸在這種無用情緒中的人,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拍了拍一旁小姑娘軟軟的肩膀:「好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露比露出了一個不太願意的表情:「不要,巴裡,我好累嘛。」
——我都好久沒吃人了。
巴裡:「……」
不是,這平時趕路也都是我抱著你跑啊,我還沒累了,你怎麼就累了啊?
巴裡平時也沒什麼哄女孩子的經驗,他立刻就傻了眼,試圖從身邊找到食物投喂,卻發現哪有什麼食物啊,他自己也已經餓了好一會兒了。
巴裡想了想女孩子可能會喜歡的東西,突然靈光一閃,說道:「我想起來這附近有個天然溫泉,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但既然那些怪物只是吃人,應該不會把溫泉水也給喝了……吧?」
說到最後,他有點不太確定起來,試探性地去看露比的反應。
露比眨了眨眼睛,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你看,我們趕路這麼久,一直都找到什麼干淨的水源洗個澡什麼的,現在天氣又冷……」巴裡繼續說道,「要不我們去洗個澡休息一下?也不遠,跑五分鐘就到了。」
女孩子都愛干淨,應該會很想去洗個澡吧?
並不需要洗澡的無菌共生體露比似乎是愣了一下。
……洗澡?
她下意識想說她不需要洗澡,但她突然又想起來,這個對話似乎在什麼地方曾經出現過。
似乎曾經也有個年輕的大男孩,拎著她讓她去洗澡。她當時還不太樂意,後來又真香了,甚至還賴在浴缸底部睡著,讓他以為她溺了水,嚇得人家差點當場給她做心肺復蘇。
……那個人是誰?
她好像不記得了,又好像記得格外清晰。
她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但她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那段記憶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潔白的霧氣,她只能遠遠站著,遙望著,卻不願意接近。
因為她知道,她是個怪物,她接近他之後,他會死,她會忍不住把他吃掉的。
那層潔白的霧氣,會變成血紅血紅的顏色。
……
巴裡見露比愣住了,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呃,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避難所離這裡也不遠了,再跑個半小時就到了,你堅持一下。」
「不,我喜歡。」露比說道,她紅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巴裡,「我想去。」
「好的,沒問題。」巴裡立刻一口就同意了,他其實也挺想去洗個澡的,避難所那裡水資源也是緊缺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洗上一個香噴噴的澡。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放松一下也不錯。
於是露比就被他抱在懷裡,嗖的一下跑去了附近的那個天然溫泉。
天然溫泉被隱藏在山林中,這裡是人類罕有踏足的領地,原本也是被開發成了溫泉景點,但在災難爆發之後,逃的逃死的死,這裡也就變成了無人區。
巴裡還順路從一個人去樓空的服裝店裡給露比順了套她這個年紀穿的棕色小風衣和白色長靴,雖然搭配起來有些怪怪的,但也還看得過去。
——至少說明巴裡還是挺會照顧人的嘛,雖然露比也用不到這些東西。
「果然這裡無人涉足,也沒有怪物。」巴裡在附近轉了好幾圈,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把露比放了下來,「唉,這年頭洗個澡都好難。」
他幫露比把干淨衣服放在旁邊,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去幫你望風,你好了就叫我,不要泡太久了,容易頭暈,到時候撲通一下掉進水裡,都沒人能幫你撈起來哦。」
露比點了點頭,赤著的小腳丫碰了一下冒著騰騰熱氣的溫泉水面,然後又被燙的齜牙咧嘴,一下子縮了回來,白皙的小腳丫子頓時紅了起來。
「有點燙。」她嘟著嘴說道。
「慢慢進去就好了。」巴裡覺得她那白皙嬌嫩的小腳趾蜷起來還挺可愛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覺得不太妥,尷尬地轉移了一下視線,「你要真掉進去了一定要記得喊我,我先去望風啦。」
說完他就原地消失了。
露比見他消失了,眼裡似乎有猩紅的光閃過。
「到嘴的鴨子,可不能讓他跑了……不過,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她跳進了溫泉裡,輕聲說道,泡泡從她的嘴角咕嚕嚕往上冒,那聲音像極了她餓得咕咕直叫的無底洞一樣的胃。
……
巴裡在附近轉了好幾圈,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了,這才坐在了一棵樹上,靠在樹干上,聽著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真是安靜啊。
安靜到連風聲都如此干淨,沒有慘叫與血腥味被風裹挾著刮來,就像是短暫地脫離了那個人間煉獄,美好的像是一個夢境。
可惜這個夢境並沒有持續太久。
他突然聽見有什麼輕微的響聲,突兀而又不和諧,一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巴裡瞳孔一縮。
——怪物!
哪來的怪物!?他剛剛明明已經搜查過了!
然而下一秒,越來越多的白色怪物湧現了出來,那些紅色的眼睛像是夜晚狼群的紅眸,閃爍著純粹的飢餓與殺意,冷酷地看著站在樹上的巴裡。
壞了。
巴裡粗略一估算,這裡至少有一百只怪物圍了過來,就連天空中都出現了被附身的鳥類,銳利的猩紅的眼睛掃視著這片大地上的一切獵物。
巴裡屏住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望向溫泉的方向,在這一瞬間進入了高速狀態。
世界在他面前幾近靜止。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深吸了口氣,向著露比的方向跑了過去。
「沒事,巴裡,待會兒把眼睛閉上,不要看,然後用外套把她包起來,抱著直接跑路就行,她只是個小孩兒,任務很簡單……」他自言自語。
他真慶幸出來的是自己,換一個人被如此突兀地包圍,恐怕逃出生天的機會不會太大。
結果他跑出去兩步,突然覺得一陣乏力。
高速狀態竟然有了不穩定的跡像。
巴裡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他這兩天在外面奔跑,只吃過幾袋子餅干和面包,卡路裡的消耗速度遠遠超過了攝入速度,他現在竟然有點體力不支了!
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石頭絆倒,知道現在情況不妙,他只能咬著牙往露比的方向奔跑。
……
露比躺在溫泉裡,睜開眼睛望向了巴裡的方向。
她從水裡伸出手,啪嘰一下就扳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隨隨便便地往岸上一扔。
那根手指迅速膨脹、變形,扭曲成了一個白色的充滿彈性的軀殼,很快一個與露比一模一樣的女孩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露比看著眼前與她相貌完全一致的女孩,看著她失去焦距的紅色眼睛,摸了摸自己整齊的手指斷面,嘆了口氣。
可惜,只是個沒有神志的殼子。
然後她沉入了溫泉底部,消失在了可視範圍之內,變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共生體縮在角落裡。
下一秒,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毫無神志的白色怪物衝了過來,一把抓住那個露比造出來的女孩,毫不猶豫地張開了血盆大口,狠狠咬了下去!
女孩兒掙扎了一下,本來朝著她的頭部要過去的尖牙咬在了她的右肩上,幾乎連帶著她的手臂一起撕了下來!
……
巴裡咬著牙,拼盡全力維持高速狀態,衝到露比面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血腥到了極點的一幕。
女孩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已經暈死了過去,鮮血拋灑在空中,在這個幾乎靜止的高速世界裡,清晰地倒映在巴裡的眼中。
「不。」巴裡瞪大了眼睛。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可能。
為什麼?
他明明已經探查過了,方圓五公裡之內根本沒有任何怪物,以它們的移動速度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破五公裡,如此精准地找到他們。
難道是他疏漏了?
