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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那什麼的並盛町》作者:十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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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2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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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那什麼的並盛町》作者:十棲【完結】
文案:
入江攸搬到並盛町的第一天,撿到一本全新的漫畫書。
第一話,嗯……看起來是搞笑漫呢。
第二話,有點怪,再看看……
等看了一大半,入江攸猛地看見自己堂哥赫然入鏡。
入江攸冷靜的推推不存在的眼鏡:取材罷了,她還知道有個漫畫家畫性轉呢,不奇怪不奇怪。
漫畫逐漸進展到兩方人員戰鬥,將學校一陣轟炸。
哇——
入江攸一聲驚嘆還沒發出來,就聽到自己附近的並盛中學真的傳來爆炸聲。
入江攸後知後覺。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第二天,入江攸面無表情地站在並盛中學大門口:
好消息,學校真的炸了;
壞消息,別人都看不見,學還得繼續上。
入江攸:so sad :)
後來,並盛中學的狀況擴展到並盛町。
入江攸:民風淳樸米花町,平靜和諧並盛町是吧?
入江攸感覺到很累,她明明……只是想好好看完這本漫畫而已啊。
【閱讀提示】
1.輕松沙雕向,正文第一人稱視角(平行世界番外為第三人稱),不喜慎入
2.男主雲雀
3.綜漫,想到哪綜到哪,大部分是背景板
4.ooc屬於作者,勿噴,peace&love,謝謝
——
放放完結文:《庫洛牌竟是我自己》
預收:《我在並盛擺爛的那些日子》
內容標簽: 家教 輕松
主角視角:入江攸 雲雀恭彌
其它:月刊少女;夏目;等等
一句話簡介:沉浸式追番了解下
立意:自強不息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24 20:39
第1章 第 1 章
在一個平常寧靜的休息日,我們家從東京搬回了並盛町。
並盛町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城鎮,我的爸爸和媽媽就在那裡長大、相識,然後結為夫妻。
我六歲之前,我們一家確實還是生活在這的,然後因為一個聽起來有點離譜的原因,我們搬遷至東京,直到八年後的今天,因為爸爸工作調動,我們一家三口重新回到了這個闊別已久的家鄉。
「當年要不是因為爸爸,我們也不會搬去東京。」媽媽一把揪下庭院中的雜草,她的表情掩在陰影之下,看不太真切。
爸爸?這和爸爸有什麼關系啊!雖然回來是有爸爸的原因啦,但是當年搬走的時候媽媽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我回憶了一下當年媽媽的說辭,無語開口:「……媽媽,你不是說因為我們一家要是住在並盛町會倒霉好幾年,才搬去東京的嗎?」
那時候說得可真了,甚至還舉出了一系列證據,以至於我到現在,准確說是直到剛才都還半信半疑。
媽媽可疑地停滯片刻,若無其事地扔下手裡的草:「小攸肯定記錯了,媽媽我可沒這麼說過哦……哎呀,多年不回來事情就是多,小攸,庭院就交給你了……算了,還是交給家政公司的人吧,小攸你自己玩吧!」
媽媽利落地拍干淨手上的草葉碎屑,回屋的背影像是逃跑。
我:「……」
媽媽你這樣也太可疑了吧!本來我都沒有懷疑的!
「這都要瞞著我?大人可真麻煩……」我小聲嘀咕幾句,沒打算深究,反正應該也只是小事。
媽媽說不用我收拾庭院,我也樂得清閑,不再折磨手中的草,從雜亂的草坪上站起,回過頭打量我身後的屋子。
這座我只住過六年的房子是很經典的日式獨棟,也就是所謂的「一戶建」,淡藍色的屋頂反射太陽光,牆體是鵝黃色——這套配色媽媽很喜歡的,再加上庭院中的櫻花樹,說是很有魔法少女的感覺,當時媽媽說的時候,我默默點頭,魔卡少女櫻嘛,我懂。
仿照那位魔法少女家的布局,我們家的客廳也正對著庭院,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灑進客廳,照在淺咖色的沙發上。
唔……確實是個好天氣。
「對了小攸,」媽媽又突然出現把我嚇了一跳,在我怨念的目光中塞過來一張便利貼,說道:「這些東西就交給你買了——商業街出門左轉直走就到了,加油哦。」
我看了一眼上面寫滿的材料,沉默住了。
再抬頭,媽媽已經又回到屋子裡了。
我:「……」
深深地嘆一口氣,我將便利貼揣進口袋。
沒辦法,這是親媽,而且看便利貼上寫的東西,大多是一些食材,我略微掃了幾眼,大致就猜出爸爸今天中午要做什麼好吃的了。
看在美食的份上,就跑這一趟吧。
按照我前一天看過的地圖,我家的位置距離商業街不過五六百米,也正如媽媽說的,左轉直走就看到入口了。這時候的商業街不算人多,但兩側的商店已經開門,種類看起來也挺豐富,是非常普通的一座城市商業街該有的樣子。
但是……
在我路過第五個帶著墨鏡的黑色西裝男之後,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就算是有什麼大明星帶了保鏢來並盛町,那也不至於隔幾米就立一個人樁啊,並盛町原來是那麼危險的地方嗎?
西裝男們看起來不好惹,我盡量目不斜視地從那些人前面走過,然而下一個路口,我猝不及防被某個西裝男光亮的頭頂閃到,情不自禁地捂住眼睛——
怎麼人群之中還有個光頭啊,這位保鏢先生不考慮帶一頂假發……不,或許這就是他的策略!真是好心機。
——但不管怎麼說都太奇怪了吧,區區小鎮,大明星巡游不至於帶這麼多保鏢吧?
難道是被迫害妄想症?
那個禿頂西裝男轉向我,由於被墨鏡遮掩著,我不太確定他是不是在看我,下意識的繃緊脊背後,就看見禿頭側過臉和他的同伴交流,眼看要往我這邊走,他的同伴搖搖頭,阻止了他。
我:「……」
有點可怕。
我不再看他們,緊走兩步遠離。
離開之前,我隱約聽到了他們小聲的交談——聽起來是意大利語。
這個語種,加上黑色西裝和墨鏡……這組合很難不叫人多想啊。
所以不是大明星,是什麼黑色組織?《ま父》??
並盛町,原來是這樣的城市嗎……
我一臉復雜,隨後想起我們一家重新回到並盛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為爸爸工作調動。
一個月前的東京,當時距離我們住處只有半小時路程的米花町再次爆發惡性案件,市內最高的摩天輪上被放了炸彈,導致多人受傷——要不是警方提前得到消息,在爆炸前進行了緊急疏散,恐怕受傷的人更多。
看到這條新聞,我的冷汗都被嚇出來了,我們一家正准備去那所游樂園!幸好當時媽媽的客戶臨時打電話,我們延後了出行,才幸免於難。
而又過了十多天,米花町又出現了連環殺手,我和爸爸媽媽面面相覷,三個人非常默契的沒有再提起去米花町游玩的事了。
之後爸爸特意去查了米花町近幾年的犯罪率,緊接著……就是搬家了——米花町雖然破案率高,但是犯罪率也很高啊!
而畢竟入江家距離米花町實在太近,爸爸擔心那邊奇特的犯罪氣息會蔓延過來。
從這個角度講,爸爸擔心的是沒錯,但是……
我平視前方,內心沉痛。
——就目前來看,爸爸你挑選的安全城市似乎也沒那麼安全啊。
懷著這樣復雜的心情,我在便利店買完最後一樣東西,結賬走出店門。
提著沉重的購物袋,我站在店門前,迎著直直照射來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辨認回去的路。
耳邊就傳來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嘻嘻……找到一只老鼠……」
什麼,老鼠?現在還是早晨老鼠就出來了嗎?!
我立馬警覺往腳下看,但只看到一片光潔的地面,我睜大眼睛,試圖尋找到一絲可疑的痕跡。
奇怪,沒有老鼠啊。
等等,是誰說有老鼠的?
我想起聲音是從後方傳來的,一回頭卻只看到一個裹著鬥篷的金發少年,他從便利店中出來,與我擦肩而過。
晨間陽光照在他金色的頭發上,像在發光——還有他潔白的兩排牙齒——唔、牙口看起來挺好,我微妙走神了一秒。
啊、反正,怎麼看都是非常健康活潑的少年。
但是……
我很快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心裡升上一絲微小的同情。
這個孩子,年紀輕輕就眼神不好了,有點可憐。
而少年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視線,心情很好地哼起不成調的曲子,他上下拋著銀光閃閃的物件,像是刀叉,我沒太在意,轉而回憶起剛才擦肩而過時看清楚的那張面孔。
結合那頭自然的金發,少年要麼是混血兒,要麼是來這裡玩的外國人,總之,這絕對——是很棒的口語練習對像啊。我立志要學習的三門外語,目前只找到意大利語的練習對像呢,就是那個人過於難纏和話嘮了一點。
至於這個……
我看著金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想了想,遺憾地收回目光,按耐下有些意動的內心。
他似乎眼神不好,還帶著點不太好惹的氣質。
算了算了,以後再找找吧。
我搖搖頭,轉向和少年相反的方向。
沒走兩步,我的手機響了。
來消息了。
我停頓片刻,掏出手機。
可看到上面閃爍的頭像和備注,我頓時後悔拿出手機。
此時的手機主頁上,一個備注為「棉花糖重症患者」的棉花糖頭像在不停彈出新的消息——
【小攸~我知道你搬家了,新的城市感覺怎麼樣?】
【是不是很新鮮,和京都完全不一樣?】
【真好啊,可以去其他地方認識新的朋友】
【吶吶吶,小攸有了新朋友會忘記我嗎?】
【小攸小攸?怎麼還不回我?不會出事了吧?!】
【我再等你半小時,半小時後不回,我立馬去日本找你QAQ】
我:「……」
救命,吵到眼睛了。
我深吸一口氣,就當做沒看見好了。
……不行。
這畢竟是異國友人,而且還要靠他練習口語……嗯,是的,就是這樣。
我默默地給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非常棒的借口,將對話框點開。
正當我凝神看向前方思考措辭的時候,視線範圍內忽然出現一團跳躍的火焰。
……?
不遠處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像是強行撕開少女面紗的大漢,破壞了清晨的和諧。
然後下一秒,一個猙獰人形伴隨著尖叫聲從我面前呼嘯而過,留下一地塵土和頗具勇氣的背影。
我:「……」
我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頭一次為自己極佳的視力和記憶力感到煩惱。
——原來現在的中學男生喜歡在額頭上燃一簇火焰然後穿著星星內褲在街上裸奔嗎?!是在享受這種即將火燒眉毛刺激感嗎?!
……話說回來,我是不是應該先報個警?
第2章 第 2 章
原地思考了三秒鐘,我最終還是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理治安的事情還是交給警察蜀黍和熱心市民吧。
手機又滴滴響了兩聲。
看著上面幾乎要不受控制的未讀消息,我忍了忍,手指用力打出一行字,點擊發送後,迅速將手機調到靜音,揣回口袋裡當做無事發生。
做完這些,我長舒一口氣,向上提了提購物袋准備回家。
回過頭,一輛綠色兒童小轎車慢悠悠的行駛過來,車頭還裝飾著一對金紅色豎瞳,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小嬰兒自在地坐在裡頭,氣定神閑的模樣讓人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年齡。
「ciaos~」
小嬰兒略微抬了抬帽檐衝我禮貌打招呼。
居然真是活的,不是,居然說話這麼流利,不對,重點是這小嬰兒說的還是意大利語……今天的「意大利濃度」是不是有點高了?
我停頓片刻,帶著一言難盡的表情:「……ciao。」
而且這個年齡的嬰兒不應該坐在嬰兒車裡被爸爸媽媽推著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大街上?還是說這是並盛町特色——比如說,早晨會出現坐著玩具車、說意大利語的嬰兒?
我默默盯著那輛嬰兒轎車,並深為震撼。
就當我准備當做無事發生,假裝沒看見時,不知道是不是我盯得太久出現了幻覺,我似乎看見車頭上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
我:?!
不確定,再看一眼。
我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看過去,這回,我清晰的看見那對豎瞳動作緩慢地朝我轉動了一下,碧綠的眼皮一開一合,眼眸中劃過一絲光亮。
那動作雖然慢但是流暢的一點也不像是機器運作。
衣著怪異的嬰兒、長著眼睛的汽車……哦對了,還有前面腦門著火的半裸少年,這不是特色了,這是都市怪談。
我背後一陣發毛,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就這麼一步,我手中提著的購物袋好巧不巧地撞到身後的柱子上。
「砰——」
我一低頭,剛好看見本來就承受著不該承受重量的購物袋被柱子上的不明凸起劃破,透明的塑料袋出現一道口子,又被重量拉扯著瞬間擴大,裡面的東西一股腦掉了出來,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只剩下殘留的半拉購物袋。
我:……
我大腦空白了一瞬,隨即腦內發出一陣尖銳爆鳴:
我剛買的醬油!
我的菜!
我的零食!
這下我哪還管得上什麼都市怪談,連忙蹲下,對著一地東西欲哭無淚,這下好了,我該怎麼帶回去啊?
回去問便利店的店員姐姐,她應該會給我一只新的購物袋,但是這堆東西怎麼辦?不會被當做垃圾掃掉吧?
我有些發愁。
動作快點或許來得及?
可我看了眼便利店的位置,沉默了。
這個距離……並不是很相信自己的體力啊。
這時候,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天籟的聲音響起:
「你好,你看起來需要幫助?」
我激動地抬起頭,「需要的——」
我的聲音在看到來人時戛然而止。
帶著黑色禮帽的嬰兒歪了歪頭,臉龐兩側誇張卷曲的鬢毛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兩下。
「……」我咽下口中的原本要說的話,「謝謝小朋友,但是不需要了。」
「是嗎?」小嬰兒笑兩聲說道:「作為一名紳士,我可不會看到女性有困難就坐視不理。」
「而且……」
我咽了咽口水:「而且?」
小嬰兒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避而不答:「沒什麼,好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
這小嬰兒在說什麼啊?
忽然感受到手臂一緊,我低頭一看,兩只不知道從哪延伸來的機械爪子一左一右的卡住我的雙臂,一個用力,我整個人被抬到了嬰兒車的後座。
我:……
啊???
不等我發出質疑和抗拒的聲音,馬達聲響起,這輛嬰兒車以和一開始我見到的完全相反的速度越出十幾米,並且保持這個速度行駛。
這一刻我算是體驗了什麼叫做人在前面飛,魂在後面追。
我有些暈頭轉向地想到。
——不對,等等。
我的東西還沒收啊!
努力保持著身體平衡,我試圖去夠前面的方向盤或者嬰兒或者什麼都好,給我停下來啊。
車子忽然又猛地一個加速。
很難讓人相信這麼一輛小小的玩具車哪來的這麼強動力。
我被迫後仰了一下,背部撞到後座椅背。
雖然不痛,但是……
我開始有點佩服玩具車的設計者,這樣居然都沒有翻倒嗎?
我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眼角瞥見車尾似乎飄浮著什麼東西,一扭頭,我采買的那一堆東西被好好的放在紙箱裡,有一根從車屁股處延伸出來的細長機械手牢牢抓住。
我:「……」
我木然收回目光。
算了,就當享受了一次專人送貨服務吧。
我努力的忽視掉街上路人投射來的怪異注視,安慰自己這其實沒什麼。
不過是丟臉而已。
嗚。
嬰兒車的車速挺快,至少在我覺得臉快丟盡之前,順利抵達家門口。
「有緣再見了,這位小姐。」
小嬰兒紳士又禮貌地抬了抬他的帽檐,這個動作假如是一個成年人做絕對會帥氣的惹來一堆少女尖叫,但很可惜,我眼前的嬰兒還沒我小腿高,做這個動作雖然是有一點點帥,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詭異的可愛。
所以說為什麼一個嬰兒會這麼講究紳士禮儀啊……
我僵硬地衝他點點頭,「謝謝。」
不管怎麼說還是挺感謝他送我回來的。
目送嬰兒和他的嬰兒車離去,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低頭看地上的紙箱。
並盛町的都市怪談還怪好心的,送人回家還附贈一個紙箱。
紙箱內排列整齊的醬醋油鹽和各類食材,根本看不出之前散落一地的狼狽樣子。
看來怪談還有強迫症。
我彎腰抱住紙箱,手指卻觸到另一個光滑物體。
「嗯?」
我挪開箱子,露出被壓在底下的一本書。
封面上正印著我剛剛才見到的嬰兒。
我遲疑著將書拿起來。
現在的怪談不僅愛做好事還會送個人志嗎?
「小攸?你怎麼蹲在門口不進來?」
媽媽的聲音由遠及近,我回過頭時她已經走到門口,並且注意到地面上的紙箱。
「都買齊了?」媽媽伸手按著我的腦袋開始揉:「不愧是媽媽的小攸,真是太能干了!」
「……」我面無表情的抗拒,按住她的手:「媽媽。」
「嗯?怎麼了?」
「嬰兒會說話嗎?」
「嬰兒……」媽媽略微停頓了一下,有些奇怪我的問題:「當然會啊,一歲左右就能開口說話了,小攸也是差不多一歲就能喊爸爸媽媽了。」
那就是說其實我剛才遇見的嬰兒算正常的了?這世上果然不存在怪談嘛。
為避免誤會,我又問道:「那嬰兒會開車嗎?」
媽媽停下來看我:「?」
我認真的回看過去,表示我沒有在開玩笑。
媽媽:「……」
「小嬰兒怎麼可能會開車?」
她一臉「是什麼讓你產生這樣的錯覺」,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嘴唇蠕動幾下:「會開槍的倒是知道幾個……」
我:?
媽媽你清醒一點,小嬰兒不會開車肯定也不會開槍的啊。
第3章 第 3 章
我忍不住糾正:「媽媽,也沒有嬰兒會開槍的。」
「啊、是嗎?」媽媽若無其事歪頭,像是思考:「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畢竟怪談故事那麼多,記錯是很正常的吧?」
「……我就不會記錯。」我小聲嘟囔。
媽媽聽見了,笑著應和我:「是、是……我知道小攸記憶力最好了,什麼都難不倒我們家攸醬~」
我感覺臉上一熱,雖然我自己是這麼覺得,但是每次被媽媽這樣說,總會有點不好意思……
「對了,明天可要去新學校報道了,知道該怎麼去嗎?要不要我下午陪你去看看?」
我想了想昨天看的地圖,不說整個並盛町,至少在學校到我家的這一片區域,所有建築街道都已經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中了,於是我很篤定的點頭:「媽媽不用擔心,我知道。」
聽到我這樣說,媽媽雙眼立刻變得亮晶晶的,放下紙箱就伸手過來,一邊說著「我家小攸真厲害」之類的話一邊再次揉亂了我的頭發。
我此時已經放棄掙扎,反正媽媽最後也會給我順毛,就隨便她好了:)
等到媽媽終於滿足停手,梳理了我略微凌亂的頭發,便打發我回房間。
「一會就要吃午飯了,可不要偷吃零食哦。」
我:「……知道啦。」
還想嘗嘗新買的薯片,看來得再過一會了。
我回到房間,順手將書塞進了一旁的書架。
手機被靜音的關系已經很久沒有發出聲音,我略有點愧疚的打開。
棉花糖網友的信息轟炸已經結束,最後一條停在他說要去睡覺上,我想了想兩個國家間的時差,又無語了片刻。
怎麼會有人凌晨兩點鐘關注網友搬家啊!
我嘆了口氣將聊天記錄翻到最上面,一條一條回復過之後,又再三強調了我們之間的時差,勸隔了一片大陸的網友少熬夜,雖然我也經常被爸爸這樣說,但是咳咳,不要熬夜這種說辭向來都是說給別人聽的,哪有自己能做到的道理。
收好手機,我猛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不是還在問媽媽關於嬰兒怪談的事嗎?好像都沒問出什麼就回了房間?
我抓抓頭,沒想明白話題怎麼忽然變了,最終放棄思考,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就不糾結這一時了。
盯著這本書的側封,不知道為什麼我又將它抽出來,放在書桌上。
書的封面早在拿起來的時候就看清楚了,畫的正是那個嬰兒,
不得不說,封面的這張大頭像著實扎眼,西裝革履的嬰兒,帽子上趴著大頭蜥蜴,手裡拿著槍,這個組合真的很怪異……還是說並盛町這地方就流行拍攝這樣的照片作為封面?我沒有看過這裡發行的其他雜志,並不能確定這一點。
書的封面沒有書名也沒有作者,我上下翻著,確定沒有出現任何名字。就這個封面的畫風,與其說是個人志,說是漫畫似乎更准確一點。
不對,也不是沒有標題。
我仔細看了一會,才看出背景有一個被變形了的英文單詞「REBORN」。
重生?
這算是一個書名嗎?
我不太確定的又看了看,最終放棄,除這兩個之外的字母過於扭曲和模糊,實在分辨不出來。
邊上其實還有像是漢字的圖案,但同樣像是糊了一層馬賽克,根本看不清楚。
我隨手翻了翻,熟悉的黑白色圖畫映入眼簾。
原來真是漫畫啊。
我饒有興致的翻開了第一話——
自稱是從意大利來擔任家庭教師的黑手黨小嬰兒;
廢柴屬性但實際身份是意大利黑手黨創始人後代的中學生;
以及被這位廢柴仰慕的學園校花。
我懂,後面應該就是這位廢柴在人生導師的影響下成功和這位校花在一起,很多漫畫都是這種套路……等等?人生導師怎麼開槍了?
主角——主角你怎麼回事?
開局先死一次助助興嗎?
很好,這套路有點少見,我得承認這手法吸引到我了,抱著一種「這漫畫到底還有多少驚喜等著我」的想法,我繼續往下看。
直到看見書中出現了熟悉的人名。
我差點就從椅子上跳起來。
「入江正一?!」
這是我父親兄弟的孩子的名字,對,就是按照血緣關系上我得稱呼一聲堂兄的存在,盡管和我同齡,但因為比我早出生了五天,所以不得不捏著鼻子喊一聲哥哥。
片刻後我又冷靜下來,再次認真的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確確實實是我認識的名字。
是同名?
我剛冒出這個念頭,在看到後面的內容時瞬間打消——因為入江正一這家伙真的出鏡了。
完完全全照著他的臉畫的,只要是認識他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同樣出現的還有朋子嬸嬸和明子姐姐。
我目瞪口呆。
為什麼我撿到的漫畫書裡會出現我叔叔一家人?
難不成——
我恍然大悟的捶手。
我懂了,入江正一肯定有一位漫畫家朋友。
因為據我所知,漫畫家們都喜歡取材身邊的人作為自己漫畫的主角或者配角,要問我為什麼知道……誰讓我就認識這麼一位漫畫家,他不僅用身邊的人作為素材,他還會把人性轉,可怕的很。
這樣想,入江正一出現在漫畫裡也不算奇怪了。
不過之後拜訪叔叔家,我一定要嘲笑一下入江正一。
因為他的漫畫家朋友竟然把他緊張時候會胃疼的毛病也畫進去了,實在太損啦。
「小攸——下來吃飯了!」
「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還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今天就先看到這裡吧。
我合起書,又「咦」了一聲。
從剛才的觀看體驗來講,這本書不應該這麼薄……
「小攸——」
媽媽催促的聲音再次從樓下傳來。
我趕忙把書放到書桌上,應道:「來了來了!」
我轉身下樓,漫畫書安靜地躺在桌面上,陽光透過窗戶灑進臥室,照亮了漫畫封面,像發著白光。
第4章 第 4 章
吃過午飯,爸爸便去公司處理工作交接的事情,媽媽則鑽進了她已經布置好的工作室,她是一名自由珠寶設計師,曾在意大利進修過,現在據說有個單子快到ddl了,她得趕一趕。
說這話的時候媽媽有些漫不經心,悠閑地像是在說明天該去哪裡玩。
我:= =
真不知道是該操心媽媽這個拖延的性格,還是該同情找媽媽定做首飾的那位甲方。
雖然不知道遠在海外的甲方會怎麼想,但我還是得說,媽媽這樣從容不迫的樣子真的很帥氣。
我拿著心心念念的薯片路過媽媽的工作室,卻發現房門微微打開著,門口的地板上躺著一枚殘破的指環,戒托上空空如也,兩邊應該是雕刻了對稱的獅子圖案,但左側的獅子少了一塊,缺失的地方是被什麼東西啃過的奇怪咬痕。
我猶豫片刻撿起指環,往房間探頭。
窗前,媽媽側身拿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石端詳。
橙色的寶石明亮耀眼,像是偷藏了一段陽光,不斷流淌出蜜色光華。不管多少次我都能被這些寶石的色彩吸引並為之驚嘆,也更佩服媽媽這樣能把寶石和金銀結合得近乎完美的設計師。
——其實我更願意稱呼媽媽為雕金師,這種似乎在游戲或是漫畫裡出現得比較多的職業。
我看迷了眼,不過因為怕弄亂媽媽的工作室,我沒敢走進去,充滿敬畏地掃了眼房間內各種儀器,老實呆在門外。
輕輕敲了敲門,我小聲叫道:「媽媽?」
「好漂亮,那是這次首飾的主石嗎?它叫什麼?」
媽媽笑了一下,動作溫柔地將寶石放回絲絨盒子,然後摘下手套:「是橙色藍寶石,原本鑲嵌在一枚戒指上。」
我感到疑惑:「原本?」
「是啊,」媽媽回臉上的笑容變得古怪,似乎帶了點嘲諷:「據說是被客戶的寵物烏龜啃壞了,所以才不得不送到我這來——」
我:「……」
什麼樣的烏龜才會把戒指啃壞啊!
什麼樣的主人會把珍貴的寶石戒指和烏龜放在一起啊!這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看這枚寶石的純淨度和大小就知道價格絕對不菲,媽媽的新客戶也真是膽子大。
內心無語片刻,我想起來手上的指環,咬痕和戒指……對上了,不會剛好就是這枚吧?
我舉起來問道:「是這個嗎?我在門口撿到的。」
媽媽哎呀了一聲:「怎麼掉到那裡去了?不過這也沒用了……唔,還是拿過來吧,應該還能派上最後一點用場。」
這隨意的樣子,看得我再次:「……」
甲方真的要哭了哦媽媽。
媽媽從我手中拿走了指環,再度回到工作台前,我便悄悄退出房間,順手把門帶上,不打擾媽媽。
大人們在工作,但還是學生的我又不需要,所以我很愉快地回到房間,開始吃著薯片閱讀漫畫。
直到夜幕降臨。
窗外的景色從白天轉換成夜晚,月亮代替太陽懸掛在天空,垂下潔白的光幕。
漫畫進行到精彩的部分。
我想我該收回前面說這部漫畫是搞笑漫的話,後面的內容還是挺熱血、挺少年漫的。
盡管主角一直都是被迫前進戰鬥,但還是很符合少年漫的沒有改變初心,除此之外,戰鬥畫面也酣暢淋漓,現在更是進行到爭奪黑手黨繼承人的環節。
我嚼了嚼薯片: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我又翻過一頁,本以為會看到熟悉的黑白畫面,卻沒想到只看見一片空白。
嗯?沒有了嗎?
我嘴裡的薯片頓時不香了,捻起書頁左右翻,明明前面一頁,名為獄寺隼人的少年還在用炸彈炸學校、不對,用炸彈攻擊敵人,下一頁卻什麼也沒有,硬生生截斷在這裡。
這和撓癢撓到一半突然被人綁住雙手、看動畫看到主角要反擊的前一刻忽然息屏、上廁ま上到一半被人突然闖入有什麼區別?
——啊抱歉,最後一個亂入了,但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讓人氣憤。
我又不信邪的拿起漫畫上下翻。
沒了,真的沒有了……
我深吸一口氣,電光石火間,我很快明白,自己掉坑裡了,還是那種大概率看不到結局的坑。
這種連書名都藏一半的書要怎麼找到下一冊啊。
我愁苦地盯著漫畫書封面,忽然眼前一亮,或許輸入主角名字可以找到?
我抓起手機飛速點開了瀏覽器,在谷哥搜索欄裡敲出「沢田綱吉」,按下搜索。
——很多人想知道綱吉是誰,今天小編就帶大家了解一下……
——德川綱吉身高……
——吐槽一下我們班上的廢柴,居然和那個德川同名……
……
——金槍魚的一百種吃法……
我:?
這些和漫畫毫不相關的搜索結果是要怎樣啊,前面同名的將軍就算了,最後一個怎麼就變成食物了?只是因為同音,所以干脆給我展示了金槍魚的搜索結果嗎?
我連翻了十幾條,和漫畫最接近的反而還就是和金槍魚有關——是金槍魚的擬人漫畫。
我:……
嘶。
現在的網友真是什麼都吃得下啊。
我只好關掉手機,對著漫畫嘆氣。
好氣,好想知道後續。
我看著漫畫封面嬰兒微笑著的臉,越看越氣,最後終於忍不住用力拍上去。
——早知道就不那麼好奇看這本書了。
我還盯著書,眼角余光仿佛捕捉到一點火光,我轉頭看向窗戶,猝不及防間——
「轟!」
幾乎是一瞬間就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震得窗戶微微抖動,我被嚇得渾身一顫,心髒急速跳動了好一會才緩下來。
剛、剛才發生了什麼?
是……煙花?
我遲疑地點開手機,上面的時間剛好跳到23:00。
並盛町還有晚上十一點放煙花的傳統?不至於吧?
而且空中也沒有煙花啊。
我皺起眉毛細聽,四周寂靜無聲,仿佛剛才的爆炸是我的錯覺。
忍不住掏掏耳朵,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漫畫看的太晚出現了幻聽。
——「轟!」又一聲巨響。
我立即站起來,目光堅定。
這回我絕對沒有聽錯,就是有爆炸聲。
而且……
我抿起唇,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是並盛中學。
我將窗戶拉得更大,扶著窗沿探出大半個身體。
……看見對面房屋黑壓壓的玻璃窗。
我莫名被哽了一下。
失算了,我的房間才在二層,沒辦法看到更遠的地方。
那只好上屋頂了。
以前還從沒做過這種事,現在還有點小激動。
我偷偷往爸爸媽媽的房間看了一眼,安安靜靜,似乎在熟睡,剛才的爆炸聲並沒有吵醒他們,所以接下來我上屋頂的動靜應該也不會把他們吵醒吧。
迎著夜晚的冷風,我小心地站在自家屋頂上,慢慢直起身體。
這時候的並盛町只有街邊的路燈還亮著,白天熱鬧的景像早已褪去,只剩下風聲——還有遠處的教學樓。
並盛中學離我家並不算遠,估計只需要走十分鐘就能到達,所以此時此刻站在屋頂一覽眾山小的我,不需要多余動作就能看見那棟燈火通明的教學樓。
「轟——」
又是一聲爆炸。
這下我知道爆炸聲是從哪裡傳來的了。
我看著火光從教室裡衝出來,我知道距離這麼遠肯定看不清楚,但我就是感覺周邊似乎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飄下。
可能是玻璃碎片。
也可能是並盛中學校長悲痛的淚水。
我一臉唏噓。
第5章 第 5 章
屋頂有點滑,我小心穩住身形,十分謹慎。畢竟我也不是什麼蜘蛛人或者魔法少女,能牢牢站在屋頂上還不擔心掉下去,雖然掉下去明天就不用上學,但是從個人角度來講,並不喜歡這種放假方式。
這會又起了風。
軟軟的,帶著一點涼意,卻似乎裹挾了一絲無形的硝煙味。
放眼遠眺,平靜的居民區中,唯有並盛中學像在燃燒,時不時發出嘶吼般的爆炸聲。
奇怪的是它周圍的居民樓沒有半點反應,依舊沉睡著,沒有哪座房子的燈因為聲響亮起,安靜得像和學校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者正在發生著什麼。
這個動靜和這個時間……我不覺得是在准備什麼慶典活動之類,沒有哪個學校的學生會這麼晚在學校准備活動,首先學校允不允許另說,至少我覺得是不會允許學生在「准備」的時候損壞學校財產。
我又眨了眨眼睛,好奇心莫名膨脹。
不過怎麼又覺得眼熟,好像才在哪裡看見過?
我腦海中忽然閃過漫畫裡看到的最後一幕。
本來是不應該想到的。
在我看來,漫畫與現實原本是聯系不到一起的,那些什麼黑手黨、什麼死氣火焰,這些東西是不會在現實中出現,畢竟只是漫畫設定。黑手黨雖然現實中有,但那畢竟太遠了,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不可能會出現的。
原本該是這樣的……
原本。
我捂上怦怦跳的心口,一種略有點瘋狂的想法在腦海中肆虐。
萬一,萬一漫畫裡畫的是真的呢?
沒有書名和作者的漫畫;
和現實一模一樣的建築街道;
還有幾乎完全同步的時間。
漫畫中有一頁畫著一只被炸飛的鐘表,雖然有獄寺隼人為了掩飾自己遲到才炸掉的嫌疑,但不可否認時鐘確實盡職盡責的走到生命最後一刻。
對於時鐘變化,漫畫也用了好幾個畫面,算是為了體現時間的緊迫,在秒針和分針幾乎要重疊的瞬間,獄寺隼人才剛到場。
正好和我聽到爆炸聲是差不多的時間。
以及書裡那位頭上會冒火的主角和黑手黨嬰兒,分明和白天見過的一模一樣;
……
越回想,我越發冷靜。
同時還想起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本書的厚度。
我閱讀的內容已經遠超它看起來能收錄的話數,書內目錄上只顯示了一到七話,可我實際看到的已經到了一百話……甚至還不止。
我有些懊惱現在才發現的細節。
而這些線索串聯在一起,指向一個幾乎不可能的選項。
——這本漫畫是在記錄真實發生的事情。
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
最不可能的反而最有可能的,所以——
我盯著並盛中學,心跳越來越快,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流淌,手心處也感覺到細微的潮濕。
要不要,去看一看呢?
如果我猜想的是真的,那也……太刺激了吧。
不如說可能刺激過頭了。
如同超能力一樣的死氣火焰還有噶人不眨眼的黑手黨,普通人還挺難承受得住。
我內心無比糾結。
去還是不去呢?
回到房間,我定定地看著漫畫。
七分鐘之後。
並盛中學對面的巷子裡探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是的,正是在下。
我還是抵不住內心的好奇和探知欲,偷偷出門。
順便帶上了漫畫和手機。
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如果真的只是學生們在為活動做准備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我這一趟就當做提前熟悉上學路徑。
我就這麼自我安慰,小跑著抵達學校……附近的巷子,沒再往前。
——學校的圍牆之下分明站著幾個人。
我咽了咽口水,將自己的身體藏進陰影中。
夜晚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容,但光看他們的樣子也知道絕對不好惹——畢竟沒有誰會在晚上帶著墨鏡看報紙。
從體型上來看,估計一手能拎起一個我。
我忍不住又退了一小步。
雖然現在有點害怕,但是我卻聽著自己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仿佛就在耳邊。
那是一種猜想得到證實的興奮。
所以,西裝嬰兒並不是什麼都市傳說,而是來自意大利的殺手教師,白天見到的男生也不是在裸奔……不,那果然還是裸奔吧?
就算是主角,我也覺得這樣的行為有點超過了。
我抱緊懷裡的漫畫書,努力向學校內部張望。書裡的內容依舊停留在獄寺隼人出現的畫面,也不知道現在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學校裡傳來的爆炸聲似乎更響,而且間隔也開始變短。
一聲一聲如同催促的厲鬼,讓人不由自主地心下一緊。
因為離得近,空氣中的硝煙味真切而刺鼻,也是,這味道本來就是這樣的,令人感到不安。
我蹲在角落,因為爆炸聲太大,以至於我根本沒有聽見後方一點點靠近的腳步聲。
…
「嘀嘀嘀——」
鬧鐘在瘋狂叫囂。
我從床上驚醒,愣神幾秒後按掉鬧鐘,呆呆轉頭。
明媚燦爛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平靜寧和。
漫畫書依舊放在我的書桌上,位置似乎沒有變動過,我恍恍惚惚,幾乎要以為昨天晚上遇見的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個夢。
但我知道不是。
我走到書桌前,翻開漫畫。上面的內容已經發生變化,在原本最後一頁的位置之後,又憑空出現了十幾頁內容。
昨晚的事讓我過於慌張,都沒來得及看漫畫就睡下了,所以我現在還是不知道嵐之指環爭奪戰究竟是誰勝出,不過現在關鍵還不是這個。
——學校被炸成那個樣子,真的還能正常上課嗎?
咳咳,我也不是那種討厭上課的學生,但是,如果能放假,有哪個人會不樂意呢?
我站在窗前遐想一番,眼睛瞥到時鐘上的指針,又趕緊揉揉臉。
總之,還是得先去上學。
我收拾好自己後下樓,客廳裡空無一人,沒有爸爸媽媽的身影。我習以為常地走到餐桌前。
桌上放著一張字條。
【早餐和便當都在微波爐裡,拿出來就可以吃了,媽媽昨天工作到很晚,還在睡覺,記得不要去打擾她哦】
落款是爸爸。
我把紙條收起來,從微波爐裡拿出了我的早餐,停頓片刻,我又將紙條打開。
——媽媽昨天工作到很晚。
我的視線停留在這幾個字上很久。
這麼說來,媽媽昨天晚上應該是醒著的?
如果是醒著的,我爬屋頂和出門的動靜是瞞不過她的,所以……
我啃了一口三明治,點頭。
媽媽工作室的隔音效果可真好。
三兩口吃完早餐,我把便當盒塞進書包,同時也沒忘了把漫畫書一同塞進去,我想了想,又把漫畫書往裡藏了藏。
被新同學發現倒沒什麼,要是被「主角團」發現可不得了。
——我轉入的應該不是主角的班級吧?
我有點惴惴不安。
隨著上學的人潮,我看著並盛中學越來越近,晚上看見的那幾位風衣男子還是那麼敬業的站在牆角,看不出半點疲態。
我眼睛微眯,唔……或許這就是他們戴墨鏡的原因?
我環視一周,路上嘻嘻哈哈的學生們對這幾個可疑人士沒什麼反應,很正常地從他們身邊路過,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懷疑為什麼學校附近會蹲守幾個大漢。
也不知道黑手黨們是用了什麼辦法。
我也裝作沒看見一樣走過去,然後悄悄松一口氣,知道這些大叔們大概率不會注意到我是一回事,從真正的黑手黨面前走過是另一回事,誰能保證不緊張啊。
我甩甩手,揮去掌心的潮濕。
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該進校園了。
在此之前我曾跟著爸爸進學校辦過轉學手續,那時候大概因為是上課時間,校門緊閉。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校門口站著兩排身穿舊制校服的飛機頭們。
我:……
在漫畫裡看見和現實中看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我忍住從書包裡翻漫畫的衝動,對於這個畫面,真是……真是……
真是讓人想和漫畫一起來個合影。
這簡直就是大型cosplay現場。
可能是我在原地站太久,前排的飛機頭刷地一下轉頭盯著我。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人其實是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會成員,一般人真的會以為他們是不良少年——啊,好像之前似乎就是?
我沒理會風紀委員盯著我的不善眼神,畢竟我現在可沒有做出什麼違反風紀的事,只是被看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在腦中過了一遍前面的漫畫內容,我沉默片刻。
還真的都是不良少年。
而他們的頭頭,學校的風紀委員長,就是最大的不良少年。
那我站在這裡盯著他們看,可能還真會被打。
我只好略帶遺憾的收回目光,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表情似乎更不好了。
「快走快走——那個雲雀要來了!」
「快快快——」
我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騷動,原本還悠閑進校的學生爭先恐後越過校門。
我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雲雀……
雲雀恭彌。
我抬起頭,黑發的少年正從學校裡慢慢走來,周邊像是自帶隔離帶,跑進學校的學生們遠遠的繞著他一邊行禮問好,一邊跑的飛快,如同看見了洪水猛獸。
那雙凌厲的鳳眸斜睨過來,我瞬間回憶起昨天晚上的事——
我一個人蹲在角落,在爆炸聲中試圖拿出漫畫書,沒有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等到我察覺不對時,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抵上了我的後腦勺。
我渾身一抖,整個人僵住了。
我原本以為要交代在這裡,卻沒想到後方傳來了一聲嗤笑。
「呵。」
我:……
很好,有被嘲諷到。
第6章 第 6 章
但我莫名的放松了一點。
因為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我直覺他的年齡和我差不多,應該也是個學生。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胸腔,大腦飛速運轉,幾秒鐘時間內我想了很多。
——或許不是黑手黨,因為黑手黨,准確說隸屬於暗殺部隊瓦利安的黑手黨這會應該在學校裡駐守待命;
——校門圍牆外的屬性不明,但似乎另有職責,不會輕易離開原地;
……
年輕,大晚上又在學校附近游蕩的學生……除非和我一樣知道學校在發生什麼,一般的人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來這裡吧?又不是有特殊使命的魔法少女……
我心中隱約有一個猜測,並決定為此賭一把。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清冽冷淡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我按住胸口,轉頭。
少年的身形被月光照亮了一半,凌冽的鳳眸微眯,帶著點微妙的審視。
似乎賭對了一半。
我認得這張臉,准確的說,是我在漫畫裡見過這張臉。
雲雀恭彌,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長。
也是「漫畫」裡得到雲之戒的人。
在現實中親眼見到被印在漫畫裡的人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不是什麼cos,而是活生生的人。
會呼吸,會動,會皺著眉毛冷臉問,你是誰。
這衝擊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盡力平緩內心,迎著那張和漫畫中如出一轍的臉,說出想好的台詞:「我……我有東西落在學校了,但是太——」
學校再次發出一聲巨響,爆炸聲和玻璃碎裂聲混合在一起,如同最後的悲鳴。
「……太黑了我不敢進去。」我面不改色的說完,小心地觀察他的神色。
我應該沒說錯吧?畢竟從周圍的反應來看,學校的爆炸聲不是普通人能夠聽見的,不然早就家家戶戶為並盛中學亮燈了。
雲雀恭彌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不過顯然並不是因為我,因為他此刻正盯著學校發出爆炸聲的地方,我甚至還聽到他極為不滿地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我時刻注意他的動靜,估計還聽不見。
好、好像有點可愛。
我:啊。
不太妙。
意識到自己這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我在內心抽了自己一巴掌。
雲雀恭彌又望過來,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我這時候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的是什麼,金屬的拐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因為好奇,在看到這一奇特武器時我還去查過相關資料,沒想到這種武器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隔壁國家的一種冷兵器。
——原來真的會有人用啊。
「不管什麼理由,晚上禁止無關人員停留在學校,趕緊離開。」
他輕描淡寫的瞥過來一眼,並不在意我說的是真是假,判斷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之後,轉身走進學校,同時我看見他握著拐子的手似乎更用力了。
無關人員?除了風紀委員以外的都算無關人員嗎?那現在學校裡的無關人員應該可多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想到。
爆炸聲已經逐漸平息,安靜的學校看起來卻像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動蕩。
我沒有繼續待在這裡,要是再待下去了就要被其他人發現了,只好懷揣無數難言情緒回家。
到家之後我才發現,漫畫不知什麼時候更新了,只是我已經沒有心情去看了。
…
我很快回過神,白天的雲雀恭彌看起來似乎更為冷漠。
他的眼風掃向一旁戰戰兢兢的風紀委員:「你們在磨蹭什麼?」
飛機頭們刷的立正,表情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奔赴刑場。
「是、是!」
站在第一個的飛機頭立即轉頭,對還沒進校的學生們語氣凶惡:「你們幾個!快點進去!」
旁邊的同學們看起來要嚇傻了,被風紀委員這麼一喊,哆哆嗦嗦點頭應著跑進學校,甚至都不敢看雲雀恭彌。
真是好厲害的影響力。
該說不愧是統領並盛不良少年的最強風紀委員長嗎。
我跟著其他人從雲雀恭彌身邊跑過,正式進入了並盛中學。
學校內部和我之前見過的沒什麼區別,和其他地方的大同小異,教學樓、綠植、操場和跑道。
我略帶遺憾的收回目光。
今天起,就要在這裡開始新的學習生活了。
可惜我轉入的並不是主角所在的班級,而是他們隔壁班。
我未來的同學們似乎有些激動,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我聽著班主任的聲音,有點出神。
如果是主角的班級……計現在也看不到他們吧?似乎在訓練?不過沒關系,以後還有機會見到其他人的,雖然現在只點亮了一個雲雀恭彌圖鑒,啊,或許可以再加上一個reborn?但遲早我會點亮全部的。
——把和主角團會面想成是某種收集游戲之後,我又覺得好像沒那麼遺憾了。
簡單介紹過我之後,班主任安排我坐在了後排中間的位置:「入江同學就坐那裡吧。」
「是的,老師。」
……不是主角專座呢。
我再次感到可惜。
沒理會周圍傳來的「發呆也……」「不過好像太嚴肅了一點呢……」「……但是也很不錯啊!」之類奇怪的只言片語,我坐在位子上准備聽課,但是發現老師講的內容已經在課外輔導班學習過之後,我開始走神了。
我可還記得昨天聽見的那一聲聲爆炸,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學校看起來毫發無損……我抬頭看天花板,試圖從中盯出一個洞,然後靈光一閃。
漫畫中除了火焰,還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叫幻術。
據說厲害的幻術師能做到以假亂真,所以學校這樣,也是在維持假像嗎?
我並不了解幻術,但是根據漫畫中看見的,我估計一個幻術師的幻術應該沒辦法籠罩整個學校,所以至少需要三個、不,五個?
真是好大的手筆。
對了,我的漫畫還有沒有看……
「……入、江、同、學!」
聽到班主任的聲音,我茫然但乖巧的看過去:「是?老師有什麼事嗎?」
我不著痕跡地縮回伸向漫畫書的手,看了眼課桌,課本和筆記都擺的整整齊齊,應該沒問題?
班主任:「……請認真聽課!」
「……是。」
第7章 第 7 章
在小縣城,轉學生似乎是挺稀有的生物,尤其還是從東京轉來的。
所以一下課,我的課桌前呼啦啦圍了一圈人,嘰嘰喳喳,一度讓我覺得掉進了麻雀窩。
我:……
這陣仗我真的沒見過。
「雖然隔壁班的獄寺同學是意大利轉來的,但是我們班的入江同學也不賴啊,從東京轉來的高材生呢!」
我聽到他們這樣說著,內心更加:……
攀比也不是這樣攀比的啊同學們。
「吶吶吶,入江同學是為什麼轉到我們學校的呢?」
……班主任老師不是有介紹過嗎?
我:「因為父親工作調動,所以跟著轉來了。」
又有一個同學:「入江同學有想參加的社團嗎?要不要來話劇部?」
……啊,話劇部嗎?真是有膽量邀請我啊,我想到去年校園祭的班級彙演,我們班表演的是話劇竹取物語,而我擔任了輝夜姬的養母這一角色,然後被吐槽「木頭人演技」……實在是太過分了,所以現在我也斷然拒絕。
「抱歉,暫時還沒想加入社團,我想好好學習。」
「……但是入江同學你今天就被老師提醒了哦?」
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向那個當場戳穿的人,站在他旁邊的同學立即給他一個肘擊,以為我聽不見的小聲說道:「亂說什麼呢!入江同學會不好意思的!」
真是謝謝你啊。
·
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時間,我終於有機會帶著便當和漫畫書躲開人群,一個人跑到教學樓背面,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並不是我討厭人際往來,只是他們太熱情了,熱情到我都沒有機會拿出漫畫書。
我靠著牆壁,觀察周圍的環境,又有些不滿意。
這裡光線不太好,會影響我看漫畫的,而且總覺得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像是煙味?
我皺了皺鼻子,有點嫌棄。
「喂——你怎麼在那裡?快出來——」
一個輕柔和緩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聲音被刻意壓低拉長。
我回頭一看,不遠處一個茶色短發的可愛女生衝我招手,秀氣的眉毛微蹙,有點著急。
我:?
但是等等,短發,長相看起來又十分可愛……是笹川京子嗎?
我還在思考,手腕驀地被拉住,但因為她的力道輕柔,我並沒有覺得不舒服,只是奇怪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個,你……」
我話沒說出口就被拉著跑起來。
不明所以地跑出一段距離之後,疑似笹川京子的短發女生才停下來,略微喘著氣:「那個地方經常、被高年級的學長占領,你怎麼還呆在那裡?」
……這裡的等級也這麼森嚴嗎?我內心有些微妙,又覺得不對:「風紀委員不管嗎?」
短發女孩抬起眼,澄澈的棕色眼瞳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不是違反學校紀律的事他們不會管……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說起來我好像沒見過你?」短發女生打量我的目光禮貌而克制。
我:「啊……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剛轉學來的,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短發女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她溫和地笑了笑,手指輕撫過因為跑動而有些凌亂的碎發:「那……歡迎入學?初次見面,我是二年A班的笹川京子。」
果然是她。
我點頭回應:「我叫入江攸,二年B班。」
笹川京子眼睛亮了一下,「原來你就是隔壁班的轉學生啊,和傳說的一樣呢。」
啊?
我懵了一瞬,才剛轉過來,就有我的「傳說」了?
我踟躕片刻:「什麼『傳說』?」
笹川京子:「嗯……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實非常好相處?」
我:= =
我應該不至於表現的這樣吧?我有些不確定地想。
「京子——」
「小花,我在這裡!」
笹川京子朝另一個方向揮揮手,像是想起什麼,轉頭看我:「不介意的話,入江同學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午飯?」
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看了看笹川京子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忍痛拒絕:「抱歉,今天……不太方便。」
如果和笹川京子一起吃午飯,我還怎麼看漫畫——尤其這本漫畫還是和她有關的,幾乎相當於在本人面前看同人本了哎。
要是被發現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好吧,那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吧!」
笹川京子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很快打起精神,試圖和我約下一次。
我不忍心再拒絕一次,只好點頭:「嗯。」
「那我就先走了,入江同學,我們下次再見啦。」
笹川京子微笑著和我揮手道別,跑向一邊等候的長發女生身邊。
她們兩人離去後,我收回目光。
果然不愧是校園偶像笹川京子,性格確實很好啊,對著第一次見面的人能這麼友好還邀請一起吃午飯,難怪主角這麼喜歡她。
不過現在,哪裡有適合我的、無人的地方看書呢?
我不自覺地將目光上移——
現在的天氣還算晴朗,太陽在雲層間穿梭,投射下明亮的光,照在教學樓的天台上,金屬的圍欄折射出一片灼反光。
就決定是天台了。
通往天台的門並沒有落鎖,我推開門,先小心的觀察一番,確定這裡沒有人之後,才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大多數漫畫裡,學校的天台一般都會刷新出一些重要角色,或者是主角團的常駐地,並盛中學也沒有例外,但好在現在情況特殊。
澤田綱吉還有reborn在不知道哪個山頭訓練;獄寺隼人經歷過昨天的戰鬥,一時半會也來不了學校;笹川了平也還在養傷;山本武……應該也在訓練?
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雲雀恭彌,不過從這兩天僅有的接觸,給我感覺似乎也不完全像漫畫裡的那樣……
學校的天台這麼大,多一個人也不算什麼吧?至於書中強調的雲雀恭彌討厭群聚的這個問題,兩個人可算不上群聚。
我理直氣壯起來。
在天台尋了一塊地,我就地坐下,拆開爸爸給我准備的便當。
滿滿當當的白米飯映入眼簾。
我:「?」
「啪。」
我反手將便當盒蓋上,茫然地盯著印滿可愛花朵的便當盒——是我看錯了嗎?
不確定,再看一下。
我猶猶豫豫的再次打開。
還是白米,我沒有看錯。
我:「……」
我端起便當盒,一臉懷疑人生。
我應該……沒有拿錯便當?
我立即回憶了一下早晨爸爸給我的留言,低頭。
沒拿錯的話,那就是爸爸在跟我開玩笑了。
我提起筷子撥開米飯,露出藏在下面的咖喱,甚至放了我喜歡吃的漢堡肉。
「還真是……」我終於忍不住小聲吐槽:「……爸爸怎麼連少女漫都學啊。」
米飯下面藏咖喱,這是在雜志月刊上連載的《戀愛吧?》最新一話中出現的,男主角為女主角准備的驚喜便當。
確實是很驚喜。
但是驚喜之前,更多的是驚嚇啊。
不能因為媽媽覺得這個便當很浪漫就跟著做啊爸爸!
我有些氣鼓鼓的夾起一塊米飯塞進嘴裡。
……雖然浸了咖喱汁的米飯確實很好吃啦。
然後我便聽到一聲氣音,像是某種笑,又像是嘲諷。
還有人在?!
我警覺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和一雙灰藍色的眸子對上。
眼睛的主人正以一種慵懶的姿勢坐著,一只長腿屈起,眉毛微挑。
雲、雲雀恭彌?
我艱難的將米飯咽下去,目露驚恐。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上來的時候明明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對了,是高處,這人坐在樓梯間頂上,難怪我沒有發現。
「中、中午好,雲雀……學長?」
我試探的打招呼。
內心有點欲哭無淚,這還怎麼讓我愉快的邊吃飯邊看漫畫。
雲雀恭彌淡淡朝我瞥一眼,沒有回應我的這聲招呼,但看起來也並沒有生氣的跡像,這讓我放松了一些。
只是我似乎又要換個地方了。
還是那句話,當著正主的面看和他本人有關的漫畫,無異於當面看本了。
這讓人怎麼好意思。
「抱歉,打擾學長了,我現在就離開。」
我已經收好了便當盒還有漫畫,下一秒,天台門被破開。
「恭彌!你在這裡嗎?切爾貝羅她們——」
一只金色腦袋猛地出現,聲音大大咧咧毫不掩飾,在看見我的瞬間又戛然而止。
「……」啊,又來一個。
我和來人面面相覷。
我的目光從青年的金色頭發落到他左手上的黑色紋身,心中了然。
跳馬迪諾。
另一個黑手黨的當家首領,據說曾經也是個廢柴,被reborn教導成現在的樣子,是個手下限定的可靠boss——即只有手下在場才會變得強大的神奇存在。
青年打量我幾眼,看到我手中的便當之後,抬頭精准找到雲雀恭彌,他撓了撓下巴,聲音裡帶上一些不確定:「……我打擾你們了?」
我的表情險些繃不住,差點打翻手裡的便當。
你這誤會也太大了吧?!
快點住腦啊跳馬。
第8章 第 8 章
我張了張口准備解釋:「其實——」
但另一個不屬於我的、不帶什麼感情的聲音先一步響起:「你來做什麼?」
我停頓了一下抬起頭,是雲雀恭彌。他側著臉,我並不能完全看清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但肯定算不上什麼好表情。
因為他很快從高台上跳下來,動作漂亮而流暢,緊接著揮出一擊。他出手的速度很快,我只看見銀亮的拐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冷鋒,目標直指一臉無辜茫然的迪諾。
就如漫畫中見到的,雲雀恭彌確確實實是個戰鬥狂熱分子,哪怕他表面上看起來是十分的不近人情。
「等等等等——」金發青年一邊叫著,一邊手忙腳亂躲避。但沒有部下在場,他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在臉與拐子親密接觸之前,自己先左腳絆右腳摔了個底朝天,腦袋磕在水泥地上,發出令人倍感同情的響聲。
看起來,不,聽起來可真疼啊。
我:……
嘆為觀止。
不行,不能表現的太明顯了,我後退兩步,和他們拉開了一點距離,避免被波及到。
雲雀恭彌對迪諾這個狀態似乎也很是嫌棄,發出不滿的輕嘖。
他手臂微動,我只感覺眼前一花,下一秒那根拐子便消失不見,不知道被藏到了什麼地方……口袋嗎?那也太不合理了吧?還是說藏在了袖子裡?
我小心的瞥了眼雲雀恭彌的衣服袖子,在白色的襯衫包裹之下,並沒有疑似圓柱形的凸起,反而是讓人覺得這雙手臂有一種雖然纖細卻充滿力量的美感。
「真是的,都讓你等一等了……」迪諾一手撐起身體,捂著腦袋,「奇怪,怎麼又摔倒了。」
我:「……」為什麼摔倒你真的沒有數嗎?
金發青年一臉困惑,看起來是真的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摔倒。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神奇的人啊。
迪諾也不愧是擁有這種神奇體質的人,他很快從地上爬起來,不甚在意的拍掉身上的灰塵,如果不去想他之前自己絆倒自己的樣子,還是一個非常體面帥氣的青年。
或許是出於意大利人特有的紳士,他先不好意思地朝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抱歉,沒有被嚇到吧?」
我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不然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嚇到,我會過意不去的。」迪諾笑吟吟的,很符合我對意大利人的想像。
很好,又增加了一點刻板印像,讓我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個意大利人。
「不過真的很讓人驚訝,在恭彌旁邊能看到女孩子,一般都會被他的冷臉嚇到呢。」
我默默看了眼迪諾,沒有接話。
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麼用這種毫無芥蒂的笑容說出這番話的。
迪諾自顧自的笑了兩聲,最終還是抑制不住的,臉上出現了一點八卦意味,壓低聲音:「那個……我聽說日本的女孩子就會給喜歡的人送便當,你真的……」
我面無表情:「你誤會了,這是我自己准備要吃的。」
「是、是這樣啊……」迪諾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很快調節過來,「還真是我誤會了,抱歉啦。」
他撓了撓頭,終於想起來自己的目的,轉頭去找雲雀恭彌,「對了,我還有事要和恭彌說……恭彌?!」
可惜在他爬起來的時候,雲雀恭彌就已經離開了。
我好心提醒:「雲雀學長已經走了,就在剛剛。」
要不然在他說雲雀恭彌的冷臉能嚇跑女孩子時,就挨打了,而不是能完整說出來。
「走了嗎?」迪諾尷尬地摸摸腦袋,又有些無奈:「那家伙真是……」
迪諾搖搖頭,禮貌的衝我揮手道別:「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一步了。」
「可愛的小姐,下次有機會再見。」
金發的青年展開一個爽朗陽光的笑容,配合俊朗的五官無疑是殺傷力極大的,足以虜獲一大片少女的芳心,假如他是在這裡任職的老師,在他的課上一定坐滿了女生。
但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開起了小差。
啊,出現了,意大利人的被動技能。
門被關上,天台終於再次恢復安靜。
我抱著便當盒,心想,終於可以吃飯了。
肚子適時發出叫聲,幸好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不然還挺不好意思的。
我很快將便當解決掉,放在一邊,拿起漫畫翻到昨天沒看的部分。
…
昨天更新的內容並不算多,我很快就看完了。
我合上書本,還是感到有些遺憾。
獄寺隼人還是沒能贏下這場爭奪戰,不過如果真贏了,可能今天reborn就得物色新的嵐之守護者了。
而昨天晚上,雲雀恭彌是結束了「修行」回到並盛中學的,唔,果然他當時是很生氣的,對於他來說並中被炸成那樣,不生氣也難怪。
不過今天來看,雲雀恭彌似乎情緒還算穩定?
我又想到前面迪諾突然出現時提到的「切爾貝羅」,不會是來商量校舍的改造和賠賬的相關事宜吧?我可是在漫畫裡看到雨之指環爭奪戰的場地了。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等等,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找校長的嗎?為什麼找雲雀恭彌?
我深吸一口氣:不會校長現在已經被雲雀恭彌架空了吧?
——雲雀恭彌,不愧是並中老大。
我一個人在天台上,拿著漫畫書再次反復翻閱,一邊看一邊和腦海中的印像一一對上。
怎麼說,有種很奇妙的愉悅感。
只是可惜我只有這本神奇的漫畫,並沒有小說或者動畫裡會出現的那種系統。其實,我也不要求多的,能有提供一個收集功能的系統也是很好的啊。
比如說像這樣:
【叮——】
【恭喜遇到主角團之一[沢田綱吉],新圖鑒解鎖!】
【恭喜獲得圖鑒[沢田綱吉·晨光中奔跑的你]!】
【叮——】
【恭喜遇到主角團之一[reborn],新圖鑒解鎖!】
【恭喜獲得圖鑒[reborn·順風車]!】
【叮——】
【恭喜遇到主角團之一[雲雀恭彌],新圖鑒解鎖!】
【恭喜獲得圖鑒[雲雀恭彌·修行歸來]!】
……
我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系統,我會是一個多麼開朗的小女孩。
停下想像,我摸了摸漫畫書,遺憾嘆氣。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了,能看漫畫還能在現實中見到,仿佛我在參與這個故事一樣,也是非常有意思了。
這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陷入什麼樣的思想誤區。
此時的我還在自我安慰沒有系統也沒有關系。
忽然我眼前一亮。
沒有系統我就自己制作一個圖鑒好了。
就算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奇奇怪怪,只要不泄露漫畫的事情,誰也不會知道的這是做什麼用的。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恨不得現在就去精品店買上一打精致的本子用作記錄。
忽然,一滴冰涼的液體砸到我的頭頂,我一個激靈,抬頭。
下雨了?
似乎是這樣的。原本的太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天空陰沉沉一片。
一滴、兩滴……很快,越來越多的雨點從密集的雲層中落下,天台的水泥地上很快洇濕一片,到最後,除了我躲著的門口,就再沒有一塊干燥的地面。
密不透風的雲黑壓壓地罩在學校上空,像一張巨大沉重的黑色毯子,在摩擦中閃爍著電光。
雖然不是六月,但是十月份的天氣也像小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
我只簡單的看了一眼天空,心神再次被剛才想的事情占據:
作為圖鑒的本子一會該去哪家店買呢?
要不要再准備點好看的貼紙?
——也不知道有沒有金槍魚圖案的。
實在不行的話,墨鏡也行?
第9章 第 9 章
下雨,天台這裡自然沒辦法繼續待著,我只好回到班級。
正巧看見教室裡一群人在嘻嘻哈哈說著什麼。
「入江同學?來的正好,你剛進學校,有些事情應該還不知道吧?」
其中有人注意到我進來,揚起手招呼,臉上是那種極具分享欲的躍躍欲試。
「快來,我們告訴你!」
都說一個圈子一旦形成就很難打破,但是這點對於轉學生來說應該不存在,因為大部分人對轉學生還是挺好奇的,有好奇心就會嘗試搭話,進而邀請對方進入自己的社交圈。
這些想法只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很快回過神,衝他們點點頭,適當的加快腳步走向他們。
我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學校的風紀委員會,入江同學應該上學的時候就看到了吧?看起來很嚇人對吧?不過不要害怕,只要不違反校規,他們就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但是一定要記得離風紀委員長遠一點,最好不要在他面前群聚,不然會被打的很慘的……」
說完這句話的人動作明顯地抖了抖。
我了然點頭,他說的那個「被打的很慘的人」當中,肯定就有他自己。
「不要嚇轉學生嘛——」有女生來打了個圓場:「雖然雲雀學長……但是他真的很好看啊!」
我內心:嗯……或許你可以細說一下中間奇妙的停頓?
此話一出,很快贏得一眾女生的附和。
「是啊是啊!」
「如果脾氣能再好點就好了……」
「說起來今年情人節的巧克力你們送雲雀學長了嗎?」
「送了送了,偷偷放在櫃子裡呢!」
「啊,我也是!」
「欸?你們都送了啊?我不敢送……」
我吃著旁邊女生遞過來的pocky,聽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雲雀恭彌的人氣還挺高,不過想到那張臉也就覺得理所當然了,如果不是那種性格,絕對大受追捧。
男生們聽不下去了:「不要說這種無聊的事啦,隔壁班的轉學生你們也說帥,真是的——」
「怎麼了?我們看看帥哥還不行嗎?有本事你們也長成那樣啊!」
「就是就是!」
一時間,兩方都很激動。
我試圖勸阻:「……你們不要吵了。」
要是打起來我還得找地方躲起來看。
「好啦好啦,你們別吵了。」
幾聲勸阻之後,同學們才算平靜下來。
「對了,說起來學校還有另一個『名人』呢,入江同學想知道嗎?」
我點頭,聲音中帶了一點好奇:「是誰?」
「就是我們隔壁班級的廢柴啦!」
「啊,這個確實是『名人』呢!」
「什麼都做不好的廢柴綱!」
「不過最近好像變了一點哎,上回不是還贏過持田學長了嗎?」
「巧合啦巧合,他還是那個廢柴綱,之前有一次……」
「還有還有……」
他們對於沢田綱吉的廢柴事跡如數家珍,還間或講到他身邊其他人,獄寺隼人或者山本武的事情,這些我有的曾在漫畫中見過的,有些則沒有,聽得我真想拿小本本記錄下來,只是這行為應該會很奇怪,我又不得不按捺住。
最後在上課之前,有人總結道:「總之,那是一個什麼都不行的廢柴綱,有時候做出的事倒是挺好玩的。」
我想到此時的沢田綱吉是經歷過黑曜中學那場爭鬥的,還有日常中遭遇各種大大小小的「意外」,以及目前還在接受專業殺手的特訓……
我沉默:嗯……也不一定哦,現在的沢田綱吉恐怕比我們在場所有人都要強了。
不過即使經歷了這麼多,在同學們心中的印像始終沒有發生改變,也確實很厲害呢。
我掃過這些鮮活的面孔,脫離了漫畫書上的形像,這些人似乎也不僅僅是什麼npc……趁著同學們沒注意,我拍了自己腦袋一下。
想什麼呢,如果是這樣,那我不也是npc了嗎!
唔,也不知道漫畫裡會不會出現我呢……要是出現的話希望能畫的好看點=v=
這場討論因為老師的到來而徹底終止,但窗外的雨卻還在下,自始至終都沒有停過。
這場雨一直持續到放學時候,雨勢也不見小。
連綿雨線遮擋住大部分視線,讓人幾乎看不清前路,耳邊似乎也只剩下雨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
我撐著一把傘——原本我是沒有帶傘的,萬幸的是教室內存放著一些備用傘,問過生活委員後,才取了一把,不然我這回指定要淋成個落湯雞。
因為下雨,街上的行人不多,倒是偶爾能看見幾個穿著雨衣的小孩子在踩水玩,除了從天上落下的雨,還有從他們腳邊輻射向外、用力踩出來的飛濺水滴,這幾乎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別說僅有的幾個行人,就連我,一見到他們,都立即提高了戒備,遠遠地繞行。
他們不怕被淋濕,我怕。
謹慎避開玩水的小鬼們,又越過大大小小的水窪,終於來到的目的地,一家精品文具店。
挑挑揀揀一番,我看著懷裡,除了本子,還有一堆精巧小掛飾、顏色可愛的畫筆和各種貼紙陷入沉思。
我應該只是想買本子的……算啦,反正拿都拿了,那就買吧。
而在靠近一堆玩偶的貨架上,又有一個樸實無華的物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黑色的圓柱形,在一眾馬卡龍色的玩偶掛飾中顯得尤為格格不入,偏偏底部卻有一個明亮的反光。
居然是個望遠鏡,文具店裡還出售望遠鏡?
我有些驚訝的拿起來端詳,上面沒有品牌logo,只有一小段金色文字:「請不要用它看太陽!如若因此發生意外,本司概不負責!」
我有點無語。
應該不會有人用望遠鏡看太陽吧……大概?
不過,這東西或許對我有用。
我想了想,將望遠鏡拿上,試探性的放在眼睛前方,透過鏡筒往店外看了看。
即使隔著雨幕,鏡筒中也依舊清晰的映出店鋪對面的巷子,甚至是巷子後面的另一條街道,就好像我正站在那條街上一樣。
我之前並沒有使用過望遠鏡,不知道這個效果是否是普通望遠鏡該有的,不過也讓我感到很滿意了。
我掂了掂這只其貌不揚的望遠鏡,決定拿下。
店員是個穿著綠色和服的青年,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和氣又友善,只是那頭銀發有些顯眼。
我打量幾眼,禮貌收回視線,內心卻總感覺哪裡不對。
我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但尋遍記憶,又找不出與之相符的面孔。
「一共一萬五千日元。」我還在出神,店員已經清算好商品,報出了價格。
「啊……啊?!」
我被這價格嚇清醒了。
這麼多!望遠鏡原來這麼貴的嗎?
我差點脫口而出,又憋回去,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這可怎麼辦。
「不過今天我們店鋪有做活動,這個望遠鏡折半價,」店員像是沒看見我的為難一樣,笑眯眯地說出一個低價。
我面色緩了一點,雖然有折扣,但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這麼多錢。
雖然可以把一些東西放回去,可是……好難選擇啊。
我看著之前精心挑選的小東西,實在難以做決定,每一樣我都割舍不下。
「如果錢不夠的話,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下次付完就行。」店員扶了扶眼鏡,好心說道。
我:「?」
我抬起頭,明亮的燈光下,店員鼻梁上的圓框眼鏡映出我懷疑探究的表情。
不是,這也太可疑了吧?
我的警戒心一下子升到最高,並且開始考慮以後要不要把這家店劃到黑名單上。
「你別緊張,」見我後退半步,店員干笑兩聲,嘗試解釋:「其實我就是這家店的店長,我可以做主的,這個望遠鏡實在太久沒有人買了,所以難得遇見一個願意買它的人,我感覺很高興。」
我:「哦,是麼。」
我嘴上應著,實際又往後退了兩步。
這個解釋還是很奇怪啊。
糟糕,不會進了一家黑店吧?
用美麗好看的東西騙女生進來,再輔以折扣,但價格依舊高昂的情況下,便適時提出可以先付一部分,剩下的之後慢慢償還……所以這不就是分期付款?聽起來好像很善解人意,等下次付款的時候就要面對高利息!
真是好手段。
既然已經看出來了,我是不會受騙的!
但是我挑選出來的那堆飾品本子又確實很讓我舍不得……我開始掏起口袋。
在店員……不,店長一言難盡、一副我真的是好人你怎麼不信我的表情中,我終於在書包隱藏的口袋裡找到幾張過去放著,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使用的鈔票,加上自己身上的錢,足夠付款了。
店長蠕動雙唇似乎要說什麼,最終放棄地嘆口氣,打包好之後又把零錢找給了我。
「我真的……」
我奪走他手上的袋子轉身就跑,壓根不聽他說什麼。
這家店絕對不能來了,嗯,明天還要去提醒班裡的其他人,要避開這家店。
我一股腦衝進雨幕,刷地撐傘,在雨聲中也沒聽到店長嘆息般的聲音。
自然,我也沒看到,在我離開之後,店鋪逐漸被一層靛青色霧氣籠罩。
這一幕在大雨和漸昏的天色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
第10章 第 10 章
我跑出好遠才逐漸停下,回頭看了看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的商業街,略有些後怕地喘氣。
好險,差點就被騙了。
下次還是去人多點的店吧,我想到剛才店裡只有我一個客人,頓時覺得人少是有原因的,可是既然這樣,為什麼這家店還沒有被舉報掉呢?我有些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反正我是不會再去那家店了。
感覺安全之後,我放緩腳步,整了整因為奔跑而凌亂的衣領和頭發。跑的時候有幾次沒拿穩雨傘,發梢和裙擺處就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點雨水,好在裙子是深色的,看起來並不那麼明顯。
濕掉的部分沒辦法馬上讓它變干,我望了望天空,這場雨一點也沒有停下的跡像,要是一會雨下得更大就不好了……還是趕緊回家吧。
雨點啪嗒啪嗒地打在傘面上,配合著皮鞋踩在水面上的聲音,算是此時唯一的音樂。
在這種天氣下還能開心出聲的大概就是小孩子了。
我聽著一串「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抓不到我!」「別跑!站住!」混雜著囂張笑聲的聲音,轉頭看去,便看見兩個小小的、穿著一黃一橙雨衣的身影。
他們相當開心的在前面追逐玩鬧,沒把這場雨當回事。
黃色雨衣的小孩身後還拖著一條小尾巴,在雨中晃來晃去,不由得讓我多看了兩眼。
還……怪可愛的。
橙色雨衣的小孩明顯比黃色雨衣沉穩一點,從動作上看似乎在阻止黃色雨衣更加過分用力的踩水行為,但小孩子嘛,在沉穩也沉穩不到哪去,很快被帶著一起,一步一個水坑的踩著玩。
兩個小孩沒一會便跑遠了,嘻嘻哈哈的笑聲落了一路,看他們的方向,大概是要去附近的公園玩。
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盯著他們的背影看了好久。
「總覺得有點在意……」我感到有些疑惑,腳步不知不覺的停下來。
在我停下來之時,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驚雷,這一聲像是起始的信號一樣,雲層中開始出現密集的電光,緊跟著便是接連不斷的雷聲。
我:「……」
不好,雨又要開始變大了?
這下我管不上什麼在意不在意的了,再不趕緊回家,就算有傘也要被淋濕了。
我抱緊書包和紙袋,撐著傘小跑回去,生怕晚一會雨就變得更大。
回家的一路上,雷聲都沒有斷過,直到我快到家了,雲層中還在不停傳來沉悶的響聲,但是雨並沒有我預想的那樣,反而雨勢漸收,到最後只剩下淅淅瀝瀝的一點小雨。
我:「……」真是變化莫測的天氣,那些雷聲是氣氛組嗎?
不過沒有演變為暴雨也是萬幸,我收了傘,抖落上面的雨水,開門。
「我回來了。」
「小攸回來了?」媽媽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來,懶懶散散的,聽起來輕松自在。
「媽媽你的工作做完了?」我有些好奇的走過去,順手將書包和抱著的紙袋放下。
媽媽很自然地回答:「沒有。」
我:「?」
媽媽擺擺手:「沒關系的,反正客戶自己還有事,再推遲幾天也沒關系。」
我表情微妙,雖然很佩服媽媽,但有的時候真的很好奇她的客戶群體……不會介意這麼隨性的完工時間嗎?
客廳裡的電視正在播放天氣預報,播報員帶著得體的微笑:「……以上是未來三天的天氣狀況,另外,現在的雨將會在一小時內停下,而到晚上七點,又會有一場雷雨,預計這場雷雨將持續到零點左右,請廣大市民出行時注意……」
媽媽指了指電視,「晚上還會下雨哦,小攸記得不要開窗。」
我點點:「嗯,知道了。」
「對了,媽媽。」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跟媽媽說說今天發生的事。
我靠近她,一臉嚴肅:「我今天遇見騙子了。」
「騙子啊……嗯?」媽媽原本漫不經心的坐姿一下子變成正襟危坐,目光認真起來:「怎麼回事?」
我把在店裡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訴她,她的神情也從一開始的認真到後面的復雜微妙。
我直覺媽媽是在懷疑我說的事情的真實性,就有些不高興了:「媽媽,我說的是真的。」
「是是、我知道了,」媽媽很快又恢復往常的笑容,說道:「沒關系的,並盛這裡的治安可以讓人放心的,而且如果騙了你,媽媽肯定替你出氣。」
像是哄小孩一樣,媽媽又安慰了我幾句。
我:= =
我很想說別把我當小孩子哄,但我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只會被媽媽按著腦袋揉,只好悶悶地憋住。
接著,她又指了指沙發上的袋子,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可以看看你說的那個望遠鏡嗎?」
我看了媽媽一眼,很懷疑她說了那麼多只是為了這句做鋪墊,不過我還是把望遠鏡拿出來遞給她。
「這東西挺不錯的。」媽媽對這個望遠鏡又摸又看之後下了結論。
我用力點頭,那必須要是這樣的,不然白花我那麼多錢了。
「不過,小攸怎麼忽然買望遠鏡了?」媽媽還在用望遠鏡看落地窗外面,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我嚇得一個激靈。
「嗯……就是,買來看……的。」我艱難地回答。
媽媽像是來了興趣一樣,「那小攸是要看什麼呢?」
「……」我停頓了一會,選擇性的回答道:「學校。」
媽媽嘴角一抽:「看來小攸很喜歡新學校啊……」
我閉了閉眼睛,違心道:「嗯,很喜歡。」
媽媽:「……」
媽媽有些無奈地將望遠鏡還給我:「……好吧,不過那家店……小攸要是實在不喜歡,以後就離那個人遠一點吧,如果再遇到,就告訴媽媽。」
我:「嗯!」
媽媽:「對了,今天晚飯吃披薩哦,等爸爸回來了就開動。」
我開心應道:「好!」
雖然今天有點被奇怪的店長嚇到,但好在有美味的披薩撫慰,我就覺得那點驚嚇也不算什麼了。
更何況今天晚上還有重要的事情呢。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完今天的作業,再和意大利的網友進行了口語練習。
當我宣布今天的練習結束時,棉花糖星人不樂意了,叫著「今天為什麼這麼著急?」「怎麼不多聊一會呢?」「小攸果然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嗚嗚嗚」「你和我做朋友原來只是為了學意大利語嗎?」
——可愛的女生嗚嗚嗚就算了,你個一米七的大男人嗚嗚嗚也太奇怪了吧!
但不得不說,最後一句話讓我心虛了一下,和他解釋:「因為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嗎?」
他懷疑的聲音傳來,我盡量讓自己理直氣壯一點:「嗯,是的。」
「既然這樣……那好吧,小攸都這麼說了,那就沒辦法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我松了口氣,「好。」
下次找機會送點禮物給他吧,我心裡想著,畢竟一開始交友的目的不太純,讓我總感覺有點愧疚。
利落地掛掉電話,我滿懷期待的看了看時間。
十點整。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依舊顯示這個時間。
我頓時泄了氣一般趴在桌上。
啊,不小心趕過頭,爭奪戰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呢。
我一手撐著下巴,眼睛無意識地看著外面。
窗外雷鳴陣陣,夜晚看不清楚雨下得多大,但是聽著雨砸在玻璃、地面還有植物葉子上的聲音,就知道這雨小不到哪去。
玻璃上的雨水凝成一股股水流順應著重力下落,我盯著其中一股細流,慢慢覺察出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我幾乎是撲向書包,從裡面拿出漫畫書,我知道自己是不會記錯,但還是要再確認一遍。
我翻開最新的內容,一格格仔細查看,終於找到我想要看見的,漫畫中描繪著雨之爭奪戰開始前的夜景——
小小的格子中,黑白色的教學樓只露出一角,它的背後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以及無數像征著星星的小白點,看起來是個非常晴朗的夜晚。
我抬頭。
窗外的雨還是下個沒完,空中偶爾還劃過蒼白色的電光,雷鳴聲緊隨在電光之後。
再低頭。
漫畫裡,眾人一臉凝重地往場地走去,身周沒有半點雨水。
我想起到家時候聽到的那句天氣預報:「……晚上七點,又會有一場雷雨,預計這場雷雨將持續到零點左右……」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
要冷靜……可是好像有點冷靜不下來啊!
我在房間裡轉起了圈圈。
怎麼辦……為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我有些著急地翻書,至少、至少我昨天親眼看見的應該沒錯,是漫畫錯了嗎?
不然……總不至於主角團們是下雨了不懂得躲雨撐傘的笨蛋吧?
還是說其實真的只是巧合?我只是撿到一本取材了現實的漫畫?
我想著同學們白天時候提到沢田綱吉,喊著那個外號的樣子;想著和漫畫長得一模一樣的雲雀恭彌和迪諾,還有笹川京子……
所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第11章 第 11 章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窗外雨聲混合著雷聲,雨水帶來的涼意通過玻璃慢慢滲進屋內。
我看著漫畫書,大腦在瘋狂思考。
漫畫的黑白頁面上,名為山本武的男生與一個長發男人對峙。
斯貝爾比·斯庫瓦羅,不僅是瓦利安暗殺部隊的重要成員,還是第二代劍帝,一招就把前任劍帝送上西天的狠人……讓一個初中生和這種人打,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主角團其中一員,我都覺得能在斯庫瓦羅手底下過一招就算贏了。
回歸思緒,我認真從畫面上掃過。
從他們戰鬥的間隙,隱約能看出那是個無風無雨的夜晚,不像現在電閃雷鳴的,仿佛不是雨之指環爭奪戰,而是雷之指環爭奪戰。
——雷?
我猛地起身,椅子因為我的動作翻倒在地,發出響聲,但我沒有時間去理會了。
原來是這樣……
以漫畫目前的進度來說,已經進行過的爭奪戰分別是晴、雷、嵐,昨天晚上發現的動靜應該確實是屬於嵐之指環爭奪戰的,時間和最後出現的雲雀恭彌都能對的上,所以……是爭奪戰的順序發生了一點變化。
之前發生過的已經無從得知,我不清楚這是他們的第幾場戰鬥,能確定的只有嵐的爭奪戰已經結束,今天大概率進行的是雷的。
既然順序都不一樣,一些細節肯定也會不一樣。
我越想,內心越發蠢蠢欲動。
是漫畫順序發生變化,還是這一切不過是巧合,都會由我,入江偵探弄清楚的!
心潮澎湃間,我忽然聽見一聲「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拿著雨衣和望遠鏡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正要開門。
熱血一下子冷靜下來,難不成入江偵探要出門未半而中道崩阻了?
我惴惴不安地回頭:「媽媽?」
「還在下雨啊……」媽媽倚著牆,她轉頭看了眼落地窗,有些疲憊地打了個哈欠:「說吧,要去做什麼?」
雨還在下著,但是比起之前已經小了一些。
我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該怎麼和媽媽解釋大晚上出門的動機,支支吾吾半天:「沒做什麼,媽媽……我就是,出去看一下……」
在她的視線之下,我的聲音不由又弱了幾分,後面的「很快就回來」愣是說不出口。
我垂頭思索,下一秒仿佛聽見了天籟。
「那你早去早回,回來的時候記得小聲一點。」我驚喜抬頭,就見媽媽擺擺手,很是隨意的走到廚房,似乎本來是出來給自己加餐,但意外碰見正要偷偷摸摸出門的女兒。
驚喜之余,我還有些奇怪,之前在東京,媽媽很少允許我這個時間出去……啊,也對,畢竟當時住的地方離米花町很近,我一下子明白過來。
和米花町相比,並盛町簡直再安全不過了!
「好的,媽媽!」我一口應下,轉而快速披上雨衣——畢竟要靠近的是雷之指環爭奪戰的場地,帶著雨傘總覺得自己會被誤傷。
「早點回來!別在外面待太久!」
媽媽的聲音在後面追著,我頭也沒有回:「知道了!」
媽媽真是天使!我愛媽媽!
出門的時候雨還在變小,雲層之中的電光也逐漸變得微弱,只除了並盛中學上方,那裡的雲黑壓壓一片,像在積蓄力量。
我小跑著,抬頭看去,離得越近,教學樓頂部幾個奇怪的針狀物越來越明顯。
那是——避雷針!
果然,就和漫畫裡的一模一樣。
我心中大定,看來漫畫書記載的確實都是真的,但不知什麼原因導致事件發生的順序出現了偏差。
還是在上回的巷子裡,我停下腳步,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22:43。
爭奪戰開始時間是十一點整,現在學校裡應該沒什麼人。
我探出頭,學校外牆的幾個風衣男依舊在原來的位置,大概是換過一次班,幾個風衣大叔和白天見到的並不完全一樣,但大晚上還頂著雨站在這裡,可以說非常敬業,同時我又莫名的升起一點同情,有些不自覺的把他們幻視成被迫加班的社畜……
也不知道這些大叔有沒有加班費。
他們是切爾貝羅派來施展幻術用以掩人耳目,不會離開原位,所以,也不會攔著我進學校,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小心翼翼地繞過去。
學校大門微微敞開,為了方便主角團,本該在夜晚關閉的鐵門沒有上鎖,。
我松了口氣,不用翻牆真是太好了。
夜晚的學校和白天並沒什麼區別,硬要說的話,就是陰森了一點、可怕了一點……但是沒有突然竄出來一個人用武器對著我。
我想像中在學校駐守的一堆瓦利安殺手們一個也沒有,我猜是昨天晚上被雲雀恭彌一網打盡了,後續的人手還沒及時補充上來,在黑手黨界,殺手看來是高消耗品啊。
教室和走廊回蕩著外邊的雨聲和雷聲,除此之外只剩下我的腳步聲,盡管我已經盡量把腳步放輕,但是在安靜的地方,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
緊接著,我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
啪嗒……啪嗒……
我腦中瞬間劃過三四個校園鬼故事……快住腦啊入江攸!
不、不可能的,這世上不會有那種東西的。
我心裡念著「要相信科學」,一邊緊貼牆壁,尋找聲音的來源。
借著一道閃電,我看見旁邊走廊延伸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聲音……也是從那裡傳來的。
我大氣都不敢喘,手臂開始緊繃,同時以極細微的動作慢慢往遠離影子的方向移動。
那道腳步聲依舊不急不緩,我竟然能從這腳步聲中聽出一種氣定神閑。
有影子也有聲音,應該是人吧?
這個點在學校的,不會是……
我內心出現一個模糊的猜測,盯著那處拐角,果不其然的,再次和那雙灰藍色眸子對上。
還真的是他,雲雀恭彌。
以及這個場景過於眼熟了吧?
我:……
可真不愧是熱愛學校的風紀委員長,人設拿捏得死死的。
雲雀恭彌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意外神情,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句話也真是熟悉。
「我……我有東西落在學校了……」我條件反射的拿出之前的借口,還用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語氣。
話一出口我就感覺不太妙。
果然,下一秒他極輕的哼了一聲,表情似笑非笑:「連續兩天把東西忘在學校?」
我:「……」
不是,他怎麼記得啊!早知道就說我的貓跑進來了。
我壓下內心的驚慌,對他尷尬地笑了笑:「……抱歉?」
或許是我已經進到學校裡,雲雀恭彌倒是沒有開口趕人,也沒有探究的意思,無所謂的看了我一眼:「找到東西後趕緊離開。」
「是……雲雀學長。」
我:才怪,我還沒看到爭奪戰,可不想就這麼回去。
雲雀恭彌說完這句話邊從我面前走過,看方向也是要上頂樓,我看了他幾眼,遺憾地收回想要跟在身後的想法,跟在雲雀恭彌身後肯定是不用擔心黑手黨帶來的威脅,但是雲雀恭彌本身就會成為最大的那個威脅啊,我還想完好無損的回家呢。
只是雲雀恭彌要是在這棟樓的樓頂,那我最好是去其他樓……唉,又得繞路了。
還好樓與樓之間有回廊相連,不需要下樓重新爬,我順利地到達上另一棟樓的樓頂,這一路倒是沒有再遇見其他人。
布置了數個避雷針的天台就在我的斜對面,遠遠的只能看見幾個人影,我蹲在圍欄後面,小心藏起自己,又拿出口袋裡的望遠鏡。
雨夜中,借著一點微光,我在望遠鏡中將對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切爾貝羅穿著黑色雨衣,像人偶一樣等待。旁邊的是瓦利安幾人,竟然真的早早在場地等候了,我慶幸自己來的時機正巧,不然要是撞到瓦利安的人,可能就回不了家了。
列維、纏著石膏的貝爾——這家伙昨天受了那麼重的傷,才一天不到又爬起來圍觀嗎?真是好頑強的意志——還有貝爾身邊的瑪蒙,以及坐在最後面的瓦利安首領:XANXUS。
啊,雨天也要這樣坐著嗎?這boss太有個性了。
椅子是自帶的還是偷偷搬教室裡的?
身為黑手黨暗殺部隊的首領,應該不至於偷中學生的椅子坐吧?
亂想一通後,我連忙轉移視線,要是看得太久,被這群敏銳的人發現可沒好果子吃。
望遠鏡畫面轉到地面,據說是導電性極好的特殊導線在地面上鋪成一圈圈蜘蛛網,在雷電轟鳴中閃著白光。
如果沒有任何防護,普通人一旦踩上去大概要和可愛的世界說再見了,但漫畫中的藍波,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竟然還活著,雖然昏迷不醒。
這體質,感覺可以比得上三四個我了。
我內心一時變得有些復雜。
很快,我也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心情了,因為學校大門出現一行人。
沢田綱吉他們到了。
他們的到來也意味著雷之指環爭奪戰,要開始了。
我:緊張搓手.jpg
第12章 第 12 章
天台之上,兩方人馬相對而立,眼神都不大友善,或者說只是單方面的不善。
與一臉輕松的瓦利安眾人相比,沢田綱吉的臉上盡是擔憂。
這是當然的。
我從望遠鏡中窺見他們每一個人的神色,凝重的、嚴峻的,其中或許藏著一點希冀,但是不多。
望遠鏡對准了一邊的山本武,原本按照漫畫,他本該在今天和斯庫瓦羅戰鬥,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雷和雨的比賽順序發生了交換,此時他出現在這裡,脖頸上掛著完整的指環,另一方卻沒看見斯庫瓦羅,雨之爭奪戰的結果也就不言而喻。
……居然贏了?
少年漫主角團,竟恐怖如斯。
這下我就更好奇比賽過程了,可恨現實與漫畫的誤差,我沒辦法親眼見到那場比賽。
「轟——」
刺目電光從高空落下。
我一驚,下意識又握緊望遠鏡。
雷電順著避雷針流向地面,之前鋪好的導線瞬間發出白光,亮得嚇人。
這一切就和漫畫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所以接下來……
我有些不忍的閉了閉眼,實在是不想看小孩子在電擊賽場被電的嗷嗷哭,雖然我離得遠,聽不見聲音,但是小牛尾巴都被電焦了的樣子我還是看得見的。
藍波實慘,被迫承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疼痛。
甚至……可能生命都有危險。
親眼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倒在地上和在漫畫裡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更加真實,也更加震撼。
我慢慢放下望遠鏡,內心產生一點遲疑。
我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小藍波會使用十年後火箭筒,會分別召喚出十年後以及二十年後的大人藍波,最後因為時間限制,重新變回小孩,遭受更為強大致命的雷擊。
這些,並不是畫在紙上的虛構故事,而是真實的,正在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情。
而我,正在用自己的雙眼見證。
我不自覺的撫摸上胸口,感受著掌心下傳來一下比一下劇烈的心跳,一時竟分辨不出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天上的雨似乎小了一些,砸在雨衣上不再發出「啪嗒」的聲響。
我沒去看戰場,只是將望遠鏡握得更緊了,原本冰涼的鏡筒此時有些發燙,又很快被我手心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的液體浸潤、冷卻。
戰鬥進行到這裡意味著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漫畫描述這場戰鬥用了足夠多的篇幅和頁數,真正投射到現實中卻是很快的。不趁著現在離開,被主角團們發現倒還好,被切爾貝羅或是瓦利安發現那就不是一個糟糕可以說的了。
我可記得火箭筒的時限是五分鐘,所以我得抓緊時間。
而且……
黑色西裝的嬰兒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漆黑的眼眸直直看了過來。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那視線依舊極具存在感。
我呆住了。
——剛才,reborn是不是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驀地渾身一抖,一個不穩,手中的望遠鏡居然滑了出去。
我:!!!
我幾乎是撲過去,也不管滿地的雨水,內心只想著千萬不要讓望遠鏡砸到地上。
發出聲音被對面的人發現就完蛋了!
那邊一個兩個的,可都是感知超過正常人的存在。
就這短短的一息,我卻覺得像過了好久,直到望遠鏡沉沉的落在我的手心,我一顆懸起的心才落回胸腔。
我隔著雨衣按住劇烈跳動的心髒,無聲大喘氣。
有些過於刺激了,刺激的我要犯心髒病了,雖然我的心髒一直以來健康得很,但這種刺激要是多來幾次,保不齊就不健康了。
雨衣兜帽因為我撲的動作翻到後面,雨水毫無阻攔的落到我頭頂,濕漉漉的,又順著頭發與臉頰滑落。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水,又趕忙拿起望遠鏡匆匆掃了一眼。
暗自松了口氣之後,我決定不能再待著了,得趕緊離開。
附近的樓頂都站著一個兩個黑影。
我只能辨認得出左側雲雀恭彌的身影,其他的被細密的雨幕遮掩,看不清楚,不過不管是什麼人,總是和黑手黨有關的吧?