而疏漏的代價,竟然如此地令人無法接受。
那個剛才還在衝他甜甜地微笑著的女孩,被數不清的尖牙洞穿了身體,她的右肩血肉模糊,右臂要斷不斷地掛在身側,飛濺的鮮血染紅了溫泉。
「不。」
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他重復了一遍,像是想要否認眼前的這一切。
他體內的能量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但他渾然不覺。
露比此時縮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看著自己急速消耗的能量,扯了扯嘴角。
果然,想要跟上這個家伙的神速力實在是太吃力了,即使她已經將速度加成開到了最大,巴裡的體力消耗也已經捉襟見肘,她也只能勉強在思維層面跟得上巴裡的節奏,行動上想要跟上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露比瞥了一眼自己的能量。
目前的能量消耗已經達到了驚人的每微秒消耗一萬點能量,也就意味著她想要保持這個接近神速力的速度的話,每秒要消耗一百億的能量,這根本負擔不起。
好在,她並不需要那麼長久的維持高速狀態。
她只用了三微妙的時間,就成功趁著巴裡不注意鑽進了他的體內。
隨後,她便與巴裡的身體融合,能量消耗結束,她成功通過巴裡的身體擁有了不需要消耗她自己能量的神速力。
露比在他體內開心地笑了起來。
——最難搞定的閃電俠,出局。
第 117 章 共生體悖論-4
巴裡根本不知道露比做了些什麼。
他從那個怪物手下救出了已經徹底暈厥的露比,感受著她愈來愈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心髒都要揪了起來。
——不行,她不可以死在這裡。
是他帶她來到這裡的,是他沒有勘測好周圍的情況就留她一個人在這裡,是他的錯,是他的責任。
他絕對不能讓她死在這裡!
他抱著一個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空殼,咬牙保持著高速狀態,朝著避難所的方向全力衝刺。
躲在他體內的露比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一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殼子,既可以讓巴裡以最快的速度帶她去往避難所,也能避免「露比」突然變成沒有意識的傻子而帶來的疑問。
他怎麼都不可能想到,他正在把死亡與絕望引領向人類最後的希望之地。
——跑啊,巴裡,快跑啊。
她充滿惡意地想著。
我已經餓了太久了,不要讓我失望啊。
……
巴裡抵達了避難所。
為了不加重露比的傷勢,他已經盡可能地控制了速度。
他感受著懷裡女孩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越來越無力的心跳,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將速度加到最快,也無法將速度加到最快。
他的體力已經快要告罄了。
當他終於抵達位於哥譚市郊六十公裡外的地下堡壘的時刻,他幾乎渾身都脫力了,在堡壘的入口處被攔了下來。
守在門口的夜翼驚訝地看著他:「巴裡?」
「快開門!」巴裡幾乎是吼著說道,「她快不行了!」
夜翼瞥了一眼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孩。
那孩子傷得極其嚴重,右臂幾乎被撕裂,鮮血幾乎把巴裡的半身都染紅了。她的臉埋在巴裡的懷裡,一動不動。
「你們得先通過寄生檢測……」
「你瘋了吧!」巴裡目瞪口呆,急壞了,「檢測要五分鐘的時間,這個孩子馬上就要死了!」
夜翼頓了一下,像是猶豫了。
露比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
還好守門的不是布魯斯·韋恩那個家伙,以他那家伙的尿性,沒准寧可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女孩」在門外咽氣,也一定要把檢測給做完。
但夜翼不一樣。
——所以,人就是活該被自己的善良給害死。
或許,他心裡會有一些疑慮,但他知道以閃電俠的速度幾乎不可能會被共生體寄生,而眼前的小女孩若是被寄生了,就絕不可能會傷成這樣。
——不過,其實他開不開門都沒什麼區別啦。露比已經知道避難所的位置了,也已經寄生了巴裡·艾倫,她之所以還沒有大開殺戒,不過是因為她還想再玩一玩而已。
迪克頓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打開了通道。
「快點。」他低聲說道。
結果第一個字還沒說完,眼前的巴裡·艾倫就已經消失了。
……
避難所中有醫療艙,只要不是已經死了,幾乎都可以救回來,甚至連缺失的器官都可以復原。
巴裡以最快的速度把露比帶到了醫療艙前面,正准備將她已經奄奄一息的身體放進去,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等等。」
巴裡回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蝙蝠俠站在醫療室的門口,他的目光落在他抱著的小女孩身上。
「她不是避難所裡的人。」布魯斯說道。
「是的,我從外面救回來的,搭把手布魯斯,把那邊的電閘給開一下。」巴裡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想把露比放進醫療艙。
「……」布魯斯沒說話,他依然盯著巴裡懷裡的那個女孩兒,目光越來越冷。
「布魯斯?蝙蝠俠?」巴裡見他什麼都不做,又急又疑惑。
「你們沒有做寄生檢測。」
他繼續說道,依然是那種冷硬到不容置疑的語氣。
「你瘋了嗎?」巴裡瞪大眼,「這孩子已經快要不行了,你什麼時候見過那些沒腦子的怪物會像她這樣?她都快要死了你還在懷疑這懷疑那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自己懷裡的女孩輕笑了一聲。
巴裡僵住了。
布魯斯瞳孔猛地一縮。
巴裡有些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的女孩,後者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映在他的眼眸裡,帶著天真無邪的笑意。
「巴裡,謝謝你。」她說道。
布魯斯的目光在接觸到女孩面孔的瞬間,他那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上劃過瞬息的驚愕。
他想起最後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時,她站在天台上,踩碎了蝙蝠燈,干淨利落地扭斷了戈登的脖子。
她有一半的身體是人類的狀態,另一半卻是怪異扭曲著的、變化莫測的像觸手一樣的怪物形態,而她僅剩的半張人類的面孔遙遙望著他,衝著他笑,天真無邪,猙獰可怖。
那個笑容,與眼前這個被巴裡抱在懷裡的女孩的笑容重合了。
巴裡愣了半晌:「你……你沒事?」
然而布魯斯已經不會再給露比任何行動的機會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然砸出了一枚強力□□,在巴裡下意識閉上眼的瞬間,他扔出蝙蝠鏢砸向了屋內一個紅色的按鈕。
幾乎是瞬間,巴裡的周圍就出現了數塊鋼板,將他牢牢包圍起來,形成了一個鋼鐵鑄就的立方體牢籠。
「布魯斯,等一下……」巴裡根本睜不開眼。
然而布魯斯沒有給他、或者說沒有給露比任何喘息之機,下一秒,滾燙的鐵水帶著滋滋作響的聲音從天花板上直接劈頭蓋臉淋了下來!
任何一個普通人,被這種至少一千五百攝氏度的鐵水碰到一下,都會立刻被燙死!
「哇,巴裡,他毫不猶豫要殺你誒。」露比語帶笑意地說道,就像是個看熱鬧的旁觀者。
巴裡心都涼了半截。
並非是因為布魯斯如此果決地想要「殺死」他,而是因為他很清楚這個機關的作用——
用鐵水和怪物熔在一起,鑄成一個牢不可破的鋼鐵立方牢籠——這是對付怪物的唯一的辦法。它們無法被殺死,只能用被困住,而普通的牢籠根本沒辦法關住它們,只能用這種稱得上是殘忍獵奇的方式。
所以,布魯斯的判斷再清楚不過了——露比是怪物。他不會錯,事實無數次證明,他永遠是對的。
這樣的一個認知讓他甚至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任憑那些鐵水澆在他的身上。
然而並不疼痛。
他的身上湧現了一層白色的外殼,擋住了滾燙的鐵水。
下一秒,他被鋼鐵包圍,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
布魯斯看著巴裡被鐵水淹沒,被極速降溫裝置徹底熔進了立方體鐵塊裡。
但他完全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反而渾身緊繃。
他知道露比已經超脫了軀殼的束縛,她的本體根本不知道在哪,大地上行動的所有共生體都可以是她的身體,這個鐵牢只能困住她的一個軀殼,她隨時都可以通過本體意識回收而去往其他軀殼裡。
他該慶幸露比沒有在被關進鐵牢前分裂出別的軀殼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這個避難所已經被發現了。
他必須立刻疏散所有幸存者。
好在有鋼骨開啟傳送門,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幸存者都傳送到別的避難所去,但前提是他們必須每個人都通過寄生測試。
鐵牢裝置被啟動的瞬間,整個避難所的警報也已經被拉響,所有人都開始按照演練時就已經做過無數次的安排行動起來。
迪克總算趕到了布魯斯身側,他抬起頭看向醫療艙前的鐵牢,愣了一下。
「巴裡——?」他說道。
他似乎是被眼前這一切打擊的不輕,英俊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恍惚。
地球僅剩下的為數不多的超級英雄又減員了?