論危險程度,還是我比較危險一點。
畢竟人家是相關人士,而我只是一個路人。
我之前的那點奇怪情緒,在想到自己的安危之後,消散得一干二淨。
雷之指環爭奪戰的賽場一片喧鬧,可惜我是看不見了,想看也沒辦法看啊。
我靜悄悄挪到樓道口,轉身下樓,要不是怕動靜太大,我就三階兩階的往下跳著走了。
一路心驚膽戰的跑下樓,我還是有些感謝學校,感謝沒有把樓建得太高。
謹慎起見,我並沒有貿然出去,扶著牆略微喘過氣,我小心看過四周後,才慢慢走出教學樓。
這裡還是一開始寂靜無人的樣子,安靜地可怕,但誰能想到,緊張激烈的爭鬥就在這裡進行,而且還不止一場。
「嘎吱嘎吱——」從我腳下傳來奇怪的響動,我低頭一看,滿地碎玻璃,泡在雨水中幾乎隱身。
這裡怎麼會有玻璃碎片……?
我想起來了。
應該是在戰鬥中被波及到的。
我踮起腳尖,果然看到對面教學樓的地面和綠植上散落著亮晶晶的物體。
要不是切爾貝羅承諾賠償,估計雲雀恭彌要當場發作。
我搖搖頭,趁著雨夜,樓頂的戰鬥還沒徹底結束之前,先一步離去。
但我的運氣好像沒那麼好了。
不遠處出現細碎的腳步聲。
還有刻意壓低的人聲。
——「喂我說,隊長讓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你笨吶!第一小隊被襲擊了,當然要換我們來巡邏!防止亂七八糟的人來干擾boss的計劃!」
「哦哦!明白!」
我:……
糟糕。
幾乎不需要多加思考,我一個閃身重新回到教學樓,蹲到走廊的窗戶底下,抱緊自己。
靜靜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剛才的對話一聽就知道肯定是瓦利安那一方的,計劃……就不知道是什麼計劃了,不過作為「反派」的一方,他們籌劃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計劃。
「欸!那邊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我心頓時提起來。
「走,過去看看——」
我縮得更緊了,但奇異的是內心竟然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
越來越近了,我和他們之間就隔著一塊牆壁和一叢灌木。
我屏息等待著。
又聽到其中一人疑惑且尷尬的出聲:「咦,怎麼沒有……?」
「什麼啊,是你看錯了吧!」
「看來是這樣,抱歉抱歉……」
「不過也沒關系,小心點總沒錯。走,我們再去那邊看看。」
我的手指緊緊捏著望遠鏡,那些人慢慢走遠,最後一點聲音也聽不見,應該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
我總算放下心,低下頭。
剛才,總感覺望遠鏡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對,是我的錯覺嗎?
第13章 第 13 章
第二天早晨,我打著哈欠去學校。
書包裡照常裝了漫畫書——今天額外加上望遠鏡。
我不太確定昨天晚上感受到的是不是我的錯覺,索性帶上了。
昨天晚上到家之後,漫畫書又更新了一部分內容,恰好停在切爾貝羅宣布下一場是霧之指環爭奪戰的那一頁,前面關於沢田綱吉一方霧守沒有半點提示,實在讓人好奇會是誰。
我翻到前面,順著山本武與斯庫瓦羅對峙的那一張繼續往下看,總算知道了他到底如何贏下這場比賽。
能夠在戰鬥中隨時自創新招式的人,難怪被reborn稱為天生的殺手,這種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不得不說,斯庫瓦羅的招式看起來也好帥啊。
不敢想像這場比賽實際會有多精彩,我對著漫畫,不禁流下羨慕的淚水。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在觀眾席看就好了,也不要特等席,給個小板凳我也會很開心。
一想到這,我又遺憾嘆氣,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又帶著一點意猶未盡,回顧了一遍前面幾場比賽,導致剩余的睡眠時間所剩無幾,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針已經指著數字四了。
我:「……」
所以說,睡前真的不能看漫畫,尤其是少年漫。
又因為睡之前的想法,我夢裡都是切爾貝羅們簇擁著我坐上觀眾席的華麗高椅,而我趾高氣揚,指揮主角們在我面前從頭「表演」,一邊拍手一邊喊「打起來打起來」。
場面一時混亂無比,各色火焰在天空亂飛。
醒來回憶起夢境的我:「……」
真是奇怪但是又讓我有點微妙向往的夢。
我痛心疾首,譴責自己一番後,打了一個哈欠。
還是有點困啊……下次絕對不熬夜了……
我心不在焉地想著要不要在課間補補覺,轉眼已經到並中。
風紀委員還是在門口站了兩排,威嚴肅穆,進校學生瑟瑟發抖。
要我說,這絕對是並中一大特色。
走過風紀委員的隊列,勤勞的術士們修復了所有大樓的玻璃,現在那些教室的窗戶和原來的沒什麼區別,地面也被清掃過,潔淨無塵。
感謝風衣大叔,還我完整校園。
——真是太感謝了:)
教室裡已經有不少人,在互相打招呼聊天,和他們比起來,我的聲音有氣無力。
「早上好啊,入江同學。」
「嗯……早上好。」
「哈哈!入江同學你的聲音聽起來像沒睡醒哎!」
我默默看了這位同學一眼。
聽得挺好,下次別再聽了。
入座後,可能我的狀態在別人看來有些差勁,鄰座的女生擔心道:「入江同學,你要不要去醫務室休息一下?」
「不熟悉路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熱心腸的女生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把我拉到醫務室躺著。
我用力揉了揉臉,感覺自己清醒了一點:「不用了,謝謝。」
因為看漫畫而睡眠不足被拉去醫務室補覺什麼的,有點尷尬了。
女生失望坐下:「……哦,那、你實在撐不住了要告訴我哦?」
我應了一聲,趁著還沒上課,低頭拿出昨天買的本子。
鄰桌女生驚嘆:「哎,好漂亮的本子!入江同學是在哪買的?」
「在商業街的一家店裡,名字叫——」我停頓一會,皺起眉,去的時候沒注意店名,現在根本想不起來。我只好衝她遺憾搖頭:「抱歉,我當時沒看那家店的名字,所以……」
「啊,沒關系,知道在商業街上就行啦,我可以自己去找找看!」女生連忙招手,好奇地往我桌上看:「入江同學,在畫什麼?」
我回答:「人,我見過的人。」
「欸?那我可以看看嗎?」
我大大方方地展示:「可以,你看吧。」
是的,我的自制圖鑒也要提上日程了。
反正沒有寫上名字,雖然我覺得畫得很像,但是2d和3d區別大著呢,我也不是那種可以手繪照片的繪畫大師,同學肯定不會懷疑什麼,給她看看沒什麼大不了。
我自信滿滿地想到。
「我看看,畫得真——」女生湊過來,目光落到我的本子上,臉上好奇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接著我就看到相當精彩的一出變臉。那張清秀可愛的臉上先是好奇與探究,隨後轉化為震驚與不解,神色在懷疑他人與懷疑自己之間來回閃動,最終定格成理解。
在這樣一段長長的詭異沉默之後,她話音一轉:「嗯……入江同學畫得……很有特色,挺、挺好。」
她非常艱難地從牙縫之間擠出來最後兩個字。
我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這也沒什麼的……」
女生:「……」
她看了眼畫上分辨不出人形的凌亂線條,咽了口口水:「……嗯,那、那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
女生神色復雜地轉回去了。
我拿起本子,開始有些不確定。
應該……畫的還可以啊?有鼻子有眼的。
……好吧,可能確實畫得差了那麼一點,但還是能看得出大概的樣子嘛,我要求又不高……這樣想著,我又重新燃起創作的熱情,到午休的時候,已經完成了四張「圖鑒」,我心滿意足地帶著漫畫和便當再次上天台。
今天的風很舒服,陽光微醺,是個非常適合睡午覺的天氣。
我輕輕將樓頂的門關上,從屋檐下探頭探腦往上看。
樓梯間頂上空無一人。
孤獨的清風在這塊平面上盤旋,卷起細微灰塵。
我鬼鬼祟祟在樓頂逛了一圈,確定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之後,默默在心裡比了個耶。
恰到好處的天氣,恰到好處的地點,一切完美,只除了一點——漫畫沒有更新。
我把漫畫書翻了個遍,也沒看到後續內容。
嘆了口氣,我把漫畫書蓋在臉上,有些發愁。
漫畫到底是怎麼更新、什麼時候更新,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它總是莫名其妙,在我根本沒注意到的時候,偷偷摸摸出現新內容,壓根找不到規律。
我靠在圍欄上,漫畫書隨手放在一邊,拿起便當。
今天的便當還是爸爸做的,這回倒不是驚喜咖喱便當了,換成愛心便當了。
我看著米飯上用櫻花肉松鋪成的愛心無語半天——爸爸又跟著《戀愛吧?》學便當樣式了!
雖然無語,我還是夾起便當盒裡的兔子香腸,塞進嘴裡嚼嚼嚼。
眼睛無意識地盯著對面。
這棟樓的對面,正是昨天晚上沢田綱吉他們戰鬥過的地方,現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全因為幻術師將那些痕跡掩蓋住了。
說起來我還挺好奇切爾貝羅是怎麼把那麼長、那麼重的避雷針搬上搬下的。
不會用直升機……吧?
我兩眼發懵地盯著對面樓頂,已經忘記了咀嚼。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樓頂的空氣如同水面一般泛起陣陣波瀾,有什麼東西漸漸顯露出來,就好像一塊幕布慢慢被揭開。
我看見在對面那處天台,沒有及時清理掉的導線、被高溫炙烤得焦黑的地面,還有金屬融化又重新凝固留下的斑駁痕跡。
我:「……」
我呆愣的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的一切並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幻術師不是作為屏蔽器罩著並中嗎?這是怎麼回事?負責樓頂的那位大佬被揍到醫院了?
我猛回身往學校外面看。
一、二、三……人數對的啊。
我將圍在學校外面的幻術師大叔們數了一遍,也沒發現少了誰。
最後我將目光移向了漫畫書。
……不會是這本書的關系吧?
懷揣這樣的疑問,我直到下午上課之前,都沒心思理會其他事。
直到淺野奈,我鄰桌那位女生小聲提醒我。
「入江同學——老師要來了哦?」
我回過神,果然下一秒數學老師踩著不急不緩的腳步進來。
「謝謝提醒——」我也小聲向她道謝,得到她一個靦腆羞澀的微笑。
轉學第二天,和同桌的友好關系也在順利進展中,可惜漫畫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放學。
淺野奈還要參加社團,很遺憾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但很快她的雙眼又亮晶晶地看著我:「我明天沒有社團活動,明天……一起回去可以嗎?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芭菲店!」
我點頭:「好啊。」
她臉頰激動得通紅,衝我揮手:「那明天見!」
「明天見。」
我揮揮手,和她分道揚鑣,一個人出了學校大門。
站在門口,我思忖片刻,抬腳往另一個方向。
並盛中山外科醫院。
應該是這裡吧?
小藍波住院的地方。
按照漫畫裡的結果,藍波是被送到這家醫院接受治療,指環戰的順序發生變化,我不知道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後果,但也不希望那個小孩就這麼死去。
但對於他們來說我是個陌生人,就這麼去看望有點突兀,而且要是被敏銳的人發現就不好了。我皺眉思考,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道風從我身邊穿過——
兩個穿著不同學校校服的女孩子自我身後直直奔向醫院,都沒顧得上調整這個年紀女孩最在意的發型。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我輕輕念出她們的名字,心裡安穩一點。
既然這兩人也去了醫院,那接下來的應該大差不離,藍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也可以略放下一點心。
不過保守起見,我在醫院門口待了一段時間,看到她們兩人重新從醫院裡出來之後,才裝作路過的樣子走過去。
「笹川同學?」我假裝意外的叫了一聲。
笹川京子也有些驚訝,「你是……入江同學?」
「嗯,是我,笹川同學怎麼在這裡?是受傷了嗎?」我點點頭,又帶了點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是我認識的一個小孩子,」笹川京子解釋道,看見我驚訝的表情,她猶豫了一下,安慰道:「沒關系的,現在已經平安了,只是一直沒有醒來,但就是這一點讓人有點擔心呢。」
我徹底放心,沒有生命危險就好。當然,我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而是順著她的話:「確實,希望那個小孩能早點康復。」
一旁的三浦春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疑惑:「京子,這位是……?」
笹川京子收斂了難過的神情,笑著為我和三浦春介紹了對方。
三浦春也一如漫畫裡展示出來的性格,大方開朗,立即就親熱的喊我「攸醬」。
這個稱呼……太像某個棉花糖星人喊的,讓我產生了一點點微妙的錯亂感,在看到前面兩個青春靚麗的女生後,這點錯亂感也就消失不見了。
之後莫名其妙就和三浦春、笹川京子約了周末的逛街。
我:……?
我還在努力思考前面聊了什麼、怎麼就突然變成逛街,兩個女孩子就愉快地與我揮手道別。
……行吧。
而後我回味過來,不由感慨,兩個社牛加起來的效果,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程度。
現在確認了藍波的安危,我總算可以放心回家,好好研究一下漫畫更新的問題。
因為心裡想著事,一個沒注意,竟然迎面就撞上一個身形比我嬌小的女孩。
「啊!」
我瞬間回神,下意識伸手去拉——當然是沒拉到的,女孩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細弱的痛呼。
感受到附近路人投射過來的視線,我連忙將人拉起來。
「你沒事……」我看到女孩的樣子,驚訝的語調略微上揚:「——吧?!」
女孩中分的劉海遮擋著兩側臉頰,右眼戴了一只繪有骷髏圖案的黑色眼罩,不知道是中二病還是什麼。腦後部分頭發扎起來堆在頭頂,散開的發尾像是某種植物的葉片。
我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她頭發上瞟了好幾眼。
感覺在哪裡見過一樣的發型。
女孩搖搖頭,頭頂的「葉子」跟著晃了晃:「我沒事。」
她穿的並不是並盛中學的制服,和周邊的學生格格不入,墨綠色的上下衣裙沾了一點灰塵。
我感到歉疚,畢竟是我不好好走路撞到別人,便先開口:「抱歉,我走路分神了,沒有注意。」
女孩有些局促,白皙的臉上已經泛起薄紅,聲音細若蚊吟:「我這邊才是,對不起……」
她小心地用另一只沒被遮掩住的紫色眼睛注視著我,又說了一句:
「對不起。」
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某種害怕生人的小獸。
我才搖著頭說「沒關系」,腦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來在哪見過這個發型了。
在六道骸腦袋上。
我微不可見的咽了咽口水,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第14章 第 14 章
「兩位小姑娘沒事吧?」
旁邊擺攤的攤主好心出聲詢問,順著聲音,我衝這位攤主搖搖頭,驚鴻一瞥,我注意到這位攤主在賣的……是包子?
熱氣騰騰的包子香氣一陣陣鑽入鼻腔,比我之前吃過的包子要香得多,讓人忍不住想買一個嘗嘗。
同樣聞到香味的女孩,肚子發出一聲微弱的鳴叫。
我們倆的視線齊齊移向她的腹部,又抬頭對視一眼後,我禮貌移開目光,女孩慌張地捂住肚子:「……」
她臉紅的像是要燒起來,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有預感如果這時候我要是直接問一句「你是不是餓了?」,這孩子可能會當場變熟——我知道這種感覺,超級尷尬的!
女孩顫顫巍巍:「那個……我……」
我趕在她前面先說道:「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女孩:「……欸?」
她疑惑地看著我走到攤位前。
我在心裡默默數了數人數,對老板伸出手指:「請給我四個包子。」
我盯著老板將包子放進紙袋,認真看了看他的樣子和攤位,希望包子的味道配得上它的香味。
拿到包子後,我率先遞了一個給她:「給,不小心撞到你的賠禮。」
女孩一臉猶豫,想要拒絕,我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收下,我會過意不去的。」
她這才勉強接過,在上面輕咬一口,露出驚訝的表情:「……很好吃。」
「謝謝。」
她臉上的紅暈沒有消退,雙眼卻明亮驚人。
我內心有一種投喂成功的滿足感:「嗯!」
互相道別之後,女孩最後朝我躬了躬身,轉身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越發覺得後腦勺看起來像個小巧鳳梨,和六道骸簡直一模一樣,聯想到漫畫裡一直神神秘秘的霧之守護者,我有了一個猜測。
傳統少年漫的套路,打過的反派如果沒有死亡,一般就會成為隊友,所以……六道骸會是那個沒出場的霧之守護者嗎?
別說,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看漫畫裡reborn諱莫如深的表情,或許他真的能從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復仇者監獄把人撈出來。
至於這個女孩……她此時已經走遠了,也不知道她和六道骸是否有關系。
我回到家。
媽媽正好打著哈欠從房間出來。
「你回來了?嗯?買了什麼?」媽媽望向我手中的紙袋,鼻子抽動幾下:「包子?」
我點點頭,從紙袋裡拿出一只熱騰騰的肉包:「媽媽要嘗嘗嗎?」
「嘶——好燙!」
她接過去就是一大口,被燙的直吸涼氣,好不容易咽下去後,眼睛亮了:「……很好吃哦,在哪買的?」
「在商業街上,一個流動小攤,老板看起來是個中國人。」我把包子放在桌上,回憶了一下老板的樣子,伸手比劃:「還戴了墨鏡,大概這麼高。」
媽媽若有所思:「怪不得呢……小攸還有看見其他人嗎?」
我:「?」
我感到有點奇怪:「什麼其他人?」
但是媽媽卻只是搖搖頭:「沒什麼。」
我早就習慣媽媽這樣謎語人的樣子,反正大人總是喜歡這樣,我也懶得去他們那裡找到答案,還不如我自己探索,那樣更有趣一點。
回了房間,我把漫畫書拿出來平攤在桌面上,一點也不出意外的發現它更新了。
所以說這神奇的更新規律到底是什麼啊,只要我不關注它,就會更新?
這是什麼薛定諤的更新時間。
心裡是這樣吐槽,但我的身體非常誠實,熟練翻到之前看到的部分,接著往下閱讀。
窗外是不刺眼且溫暖的午後陽光,我從抽屜裡摸出零食和果汁,再美滋滋的翻過一頁漫畫——這種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漫畫這次的更新大概分為三部分概括,在日本的指環戰期間,意大利老家被偷了,沢田綱吉那不負責任的老爸生死未蔔;瓦利安方試圖尋找沢田綱吉的霧守,結果只得到「CD」這樣的謎語;沢田綱吉還在進行死氣火焰的訓練,以及……
霧守果然是你啊六道骸!
看到六道骸的兩個跟班出場,霧守人選已經不用多猜了,六道骸雖然沒出場,但看起來游刃有余的樣子,甚至還有空去「挑釁」了一下雲雀恭彌,雖然雲雀恭彌並沒有認出來……這位前期小boss還挺記仇。
切爾貝羅設定的霧之指環爭奪戰是在室內,並盛中學的體育館。
我:……
我記得明天就有體育課,老師明確說過在體育館內集合,只是經過今天晚上,也不知道體育館還能不能存活……希望負責這一塊的幻術師大叔不要出什麼意外。
為學校的建築默哀了一秒鐘,我又翻開下一頁,看清上面出現的人,我剛喝進嘴裡的果汁差點噴出來。
「咳咳咳!」
我捂住嘴,一臉不敢置信。
戴著黑色眼罩、梳著鳳梨發型的,不就是我剛剛才遇見的女孩子嗎!
不應該是六道骸嗎?!
她身後跟著確實是六道骸的跟班啊,六道骸本人卻沒有來?
漫畫裡的女孩、不,是庫洛姆,看不出來剛才那個害羞女孩的影子,略微有些冷漠和不通人情,纖細手臂堅定有力地握著比她人還高的三叉戟,一時間,竟然和瓦利安那邊的霧守打得有來有回。
我既是震驚又是期待。
也難怪切爾貝羅沒有准備什麼特殊道具,因為霧守,幻術師之間的戰鬥無需道具就足夠精彩,變化莫測的戰鬥畫面讓我都忘記了吃零食,一顆心跟著局勢起起伏伏。
天色漸暗,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芒落入地平線,朦朧月色逐漸顯現。
在媽媽的催促聲中,我滿足地將書合上,尋了一只小包,把漫畫書和望遠鏡都塞進去後,才下樓。
今天難得由媽媽下廚,准備了一桌子菜肴,而爸爸在旁邊幫忙,剛好把一碗米飯放在我的位置上。
往常因為媽媽會忙著趕訂單,所以一般是爸爸做飯,但當媽媽完成了訂單,可以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就接過煮飯大權。
我看了看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菜,又看向端來了水果拼盤的媽媽:「媽媽,被烏龜啃壞的戒指重新做好了?」
「……」媽媽哽了一下,把拼盤放下就在我頭上敲了一下,「說什麼呢,那是客戶不小心損壞的寶貝戒指。」
我摸了摸一點也不疼的頭,懂了,一定是客戶給的很多。
不然媽媽態度才不會這樣反轉。
可是媽媽明明還說客戶不急,還要多拖延幾天……我轉念一想,以媽媽的技術,做一枚小小的戒指都不需要半天時間,覺得無聊就順手把訂單完成了也說不定。
「別站著說話了,快坐下來吃飯。」爸爸笑眯眯地招呼我,又想起什麼似的捶手:「對了,我還買了布丁放在冰箱裡,小攸一會記得吃。」
我:「好耶!」
「飯後半小時才能吃哦。」
「……哦。」
我只沮喪了小小一會,又提起精神,坐下來准備大快朵頤。
媽媽忽然問道:「小攸最近好像很忙?」
我渾身一僵。
小心瞥了眼媽媽的神色,看起來像是隨口問出的問題,偏偏這種看似隨意的問題,最為致命。
該回答什麼?忙著看熱鬧還是忙著追番?
我覺得我後背開始流汗了,但是又不好對爸爸媽媽撒謊。
我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最近忙著,咳,看漫畫。」
爸爸似乎來了興趣:「什麼漫畫?好看嗎?」
……為什麼爸爸也來問了啊?
可惡,差點忘了爸爸也是個老二次元了,明明中午的便當都還是爸爸仿著少女漫做的。
我:「還、還算好看,是個少年漫啦……」
這話一出,爸爸臉上的好奇也散了一些:「少年漫?又是拯救世界那個類型的?」
我遲疑:「應該……不是吧?」
什麼世界需要黑手黨拯救啊!
不過我是松了一口氣,還好爸爸對少年漫不感興趣,不然要是問起這部漫畫叫什麼,我還真給不出回答。
媽媽哦了一聲,暗紫色眼眸藏著我讀不懂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追問,反而問了另一個在我看來有些奇怪的問題。
「拯救世界啊,小攸如果有機會拯救世界,會去做嗎?」媽媽笑著,一手托腮看我。
我:「?」
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麼這麼問,我思考了一下,點頭:「會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話。」
「哪怕需要犧牲一部分人?」
犧牲?是犧牲別人的生命嗎?
我開始糾結,猶猶豫豫看向媽媽,她神情認真,竟讓我一時不太敢回答,有些茫然。
我又求助般看向爸爸,卻見他已經開心地吃起來,完全沒注意其他。
我:……
我一臉為難和糾結。
媽媽忽然噗嗤笑出聲,站起來隔著餐桌揉我的腦袋:「開個玩笑,我們小攸還真的想拯救世界啊?」
我:「……媽媽!」
「好,不說了,再說小攸臉就比蘋果還紅了。」
媽媽樂地東倒西歪,我羞惱的耳根一陣發燙,頓時覺得剛才認真思考那個問題的自己真是個笨蛋。
我生氣地叉起一只炸蝦往嘴裡塞。
好吃。
但還是生氣!
晚飯過後,我的悶氣早被食物治愈,端起布丁跑回自己的房間。
隨著故事進展,出現越多有意思的東西了,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就比如說漫畫裡出現的幾個奇怪嬰兒。
對,幾個。
Arcobaleno,是意大利單詞,彩虹的意思,而在漫畫中,則指的是在黑手黨中最強的七人,證明就是他們脖子上掛的奶嘴。
要不是在現實中真的見到,我很難相信「最強」一詞能和奶嘴聯系到一起。
我算了算,現在已經出現的有reborn,可樂尼洛,史卡魯,瓦利安的瑪蒙,剩下一個奶嘴看起來和別人的不太一樣,有些渾濁的拉爾·米爾奇……姑且也算進去吧。
也就是說看上去是七個,其實有八個,嗯……這和電視劇裡,說是有什麼「四大天王」,實際上有五個是一樣的道理,我懂。
我慢慢盤算著剩下的三個什麼時候出現,倒是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己對Arcobaleno似乎產生了點不同尋常的興趣。
很快,時間距離爭奪戰又近了一些。
我掃了一眼鐘表,抓起小包。
這次的地點是在體育館內,我得先溜進去,找到一個好位置藏起來才行。
下樓前,我鬼鬼祟祟往旁邊的房間探了探,很好,爸爸媽媽沒有動靜,大概是睡了。我躡手躡腳出了門,又往學校跑。
時間緊迫,最好是能在切爾貝羅到之前,先進到體育館內。
學校鐵門依舊敞著,我溜進去,順利找到體育館的位置,裡面黑漆漆一片,但我的心卻安下來。
沒有開燈,說明沒有人。
於是我放松地踏進去,然而下一瞬,燈亮了。
我條件反射抬手遮掩刺目的燈光。
遭了,被發現了?!
體育館內響起的陌生聲音更讓我感到心慌。
「誰?」
好一會我適應了燈光,顫巍巍放下手,果不其然看見兩個粉色頭發的女人,黑色的眼罩也遮不住她們冷漠的表情。
……我如果說我是路過她們會相信嗎?
我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不好意思,我……」
「走錯了」還沒說出口,切爾貝羅之一忽然開口:「你……不,您是……監管者大人?」
我:???
我一陣頭皮發麻,救、救命……這是什麼走向……
中二的稱呼,還有這個身份,聽起來很不得了啊!
要不是我對自己的記憶有信心,我真的會懷疑自己在外面是不是干了什麼大事!
再說……漫畫裡也沒提到這個詞啊!
我微不可見地咽了咽口水,看著兩個切爾貝羅朝我走來。
「這個長相……」切爾貝羅目光落到我背著的小包上,和旁邊的切爾貝羅對視一眼,確認般點頭後,「確實是監管者大人。」
「所以——您來這裡果然是為了確認指環的去向嗎?」
我表面還算鎮靜,實際上我感覺我的腸胃要絞在一起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這一層奇怪的目的啊!
第15章 第 15 章
「嗯……咳、差不多吧。」我眼神偏了一下,不管怎麼說,先混進去吧。
啊……我的胃已經開始痛了。
她們兩個並沒有懷疑,很自然的側身為我帶路。
「既然如此,請隨我們來。」
我: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懷疑嗎!這樣我只會更擔心事發啊。
我幾乎無力吐槽。
同時,切爾貝羅帶著我到了二層。
並盛中學的體育館的二層其實是依著牆面修了一圈回廊,大概是方便有比賽的時候觀看。
而和其他學校的體育館相似,這裡的體育館也兼備禮堂的功能,深處搭建了舞台,兩邊的幕布被高高束起,也因此在二層樓梯口旁邊,還有一間操作室,門微微開著,不知道是原本的人忘記關了,還是被切爾貝羅撬開的。
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在我前面,走路的幅度甚至都是差不多的,就像復制粘貼出來的機器人,作為在漫畫中表現的鐵面無私的裁判,要說她們會認錯人……可能性不太大。
我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除了眼睛的顏色是入江家的墨綠色,其余的五官輪廓都是遺傳自媽媽,切爾貝羅說的「這個長相」我絕對沒有聽錯,所以……
——切爾貝羅口中的「監管者」是媽媽?她到底背著我在外面到底做什麼,真的只是個珠寶設計師嗎?
我開始懷疑人生,之前看漫畫總覺得這些黑手黨指環什麼的離自己很遠,現在突然發現自己家人可能與這些有關系……很微妙,我現在心情很微妙。
像是那種,以為自己是旁觀的局外人,沒想到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不過這都是我的猜想,切爾貝羅沒有說多余的話,我也怕問多了被發現什麼不對,只好憋著。
再等等,萬一只是認錯了……不,這個也沒好到哪去,暴露了的話,我是不是會被滅口啊?
揣著七上八下的心,我一路胡思亂想,直到被切爾貝洛安排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我:?!
我慌亂抬頭。
卻見她們兩人像被我的反應逗到一樣,冷漠不似常人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請別擔心,監管者大人,暫且在此等候,參賽者們一會就到。」
我:倒也不是擔心這個。
我艱難開口:「我坐在這裡……真的沒關系嗎?」
「當然。」
另一個切爾貝羅接話:「您有資格見證一切 。」
這話說的,我頓覺椅子發燙,屁股不安的動了兩下,勉強壓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中二之心。
明明很羞恥,但是……聽起來還怪爽的……希望她們不要發現自己認錯人,我還能多蹭這個身份看幾天比賽。
我有些感慨,沒想到坐上特等席的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我又摸摸臉。
忽然覺得不妙。
不能直接坐在這裡,至少……拿個紙袋罩住臉也好啊。
我試圖在附近找到紙箱或者紙袋,但是這裡的地面干淨得連紙片都找不到。
兩個切爾貝羅對視一眼,了然點頭。
「請穿上這個。」其中一個切爾貝羅說著,從背後掏出了鬥篷。
我:「……」
我欲言又止,身子不由往她們後面探了探。
她們從哪拿出來的,不會真的有異次元口袋吧?
也、也不是沒有可能?
寬大的鬥篷罩著我綽綽有余,帽檐垂下大半,剛好卡在眼皮上方,並不遮擋視線,領口處的立領設計又遮擋住我的下半張臉,簡直完美。
我把領子拉下一點,認真地看她們:「謝謝。」
不管之後怎麼樣,現在她們所做的對於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壞處。
切爾貝羅同時笑了。
「這是我們該做的。」
天使!她們肯定都是天使!
我感動地在椅子上坐好,等待瓦利安和沢田綱吉等人入場。
時間很剛好,在我坐定不到一分鐘,瓦利安比沢田綱吉他們先到了。
金發的貝爾先嘖嘖兩聲,非常嫌棄:「真是簡陋。」
我:……
一個普通城市裡,普通學校的體育館還想怎麼豪華啊。
「喂,那上面的是怎麼回事?」
領頭的黑衣男人面色不渝,朝我看過來的眼神凶狠銳利,感覺下一秒就要掏槍。
頭發像是被雷劈過一樣炸開的男人吭哧吭哧扛著椅子進來,聽到XANXUS的話,毫不猶豫就要拿起武器攻擊:「竟然霸占那麼好的位置,boss,我馬上把那個人解決掉!」
「切爾貝羅,不是說不許無關人士在場嗎?有多余的人在,我是可以收門票的吧?」同樣一身黑色鬥篷的小嬰兒漂浮在空中,聲音涼薄勢利,相當符合人設,他飄起來的高度略微下降了一點,「還帶著讓我不快的氣息,門票錢我可要多收。」
「嘻嘻嘻,把那個人打下來不就好了。」
被一群殺手盯著,我的背後一陣發毛——原來殺氣真的是能被感受到的啊。
真的好嚇人。
切爾貝羅擋在瓦利安前面,「請停止攻擊。」
她們纖細的背影在此時看來竟然堅實無比。
——我再說一遍,她們真的是天使!
「那位大人是切爾貝羅機關所屬的監管者。」
「同樣作為指環戰的見證者,並不會對比賽插手,請放心。」
瓦利安眾人:「切,無趣。」
當然,切爾貝羅的解釋並不完全讓瓦利安相信,但勉強讓他們不再用那個嚇人的殺氣對著我,自顧自找了一處位置。
而等到沢田綱吉一行人到的時候,我不出意外的,又被盯了。
那種被公開處刑的羞恥感越來越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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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股不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但是有之前的對比,我竟然覺得獄寺隼人凶凶的眼神也不算什麼。
和漫畫不同的是,沢田綱吉居然是自己走進來的,我只略微睜大了一下眼睛——畢竟連戰鬥順序都不一樣了,現在這點不同我都已經習慣了。
山本武是這群人中第一個發現我的:「咦,今天多了一個觀眾啊?」
被他提醒,沢田綱吉才看見二層的我,於是撓頭吐槽:「怎麼還有其他人在啊?那是什麼人?」
「就是說啊!喂,上面的人!還不快下來,那個位置應該讓十代目坐才對!」
我:……不愧是你啊忠犬獄寺君。
沢田綱吉剛醒來的懵懂狀態被嚇沒了:「——等等!獄寺君,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主角團一陣兵荒馬亂,雖然被指著要求讓位的那個人是我,但是還是得說,特等席上的視角真的不錯……如果不被炸彈瞄准就更好了。
切爾貝羅再次出面,向澤田綱吉他們又解釋了一遍。
沢田綱吉:「……怎麼想都還是很可疑啊。」
……有人和我想的一樣真是太好了。我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偏偏又得裝出氣定神閑的模樣,也不好說話,真是折磨。
我第不知道幾次後悔今天來體育館沒有多小心,讓切爾貝羅發現。
瑪蒙的奶嘴和reborn、可樂尼洛短暫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很快,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因為不僅我盯著他們的奶嘴看,那三個嬰兒也在盯著我。
我:「……」
今天失語的次數真多啊,哈哈。
reborn那股仿佛帶著穿透力的視線似乎要看穿我,他抬起帽檐:「哼,監管者?讓人不舒服的詞。」
「難得你也有讓我認同的話。」瑪蒙竟然也出聲附和了一句,而後也不忘嘲諷:「不過也僅此而已了,見到你們這幾個人……哼,你們應該給我精神損失費。」
我:……
再說一遍,我真的只是個普通初中生啊,到底哪裡招惹你們了!
但我不敢動,這裡的每一個我都惹不起,真的不敢動。
幸好他們都還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比賽,並沒有做什麼。
到庫洛姆也到場,我又被盯第三次。
我:……真是夠了。
好在這三人並未說什麼,只是看了幾眼,便把目光放到沢田綱吉身上了。
感謝主角吸引注意力。
人都來齊之後,彭格列霧之指環爭奪戰,也便開始了。
除了參戰的雙方霧守,切爾貝羅將剩余觀戰人員行動限制住,我這才算放松下來,然後感覺到背後已經濕了一片。
……這個位置果然太顯眼了,明天還是找個角落躲起來吧,特等席這位置不好坐啊。
幻術師的比拼無需借助道具,他們憑借自己的術式就能創造出戰場。
這些畫面可比在漫畫裡看到的震撼多了,同樣,也精神污染多了。
失策了。
我沒想到幻術的威力這麼大。
——也沒告訴我中幻術居然會讓人有暈車的感覺啊……好想吐。
要忍住。
我兩眼快變成蚊香眼了,地下場館內的兩人還在戰鬥,體育館的牆面在幻術中成了沼澤與煉獄,過分濃郁的黑紅業火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粘稠的泥淖有生命力一般四處湧動著,像要吞噬一切。
我這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一幕比漫畫裡的還過分、還要惡趣味!——原本漫畫裡進行到這時候,可只有一片純黑的背景,哪來的業火和那些黑色的泥?啊啊啊!好像要碰到我了!
——不行,好難受。
意識模糊中我似乎碰到了什麼,冰涼的圓柱形物體讓我找回了一點理智,也似乎驅散了一點熱意。
我略微低頭,寬大的鬥篷自然看不到什麼,但我卻看到有一絲絲靛青色的霧氣從我鬥篷下鑽出來。
我:「……」
我幾乎麻木了,看著這些霧氣籠罩在我身邊形成一個半透明的球形保護圈。
行行行、事情開始這樣發展是吧,我實在不理解,為什麼我隨便從街邊買的望遠鏡竟然會有這樣的功能,難道我也是主角嗎!
沒人告訴我啊!
在一片扭曲之中,我這邊一個靛青色的球形簡直不要太明顯。
沢田綱吉也掛著和我一樣的蚊香眼,捂著腦袋還不忘吐槽:「那是什麼?好厲害的樣子。」
我:謝謝,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
相比沢田綱吉,瓦利安那邊似乎更相信我監管者的身份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監管者嗎?」貝爾被遮住了一半的臉都透露出一點躍躍欲試。
我:……你想干什麼?不要什麼都相信啊。
我感覺身心俱疲。
明天、明天絕對不要坐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求求切爾貝羅大姐姐放過我吧。
體育館中心的戰鬥並沒有受到影響,瑪蒙和六道骸壓根沒有分心到別人身上,幻術師之間的戰鬥但凡分心,都會被對方抓住漏洞攻擊。
與在漫畫中見到的一樣,戰鬥進行到後面,瑪蒙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我掃過底下眾人,看他們的視線被戰場中心牢牢吸引住,果斷站起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被抓到就慘了啊。
溜!必須溜!
我實在受夠一晚上被反復打量了!
然而卻有人不想放過我。
尖銳的荷花枝條帶著破空聲從我面前劃過,狠狠扎進了牆體。
第16章 第 16 章
這一箭像是個訊號,瑪蒙被突如其來的枝條狠狠纏繞住,六道骸五指猛地一收,那具小小的身軀眨眼間被藤蔓扯得四分五裂,幻化成無數灰白的紙片,像是他給自己的殘骸作出的最後體面。
六道骸輕巧撿起地上的戒指,與二層的黑袍神秘人遙遙對峙。
場內一片寂靜。
reborn漆黑的眸子劃過一絲不明情緒,其余眾人還回蕩在震驚之中。
切爾貝羅反應過來,厲聲喝道:「你在做什麼!攻擊裁判將視為犯規行為!」
六道骸笑了一聲:「不要緊張,我可沒傷到你們尊貴的監管者大人。」
「啊啊啊!六道骸你在干什麼?很危險的啊!」沢田綱吉崩潰抱頭,「好不容易要贏了,別做其他事啊!」他又看了眼巍然不動的黑袍神秘人,差點就被攻擊到了,居然還那麼淡定,不愧是切爾貝羅機關的……似乎叫做監管者的家伙?
總之看起來好厲害!
就是個子看起來比想像中的小一點?
小個子的監管者大人:「……」
實不相瞞,不是我不想有什麼反應,而是……我的腿已經被嚇軟了,不僅因為那比漫畫還要慘烈的戰鬥,還因為——
看起來堅硬的和利箭沒區別的植物枝條差一點點就扎進我的脖子了啊!
耳邊的心跳聲如擂鼓,久久沒有平復。
我低頭。
那根硬挺枝條的尾端還在眼前輕輕震動,足以想像的出來它被揮出來的速度與力道之大。六道骸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差點就要鬧出人命了啊。
很快他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解釋:「我感受到了和我一樣的氣息,來自地獄輪回的氣息。」
「甚至可能,還要更強烈一點……您怎麼看呢,『監管者大人』?」
我差點繃不住。
什麼叫「地獄輪回的氣息」,這種台詞小學生都不說的!
而且還問我怎麼看?站著看吧……我默不作聲,到底是哪裡來的錯覺讓他們以為我真是什麼不得了的……等等。
我摸了摸還在小包裡躺著的望遠鏡。
不會又是這東西搞的鬼吧?
切爾貝羅一臉冷漠:「你無權要求監管者大人回答任何問題。」
「只是小小試探了一下,那位大人應該不會介意?」
不會介意?我很介意!差點就要game over了。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是沒什麼威懾力,六道骸無知無覺,臉上還是那副隨意的笑容。
切爾貝羅不再理會六道骸,側身衝我頷首。
都說了,切爾貝羅大姐姐真的很好。
我很感動但是不敢表露出來,不管下面人各自都是什麼樣的表情,轉身就走。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我的認知了,我現在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
*
現在。
月夜之下。
我在無人的街道上狂奔。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
跑得慢了是會被抓個現行的。
某種程度上我也挺佩服自己的,前一秒還腿軟,後一秒能拔腿就跑。
身上的鬥篷還沒脫下來,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快到家之前,我小心地往身後看了看,確認沒有人跟著之後,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精疲力盡地走到家門口,我推開門,屋內只有玄關處微弱的小夜燈還在工作。暖黃色的光並不明亮,卻驅散了大半我今夜的驚慌與不安。
也是這時候,我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來。雖然爸爸媽媽都還在睡覺,但知道他們在家裡,就已經給我極大的安全感了。
我無聲經過他們的房門口,莫名又升起一點委屈。
媽媽要是都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一回到房間,我把自己團成個球,怨念的縮在床的一角。
如果早點知道的話……嗯,欸……?
好像也沒好到哪去?在腦內推演了一遍之後,發現結果和今天或許沒什麼差別,我訕訕地從被子裡伸出腦袋,攤平四肢。
就、就算是這樣!媽媽也不應該隱瞞那麼多事情!
我碎碎念著,不知什麼時候陷入了夢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鬧鐘不知疲倦地叫著,我一把按掉,幾乎是用上學以來,最快的起床速度從床上爬起來,飛快洗漱過後直奔客廳。
「媽媽!切爾貝羅——」
「噗——噓!」
悠閑坐在餐椅上的媽媽端著咖啡,才喝了一口,聽見我開頭的幾個詞,差點就把咖啡噴出來。她瞬間反應過來,放下杯子,回身精准無誤地捂住我的嘴。
「唔?!」
我不敢置信地看媽媽——這反應……我確定了,媽媽絕對、絕對知道點什麼!
「怎麼了?」聽到動靜,爸爸從廚房探出頭,驚呆了:「親愛的?小攸?你們……這是干什麼?啊,快停下來,咖啡!咖啡要倒了!」
媽媽這才放開我,又眼疾手快扶住搖搖欲倒的杯子,她按住我的肩膀對爸爸解釋:「咳、嗯……小攸應該餓壞了,吃得太急,噎到了。」
媽媽的手在我肩膀上,非常具有暗示地捏了捏。
我:「……」
我僵硬點頭,一邊配合的錘了錘胸口,假裝自己是真的被噎住。
爸爸沒有任何懷疑,搖頭:「小攸可真是,就算餓也不能那樣啊,我給你倒杯牛奶,唉!」最後那聲是很典型的,對冒失女兒感到無奈的,老父親的嘆氣。
根本無法辯解的我:「……」
但是爸爸你等等!我不想喝牛奶啊!
然而沒用,爸爸並沒有接收到我的心靈感應,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回了廚房,真的倒了杯牛奶,「Duang」的一聲放在桌上。
我看著我面前的牛奶,悲從心來,扭頭。
媽——媽!
媽媽偏過頭,一點也不看我,「親愛的,今天三明治很好吃哦。」
「不是一直都這麼做的嗎?」爸爸有些不明所以,但毫無疑問,對於媽媽這句話他還是很受用的:「你喜歡就好,明天想吃什麼,我再給你做?」
我看著爸爸和媽媽聊得旁若無人,更加悲痛,憤憤地將牛奶一飲而盡,啃了一大口三明治才勉強將牛奶的味道掩蓋掉。
早知道爸爸會趁機把我的果汁換成牛奶,我怎麼也要為自己辯解兩句。現在這情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媽媽不想在爸爸面前暴露那些事。
「時間快到了,」爸爸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匆忙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先去公司了,你們慢慢吃,小攸的便當在廚房,別忘記了。」
「好,爸爸路上小心。」
爸爸已經都玄關了,還不忘回頭:「小攸,一定慢——慢吃,別再噎到了。」
我:「……知道了!」
得到我的回答,爸爸才放心離開。玄關的門關上後,我氣鼓鼓地看媽媽。
媽媽偏過頭假裝看風景,但是嘴角的笑怎麼也掩飾不住,「噗。」
我忍不住了:「媽媽!」
「好啦好啦,是媽媽的錯,小攸先原諒媽媽,好嗎?」
確認爸爸已經離開之後,媽媽目光落到我身上,「說吧,小攸想知道什麼?」
媽媽這樣要把事情攤開來說的態度,我反而有些猶豫起來。而且要問的實在太多,我斟酌著,先把最想知道的問出來。
「媽媽和切爾貝羅機關是什麼關系?」
媽媽表情微微凝滯,略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小聲嘟囔:「還真是……」
我目光灼灼地看她,媽媽無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其實媽媽我啊,肩負了維持世界穩定的使命,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尋找新的能量,並且監視是否有異動的能量,而切爾貝羅就是輔助我的組織,而你,將是我非常重要的繼任人——」
我:「……」
我擺出死魚眼:「媽媽,我已經不是剛上初中的無知小學生了。」
雖然現在上中學二年級,但我可一點都不中二,所以這種騙人的話和小學生說還差不多。
「什麼啊,已經騙不過小攸了嗎?」媽媽笑著呷了一口咖啡,然後才正經說道:「其實是和切爾貝羅有一點合作啦,幫她們制作一點道具而已。」
我疑惑:「那她們為什麼叫你……叫我『監管者』?」
媽媽有些驚訝:「你遇到她們啦?在哪?」
我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有點不好意思:「學校……體育館裡。」
媽媽:「?」
她看起來很想說「怎麼會在學校裡」,但是忍住了。
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很快恢復鎮定自若的模樣:「唔,因為我做的道具對她們還挺重要?所以看到和我長得很像的小攸就這麼叫吧,別多想,那群人就和機器人一樣,不要試圖理解她們的想法。」
「說不定覺得你會代替我跟她們合作,想提前和你打好關系。」媽媽還調侃了一句。
我沉思片刻:「……有道理。」
不過除了切爾貝羅,還有別的問題。
「所以,媽媽你早就知道彭格列?還有死氣火焰?Arcobaleno?」
對於我的這些問題,媽媽不答反問:「小攸還記得塔爾波爺爺嗎?」
「記得啊,塔爾波爺爺不是媽媽你的老師嗎?啊、難道!」我睜大了雙眼。
塔爾波爺爺是媽媽在意大利學習珠寶設計時候的老師,去年媽媽還帶著我去看望過一次,對那位老樹般神秘且富有歷史沉澱感的老人印像深刻。
「沒錯,他是彭格列的人,已經為彭格列工作近百年了。」
媽媽的表情看上去挺自豪,眼神期待地看著我,但是我的重點顯然歪了,更加驚訝:「百年?意思就是說塔爾波爺爺到現在還沒退休嗎?一直為彭格列工作到現在?」
媽媽:「……?」
現在輪到媽媽陷入沉思。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手指輕輕點了我一下:「沒禮貌。」
但是沒有否認我的話。
我大為震驚。
塔爾波爺爺一百多歲了,居然還沒退休!彭格列竟然壓榨百歲老人,真是好險惡的黑手黨。
……
一直到學校裡,我還在回味媽媽跟我說的一切。
禮貌拒絕了淺野奈一起吃午餐的邀請,我再次來到天台——不得不說,這裡我是越來越熟悉了。
雖然媽媽說了很多,但是現在仔細回想,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媽媽的身份應該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吧?
我兩手抱胸,一臉嚴肅,面前擺著漫畫書和望遠鏡。
對,我還沒來得及和媽媽說書和望遠鏡的事情,就剛好到了上學時間,不得不急匆匆的出門。我有些懊惱,早知道先把望遠鏡拿出來問一問媽媽,她應該對這個奇怪的東西有點頭緒。
倒是漫畫更新的規律我似乎有些琢磨過來了,每一次更新之前,我或多或少的與沢田綱吉以及他周圍的伙伴有所接觸,換句話說,要和主角團接觸漫畫才更新嗎?
如果是之前還好,但現在……要麼在養傷,要麼在訓練,再不然就是行蹤飄忽不定,我……我根本接觸不到啊!
我抱著漫畫書生氣,耳邊忽然傳來「啾啾」兩聲鳥叫。
抬頭,明黃色的毛絨球炮彈一樣衝過來,一頭扎進我頭發裡,費力掙扎無果之後,竟然就這麼停了動作。
溫熱的,帶著鳥類特有氣味的生物安安靜靜地窩在我頭上。
這小東西想干什麼?!
第17章 第 17 章
安靜等待了一會。
我聽到我頭頂傳來了細細的鼾聲。
乍一聽還有點像哨聲,悠長尖細,怪有趣的。
我:「……」
說起來,鳥會打鼾嗎?
不是,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我試探著伸手一摸,熱乎乎的毛絨團在我手指下微微顫動,帶著一下又一下的心髒跳動,柔軟的觸感讓我情不自禁多停留了一會,然後才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開始思考問題。
一只鳥,跑到我頭上睡覺了?
這不是迪ま尼公主才有的待遇嗎?唱唱歌揮揮手,就能吸引一大堆可愛的小動物到身邊。
可我又不是什麼公主。
除非說什麼入江家其實是某隱藏小國的皇室家族……但這比媽媽說的什麼監管世界更扯了。
我捻起一縷垂在肩上的頭發。
棕色偏紅的發絲在陽光照射下,略微帶上了一點金色的光澤。
……總不至於這只小鳥把我的頭發看成樹樁了吧?
明明沢田綱吉那發型更應該讓它感到親切才對啊。
我換了個坐姿,又憑著感覺戳了戳腦袋上的小家伙,試圖將它戳醒。
鼾聲停了幾秒,又再次響起,小家伙只是扭了扭身體,又睡著了。
我:「……喂!」
我覺得為難了。
雖然它的份量不重,被小動物親近也有一種神奇的滿足感,但是如果午休結束,這小家伙還沒醒,依舊停留在我頭上的話,我該不是要頂著它去上課吧……畫面有點羞恥,我趕緊停止了想像。
總之,要先讓小家伙醒來才對。
我偏過頭,小心的伸手,它圓潤小巧的身形剛好被我的手包裹住,似乎是在睡夢中感受到熱源,小家伙還往我手心蹭了蹭。
我驀地睜大雙眼。
這一刻,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喜歡養鳥。
……要不就這麼帶走?養一只小鳥感覺也不錯?
我開始認真思考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啊,不過還是要先讓它下來才行,一會找個紙盒子,再查查養鳥需要注意什麼,是不是要買個籠子?
我手指微收,裹著小鳥的身體輕輕往外一拉——沒拉動。
……不會吧?我心裡頓時有一個不太妙的猜想。
順著它的身體往下,我摸到了小小的爪子,以及繞在爪子上的頭發。我不清楚我的頭發是否真的纏在它的爪子上了,我能確定的是,這小家伙即使在睡覺,爪子都抓得緊緊的。
「……」
好像真的要拿不下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
突然起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慌忙抬頭。
穿著針織衫的風紀委員長皺著眉看我……的頭頂。
他不會是在對我頭上的鳥說這句話吧?等等……我突然想起來漫畫中確實有提到過相關的……
我想起來了,雲雀恭彌似乎馴服了一只名叫雲豆的小鳥。
……不會就是我頭上這只吧?
「……不好意思,它好像纏住了。」我急忙解釋,擔心被扣上拐走雲豆的罪名。
雲雀恭彌沒說話,目光在我頭頂停了好一會,似乎是在判斷,過了一會,他動了。
我覺得頭皮一緊——物理意義上的,因為雲雀恭彌已經大步走過來,伸手撈雲豆。
他握著雲豆的動作應該是很輕的,因為還能聽見小鳥的鼾聲;但是拉扯的動作可以說毫不留情了。
我感覺我的頭皮在發出悲鳴。
我:「……」
我忍不住叫出聲:「……疼疼疼!輕、輕一點!」頭發!頭發要被扯下來了!
頭頂傳來一聲「嘖」,任誰都能聽出來其中的不耐煩。我忐忑閉嘴,還是挺擔心雲雀恭彌一個用力,讓我與我的頭發就此告別。
但是意外的,他的動作變輕了,盡管不耐煩,卻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搭上來,細心解開纏繞的頭發。
也因此,我注意到他此時和我的距離。
雲雀恭彌並不是格外健碩的體型,初看之下甚至會覺得有些纖細,現在這不算寬闊的身體擋住陽光,大片陰影落到我身上,明明應該帶來一點清涼,我卻總覺得有絲絲熱意湧上來。
空氣中纏繞著衣物被太陽烘烤過的好聞氣味,又夾帶了一點清冽氣息,被柔軟的風裹挾著,從我的鼻尖和臉頰上拂過,有點癢。
我垂下眼眸,盯著地面上的一點出神。
度過了極為漫長的幾秒鐘之後,我頭上一輕,剛才那種惱人的癢意也隨之消散。
陰影離開了,陽光重新落下,我有些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再睜開看見雲雀恭彌。
他站在光裡,手中托著黃色的毛絨球,晃了晃沒能把熟睡中雲豆晃醒,表情帶了一點不滿,動作卻和表情完全相反,溫柔的將雲豆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裡。
平整的針織衫就這麼突出來一塊圓鼓鼓的弧度,有點好玩。
我忍住莫名的笑意,和他道謝:「謝謝,雲雀學長。」
雲雀恭彌瞥過來一眼,眼皮抬起來,似乎要說什麼,又猛地看向一邊,好看的眉毛一瞬間皺起。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迪諾一臉目瞪口呆,不知道在哪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我:「……」怎麼又是你啊,迪諾。
而且看這表情,不用說,絕對又要誤會什麼了。
「干的不錯嘛,恭彌,會懂得……嗷!」短短幾秒,迪諾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欣慰,再到痛得齜牙咧嘴,幾乎是無縫切換了遍,他捂著被打到的地方抱怨:「真是的,下手這麼重。」
雲雀恭彌冷漠收回拐子,側過身,懶得理會迪諾的樣子。
「呦,又見面了,這位小姐。」迪諾衝我揚起手,笑意盈盈,看不出剛剛才被打過。
我深深地凝視他剛才被打到的腹部,這麼快就不痛了嗎?
「嗯,你好。」
迪諾沒感覺到我的視線,托著下巴,認認真真地把我從頭看到腳,「之前就想說了,你的樣子真的有點眼熟啊……我好像在其他地方見到過……咦?」
作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加百羅涅的首領見過媽媽也不奇怪,畢竟媽媽是那麼厲害的雕金師。
「我知道了,你是那位雕金師的女兒吧,你和你媽媽長的真像啊!」果然,他下一秒就想起來了,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我點點頭:「嗯。」
我想了想又說道:「謝謝照顧我母親的生意,嗯……」介於我不應該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我換個了稱呼:「——戒指被烏龜啃掉的先生。」
不管怎麼說,這種人確實會是我媽媽長久的客戶,還是禮貌一點。
以後我的零花錢是否能漲就看你了,迪諾先生。
迪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雲雀恭彌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房頂,蹺著腳,聽到我的話,一點也不客氣的對迪諾發出嘲笑:「呵。」
迪諾的表情差點繃不住,尷尬地扯扯嘴角:「叫我迪諾就行。」
我從善如流,飛快改口:「好的,迪諾先生,下次還需要修復戒指的話,歡迎再來。」
但他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變得更好,真奇怪。
和迪諾友好告別,我抱著漫畫書和望遠鏡,忽然眼睛一亮。
說起來,我今天也算遇見了兩個主角團成員,漫畫應該更新了吧?我左右看了看,這裡是一處走廊的盡頭,大概是因為午間休息時間,沒有多少人在這裡晃悠。
我立即翻開漫畫,可惜畫面依舊沒有變化。
我失望地嘆氣,腦袋垂下來。
原來兩個還不夠嗎?那它到底要幾個啊,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漫畫書。
「入江同學?」
「太好了,原來你在這。」
這聲音是……我抬起頭,迎面就見笹川京子朝我展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上回忘記告訴你了,明天下午三點,在商業街口見面。」笹川京子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回去之後才發現忘記告訴你時間了,又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實在抱歉!」
「啊……沒關系。」
「所以,我們現在交換一下吧!」笹川京子笑眯眯地拿出手機,動作間,一枚深藍色的小布袋掉了出來。
「啊,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她慌忙撿起,臉上浮起一小片紅暈:「嗯……別看它這樣,其實這是一個護身符,不過還沒完成。」
我:「護身符?」不會是給沢田綱吉他們做的吧?
笹川京子並沒有隱瞞,「嗯……我的一些朋友,還有我的哥哥在參加一個比賽,我想為他們加油。」
我:……這個借口原來真的有人會相信啊?也虧得那些男生們敢說出口。
她將半成品護身符收好,注意落到手機上,而後有些驚訝:「誒?你的昵稱只有一個『YU』嗎?」
我點頭,又一頓,問道:「是不是太簡潔了?」
「不會哦,感覺很酷呢。」笹川京子毫不猶豫誇贊道。
「啊對了,我把小春的也推薦給你……好啦!」
我的聯系列表裡一下子便多了兩個粉嫩可愛的……不,只有一個頭像說得上粉嫩可愛。我指了指那個毛怪頭像:「這是……小春?」
「哈哈,是啊,很有意思的照片呢,對吧?」
我:「……」
不能理解。
「不過,我剛來並盛町,可能會不太了解這邊的商店。」我想了想自己記住的並盛町地圖,有點擔心不能跟上她們的步伐。
笹川京子眨了眨眼睛,笑容溫柔:「這有什麼關系,我們會帶你去逛好多有意思的店!還有還有,我知道有一家蛋糕店的蛋糕可好吃了,還有泡芙也很不錯!」
我聽得連連點頭:「那明天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笹川京子笑得很開心:「那麼就這樣啦,明天再見!」
「明天見。」
我目送笹川京子離去,元氣開朗的少女走了老遠還回身衝我擺手,並不知道她的朋友和哥哥在進行多麼危險的「比賽」,也不知道這所學校實際上已經千瘡百孔。
晚上還是雙方雲守間的戰鬥,雲雀恭彌要和一個大塊頭機器人打,到時候學校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懷裡的漫畫書忽然開始發燙。
我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漫畫書更新時候的樣子,書頁的溫度還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它竟然在發光,就像無數動畫中,正在發揮作用的特殊道具,安靜地散發出一陣陣白光。
*
並盛的夜晚對於普通人而言是寧靜和諧的,沒有戰鬥和破壞,不會被空中的流彈襲擊,更不會遭到失控的機器人炮彈轟炸。
而因為機器人的無差別掃射,原本切爾貝羅准備好的加特林炮被擊中,竟也跟著失控。
說現在的操場是槍林彈雨也不為過。
「快散開!」
獄寺隼人衝著旁邊的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大喊,狼狽躲過加特林的掃射。
「可惡……!」從地上爬起來之後,獄寺隼人抹掉臉上沾的灰,狠狠皺眉:「難怪那個什麼奇怪的監管者沒有出現,那個人是不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真是狡猾陰險!」
「什麼公平公正的裁判,你們分明就是偏向瓦利安的!」
「請停止對監管者大人的污蔑!我們切爾貝羅不會偏頗任何一方!」
「嘁!」憤怒中的獄寺隼人對於切爾貝洛說的話嗤之以鼻,又不得不躲避四處掃射的子彈。
「誰信你們啊!卑鄙的家伙們!」
——「啊嚏!」
夜色中,坐在屋頂的我突然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差點摔下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就是覺得有人在背後罵我。
我摸了摸鼻子,抓住一旁的屋脊,緩了一會才重新舉起望遠鏡。
第18章 第 18 章
是的,今晚的雲之指環爭奪戰我並沒有趕到現場。
既然已經知道那片場地會變成暴走機器人的無差別掃射戰場,我怎麼可能還會過去。
現在望遠鏡中,一片硝煙的操場幾乎和我在漫畫中看到的畫面重合,火光與爆炸聲接連出現,場面慘烈得堪比嵐之指環戰的那天。
在本次指環爭奪戰中,並盛中學就是除了人類外,受傷最嚴重的事物了吧,要不是切爾貝羅承諾過會負責,校長不知道會哭暈過去幾次。
我嘆著氣放下望遠鏡,反正也是一片濃煙,看不出具體情況。
要不是怕被誤傷,我還挺想去現場看看的。
我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玩著望遠鏡,今天指環戰的重點反而不是比賽的兩位,而是之後揭發的XANXUS的陰謀。
反正知道整個來龍去脈的我只有一個想法——原來,真的會有人為了權力不顧一切啊。
講個笑話,彭格列唯一指定大孝子:XANXUS。
要不是沢田綱吉是主角,說不定真能讓他成功了……我在心裡默數著沢田綱吉到底什麼時候會出現,視線中就突然出現一個明亮的橙黃色光點。
在靠近並盛中學的位置,亮起的光點飛速劃過,如同黑夜中的流星,直直撞進濃霧籠罩的戰場。
來了來了,主角到場了。
不過我沒有再次舉起望遠鏡,畢竟我知道機器人裡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一時心情有些復雜,不忍心再看下去,我便准備下屋頂。
我剛剛站起來,下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小攸?!你怎麼爬到屋頂上了?快下來!」
聲音是被刻意壓低了,生怕再大一點就把我嚇到。
我低頭一看,爸爸披著一件外套,一臉擔驚受怕地看著我。
我:!?
糟了,被爸爸發現了。
我緊張地腳一滑,好懸才扶好,沒有摔下去。我自己對此沒什麼感覺,反而爸爸一副快要暈厥過去的樣子,看得我升起了一點愧疚。
「快下來、不,慢一點,你小心點下來……對,就這樣。」爸爸嚇得語調都變了,又不敢催我,手足無措地指揮。直到我安全踩在平地上,他才放松地長長吐出一口氣,往我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住,臉上醞釀了一下,帶著怒火過來敲我的腦袋:「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
「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屋頂那麼滑也敢爬!要是不小心摔下來可怎麼辦!」
我鵪鶉似地夾緊肩膀,不敢回話,眼睛到處瞟,試圖找到媽媽的身影讓她解救我。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小片藏在拐角的裙擺,眼睛剛亮起來,像是知道我在看,這片裙角下一秒就被收回去了。
媽——媽——!
求救無果,我只好蔫了吧唧地繼續聽爸爸的訓斥,過了一會,我看爸爸似乎沒有那麼生氣了,伸出手拽拽他的衣角想讓他心軟。
爸爸:「……哼。」
他毫不留情地收回那片衣服,用嚴厲的語氣叫我全名:「入江攸,你明天的飯後甜點沒有了。」
我如遭雷擊,怎麼能這樣!
我一臉控訴,爸爸偏過頭不看我:「現在,回到你的房間,睡覺!」
「……哦。」我像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腳步虛浮,可憐兮兮地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聽見爸爸一下子恢復正常的聲音:「……小攸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上屋頂?要是以後都這樣,可怎麼辦啊……」
媽媽干笑兩聲:「沒關系啦,可能是到叛逆期了吧?這年紀的孩子都這樣,好好和她說就行了。」
「唉……真讓人發愁……」
「沒事的,小攸是好孩子,肯定能明白的。」
我:……
我才沒有叛逆期!誰家中學生叛逆期是晚上爬屋頂啊,這是誹謗!我氣惱地躺下,連漫畫書都沒心思翻閱了。
但即使我第二天起來一直和爸爸道歉,我的飯後甜點依舊沒有了。
我:……唉。
好吧,沒有就沒有吧,我也不是很在意那一塊點心。
我默默在心裡強調了幾遍,垂頭喪氣地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畢竟我也確實不該做那麼危險的舉動,讓爸爸擔心。
我看了看窗外:下午逛街的時候買個禮物向爸爸道歉吧。
……
這幾天一直都是好天氣,晴朗,陽光卻又不會過分強烈,照在身上是恰到好處的溫度。周末的商業街人氣比平時高了些,熱鬧許多。
我從帶著小孩的母親身邊擠過去,總算到達和笹川京子她們約好的地點,而笹川京子和三浦春早已在那等候。
我立即緊走兩步上前:「抱歉,我遲到了。」
「不是哦,是我們提前了一會。」
笹川京子解釋道。
我點點頭,沒有遲到就行,不然第一次約著出來玩就遲到實在不好。
「我們走吧!先去那家店!」三浦春活力滿滿地指著一家商店,開始滔滔不絕:「我跟你們說哦,那家店……」
我跟著三浦春的步伐,邊走邊聽,走了幾步,忽然發現笹川京子沒跟上來,我回頭,「笹川同學,你怎麼了?」
三浦春也順勢停下:「嗯?京子怎麼了?」
笹川京子站在原地,神色猶豫,看向我:「入江同學,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笹川京子的心思這麼敏感細膩。
「真的哎,小攸,發生什麼了?可以和我們說嗎?」三浦春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是什麼大事……」我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是昨天做錯事,讓爸爸生氣了,我還在想要買點什麼和他道歉……」
「原來是這樣,」笹川京子安慰道:「沒關系的,我們陪你一起,肯定能選出最好的禮物讓伯父消氣的。」
我用力點頭:「嗯。」
天使!笹川京子也是天使!
和朋友在街上隨心閑逛是能夠驅散不好的情緒,尤其陪著的還是兩位溫柔開朗的美少女,我的心情一下子恢復了不少,在她們的建議下,我挑選了一支鋼筆作為送給爸爸的歉禮。
我站在收銀處等待店員包裝,笹川京子和三浦春還在其他商品前面轉悠,我看了一眼她們,又將目光轉向櫥窗之外,意外看到一個身影。
白發綠衣的青年兩手揣進袖子裡,像只倦懶的大貓一樣打哈欠,從店前走過。
我瞳孔一縮,不由自主地便追了出去。
身後正在打包的店員大喊:「客人!你的東西!」
我頭也不回的:「不好意思,麻煩轉交給我的同伴!」
——那個人!
是賣給我奇怪望遠鏡的人!
本來今天我也在伺機尋找那家店鋪,但是直到剛才都一無所獲,現在看見店主本人,我必須要去問個明白。
「喂!那個店長!請等一下!」
我在後面氣喘吁吁地邊跑邊喊,也顧不上旁邊的路人對我投來注視。
但是或許距離有點遠,那個人沒有聽見的樣子,還在自顧自往前走。
我停下來喘氣的間隙,白發青年一個閃身,似乎走進了旁邊一家店鋪。
我眼睛一亮,連忙跟上去,一把拉開店門。
「你好——人呢?」
我維持著開門的動作,有點傻眼。
店內只有一個老奶奶,被我開門的動作嚇到,呆呆地扶了扶眼鏡:「小姑娘,怎麼啦?」
「婆婆,你有看見一個人嗎?是男性。」我比劃了一下那個人的身高,滿懷期待地看著老奶奶。
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奶奶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沒有呢……這個店裡只有婆婆一個人哦,也不對,現在應該再加上一個小姑娘。」
「……」難道是剛才看錯了嗎?
我有些失望,「不好意思,打擾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擺手:「沒事,沒事。」
走出店門,三浦春和笹川京子也跟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手上護著一只紙袋。
「攸醬突然怎麼了?……啊,這不是老婆婆的店嗎?」三浦春緩過氣來,注意到我身後的店面,驚訝叫出來,她探頭看了看,又問道:「攸醬跑到這裡是要做什麼?」
三浦春又將紙袋塞進我的手裡:「對了,這是你買的東西,要收好啊。」
我捏捏袋子,嘴唇不自覺的抿住:「剛才看見一個認識的人,有些事想問他,不過……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可是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想到望遠鏡的不尋常之處,我有理由懷疑那個男人是用了幻術將自己藏起來,這讓我越發感到奇怪,這樣的人,為什麼非要把那麼特殊的望遠鏡賣給我。
想起花出去的那些日元,我又有些肉痛。
真的好貴啊。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看向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兩人:「接下來我們去哪?」
笹川京子又問了一句「真的沒關系嗎?」得到我的確認之後,說出個店名。
「攸醬我告訴你哦,那是家超好吃的蛋糕店!我和京子常常會去買呢!」三浦春很激動,兩眼放光:「很好,讓我們向蛋糕店出發吧!」
笹川京子笑了笑,「我們走吧?」
我:「嗯!」
旁邊的街口卻走出來一個人。
「reborn,為什麼突然讓我到商業街,明明還要訓練——啊!京、京子?!」
沢田綱吉原本還一臉不情願,和身旁的人抱怨,意外見到笹川京子,激動的臉一下子紅了。
「綱同學?」笹川京子也是一臉驚訝。
我卻默默的往後退了一小步,有種背後發毛的感覺——這我可以確定不是錯覺,因為沢田綱吉身邊的那位黑色西裝的小嬰兒正意味深長地盯著我看。
我:「……」
對了,媽媽既然和彭格列關系不錯的話,大概也是和reborn認識的——我想起來媽媽說過的認識會開槍的嬰兒……應該就是reborn了。
所以……沒准這位神奇的嬰兒,可能、大概也是知道我的。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會知道我家的地址甚至送我到家。
像是讀懂了我的想法,reborn忽然勾唇一笑:「ciao~你今天看起來不需要幫助呢。」
我:「……嗯,是的,上回實在謝謝你了,小朋友。」
沢田綱吉:「誒?!你們認識?」
他驚惶在我和reborn的臉上來回掃視,絕對在想著「這個女孩不會也是黑手黨吧」之類失禮的話——他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不要太好懂。
「之前幫了這位小姐一點小忙而已。」reborn揚起圓潤的臉,做出可愛的表情:「我覺得你可以考慮和她交個朋友,以後……說不定能拿到相當不錯的折扣哦?」
沢田綱吉:「……哈?!」
「……」這算盤都打到我臉上了。
第19章 第 19 章
「什麼折扣,你在胡說什麼啊!——啊、那個不好意思,你不要在意!」沢田綱吉著急忙慌向我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小孩就喜歡亂說話。」
reborn自顧自繼續說道:「替我向你的母親問好,我很喜歡她幫我設計的領帶夾。」
沢田綱吉在後面瘋狂吐槽:「你一個小嬰兒為什麼需要領帶夾這種東西,還特意請人設計啊!」
我遲疑了一下:「謝謝關心?」
沢田綱吉一臉的懷疑人生:「不會吧,reborn你居然說的是真的?」
三浦春聽得激動起來:「誒?原來攸醬的媽媽是設計師啊?好厲害!」
我有點不好意思,「嘿嘿……還好啦。」
「真的嗎!入江同學平時一定看見很多漂亮的首飾吧?」美麗首飾的吸引力無疑是巨大的,笹川京子面露向往:「真好啊——」
我拿出手機:「我有拍照片,要一起看看嗎?」
「要看要看!」
「哇!真的好漂亮!」
於是很快被我們拋到一邊的沢田綱吉發出呆呆的聲音:「……誒?」
「真遜啊,笨綱,這就被忽視了呢。」reborn嘖嘖搖頭。
「……」沢田綱吉惱羞成怒,「可惡,不要說出來啦!」
等到我們意猶未盡的看完照片,回過頭去看沢田綱吉。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三浦春才想起來還沒和沢田綱吉介紹我,趕忙補救:「阿綱先生!這是攸醬,雖然我也是前兩天才認識的,但我們現在可是好朋友!」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定義的好朋友……」沢田綱吉小聲吐槽,但他沒想到笹川京子竟也跟著點頭。
笹川京子又接著三浦春的話繼續:「綱君最近在請假,所以還不知道。入江同學是前幾天剛轉到我們學校來的,剛好在我們班級隔壁哦。」
沢田綱吉:「啊……是、是嗎?」
我順勢向他打招呼,「初次見面,我叫入江攸。」
——雖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他。
但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位「主角」,完全無害的外表之下,誰能想到他正在和裡世界的黑手黨們進行戰鬥。
頭發是蓬松的,眼眸純澈,四肢……四肢依舊軟弱無力的樣子,畢竟短時間內的訓練是沒辦法讓人一下子變得強壯。
總而言之,他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還和之前的廢柴樣子沒什麼區別——不過也只是看起來了。
「嗯……初次見面,入江同學。」沢田綱吉抽了抽嘴角,他還是有點懷疑,畢竟這個時間點轉過來的……感覺有點微妙,不會真的又是什麼黑手黨家族的人吧?他小心偷瞄我,與我對視幾秒之後,立即膽怯地轉移視線,「我、我叫沢田……」
「沢田綱吉,我知道哦。」看他別扭半天說不出來的樣子,我好心地開口:「班上的同學,還有笹川同學都有提到過你。」
三浦春眼睛一亮:「果然綱先生在學校也是名人呢!」
reborn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只手帕,欣慰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真是太好了,阿綱,名氣大的連剛來幾天的轉學生都知道你哦。」
沢田綱吉:「……」
他覺得一點都不好!因為學校裡的同學提到他絕對不會說什麼好話,他已經能想像出來同學們是怎麼說的了。
「說、說起來,你們這是……在逛街?」並不想聽到別人是怎麼說起自己,沢田綱吉笨拙地轉移話題,顯然,他說了一句廢話,意識到之後,臉上露出一點尷尬。
「是啊,我們正要去買蛋糕,」笹川京子十分貼心的接過話題,「聽伯母說,小藍波醒了,我就想著買點蛋糕去慰問一下。」
reborn忽然抬了抬帽檐:「那正好,讓阿綱幫你們拎東西吧,不用客氣哦。」
沢田綱吉一臉猝不及防:「……啊?」
三浦春和笹川京子卻是雙雙露出開心的笑顏:「那就麻煩你了!綱先生/綱同學!」
我想了想,雖然才剛認識就讓人幫忙拿東西有點太不客氣了,不過作為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都這麼說了,應該沒問題,我也跟著提前道謝:「就拜托你了,沢田同學,謝謝你。」
沢田綱吉:「——誒!?」
一圈下來之後,沢田綱吉徹底淪為拎包工具人,手上掛滿了購物袋,我們便准備找地方休息一下。
身後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十代目!」
一轉頭,銀發男生急急走上來,看清沢田綱吉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氣急敗壞:「你們怎麼能讓十代目拿這麼多東西!十代目,我來幫你!」
「獄寺……真是幫大忙了!」沢田綱吉淚眼汪汪,趕緊將東西分了一半出去,「還好遇到你了!」
「哪裡,這是我應該的!身為十代目的左右手,就該為十代目分憂!」聽到沢田綱吉的話,獄寺隼人如同充滿電一樣,即使拎著四五個袋子都不覺得重。
厲害。我默默地收回視線,總感覺看到獄寺隼人身後不停搖晃的尾巴了呢。
走了一會,總算看到一個露天茶座。
沢田綱吉放下袋子,整個人就癱在位子上一動不動了。
reborn端著茶杯感慨:「阿綱,這就是男人沉重的責任感啊。」
「……」沢田綱吉扯了扯嘴角,朝他翻白眼:「你自己都還是嬰兒,說什麼男人……啊痛痛痛!」
reborn氣定神閑收回腳,繼續悠哉喝茶。
「reborn先生這樣說的話……那就勉強原諒你們這些女人可惡行為了。」獄寺隼人略帶不滿的視線掃過一圈,落到我身上,似乎開始審視:「喂,笹川和笨女人也就算了,你這個陌生面孔又是怎麼回事?」
看出來他是很想說「憑你怎麼也能讓十代目幫忙拎包?!」
三浦春不高興了:「獄寺君!說我笨女人是怎麼回事啦!還有不要用那個語氣對攸醬說話,真是沒禮貌!」
獄寺隼人:「什麼!你說我沒禮貌?!你這個笨蛋女人!萬一她是來暗殺十代目的殺手怎麼辦!」
「什麼殺手!獄寺君你是發燒了嗎!攸醬才不是那樣的人!」
這兩人像是炸藥一樣,劈裡啪啦開始吵起來,然後逐漸演變成更為低級的小學生式罵架。
我趕緊拉住三浦春:「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
沢田綱吉也在努力勸阻:「獄寺君,那只是個普通的女生啊,你不要和小春吵。」
三浦春:「哼!」
「好吧,看在十代目的份上……我不和笨女人吵架!」獄寺隼人又瞪我:「那你自己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殺手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
「……」麻煩的少年,我如果真的是殺手哪會暴露給你啊。
我只好如同之前一樣自我介紹了一番,果不其然獄寺隼人臉上看到猜疑,就那種「特意在這個時間轉學過來真的不是黑手黨的人嗎?」的表情。
但顧慮到還有三浦春和笹川京子在場,以及reborn開口了:「不要擔心,是我認識的人的孩子,和黑手黨沒關系。」
「這樣的話……」獄寺隼人又別別扭扭地道歉:「誤會你了,不好意思……」
剛剛還暴躁的少年尷尬低頭,像只做了壞事的貓一樣,眼神飄忽不敢看我。
「好啦好啦,大家一起吃蛋糕吧?我們買了很多哦。」笹川京子出來打圓場。
山本武不知道從哪裡走過來,聲音爽朗:「咦?大家怎麼都在這裡啊?好熱鬧!」
沢田綱吉:「山本君?!」
我默默吃著蛋糕:出現了,沢田綱吉吸引法則——指沢田綱吉在場時,他的小伙伴們有極大概率被吸引過來。
獄寺隼人又不可避免的和開朗天然的山本武嗆了幾句,雖然大部分還是他自己被氣到。
我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看得心癢癢的——這些都是沒被記錄在漫畫裡的日常啊,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我都能想像得出來這要是出現在漫畫裡,會以什麼樣的分鏡呈現出來。
今天出來逛街真是太值了,感覺像現場觀看了一集番劇的日常小番外,而且今天遇到這麼多人……漫畫不知道會不會「加更」呢?我暗暗壓制住內心的激動,開始期待回家看漫畫了。
「入江同學,你都買了什麼?」笹川京子靠過來,有些好奇。
我把視線轉回來,想了想:「一些本子……還有筆,對了!我給你們畫畫吧!」
想到這,我有些躍躍欲試,正好補充我的圖鑒哎。
三浦春:「入江同學還會畫肖像畫嗎?」
我矜持地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一點點而已。」
笹川京子雙手合十驚嘆:「好厲害!」
事不宜遲,在男生那邊還在吵吵鬧鬧的時候,我已經拿出畫筆和本子,自信滿滿下筆。
沒有一會,我放下筆:「好啦!你們看看,怎麼樣?」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從我左右兩邊探出腦袋,卻良久沒有回應。
我:「?」
轉頭去看她們的表情,意外的有點嚴肅。
我有點忐忑:「怎麼了?」
三浦春顫抖的伸出一根手指:「攸醬,你說這個火柴……咳,這上面的人是我嗎?」
我點頭。
笹川京子一臉為難:「那……旁邊那個,是我?」
我再次點頭。
她們兩人:「………………」
笹川京子沉默了一會,委婉道:「入江同學……畫得很簡潔呢。」
「……」我低頭看了看,開始不自信了,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一點沮喪:「……我畫得很糟糕嗎?」
「不是不是!」三浦春立即否認,生怕傷害到我一樣:「其實還好啦,也是有畫家和攸醬畫的差不多嘛。」
我抬頭:「哪個畫家?」
三浦春:「……嗯……畢加索?」
想到畢加索比較出名的畫風,我:「……」
*
和笹川京子等人分別之後,我一個人往家的方向前進,走一步嘆一口氣。
雖然今天收獲還挺大,不僅遇見主角,還近距離看了一點主角團的日常,但是我還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並且因此沮喪。
……難不成我真的畫得很糟嗎?明明我覺得還行啊,有鼻子也有眼睛啊!
我停了下來,沉思。
好像……光有鼻子有眼睛似乎不太行。
——我知道了,是我的畫法有問題,還得加上頭發才對。
回去就把圖鑒裡的人頭發都加上。
心中有了解決辦法,我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但很快又再次停下來。
因為有兩個人攔在我面前。
粉色的頭發隨著風輕輕飄動,夕陽之下,她們的膚色看起來更深了。
「監管者大人。」
我聽到她們這樣開口。
「請您今晚前往並盛中學,一同見證指環歸屬。」
我:「……」
我看向她們的眼神都不對了。
說真的,我覺得她們想讓我再次被公開處刑。
第20章 第 20 章
「我說……其實你們找錯人了。」我試圖和她們解釋:「你們應該要找我媽媽……」
——她才是你們要找的監管者啊。
「您說笑了,我等切爾貝羅是不會找錯人的。」
「而且,」切爾貝羅嘴角露出一點笑意:「您,入江攸大人和琉繪裡大人是一樣的,無需妄自菲薄。」
能准確叫出我和媽媽的名字,說明她們當時確實是沒認錯的……這和媽媽說的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我猶疑的時間裡,切爾貝羅相互對視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
「所以……你們說的監管者到底是什麼?」我終於忍不住問了。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不便告知。」切爾貝羅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語氣倒是變得溫和了許多。
「相信不久的未來,琉繪裡大人會告訴您一切,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指環的歸屬之戰。」
「誒?可是——」我心裡覺得不對勁,切爾貝羅這樣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媽媽還有瞞著我的事情?狡猾的大人!我有些忿忿,切爾貝羅則是繼續開口。
「參戰方為瓦利安全體守護者,以及沢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們,相信您對他們有所了解。」
這倒是沒說錯。
我點點頭,一邊期待她們透露點我不知道的細節,另一方面……
「你們不會真的要在這裡說戰鬥安排吧?」我為難的看了看四周,雖然這條街上暫時只有我和切爾貝羅三個人,但是不保證一會不會有人經過啊!萬一被發現了……還是那句話,切爾貝羅沒什麼事,我的麻煩可就大了,於是我真誠的建議道:「不找個安全的地方嗎?」
其中一個切爾貝羅低頭一笑:「那麼如您所願。」
「請跟我們來。」
我跟著她們來到一處隱蔽的宅邸,其實在路上我就有點後悔了——這樣跟她們走,不就等於答應她們我晚上會接受他們的安排,坐上那個旁觀的位子嗎!真是大意了。
「監管者大人,請進。」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嗯。」
坐在舒適的靠椅上,手捧精致甜點,我忽然有些恍惚。
切爾貝羅明明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竟然讓我看出一點殷勤?!
而且這座房子裡切爾貝羅含量有點高了。
我瞥了瞥替我續茶的女僕裝切爾貝羅,對面則坐著剛才攔住我的切爾貝羅,剛剛進門時,又是另一個管家執事裝的切爾貝羅……她們不會真的都是批量生產出來的機器人吧?
我可不相信她們是多胞胎。
「失禮了,因為琉繪裡大人從沒來過這裡,其他人或許有點激動了。」我對面穿著連衣裙的切爾貝羅這樣解釋道。
「這、這樣啊……」我頓時覺得小蛋糕不香了,有點坐立不安。連媽媽都沒來過的地方,我這樣輕易進來真的好嗎。
「那麼,我們將繼續說明大空指環爭奪的安排。」
等聽到她們預備給守護者們人手一只藏了毒針的手表時,我真坐不住了。
「毒針?!一點點就能放倒一只大像?會不會太過了?」我感覺背後冒出了冷汗:「而且只有十五分鐘……要是他們沒能及時拿到指環解毒怎麼辦?」
「會死亡。」
我:「……」
另一個褲裝的切爾貝羅思考了一會:「監管者大人擔憂的不無道理。」
「——那!」我一下子精神起來,那可以換掉這個方案吧?
「我們決定替換成三十分鐘後才會致死的毒素。」
「……」我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這不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嗎?」
「不一樣,」切爾貝羅認真向我解釋:「作為交換,這種毒素在注射之時會產生強烈的灼燒痛感,還會麻痹神經,讓人動彈不得。」
我:「……」一時竟不知道這樣的更改是好是壞。
「所以……這場爭奪戰,守護者們是把性命都交付到首領身上了嗎?」
切爾貝羅點頭:「不愧是監管者大人,一眼就能看出此環節設計目的所在。」
「……」誇獎就不必要了,我絞盡腦汁,想讓她們再改變想法,於是開始胡說八道,試圖干擾她們:「但是你看,手表裡同時藏了毒藥和解毒劑,萬一他們打碎手表,自行解毒怎麼辦?」
——當然,我覺得幾乎不可能。
不說在沒有力氣的情況下要怎麼打碎手表,就算打碎了,要在殘骸中找到解毒劑也是不容易的。我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切爾貝羅竟真的思考起來,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有必要再增加一個破壞手表就會爆炸的程序。」
裙裝切爾貝羅接話:「再把解毒劑分成兩份,一部分在守護者的手表裡,一部分在首領的手表裡。」
「這樣就沒問題了。」
兩個切爾貝羅一唱一和,就這麼決定了晚上比賽的安排。
我微微張嘴,呆滯片刻,意識到情況更糟了。
對不起沢田同學,我好像……給你們增加難度了。
我沉浸在內心的愧疚之中,切爾貝羅的話又把我拉回來:「按照您的建議,我們會盡快將手表改造完畢。」
我在心裡猛搖頭:我沒有這麼建議,不要污蔑我啊。
「如上所述。」
「既然您沒有反對——」
「屆時,我等會准備最好的位置,靜候監管者大人到來。」
我:?!
糟了,光替主角們擔心,忘記拒絕了,而且她們說的最好的位置不會還是最顯眼的位置吧?
果然是想讓我再被公開處刑一次!
我伸出手阻止:「如果一定要去的話,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隱蔽的位置。」
切爾貝羅:「?」
「抱歉,我們都認為您有資格坐在最好的位置,請告知一下您的顧慮之處?」
「……」我不知道她們是真的不懂還是什麼,只好僵硬說道:「我比較喜歡低調……」
切爾貝羅若有所思。
另一個則點點頭:「原來如此,不愧是監管者大人,這點和琉繪裡大人很像呢。」
我:「……不用在這方面強調啦。」
出了宅邸,我回過頭,切爾貝羅還在對著我躬身道別。
我不由自主地反思了一下。
跑了這一趟,好像除了增加了沢田綱吉他們爭奪戰的難度之外,我沒獲得什麼我想要的信息。
我:……啊,說起來現在去道歉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不,只會被當成奇怪的人吧?而且真聽進去了,我反而才是處境更不妙的那個。
所以……祝你好運了,沢田同學。
我在心裡默默祈禱。
經過這一遭,我原本雀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
我一臉愁容地回到家。
家中卻是靜悄悄一片,往常媽媽都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或者欣賞她珍藏的寶石礦物,但現在空無一人。
「媽媽?」我試著叫了叫,沒有得到回音。
我又跑去媽媽的工作室看了看,也沒發現媽媽的身影,不知道是去哪裡了。
我正疑惑,包裡的手機適時響起,一看上面顯示出來的備注,我立即按下接通鍵。
那頭傳出來熟悉的嗓音:「小攸,你到家了嗎?」
我:「嗯,我到家了,媽媽你去哪了?」
隔著電話,媽媽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切,背景中隱約還聽到了轟鳴聲和噪雜的人聲。
「我現在在機場哦。」
「誒?機場?」我眼睛微微睜大,一下下明白那些噪音的來源,又感到奇怪。
媽媽怎麼去機場了,是又要去什麼地方了嗎?
媽媽語氣帶上歉疚:「抱歉啊小攸,因為是臨時事情,所以沒來得及提前告訴你,我一會就要坐上去意大利的飛機,你和爸爸在家要照顧好自己哦。」
「那爸爸知道嗎?」
「當然,我出發前就告訴他了,」媽媽笑出聲:「因為小攸難得和朋友出去逛街,我就沒和你說了。」
媽媽這麼貼心,我又為自己之前的懷疑感到愧疚,調整了一下語氣說道:「好,路上小心——等等,媽媽,你不是最近的訂單都完成了在休假嗎?臨時的事情……又是什麼?」
「這個啊……一點重要但又不那麼重要的小事,」媽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拉長了語調,語氣含糊又帶點嚴肅認真,她停頓了一會,叫出聲:「啊,要登機了,先不聊了,我到了再給你回電話哦?」
「啊?等一下!」
「嘟——嘟——」
我放下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已掛斷,沒一會便黑了屏。
我垂頭思考,媽媽的態度有點奇怪。
什麼叫「一點重要但是又不那麼重要的小事」?
就像我在電話裡說的,媽媽最近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了才對,為什麼突然跑去意大利了?
想不明白。
不過媽媽的工作一向這樣,總有些突然的訂單,我想起來前幾年也有類似的情況出現,那段時間總是突然就跑去意大利,十天半個月才回來,回來不久便又再次出發去意大利,所以現在我也只當和那時候一樣,不再多想。
回到房間。
我一把推開房門,漫畫書還在桌面上。
——對了,還沒告訴媽媽漫畫書的事情,我猛地想起來這件事,但現在媽媽已經上飛機,就算要說,也得等她到了之後。
加上還有時差,我算了算,可能要明天中午才能和媽媽好好聊聊了。
媽媽不在家,爸爸大約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我只略微思考了一下,飛身下樓揣了一懷抱零食。
反正想那麼多也沒有結果,不如先把漫畫看了。
如我所想,漫畫果然更新了不少內容。
我直接翻到結尾,但奇怪的是,畫面上出現的卻是沢田綱吉著急大喊reborn的畫面。
我:?
沢田綱吉應該不會輸吧?
我往前翻了一頁,看到他們在慶祝指環戰的勝利之後,放心了。
那剛才的又是怎麼回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
不愧是主角,總是不斷有事情找上門啊。
我感慨兩句,又翻回上次看到的部分,接著往下看
……
「小攸,我回來了,餓了嗎,我馬上給你做飯。」爸爸在玄關處喊著,拎著購物袋慢悠悠走進廚房,「今天吃蛤蜊海鮮面哦,高不高興?」
蛤蜊……Vongola?
吃彭格列面?
這個梗有點好玩……不對不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先上樓把給爸爸買的禮物拿下來,「爸爸……這個給你!」
「怎麼突然送我禮物?」爸爸有些驚訝的停住帶圍裙的動作,先把禮物接過去:「哦,是鋼筆啊,真漂亮!謝謝小攸。」
「但是今天不是父親節,也不是爸爸生日哦?小攸是不是記錯了?」
我想到一會要做的事情,搖搖頭,加快語速:「不是,是道歉禮物,我不該爬上屋頂,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好好好,知道就行,下次不能做那麼危險的事了哦——「爸爸聽到我前半句還在欣慰點頭,話還沒說完,見我轉頭往外跑,又急了:「等等!一會就要吃飯了,你去哪裡?!」
「我真的很快就回來!」
我氣喘吁吁跑到切爾貝羅的房子。
——我看到漫畫裡XANXUS和他的手下們干的事了,我的裁判小天使們會被打哎!必須要告訴她們。
還要告訴她們機關會被做手腳。
然而我敲了半天門,卻沒有人回應。
不會已經去並中布置戰場了吧?我看了看時間,現在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個小時……這時候去布置倒也沒什麼問題,但是你們怎麼房子裡都不留一個聯絡員啊。
我急得原地轉圈圈,糾結要不要現在去並中。
去的話,能提醒到切爾貝羅,但是現在不是深夜,我就有暴露的風險,而且我也和爸爸說了很快就回去;不去的話……切爾貝羅可能會死,雖然一直吐槽她們是量產的機器人,但我還是不想看到關照維護自己的人死去。
不管了。
我咬咬牙就往並中的方向跑。
沒有兩步,就被人從後面猛地拉住了衣領。
我差點窒息。
捂著脖子憤怒回頭,看到人的瞬間,呆住了:「怎麼是你?!」
白發的青年笑著扶了扶眼鏡:「是我。」
他松開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一種頹廢的閑適自在,他甚至還伸手整理了一下我被扯亂的衣襟。
我立即警惕地後退一步。
「別這麼緊張嘛,」白發青年將手揣回袖子,「小孩子要多笑一笑。」
他語氣老成,似乎帶著一點歲月沉澱的氣質,配合上他年輕俊秀的外貌,違和感滿滿。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理會他的話反問道。
就像我沒理他說的話那樣,白發青年也不回答我的問題,自顧自說道:「小孩子不要過多摻合別人的事嘛,既然決定了,就好好當個旁觀者。」
我心下一驚,直愣愣瞪著他。
這個人……怎麼好像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
他笑眯眯的看了我一會,忽然又伸出手,往我頭上揉:「哎呀,果然很可愛呢。」
「……!」糟了,這是個變態。
我嚇得連連後退,「你再動手我就報警了!」
被我這麼一喊,白發青年一時失語:「……」
青年摸摸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過你爸爸很著急哦?」
「寶貝女兒突然跑出家門,真讓人不省心啊。」
我:「……」
我在原地沉思,白發青年帶著一臉笑意離開,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看,還是先往並中跑了一趟。
等終於再次回到家,我果不其然還是被爸爸好好埋怨了一番。
一邊聽著爸爸的抱怨,我竟然感覺有點慶幸:還好爸爸沒生氣。
不過……那個白發青年到底是什麼人?感覺他會和媽媽認識,而且之前媽媽對他的態度也有點可疑……所以,他其實是媽媽認識的人?