「迅速疏散。」布魯斯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但事出緊急,沒時間多說些什麼。
「……好。」
來不及悲傷或者懊悔,夜翼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似乎做錯了一個選擇。
他看著已經死在鐵牢裡的曾經的友人,藏在身後的手有些發抖。
一個鐵牢能解決掉一個共生體的分裂軀殼,也能解決掉一個被露比附身的、相當於完全倒戈了的閃電俠。
然而,鋼鐵的存量是有限的,而共生體的分裂次數是無限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殺光這些怪物們。
他們的未來,或許只能看著這些怪物將這個世界逐漸蠶食。
絕望到根本看不見一絲光芒。
……
巴裡看不到一絲光芒。
他被鐵包裹著,一動不動地呆在漆黑一片的鐵牢裡。
他並沒有窒息感,或許是因為露比在為他提供生存所需要的一切物質,但他也沒辦法通過高速振動離開這裡,因為他被包裹得太緊了,嚴絲合縫到不留一點縫隙,完完全全動彈不得。
他或許要死在這裡面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巴裡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不愧是老蝙蝠。」露比的聲音在他腦內響了起來,「還真讓他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
「……你到底是誰?」巴裡在腦海內問道。
「我是怪物啊。」露比笑嘻嘻地說道,「來毀滅地球的怪物。」
「為什麼?」知道自己已經無了,巴裡反而淡定了,他問道,「你是想要稱霸宇宙什麼的嗎?」
還沒等露比回答,他就自己否認了:「不,稱霸宇宙的話,不需要屠殺其他人,畢竟沒有被統治者,那統治就沒意思了。」
「確實。」露比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巴裡說道,「單純的想要殺戮嗎?」
露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說道:「真奇怪,你不怕我嗎?」
「……」巴裡像是被問住了,停頓了一下,「怕有什麼用,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半個死人了,還不如做個明白鬼。」
「你嘴上這麼說,心裡肯定恨死了對吧?」露比說道,「明明把信任交付給了別人,結果卻發現自己像個小醜一樣。」
巴裡:「……呃,好吧。」
他的聲音似乎有點無奈,但卻聽不出多少氣憤和懊悔。
「你不生氣?」露比問道。
「生氣。」巴裡說道。
但他的語氣聽起來和生氣絲毫不沾邊。
露比:「……你明明就沒生氣!」
巴裡無奈:「你覺得沒生氣就沒生氣吧,我現在真的好餓,不想說話。」
他竟然會活活餓死在這裡嗎?
露比:「我也餓了……」
巴裡氣結:「真有臉說!你一個到處吃人的家伙,還要搶我的零食,不然我也不至於一點體力都沒有,還被蝙蝠偷襲成功了!……啊,這沒准也是一件好事。」
露比:「……」
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鐵牢裡只剩下一人一共生體餓得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半晌後,露比說道:「……你還真的有點意思,比那些可惡該死的人類要好一些,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你居然還有其他認識的人類嗎?」巴裡問道,「也是像我這樣,被你耍的團團轉的人?」
「……」露比像是陷入了回憶,半晌沒說話。
「其實大部分時候,我是被你們人類耍的團團轉啦。」她語帶笑意地說道,根本聽不出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實話。
「真的?你這麼聰明,也會被人類耍?」巴裡問道。
「我以前可不聰明。」露比說道,她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我可蠢了。不過至少我會長記性,被打了也知道疼,教訓吃得多了,也就聰明了。」
「那,要不你和我說說,人類是怎麼耍你的?」巴裡說道,「我幫你罵他們。」
他在心裡計算著時間。
——布魯斯,趕緊帶著幸存者撤離啊,我多給你拖延一點時間。
露比說道:「我干嘛要和一個儲備糧說這些?你巴望著嘲笑我呢是吧?而且老蝙蝠沒和你們說過我的事情嗎?」
「布魯斯?他知道什麼?」巴裡好奇地問道。
露比嗤笑了一聲:「他知道的可多了,不告訴你們可能是因為怕你們覺得人類是自作自受,從而喪失希望吧。哼,希望。」
「那你告訴我唄,看在我給你吃了唯一一包沒過期餅干,還要以身飼你的份上。」巴裡說道,「滿足一下儲備糧臨死前的好奇心唄。」
露比沉默了很久,久到巴裡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這才說道:「……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怕是都快要忘記了。」
可她並不想忘記。
因為,那些埋藏在心裡的恨和早已被丟棄的愛,終會悄然發芽,枝繁葉茂,盛開出噬人的漆黑的花。
第 118 章 共生體悖論-5
巴裡不記得自己在那個鐵牢裡呆了多久。
反正,足夠布魯斯把所有幸存者全都撤離了。
他剛開始只是打著拖延時間的態度在聽露比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但聽到後面,他也不由得被露比所說的那些故事給吸引了。
尤其是,那些故事裡還有很多他認識的人。
露比說得很簡短,有時候還會停下來去思索和回憶,然後進行修正,甚至把劇情說得顛三倒四,前後矛盾。就像是她的記憶曾經收到過一定程度的損傷,以至於如此碎片化和模糊。
但巴裡卻越聽越心驚。
他知道,自己認識的這些超級英雄們,確實就是露比所說的那樣。
如果不是真的和他們接觸過,她不可能會知道這些與他們相關的事情。
所以她說的是真的。
「所以,你看你們人類是不是很奇怪?」露比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因為聊天聊得太久,她也有些犯困了,「當初費盡心思想要把我這個威脅排除,不過是仗著我善良、不會反抗罷了,現在我懶得和你們虛與委蛇,怎麼就沒人來殺我、囚禁我、利用我了?唉……本質欺軟怕硬罷了。」
巴裡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半晌後,他說道:「可你這樣做……」
不是恰恰證明了,那些防範著你的人類是正確的嗎?
但他沒有來得及說出後面半句話,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洞穿了大地,精准地來到了地表之下的避難所裡。
「啊。」露比語氣輕松,「來了。」
「什麼來了?」巴裡愣了一下。
露比笑著說道:「打手一號。」
……
巴裡從未設想過自己從鐵牢裡出去的可能性。
他更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出去。
熱視線如同手術刀般精准地切開了這座鋼鐵的死亡囚籠,沒有傷到被熔鑄在裡面的人絲毫。
巴裡花了好一會兒才適應外面的光線,他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巴裡愣了一下。
「克拉克?」
站在他面前的是已經失蹤了很久的氪星人。
他漂浮在空中,低下頭看著他,那雙眼睛冰冷而又陌生。
「你居然還活著!我們都以為你……」巴裡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等等,你沒死,難道是因為你已經被寄生控制了?」
克拉克一言不發,就像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人偶,安靜地降落在他們面前。
「回答正確。」露比在他體內說道,「他當然是沒有死,我怎麼舍得殺掉一個氪星人?宇宙這麼大,上哪找這麼能干的打手?」
巴裡愣在原地:「可當時……」
當時電視直播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白色怪物把超人給吃了呀?
露比說道:「哦,那都是假的……你不是也親眼看著我被白色怪物給撕了嗎。」
巴裡:「……」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已經不認識他了的超人,懵了。
原本那些怪物他們都已經無法應付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超人嗎?
那曾經全軍覆沒的那些超級英雄們,是不是也都被控制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拿什麼去拯救這個世界?
希望?決心?
……可能還是靠做夢比較快吧。
超人看了一眼巴裡後,轉過身看向了已經人去樓空的避難所。
「他們已經跑了。」露比從巴裡的肩膀上探出一個小腦袋,對克拉克說道。
「……」克拉克沉默著沒說話。
露比歪著腦袋看著克拉克,半晌後說道:「哦,抱歉,忘記你不能說話了。」
克拉克:「……」
「不過即使你能說話,估計也都是我不愛聽的話。」露比說道,「那還不如不說。」
克拉克:「……」
他看著露比,面部肌肉沒有絲毫變化,冷硬如同雕塑。
但他的眼睛卻像是一團蒼藍色的火,平靜而洶湧地燃燒著。
巴裡看著克拉克,突然有了一個疑問:「露比,你把克拉克弄過來,就是為了把我……呃,把你的儲備糧給弄出來?」
這是不是有點太興師動眾了?總讓人覺得她還有什麼後續的陰謀沒完。
「不是。」露比說道。
巴裡心下一沉,果然。
然後他就聽見這個女孩兒用仿佛在撒嬌一樣的語氣軟軟地說道:「因為我想吃草莓了。」
巴裡愣了一下。
草莓?
是什麼人腦或者內髒血肉之類的黑話?
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根草莓樹的枝干。
那是他在路上剪下來,准備在避難所裡找幾個專業人士搞扦插的。
「你會扦插吧?」露比說道。
巴裡看著自己手裡的草莓枝干,愣住。
……
他不會。
……
數日後。
巴裡生無可戀地捏著草莓樹枝,站在一個花盆面前。
這已經是他被露比抓到反派大本營的第三天了,他依然沒搞懂扦插要怎麼弄,這根枝干都已經要死了。
說是反派大本營,其實是就位於北極的孤獨堡壘——露比懶得自己搞基建,干脆把氪星人的大本營直接搬過來用了,反正裡面一切設施齊全,都不需要她自己准備。
巴裡也嘗試過在氪星資料庫裡尋找扦插草莓的方法,結果當然是沒查到,資料庫只提供了氪星草莓的扦插方法,而那顯然不適用於地球草莓。
資料庫:「……你問我怎麼對付共生體我還能理解,但問我怎麼扦插地球草莓,這和去問莫比烏斯椅中心城哪家披薩店最好吃有什麼區別?」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再問自殺。
巴裡:「……你一個氪星的高級資料庫,竟然連這麼基礎的東西都不知道,你還不如鋼鐵俠的人工智能來的靠譜呢!」
資料庫:「好吧,實話實說,我的內存被清過一次,很多資料都丟失了。」
巴裡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露比曾經和他提過的那些往事。
他記得露比說,克拉克·肯特曾經因為一些歷史記載而對她的種族有些誤解,間接導致了一些他們都不願見到的悲劇發生。
這會是露比清空資料庫的原因嗎……?
或者只是文明在獸性面前的又一次潰敗?
……
這段時間露比也不知道去哪了,雖然巴裡依然維持著被寄生的狀態,但卻從來沒有被控制過,也聽不見她在他腦子裡說話的聲音。
只是單純的被寄生的話,反而讓他身體狀態前所未有的好,甚至都不太容易產生飢餓感。
偶爾他試著喊露比的名字,也沒有人回應他,看起來應該是忙別的事情去了。
她會去忙什麼呢?
巴裡想著想著就拍了自己腦袋一下:這還用想嗎,肯定是跑去避難所裡吃人了——她可是個怪物,可別被她那個外表給騙了!
於是,他就暗搓搓開始調查起孤獨堡壘來。
這一調查,就再次刷新了他對露比的認知。
本來他以為露比只是個嬌滴滴的愛吃甜品的小姑娘,結果他發現這是個吃人的怪物;現在他覺得她是個吃人的怪物了,卻又發現她確實是個愛吃甜品的小姑娘——她竟然還專門騰了一個冷凍房間出來放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甜品。
巴裡站在儲藏室外看著那些從來沒被動過的甜品,呼吸著空氣中撲面而來的甜香,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人類的腦子和甜品難道是同一種味道?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巴裡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
他順著長長的走廊一直走,好在有共生體附加在他身上,他基本感受不到飢餓或者寒冷,這給了他充足的時間了解這個堡壘,把每一條路都探究清楚。
他可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哪怕目前的形勢已經糟糕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注意到前面已經沒路了,只剩下一扇緊閉的大門。
大門上雕刻著奇怪的紋路,看起來並不像是地球文明。
他看著眼前折扇緊閉的門,不知為何,突然心髒砰砰直跳起來。就像是他潛意識裡認識到,這扇門後面可能藏著什麼極其重要的秘密——
或許,也只是他的直覺在警告他,門後藏著巨大的危險。
巴裡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推了一下門。
他已經做好了被彈飛出去的准備,甚至在觸碰到門的瞬間就進入了高速狀態,以避免被什麼突如其來的機關給直接干碎,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扇門竟然一推就開了。
沒有機關,沒有惡咒,甚至毫無防備,就像是什麼任人來去的公共場合的大門,輕而易舉地就被推開了。
巴裡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他想過門的後面可能是什麼,或許是外星怪物的收藏品、或許是一些情報、又或許是一些先進的科技產物。
但當他真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時,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差點驟停了。
——培養艙。
巨大的房間裡,密密麻麻地堆滿了培養艙,無數巴裡熟悉的面孔雙眼緊閉著,在培養艙裡沉睡著。
每一個培養艙的旁邊都有一個小小的顯示屏,上面標示著一個百分比的數字,有的已經接近百分之百了,有的還很少,但都在緩慢上升著。
他一路走過去,一路看過去,認出了很多很多熟面孔。
復聯的成員、變種人、異人族、燈團、九頭蛇、自殺小隊、各系法師們、甚至還有亞特蘭蒂斯人……
他認識的,他不認識的,那些曾經聞名遐邇的超級英雄抑或是超級反派們,全部都陷入了深度睡眠狀態,被塞進了培養艙裡,等待著一旁屏幕上的數字緩慢上升到百分之百。
數字登頂之後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
而這些超級英雄抑或是超級反派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在外星怪物肆虐屠殺之時,站出來捍衛地球、向著怪物舉起了武器的反抗者。
巴裡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無法動彈。他急促地呼吸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慶幸這些反抗者們還沒有被吃掉,還是該心悸於他們可能都變成了外星怪物的爪牙。
正在巴裡發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腦子裡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白光亂閃,等回過神來,他立刻發現自己似乎進入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領域。
——一間會議室。
巴裡站在會議室的門口,一臉迷茫地看著會議室裡坐著的人們,一時半會兒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所有人似乎都在激烈的討論著什麼,他們有些人臉上寫滿了憤怒,有的人滿臉絕望地坐著,有的人則是一言不發地低著頭,拿著稿紙不知道在演算著什麼。
「這個辦法行不通的!」亞特蘭蒂斯的國王亞瑟拍了拍桌子,「你們甚至都沒辦法從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裡醒過來,就只能在這麼一個腦子裡模擬出來的世界裡想辦法,那個怪物怎麼可能上這種當?喂,這裡這麼多科學家,總該知道理論和實踐之間的巨大差距吧?」
「但是如果我們不去實踐,我們就永遠不會知道理論的正確與否。」另一個人說道,巴裡認識他,布魯斯·班納,一個生氣之後就會變成綠胖子的科學家。