嗯,決定了,我明天一定、一定要向媽媽問個清楚。
到了晚上十一點。
我坐在監控室裡,前面是切爾貝羅為我調試好的大屏幕,上面分出了七塊畫面,正實時放送著爭奪戰的一切。
中心是以沢田綱吉為主,其余守護者的小畫面圍繞在旁邊,差點讓人看不過來。
除了畫面,聲音也被如實傳遞過來。
我也因此聽到在切爾貝羅宣布了和漫畫裡不太一樣的規則。
「——所以,只有拿到相對應的戒指,以及,完整的大空指環,才能為守護者們徹底解毒。」
「否則,只有一半的解毒劑,毒素依舊會存在,雖然能正常活動,但是運動得越激烈,毒素擴散的可能性就越大。」
「還請努力戰鬥吧,守護者的首領們。」
沢田綱吉立即發出見了鬼一樣的叫聲:「什麼?!這種折磨人的比賽到底是誰想出來的?!為什麼他們要受到這種傷害啊!」
我:「……」
我默默偏過頭。不是我哦,一開始就是切爾貝羅設計的環節,和我沒關系的,我什麼也沒做。
「請不要對比賽質疑,我們都是按照正常流程進行。」
「特別說明,各位守護者們的場地也安排的爆破裝置,各位行動時不要忘了這一點。」
沢田綱吉:「還有炸彈?!真是太過分了!」
我低頭喝了一口切爾貝羅端上來的果汁。
真好喝……什麼,沢田同學說話了?我沒聽見哦。
第21章 第 21 章
監控室內,我感受到從外面傳來的震動,晃動結束之後,監視屏幕中的畫面也支離破碎——指的是,顯示出來的學校畫面。
地面和牆壁充滿裂痕,到處都是碎石塊和碎玻璃片,一片狼藉。
橙黃色的火焰像是煙花一樣在監視器屏幕中不斷炸開,絢爛奪目。
當然,這份絢爛的代價是學校。
啊啊,好糟糕,不知道修復起來要花多長時間和金錢。
我盯著慘烈的學校教學樓嘖嘖出聲,忍不住轉頭問在一旁的切爾貝羅。
「你們有足夠的賠償金嗎?那個樣子看起來很不好處理啊?」我指向被XANXUS的火焰炸得稀爛的花壇和水泥地。
切爾貝羅面不改色,甚至嘴角還微微勾起,頗為自得的模樣:「監管者大人無需擔心,我等切爾貝羅機關有充足的行動基金,修補校舍不過小事而已。」
「這、這樣啊……」說的也是,都能准備那些武器用來布置戰場,確實也不需要擔憂賠償費。
別的不說,切爾貝羅還挺有實力。
我安穩坐回位子上,側頭看向旁邊的單向玻璃窗,那邊正對著沢田綱吉一方的觀眾席,兩個Arcobaleno小小的身影站在那,不過因為距離關系,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但是他們脖頸上掛著的奶嘴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小口抿著果汁,忽然聽到觀眾席上的reborn問切爾貝羅。
「切爾貝羅,你們的那位監管者不在這裡嗎?今天可是指環戰的最終戰,不是說是指環戰的見證者嗎?」
reborn盯著切爾貝羅,語氣略帶嘲諷:「是不敢來嗎?」
我:確實,沒有切爾貝羅安排的這個房間,我還真不敢來。
「請勿妄言!」切爾貝羅冷冷回視,「那位大人自然會見證一切。」
「現在都沒出現……不會是躲在哪裡偷窺吧?」reborn似有若無的往我所在的這棟建築看了一眼,讓我感到背後一陣發毛。
好敏銳的直覺。我抖了一下,有些疑惑reborn對我的敵意似乎過大了……但是,不對。
我垂下眼眸。
那種敵意並不是針對身為入江攸的我,而是對著切爾貝羅機關的監管者。
Arcobaleno和監管者,是存在什麼敵對關系嗎?
我身旁的切爾貝羅沉默不語,安靜的像個人偶,我知道不可能從她們身上獲得答案了。
「我等無可奉告。」
「切。」可樂尼洛輕嗤一聲:「真是奇怪的組織。」
我默默地抓緊了杯子,無言看著監視器,比起前兩天的坐立不安,現在不需要面對主角們像看反派一樣的目光,我覺得坐在這裡都安心不少。
主屏幕裡XANXUS和沢田綱吉打得不可開交。
不知道切爾貝羅用的是什麼監視探頭,畫面傳遞過來不僅清晰流暢,甚至還有一定的運鏡,給我一種真的在看戰鬥番的錯覺。
但是……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XANXUS嘴角的笑容忽的擴大,手中的槍瞄准了我的方向。
轟——
比之前還強烈的震動差點將我從椅子上震下來,天花板上的吊燈也跟著晃了晃,房間裡的其他東西也晃個不停,好一會才停下來。
切爾貝羅急切喊道:「監管者大人!您沒事吧?」
我摸了摸劇烈跳動的心髒,搖搖頭:「沒事。」
只是一瞬間在心裡大罵XANXUS而已。
窗外,我看見兩個切爾貝羅齊刷刷往這邊走了兩步,礙於現在還是比賽時間,又不得不止步。
「她們這是怎麼了?」
巴吉爾發出疑問,面帶不解。
「可能被打中的地方有她們很在意的人吧,」reborn略帶深意的笑了笑:「比如……那個監管者。」
「監管者?是reborn閣下剛才提起的嗎?」巴吉爾詫異抬頭,看到被砸出碩大缺口的建築,若有所思:「難怪切爾貝羅看起來有點著急,我更想知道那個監管者,到底是什麼人了?」
「誰知道呢。」reborn又很快將注意力放到還在空中戰鬥的兩人:「總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阿綱的戰鬥。」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只能看到reborn似乎再次轉頭朝我這邊看了看,我只能依稀看見他那雙存在感極大的黑色眼睛,卻仍舊不由自主一個激靈。
仿佛指環戰之後我就要被秋後算賬……
我緊了緊身上的鬥篷,暗暗下決心:絕對不能被發現!
重新回到屏幕上,身為首領的兩位在奮力作戰,守護者們也在拼命掙扎。
但情況並不盡人意。
甚至在毒素還沒注射之時,瓦利安那個長的過於著急的雷守就率先觸發了場地的第一個陷阱,導致天台一片坑坑窪窪,濃煙籠罩住監視器,許久之後才慢慢恢復清晰。
也因此,所有人對於場地的陷阱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一個不小心,哪怕是前去救援的人都會喪命。
「……陰險!」臉朝地趴著的獄寺隼人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謾罵。
我:「……」
被這樣罵我似乎都要習慣了呢。
守護者們那邊暫且不談,而XANXUS遠比我看到的還要早拿出了雙槍。
我心裡一驚,又感覺到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XANXUS依舊是衝著嵐和雷的方向發出了火焰子彈,但是……奔向列維戰場的那枚火焰盡管擊中了鋼鐵架,卻也同時砸到了場地內的另一個炸彈陷阱,才剛拿到戒指接受了部分解藥的列維,壓根躲不及,被炸了個正著,當場昏迷不醒。
XANXUS:「……」
觀眾席上的大屏幕也適時的播放出XANXUS一瞬間的奇妙臉色,以及雷守戰場兩位倒地不醒的雷守。
可樂尼洛吹了個嘲笑意味十足的口哨,一邊的犬可沒那麼收斂,當場大聲嘲笑:「哈哈!活該!」
XANXUS黑著臉罵了句「廢物!」,轉頭另一發火焰子彈瞄准了體育館。
「不會再讓你得逞的!」沢田綱吉咬牙衝上去。
兩個人再次纏鬥起來。
我陷入沉思,如果是這樣的變化倒也不是不行,但是……
我面色逐漸凝重。
從指環戰開始到現在,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我不確定這些變化會帶來什麼,但我現在逐漸感覺到,這樣的變化並不是什麼好事。
我想到引起颶風的蝴蝶。
這個想法在見到沢田綱吉被狠狠捶打到地面上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接下來……沢田綱吉並沒能站起來。
我與觀眾席上的眾人幾乎是同一種表情。
不可置信的、震驚的、難以接受的。
我的心髒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不應該啊!
我從座位上跳下來,身旁切爾貝羅發出疑惑「監管者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我都沒來得及分神回答,貼著屏幕去看。
他的死氣的零地點突破呢?這幾天不應該都在修煉嗎?
難道……還缺點什麼嗎?
在碎石坑中,沢田綱吉一動不動的躺著,不知生死。
觀眾席中,已經沒有人發出聲音,像被靜止了時間。
「哈哈哈哈!」XANXUS靜默一會,狂妄大笑:「這就是你應得的下場!」
他又往坑的位置轟炸了數團火焰,直到濃煙四起,看不見沢田綱吉的身影為止,才停下來,回到地面上。
XANXUS在靠近沢田綱吉,隨著他一步步靠近,煙塵慢慢散去。
所有人灼灼地注視著XANXUS一邊舉槍,一邊踱步到沢田綱吉旁邊,伸手——從已經沒有反應的沢田綱吉脖頸上,用力扯下上面指環,與自己手上的合二為一。
「我,才會是真正的彭格列十代目!」靜默欣賞了一番自己手中的完整戒指,XANXUS仰頭大笑。
切爾貝羅上前:「XANXUS大人,您還需要拿到其余的六個指環。」
「……嘖,」XANXUS收斂了一點臉上囂張的表情,有些不耐煩的,「知道了,真啰嗦。」
他輕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沢田綱吉,似乎在為不能補刀而感到遺憾。他抬起頭辨認了一下,忽然再次放肆的勾起嘴角:「垃圾們,還不趕緊帶著戒指滾過來!」
觀眾席上的巴吉爾臉色更差了:「難道說……」
reborn目光沉沉地盯著他面前的大屏幕。
「我們的老大真是心急,來了來了。」
貝爾菲戈爾吊兒郎當的聲音很快從教學樓後面出現,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瑪蒙。
「這就來了,boss。」
「果然……」巴吉爾緊緊握住雙拳:「守護者們也失敗了嗎?」
我從旁邊的每一塊畫面上掃過,又重新回到正中間,盯緊了XANXUS身後,躺著沢田綱吉的大坑,忽然開口:「切爾貝羅。」
「是,監管者大人?」
「有什麼辦法能和外面的切爾貝羅對話嗎?」
「暫時沒有,啊,不過……」她稍微思考了一會,遞上來一樣東西。
我接過去,又問道:「另外,還有沒有——」
*
在教學樓之外,操場的中心。
緊隨瑪蒙和貝爾菲戈爾之後,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等
「十代目!」艱難趕到的獄寺隼人幾乎撲在坑上,看見沢田綱吉雙目緊閉,又不敢去碰他,只好雙目通紅地瞪著瓦利安的三人,「可惡!你們……十代目不會這樣輕易被你們打敗的!」
「你死心吧,你的老大可一直到現在都沒起來呢,」貝爾菲戈爾笑個不停,「真遜啊。」
山本武少見的露出嚴肅表情:「阿綱肯定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笹川了平:「就是!不要小看人!」
「就算是這樣,指環也都在我們手上了。」
瑪蒙輕飄飄地飛起來:「這場爭奪戰的勝負也無需多說了,boss,還請為我們解毒。」
「哼。」XANXUS傲慢地看著兩人過來,抬起手。
最後的解毒劑注入,貝爾菲戈爾和瑪蒙也終於放松下來,對上前面的山本武等人已經是游刃有余的姿態。
「你們體內的毒素應該快發作了吧,真可憐啊。」
「嘻嘻嘻嘻——」
「喂,切爾貝羅,戒指都在我們手裡了,還不能結束嗎?」貝爾菲戈爾嚷嚷著,囂張的模樣讓觀眾席的一眾咬牙切齒。
切爾貝羅飛身一躍,來到他們身旁。
六枚完整的守護者戒指躺在他們手上,一個不少。
確認過之後,切爾貝羅相□□頭,便要開始宣布:「那麼,本次大空指環爭奪戰的勝利者是——」
「等一下,切爾貝羅。」
學校內忽然回蕩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沙啞晦澀,夾雜著一點電子音。
「什麼聲音?」
「什麼人?」
切爾貝羅按了按佩戴的耳機,聽見了耳機內的解釋,抬起頭:「監管者大人?」
「您有什麼指示嗎?」
「監管者?!這個聲音是那位監管者的?」
reborn卻不認為是這樣:「你們仔細聽,那個人很明顯是用了變聲器,連原本聲音都不敢暴露出來。」
「哼。」
在監控室,原原本本聽到reborn說的話的我:……確實是不敢的,要不是切爾貝羅這邊竟然有變聲器,我是絕對不敢這樣用廣播說話的。
——是的,和切爾貝羅對話的辦法就是這個,而且,我也並不僅僅要和切爾貝羅對話。
「切爾貝羅,不要急著宣布最後的勝利者,」我一邊有些稀奇地撥弄切爾貝羅給我的,帶了點惡趣味的粉紅色蝴蝶結變聲器,一邊慢慢說道:「至少,先確認那個人是否有這個資格。」
「——什麼?」
「那個家伙在說什麼!」
獄寺隼人有些不敢置信:「監管者……好像在幫我們?」
觀眾席上的巴吉爾也問出同樣的問題,reborn若有所思:「看起來是呢,切爾貝羅偏向瓦利安,但是她們的監管者卻像是站在我們這邊……有意思,這個組織內竟然意見不同一嗎?」
我看著因為我的話表情各異的人們,尤其是臉上已經出現暴怒神色的XANXUS,無聲地咽了咽口水,然後再次開口。
「沢田綱吉,瓦利安可是打算將所有與指環戰相關的人,統統處理掉哦。」
貝爾菲戈爾笑不出來了:「boss!我們的計劃被泄露出去了。」
XANXUS強壓著怒火:「無所謂,他們早晚會知道的,監管者……哼,渣滓!把他也消滅掉!」
「了解~」貝爾菲戈爾應道。
我:「……」這可不好,沢田同學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醒來啊?我清了清嗓子,再次強調。
「沢田綱吉,聽好了,是所有的——」
中間的大屏幕瞬間被衝天的橙色火光覆蓋。
啊,成功了嗎。
果然剛才在屏幕裡看見沢田綱吉的手指動了一下,差點以為看錯了,還好賭對了。
沢田綱吉帶著前所未有的火焰清醒過來,他的守護者們眼睛都亮了。
「十代目!」「阿綱!」「boss!」
各有各的叫法。
既然沢田綱吉能順利醒來,我心裡也放松了一點,關掉話筒之後,捂住自己的臉,感受著手下皮膚的滾燙。
……這次裝逼裝大了,不知道之後會不會被暗殺,我開始有點害怕了。
「切爾貝羅……」
「是。」
我顫抖著聲音:「可以扶我起來嗎?我腿軟了。」
切爾貝羅嘴角帶上了一點笑意:「是,監管者大人。」
沢田綱吉醒來之後,一切總算開始順著原來漫畫的走向進行,只不過切爾貝羅不會再被打傷,觀眾席的各位也不會被失靈的紅外線困住,總體來講,甚至比漫畫的進展還要順利。
指環戰完美落幕!
唯一的意外應該就是XANXUS再次變成一座冰雕,不知道要被冰封多少年了,不過這不要緊,只要主角,不對,只要沢田綱吉想,這個反派還是能變成伙伴的吧。
迪諾最後帶著斯庫瓦羅姍姍來遲,看著已經塵埃落定的現場有點傻眼,而斯庫瓦羅看見熟悉的大冰雕,好像又要撅過去了。
好好好,其實就該這樣,什麼引起颶風的蝴蝶,應該直接拍死。
緊接著我意識這是一個flag,趕緊停止了繼續想下去。
但是,意外總是接踵而來的。
在指環戰結束一個月之後,我對著漫畫書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該是這樣的。
第22章 第 22 章
「入江,上來做一下這道題。」
講台前,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一道方程題,環視一圈班級,最後點了我的名字。
我還在盯著樓下跑圈的班級,被老師一下叫到,回過頭,迎著老師的目光慢吞吞站起來。
「是,老師。」
我起身的時候,順便側頭又看了眼樓下,正在操場上繞圈跑的是二年A班,也就是主角……沢田綱吉所在的班級了。
他們班這節課上的是體育課,應該由一個高大的體育老師帶領,但是現在,在旁邊監督他們跑步的卻是一個矮小的身影,並沒有出現那位高大體育老師,這就是我盯著他們的原因。
是體育老師請假了嗎?
不過那個小小的身影有點眼熟……
我捏著粉筆在黑板前思考,數學老師看不下去了,「入江同學?是題目太難了嗎?那麼換——」
「不用了,老師,我寫好了。」
我放下粉筆,禮貌衝老師微微鞠躬。
數學老師看了眼黑板上的解答:「……完全正確。」
「好好、那你回到座位上吧。」他無奈擺擺手,又警告一句:「記住不要再走神了……好,同學們,我們來分析一下這道題的解題思路……」
我入座時,鄰桌的淺野奈以手掩唇小聲道:「小攸,最近怎麼啦,好像上課經常發呆哦?」
台上的數學老師:「咳咳!」
淺野奈立即正襟危坐,一副「我是好學生剛才什麼都沒做」的模樣,看得我想笑,然後被小小地瞪了一眼。
我瞥了眼老師,壓低聲音:下課告訴你。
淺野奈沒有看我,但是她小幅度猛點頭證明她聽見了我說的話。
下課之後,淺野奈拽著椅子就過來了。
「怎麼啦?」
她雙手放在膝頭,可愛的臉上帶上了一點嚴肅,我趕緊搖頭:「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
「真的?」淺野奈松了口氣,語氣中多了點抱怨:「那就好,別嚇我呀,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往四周看看,神秘兮兮的開口:「你覺不覺得最近沢田同學他們那堆人,都沒有什麼大動靜了嗎?」
我敢保證,在我說完這句話,淺野奈臉上出現了名為震驚的表情,又在短時間內向無奈變化。
「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他們的動靜不大啊?」淺野奈吐槽。
「啊?」我發出疑惑,准備等淺野奈繼續說。
淺野奈:「……真不知該說你說天然還是遲鈍了。」
她伸出手指頭跟我一一細數:「就比如說前幾天的馬拉松大會——」
這個我知道,沢田綱吉以一己之力,帶偏了第二名後面的所有人,跑到附近的山上,本應該迷路的他們最後又神奇的回到城市裡,繼續進行馬拉松大會。
據迷路的同學說,他們山裡遇見了巨型烏龜和火箭炮,還有故意變成年輕女性的奈何橋婆婆拿著詭異食物想讓他們吃。
所有人都當他們是累出幻覺了,但我知道那都是真的。
巨型烏龜,那不是迪諾的寵物嗎,據說是吸水會變大的海綿龜,可惜我只見過被它啃過的戒指,沒能見到本尊;火箭炮可能是小藍波隨身帶的一些武器,還有奈何橋婆婆……這個稱呼要是讓碧洋琪知道他們絕對會死的很慘。
要不是因為我體力不行,只跑了前面一點,後面完全是散步狀態,導致完全與大部隊脫節,我也能去看看了,可惡。
「真想知道你們在山裡還見到了什麼。」我忍不住發出羨慕的聲音。
「……你不會想知道的。」淺野奈也是當時被帶偏的人之一,她至今都不肯完全告訴在山裡的所見。她深吸一口氣,不死心的繼續數手指:「再比如說前段時間的小吃街神秘襲擊事件。」
「那不是沒有證實嗎?只是有人說看到罪魁禍首是個不穿衣服的中學生……」這件事也是沒有記錄到漫畫裡的,我不確定並盛町人傑地靈,是否還會出現第二個喜歡裸奔的中學生,不敢下定論說就是沢田綱吉干的。
……雖然可能、大概已經很明顯了。
但是我沒看到哎,我怎麼就沒能看到呢!
我扼腕嘆息,淺野奈:「……」
「還有上周游泳課!」淺野奈已經要把手指伸到我眼前了:「沢田同學把他家小孩帶過來,結果弄髒了游泳池,老師不是罰他打掃一周泳池嗎!」
淺野奈一臉「這不算大動靜嗎」。
我感到了為難。
平心而論,一個普通中學生如果出現以上事跡,確實可以說大動靜,但是……那可是主角沢田綱吉啊,要知道他才結束和黑手黨的戰鬥,現在這些,只不過是小打小鬧了……我想,如果把這件事告訴淺野奈肯定不相信吧。
當然,我本來也不會告訴她的。
於是我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懂。」
「……」淺野奈也並不是很想懂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忍了忍,她還是問出來:「小攸,你這麼關注沢田同學他們,難不成……」
我歪頭看她:「?」
「難不成是想加入他們的小團體?!」
我很驚訝,脫口而出:「你怎麼會這麼想?那也太危險了。」
「危險……」淺野奈聽到這個詞,沉默片刻,竟然有幾分認同:「確實有這種感覺呢……」
「對了,」我突然掏出書包裡的畫本,塞到淺野奈手裡:「我又試著畫了一些,小奈幫我看看。」
淺野奈手中傳來十足的抗拒力道:「不了不了,小攸的畫技肯定進步了很多,不要給我看啦——」
我也跟著使勁:「拜托了,幫我看看——我很努力的畫上頭發了哦。」
「——所以為什麼畫上頭發都要說努力啊!」
這場拉鋸直到下一節課鈴聲響起,才算落幕。
我遺憾沒能讓淺野奈看一下我的畫是否有進步,決定下次再讓她看看了。
而窗外,我似乎隱約聽到了沢田綱吉的慘叫。
要是在一個班就好了,我沉沉嘆了一口氣。
自從指環戰結束到現在也過了小半個月,漫畫不再更新,停在沢田綱吉外出尋找reborn的那一頁,也不知道這段劇情到底什麼時候開啟,所以我只能一邊奇怪劇情開啟的前搖有點長,一邊在學校裡看一點沢田綱吉有趣的日常。
比方說被reborn施以恐怖的學習目標、被安排參加比賽……對了,還有被形形色色的殺手襲擊。我猜是因為指環戰暴露了彭格列的下一任繼承人在這裡,所以吸引了一些敵對家族,並且派來了殺手。
雖然說是殺手,但是竟然還挺講規則,只針對沢田綱吉,對於他身邊的其他同學和老師視若無物,意外的良心。
我本來還以為會被無差別攻擊呢。
放學回家,我在路口和淺野奈告別。
從邊上的小攤買了包子,我就著滾燙的包子啃了一口。
戰鬥結束,切爾貝羅也消失了,之前的宅邸我也去看過,透過窗戶,能看到裡面空空如也,已經搬走了,一切都回歸平常。
如果不是漫畫書的存在,我都要以為之前的是一場夢了。
今天的天色還不算很晚,我想著要不要偶然路過一下沢田綱吉家,就被人從後面叫住。
「入江……攸?小攸?」
我回過頭,看見了有些眼熟的長相。
眼前的人一頭紅棕色的短發,帶著副黑框眼鏡,比我略深一點的綠色眼眸藏在鏡片後面,一臉驚訝。
我咽下口中的包子:「原來是正一……」
憋了一會,我不情不願地喊出後面的稱呼:「……哥。」
「……」對面的入江正一沉默了一會,放棄一般的:「不想叫就不要勉強了。」
我立即換了稱呼:「好的,小正。」
入江正一:「……」
他看起來又要說什麼,在我的瞪視之下,入江正一委屈地把話憋回去:「好吧……你愛怎麼叫怎麼叫。」
「說起來,你怎麼在這、啊,想起來了,」入江正一若有所思,「之前聽爸爸說你們一家搬回來了……你現在在並中上學?」
他辨認出我身上的制服,又自顧自點頭。
這是我搬到並盛以來,第一次見到入江正一。
說來也奇怪,這麼久竟然都沒在路上遇見過,明明我們兩家離得並不算很遠……啊,也對,那段時間專注於漫畫以及沢田綱吉的指環戰,回家以及上學路上都是急匆匆,而且,看入江正一的校服,是和並盛中學方向相反的私立高中,所以我倆碰不上再正常不過了。
我盯了他一會,「對了小正,你家裡是不是有一個外國人送的箱子?」
我滿懷期待地看著入江正一,卻見他疑惑皺起眉毛:「那是什麼?我家裡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我:「?」
「……奇怪,怎麼會沒有呢?」我小聲嘀咕,又追問:「那藍波呢?你認識嗎?頭發長這樣的小孩子。」
我比劃出藍波蓬松頭發的弧度,試圖喚醒入江正一的記憶。
入江正一茫然搖頭:「藍波?那是誰?」
我:「?!」
——咦!
第23章
入江正一竟然不認識藍波?
我想起漫畫用了整整一話講述入江正一和藍波相遇的故事, 內心疑惑一點也不亞於此時的入江正一。
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但我轉念一想,從指環戰開始到結束,偏差的地方太多,我不確定是不是前面發生了什麼,導致入江正一不認識藍波,不過,感覺入江正一在沢田綱吉那大概也就是個路人的樣子,我很快調整好了表情。
「沒什麼,你不認識就算了。」我衝他擺擺手,有些可惜不能近距離觀察那些神奇的炮彈了。
「哦……」入江正一嘴唇微張,似乎想問什麼,又忍了回去,他扣了扣臉頰,想做出一個兄長的風範:「咳,那個,有空的話來家裡坐坐,媽媽和姐姐應該也挺想見你……」
「明子姐姐嗎?」我回想了下,點頭,比起完全沒什麼聯系的入江正一,我偶爾還是有和明子姐姐聊聊天, 「好啊,就明天吧。」
我有點想再去確認一下,干脆明天就上門問問嬸嬸和明子姐姐。如果只是入江正一這個笨蛋忘記的話,我絕對要好好嘲笑一下。
「誒?明天嗎?」入江正一呆了一瞬,睜大了雙眼, 「好、我、我回家就和媽媽說……」
我揚起眉毛感慨:「小正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入江正一挫敗地看了我一眼:「你也和小時候一樣, 沒變。」
兩雙相似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又默契地分開,我忽然有點想笑,感覺許久未見產生的隔閡似乎消失了一點。
我們在路口轉折的地方停下。
「既然你回來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說吧。」入江正一努力挺直腰板,看起來竟有點可靠。
如果聲音沒有發顫的話,可信度似乎更高一點。
我沒有拆穿他,應道:「嗯。」
「那、明天見。」
「明天見。」
入江正一轉身就要邁步離開,卻在下一秒像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連連後退,差點撞到我。
我:「怎麼了?」
他顫悠悠伸出手:「……那個人、那個人過來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見雲雀恭彌剛好從拐角處走出來,逐漸昏黃的陽光映照著他的側臉,略顯冷漠,但暮色又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邊緣,弱化了一點自帶的疏離感。
簡直像自帶了一個濾鏡。
「……」我無語地把入江正一顫抖的身體扶正:「雲雀前輩巡視並盛而已,你在害怕什麼?……啊,下午好,雲雀前輩。」
雲雀恭彌朝我看了一眼,又掃過畏畏縮縮的入江正一,眉毛皺了一下,衝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又目不斜視往他一直以來的巡視路線前進。
我有些意外他會給予我回應,想了想又明白了。不愧是一起在天台和諧相處的關系,我多少在他那裡混上了一點眼熟吧?雖然漫畫前期還有學校裡面眾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凶殘不好惹,但是目前為止,我倒是覺得這個人並沒有那麼糟糕,只要不去招惹就沒什麼。
直到雲雀恭彌走了好久,入江正一才大大吐出一口氣:「真可怕……」
我稀奇道:「為什麼小正會怕雲雀前輩?你們明明不同學校。」
「為什麼不怕?那可是雲雀啊!」入江正一不可置信叫出聲,又怕自己聲音太大,把已經走了雲雀恭彌引回來,趕緊捂住了嘴,小聲說道:「那個雲雀打起人來可是不分敵我的!」
「你被他打過?」不然為什麼這麼怕?
「這倒是沒有……」入江正一訕訕地摸了摸頭,他看了看我,努力解釋:「總、總之!那個人從氣場上看就是不好惹的!讓人害怕也是正常的嘛……」
「我、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也小心。」
入江正一抱著書包往家跑的樣子,像極了被大型動物驚到的松鼠,夾著尾巴逃竄。
我:「……」或許他和沢田綱吉很有話題。
——!對了,我還打算特意去路過一下沢田家的,我猶疑地看了看天,最終還是放棄這個想法,老實回家。
家裡自然是沒有人的,空蕩蕩一片。
媽媽還在意大利,她說是小事情,但卻是出差最久的一次,而且每次打電話回來時候的聲音都是忙碌疲憊的,我也不好再多問點什麼,只能讓她趕緊去休息。
所以……媽媽到底是在忙什麼呢?
我一手托腮,目光從窗外連綿一片的樓頂移到被染成橘黃色的天空,每日見慣的景色,忽然讓我想到了沢田綱吉在最後的大空戰上釋放出的火焰,可惜從那天之後,我就沒見到那麼純粹的顏色了……沢田綱吉偶爾,不,經常裸奔時候頭上的那一小撮火苗不算。
手機上彈出來零星的消息。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被我標注為「超級直男漫畫家」的一個,我微妙停頓了一下,嗯……是個美少女頭像呢。
【超級直男漫畫家:那個,入江啊,你最近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嗎,可以分享給我聽聽嗎? 】
我:……
意圖太明顯了啊。
沒錯,這就是我認識的一位漫畫家,筆名夢野咲子,真名叫做野崎梅太郎,因為就住在我家隔壁,所以自然而然的熟悉起來,也因緣巧合的知道他正在某月刊漫畫上連載少女戀愛漫… …難以置信一個一米八的肌肉男居然在畫少女漫,雖然……是挺好看的。
在我搬來並盛町快一個月,突然收到來自他的消息,不用說,絕對是這位大漫畫家缺素材了。
我想了想這一個月內見到的奇妙事件,直截了當:【沒有。 】
有也不會告訴你啊,黑手黨、戰鬥什麼的,這些東西是能出現在少女戀愛漫畫裡面的嗎!
對面不死心。
【超級直男漫畫家:真的沒有嘛?我,我給你寄親筆簽名來交換,怎麼樣? 】
【超級直男漫畫家:再加上麻美子肖像畫一張! 】
我承認是心動了一瞬間,但是……我側頭看了看我書架上的三幅親筆簽名,還是果斷拒絕了:【真的沒有。 】
【超級直男漫畫家:哦……好吧,那打擾了。 】
失落的氣息都快從屏幕裡溢出來了。
……能理解為什麼他會這樣,但是我真的不想在少女漫裡看到戰鬥畫面,之前還是鄰居時候,有幸見過幾張原稿,明明應該是戀愛漫畫的主角卻背上重劍准備拯救世界——這走向怎麼看怎麼奇怪啊,偏偏野崎梅太郎還說這是為了給他們的戀愛增加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當時的我:= =
要不是被他的編輯攔下,恐怕我就能見到他家被讀者來信淹沒的場景了。
總之,我覺得我是又一次攔下夢野老師的奇思妙想,希望夢野老師能好好趕稿吧。
不過……真好啊,《戀愛吧》還能正常更新。
心不在焉回復掉其余的問候消息,我把目光轉向已經有段時間沒動靜的漫畫書。書封上的reborn一如既往,可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更新。我不抱期望地翻了翻,一頁頁熟悉的畫面從我面前劃過,像那些時光在我眼前重現。
就要翻到盡頭之時,我突然停住。
——在上回看到的書頁後面,竟然出現新的內容了!
我當即表演了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心跳猛地加快,先是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確認了眼前的內容沒有消失,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好疼!
一個不小心用力過度了,我抽了口氣,粗粗摸過被掐疼的那塊皮膚算作安撫,連忙翻閱。
……
半個小時的時間能做很多事情,可以打一局游戲,可以看完一集番劇,也可以……看完兩話漫畫。
我面前擺著漫畫書,它保持翻開的狀態很久,風從窗外吹進來,卷起書頁的一角,我一動不動地盯著漫畫書,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現在表情一定很嚴肅。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發展?
入江正一……怎麼變成反派之一了啊!
漫畫上面,被主角團白紙黑字的表明要除掉的男人,可不就是剛剛才見過面的入江正一(十年後版)!
可是入江正一……那個膽小怯懦的入江正一,反派?我神色變得復雜起來。
小正真是……出息了,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可惜漫畫只展示了一部分內容,根本無從猜測後續發展。
我不由陷入長久的思考。
按照小正這樣的身份,應該算不上路人甲了,可以說我能預感到後面的內容跟應該都是圍繞如何打敗入江正一這個反派進行的。
如果是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漫畫直到今天才慢悠悠的更新最新的內容,因為之前我都沒和入江正一碰過面。
話說回來,入江正一成為反派,真的不會被叔叔嬸嬸打嗎?
對著十年後的入江正一那張照片端詳半天,他看起來冷酷了不少,眉毛嚴肅皺著,如果不是這個長相,我還真不敢說照片上的人是入江正一。
時間真可怕,竟然能讓入江正一變成這樣的大人。
我唏噓了一會,又開始發愁。
不會以後都要靠小正才能觸發更新吧?
我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現實見到的是膽小軟弱的入江正一,漫畫裡卻是超級冷酷的大人,嗯……相當割裂呢。
不過……我咽了咽口水,還有另一個可怕的事情是——為什麼白蘭也在反派範圍裡面啊,而且看起來甚至還是最大的那個反派? !
我不禁要懷疑起自己的氣場,認識的網友以及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兄長十年後竟然都成了反派……這種奇妙的緣分實在是……等等,不會十年後我也是其中一個反派吧?
我愣在書桌前足足十秒,又瘋狂搖頭試圖把這個想法從我腦子裡甩掉。
太嚇人了、要趕緊住腦。
但很遺憾,當天晚上,我還是做了一個自己意圖統治世界,兢兢業業策劃十多年,抓了七個超強的小人奴役許久,最後被頭上冒火、身上標著主角兩字的火柴人一發火焰帶走,所作努力全部白費的噩夢。
我:「……」
我莫名感到悲傷,太慘了,夢裡那個身為反派的我。
好在天亮了,反派攸成了學生攸,要准備上學了:)
上學之前,我還是忍不住給棉花糖星人發了一條消息。
——【你想征服世界嗎? 】
【棉花糖重症患者:? 】
……
漫畫的信息量有點大,我花了兩天時間才消化掉,也從一開始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逐漸轉化為平靜。
再怎麼說,那也是未來的事情,距離現在過於遙遠了。
我靠在天台的圍欄上,側頭往下看,教學樓之間的空地上,沢田綱吉幾人坐在樹蔭遮蔽之處,似乎頗為愜意,然後reborn來了,沢田綱吉開始倒霉了。
我收回目光,手心處圓滾滾的雲豆正吃掉最後一粒小米,撲棱兩下翅膀,竟是要睡的樣子。
吃飽了就睡,這小家伙是哪來的習慣?再這樣下去要變成球了。
雲豆晃晃悠悠,小爪子在我的手心踩了兩下,和貓貓踩奶有點異曲同工之妙,這麼乖的小鳥看得我心癢癢的:真的好想拐回去養啊!
但是鑒於這小家伙的主人是雲雀恭彌,我又不得不藏好這個危險的想法,我又往雲豆身上戳了戳,指尖深深陷進羽毛裡,感覺相當奇妙。
大概是被摸的舒服了,雲豆抖抖身體,眼皮一開一合,腦袋一歪,靠著我的手指睡著了。
……說睡就睡啊,真不愧是小動物。
我腹誹一陣,動作輕緩地靠著圍欄坐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雲豆身上過分柔軟的羽毛,被好吃好喝的養了這麼久,觸感真是沒得說。
雲豆的呼吸逐漸平緩,小小一團窩在我手心,看它熟睡的樣子,我也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
這個時候的陽光早就沒有之前熱烈,輕輕柔柔照在身上,帶起一點倦意。
我看了眼手機,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就放心地合上眼睛,手心微微合攏,很快便睡過去。
夢裡又毫不意外的再次出現主角大戰反派攸,甚至還有了背景音樂,我仔細一聽,竟然是並盛校歌。
……真是夠了!
我忿忿醒來,手心卻空無一物了。
雲豆去哪了?
睡醒時候的那點氣憤眨眼間飛走了,我慌忙左右尋找,忽然聽到又尖又細的歌聲。
「綠意盎然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
這個聲音……
我抬頭,屋頂上多了個人。
黑發少年還是那身舊式校服,外套松散地披在肩膀上,空蕩的袖子垂在身體兩側,輕輕晃動。雲豆停在他的指尖,從那小小的身體裡傳出有些走調的歌聲。
兩句唱完,雲豆在他手上跳了跳,「雲雀,雲雀!」
「稍微有點像樣了嘛,不過還不夠。」雲雀恭彌臉上依舊是不滿的神色,但是語調卻意外的柔和:「你,繼續練習。」
啊,說的話倒是魔鬼得很……
雲雀恭彌不會想讓雲豆學會一整首並盛校歌吧?太難為鳥了……雲豆看起來都還不像是鸚鵡那類會說話的鳥,但是現在被訓練的能開口唱兩句歌,能隨口蹦出零星詞語,雲雀恭彌……真是深不可測。
也不知道在我醒來之前,雲豆唱過幾遍並盛校歌……不會我之前夢裡的歌聲就是雲豆的吧?我努力回憶夢裡的歌聲是否也是這樣帶點跑調,又聽見雲豆撲騰著翅膀抗議。
「雲雀,雲雀!」
「休息,休息!」
「才唱幾句就想要休息,真是得寸進尺。」雲雀恭彌嘴上訓斥雲豆,說它「得寸進尺」,表情卻不像是生氣,不如說,那是我見過的雲雀恭彌最「溫柔」的表情了。
他轉過頭看我:「那邊的,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被發現了。
不過我也沒想藏著就是。
我有些尷尬地調整了坐姿:「不好意思……雲雀前輩。」
「第一次聽見雲豆唱歌,有點驚訝。」
「哼。」
「而且,我也還沒聽過完整的並中校歌,」看他這會的脾氣還算好的樣子,我小心試探:「雲雀前輩能讓雲豆唱一遍嗎?」
「哇哦——」雲雀恭彌下巴微抬,停頓了一下,緊接著皺起眉毛:「身為並中的學生,竟然不知道完整的校歌?」
不是,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偏了?我沒把這話講出來,眼見雲雀恭彌的表情變得有點危險,為了安全著想,我趕緊解釋:「雲雀前輩,我前段時間才轉進並中的,所以……」
「轉學生?」雲雀恭彌若有所思,忽然眯起了眼,灰藍色的鳳眸在這一刻銳利異常:「你,什麼時候轉來的?」
我老實報出轉校的日期,出口的瞬間立即感覺到不太妙,果然便聽見雲雀恭彌嗤笑一聲:「那你前一個晚上來並中,要拿什麼東西?」
沒想到當時隨便扯的一個借口在十多天後被揭穿,我頓時有些慌亂:「那個……你聽我解釋!」
我本想著雲雀恭彌會不耐煩別人的解釋,還等著他說「對你的解釋我沒有興趣」,然而我等了一會,雲雀恭彌依舊好整以暇地看我,甚至在我看過來時挑了挑眉,一副「你慢慢解釋」的意味。
壓根沒想出該怎麼解釋的我:「……」
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什麼叫編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彌補,這就是了。
順便……我好像感受到了一點雲雀恭彌的惡趣味。
第24章
學校, 天台。
碧色的天,微醺的風。
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沉默著對視,曖昧的氣息……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現在能有的只有尷尬的氛圍吧。
我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該怎麼應付雲雀恭彌,雖然知道他大概只是惡趣味的想看人為難的樣子——漫畫裡他故意恐嚇沢田同學的畫面我可沒有錯過,這種反差在漫畫裡看會讓人覺得可愛,但是放到現實就有點可惡了……我真的想不出來能用哪個借口糊弄過去了。
我憋了半天,決定當做不記得:「那麼久之前的事……誰知道呢……」
「啊,都這個時間了,」在雲雀恭彌要開口說什麼之前,我假裝震驚地看了看手機屏幕,果斷起身:「午休要結束了,雲雀前輩,我就先告辭了。」
「軟弱的草食動物,只會逃跑嗎?」背後是雲雀恭彌涼涼的嘲諷。
雲豆也跟著叫起來:「軟弱,軟弱!」
我:「……」真是白喂了這麼久,小家伙還跟它主人一起嘲笑我……決定了,我要扣掉明天雲豆的小米!也正好讓雲豆減減肥,防止哪天它的小翅膀帶不動身體。
「反正雲雀前輩也並不是真的想知道吧?」
我無奈地丟下這句話,順手關上天台的門。隨著門輕輕合上的聲音,我也跟著松了口氣,還好雲雀恭彌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不然我還得編出個未入學的學生大晚上出現在學校的理由。
我轉身就要離開,隔著門似乎傳過來雲雀恭彌模糊的聲音。
只是太過模糊,難以分辨他到底說了什麼。
我摸了摸耳朵,大概是聽錯了吧。
「你沒有聽錯, 雲雀那家伙確實有說話哦。」
「誰在那?」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循聲找過去,我看見光潔無痕的牆壁上憑空出現裂痕,偽裝成牆壁一部分的迷你門就這麼打開,露出裡面端著咖啡的reborn 。
看裡面的裝潢還挺精致,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合適的家具和裝飾。
我:「……是你啊,reborn先生。」
reborn到底在學校裡開了多少個秘密基地,這是個很值得思索的問題……這樣下去,學校真的不會被挖空嗎?我很懷疑。
「 reborn先生怎麼會在這裡?」我午睡之前他不是還和沢田綱吉待在一起嗎?
reborn慢悠悠吹了吹咖啡上面的熱氣,輕輕喝了口之後,才似有深意地說道:「因為很有意思啊。」
我:……什麼很有意思?是說在學校裡的基地鑽來鑽去像捉迷藏一樣,很有趣?
真是讓人難以捉摸的興趣愛好。
「是嗎……」我可有可無應著:「那reborn先生慢慢玩,我先——」
「——畢竟,難得有女孩子會靠近雲雀呢。」
「咳!」即使沒有在喝水,我還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忍不住用看神奇動物的眼神重新看向reborn ,到底是什麼樣的腦回路才會有這樣的誤解啊。
「reborn先生,我知道並盛有家眼科醫院……啊,痛。」我斟酌了一會還是說出來,盡量用了最委婉的語氣,然後被reborn用不明物體襲擊了腦門。
接住一看,竟然還是顆糖。
我:……雖然看起來是被送了糖果,但是並不會讓人想要說謝謝呢。
「哼,又多了個笨蛋。」
「reborn先生,我的成績挺好的,而且我也知道你說的意思,但是你真的誤會了,」我擺擺手,反駁完就拆開糖果塞進嘴裡,香草拿鐵味的……有點特別也並不難吃的口味哎,我滿意了,問道:「還有嗎?」
reborn少見的:「……」
迷你門啪的一聲關上,緊接著裡面傳出來聲音:「沒有,快走。」
可一開始不是你先出現的嗎,怎麼還趕人啊。
再說……我盯著已經看不出痕跡的牆壁, reborn……怎麼還不開始走劇情啊?
真愁人。
我忍不住嘆氣。
門內:「……」
除了午休的這段時間,直到放學,我就再沒遇見過一個主角團成員,不過在經過二年A班時候,我有幸見到「被暴風摧殘過的小白菜」版沢田同學,在抱著掃帚垂頭喪氣。
「聽說下午A班數學突擊測試,我在A班的朋友都在抱怨這次測試很難呢。」淺野奈倒是知道點情況,立即和我說了。
我了然點頭,怪不得沢田綱吉這副樣子,原來不是被暴風摧殘,是被數學摧殘了。
死氣模式下的沢田綱吉什麼都能做到,不知道數學題做不做得出來,雖然這想法有點不太道德,但我還真挺想看看,一臉沉著冷靜的沢田綱吉面對數學題還能不能繼續沉著冷靜。
按照昨天約好的,我准時拜訪了入江正一的家。
旁敲側擊過明子姐姐和嬸嬸,發現她們確實對「藍波」這個小孩感到陌生之後,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難不成這位'藍波'是什麼明星嗎?」
入江明子遲疑著問道。
我趕緊搖頭:「不是,不用在意,我就是隨便問問,明子姐姐,小正呢?」
「他啊,在房間裡呢。」入江明子探頭看了看,帶著我走到一間房前,敲了兩下就打開門,語氣不善:「小正,小攸今天來家裡,你怎麼還在房間裡待著?」
「啊?啊!等下,你不要直接開門啊!」入江正一抱著一只吉他慌張轉身,桌上的電腦還在播放著某著名視頻網站的視頻,電腦旁邊則是好幾本書籍,一眼望去書名都是類似《揭秘!平行宇宙是否存在? 》《論時空旅行的可行性》這樣的,非常符合我對入江正一的刻板印像。
不過那個吉他是怎麼回事?