「問題難道不是在於我們根本沒有實踐的機會嗎?」鷹眼說道,「你們倒是先想個辦法脫離附身狀態啊?」
「所以我當初就告訴過你們,不要急著上去送人頭!一個個都覺得外星人全都像洛基一樣好對付是吧,現在好了,全都縮在這裡等死。」托尼·斯塔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當初你明明是衝的最快的那個!」坐在他旁邊的萬磁王懟了他一句。
「倒也不必拉踩我吧?」安靜坐著的洛基突然被cue,滿臉無辜,「我也是被我哥拖累的好嗎?是他非要來中庭幫你們打外星人。」
索爾:「……你當初如果面對著怪物沒有推我那一下,沒准我現在還沒被附身呢!」
洛基面無表情:「哦,是嗎?」
索爾:「……敵人太強了,不能怪我們。」
就在他們吵吵的時候,一直安靜坐在會議桌盡頭的查爾斯·澤維爾抬起頭看向了一臉懵逼的巴裡,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所有人也都因此注意到了突然就出現在這裡的巴裡。
巴裡被這些超級英雄們齊刷刷的目光一盯,頓時有點僵硬,卡了殼一般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終他只是有些尷尬地舉起手,打了個招呼:「嗨?」
超英和超反們:「……」
「太棒了。」托尼說道,滿臉寫著高興,「又被送進來一個。」
「你賭輸了。」娜塔莎瞄了一眼鷹眼,「閃電俠不是最後一個被抓進來的,都告訴你了最後一個進來的肯定是蝙蝠俠。」
鷹眼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你閃電俠怎麼可能被怪物附身,你跑的那麼快!」
「巴裡和我們不一樣。」查爾斯見巴裡滿臉懵逼,便輕聲解釋道,「他並沒有被限制行動。」
一片寂靜。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巴裡頭頂冒出了一個問號。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問道。
……
在一眾超級英雄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之下,巴裡總算弄明白了這一切。
原來,當初他們在對上怪物的時候,確實是失敗了,但卻沒有像外界所說的「全都被吃掉了」那麼慘烈,他們只是被附身、被俘獲,然後全都被關進了孤獨堡壘裡,保持著這種半死不活的被附身狀態。
「所以,我們判斷,它應該是能通過附身我們獲取到某種養分,所以才一直養著我們沒有殺死。」班納十分有學術精神地分析著,甚至列出了很多公式,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在這種狀況下我們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卻可以通過X教授,將大腦意識連接起來,實現另一種意義上的溝通和交流。」亞瑟說道。
萬磁王冷聲說道:「但這並沒有什麼用,我們在這裡討論了一個多月了,也沒見討論出什麼靠譜的方案來。」
「也就是多了一種打發時間的辦法而已。」洛基聳了聳肩。
「你閉嘴。」索爾忍無可忍地說道。
「我閉嘴了那麼久,也沒見你們想出辦法啊?」在這個意識空間裡,洛基可不怕在座的各位,尤其是某個綠胖沒辦法被放出來的情況下,他有恃無恐。
巴裡聽懂了他們的意思:「所以……我現在只是大腦被連接到你們的意識上了,並不是穿越到了一個異世界裡?」
「是的。」查爾斯溫和地說道。
巴裡說道:「她不會發現嗎?」
「她?你是指那個外星怪物?倒是個新鮮的稱呼。」托尼挑眉,「你都知道它的性別了?」
巴裡被噎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個孩子只是怪物變化出來的模樣,她的真實性別到底是怎樣的也沒人清楚,只好說道:「不知道,我猜的。」
「她不知道。」查爾斯說道,「雖然那個孩子免疫一切心靈能力,但她對這個領域顯然並無涉獵。」
「所以現在外面怎麼樣了?」托尼問道。
他顯然問出了一個大家一直想知道,卻又不太敢問的問題,一時間,大家全都盯著巴裡,目光裡盡是近乎絕望的期待。
巴裡:「……」
他有些啞然,半晌後才如實告訴了所有人目前外面的狀況,包括人類所做的一切徒勞的努力,以及自我毀滅同歸於盡式的絕望反撲。
「所以核彈都沒能干掉它。」娜塔莎說道。
「還真是政府的一貫做派。」托尼輕哼了一聲。
這種打不過就直接扔核彈的做法,怎麼看著就這麼眼熟呢?
「她是不死的。」巴裡說道,「目前唯一的辦法是限制住那些怪物的行動,將它們熔進金屬塊裡。」
「這確實是我們討論出來的方法之一。」托尼說道,「但這種辦法成本太高了,它可以無限復制,但地球上的金屬存量卻是有限的。」
「之一?」巴裡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你們還有別的辦法?」
除了少數低著頭不說話的人,其他人都抬起頭來瞄了一眼巴裡。
巴裡被看的莫名其妙,再對上托尼·斯塔克若有所指的眼神,他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超光速逆轉時間。
「……可是我已經被附身了。」他有些茫然地說道。
他之前並不是沒有想過通過超光速奔跑來逆轉時間,但這種做法畢竟是會有副作用的,尤其是像對時間線改動如此之大的修改。
萬一修改了之後,這個世界變得更糟糕了呢?
……不過照現在的發展態勢看來,這個世界好像再糟糕也不會糟到哪去了。
「正是因為你被附身了,所以你才有機會接觸到我們。」托尼微微揚起了下巴,「我們與它相處了這麼久,對它的了解絕對比你們要多,我們有辦法讓你暫時脫離被附身的狀態。」
巴裡眼前一亮。
「暫時脫離被附身的狀態?」他難以置信地重復了一遍,「這有可能做到嗎?」
「在我們身上沒有可能,但在你身上……或許真的有可能。」班納沉思了一會兒,很肯定地說道。
「我該做些什麼?」巴裡語氣急促地問道。
「等會兒,在此之前我必須得確認一件事情。」托尼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問道:「閃電俠,雖然你的名字就一路火花帶閃電,但我還是要確認一下——你對電的抗性如何?」
巴裡點了點頭:「還行,挨幾下雷劈死不了。」
畢竟他的能力也算是被雷劈來的,對雷電的抗性至少比常人要強得多。
「那個怪物,它雖然不死,但這並不代表它完全沒有弱點。」這裡玩雷電玩的最溜的索爾說道,「我們在與它作戰的過程中注意到,它雖然不會被電劈死,但高壓電會讓它短暫麻痹,失去行動力。」
「所以……你們需要我挨一下雷劈,然後趁著她陷入了麻痹狀態,我再利用高速振動脫離附身狀態?」巴裡也相當聰明,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bingo!」托尼啪地打了一個響指,「我們之前也想過用這種辦法脫離,但一來我們沒有高速振動的能力,二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挨雷劈的,所以就只能擱置。」
「顯然現在來了個絕佳的計劃實施者。」萬磁王這才正眼瞧了幾眼巴裡,「運氣還真是不錯。」
「……可這也意味著,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巴裡說道。
「沒錯,但這也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洛基說道,詭計之神的眼睛裡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你甚至可以解除限制住我們身體的裝置,讓我們全都醒來,這樣我們還可以幫你拖住那些怪物。」
「呃,還不是要全都解除,解除一部分比較可靠的人就行。」索爾說道。
洛基氣結:「……你這是在懷疑我會搗亂嗎?我還不至於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好嗎!」
他很生氣地環顧了一周,發現所有人都露出了「你看有人理你嗎」的冷漠表情。
洛基:「……」
查爾斯語氣依然溫和,輕聲說道:「這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我們會盡力將成功率最大化。」
巴裡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這麼多超級英雄,如果真的能在同一時刻醒來,沒准他們真的能爭取到那麼一點點時間呢?