「又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入江明子手一指,對我說道:「小正這家伙,最近買了吉他天天練習,說以後要——」
「啊啊啊!姐姐!」入江正一臉漲紅一片,「不要什麼事都說啊!」
哇哦,沒想到入江正一還有一顆藝術夢啊。
「行行行,」入江明子翻了個白眼,拍拍我的肩膀:「你和他聊吧,我去看電視了。」
入江明子走了,留下我和入江正一大眼瞪小眼。我帶著和明子姐姐同款表情看入江正一,最後他先受不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忍不住又掃過他桌上的那些書,忽然心念一動,原本要問的問題說出來就成了另一個:「小正,什麼是平行世界?」
「什麼啊,你就是想問這個?我看了,這些都是毫無根據亂寫的。」入江正一推了推眼睛,順著我的目光落到桌上的書,拿出其中一本晃了晃,又丟回去,「不過,確實有'平行世界'這麼一個概念存在。」
「你要聽嗎?」
我用力點頭。
……
回家的時候,我再次拒絕嬸嬸留下吃晚飯的邀請,一路上都在思考入江正一和我解釋的平行世界。
天色微微暗,旁邊的路燈就早早亮起來,夕陽的光和路燈的光將我的影子拉扯成兩個,分別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我看著影子若有所思。
不同的選擇會帶來不一樣的結果,以至於世界會延伸出不一樣的分支……所以其實也是存在我沒有來到並盛町的平行世界,以及入江正一遇到藍波的平行世界。
但到底是哪個環節導致漫畫沒有更新,沢田同學沒有遇見新的風波就不得而知了。
總不能讓我照著漫畫書,把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統統做一遍吧?我只是個普通的中學生,還做不到這些啊。
我想到漫畫版指環戰和現實版指環戰的差異就忍不住頭皮發麻,與其異想天開讓我抓住主角團和瓦利安重新走一遍指環戰劇情,還不如去神社裡祈禱一下沢田綱吉能如實被天降火箭筒砸到十年後呢。
時間在流逝。
漫畫沒有更新的第一天,reborn沒有失蹤;
漫畫沒有更新的第二天,reborn沒有失蹤;
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指環戰已經結束一個月之久,漫畫除了遇見入江正一那天更新的幾話之外,又再次沒有了動靜。我也始終沒有等到沢田綱吉如漫畫裡一樣被砸到十年後,反而……等來一封情書。
是的。
情。
書。
英文名叫love letter。
轉校的第一個月,我被人堵在樓梯口,對面看起來比我還要緊張,醞釀了半天,一個猛鞠躬,如果不是我及時後退,險些就一個頭槌砸到我。
我便看著眼前的人鞠躬的同時,雙手遞出一只充滿少女氣息的嫩粉色信封,紅色的愛心貼紙封緘信封口,是我就算沒送出過,也在各個漫畫書以及動畫還有現實中見過的,許多懷春少男少女向心儀之人告白的必備道具——簡而言之,這毫無疑問是一封情書。
她聲音懇切:「拜托了!」
是的,在我面前,彎了九十度腰送出粉色信封的,是一個和我一樣穿著裙子,留著長發的,女孩子。
我:瞳孔地震.jpg。
我張了張口,因為受到的衝擊過大,只發出一聲單音節:「……欸。」
我,入江攸,十四年來第一次收到的情書——竟然是女孩子送的? !
這不能吧!
我還在等著少年戰鬥漫畫的劇情,怎麼就給轉到戀愛漫畫了?
第25章
周圍很靜。
我的大腦已經放空,看著她嘴一張一合,竟然半點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平心而論她長得並不難看,可以說是很討人喜歡的長相,圓圓的小鹿眼明亮純淨,但我並不喜歡女生啊!做朋友還好,別的……就只能恕我拒絕了。
女生已經直起身體,眼裡盛滿了期待看我,兩只手捏著信封沒有收回去,看起來……確實是很希望我收下的樣子。
不、不是吧?她來真的?
等等,萬一是什麼惡作劇或者其實是請求我幫忙呢?
我掙扎了會,抱著一絲僅有的僥幸:「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了什麼?」
女生呆了呆,臉頰緋紅,盡管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好脾氣地重復了一遍:「嗯……入江同學, 你能……」
我悄悄深吸一口氣,腦內瘋狂思考該怎麼拒絕才不會讓她哭出來。
——我不喜歡女生?好像太直接了。
——我有喜歡的人,不好意思?或許可以。
——其實你應該喜歡一個更值得的人,而不是我?有那麼點意思了。
我腦中閃過的諸多理由,又被她接下來的話通通打散。
「……把這封信交給雲雀前輩嗎?」
我一口氣卡在胸腔內, 不上不下,最後:「咳咳!」
什麼?
她說誰?
雲雀恭彌? !
這還不如是直接給我呢。
讓我幫忙給雲雀恭彌送情書……她可能不是要讓我幫忙,可能是想讓我死——我這句話確實有誇張的意思,倒不是說我害怕雲雀恭彌的意思,主要是……情書和雲雀恭彌, 應該是兩個維度的存在啊!
「我很想幫忙,但是……」剛才思考的拒絕理由都有什麼來著?找幾個改一改能用上嗎?
「那個, 拒絕之前,請聽我說!」女生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眼中湧現出一點瑩潤亮光,卻不是難過傷心的淚水,看她的表情,大概和「悲憤」更接近。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其實,我知道這個……應該自己親手去送才對,但是……但是!」
女生說著,雙手開始握拳,「我根本追不上雲雀前輩啊!」
「誒?」我愣了下,開始思索她說的「追」到底是什麼方面的。
「每一次、每一次我看到他出現,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送給他,可每一次,他都走的很快,我。」
女生哽咽了一下,「我完全跟不上他!」
我低頭看了看女生嬌小的身形,目測一米五還不到,比我都矮了大半個頭,和雲雀恭彌那個身高比起來就更不用說了,再加上雲雀恭彌平時大概也是走路帶風不會注意旁人的那種類型……所以,她說的追不上原來是物理意義上的啊。
我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雲雀恭彌在前面悠閑地邁著長腿,女生在後面兩條腿跑出火星了都沒跟上。
「噗。」
「……」女生眼神哀怨:「你笑的有點大聲了。」
「抱歉抱歉,」我盡力忍住想要彎起的嘴角,雖然事情聽起來很好笑,但是這也不是要讓我轉交的理由吧,「可也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送情書吧?而且為什麼會找我?」
真要轉交情書,可能找草壁哲也這個風紀副委員長更合適一點吧?稍微懇求一下就行,再不然拜托沢田綱吉也不是不行,只要能付他的醫藥費……
聽到我直白的說出「情書」這個詞,女生臉上劃過一點不自然的紅暈,眼神飄忽,然後才努力鎮定的告訴我原因:「因為大家都知道二年級新轉來的女生和雲雀前輩關系不錯啊!」
我:「!」
大家都知道?你們背後都傳了什麼謠言啊!
我馬上搖頭,當場造了另一個謠:「並不是這樣的,要說關系好,二年A班的沢田同學和雲雀前輩關系更好一點。」
「誒?」女生呆呆地發出疑問:「是、是這樣的嗎?」
我用力點頭。
女生垂頭喪氣了一會,又忽然打起精神:「算了,應該都一樣吧?」
我:哪裡一樣了?
「更何況,並不是我不願意自己送信……」女生自顧自和我列舉她嘗試的多種辦法,以及失敗的原因:
像傳統的放在鞋櫃裡,但是因為雲雀恭彌的鞋櫃壓根不和普通同學的在一起,她找不到在哪裡,遂失敗;
試圖放抽屜裡,同樣因為不知道雲雀恭彌所在的年級班級,失敗;
送到風紀委員會的接待室,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去的時候門口都有風紀委員站在門口守衛,所以失敗;
……
女生看起來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說到這裡手指都不由自主地用上力氣。
……等等,你的信!皺了皺了!
我幾乎要伸手阻止女生摧殘信封,那裡面畢竟是少女的滿腔心事,然而信封主人自己都不是很在意的隨意抹了抹上面的褶皺。
我好像看到名為少女心事的某種事物從信封口飄出來了。
女生:「所以!拜托了!聽說雲雀前輩不會趕你走,請你一定幫我送到!雲雀前輩看不看也沒關系,最重要的是讓他拿到!」
啊,眼神,她的眼神變了,好熱血。
「……」她要送的,應該真的是情書吧?感覺她送信的目的已經變了呢。
不過比起這個,我更佩服她一次又一次堅持不懈要送出情書的舉動,實在毅力驚人。
女生執著地盯著我:「求你了!」
「你……很努力。」我還是拒絕了,轉身要走:「但是情書這種東西,還是自己送比較好哦,加油,再見。」
女生急了,一把抱住我的手臂:「我都打聽好了!我不會白讓你幫忙!」
「作為交換,我幫你畫畫!畫什麼都行!」女生從裙子口袋裡掏出一張畫紙:「我畫畫不差的——誒?」
聽見她說的這句話,我立即不動了,扭頭看她,待她拿出那張畫紙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了神跡。
在我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手已經自己動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手中拿過信封。
女生還在愣愣看著空無一物的手,而我已經收好粉紅色的信封,一臉期待地握住她捏著畫紙的手:「你放心,交給我好了。」
我握著她的手,感覺握住了希望。
女生:「………」
女生:「哦、哦!」
我興奮地發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女生:「………………」
女生:「佐倉……佐倉真由。」
佐倉真由嗎?真是個好名字
我點點頭:「好的,真由,我叫入江攸,你叫我小攸就行了。」
女生,或者說佐倉真由神色開始茫然起來:「……啊?哦。」
她似乎還沒發應過來為什麼突然跳躍到交換名字。
我低頭看了眼時間,覺得一刻也等不了:「你等著,我現在給你送。」
佐倉真由:「誒?」
「誒!!!」佐倉真由瞬間瞪大雙眼,「你等等——」
「真由你放心,絕對給你送到,」我按下她要攔住我的手,一臉認真:「我出發了。」
佐倉真由:「……路上小心?」
她看起來整個人都恍惚了。
我給她回了個大拇指之後,立即前往天台。這個時間點,大概率是能在那裡遇見雲雀恭彌的,我滿心想著趕緊把信給他——至於收不收、看不看裡面的內容是他的事情了——然後就能和小真由商量畫的事啦!
指環戰結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激動,想到真由拿出來的那張寥寥幾筆就生動精致的畫,我感覺一下子充滿了動力。
我的圖鑒有救了!
來到天台的門前,我平復了一下呼吸,好歹還記得不能過於大聲,以免惹來雲雀恭彌不快。輕輕推門,我試探的喊道:「雲雀前輩?」
沒有回應,啊,也正常。
畢竟平時和他打招呼也最多回一個「嗯」之類的單音節。
信封還在我的口袋裡躺著,我一步踏進天台,一陣猛烈的風隨之而來,我連忙抬手遮擋,好一會之後,風才停下。
今天的風可真大。
眯著眼睛看了看只零星飄著幾片雲的淡藍色天空,我開始四處尋找雲雀恭彌的身影。
天台空蕩蕩一片,連屋頂上也沒有人。
奇怪,今天沒有在這裡嗎?
我略有些失望,倒也不氣餒。天台只是雲雀恭彌其中一個刷新點,大不了我去其他地方找找……反正只要還是上課時間,雲雀恭彌肯定還在學校裡的,花點時間找而已。
找人,我還是很有耐心的。
「你在晃來晃去的找什麼?」
雲雀恭彌在門口皺眉出聲。
出現了。
我頓時精神起來。看來不需要再跑去據說有風紀委員駐守的接待室了,我還是不太想見到飛機頭的,每天早上見到的兩排已經足夠了。
「雲雀前輩。」
隔著兩步遠,我將信封拿出來,本該坦率自然一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遞出去的時候,我微妙的,停頓了一下。
心跳好像加快了一瞬?
我忽略掉那點異樣的感覺,把信封舉到雲雀恭彌眼前。
雲雀恭彌的臉被信封遮擋了一部分,因為我的動作剎那間劃過一絲意外,又似乎多了一點隱秘的不自在。
他的頭略微後仰,灰藍的瞳孔中映出了粉色的信封,我看見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皮微垂,視線落到我臉上:「這又是什麼?」
他的語氣變了些,帶著令人難以察覺的不太自然。我一時沒有聽出來,只是他這樣一問,弄得我似乎也感受到某種遲來的尷尬。
……反正也是替別人送的,沒什麼好尷尬的。
我做好了心理建設,好歹是被人托付的,對於女生來說非常重要的心意。
於是我換上鄭重的表情:「情書。」
隔著兩步遠的距離,我清晰的看見雲雀恭彌瞳孔驟縮,微微顫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他好像很震驚。
我覺得不太對,以他的長相,在之前肯定收到過很多吧?就算運氣詭異的佐倉真由一直沒能送出去,其他女孩子也不至於這麼倒霉,肯定有那麼一兩封是送到雲雀恭彌手上的,所以……有什麼好震驚的?
……等等,我剛才是不是沒有說情書是誰的?
得趕緊解釋才對,要是被誤會了可不好。
「不過不是我的——」我正要說出佐倉真由的名字,忽然心有所感,側過頭。
雲雀恭彌後方,有著一頭金發的人大大咧咧地從門口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我竟然一點也不意外。
「恭彌,你怎麼站在這裡不動?」
「啊。」
他的目光從我的身上移到我手中信封,再轉到雲雀恭彌平靜異常的臉。
迪諾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一片空白了。
第26章
天台上的風又起了。
吹得我手中的信封獵獵作響。
有點舉累了。
我大概能明白雲雀恭彌對這封信的態度了,我有點想把手放下來,再不放下手臂就要發酸了。
但是現在這個氛圍……我偷偷看了眼迪諾,又看向暫時好像很平靜的雲雀恭彌, 不敢動。
詭異的寂靜在我們三個人之間彌漫。
時間好像過去很久,又好像並沒有多久。
迪諾咽了咽口水,空白的表情終於出現一點震驚和心虛,飄忽的視線在我和雲雀恭彌間徘徊,好半天,他才顫顫巍巍地抬手,語氣故作輕松, 「呦,好巧啊。」
是挺巧的,每次這種尷尬的時候都能被你碰到。
我懷疑迪諾是不是裝了什麼奇怪的雷達。
迪諾是沒想到今天過來找雲雀恭彌竟然會撞到女生給他送情書——那種粉嫩的信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書啊——他有些頭皮發麻,求生欲爆棚的想溜走:「……你們先忙,我, 我等會再過來。」
他逃一樣離開。
雲雀恭彌動了。
當然他並不是要接過這封信,他冷漠的視線從迪諾逃竄的背影上掠過,轉了一圈,落到我手中的信上,勾唇笑得不帶一絲感情,眼神有點可怕:「這種東西,我不需要,快點帶著它消失。」
好凶啊……這算是我第一次直面雲雀恭彌這樣的神情,一邊感慨了一下,另一方面緊跟著發愁,如果雲雀恭彌碰都不碰一下信封,能算完成佐倉真由的「只要拿到就好了!」的要求嗎?
應該不能吧?
我嘆氣。
迪諾又從門後探出腦袋,狗狗祟祟地用著氣聲:「恭彌!不要對女孩子這麼凶啦!要溫柔點!」
我:「……」這家伙真的不知道他說話的聲音其實有些大聲嗎?我都聽見了,而且……那麼大一個人縮在門後面還是相當明顯的,他沒有這方面的自覺嗎?
「想打架嗎?跳馬。」雲雀恭彌臉色不善,手中變魔術一般出現銀亮雙拐,氣勢瞬間高漲。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恭彌你不要激動——」迪諾立即否認,臉上浮現無奈尷尬的笑,然後衝著我擠眉弄眼,大概意思是:快走,我來頂著!
我:他現在身邊沒有部下,真要發生什麼……應該是頂不住的吧。
既然雲雀恭彌已經拒絕了,我利落收回信封,把它揣回口袋裡,禮貌鞠躬准備告辭:「不好意思,打擾到雲雀前輩了,我現在就離開。」
擔心被誤會,我又補充道:「這是一個叫佐倉的女孩子的,雲雀前輩不收的話我就還給她了。」
雲雀恭彌冷哼一聲,徑自走遠了些。
沒能送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不知道佐倉真由還會不會幫我畫畫……明天請她吃蛋糕吧,說不定她就同意了呢?
我掃過一邊的迪諾,如果佐倉真由的情書是給迪諾的……可能事情比現在好辦多了,就算也一樣是拒絕,以迪諾的性格也應該會好好收下,然後再溫和地拒絕吧。
見我沒什麼反應,還馬上就要走人,迪諾一臉欲言又止,剛剛他甚至伸出了試圖安慰的手,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又訕訕收了回去。
「那個,你是叫入間……啊,入江是嗎?真的沒關系嗎?」迪諾小聲詢問,眼睛往雲雀恭彌身上瞟:「需要我幫忙嗎?」
我一瞬間警覺:「就算現在幫我,也是拿不到我媽媽那邊的優惠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隨口問問,哈哈……安翠歐現在可老實了。」迪諾尬笑著擺手,他剛剛是真的沒想到這個,但是……迪諾又壓低了聲音:「真的不會有優惠嗎?」
「沒有哦。」我搖搖頭,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迪諾先生不要誤會,我只是替別人送的。」
「誒!」迪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有那麼驚訝嗎?我有些不解,但並沒在意,指了指被迪諾堵了大半的門:「迪諾先生,請你讓一讓,我要過去。」
「哦、好,好的。」迪諾還保持著那副驚訝的神情,側身給我讓了路,嘴裡喃喃:「……還真是給別人送的啊?」
他不會以為我只是為了面子才說情書是別人的吧?
我身後,迪諾似乎和雲雀恭彌又說了什麼,緊接著就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隱隱夾雜著一絲慘叫。
不過這都和我沒關系了。
我一路走一路嘆氣,怪自己出發時說得太滿了,這下該怎麼和佐倉真由說……她會不會怪我沒能完成她的委托?總之,得先去道歉吧?
我神色凝重,然後想到一個更要緊的問題:我並不知道佐倉真由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
就算要道歉,我好像也找不到人了。
我來學校一個月,班級裡的同學才剛認全,更不用說其他班級其他年級了,這可怎麼辦?
等等……萬一她還在樓梯口等著呢?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回到之前被佐倉真由堵住的樓梯口,見到一只蹲著的大蘑菇、不,佐倉真由。
還真的因為我走前說的話,一直在這裡等著啊,她就不擔心我一去不回嗎?
我走過去:「真由?」
佐倉真由唰的一下抬起頭:「小攸!你回來啦?」
「嗯……但是,」我沉重點頭,一臉猶豫糾結,最後還是把信拿出來:「抱歉啊,沒能送出去……」
但是佐倉真由的重點竟然不是這個,她目光灼灼:「那你見到雲雀前輩了嗎?雲雀前輩看見這封信了嗎?」
我:「?」
我:「見是見到了,但是他說不需要這個東西,根本沒有拿的想法……」
「我就知道會這樣!」佐倉真由握拳,又泄了氣,軟軟松開拳頭:「果然不愧是雲雀前輩……」
「沒關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雲雀前輩不會收下我的……信的。」
說是這樣說,佐倉真由還是有點難過的,雖然因為一直送不出去信,導致她有些較起勁來,但她還是真心的想要傳達自己的心意。
我有點茫然了,「真由,不懷疑一下嗎?萬一我騙你……?」
佐倉真由從我手中拿走了信,隨意塞進口袋裡:「不會的,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我的觀察!」
她說的話好像有點可怕,什麼叫相信她的觀察?
我:「你不會……」
佐倉真由立即:「什麼?偷窺!我才不是那種人!」
我:「……真由,你好像暴露了哦?」
「……」佐倉真由:「你、你聽我解釋!我就是偶爾會看見你,稍微注意了一下……知道你畫畫不好,但是又很努力地想畫什麼,也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你別誤會,我真的不是偷窺狂!」
聽到她說起我的畫,我有些麻木了,有頭發的火柴人也是很難畫的啊!
佐倉真由緊張兮兮解釋了一堆,自我感覺好像越描越黑,沮喪垂頭:「——對不起。」
我看她垂著腦袋的樣子,沉吟片刻:「沒關系,我原諒你。」
佐倉真由:「!」
佐倉真由淚眼汪汪,一臉感動:「小攸……你真好,你想畫什麼?我一定幫你畫好!」
就等她這句話了,我瞬間精神起來,一把握住她的雙手:「那我的圖鑒就拜托你了!」
佐倉真由:「……圖鑒?」
糟糕,一不小心好像說出來了,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想好怎麼描述才不會讓佐倉真由聯想到沢田同學他們了,我信心滿滿地想到。
佐倉真由帶著滿臉疑惑猶豫地走了。
我在後面小幅度地揮了揮手機,剛剛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也知道了她也是二年級的學生,且就在D班,和我隔著一個班級而已。
有了聯系方式和班級,以後就方便了。
我滿足地准備回去,樓下傳來一陣喧囂。
「泡泡老師!」
「快點!就算是跑步也要拼盡全力!沢田綱吉,再繞學校十圈!」
「什麼——!這也太過分了吧?!噫!知道了知道了!我跑還不行嗎——」
這熟悉的語調和聲音,我趴在走廊的窗邊往下看,果然是沢田綱吉一行人,都已經是放學時間,但看起來他們的體育課還沒有結束,並且他們的體育老師依舊是那個小小的,穿著運動服小嬰兒。
是reborn吧?絕對是的吧!
畢竟會在沢田綱吉身邊以教師身份出現的小嬰兒只有reborn了。
聽著沢田綱吉被reborn以「體能太差」為理由要求加練,他哭喪著臉從這棟樓下跑過,旁邊還跟著笹川了平,再仔細一看,山本武、獄寺隼人也都沒拉下,彭格列准十代目和他的左右手整整齊齊在跑圈。
一整個架勢還挺浩浩蕩蕩,惹來其他同學的圍觀。
我饒有興味地圍觀了一陣,接著又開始我今天的第三回嘆氣。
日常也是很有意思啦,但是……只展開了一點點的劇情總是讓人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後續——十年後的未來世界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我真的超想知道啊!我明白這部分劇情應該沒辦法親眼見到,但是能看漫畫也是好的,可漫畫卻一直停在那部分沒有再更新,不上不下地卡著,實在難受得很。
所以…… reborn怎麼還沒有失蹤?我非常不禮貌地想到。如果能作為幕後黑手推一把就好了,可惜我只是個普通人,只能等……
忽然,我的視線裡捕捉到一團奶牛圖案在草叢裡晃來晃去,身後的尾巴也跟著晃悠。
是藍波。
我辨認出來之後,腦中突兀地聯想到另一個人,入江正一。
藍波……入江正一……
一簇靈光從我腦海中閃過。
我若有所思:或許我能做的並不只有等待,那……就先從小正那裡下手吧。
第27章
到底該怎麼做,我其實並沒有想好。
漫畫的第十三話描述的場面看似是無釐頭搞笑的,但是實際上放到現實當中只會讓人出一身冷汗,我不太確定要不要讓入江正一面臨那樣的場面, 就算他未來是反派BOSS麾下一員,那也是十年後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只是比我大了五天,還不到十五歲的初三學生而已。
說起反派……
我面色復雜地看手機。
一個月裡,來自棉花糖星人的消息倒是沒怎麼斷過。
上回我問的「你想征服世界嗎」的問題,白蘭除了發來一個問號, 還回復了其他內容——
【征服世界?小攸真討厭,那麼辛苦的事情我才不做呢】
【還不如開一個世界級棉花糖工廠——對了, 小攸,要不我們合作!公司名字就叫做……】
【還有謝謝之前小攸送來的日本地區的棉花糖,真不錯啊,沒想到還有芥末草莓味和海鹽香菜味棉花糖, 味道好奇妙】
啊、那是前段時間出於感謝和補償心理, 我去買了市面上所有常見和不常見口味的棉花糖,一股腦打包送到了意大利——除了運費貴的讓我想哭之外。
就是他提到那兩種口味……看到感覺就生理不適了,明明看包裝應該是正常的味道啊……而且他還真的吃了。
我刷地一下關掉了手機,趕緊清空剛剛腦子裡的聯想。
還是不敢相信這個棉花糖腦袋在十年後竟然會想要征服世界, 難道這就是入江正一說的平行世界嗎?平行世界的白蘭失去了對棉花糖的愛,所以把目光轉向世界了?
也不是沒可能啊。
就是聽起來太兒戲了。
桌上的漫畫書依舊是薄薄的一本,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來裡面承載了多少內容,它和望遠鏡一樣, 是我一直沒弄明白的兩件物品。
之前見到的白發男人也很久沒再見到,更別談去問個究竟了。
媽媽也是,一個月了,還沒回家,她到底在忙些什麼?問爸爸他只會一臉奇怪的表示媽媽不是在忙著給客戶做設計,比我知道的信息還要少。
唉。
我趴到桌子上,繁雜的思緒團成了一團解不開的毛線,弄得我有些煩躁。
然後……
「打擾了,朋子嬸嬸。」我一臉乖巧的站在門口,「正一哥說要帶我去買輔導書,我就先過來了。」
「哪裡哪裡,歡迎小攸,小正!小攸來了哦?」入江朋子嬸嬸熱情衝我打招呼,扭頭抬高聲音把入江正一喊出來。
「小攸?你怎麼又來了……」入江正一不愧是你,從房間裡懵懵然走出來就發表直男言論。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被朋子嬸嬸輕斥:「你在說什麼話呢!」
朋子嬸嬸壓低了聲音,以為我聽不到的對入江正一碎碎念:「小攸媽媽出差,爸爸還在公司忙著,一個人肯定會不安啊!你是哥哥,一會照顧著點!」
「……不安?!她?!」入江正一差點叫出聲來,又被朋子嬸嬸按下去。入江正一小聲嘀咕:「我一看到她才不安呢……」
我在後面暗暗點頭,朋子嬸嬸大概對我有什麼奇怪的濾鏡吧。
可能比起我,入江正一才是更容易感到不安的那個。
「小——正——!」朋子嬸嬸拉長音調叫入江正一的名字,入江正一止住嘀咕,看向我,他的眼裡倒沒有不耐煩,就是有些微的無奈:「下午好,小攸。」
我衝他點點頭,也不知道他一會還不能說得出好。
——經過兩三天的糾結,我還是決定讓藍波和入江正一先認識一下。
漫畫裡的劇情是沒辦法復刻的,畢竟我不能指揮藍波去襲擊reborn(雖然他自己就會主動襲擊),也不能保證藍波拿出來的武器就是火箭炮(因為可能拿出來的是手榴彈) ,更不能確定藍波被火箭炮砸中後的落點一定會在入江正一家,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保險起見,雇佣藍波暗殺入江正一或許才……不,先讓他們認識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充滿可惜地劃去其中一個可行性最高的方法,目光轉向入江正一時盡力克制了其中的惋惜:「走吧小正。」
入江正一驚詫:「誒?去哪?」
我沒有理他,又看向朋子嬸嬸:「嬸嬸,我們出發了。」
「路上小心哦,小正,既然出門了,就帶小攸去好好玩一下,剛來並盛,肯定還很陌生呢;小攸,要玩得開心點哦。」
入江正一:「……」他一臉吐槽無能的樣子,大概很想說「都住了一個月還會很陌生嗎」。
我很自然的點頭:「好的,嬸嬸。」
鐵門在我們面前合上,入江正一終於問出聲:「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抓住他的手臂,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拯救世界。」
從某種方面來說我也沒說錯啊,因為——漫畫沒有更新我的世界要崩塌啦,現在就看你的了小正!
入江正一驚得眼鏡都滑落一小截:「啊?!你是開玩笑的吧!」
被戳穿了我也面不改色:「啊,被發現了。」
入江正一:「……你真是!」
「不過輔導書還是要買的。」
入江正一:「……」他完全不知道這兩個話題是怎麼扯在一起的!
「你之前說的書店我找到了,但是沒看到你推薦的書,所以快點走啦,還有其他很重要的事等著你呢。」我看入江正一有些傻愣在原地,忍不住催促。
入江正一已經麻木了:「哦。」
……
我原本的計劃是想先帶著入江正一和藍波見見面,但有句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這個蠢牛!!為什麼在別人的書上亂畫啊!會給十代目帶來麻煩的你知不知道!」
「啊啊、獄寺君!不要那麼大聲啦!話說回來你先放下藍波!」
然後是震天的哭聲,書店裡的其他客人被吵得實在受不了,紛紛從店裡跑出來,老板伸長了手也沒能挽回一個,我都在他豆大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悲痛之色。
「你們幾個!不買書就給我滾出去!」
——以上是我和入江正一剛到書店時候看到的景像。
側對著我們的獄寺隼人抓著藍波的臉往兩邊扯,腳底下散落了一地的書和畫筆,那些書上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痕跡,大概就是獄寺隼人生氣的原因了。
當然,經過沢田綱吉的勸阻,獄寺隼人終於放過了藍波的臉,只是抓著他的身體不讓他再次搗亂。
「沢田同學,獄寺同學,」我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欲哭無淚的沢田綱吉,「你們也來買書啊?」
沢田綱吉應該不太願意在這種狼狽的時候碰見同學,是熟人就算了,偏偏是不太熟悉但又認識的人,感覺會分外尷尬。他抽了抽嘴角:「是……是入江同學啊……哈哈、是啊,我本來是要買書的…… reborn非說要帶藍波來買什麼啟蒙讀物,自己卻跑了……啊,請不要在意我的話,哈哈。」
好一個本來要買。
好一個啟蒙讀物。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只是來買書,卻碰上這些事,太慘了……不過,是reborn叫他來買的?不會這也是reborn計劃的一部分吧?我偷偷觀察書店內,試圖找出裡面是否藏了個偽裝成書本的嬰兒。
獄寺隼人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十代目,那是你認識的人?」
沢田綱吉點點頭,「京子和小春她們的好朋友,之前在街上,你們應該也見……總之,你先把藍波放下來。」
「可是十代目!放下來,這家伙又要搗亂了!」獄寺隼人抱著藍波,像抱著燙手山芋,還是個會瘋狂扭動,會從頭發裡拿出糖果零食手榴彈來砸人的山芋。
——好厲害,這些都是真的吧?雖然很好奇,但為了生命著想,我還是後退了一小步。
沢田綱吉臉都要嚇白了:「藍波!不要亂扔這些東西!很危險的啊!」
「這、這又是什麼情況啊……」我身後,入江正一瞪大了雙眼,扯了扯我衣角,指著獄寺隼人手中拼命掙扎的藍波,那張小臉哭得稀裡呼啦:「小攸,這算是虐待小孩子了吧?是、是不是要報警?!」
熟悉的話讓我恍惚想到了剛來並盛町的那天,想當初我對著裸奔的沢田綱吉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沒有像入江正一這樣直接說出來。
嗯,不愧是我們入江家。
「啊?你說什麼!」獄寺隼人耳尖的聽到入江正一的話,一時心虛松了手,又故作凶狠地朝著入江正一吼道:「誰會虐待這家伙,開什麼玩笑!」
入江正一抖了抖,很沒出息地往我身後躲。
沢田綱吉憔悴地伸手:「獄、獄寺君……不要那麼凶啦,嚇到別人了。」
而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藍波掉到地上,再次嚎啕大哭,「藍波大人我最討厭你們了!!」
藍波卻沒有和以往一樣,一哭就拿出十年後火箭筒,我原本還期待一下十五歲藍波,沒想到藍波猛地竄過來,竟然直接抱住入江正一的腿,眼淚鼻涕一股腦往上面蹭。
這家伙……難不成認准了我們幾人中最好欺負的一個抱腿嗎?
我還在震驚藍波會主動靠過來,那邊入江正一已經呆住了。
因為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團黑漆漆濕漉漉的東西飛過來纏在他的腿上,發出奇怪的哭聲。
所以——
入江正一驚慌失措:「啊!這是什麼,快下來!啊——!」
我沒來得及阻止,入江正一爆發出一聲哀嚎,哭叫著瞬間跑開。
我:「……」小正,膽子實在太小了吧?
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也看傻了眼,沒想到有人會被藍波嚇到。
「那個、你的同伴……」沢田綱吉眼角抽搐,指著入江正一離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獄寺隼人毫不留情的嘲笑:「膽子可真小!我還沒見過被藍波嚇到的人!」
沢田綱吉連忙:「獄寺君!不能這麼說!」
我沉重點頭:「其實也沒說錯。」
沢田綱吉:「誒?」
「那是我的哥哥,他從小就——」我預備繼續說下去,卻猛地看見澤田綱吉的眼神發生了一點變化,我正想探究,忽然聽到由遠及近的哭叫聲,手臂被人一把抓住,下一秒我就被帶著一起跑起來。
——等等等等!什麼情況!
「小攸快跑!有——妖——怪——啊!」
是你啊入江正一!你怎麼還回來帶著我跑啊!
我一邊努力調整姿勢,一邊試圖掙脫開入江正一的手,可不知道是不是過度驚嚇,入江正一手上的力氣竟然該死的大。
啊啊笨蛋小正你快停下! !
輔導書!輔導書還沒買!還有我的計劃!
都沒開始實行啊!
第28章
入江正一帶著我不知道跑了多遠才終於停下。
兩個人狼狽兮兮地癱在一旁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大喘氣。
緩過勁來,我忍不住踹入江正一:「你到底做什麼啊!」
入江正一抖著嘴唇,委屈極了:「都、都是因為那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嚇我一跳……啊!怎麼還在這裡啊!」
他一低頭,發現腳上還纏著那團讓他嚇得跑了十裡地的東西,表情奔潰。
我:「……」你清醒一點,看清楚那是什麼啊!
我深吸一口氣,無奈俯身將藍波從入江正一腿上撕下來,撥開他凌亂的頭發,把臉轉向入江正一:「這是個小孩子,不是妖怪!」
不過藍波能抓著入江正一這麼久沒被甩下來,也挺神奇的……
「哎?誒!」入江正一扶著眼鏡仔細從藍波布滿鼻涕眼淚的臉上掃過,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尷尬起來:「還、還真是小孩子……」
入江正一蠕動嘴唇,雙頰不爭氣地浮現一絲薄紅,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們是誰啊!快放開藍波大人!」我手中的藍波掙扎起來了,感覺像抓著一只剛出水、還很有生命力的大鯉魚,很難說當時獄寺隼人到底是怎麼樣才穩穩抓著藍波那麼久的,反正我是不能。
加上藍波魔音一般的哭聲直鑽入耳朵裡……所以我很快松了手,藍波「啪嘰」一聲掉到地上。
他的哭聲停了一瞬,然後更加響亮了。
「啊,」我反應過來,為難地看了看周圍人投來的鄙夷視線, 彎腰用手戳戳藍波蓬松的頭發:「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啊!哇——!你們都是壞蛋!」藍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看到人群之中似乎有面色不善已經准備拿起手機報警的,頓覺頭大,趕忙推了推還在發呆的入江正一:「小正,怎麼辦?」
「你這個時候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啊……」入江正一也是一副頭疼的樣子,抓了抓頭發,蹲下來和藍波盡可能平視,小心翼翼開口:「喂……別哭了,我、我們……我們請你吃好吃的東西怎麼樣?」
「……好吃的東西?」
在入江正一希冀的目光中,藍波的哭聲終於停了,用他翠綠色的大眼睛看著我們,兩秒之後他刷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藍波大人要吃蛋糕!糖果!還有好多好多章魚燒!」
他瞬間滿血復活,臉上的眼淚突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聲音再次充滿了活力。
入江正一大大地松了口氣:「太好了,總算不哭了……但是那麼多東西,你吃得下嗎?」
「不要小瞧我哦,不管多少,藍波大人我全都能吃得下!誒嘿嘿嘿嘿!」
「既然這樣……誒!小攸!你要去哪?!」入江正一猛地叫住我,一臉「你要這樣把我丟下嗎」的驚恐。
我停下正悄悄溜走的步伐,若無其事轉身,正色道:「我只是不想破壞你們的初見——」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不許一個人跑掉!」入江正一的臉色變了……哇,有些可怕了。他深吸一口氣,咽了咽口水,做出生氣的表情:「因、因為,誰讓是你叫我出來的!你也有一份責任!本來以為只是買書,誰知道遇上這些奇奇怪怪的人……還被這孩子纏上……總之,你得跟我一起把這個孩子送回去!」
「……好哦。」
他虛張聲勢的樣子確實讓我產生了一點心虛,畢竟一開始叫他出來的目的就不太純粹,這下把人惹毛了,還是老實點吧。
「吶——你們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快點帶藍波大人去買吃的!」
藍波在我們腳邊上竄下跳,模樣實在囂張,半點看不出來前幾秒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哭。
入江正一:「……」
平復心情之後,只剩下了無奈:「知道了知道了。」
入江正一轉頭盯著我,眼中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准跑」三個字。
……好吧好吧。
藍波和入江正一打頭陣,我在後面慢悠悠跟著。
說實在的,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按照這樣的局面發展,還會不會達到漫畫書裡描述的那個劇情了,順其自然吧……「我的那份不要加蛋黃醬!」
我一個箭步上去阻止。
「你早點說啊……哎,算了,那份加了蛋黃醬的就給我吧……」入江正一小聲抱怨,遞給我一份新的,沒有蛋黃醬的章魚燒。
「藍波大人我每種醬都要!」
店家爽快應道:「好嘞!」
而後,我們三個人坐在公園邊的長椅上,人手捧著一份章魚燒。
藍波飛速叉起一只塞進嘴裡,被燙得嗷嗷叫,又不肯松口,竟然就這麼吃下去,看得我和入江正一露出相同的無奈表情。
「這孩子是你認識的人家裡的吧?」入江正一問道。
我點點頭,「是啊。」
入江正一偷瞄了一眼藍波,聲音變小了點:「那吃完章魚燒,趕緊把他送回去——你知道地址的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我目光在入江正一和藍波身上巡游,最終放棄地嘆口氣,悶悶塞了口章魚燒在嘴裡,「知道啦——」
「你這個人還不錯嘛!」藍波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吃完了自己那份章魚燒,又眼巴巴的看著入江正一手裡那份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被盯得受不了,入江正一趕緊把章魚燒給他,藍波滿足地誇贊:「我宣布,你有資格當我的小弟啦!是不是很高興!」
「……」入江正一吐槽無能的樣子:「這種事情誰會高興啊。」
我戳戳入江正一的手臂,聲音也變小了一點:「哈哈哈。」
入江正一:「……」
啊,小正瞪過來了,臉頰好鼓,等下又要生氣了。我立即假裝很忙的起身,詢問還在和章魚燒奮戰的藍波:「小藍波,你想喝點什麼啊?」
「唔?」藍波嚼著章魚燒,臉頰也鼓鼓的,聽到我的問題毫不猶豫的:「葡萄汁!藍波我最喜歡葡萄汁了!」
「小正呢?」
「我?我隨便啦……什麼都行。」入江正一似乎又想起出門前嬸嬸交代他的話:「要不還是我去吧,你在這待著?」
「沒關系,我一會就回來。」我招招手,往附近的飲品店小跑著去,似乎聽到後面藍波又和入江正一說著什麼。
雖然今天的行程沒有半點對上我的計劃,但是目前看起來也挺不錯的。
從店裡出來,我抱著一袋飲料邊走邊想,抬起頭,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人。
是雲雀恭彌。
今天天氣很不錯,這裡正好也是他的巡視路線,遇見也算挺正常的……不過那是之前了。
從我幫佐倉真由給他送情書之後,就不太能碰見了,包括在學校的天台上。
有種他好像在生氣的微妙感覺,或許這並不是我的錯覺。
突然被送了一封陌生人的情書,可能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會高興吧?我訕訕走過去:「下午好……雲雀前輩?」
雲雀恭彌沒理我,像看不見我似的從旁邊走過,伴隨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
——哇,感覺真的在生氣哎。
明明之前打招呼都會有回應。
我面色驚奇地看著雲雀恭彌的校服長袖從我面前飄過。
這下怎麼辦?
我在原地待了幾秒,咬咬牙追了上去,把人惹生氣了,總得要道歉彌補一下吧。
「雲雀前輩!請等一下!」
雲雀恭彌腳步沒停,我只好小步追上去,看他沒有排斥的樣子,明明要道歉的話,一說出口卻變了:「雲雀前輩……是在生氣嗎?」
雲雀恭彌忽然停下來,神情冷漠,眼睛淡淡的瞥我一眼:「哦?草食動物,是什麼讓你產生我在生氣的錯覺?」
「……」我眨了眨眼睛,回憶之前雲雀恭彌叫我不是「喂」就是「你」,現在這樣叫……還挺少見,所以,應該多少還是有點生氣的吧?
我一臉誠懇:「對不起。」
雲雀恭彌不說話,臉上逐漸浮現不悅的神色。
我想了想,從懷裡的袋子中掏出我自己的那瓶橘子汽水,擺出上供的姿勢:「請用!如果還不夠,我明天再買一些別的送給前輩,作為補償。 」
我看見雲雀恭彌盯著汽水瓶盯了好一會,表情似乎略有松動,又加把勁:「我下次絕對不會再這樣做了,對不起!」
雲雀恭彌終於再次看我,「所以你就拿這個?」
……啊,不行嗎?本來也沒什麼准備……看來要哄這家伙沒那麼容易,我內心嘆氣,有些沮喪:「只有這些飲料,真不好意思了。」
我收回手,本以為雲雀恭彌會就這樣走開,但是等了一會,他還沒有動,反而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別過臉,「椰子汁。」
我:「?」
啊,等等,他這個意思是……!
我明白過來,又嫌懷裡抱著的飲料礙事,干脆一把塞到雲雀恭彌手裡,轉頭就跑:「雲雀前輩稍等,我很快回來!」
還好還好,我和雲雀恭彌的友誼還是有得救的嘛!雖然只是我單方面認為的友誼……但好歹也是一起在天台吹風的關系,再說,如果以後真的都遇不上雲雀恭彌……我可就再也摸不到毛乎乎軟綿綿,乖巧任人撫摸的雲豆了,那樣的事我才不要!
我一路小跑,抱著冰涼的椰子汁內心有些忐忑,擔心雲雀恭彌會扔下我的飲料袋子直接走人。好在我趕到的時候,雲雀恭彌還是站在原地,一只手抱著袋子,側身不知道在想什麼。
乍一看竟然有點微妙的乖巧。
不過這想法可不能說給雲雀恭彌聽,絕對會被打的。
「雲雀前輩!」
我把椰子汁遞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看著他,這可是他選的,總該收下了吧?
第29章
前面說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
陽光毫無保留地撒遍整個公園,作為景觀的公園樹木,葉片上泛著發白的反光,和不遠處澄碧的湖水一同灼人眼球,樹蔭之下是一點點碎金光斑,隨著不知何時起的微風晃動,搖曳如海面上的波瀾。更遠處還有慢悠悠散步的人們,閑聊的聲音被風裹挾著送過來,隱約形成一種對比。
我看見光同樣落到雲雀恭彌的臉上, 睫毛微垂, 投射出一小片淡色陰影, 遮住琉璃似的灰藍色瞳孔。他極快地眨了幾下眼睛,伸出手,骨節分明,纖長白皙的手指在光線充足的地方, 看起來像在發光。
手上一輕,雲雀恭彌已經拿走了那罐椰汁,又將我的那袋飲料塞過來:「拿好你自己的東西。」
和我剛才一模一樣的動作,很難不懷疑雲雀恭彌夾帶了一點小脾氣,不過也無所謂, 既然收下椰子汁就說明他不生氣了。
我重新抱回自己的袋子,禮貌點頭:「那麼就不打擾雲雀前輩巡視了,再見。」
雲雀恭彌原本要轉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看過來的眼神讓我感到幾分莫名。
我:「?還有什麼事嗎,雲雀前輩?」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椰子汁,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從他這低頭裡竟然品出一點「就這樣被一瓶椰子汁收買了嗎」的茫然。
——這就有點可愛過頭了吧。
不得不說, 我被自己的腦補驚到,但又微妙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我又試探開口:「那……我明天再給前輩送?」
雲雀恭彌抬起頭,驕矜頷首,這才丟下一句「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轉身離去。
我陷入沉思:還真是這樣的啊。
雲雀恭彌這個人……某種意義上也還挺好懂的?