「不過倒也別想得太美了。」萬磁王靠在椅背上,語氣恢復了以往的冷硬,「我們都被附身了,它想要控制住我們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只要閃電俠沒被限制住行動,強制沉睡,一切就都還有機會,我們可以裡應外合。」亞瑟倒還算樂觀,「實在不行,就讓索爾去電嘛,誰要是被控制了,直接給他電翻不就好了。」
「其實你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一直沒說話的神奇女俠戴安娜抬起頭來說道,「它的附身大部分都只是無意識的、機械化的指令,真正有意識地操控只能一次性操縱一具身體。」
「說得對。」托尼說道,「這就意味著,除非它突然有意識地附身到我們身上來,不然它不可能會知道我們的計劃,也就不可能有意識地來阻止我們。」
「只要不正面硬打,我們就有機會。」班納做了一個總結。
「那……我們要不商量一下具體的行動策略?」巴裡說道。
……
不知道過了多久,巴裡小心翼翼地從那扇門裡退了出來,關上了雕刻著外星圖案的大門。
他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如果剛才他們商量的計劃真的可以實施的話……說不定,說不定這個世界真的還有救。
計劃其實再簡單不過了。
巴裡只需要想辦法破壞掉強制沉睡的裝置,把被抓住的人從培養艙裡釋放出來,然後由索爾給他搞一頓電療,他就可以通過高速振動將被電麻了的共生體給甩出去。
他的代謝速度本來就快,即使被雷劈了一下,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行動力。
一旦他恢復行動力,他就必須第一時間跑起來——
跑起來,超越光速,逆轉時間。
……
其實巴裡在被附身之前並不是沒想過利用閃點來復原全世界。
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超光速的奔跑會給他帶來極大的身體負擔,更別提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意外,萬一產生了不好的蝴蝶效應,沒准世界會變得更糟。
大不了等實在無計可施了再跑就是了。
——是的,那個時候的巴裡,還沒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怪物寄生。
當最壞的情況發生的時候,原本並不那麼完美的選項似乎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正想著,突然就聽見腦袋裡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巴裡?你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啊?」
聽見這個柔軟的、甜美的像是棉花糖一樣的聲音,巴裡的身體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一時間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露比卻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似得,從他的肩膀上冒出了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明亮的紅色眼睛望著他,說道:「巴裡,我的草莓呢?」
巴裡:「……」
他有些僵硬地低下頭去看小共生體,卻在接觸到後者眼睛的時候微微一怔。
多麼漂亮純淨的一雙眼睛啊。
他曾經在中心城就是被這雙眼睛給欺騙了,才會毫不猶豫地帶著那個年幼干淨到仿佛不曾被這個世界所侵染的孩子離開,甚至都不曾懷疑過她可能是個被怪物所寄生的半死之人。
這不該是一個內心扭曲、充滿仇恨的人該有的眼神。
——「人」。
是的,巴裡依然覺得她是個像人一樣的生物,即便剛才在意識空間裡,幾乎所有人都用「它」來指代這個孩子。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相遇還算的上美好。
即使這個孩子靠近他的目的本就不單純。
巴裡愣了一會兒,說道:「抱歉,露比,我……」
雖然高中生物學過怎麼扦插,但理論和實踐的差別還是太大了……
「扦插不了嗎?」露比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巴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可能是因為枝干已經壞掉了。」
「壞掉了就長不出草莓了?」露比問道。
巴裡點了點頭,他盯著露比,生怕她會露出不高興的表情,然後一口把他給吃了。
「哦……」露比倒也沒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只是很平淡地說道,「那就扔了吧。」
這反而是讓巴裡愣住了。
這……
就這麼放棄了?
「那我再去找一找別的草莓?」巴裡試探性地問道。
「不用了。」露比興趣缺缺地說道,「不想吃了。」
巴裡:「……」
別啊!
她不會因為不想吃草莓了,就認為他巴裡·艾倫沒用了,然後就把他給送進培養艙了吧?!
求生欲極強的巴裡立刻說道:「不,我覺得或許還可以搶救一下,不如讓我再試試看?沒准真長出來了呢?」
露比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隨便你。」她語氣隨意地說道,然後便轉移了話題:「唉,老蝙蝠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真是的,天天轉移來轉移去的,真會躲。」
她的語氣輕松到就像是在玩捉迷藏游戲。
巴裡覺得自己冷汗都要下來了。
他一點都不懷疑露比能不能抓到蝙蝠俠,她的力量只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越來越強,而地球已經進入了停擺狀態,蝙蝠俠收到的制約只會越來越大。
他必須得盡早實施計劃了。
……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巴裡很崩潰的發現——露比竟然賴在他身體裡不走了。
她平日裡都會到外面去活動的,但接下來竟然連著一個星期都沒有走,一直軟趴趴地呆在他的肩膀上或者是頭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話、聊著天。
甚至還把放滿了甜品的儲藏室對巴裡開放了,特別大方地說:「隨便吃,沒關系。」
食不下咽的巴裡:「……」
哪怕是巴裡睡覺的時候,她也不走,好幾次巴裡從睡夢中驚醒,都會看見露比趴在他肚子上,睡得那叫一個香,甚至還吹出了小鼻涕泡。
他就這麼看著小共生體,半夢半醒間又想起當初被一起熔進鐵塊時,露比給他講過的往事。
她曾經是那樣單純而又熱烈地愛過人類、向往著人類。
但命運卻總是愛給她開各種玩笑。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巴裡會看著窗外一片肅殺冷寂的北極,看著冰冷皎潔的月亮,恍惚間意識到一些殘酷的、卻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如果他們的計劃失敗了,露比會殺掉他這個不穩定因素嗎?
她現在之所以還留著他,或許是因為不知道他能夠逆轉時間吧?
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巴裡望向月亮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
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了,他將會是唯一一個記得逆轉時間之前發生過的一切的人。
而且這些曾經的記憶會逐漸消失。
他應該在自己還未遺忘未來的時候,把露比給殺掉嗎?
他記得露比給他講過的那個故事的每一個細節,他知道她剛來到地球的時候是懼怕火焰與超聲波的,他甚至知道她第一次來到地球時的落地點是一座火山。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夠阻止未來這一切的發生,那就只有他了。
巴裡望著漆黑的夜色,捂住了眼睛。
或許,他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塞在花盆裡的扦插草莓能不能活吧……
第 119 章 共生體悖論(完)
時間就這麼安靜地流逝著。
這一整個寒冷的冬天,露比似乎都沒有了獵殺的**,她大部分時候都安安靜靜地和巴裡呆在一起,偶爾出去行動也隻是弄了些人類的食物來,以免巴裡餓死在這裡。
她甚至還去弄了些遊戲機,有事沒事就和巴裡來一盤拳皇,然後把巴裡摁在地上爆錘。
巴裡:……
他哪裡敢贏啊!哪怕露比玩遊戲的水平再爛,他也不敢贏這位姑奶奶啊!
萬一她是個遊戲品極差的玩家,輸了就惱羞成怒,一口氣吞了他怎麼辦?
生活不易,閃電俠嘆氣。
除此之外,他還每天都提心吊膽地去看那盆草莓有沒有活下來。
或許是因為露比找來的土壤很合適,又或許是因為他運氣真的有夠好的,那株草莓竟然就真的不死不活地吊住了命,沒見到它茁壯成長,倒也沒見它當場去世。
露比對此倒是情緒穩定:「沒準再過段時間真的就結果子了,草莓什麼時候成熟呀?春天嗎?」
「夏天。」巴裡說道。
「哦……」露比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沒再說話。
巴裡看了一眼外麵的皚皚白雪,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沉重,便也沒說話,隻是和露比一起安靜地坐著,聽著小共生體在他的頸窩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巴裡見露比心情好像還挺不錯的樣子,便說道:「露比。」
「嗯?」露比抬眼看他。
「你最近怎麼一直宅著呀?」巴裡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露比微微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外麵太冷了,我冬眠呢。」
巴裡:「……」
這是什麼瞎話啊!
孤獨堡壘在北極,這裡一年四季就隻有冬天,難不成你還永遠都宅在這裡嗎?