——對了,入江正一還等著我呢。
我趕忙回到長椅處,看見半個魂要飄出來的入江正一,以及還抓著他的袖子不停問「你想看boss給藍波大人的禮物嗎?」的小牛。
發現我終於回來了,入江正一總算活過來,一臉哀怨:「小攸……你怎麼去了這麼久——你一直看手做什麼?」
我一個激靈:「沒什麼,路上遇見熟人了,喏,給你飲料。」
「啊?謝謝,可是……」入江正一猶猶豫豫又要再問什麼,我干脆躲過他伸出來的手,將飲料貼到他的臉上,看他被冰得叫出聲, 「好冰!停停停!我知道了,我不問就是了!」
聽到他求饒,我這才把手松開,重新坐到長椅上。
入江正一無奈抹掉臉上的水漬:「你可真是……問個問題還害羞了……」
我:盯——
在我的注視下,入江正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說話了,老實喝起了果汁。
「藍波大人的葡萄汁呢?」蓬頭小牛也終於放過入江正一可憐的袖子,一臉期待地盯著我手裡的袋子。
「在這裡,給你。」我把飲料打開插上吸管之後,遞給他,自己也打開汽水罐子,猛喝一大口。
吃飽喝足之後,藍波乖巧了許多,再纏著入江正一玩的時候,入江正一臉上的抗拒都少了許多。
「話說回來……」入江正一抱著藍波,艱難轉過臉對我說話:「還是快把他送回家吧,他的家人應該著急了。」
說的也是。
我點點頭,喝掉最後一口汽水,一起身,看見前方忽然揚起大量塵土,以及由遠及近的吼聲——
「——拼死也要找到藍波!——發現了!」
一簇橘紅色的火焰在少年額頭熊熊燃燒,熟悉的藍色星星短褲在風中飄蕩。稍微遠的地方,還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在後追著,兩人表情一個焦急一個放松,根本看不出是一塊出來的。
我:「噗。」
啊、竟然讓沢田同學開了死氣模式來找藍波嗎?不愧是你, reborn……而且人數還變多了,剛才不是還只有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的嗎。
入江正一還在雲裡霧裡,「怎、怎麼了?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藍波的名字……啊!」
他同樣看見正在往這邊狂奔的,頭上著火少年了,抱著藍波的手開始顫抖,勉強分出一根指頭指著前面:「那是什麼啊!」
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入江正一:「你最好現在把藍波放下來,不然……」
我的話沒說完,沢田綱吉眨眼間就衝了上來,兩手一抬,直接把入江正一端起來了。
嗯……端盤子見過嗎,就是那樣的端法了。
當然了,換種說法,也可以稱之為:
公、主、抱。
入江正一:「誒……誒?!」
「……不然就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了。」我補充道,同時目光有點復雜,公主抱和被公主抱的兩位都是男性,感覺有點微妙呢。
「這種事你早點說啊啊!!」入江正一崩潰大喊。
「藍波!找到了!」處於死氣模式的沢田綱吉根本聽不到入江正一絕望的喊聲,目光堅定的仿佛要入ま,「下一步,回家!」
「等等,這位同學,你冷靜一點!把我放下來!」入江正一不敢動,急得頭冒冷汗,但看沢田綱吉對他的話沒反應,又去推抱在自己懷裡的藍波:「藍波!你快讓他停下!」
藍波昏昏欲睡,摳著鼻子,甚至還翻了個身:「什麼?等藍波大人睡醒再說,藍波大人現在要睡覺了——」
「你別睡啊!」入江正一又連忙看我:「小攸!快做點什麼!」
我一臉同情:「抱歉……」
入江正一:「你別道歉啊!——」
他的話音未落,又變成拖長了音的慘叫聲——因為沢田綱吉跑起來了。
我看著小正的魂再次飄出來,成為公園裡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也不知道沢田綱吉回到家清醒過來之後,會不會和小正,兩個人雙雙蹲在角落一起抱頭崩潰……別說,這畫面出現的概率還挺大的。
沢田綱吉帶著入江正一和藍波一走,剛剛才趕到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又分別喊著「十代目」「阿綱」追上去,沒幾分鐘,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踮著腳眺望已經看不見的沢田綱吉,嘆了口氣,將飲料罐子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抬腳跟上去。
畢竟入江正一還是我哥……總得去救一下。
略微回想了一下,我記起沢田綱吉的住址是在……啊,糟糕,漫畫裡顯示的具體地址是用兩個圓圈代替,只能大概猜測是在三丁目十二番地三號樓……不行就只好一家一家找過去了。
我目光沉痛,小正,要多委屈你一會了。
保險起見,我還是打電話問了笹川京子。
笹川京子:「誒?綱吉同學確實住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放松地舒了口氣,還好,看來我猜的沒錯,又和電話裡的笹川京子解釋了一下:「是這樣的,我的哥哥被沢田同學帶走了。」
笹川京子聲音聽起來迷惑極了:「……被綱吉同學帶走?」
「嗯,是的,現在我得把他救回來。」
笹川京子:「哦……那,加、加油?」
我:「嗯,明天再和你細說吧,再見。」
「……再見。」
在電話掛斷之前,笹川京子的聲音依舊充滿了疑惑不解,但還是安慰我說綱吉同學不會傷害我的哥哥,這我當然是知道的,只是……小正有可能會遭受到的不是物理上的傷害啊。
趕在天黑之前,我順利來到了沢田綱吉家門口。
從房子外面看,這就是一處普通的居民住宅,裡面靜悄悄,沒有什麼大動靜。
我剛一這樣想,房子裡頓時傳來藍波震天的哭聲還有炮彈轟炸聲。
聽到這聲音,我腦子裡一下子有畫面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
連外面的我都聽見了哭聲,可想而知裡面的聲音得有多大,我在圍牆之外躊躇片刻,探出腦袋往裡看。
那扇棕色木門砰的一聲從裡面打開,穿著西裝的蓬蓬頭少年滿臉驚恐跑出來,沒到門口就被地面的石子絆倒,他顧不得疼痛,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逃竄——因為一手一盤黑暗料理的碧洋琪怒氣騰騰緊隨其後。
我注視著兩人一前一後跑遠:「……」
親眼見到還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身後傳來有些成熟的女聲:「你是誰?怎麼在我們家門口?」
一回頭,臉上已經變得神清氣爽的碧洋琪略有戒備地看著我。
碧洋琪回來了那就說明……十年後藍波,一路走好。
我在心裡默哀了半秒,然後快速組織了語言向碧洋琪說明了情況。
「所以,我是來找我哥哥的,他還在這裡嗎?」如果小正已經自己回去了的話,我就當做來這邊打了個卡。
「原來如此,我說阿綱怎麼突然帶回來一個陌生人,」碧洋琪恍然大悟,露出大姐姐的笑容:「沒關系,他還在裡面,現在和我弟弟躺在阿綱床上休息,你不要擔心。」
我有些艱難地消化她的話:「……這樣啊。」
碧洋琪這話……信息量還挺大的……
什麼叫「和我弟弟躺在阿綱床上休息」?
……啊,我懂了,應該是那麼回事吧。
我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幾分同情。
第30章
「打擾了。」
我跟在碧洋琪後面,小心踏進了彭格列日本分部——沢田綱吉的家裡,裡面是和外面風格一致的普通日式裝潢,側邊應該是廚房和客廳。
聽到玄關的動靜,穿著圍裙短發的女子探出半邊身體,「碧洋琪,有客人來了?」
「嗯,阿綱帶回來的那個男生的妹妹找來了,」碧洋琪雙手叉腰:「阿綱真是的,不知道別人的家人會擔心的嗎。」
「原來是這樣, 」和沢田綱吉有著相似容貌的女子一臉歉意:「我是阿綱的媽媽,我們家阿綱給你添麻煩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說著就朝我深深一鞠躬,我連忙躲開:「伯母不用這樣,我想……沢田同學應該也不是故意的。」要說罪魁禍首,還得是旁邊那個悠閑喝著咖啡的reborn啊。
「呦, 入江, 」reborn衝我端了端杯子算作招呼,「你要找人的話,在樓上哦,不過他大概還沒醒, 我可以讓阿綱幫你背回去。」
確實,小正還沒醒,沒有人幫忙的話,我很難把他帶回去。我只稍加思索便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reborn欣然應下這聲感謝:「不用客氣。」
「——喂!你們這樣說問過我的意見沒有啊!」沢田綱吉在樓梯口很是無語。
「可是不是你帶人回來的嗎?把他送回去可是你的責任,還是說,你想讓入江一個女孩子把她哥哥背回去?」 reborn慢悠悠反駁,把沢田綱吉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轉向我,那張臉上的心虛簡直一覽無余。
「……就算是這樣的,那不也是因為你——!」沢田綱吉說到一半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頸,眼珠子慌亂掃過我和正微笑靜聽的沢田奈奈,臉憋得通紅: 「總之都是你的錯啦!」
沢田奈奈皺起眉毛:「阿綱!明明是你突然間把人帶回家,怎麼怪到reborn身上去了!」
「可是!」沢田綱吉煩躁地抓抓頭發,最後重重嘆口氣:「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那個,入江同學,你的哥哥還在我房間……」
沢田綱吉猶猶豫豫的,估計在糾結要不要讓我這一個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女孩子進到他的房間,沒一會他放棄似的:「你跟我上來吧。」
感覺像放棄了自己的清白似的,他這樣反而讓我有點抗拒了,默默後退了一步:「不太好吧……」
漫畫裡沢田綱吉的房間都是黑白色的,雖然看不出什麼,但誰知道一個男生的房間裡會有什麼,又不是每一個國中男生都和入江正一似的,能收拾得一塵不染,讓強迫症患者看了狂喜。
reborn發出譴責的聲音:「阿綱,居然要邀請不是很熟悉的女孩子房間,真是輕浮呢。」
「就是,」碧洋琪眯起眼睛,吐出誅心的詞:「花心男!」
「……什麼!你們!」沢田綱吉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他深吸一口氣:「真是的,我不管你們啦!」
他一個轉身氣呼呼地回樓上。
我看看reborn,又看看一臉無所謂的碧洋琪,最後再次看向reborn:「你們好像說過頭了。」
「別說得好像你沒參與一樣,笨蛋入江,」 reborn輕哼一聲:「再說,這也是考驗的一部分。」
我:「嗯……」
如果在漫畫之外,沢田綱吉還是每天面對如現在這般奇奇怪怪的考驗……那還真是辛苦啊。
當然,我還是上樓來到沢田綱吉的房門口,好在他的房間暫時還挺正常,我很禮貌地克制自己的視線,盡量不要亂飄,然後一眼看到角落裡的那張床。
上面整整齊齊地躺著兩個人,把本來就不算大的床鋪襯得格外狹窄。
兩個人動作非常整齊地捂著肚子,雙目緊閉,面色痛苦而掙扎,尤其是小正,頭發凌亂的像在風中狂奔幾百米一樣……也不是像,應該就是吧,畢竟小正可是被公主抱了幾百米狂奔到沢田家的。
「這、這是,」沢田綱吉結結巴巴說道:「因為總不能讓其中一個躺到地上,其他房間也不方便,只好在我的床上擠一擠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是憐憫的眼神啊沢田同學。
我假裝看天花板:「沒什麼,你看錯了。」
沢田綱吉一臉無語:「……你也太刻意了一點吧。」
我沒理他這句話,告罪一聲踏進去,又對著躺在外圍的獄寺隼人發愁。
從位置上看,我大概能猜出當時是什麼情況,無非就是沢田同學帶著小正回到家,驚嚇過度的小正胃痛倒下,緊隨而來的獄寺隼人看到碧洋琪,於是胃痛倒下的人再加一。
簡直不要太好猜。
但是現在怎麼把小正弄出來就是個難題了,隔著獄寺隼人也不好直接叫醒他,等他自己醒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看向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干、干什麼啊?」
我一臉誠懇:「沢田同學,你能不能尖叫幾聲?叫救命那種。」
聽到親愛的十代目的求救聲,或許獄寺隼人就會醒過來了吧?
沢田綱吉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跳起來:「你說什麼啊!我才不會尖叫!」
我默了默:你現在不就在叫嗎……
我轉頭看床上的獄寺隼人,感覺他暈的時間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久,「獄寺同學怎麼還沒有醒?」
「我怎麼知道……啊,說起來……」沢田綱吉想起來了,一言難盡的扣了扣臉頰:「他來的時候,不小心吃了碧洋琪剛做好的有毒、啊不是,餅干,就這樣了,碧洋琪就是帶你進來的那個人啦,她做的東西,額,有點難吃。」
沢田綱吉還是講的委婉了,碧洋琪做的食物哪裡是難吃二字能形容的。
但在他看來我不應該知道這事,所以我也只是點點頭,然後和沢田綱吉一起對著床上的兩個人嘆氣。
只是受了點驚嚇,入江正一怎麼還不醒來?
我不想等得太久,開始指揮沢田綱吉:「沢田同學,麻煩你先把獄寺同學搬下來。」
「啊?我嗎?」沢田綱吉茫然了一下。
「當然是你了,蠢綱。」 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上來了,在門口發出淡淡嘲諷。
沢田綱吉只好忍氣吞聲:「好吧好吧。」
他費力拖拽著獄寺隼人的身體, reborn又把目光移向我,一臉天真無邪:「入江,需要我幫你叫醒你的哥哥嗎?」
reborn的叫醒服務……?
回想起沢田綱吉早晨起床的種種遭遇,我果斷婉拒:「不用了,謝謝。」入江正一今天的遭遇已經夠慘了,還是放過他吧。
小嬰兒揚起嘴角:「是嘛,真可惜。」
我:……你的臉上可看不出一點可惜的樣子哦。
那邊沢田綱吉已經把獄寺隼人拽下來,讓他暫時靠在床尾,我過去,用力晃了晃入江正一:「入江正一!快醒醒。」
不知道是我力氣太小了還是入江正一實在已經睡死過去,在我晃動之下,入江正一依舊雙目緊閉,呼吸均勻。
我:「……」不是吧,真睡著了?
於是我扭頭看沢田綱吉,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沢田綱吉:「……」
reborn笑得很開心:「加油吧,阿綱。」
「…………」沢田綱吉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滿目真誠:「謝謝你,沢田同學。」
沢田綱吉嘴角抽了抽,勉強接受了我的感謝:「……哈、哈哈,不用謝。」
嘴上是這麼說,但他看起來快要哭了。
好在入江正一的家距離沢田家不算很遠,而且走到一半的時候,入江正一終於幽幽轉醒,「我這是在哪裡……啊!」
發現自己在陌生人的背上,入江正一嚇得立即開始掙扎:「你是誰!快放下我!」
「啊啊!你別亂動!要摔倒了!」
「讓我下來啦!」
「都說別亂動了!啊——」
「啊!」
一陣兵荒馬亂,兩個人齊齊摔倒在地,發出痛呼。
我低頭看地上這兩個笨蛋:「……真遜。」
入江正一捂著腦袋不滿:「都什麼時候了,小攸你還這樣說……」
「就是……」
我:……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統一戰線了?
我伸出手:「好了,快起來吧。」
兩個人這樣坐在地上怪丟臉的,周圍人要投來奇怪的目光了。
但出於男孩子莫名的好勝心,兩個人沒好意思借我的手,自己爬起來。
我:「……」
男孩子真奇怪。
入江正一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觸碰到不知道什麼地方時,發出疑惑的聲音:「嗯?」
我:「怎麼了?」
入江正一遲疑開口:「口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他抬起頭,看清旁邊沢田綱吉的臉,顧不得剛才的疑惑,連連後退:「你!」
入江正一又下意識地捂著胃部,臉色開始發白。
我趕緊解釋:「小正,是他一路背你過來的。」
「……」入江正一尷尬地扯起嘴角:「是、是嘛……謝謝你。」
沢田綱吉也尷尬,胡亂擺手:「不,本來也是因為我,你才……」
聽著沢田綱吉的話,入江正一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慌亂後退:「總之,謝謝你了,我現在可以自己回去,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入江正一拉著我趕緊離開,基於禮貌,我還是回頭衝沢田綱吉揮揮手,便聽見他欲哭無淚的聲音:「……糟糕,好像被當成奇怪的人了。」
確實呢,大概給小正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不然可不會這樣。
入江正一帶著我跑了好幾步,才一臉後怕的松開我的手:「真是太可怕了。」
我挺好奇他到底在沢田家看見了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小正?」
「……你不要問啦,」入江正一臉上浮現出一言難盡和糾結的神情:「總之是很可怕的事情!」
你這樣說我只會更想知道哎,但是小正這麼為難……算了,等他的心理陰影淡了一點再問吧,我不免有些可惜:「好吧。」
回去之後,據說小正開始做起了噩夢,朋子嬸嬸還很擔憂:「你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是看起來,小正的心理陰影短時間裡是淡不了了。
我升起一絲對入江正一的愧疚感,看了看毫無動靜的漫畫書,又發出一聲嘆息。
總覺得這樣下去會發生不太好的事情啊……我托著腮幫子想著,忽然感受到一陣熟悉的光。
一低頭,方方正正的漫畫書散發著白色光芒。
我精神一振,它終於再次更新了。
第31章
還未正式上課,教室裡四散著細碎的聊天聲音,趁著老師還沒來,彼此之間肆意分享自己所見的趣事。
我靠在窗邊, 不住往樓下瞟。
正對著我所在這棟教學樓的就是學校的門口,能把樓下進校的學生以及排在兩側的風紀委員看得一清二楚;外面則是學校圍牆以及並盛中學學生必經的道路,上面的學生從他們行走的速度和動作可以看出來是否著急,而再遠一些就被逐漸密集的居民住宅遮掩,不過還是能看到若隱若現的學生身影。
其中也包括明顯垂頭喪氣的沢田綱吉和他兩側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
他們三個的組合,幾乎呈現一個凹字,加上沢田綱吉標志性的發型,簡直不要太明顯。
我又在他們附近找了一圈, 並沒有看見reborn的影子。
我微微坐直了身體:是劇情開始了嗎?
沢田綱吉的垂頭喪氣是因為reborn終於失蹤了嗎?
漫畫都開始更新,劇情再不發展就說不過去了哎……而且昨天突然升起的那種預感,給我一種要是沒有按照漫畫劇情發展,世界就要被毀滅一樣, 實在是太奇怪了。
……也說不定確實會是這樣。
這本漫畫某種意義上,或許我得稱它為預言書……不管其中的細節是否存在偏差,但是目前來看,事情確實按照它裡面的走向在發展著。比如黑曜中學的戰鬥,黑曜的事件發生時我還不在並盛町,但現在一個多月,我也早打聽清楚,當時確實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還有後來的指環戰, XANXUS的陰謀……所以,十年後的世界也可能真的被毀滅,被那個總是笑眯眯的棉花糖腦袋毀滅掉。
我一陣脊背發麻,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
不。
不會的。
我忽然冷靜下來。
隱約有了另一種猜測。
「小攸!在看什麼呢?」
耳畔響起淺野奈的聲音,我側頭迎上一張好奇的笑顏,然後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在發呆而已。」
「這樣啊……」淺野奈了然點頭,又指了指外面:「不過,剛才開始就有個女生站在外面一直看你哦。」
我:「嗯?」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佐倉真由抱著一本熟悉的本子在門口鬼鬼祟祟往裡看。
我一下子站起來——我的圖鑒已經完成了? !
真由的速度可真快!
不愧是學了五年繪畫的美術社成員!
——
「給你,我都按照你的要求畫好了。」
走廊的窗邊,佐倉真由將本子,不,是將圖鑒遞給我,一臉疑問:「你拿這些畫到底要做什麼?你讓我畫的……」她的聲音陡然變小,看了看周圍才繼續說道:「怎麼感覺像是學校裡的同學?尤其還有一個,不就是——」
佐倉真由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了:「不就是雲雀學長嘛!」
我內心大吃一驚,她怎麼看出來的!我應該描述的很隱晦啊。
佐倉真由:「……我又不是笨蛋!」
從情書投遞失敗之後,佐倉真由對於雲雀恭彌也沒那麼執著了,當初大概是某種奇怪的好勝心起來,非要送情書不可,等知道真的送不出去之後,才歇了這份心,現在倒是能很平常的叫著雲雀恭彌的名字。
「難不成……你也喜歡雲雀學長?」我還翻著本子欣賞,佐倉真由一出口就讓我差點把剛到手的畫撕碎,好在她很快自己反駁自己的話了:「也不對,你讓我畫的那麼多,總不可能每個都喜歡吧,裡面還有女生和小孩子呢……」
不行了,再不打斷,她的思想就要變得很可怕了,我啪地一下合上圖鑒,「這只是我的一個興趣而已。」
「興趣?」佐倉真由呆呆的重復。
「嗯。」我煞有介事地點頭:「遇見有趣的人或者事情,想要記錄下來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佐倉真由茫然了:「啊……是這樣嗎?」
「是的。」我用力點頭,忽然靈光一閃,看了看教室裡的淺野奈,又看了看面前臉上寫滿問號的佐倉真由,我將圖鑒塞到她的手裡,「再幫我畫幾個人吧。」
把這本「漫畫主角團圖鑒」改成「入江攸好友圖鑒」似乎也很不錯呢。
至於上面的「好友」是不是真的好友,就無所謂啦——我單方面宣布全都是好朋友。
聽完我的描述,佐倉真由臉頰上起了兩片紅暈:「誒……誒?也、也要畫上我自己嗎?」
我壓制住內心的躍躍欲試,鄭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拜托你啦,好朋友。」
佐倉真由看了看我,忽然笑了,臉上還是紅紅的一片,神情卻鎮定了不少:「好吧,我知道了。」
佐倉真由拿著圖鑒來,又拿著圖鑒走了,我心情也一掃剛才的陰霾,明朗起來。
未來的事情變數很多,至少現在我能做的也都做了。而且沢田綱吉去到未來,應該也不僅僅只是參觀和了解十年後的殘酷,肯定是去解決十年後的危機,籠統的說,就是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啊……總一點不真實感呢。
我忽然有些恍惚,一個月之前,我還在想著不會有什麼世界需要黑手黨去拯救,現在看來,沒准還真的要靠黑手黨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啊,小攸如果有機會拯救世界,會去做嗎?」
「哪怕需要犧牲一部分人?」
媽媽曾說過的這兩句話突兀地浮現在我腦海中,讓我微妙的產生了一點不安。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她當時說的這兩句話,和現在漫畫劇情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我不清楚,也無從得知。因為媽媽越來越忙的工作,我最近和她的聯系少之又少,說起來也有三四天沒和媽媽通過電話,之前的每回也都是匆匆問過日常之後就掛斷,根本沒機會讓我詢問。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只是單純的訂單業務繁忙。
這麼久來,我可積攢了許多的問題,等她沒那麼忙了,我一定要好好問清楚。
我回到座位上,才剛坐好,班主任老師抱著一些卷子走進來。
要進行課堂測試了。
不管什麼拯救世界,現在也得先應付考試,就算是隔壁的准·救世主·沢田綱吉也免不了要過考試這一關。
這樣一想,我整個人又覺得清爽了不少。
午休時候,我特意繞了路,如願以償的「偶遇」沢田綱吉。
「沢田同學,」我先簡單問候了一聲,假裝有些意外地在他身旁找了找:「怎麼沒看見reborn先生?」
「是入江同學啊,」沢田綱吉也隨著我的動作左右看了看,摸摸腦袋:「 reborn的話……早上還看見的,雖然被藍波的十——」
沢田綱吉急忙住了嘴,生硬地轉過話語:「……和藍波玩鬧了一下,現在應該躲在學校的什麼地方喝咖啡吧,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我眨了眨眼睛:「沒什麼,只是有些奇怪而已,畢竟,他不是總在你身邊嗎?」
「說的也對啊,十代目,reborn先生去哪了?今天好像一直沒看見他,難道說這是reborn先生今天的測試,讓我們找到他?」獄寺隼人從旁邊走過來,一陣思維發散之後,眉毛習慣性皺起就開始四處尋找,目光鎖定一處准備上手:「——不會在那裡吧!」
沢田綱吉連忙扯住獄寺隼人的衣服,阻止他:「啊,沒事的,獄寺君, reborn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什麼測試,不用在意的。」
話是這樣說,沢田綱吉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擔憂神情。
看起來差不多了, reborn大概率是去了十年後,接下來該輪到沢田綱吉了……
我暗自點頭,又猛然覺得不對……等等,怎麼感覺像是幕後大boss會有的那種心理啊,撤掉撤掉。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我又朝他揮揮手,轉身就走:「那我就先走了,再見,沢田同學。」
沢田綱吉回過神:「啊,入江同學再見。」
我沒走多遠聽見獄寺隼人充滿質疑的聲音:「十代目,那個女生就過來問reborn先生的?怎麼看都感覺很可疑啊!」
沢田綱吉無力的聲音傳來:「……獄寺君,入江同學只是個普通女生,用不著這麼懷疑!」
「十代目這麼說了,我就先放過她,要是她真的不對勁,就用我的炸彈給她點厲害瞧瞧!」
「都說了只是普通人啦……」沢田綱吉的聲音越發微弱無力,滿腔無奈都要溢出來了。
……不愧是你,獄寺隼人,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和這個銀毛忠犬計較。
——等會就讓真由把他改醜一些,哼。
但是。
走了十幾米遠之後,我停下來,側身往後看。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已經不在原地,我眯著眼睛看了一會,想著剛才和他們短暫的交流,感覺到自己的某種想法發生了改變。
我好像沒辦法再用看番劇那樣的心情看「漫畫」了。
因為那不是漫畫,是現實。
是我認識的人身上,真實發生的事情。
第32章
回到教室裡,淺野奈對我突然的離開詢問了幾聲,然後打開她手中的月刊滿眼都是「好好磕」:「快看,這期好甜!夢野老師真會畫啊!討厭的男生竟然是一直安慰自己的神秘人——!」
我:「?」
野崎老師最近到底在拿什麼當做漫畫參考啊?
淺野奈吃驚地眨眨眼睛:「小攸沒有看過這篇漫畫嗎?在學校裡其實還挺受歡迎的, 啊,其實就是一個校園戀愛故事啦,但是筆觸和故事情節很細膩,所以還是挺推薦的哦?」
淺野奈遞過來的漫畫書上,夢野咲子幾個字就在書頁右下角,還配著幾顆愛心, 「能畫出這麼好的漫畫,夢野老師肯定是個優雅溫柔大姐姐!」
淺野奈越是用這樣崇拜向往的語氣, 我越是不好對她說實話,不忍心告訴她夢野老師是個身高一米九,體格健碩的男高,會破壞掉清純小女生的美好幻想的……我勉強點頭:「嗯……嗯, 夢野老師很厲害呢。」
也不知道這次的配角是取材了他身邊的哪位。
「抱歉,小攸是不喜歡這類話題嗎?」看我似乎很勉強,淺野奈有些忐忑地收回了月刊漫畫,「好像確實沒怎麼見到小攸看漫畫呢……」
相比漫畫,這個年紀的女生確實更多的會喜歡其他元素,會討論社交平台上大火的時尚話題,淺野奈肉眼可見的收斂住了臉上的表情,似乎只要確定我對漫畫不感興趣就不會再提。
「不是的,我也喜歡看漫畫哦,只不過類型和小奈的不太一樣而已……」我趕忙搖頭, 內心有些自嘲,哪裡是不太一樣呢, 簡直區別大了。
畢竟一個取材現實進行改編,是夢幻美好讓人向往的酸甜戀愛,另一個雖然摻雜有趣的日常,但掩蓋不了它現實得有些殘酷的內核,不斷的爭鬥、鮮血、戰爭……與前者處於兩個世界。
我的聲音逐漸停住,開始覺得有些奇怪,我平時是不太把那本漫畫拿出來——出於方便,我還是把它叫做漫畫書了——但是淺野奈應該多少也是見過幾回的吧,她沒有意識到那是漫畫書嗎?
說起來,拿到漫畫書這麼久,我竟然沒有產生半點把它分享給其他人看的想法,明明之前也有幾次想和媽媽說這本漫畫書的存在,卻總在開口之前遺忘……這很不對勁。
我並不是那種腦中帶著記憶宮殿的神奇天才,但是對於自己的記憶力,我還是有幾分自信,偏偏在和漫畫書有關的事情上總是顯得健忘。
難道漫畫書上被下了什麼術式嗎?說到底,這本書到底是從哪來的?
看了眼淺野奈,我暫時壓下這些疑問,猶豫幾秒,將漫畫書從抽屜裡拿出來擺在她面前,試探地開口:「就是這本了。」
我的心髒砰砰直跳,捏著漫畫書邊緣的手指微微用力。
淺野奈的臉上露出一些迷茫,她用力瞪大了眼睛看我的漫畫書,又忽然笑了:「小攸,你拿錯了吧,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本子嘛!我想想……不會是你的日記本吧?」
她的反應如我所願,心中的想法被證實。
……果然別人是看不見的嗎?
「啊,被發現了,不過猜錯了,不是日記本,」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假裝真的只是拿錯了,隨意地翻了翻,一邊偷瞄淺野奈的神情,見她真的對黑白色的書頁內容沒有反應,才重新放回去:「只是筆記本而已。」
淺野奈一臉理所當然:「那是肯定的,筆記本和漫畫我還是分得清楚的——不過真的不是日記本嗎?」
她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絲戲謔。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我搖頭否認。
「當然不是。」
「誒?是嘛——」淺野奈開玩笑地拉長語調,話題一轉,說到最近新開的、女孩子們愛去的店,又說起學校裡的誰誰誰和某個學長告白。
我出神地聽了一會,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站起來。
「抱歉,小奈,我……有事出去一下。」
「啊?」淺野奈懵懂地點頭:「好哦……不過你又要出去?再過一會午休要結束了哦。」
「嗯,我會馬上回來的。」我隨口應著,拎起掛在桌邊的紙袋子,將漫畫書也一起放進去。
路過隔壁班級,我匆匆掃過一眼之後不再停留,樓下的花壇附近、操場邊緣……沒有找到我想見到的身影,我環視一周無人的走廊,輕輕敲了敲牆壁:「reborn先生?」
自然是沒有人應答,也沒有突兀的出現一扇小門。
我抿了抿唇。
轉換目標,直奔天台。
——普通人看不見的話,那麼故事的主角,以及主角相關的其他人,他們會看得見嗎?
如果也看不見,那這本只有我可以看見的漫畫書,用意就十分奇怪了……難道只是讓我一個沒什麼能力的學生圍觀欣賞主角的故事嗎?
不——
我的手觸碰到冰涼的鐵門上,一個激靈,忽然明晰起來。
——是為了促使劇情發展。
我腦中忽然蹦出這樣的話。
從這個角度想的話,似乎確實是這樣。漫畫停滯不前的時候,因為對後續劇情的渴望,我嘗試讓入江正一接觸到主角團,後來漫畫也確實更新了,說明入江正一認識藍波是後續發展的必要一環。
可是……為什麼是我?
……和那個「監管者」有關嗎?
眾多疑惑盤成的毛線團才解開一些又纏繞上更多疑團。
這種感覺真是難受極了,我忍不住咬牙,漫畫書作為一本預言書,為什麼不配一個試用說明?
站在門口,我深吸一口氣,算了,慢慢來,我總會知道一切的。
整理好心情,我推開天台的門,「雲雀前輩?」
一如既往的沒有回音。
也……正常。
「找我什麼事?」
冷淡的聲線自上方傳來。
我抱著懷裡的東西,才失落的低頭,聽到聲音,立即驚喜地看過去,果然見到雲雀恭彌又坐在屋頂上,披在肩上的校服外套松散的垂落,同時,我注意到他的手裡拿著一本書。
原來雲雀恭彌還會看書啊……打住,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發現我的視線落到書上,雲雀恭彌挑起了眉:「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看這個?」
「當然不是。」我仰頭看他,覺得脖子有些不舒服,分出手揉了揉後脖頸,往外走了幾步之後再回身,從紙袋裡拿出東西:「之前說好的歉禮,對了,還有一份點心。」
點心是爸爸給我做的,現在就忍痛分給雲雀恭彌了。從上回送過椰汁之後,出於一點私心,我後續送給雲雀恭彌的都是不同的食物,乍一看像是什麼投喂現場,不過也因此逐漸了解了他的偏好,比如相比汽水更喜歡日式清茶,不喜歡炭燒仙貝但對於傳統點心來者不拒……
原本都是在放學時候送過去,因為那時候去接待室找他一找一個准,現在只是順手帶上。
我碰到袋子裡的漫畫書,猶豫了一下:「還有……」
雲雀恭彌收回目光,輕輕翻過一頁書,語氣不鹹不淡:「又是情書?」
我一個頭皮發麻。
感覺雲雀恭彌這句話怪怪的,有點可怕。
「……都說了不會再那樣做了,雲雀前輩稍微相信一下我啊。」我咽了咽口水,感覺一絲無奈,不會因為就那一次,就導致我在雲雀恭彌那裡的信用度降低了吧?
雲雀恭彌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上來。」
我為難地看了一眼牆的高度,發出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
雲雀恭彌眼睛還是沒離開書:「左邊。」
左邊?
我往左側邊走過去,發現那邊的牆面上安著一只鋼鐵爬梯,與地面垂直,直通房頂。
這梯子什麼時候安上的,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我懷疑地看了眼還在安然看書的雲雀恭彌,實在想像不到這個人爬梯子的樣子,不過現在倒是方便了我。
鋼鐵的梯子有些滑,我一手抱緊袋子,一手緊緊抓著梯子邊緣,小心地往上爬。
樓頂的風還更大一些,我撥開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走到雲雀恭彌的側後方。此時雲雀恭彌是坐著的,而我是站著,一眼看過去,他圓潤的腦袋就看得格外清楚。
感覺是和他本人完全不符的後腦勺呢。
摒去奇怪的念頭,我小心坐下,供奉一樣的把東西擺到雲雀恭彌的身側,想了想,又往前挪了挪,直到看見雲雀恭彌被頭發遮住一部分的側顏。
雲雀恭彌對我悄悄靠近的動作沒有什麼反應,他的右手向後一伸,准確摸到飲料罐子,手背上的指節骨感明顯,輕輕用力,「哢噠」一聲,飲料罐就被打開。
「……」我順著他手指的動作看上去,雲雀恭彌輕呷了一口,沒什麼表情的放下,看來對這個口味的飲料不算排斥。
——但我只是想問一下雲雀恭彌是否能看漫畫書的內容啊,怎麼不知不覺就上來了?
其實剛才在下面就能直接問的吧……我有些懊惱自己的行為,又看了眼袋子裡的書,還是將其拿出來:「雲雀前輩,你看這本書……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雲雀恭彌側過頭,纖長的眼睫垂下,「這次的是日記本?」
我:「……?」
怎麼一個兩個都認為這是日記本,不對,我忽然明白過來,雲雀恭彌這是話裡有話呢。
所以遞情書的事件在雲雀恭彌這裡是過不去了嗎?
我忍不住放大了音量,臉上已經感受到了熱意——被氣得。
「不是!」
我沒有想到雲雀恭彌會計較到這種程度——這人被換了芯子吧?裡面的是六道骸還是誰?
反正不會是那個雲雀恭彌,我有些羞惱地攥緊了漫畫書。
第33章
「哇哦, 」雲雀恭彌輕輕抬眼,冷淡的灰藍色瞳孔似有流光,映照著無邊的藍天:「你那是什麼眼神?」
他的語調略微上揚, 像是夾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可惡,這家伙就是在戲弄我吧?
明明應該早就察覺到我拿的不是什麼見鬼的情書或者日記了,我瞪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眸,視線下移了一些,落到他的手邊上,那裡放著我擺好的點心盒子。紙質的盒子裡完整地躺著六枚形態各異的點心,是我爸爸的拿手之作,我都沒舍得吃……如果雲雀恭彌再提一次情書或者日記,我就……我就把點心拿走,不給他了!
我壓下了想要用漫畫書問候雲雀恭彌那顆圓腦袋的衝動,天台上的風也帶走了一些我臉上的熱度,讓我平靜許多,我又靠近了一些,將漫畫書遞過去:「雲雀前輩,你覺得這本書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我行動之間,雲雀恭彌已經又轉回去了,低頭繼續看他的書,但手指卻拿起紙盒裡備著的竹制短簽,戳起一只點心往嘴裡送,從後方看,只看得見他因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臉頰,像正在進食的倉鼠。
聽到我的話, 雲雀恭彌停頓了一下,放下了簽子, 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漫畫書上,又慢悠悠移走,拿起飲料罐子又喝了一口。
他一直沒說話,我的眼神也就不由得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一手撐著地,身體有些著急地向前探,想要觀察他的表情,但他的臉被手和飲料罐遮擋了大半,只露出來一部分光潔的下巴,沿著流暢的下頜線能看見他脖頸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滾動了一下。
我也跟著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會看得見嗎?
如果看得見,我該怎麼解釋這本封面上印著reborn大頭像的書?不過雲雀恭彌這人或許沒那麼多閑心思追究漫畫書的存在,換做是reborn或者沢田綱吉估計要對著漫畫書刨根問底。
我的手臂撐得有些發麻,正想換一只手,天空處傳來一聲清脆細長的鳴叫,抬頭望去,嫩黃色的雲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在我和雲雀恭彌的頭頂盤旋幾圈,悠悠下落。
我感覺頭上有了一點細微的重量變化,以及分外熟悉的爪子抓住頭發的輕微拉扯感。
我:……= =
雲豆是有多喜歡我的頭發啊。
我看向雲雀恭彌,眼裡充滿控訴,以及「快把雲豆拿走」的強烈暗示。
雲雀恭彌輕飄飄投過來一個眼神,聲音不鹹不淡:「雲豆。」
雲豆在我的頭上撲棱了兩下翅膀——是的,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雲豆張開了翅膀,帶起了我頭頂的幾縷發絲,雲豆可愛歸可愛……但是怎麼總愛弄亂我的頭發?
我頭上一輕,雲豆揮著一對小翅膀,從我的頭頂轉移到了雲雀恭彌的頭頂。
這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
雲豆舒適自在地往雲雀恭彌的頭發深處藏了藏,還順便用深黃色的鳥喙梳理自己雜亂的羽毛,偏偏雲雀恭彌還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仿佛完全不知道圓滾滾的黃色小鳥在自己的頭上做什麼。
淡漠的神情和頭上的萌物、漆黑的發色和鮮亮柔軟的嫩黃羽毛……一眼看去只感覺得到強烈的反差。
這簡直、這簡直……
我一個抬眼對上他正好看過來的眼眸,又趕緊向後坐直了身體,掩飾性的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你在期待什麼?那不過是一本普通的筆記本。」雲雀恭彌終於開口,他放下罐子,金屬的瓶子與地面碰撞發出輕微聲響,我的心也隨著那聲響落下來。
雲雀恭彌的語氣是冷淡的,只是配合他頭上的雲豆,冷淡霎時就被衝掉不少,看起來已經沒有多少威嚴感了。
不過,他果然是看不見的啊。
確實,畢竟漫畫封面上的reborn還挺顯眼,如果別人真的能看得見,早在我無意識拿著跑的時候,就被發現了。
只有我能看得見真實內容的漫畫書……聽上去像被選中了一樣,但是為什麼被選中的是我,不是別人?就因為那個奇怪的「監管者」名頭?
我的情緒不知覺間變得低落,腦袋也垂下來:「……也是,就是一本筆記本……抱歉,為這點小事打擾雲雀前輩了。」
雲雀恭彌頭也不回發出一個氣音,光聽聲音我都能想像得出來他一臉不屑挑眉的樣子,沒有什麼能讓他放在眼裡,就如同天上的浮雲。
或許我也該學一下雲雀恭彌這樣的做派……漫畫和現實的交織,我就純粹的當個旁觀者,做一個見證者——
我猛地停住,眼睛慢慢睜大。
像切爾貝羅說的那樣,見證一切?
我無聲吐氣,莫名有些心煩意亂,忽的又聽見翅膀拍打的聲音,下一秒,一團軟乎乎的東西鑽進了我的手心,尖尖的鳥喙蹭了蹭我的手指。
雲豆?它不是剛才還停在雲雀恭彌頭上嗎?
我遲疑的抬頭看過去,雲雀恭彌仍舊在安靜看書,他好像感覺不到雲豆已經離開他的頭頂一樣,手邊的點心早不知道什麼時候吃完,留下空空的盒子和竹簽,除了剛才的那聲氣音,空氣中便只偶爾響起細微的紙與紙摩擦的翻書聲音。
我原本准備起身的動作停了停,暫時不想這麼快下去了。
手上的漫畫書放回了袋子裡,我兩只手捧著雲豆,拇指輕輕撫摸雲豆柔軟的羽毛,又順便掂了掂,然後小聲嘀咕:「……怎麼感覺又胖了? 」
不過看在它有安慰到我,手感也很好的份上,就先打消讓雲豆減肥的想法吧。
愉快的摸了一通毛茸茸,我看著雲雀恭彌的背影,忽然伸手,在他肩上一戳。
雲雀恭彌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僵了一秒,我還沒來得及覺得好笑,雲雀恭彌回頭,眼神有點凶,但總感覺已經沒什麼威懾力了。
我捧著雲豆,一臉真誠:「謝謝雲雀……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雲雀恭彌一副「你莫名其妙說什麼呢」的樣子,眼神還帶著剛剛的一點不悅。
這個人真是……
我在他的目光中站起來,微微俯身,把雲豆放回他的腦袋上,一低頭,我似乎在雲雀恭彌的瞳孔中看見自己輕微揚起的嘴角——如果不是場合有些奇怪,我還想摸摸自己的嘴角,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這樣的弧度。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要把漫畫的事情告訴他,如果是雲雀恭彌的話,就算知道漫畫這本算得上預知未來的書,也估計是不屑一顧的態度吧。
我感覺話已經到嘴邊,但莫名的又咽了回去,說出口的話便換了一句。
「總之,謝謝你……我就先走了。」
我衝他點點頭,也不知道為什麼,離去的步伐相比來的時候更為輕快了一些。
但是下去的爬梯就比上來時候的可怕,比雲雀恭彌剛剛的眼神還要可怕一點——我戰戰兢兢握著爬梯扶手,幾乎花了上來時間的一倍才成功落地。
以後還是不爬上去了……我心有余悸離開天台,回到教室。
漫畫之外,我還是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吧?
「小攸,你回來啦?你到底去做什麼了,神神秘秘的。」
我沉吟片刻:「唔……問了別人一個問題,還摸了毛茸茸獲得心靈上的撫慰?」
淺野奈:「?那又是什麼啦!」
「其實也沒什麼……對了,明天休息日要不要去新開的店,不是說挺受歡迎的嗎?」我把漫畫書放好,提起淺野奈和我說過的最近人氣挺高的新店, 「叫'可愛的森林',對嗎?」
淺野奈當即撐起手臂站起來,「對!那就這樣說好了!」
她興致勃勃地開始規劃:「可以先去吃個芭菲,前段時間為了減肥,我很努力忍了好久好久……今天必須要去補充甜食能量……」
我在旁邊聽著淺野奈的計劃,充當無情的點頭機器人。
心思則已經開始飄遠——淺野奈說的店鋪都在商業街上,那麼到時候就順便……再找找那個人。
幸好休息日依舊是個晴天,沒有煩人的雨水阻礙行動,我和淺野奈很快在街頭彙合,目標明確的去了我們常去的那家店。美美吃過甜食之後,淺野奈明顯開心了許多,好比說平時的淺野奈是在向外撒柔和的小花瓣,現在的淺野奈則是不要錢一樣的播撒陽光——
「哪有那麼誇張……再說陽光本來也不要錢啊!小攸又在亂說了。」淺野奈紅了臉辯駁幾句,接著目露疑惑:「咦?」
我側頭詢問:「怎麼了?」
「唔……我看見小學的同學了,」淺野奈盯著我身後的一個方向,像是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不過我和她不是很熟悉……啊,她過來了。」
淺野奈的小學同學嗎?
我轉過身,看見來人有些意外。
「小春?山本同學?」
山本武爽朗一笑,衝我們抬起手:「呦,入江同學,淺野同學。」
一身淺黃色衛衣裙的三浦春見到我則是露出驚喜的笑容:「小攸!還有淺野同學,你們這是出來玩嗎?咦,你們都認識啊?」
不需要多做解釋,三浦春便明白了,一合掌:「既然都認識那就不做介紹了!對了,正好問問你們,你們有看見一個小嬰兒嗎?」
山本武配合的伸手比劃出一個球形,「他大概這麼大——」
淺野奈兩眼茫然地從山本武比劃出的形狀轉到三浦春臉上,呆呆重復:「嬰兒?」
我覺得她更想說的應該是「那個形狀是嬰兒的形狀?!」,實不相瞞,我也想這樣說,山本武抽像的表達能力讓人能難聯想到那是嬰兒。
三浦春看了我一眼,恍然大悟捶手:「我想起來了,小攸之前也見過的呀,是綱先生家的小嬰兒,小reborn。」
「你們有見到嗎?」
在紙上見到算不算……?我心裡這樣想著,對著三浦春搖搖頭,「沒有。」
山本武撓撓頭,遺憾的和三浦春對視一眼:「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還得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如果小攸見到reborn的話,記得聯系我哦!」三浦春離去前又叮囑我一句。
我當然是點頭的,但是吧……我目送三浦春匆匆離去的身影,再次確認了劇情正在按照漫畫的進度發展著,所以在這個時代是絕對找不到reborn的,因為他已經被換到十年後了。
而不久之後,他們兩個人也會被換到十年後,也就是說我會見到十年後的各位主角團了,雖然在漫畫裡見過,但能親眼見一見也是挺不錯的——十年後的三浦春看起來都成熟穩重了不少,變化還真大。
而且我還挺好奇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彭格列十代目,有些想知道reborn的大改造,會把一個廢柴初中生改造成怎樣的黑手黨首領,真想看看啊。
看著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的兩人,真正什麼都不知道的淺野奈一頭霧水:「怎麼那麼著急,是小孩子走丟了嗎?不應該先報警嗎?」
「可能想先找找吧。」我漫不經心答道,腦中還在回想著漫畫裡出現過的十年後的各位。
「哦……」淺野奈若有所思點點頭,替三浦春他們擔憂了一下:「小嬰兒一個人在外面還是挺危險的,希望能早點找到吧。」
危險?應該說反了吧。
別的小嬰兒不知道,但如果是Arcobaleno那幾位彩虹之子在外面,危險的可是別人。我心中腹誹一陣,迎著淺野奈的目光:「嗯,希望如此。」
不過,是誰用了十年後火箭筒把其他人送到未來的呢?因為漫畫裡都是十年後的視角,連我都不知道是誰干的。
藍波?
不太可能……
切爾貝羅?
應該不會吧?
「小攸,你快看這套胸針!」淺野奈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出來,她捧了一個裝了兩枚胸針的禮盒到我面前,做工精巧的胸針被頂燈照出溫潤秀美的光澤,兩枚胸針主色一綠一灰,正好分別是我和淺野奈瞳孔的顏色。
胸針美麗是美麗,但相應的,它的價格也相當美麗,淺野奈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放棄了。
「……等我下個月零用錢發了再過來,」淺野奈戀戀不舍地放下禮盒:「希望到時候它還沒有被賣出去。」
「沒關系的,」我嘗試安慰她:「就算賣出去了,也還有其他好看的胸針呢。」
「說的也是。」當然,嘴上這樣說,淺野奈的眼睛還是不住地往那套胸針看,看得出來非常喜歡了,只可惜我和她身上帶的錢加起來也不夠,所以只能暫時離開。
不過分別的時候,她還是送了我一件櫻花形狀的小掛飾,說是沒能買下胸針,就拿這個做替代了。
「我就從這邊回家了,明天見啦!」
我和淺野奈在三岔路口揮手道別:「嗯,明天見。」
淺野奈的身影漸漸遠去,我收好小掛飾正要往家的方向走,從側方匆匆忙忙跑過一個人,是沢田綱吉。
他怎麼在這裡——哦,也對,他家就在這附近。
看他匆匆忙忙的樣子,應該是要回去找藍波,想叫出十年後的藍波問個清楚,也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我。我沒有打算和他打招呼,只看了一眼就要轉身,又忽然看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沢田綱吉身後。
我定睛看去,紅棕色的頭發被風吹起一縷,在空中飄揚……入江正一?