巴裡無力吐槽,隻能結束了這個話題。
「你不喜歡我陪著你嗎?」露比倒沒放過他,「都急著趕我走了。」
巴裡:「……」
如果我不在你的那些同族的食譜上的話,我或許我會喜歡你陪著我的。
當然這話隻敢腹誹,他可不敢當著露比的麵說出來。
小怪物似乎也隻是說著玩,她就像是也沒指望巴裡會喜歡她一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隻是第二天,她就默不作聲地離開了孤獨堡壘,沒有繼續呆在巴裡體內,巴裡連續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聲音回應他。
巴裡鬆了口氣,但也微妙的覺得有點心塞。
不過,他好不容易等到露比離開,也不敢再耽擱,連忙順手拿了把被扔在儲物室裡的斧子,跑去了那個走廊盡頭的房間。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隱秘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拎著沉重的斧頭就沖了進去。
推開門的瞬間,他就被x教授的意識空間給籠罩了。
「怎麼樣?」索爾一看到他就急切地開口問道,「你都已經快一個月沒動靜了,我們還以為你已經被殺了呢。」
「沒有,露比最近一直都附在我身上,我找不到機會過來。」巴裡說道。
「露比?哇哦,這是它的名字?」托尼懶洋洋地坐在椅子裡,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不管怎麼說,這個機會難得,我們得趕緊實施計劃了。」巴裡語氣有些急促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這個房間的正中心就是控製中樞。」萬磁王語氣平靜地說道,「隻要你毀掉控製中樞,我們就可以從強製沉睡中醒過來。」
「然後索爾立刻動手給巴裡電一下。」查爾斯說道,「這邊的動靜會立刻被超人察覺,他趕過來的速度會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快。」
「等你脫離了附身狀態,不管我們這邊發生了什麼,都不要管。」戴安娜很嚴肅地說道,「你隻管跑就行了。」
巴裡也嚴肅地點了點頭。
「對了……」班納倒是想到了一個盲點,「閃電俠,據我所知,你的能力是需要大量的能量供應的,你現在還有體力跑出超光速嗎?」
「有的。」巴裡說道,「露比把她的甜品庫對我開放了,隨便我怎麼吃都可以,我這段時間已經補充了很多的能量了。」
托尼聞言,皺起了眉:「……是嗎?」
查爾斯也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巴裡還沒能反應過來,有些困惑地問道:「怎麼了?」
萬磁王語氣冰冷地說道:「我問你,如果你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武力超凡的敵人,你是會壓製他的力量、將越獄的可能性壓倒最低,還是會好吃好喝供著,讓他隨時有力氣跑路?」
巴裡略微一想,立刻就理清了其中的關鍵。
他抬起頭,瞳孔地震:「……對啊,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所有人都麵色嚴肅,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
他們知道敵人有多狡猾殘酷,那樣一個冷酷到根本沒有任何憐憫之心、隻有獸性在無限膨脹的怪物,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的戰利品這麼友好的。
這簡直比兔死狐悲還要可笑。
「……或許隻是因為她想吃草莓吧。」巴裡自我安慰道。
「草莓?」查爾斯有些驚訝地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了。」巴裡說道,「總之就是,我可能對她還有點用,而且她可能覺得我們太弱小了,不需要被過於警惕。」
萬磁王說道:「行了,不要浪費時間了,不管那個怪物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的計劃都必須實施下去。」
所有人都無言地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
如果不能把握住,時間拖的久了,沒準連這最後一次機會都要失去了。
「大家準備好了嗎?」查爾斯環顧了一周。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巴裡緊攥著拳頭,沖著望著他的查爾斯用力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巴裡眼前白光一閃,一陣失重感傳來,眼前的景像陡然變幻,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那個房間裡了。
他緊握著手裡的斧頭,毫不猶豫地沖向了被無數培養艙環繞在中間的控製中樞。
就在他對著那個精密的儀器舉起了手裡的斧頭的瞬間,他突然聽見自己腦袋裡傳來一個聲音。
一個本該是溫和而甜美的、此刻卻令他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的聲音。
「巴裡。」露比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你在做什麼?」
……
巴裡感覺心髒險些驟停。
但他已經舉起了斧子,他不能停下來,他必須趁著露比還沒反應過來、還沒能接管他的身體這一個瞬間,破壞掉培養艙!
於是他忍著劇烈的心悸感,用力劈了下去!
「轟——」
伴隨著劇烈的轟鳴,仿佛整個孤獨堡壘都因此都震顫了起來,整個秘密房間都搖晃了起來。高懸的白色浮燈閃爍著,房間內時明時暗,電流的聲音不絕於耳。
下一個瞬間,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戴安娜最先從培養艙中突破,她毫不猶豫地抓起了一塊鋼鐵的碎塊就砸向了索爾所在的培養艙!
整個過程不過半秒的時間,索爾順利從培養艙中脫離,他伸出手,妙爾尼爾自角落的儲藏堆裡迅速飛入了他的手中,也幾乎是在瞬間,妙爾尼爾對準了依然拿著斧子站在控製中心旁邊的巴裡。
巴裡站在那裡,看著計劃行雲流水般實施,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聽見他體內露比的聲音再次響起:
「巴裡,你想殺我嗎?」她語氣平靜地問道。
巴裡怔了一下。
他想殺她嗎?
不,他不想殺任何人。
但她是該被殺死的。
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恐怕都希望她死。
「巴裡。」露比見巴裡並沒有理她,倒也不生氣,她看著所有的培養艙都開始碎裂,看著那些超級英雄們開始突破防線,看著妙爾尼爾上的雷電向著她疾馳而來,竟然說起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事情:「巴裡,我今天早上看到,草莓好像要抽新枝了。」
……為什麼這麼平靜?
為什麼要用這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語氣說話?
難道眼前的這場危機,在她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甚至還不如那盆草莓來的重要嗎?
雷電在同一瞬間降臨在了巴裡的身上。
他身體猛地一僵,隨即控製不住地抽搐了起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但露比卻一聲不吭。
巴裡知道她已經被電麻了,也知道她此刻承受的疼痛感不會比他少。
但她甚至連哼都沒有哼一聲,隻是依然平靜地說道:「早知道我就先把索爾給殺掉了。」
巴裡瞳孔猛地一縮。
是啊,巴裡,你瘋了嗎?附身在你身上的是一個肆意屠殺的怪物,你怎麼能和一個怪物共情,甚至還和她相處出了感情?
這一切念頭都在電光石火間劃過,巴裡知道露比已經失去了行動力,他毫不猶豫地開啟了高速狀態,在一片殘影中脫離了共生狀態。
被雷電劈出的傷口依然在劇烈的疼痛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隻能跑,隻能拚命地跑。
但不知為何,他突然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在身後的露比。
已經從共生狀態脫離的露比重新變回了拳頭大小的白色共生體形態,她正在從空中墜落,細小的藍色電弧在她潔白的身軀上跳動著。
她澄澈的眼睛遙遙望著巴裡,一如既往的明亮而清澈。
那雙眼睛裡沒有恨,沒有憤怒,也沒有痛苦。
那雙眼睛裡空無一物,像是清澈見底的一汪清泉,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
巴裡微微怔了一下,在或許隻有那麼幾毫秒的時間裡,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剛剛露比說,她發現草莓長出新的枝條了。
這話沒有說錯。
但草莓抽新枝是今天巴裡來到秘密房間之前才看見的,也就是說,早在那個時候,露比就已經回到他體內了。
隻是她一直沒吭聲,給了巴裡她不在自己體內的錯覺。
所以,她是眼睜睜看著巴裡進入到那個房間,看著他舉起了斧頭,看著他要徹底破壞她的一切,卻一言不發,直到最後一刻才出言挑明了她的存在。
巴裡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識到,或許,正如他所相信的那樣,這個孩子並非完全被獸性所吞沒。
她報復性地毀滅著世界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毀滅著自己?
然而,巴裡依然不知道她為何唯獨對他如此特殊。
如果他現在不回頭地奔跑下去,可能他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可他不能回頭。
思維隻是凝滯了這麼一瞬間,他就看見那些碎裂的培養艙的金屬被萬磁王操縱起來,將依然被麻痹著的露比死死禁錮,無數尖銳的金屬刺將她柔軟的身體刺穿,狠狠釘在地麵上。
那個柔軟的白色團子再次被關進了如同鐵處女般可怖的鐵牢裡。
隻是這次,她是一個人被關進去的。
而與此同時,為了給巴裡拖延時間而齊齊攻向露比的超級英雄們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他們就像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一般,手中致命的能量、武器和魔法換了個方向,齊齊對準了奔跑中的巴裡·艾倫。
——他們被附身在身上的共生體控製了!
巴裡看著這些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身體控製權的超級英雄們,心下拔涼拔涼的。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地球會輸的如此慘烈了。
他也總算是真正看清了他身上背負著的使命到底有多麼沉重。
不能再回頭了。
他的腳步沉重而果斷地踏在地麵上,穿過屹立的圍牆,跑向一片荒蕪的雪原。
紛飛的雪花在他的視線裡停住了,如同被看不見的絲線懸掛著的柔軟潔白的鵝毛,輕飄飄地浮在一片蒼白的天地之間。
露比抬起頭,透過冰冷的鋼鐵牢籠望向巴裡的方向。
跑啊,巴裡。
——跑啊。
……
巴裡拚命奔跑著。
他的速度逐漸逼近光速,在荒蕪的地球上化作一道金色耀眼的光圈,一刻不敢停息。
快一點。
再快一點,巴裡。
然而,就在這微秒之間的時間罅隙裡,他驟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
那個東西的速度快極了,甚至也在不斷加速,逐漸逼近了光速——
巴裡回過頭,看見了追著他的那個人。
他紅色的披風在虛空中獵獵作響,藍色的眼睛望向他,像是望向了一片虛無。
克拉克·肯特。
「該死!」巴裡忍不住罵出了聲。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跟得上他的速度,那就隻有這個強大到無人能及的氪星人了。
偏偏這個氪星人還是被露比徹底控製的傀儡!
巴裡猛然加速,想要把超人給甩開,但超人也在這一刻驟然加速,在逼近光速的那一刻,他預判了巴裡的路線,成功攔住了他!
巴裡看到擋在他前麵的超人,心都涼了半截。
「克拉克!醒醒!」他吼道。
超人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跡像,隻是麵無表情地一把抓住了巴裡的胳膊。
他的手像是鐵箍,迅速拖慢了巴裡的速度。
這樣下去根本達不到光速。
巴裡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要失敗了?
他們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那麼多犧牲全都白費了?
他會被殺的。
他一定會被殺死的,他知道露比看向他的空洞眼神裡蘊含的意思。她被背叛過太多次了,她厭惡背叛,她會將他撕碎的。
然而就在此刻,克拉克的手鬆開了。
他就像是在承受著什麼劇烈的痛苦和掙紮,整個人都在發抖,拚命咬著牙,抬起頭看向巴裡。
他藍色的眼睛裡像是燃燒著一團灼熱的火。
「跑……」他咬著牙說道,氣若遊絲,「救……」
——救下這個世界。
——救救她。
……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超人竟然掙脫了控製!
巴裡根本來不及做更加深入的思考,他立刻如流星般疾射而出,沒有了超人的阻攔,他在幾微秒的時間內就跨越了光速!
超光速實現的那一刻,時光開始倒流。
他拚命地奔跑著,甚至來不及看時空隧道中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他不想看,也不忍心看,但他最終還是抬起頭,看著這些曾經在鐵牢裡聽露比描述過的一切。
那是一個可憐的怪物毀滅世界與自我的歷程。
露比的記憶確實是混亂的,因為世界毀滅後的現實遠比她所描述的要可怕殘忍的多,而尚未陷入瘋狂之前的她,也遠比她自我厭棄般所描繪的要善良溫柔的多。
巴裡看著一幕幕畫麵從他的眼前飛過。
他看見她因為一塊簡簡單單的小蛋糕而歡欣雀躍。
他看見她奮不顧身地去保護毫不相乾的人。
他看見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故意嚇唬壞蛋們。
他看見她即使因為被欺騙而憤怒,即使因為恐懼而掉眼淚,也毫不猶豫地朝著可能再也回不來的地獄昂首前行。
她本該是個英雄。
可這一切都被毀了。
隻剩下這個殘破的、曾經被她熱愛過的世界。
最終,巴裡看見來自共生體星球的飛行器自大氣層墜落,朝著火山墜去。
他看見一道光從飛行器中彈射出來,落在地上化作了那團弱小可憐又無助但能吃的白色小共生體。
他停下了腳步。
時間的倒流戛然而止。
巴裡站在叢林之間,沉默地看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露比。
他知道,半小時之後,九頭蛇的雇傭兵團隊就會出現,將露比帶走。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在緩慢地消逝著。
他重啟了這條世界線,關於未來的記憶也會逐漸消失,作為對世界線自我修復的補充。
如果他還能做些什麼,就隻剩下現在了。
小共生體毫無防備地睡在那裡,旁邊就是能徹底殺死她的火山。
巴裡感覺自己手心全都是汗。
未來掌握在手裡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的令人沉重。
他應該把她扔進火山的,他應該一勞永逸,徹底將這個隱患消除掉。
然後他關於露比的那些記憶會逐漸消失,他會忘記自己為了拯救世界而做出的一切,這個世界會重新回到正規,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他動彈不得。
他想,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
他怎麼能在她被這個世界毀掉之前,就殘忍的剝奪掉她的生命呢?
他不知道自己傻站了多久,直到他聽見周圍響起了輕微雜亂的腳步聲,才意識到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九頭蛇的雇傭兵已經來了。
他化作一道光,從地上撿起了睡得香甜的露比,把她柔軟的身軀抱在懷裡,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
不知過了多久。
露比睜開了眼,抬起頭看向抱著自己的人類。
巴裡行走在下山的路上,注意到小共生體醒了,便低下頭去看她。
那雙紅寶石般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不再冷酷、不再空洞、不再充滿了殺意,隻是如此溫和、恬靜而又心無旁騖地看著他,仿佛跨越了那個冰霜覆蓋的嚴冬,回到了這個寂靜而美好的夏天。
巴裡想,我可能永遠都下不了手了。
他輕聲說道:「我叫巴裡·艾倫,你呢?」
「……」露比看著他,像是在困惑著些什麼,半晌後她回答道:「我叫露比。」
「你想吃點什麼嗎?」巴裡問道,「現在是夏天,草莓正當季,你想來一些嗎?」
露比眨了眨眼睛。
她想,這可真是個好人,他竟然知道我喜歡吃草莓。
「好呀。」露比說道,她已經半個身體都鑽進巴裡的體內了,地球的環境讓她有點不舒服,「我要吃淡雪草莓!」
「沒問題。」巴裡說道,「我給你買。」
露比似乎是有些疑惑,她問道:「你乾嘛對我這麼好啊?」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啊。
巴裡微微愣了一下。
是啊,為什麼?
他感覺自己的記憶似乎開始出現了一些缺失,一些關於未來的畫麵開始褪色,隻剩下那些不願意被遺忘的執念,在他心底如同火焰般燃燒著。
「或許是因為我對你一見如故吧。」巴裡笑著說道。
露比抬眼看他,也笑了起來。
「我也是。」她毫無防備,天真爛漫地說道,「餵,巴裡,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可厲害了,以後我保護你。」
「好。」巴裡說道,「我也會保護你。」
一陣清涼的風自林間穿過,樹葉嘩嘩作響,驚起飛鳥無數。陽光自縫隙間灑落,隨著清風的韻律不斷遊動。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作者:
e305ri75c
時間:
2023-11-20 16:19
史萊姆生真的太難了 哈
很可愛的小女孩,雖然過程中不斷地有讓人出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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