跟在沢田綱吉後面的正是入江正一,似乎為了跟蹤不被發現,他還特意穿了一身不起眼的T恤,上面印著黑色的DARK英文,和他現在暗戳戳的跟蹤行為真是符合極了。
我一臉凝重地看著入江正一業務不熟的,一路躲在電線杆、垃圾桶以及自動販賣機後面,時不時還扶著脖頸上掛的耳機,假裝在聽音樂,自以為別人不知道的跟著沢田綱吉回家……他明明都害怕得腿在發抖,為什麼還要跟蹤沢田綱吉?
旁邊的路人都投來奇怪的目光了啊小正。
躲在距離入江正一十幾米遠的花壇後面,我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思考了一下當前狀況,陷入了沉思。
——等等,現在的場面不就變成沢田綱吉——小正——我了嗎?這是什麼套娃中的套娃啊……不會我的後面也跟著一個吧?
就那種經典的,跟蹤者的後面還跟著另一個跟蹤者,後面再跟著一個跟蹤者,然後循環下去……
我懷疑地向後看了看,再三確認並沒有第三個套娃之後,放心的舒了口氣,然後繼續盯著入江正一。
——小正這家伙到底要做什麼?我還記得他前段時間還被嚇得做噩夢,看見沢田綱吉都要繞路嗎,怎麼今天膽子這麼大了?
很快沢田綱吉到了家,焦急的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就這樣急匆匆進去。
沢田綱吉進了門之後,入江正一迅速趴在圍牆上面。看了眼房子裡的狀況,入江正一開始痛苦地撓頭,把自己本來有些亂的頭發弄得更亂之後,又再次踮起腳尖,從圍牆外面往裡看。
而我閃身到了沢田綱吉家對面的巷子裡,借著陰影藏住自己,從我的角度,看不清楚入江正一的表情,但是看得清楚他的每一個掙扎糾結的動作,就好像在為自己的決定感到痛苦,在內心做著激烈的正邪爭鬥。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
入江正一……你不會是踏上什麼歧途了吧?而且竟然這麼想不開,選擇了沢田綱吉家?
我滿眼復雜。
第34章
我觀察了一會入江正一。
他在圍牆邊上抓耳撓腮,時不時看看腕上的手表,像是在確認時間。由於他的行為過於奇怪,以至於沢田綱吉鄰居家,出來扔垃圾的家庭主婦疑惑地看向他。
我猜測,如果不是入江正一看起來就是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加之現在滿臉通紅,肯定要被誤以為是什麼小偷了。看那位扔垃圾的阿姨對著入江正一搖頭,似乎把他當成是想要拜訪好友、但因為過於害羞才徘徊門前的少年,竟然也沒有多懷疑,扔完垃圾就又回去了。
也不得不感慨沢田的鄰居心大。
但凡換個多疑好事的人,現在入江正一就要對著人百口莫辯或者干脆羞憤離去。
當然也有第三種可能, 那就是被警察叔叔抓走教育了。
不過入江正一運氣好,鄰居可能也對沢田家總出入一些奇怪的人免疫了,總之現在入江正一依舊在圍牆邊上糾結。
很快,他想要等到的時機似乎到了。
沢田綱吉家的二層傳來細微的爭吵聲,從二樓打開的窗戶看去,隱約可見沢田綱吉的身影,他顯眼的頭發尖還在大幅度晃動。
入江正一也終於出現別的動作了。
他向後走了兩步,調整身位和角度,手中不知道攥著什麼,但看他緊繃的後背,不用想也知道他其實一定非常緊張。
我微微皺起眉毛,他在緊張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被揭曉了——
大約十秒之後,入江正一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一手緊緊攥著,短暫的蓄力之後,他閉上眼睛用力往二樓的窗台扔去。
我:……? !
我差點要喊出來了。
小正你這樣是扔不進去的啊!
——等等,什麼!
看著眼前的一切,我目瞪口呆。
事情的發展超出我的想像,我瞪大了雙眼,親眼看著那枚粉紅色的物體從入江正一手裡離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完美的弧度,在我眼中像是慢動作一般,小巧粉紅有著金平糖形狀的東西准確無誤地穿過窗台,掉進那個房間。
——不是,這樣也行的啊?
一聲爆炸隨之響起,震得這個房子似乎都顫抖了兩下,我木然地看著眼熟的淡粉色煙霧從唯一打開的窗戶裡慢慢飄出來,房子再次恢復一片寂靜。
啊?
什麼情況?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呢?我踮起腳尖,但因為角度問題,我完全看不到窗戶裡面的情況,沒辦法確認是不是沢田綱吉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十年後的彭格列十代目是成年人,估計也不會鬧出太大動靜……不,等等。
剛才還能隱約看見沢田綱吉的頭發,沒道理換成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反而什麼都看不到,十年後的他反向增高了?
不能吧……
我盯著窗戶半天,煙霧散去之後,空無一人。
人呢?
我藏在陰影處,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狀況了。
「……成功了!哈、哈哈,可以的嘛正一!」相比起我還看著窗戶,入江正一終於大喘氣一聲,覺得自己完成了什麼大事一樣,肩膀放松下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自言自語,又伸出手指數了數,數完,臉上表情像天塌了一般:「……還有,九個……九個?!」
入江正一哀嚎一聲。
他有些崩潰地靠牆,捂著肚子,聲音聽起來像要哭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個?可惡……胃又開始痛了,為什麼我要遇上這種事啊……」
他細細碎碎的抱怨聲一點點傳入我的耳中,我看他的目光也不由深沉了幾分。
——沒想到啊小正,原來讓沢田綱吉換到十年後的人是你啊,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就和白蘭搭上成為他的反派小弟了嗎?足足早了十年、不,五年?三年?
不對啊。
我拿出手機。
和白蘭最近的聊天還停留在他准備去探索隔壁小鎮新開的餐廳,發過來的語音也還帶著沒被打壓過的天真和與往常並無不同的甜膩,看起來不像是在策劃征服世界的大反派。
而且說實話,我還是有點不想相信十年後的入江正一會配合白蘭,幫助他征服世界。
我迷惑地眨眨眼睛,眼看入江正一鬼鬼祟祟准備離開,我不假思索地再度跟了上去。
至於沢田綱吉……
我最後看了一眼寂靜無聲的房子,扭頭離去,現在最值得探究的是入江正一的行動,莫名沒有出現的十年後沢田綱吉之後再說。
現在能確定的是十四歲的沢田綱吉已經去往十年後,也就是說,劇情已經開始了。換一種中二少年們喜歡的說法,那就是命運的車轱轆軸已經開始轉動,誰也無法讓它停下來,不僅不能停,它還必須要轉下去。
因為大概率,要靠他們拯救世界了,只是不知道入江正一在這裡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是反派的一份子還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入江正一並沒有回家,而是循著路線在找什麼一樣,在路口張望半天。
我靠著電線杆打了個哈欠,一邊思索他在尋找什麼。
如果是他將人一個個送到十年後,那麼按照順序,應該就是……
旁邊正好還有一個自動販賣機,我瞥了眼遠處毫無所覺的入江正一,側身往販賣機裡投了兩個硬幣,取出一瓶橘子汽水。
我才打開喝了兩口,忽然感受到一陣打量的視線,憑著感覺看過去,正對上一雙疑惑的綠色眼睛。
和我的眼睛是同一色系,但對面那個人的眼睛顏色更濃郁一些,像是兩顆翡翠,不過這兩顆翡翠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展現出多好的情緒。
不用說,正是獄寺隼人。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我衝他略微一點頭:「下午好,獄寺同學。」
因為我先打了招呼,獄寺隼人似乎也不太好意思過於暴躁,嘁了一聲,看了我兩眼。
「我記得你是叫入江?……你這家伙為什麼怎麼會在這裡?」
獄寺隼人提著一袋大約是土特產的東西,臉上的表情一半警惕一半奇怪。
我一臉平靜:「路過而已。」
「路過?」獄寺隼人皺了皺眉,勉強相信了。踟躕片刻,他本來要走,又生生停下,走到我面前,「正好有事問你。」
這個角度,正好完全擋住了入江正一。
因為擔心入江正一在這段時間離開,我有些心不在焉起來:「什麼?」
「你剛才就在附近吧?既然如此,你有沒有看到reborn先生?」他又別扭又凶狠的樣子讓我聯想到脾氣不太好的貓。
「沒有。」我很快答道,又裝作有些奇怪的問:「先前碰到山本同學和小春,他們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是出什麼事了嗎?」
「棒球笨蛋和小春嗎,他們也還沒找到嗎……」獄寺隼人嘀咕兩聲,又覺得我還挺配合,抬頭看我的表情緩和一些,「是發生了一點,不過跟你關系不大!總之,如果你看見reborn先生,就通知我們……通知小春那個女人!」
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在拜托人,獄寺隼人的語氣好了一點,但還是充滿了別扭,我看他的眼神忍不住帶上一點驚奇——畢竟還挺少見到他這樣的表情。
獄寺隼人被看的有些忍不了,捏著袋子嘩啦啦作響:「——收起你那個奇怪的眼神!」
小氣。
不讓看就不讓看吧。
我很快的收回目光,還干脆側身對著他,只是從余光看去,他好像更不爽了。我想了想,可能是我收回目光和轉身的動作太利落,讓他覺得自己被嫌棄了吧。
獄寺隼人的額角跳了跳,長哼一聲,決定不再理會我,抬腳要走,腳邊卻忽然飛來一只粉色的小球:「這是什麼——」
我一邊小口啜著汽水,一邊留心觀察獄寺隼人的動靜,正巧看見那只粉色小球飛過來的全過程。
是從獄寺隼人的後方,那邊也是入江正一所在的方向。
粉紅色的小球啪嗒一聲砸在獄寺隼人腳邊,巨大的爆炸聲與粉紅色的煙霧再次出現,眨眼間,獄寺隼人就被裹在煙霧之中,他那句話的尾音也被煙霧一同吞沒。
我捂住耳朵後退幾步,忍受著耳內回蕩的殘余轟鳴聲,目不轉睛地盯著煙霧,直到裡面代表獄寺隼人的陰影消失。
煙霧散去之後,我面前已經空無一人,沒有獄寺隼人,也沒有十年後的他。
有的只是和我遙遙相對的入江正一,看見我的時候,他的臉上什至還帶著發現自己一擊即中的激動。
入江正一僵住了,激動的表情也掛不住了:「……」
我又一次慶幸自己良好的視力,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還能看清入江正一臉上不斷變換的表情,實在是有意思極了,如果不是情況不對,我真想掏出手機錄下來。
畢竟一般情況下,很難見到一個人臉綠了又紅,紅了又綠的。
一直這樣沉默也不太好,於是我舉起空著的那只手,朝他揮了揮,聲音放大了一些:「小——正——」
入江正一終於回過神,臉色煞白一片,他停在原地好久,嘴唇抖了又抖,最終,他選擇拔腿就跑。
他這樣看起來更是做了壞事被人發現的反應了。
但是你能跑到哪裡去呢?我目光中情不自禁帶上一絲憐憫。
笨蛋入江正一絕對忘了,我是知道他家地址的。我把手裡喝空了的汽水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空蕩的垃圾桶裡頓時響起沉悶的回響。
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盡量克制自己的眼神不要過於反派。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我就不遮遮掩掩跟著了。
——小正,我來找你了。
第35章
黃昏時刻, 逢魔之時。
啊,當然,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妖怪幽靈的存在,只是眼下這個氛圍,感覺非常適合這句話。
我一抬頭,充斥著橘黃色的天空逐漸被一層層暗色的雲覆蓋,與落日相反的方向,雲層的色調更灰,看起來很厚重一些,只在邊緣微微鑲嵌出一層淺金輪廓,雲層的下方是被暮色籠罩的城市。昏黃色爬上居民樓的房頂,將原本的顏色混淆,附著苔蘚的圍牆也在這樣的光線下呈現一種詭譎的色彩。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風雨欲來的危險前兆。
兩邊的行道樹在突起的晚風中輕微晃動枝條,葉片與葉片相互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前方,瘦弱的少年慌不擇路的埋頭向前,余暉把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長到幾乎能觸碰到他身後的人。
安靜的街道上回蕩著兩種腳步聲,一個是少年慌張的步伐,另一個則是四平八穩,不急不緩,每一下都像踩著什麼旋律,與樹葉間的摩擦聲混合成了某種夢魘,從地面的影子一路向上,一寸寸纏住少年的身體——
這樣的氛圍, 如果我再搭配上一件帥氣的風衣和墨鏡,不就完完全全是電影裡那種, 在最後時刻壓迫主角的反派了嘛。
只是我身上套著的是出門前挑好的襯衫和短裙,背了個小巧玲瓏的背包,一點都沒有那種氣勢。
我有些可惜地想著,一邊又在格外安靜的道路上,將腳步聲踩得更為響亮。
前面入江正一的身形明顯瑟縮一下,跑得更快了,原本還有籃球大小的背影這下只有黃豆點大了。
跑這麼遠,我把小皮鞋踩得再大聲他估計也聽不見,原地想了幾秒,我拿出了手機。
從聯系的列表上往下翻找,看到屬於入江正一的音符頭像,我手指一戳點進去。
上面的消息是前不久入江正一發過來請求幫忙投票的鏈接,某個視頻網站正在舉行年度優秀創作者的投票,他很喜歡的一個吉他翻彈的投稿者正在其中,還被我撞見過很多次,他模仿那位投稿人的手法彈吉他的畫面。
所以為什麼看起來明明會想成為一位音樂人的入江正一,怎麼十年後成了征服世界大軍的一員?實在讓人費解。
我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留片刻,在一眾【我來啦! .jpg 】和【讓我看看.jpg 】的奇奇怪怪表情包中,最終選擇發送了一個【黃豆微笑臉】,就是已經被廣大人民認為是嘲諷的那個微笑表情,我覺得用在現在這個時候,相當合適。
發送成功。
不過入江正一沒有回復。
他現在忙著逃跑躲避我,當然不會有空關注手機上的信息了,所以發這個信息,純粹是我個人的惡趣味發作了。
我心情很好的將手機收了回去,但看著入江正一遠去的背影,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面對清純JK的不良少年……肯定是錯覺,哪有不良少年是我這樣的初中生呢?明明獄寺隼人更像一點。
前面已經看不見入江正一的身影了,他雖然看起來一副運動廢柴的樣子,但是一旦被刺激到還是跑得挺快的嘛。
我加快了腳步。
入江正一今天的「任務」應該是完成了。漫畫中,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是一前一後被送往未來,其余的人應該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分批次送過去,想到入江正一偷偷摸摸跟在他們後面扔粉紅色的小炮彈還沒被發現,也是挺厲害的。
天色又暗了一分。
剛才還帶著橘色的天空眨眼間已經鋪滿陰雲,帶來一點壓迫感,濃厚的黑色在雲層底部蔓延。
要下雨了?
我抬頭看了看,再低下頭時,猛然發現我身旁的店面非常眼熟。
透明的櫥窗裡擺放著各式玩偶,店內的貨架上陳列著眾多文具,應有盡有,樣式精美可愛。
——這不就是當初買到望遠鏡的店嗎!
找了那麼久沒有找到的店,今天卻突然出現了。我這下也顧不上逃竄的入江正一,當即推開店門。
門上音色清脆的風鈴聲和男人的聲音一同響起。
「歡迎光臨——」
白發男人站在櫃台後面,看見是我,一點也不意外地推推眼鏡:「哎呀,是你啊,小姑娘。」
「果然是你。」
我快步走到他跟前,雙手拍在櫃台之上,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瞬,又強行按耐住。
——嘶,太用力了,手好痛。
這櫃台是什麼做的,怎麼那麼硬?我的手是不是要被拍紅了?但是現在把手縮回去氣勢就弱了……可惡。
我忍痛用力瞪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但看他笑而不語,我又有些想退縮——差點忘了這個人疑似是變態,我這樣冒然進來,是不是有些不妥?這樣一想,手更痛了……現在轉頭就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白發男人看出我想要後退的心理,笑眯眯地略微俯身:「望遠鏡好用嗎?」
我:「?」
他目光專注的看著我,好像真的只是想知道望遠鏡是不是好用。
被他這樣的態度感染,我似乎忘記自己的目的,遲疑地點點頭。
白發男人笑意擴大幾分:「那真是太好了。對了,拿著會不會太重?顏色還喜歡嗎?」
我愣了愣,順著他的話回答:「……不會重,顏色還好啦。」畢竟要是望遠鏡做成花裡胡哨的顏色,那才叫人不好拿出來。
他一臉欣慰:「這樣啊,真好。」
我:「…………」
等等。
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吧?我進來是質問你這個可疑人士的身份,不是做使用反饋的!
白發男人還在有些發愁地嘆氣:「不過最近好像沒什麼用處了呢……」
——他怎麼知道我現在不怎麼用望遠鏡?
「喂!」我踮起腳,努力讓自己的視線與他的平齊,口中的話醞釀了一會,「大叔你是不是和切爾貝羅有關。那個組織……是不是你建立的?」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呆了一下。
為什麼……我會下意識這樣問?不應該先問這個人是不是暗中偷窺女孩子的變態嗎?
「啪!」
我:「好痛!」
我捂著頭上被敲到的地方,對白發男人怒目而視。
我媽媽都沒這樣打過!媽媽都是很輕的敲我腦袋,哪像這個人,一點也不客氣!
「沒禮貌。」白發男人施施然收回手,再次扶了扶眼鏡,語氣中帶著一點淡淡斥責意味,我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要叫我……」他不知道為什麼頓了一下,「唔、就叫我川平先生吧。」
川平?這是名還是姓氏?是姓氏的話很不妙哎!
我剛又要再說什麼,川平目光沉沉看過來,那一眼中不知蘊藏了什麼,帶來十足的壓迫感,看得我不由渾身一僵,下意識躲避和他的對視。而我覺得不對勁,再看過去時,那雙眼睛依舊笑眯眯的,好像剛才的可怕眼神只是我的錯覺。
「川平……先生。」我有些不太情願的叫了一聲,然後繼續瞪著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和切爾貝羅有關?你是不是還認識我媽媽?你也是黑手黨嗎——啊。」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手再次捂住腦袋。
因為白發男人……啊不,川平先生又敲了我的腦袋一下,這次他倒是懂得放輕力道,「不要這麼著急,一個個來。」
那你倒是回答啊……我用眼神無聲的控訴。
「別這樣看我,」川平嘆氣:「切爾貝羅的話……我現在和她們沒有關系。」
現在沒有關系……那就是說之前有關系?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川平看了看我,話音一轉:「至於你的媽媽——」
我提起精神,目光炯炯。
「——我確實是認識的,不過,這個還得等你媽媽自己來說。」
我:「!」
川平一個大喘氣,卻只回答了一半,另一半答案偏要藏著不說,仔細想想,上一個關於切爾貝羅的問題他也是這樣只回答了一半。
……不過話又說回來,原來媽媽和他真的認識啊!
我不確定這個男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內心一邊懷疑著,另一邊卻又在相信著他的說法,十分奇妙。
我還期待著他能再多說點什麼信息,川平又伸過來一只手,把我腦袋推遠了:「好了好了,剩下的之後有機會再說吧——唔,你是不是還喜歡綠色?」
我一時有些跟不上他跳躍的話:「什麼?」
「算啦,大不了再讓琉繪裡修改一下,」川平小聲的自言自語了一會,從櫃台之下抽出一把雨傘:「等會就要下雨了,帶上這把傘趕緊回去吧。」
我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雨傘,「啊?可是——」
「你該回去了。」
川平手上一個用力,我只感覺到一陣眩暈,回過神,面前的一切就變成了我不久前才看見的道路,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除了懷中多出一把傘。
我急忙轉身向後看,哪還有什麼文具店,只有一堵半人高的圍牆而已。
唯有那把傘的存在提示我,剛才的一切並不是我的幻覺。
不是幻覺,那就是……幻術嗎?
「轟隆——」
高空處的雲層間傳來悶響,緊接著開始有一滴兩滴冰涼的液體落到我的臉上,並且還在不斷變多。
真的下雨了。
我沉默片刻,還是撐開川平給我的雨傘,厚實的傘布隔絕了我與外界的雨水。
雨勢在一瞬間變大,密集的雨水砸在傘上,一時之間整個世界只剩下一連串不停歇的「啪嗒」聲。
沒帶傘的路人急匆匆的從我身邊跑過,如果不是川平,我現在可能也要和這位路人一樣忙著躲雨了。
——好吧,看在這把傘的份上,我暫時收回對川平「變態」的初印像。
盡管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奇怪。
雨聲中,我的手機傳來兩聲不太明顯的提示音。
是入江正一終於發來了回信。
我騰出一只手點開,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串省略號和一張胃痛的表情包。
盯著表情包看了一會,我覺得這是入江正一的一種妥協,不然他就會選擇裝死,不會回復的。
不過他現在已經到家了嗎?這麼快?我有些懷疑。
很快,我知道為什麼入江正一妥協了。
因為他的消息沒有停,還在往外跳。
【那個,小攸你有帶傘嗎……】
【可、可以給我送一把傘嗎,我在XXX】
【求求你了,我媽媽沒接電話,姐姐她說不想出門,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哭泣.gif)】
我幽幽地看著那個還是我分享給他的哭泣表情,心想:
讓你跑。
哼。
第36章
去找入江正一的路上,我順手在經過的便利店裡買了一把傘,一路攥著,最後終於在他說的地方找到人。
密集的雨幕中, 公交站台窄小得像下一秒就會被雨水衝垮,當然,也只是看起來,因為公交站台實在有些小,並不能完全擋住越來越大的雨。
入江正一捧著臉坐在站台裡的單人椅上,滿目愁苦,盯著站台前積蓄起來的水坑發呆,上衣的邊緣已經沾上雨水,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不只是衣服,他的頭發看起來也濕了一部分,緩慢的往下滴著水珠,落到衣領上又成為一小塊水痕,他本人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看起來真是可憐兮兮的。
我走過去叫他。
「小正。」
入江正一猛抬頭,「小攸!」那一瞬間迸發出的光讓我感覺此時的我在他眼裡,一定是無比光輝的形像。
而當他看到我手中沒有拆封的雨傘,眼裡更是激動得冒出了淚花:「太好了!原來你真的帶了雨傘, 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了!」
入江正一立即從椅子上起來,伸手就要接過傘,被我後退半步躲過。
入江正一:「?」
他茫然了,手指僵在原地:「小、小攸?」
我站在雨中看著他,晃了晃雨傘, 「等一下。」
入江正一:「……」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扯起嘴角:「小攸,你不會吧……?」
「什麼不會?」我在雨中走了走,調整了位置,避免被雨水沾濕更多,「我可不是喜歡威脅別人的人。」
入江正一緩慢地推了推眼鏡,但是語氣可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你這樣還叫不是嗎!」
「我剛才可是看到了,如果小正不告訴我的話……」我沒繼續往下說,只是用富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晃了晃雨傘,入江正一臉上又浮現掙扎痛苦的神色了。
換做是一般人早過來搶雨傘了,不過那可是入江正一,慫了吧唧又道德感爆棚,做不出這種事——話又說回來,會被一把雨傘威脅到的,也只有小正了吧。
或許還能再加上個會被吉娃娃嚇到的沢田綱吉?
入江正一深吸一口氣,相當苦惱地揉了揉頭發,「好吧好吧,我會告訴你一些……不過你得先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他這話一說,我爽快地把傘遞過去,沒有一秒猶豫:「那就這樣說好了哦。」
入江正一眼皮痙攣了一下:「你可真是……」
他沉沉嘆氣,一邊撐開雨傘,嘴裡嘟嘟囔囔:「不過本來也都被你看見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問……」
「快走啦,別廢話。」我用雨傘撞了撞他的,看他手忙腳亂穩住傘柄,對我怒目而視。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入江正一話沒說完,我越過他往前走,側身催促。
入江正一只好挫敗地塌下肩膀,「知道了知道了……」
他三並作兩步,避開地面上積水多的地方趕上來,嘴裡還碎碎念著什麼,被掩蓋在雨聲中,聽不清楚半點。
當終於回到家,准確說是終於到了入江正一的家。
一開門,看到我和入江正一兩個淋濕了半邊的人站在門口,嬸嬸發出了尖銳爆鳴——沒辦法,今天這場雨太大了,還刮著風,就算一人一把傘,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淋濕了一點。
「你們兩個怎麼被淋成這樣!沒帶傘嗎——有傘?!一定是雨下的太大了,快點進來,明子!拿兩條毛巾來!」
「來了來了!」
一條軟乎乎的毛巾就這麼糊到我頭上,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上下揉搓。
我連忙叫出聲:「嬸嬸!我的頭發沒有淋濕!是小正!小正他的頭發才是濕的!他剛才淋了一會雨呢!」
入江正一才剛接過明子姐姐遞來的毛巾,原本還在慶幸不會被自己媽媽強行擦頭,一聽到我的話差點跳起來:「!」
「媽媽,我自己會——」
母親的愛來的很快,不容入江正一拒絕。
「不行,你好多地方沒擦到,頭再低一點。」
「是……」
我喜聞樂見地看著入江正一被好一頓揉,扭頭裝作沒看見他投來的憤憤目光。
經過簡單處理,我襯衫和裙擺上濕掉的部分總算干了一些,不再冷冰冰的粘在身上。
我啜了一口熱茶,窗外的雨還在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
「小攸,要不要干脆今晚在家裡留宿,這麼大的雨也不太方便回去。」入江明子也走到窗前,叉著腰看了會天氣後把窗簾拉上了,轉頭補充道:「家裡還有多余的房間哦。」
「沒關系,爸爸一會就下班,我讓他來接我就可以了。」我趕緊放下茶杯說道。
我還要回去看看漫畫有沒有更新,看看沢田綱吉他們在十年後的進展,也得想想看自己現在能為他們做點什麼。
「好吧,」入江明子也不勉強,道:「既然這樣,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吧。」
我不好拒絕,便點點頭。
入江明子得到滿意的回答,坐回沙發上,撈起旁邊的遙控器:「想看點什麼?最近有一檔節目很有意思哦,強烈推薦……」
「嗯……」我剛給爸爸編輯好短信發送出去,看了看電視上的畫面,側頭看到入江正一終於換好衣服出來了,在走廊叫了一聲:「小攸。」
「你終於好了。」我麻利從沙發上下來,看向一臉疑惑的入江明子:「有個問題要和小正討論一下,明子姐姐你先看電視吧。」
「哦……哦,去吧去吧。」入江明子皺了皺鼻子,似乎是想到我和入江正一在研究數學題的某段時間,「你們兩個在這方面還真是很像啊,別來問我就好,看到就頭疼……」
她後面的話聲音漸漸變小,儼然沉浸在電視節目裡了。
「姐姐還是那麼討厭數學。」入江正一嘆氣,看到我亮起來的眼睛,手又蠢蠢欲動——我懂,他肯定想按在胃上。
「走吧,我們好好談論'問題'。」我推了推入江正一,朝他揚起眉毛。
「……」入江正一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認命轉身,帶我走到他的房間裡。
入江正一很謹慎的關了門,坐在椅子上,眼睛往床底的方向瞥了眼,才說道:「前面你自己也答應過的,先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小氣。」我有些不滿地偏了偏腦袋,整理了措辭:「我看到你往我的同學腳邊扔了一枚粉紅色東西,然後他就消失了。」
這是最穩妥的說法了。
入江正一不安了起來:「……你,你還真的全都看到了?」
「當然,」我把椅子挪近了點:「小正,那個是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我只知道藍波手裡的十年後火箭筒會把人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入江正一手裡的又是什麼新的玩意?
「我那樣做是有原因的。」
「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個叫什麼,看起來像炮彈,但是卻不像炮彈一樣會對人造成傷害……」入江正一皺著眉毛想了好一會,放棄探究那個小東西的名字,「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
我:……?
你不知道就往別人身上扔啊?
他說完之後,又吞吞吐吐半天,一口氣吸了又吸,反問道:「小攸,你覺得世界會被毀滅嗎?」
我心裡一跳,「為什麼這麼問?」
雖然我確實知道十年後的世界岌岌可危,但是入江正一應該不知道啊,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入江正一忽然慌亂了一下,又強行鎮定下來:「是這樣的,之前有一天,我房間多了幾封信……還有那些炮彈,讓我按照上面的指示去做,說什麼不照做的話世界就會毀滅!我、我就……」
「你就信了?」我盯著入江正一可疑的臉色,他慌什麼?
「來歷不明的東西你也相信……」說著說著,我忽然發覺自己在這個方面好像沒什麼立場說入江正一,畢竟那本同樣來歷不明的漫畫書現在都還在我的書桌上躺著……我心虛地一轉話音:「相信就算了,怎麼還把我的同學變沒了?」
「因為是信上這樣安排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入江正一手指無意識的摳著椅背:「而且我本來也不想相信……可是……」
「可是什麼?」我順口問了一句,緊接看見入江正一的臉變紅了,一路紅到耳根。
「你別問了,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拯救世界。」入江正一遮遮掩掩的,看起來更可疑了。
我卻一點也不信,如果只有這個原因,膽小如他可不會做這種有可能會被打的事情,哪怕說什麼世界可能會被毀滅。
我又再三追問,他終於惱羞成怒,拍桌:「因為上面寫了我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啦!說如果我不按照他說的做,就要把秘密告訴所有人——!」
「我還想知道他是怎麼拿到這個秘密的!……我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可惡——還說要告訴所有人……啊啊,真是太過分了!」
入江正一咬牙切齒的怒罵寫了那封信的人,臉上又羞又氣。
他一邊罵還一邊偷偷看我的臉色……不會懷疑是我寫的吧?這鍋我可不背!
所以其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得不按著信上的指示去做吧?什麼拯救世界,我就知道入江正一還沒中二到這種地步。
只是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竟然能把小正逼成這樣?
我托著下巴,認認真真觀察入江正一的臉,若有所思:「難不成……上面寫的秘密……是小正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
入江正一怒罵的聲音霎時停住,宛若猛然被掐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他的一張臉憋得通紅,這下不僅耳朵,連脖子都紅透了,他指著我: 「你、你……」
哦豁,這反應。
我一臉意味深長,特意拉長語調:「我猜對了?」
「我……!」
入江正一說不出話了,他直接跳起來,臉色變化堪比夜晚的霓虹燈,變幻一陣後,他又開始咬牙:「我就知道!是不是你寫的?!」
我幾乎要翻白眼:「……我來並盛町才多久,和你還不在同一所學校,我怎麼會知道你喜歡誰。」
入江正一又縮回去了:「……說、說的也是……可惡,究竟是誰?明明……嗚……」
我看他有氣無力地趴在椅子上,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過能理解,任誰被發現這種秘密都會生氣,想開一點,不就是被人知道有喜歡的人嘛,畢竟小正也到了這個年紀——」
「可惡,別說了!」入江正一用手捂住臉,整個人透出來了那麼一點絕望。
我眨眨眼睛:可是你這副模樣,讓我更想說了哎。
「而且你明明比我小,為什麼要用長輩的語氣!」入江正一悶悶的聲音從手掌下傳來,明明都羞得要找個地縫鑽進去,還不忘吐槽我。
我:「……?!」
這下輪到我拍桌子了。
我大聲強調:「你就比我早出生五天而已。」
但凡沒有這五天,我就是入江正一的姐姐了。
「五天、五天那也比你大!」
大概是秘密被戳破,入江正一開始破罐破摔,不管不顧和我爭辯起來。
總之,接下來長達二十分鐘的時間內,我和入江正一進行了一場和諧友好的交流:)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討論。
比我大五天?呵,入江正一現在這樣最多五歲了。
我不服氣地雙手叉腰,忽然注意到他床底下露出來的木箱一角。
「那是什麼?」
入江正一臉色又一變:「你別動那個!」
第37章
入江正一慌亂撲過去,將箱子往床底下推,推到一半,想起來都把事情告訴我,沒什麼好遮掩的,又頹廢停下動作。
「不藏了嗎?」我一點也不著急,看他想要找補又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麼。
「你都知道了有什麼好藏的……」入江正一靠在床尾,神情懨懨的,「如你所見,箱子裡……就是那些東西。」
他干脆把箱子整個拖出來,木箱對著我的那一面繪著兩只漆黑的牛角,是藍波的家族,波維諾家族的紋章。
漫畫裡這只箱子是藍波掉進入江正一家的時候,被波維諾家族誤送來的,可是現實中應該不是這樣發展的, 他和藍波認識還是那天我帶他出去……難道後來藍波還是被炸到入江正一家了?可我也沒聽他提起過啊。
我盯著箱子不解, 「你哪來的箱子?」
入江正一哽了一下,支支吾吾:「……就是,和信一起出現的。」
一聽就知道沒有說實話,我盯著他,盯得他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才終於肯說出來。
「好吧,」他尷尬地撓頭:「是這樣的,還記得你說要去買書的那天嗎?那天回來之後,我就覺得口袋裡有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才發現是糖果和好幾枚奇怪的東西。」
入江正一說著,小心把箱子打開,隔著一段距離指著箱子中間的幾枚粉紅色小炮彈:「就是這個,我記得糖是藍波的,所以我猜,可能這個粉紅色的東西也是藍波的,不小心掉到我口袋裡。」
「你怎麼覺得就是藍波的呢?」我感到有些奇怪,「而且怎麼掉才會掉到口袋裡啊。」
「……」入江正一擰著眉想了想,「因為那天我就和藍波靠得近一點啊,這東西又不是你的,我只能猜測是他的了。至於怎麼掉……可能是抱著他的時候,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就是在我口袋裡出現了。」
入江正一回憶那天的事情,「我發誓!我那時候就是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結果不小心從我手上掉出去,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了,房間裡就多出了信和箱子……」
他努力向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它們弄丟的,我後來怎麼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再之後你也都知道了……」
入江正一終於解釋完一切,面色頹喪,抱怨:「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就不該好奇,應該第一時間還給他。」
想到信上提及的「任務」,入江正一臉上充滿了懊悔。
我思索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對,粉色炮彈沒把入江正一帶到十年後嗎,怎麼會消失了呢?
不會過期了吧?炮彈真的有發揮用處嗎?
我把這個問題拋出來給入江正一,他呆住了,一臉糾結。
「不會吧……?」入江正一顫顫巍巍蹲下來,手要伸不伸的,「信上確實只讓我把炮彈扔給他們啊……沒說可能會過期啊……」
我也跟著蹲下來,湊到木箱旁邊,探頭去看。
見我這樣,入江正一立即緊張兮兮地跳起來,把我拉開:「遠一點!萬一這東西把你也變不見了怎麼辦!」
我被他這一拉,差點栽倒,瞪了他一眼之後,我看著木箱子,拍拍他的手臂:「小正,你想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嗎?」
「這東西有什麼用?」入江正一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重復了一遍我的話,反應過來後,有些抗拒的搖頭:「不要吧,感覺有點危險……而且要是少了一枚,我沒完成信上說的……我!」
他憋紅了臉:「我的秘密就要被人知道了!」
入江正一都這樣說了,我只好惋惜的收回視線:「好吧。」
他松了口氣,「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好了,我去把箱子收起來。」
其實我還是挺想用一用,畢竟可以的話,大多數人還是會想知道自己未來是什麼樣的,有沒有完成自己的目標、成為想成為的人……但入江正一拿這些小炮彈還有用,就不為難他了。
入江正一轉身,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左腳絆右腳,整個人朝著箱子摔過去,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誒——!」
我:「?!」
不說這種高難度動作入江正一是怎麼做出來的,他倒的方向是箱子和床腳哎,磕到腦袋要起一個大包的。
我忍不住喊出聲:「小正!」
我沒得到入江正一的回應,只看見他把木箱撞開,一枚粉紅色的小炮彈就這麼從箱子裡飛出來……
小小的炮彈飛到半空,又因為重力落下,正中入江正一。
這一系列過於巧合,看得我不由瞪大了雙眼。
粉色小炮彈砸在入江正一腦袋上。
轟隆一聲,粉色煙霧應聲而起,將入江正一籠罩住。
煙霧也彌漫了整個房間,我咳嗽了幾聲,伸手揮了揮,聲音裡難得的帶上一點焦急:「小正?!你在嗎?小正?」
什麼情況!入江正一怎麼中了小炮彈?那他現在是會到十年後,和沢田綱吉一樣留在那邊,還是會五分鐘後就換回來?以及……會出現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嗎?
煙霧之中,慵懶略帶成熟的嗓音響起。
聲音陌生又熟悉。
「誰?」
我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煙霧裡,是比入江正一高出太多的身形。
——是十年後的反派小正? !
煙霧很快散去了,裡面的人也終於顯現出真實面貌。
大約一米八的大個子,紅棕色的頭發,以及墨綠色眼睛——
「我怎麼會在家裡……」他愣愣地看著周圍的環境,臉上還有剛睡醒的惺忪,然後目光轉向我,瞳孔驟縮:「小攸?!」
「原來你在這裡!你去哪裡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你怎麼還變得這麼小了?」他急促的砸下一堆問題,然後猛地一頓,聲音戛然而止,他顯然意識到什麼,嘴唇蠕動:「難不成這裡是……十年前?!」
「糟、糟糕……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入江正一臉色煞白,下一秒跌坐到地上,身形佝僂,一只手緊緊捂著胃部,「可惡……到底是哪裡、 」
他應該是想說哪裡出了問題,但是最後的話音被吞沒在腹痛之中,難以說下去。
熟悉的捂著胃的姿勢,應該確實是入江正一·十年後版吧。
他渾身顫抖,額上已經滲出大滴的冷汗,像是想到什麼十分嚴重的事情,讓人有些擔心他的情況。
我不清楚他到底因為什麼才這樣,有些猶豫:「小正,是小正吧?你還好嗎?」
入江正一苦笑一聲,「……我感覺不太好。」
我認真建議道:「那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一會?」
入江正一:「……」
他抬起頭看我,又順著我指的方向看了看他十年前的那張小床,表情有點難以置信,一臉「這時候你叫我去床上躺著?!」,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干脆就坐在地上,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之後,抬起頭朝我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好久不見,十年前的小攸。」
我試圖從他這個笑容裡捕捉到十年前的影子,但很遺憾,我失敗了,現在的小正看起來十分壓抑痛苦,和十年前的他不太一樣。
我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小正,你說的十年前是什麼意思?」
我把他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白色的制服讓他的氣質看起來有些冰冷,臉上的表情也比十年前的沉穩許多。我雙手背在身後,掐了掐手心,一絲疼痛讓我確認,眼前的不是幻覺。
真的是入江正一。
還是十年後的。
十年後的反派小正……我會不會應付不來?
「意思是……你現在面前的我,是未來的入江正一,通過時空穿梭,來到過去。」入江正一調整了一下坐姿,出乎意料的向我解釋,我本以為他不會告訴我。
「至於是怎麼穿梭,我也不清楚。」他眼神飄忽了一下,目光落到我身上,「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還是捂著胃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十年後的入江正一看起來心思深沉了不少。
我暗自琢磨。
「或許吧,」我伸出手指了指:「你之前不小心碰到箱子,裡面的東西掉出來了,可能是它的原因。」
入江正一瞥到地上的木箱,看清楚裡面數枚粉色小炮彈後,忽然面色緊繃:「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並不算清楚?」我委婉的回答。
他臉上不知道是什麼意味,像慶幸又像是疑惑。
「咳、咳!」入江正一掩飾性的咳嗽兩聲,「嗯,不知道也好,反正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我忍不住用「你這話是認真的嗎」的眼神看他。
「……」入江正一沉穩的臉有些繃不住了:「你、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都說了那不是重要的東西!」
信你這句話才怪了……十年後的小正怎麼看起來還是不太會騙人的樣子。
我沒什麼表情,入江正一卻看起來有點急了,但好歹知道自己不能說太多,又急忙住嘴,「總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他現在的樣子倒是有了一點十年前的影子。
「小攸你……」他安靜了一會,定定地看著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後,臉上表情變得有些苦大仇深,開始莫名其妙的絮絮叨。
說什麼十年後的我不應該畢業幾年之後就滿世界跑得無影無蹤;說我為什麼要和看起來就很凶的人談戀愛,讓他每次過來都要胃疼著回去,也讓他一看見那個人就壓力很大。
我:……
原來十年後的我是這樣的嗎?但是……很凶的人是誰?我應該不會這麼自虐到和那樣的人談戀愛吧?
我有些不確定地思索。
「真是的,我說啊,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入江正一還在倒苦水。
我忍不住了,插嘴道:「十年後我怎麼想的,你問十年前的我當然也不知道了。」
「說、說的也是……」入江正一訕訕一笑,表情又變得平靜,「不過,很久沒有和小攸這樣聊天了,有點懷念呢。」
我想到他剛才說的,發出疑問:「你和我、和十年後的我很久沒見面了嗎?十年後的我這麼喜歡旅游?」
「……」入江正一沉默了一下,「我想……那並不是因為喜歡旅游。」
「那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
窗外雷聲乍響,他停住話頭,看了看窗外不間斷的雨,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旁邊的牆上不是掛著鐘表嗎?
「現在是晚上六點哦。」
入江正一頓了頓:「……不是,我想問,今天是幾月幾日。」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不說清楚」,在他一言難盡的表情中回答了一個日期。
入江正一默念了幾遍日期,陷入莫名的沉思之中,片刻後再次抬起頭,眼睛裡忽然有了一點光:「小攸,你知道reborn在哪嗎?不要說不知道這個人,我很清楚,你是認識他的。」
他的表情變得太快,一瞬間竟然真的有了一點成年人的壓迫感。
小正知道我認識reborn?仔細想想似乎也能想得通,十年後的他都幫白蘭做事,關於reborn以及媽媽和彭格列的關系肯定也都調查清楚了。
盡管我還在懷疑他是不是那個「幫著白蘭征服世界」的入江正一,但現在露出這樣的表情讓我覺得或許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樣,而且,十年後的入江正一看起來,依然保持著十年前入江正一的某種特質,盡管容貌身形還有所處地位環境發生變化,他好像,還是那個入江正一。
我腦中閃過漫畫裡關於十年後入江正一的描述,或許是我先入為主,跟著十年後彭格列眾人的思想,認為入江正一肯定幫著白蘭干壞事了,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畢竟漫畫現在的信息還不夠多。
那麼十年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眨了眨眼睛,將腦內閃過的諸多思緒藏起來,對上入江正一執著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不知道,聽說是……失蹤了。」
「失蹤……」入江正一抬手摸了摸下巴,神情怔忪片刻,露出一個放松的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很好,還是按照計劃進行的……」
計劃?
入江正一,你在計劃什麼?
看他還垂著腦袋思索著什麼,我冷不丁開口:「和白蘭有關的計劃嗎?」
他猛地看我:「小攸,你怎麼知道白蘭先生?!」
入江正一那雙墨綠色的瞳孔劇烈顫動,臉上寫滿了震驚。
「難道、難道你……!」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麼,目光變得復雜決絕。
他幾乎要伸手過來抓住我的肩膀,我來不及躲避,眼看他的手已經觸碰到我的肩頭,眼前忽然炸開一片粉色的煙霧,再次將入江正一整個人罩住。
……原來已經五分鐘了嗎?
這麼看來,入江正一是能正常和未來的自己對換,粉色小炮彈並沒有過期。
我眨了眨眼睛,等煙霧再次散去,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縮水了一大圈的十年前入江正一,看他的樣子還完好無損,大概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我和他呆呆地對視幾秒。
入江正一忽然抱住我的肩膀:「嗚嗚嗚——太好了,我終於回來了!小攸,剛才真是嚇人了!」
「你不知道我剛剛都遇見了什麼,好可怕!」入江正一幾近崩潰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
啊,還是這個入江正一更親切一點,連聲音也是。
我目露欣慰,但是手上的動作萬分嫌棄,我的手指在努力推開他,「不要把眼淚抹到我身上啦。」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幽幽地後退半步,一臉受傷:「小攸,你好過分。」
第38章
入江正一還是沒有憋住,告訴了我他在那邊都看見了什麼。
煙霧散去之後,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極為空曠的房間。
牆壁上布滿筆直的紋路,像是電路圖,銀白得晃人眼球,而有一面牆不太一樣,上面鑲嵌了一個巨大圓盤,房間的天花板本就極高,這個圓盤卻幾乎頂到了天花板上,圓盤內間或裸露出讓人眼花繚亂的齒輪部件,帶有一種機械的美感。
「好厲害!那是什麼東西!」入江正一小聲感嘆,目光在光滑的金屬圓盤上流連,久久才收回來,落到自己前方。
他前面就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散落著雜亂文件,最上面的是一本厚重的文件夾,大喇喇地攤著,展露出來的一頁裡寫滿他看不懂的文字,黑色標題中唯有一個「 7」被著重標注,一圈圈紅色的筆畫如血一般鮮紅,看起來像是有人為此感到煩躁而在上面用紅筆畫出痕跡。
桌上除了文件,還堆著好幾只空了的咖啡罐,也不知道坐在這裡的原主人到底在做什麼,要這樣逼迫自己清醒。
咖啡罐的後面放著筆記本電腦,此時是黑屏,邊緣貼了幾張便簽,上面寫了幾個意義不明的時間,反正入江正一是沒懂,因為最讓他關注的是便簽下面貼著的照片。
照片裡雖然只有一個側臉和有些模糊的背景,但是入江正一還是從那張側臉上找到一點熟悉的輪廓。
「這不會是……小攸?」入江正一認出來之後,驚訝的湊近去仔細看了看,這才又看見照片右下角還用日語標了地點,是日本某個著名的機場。
「為什麼這裡會有小攸的照片?看起來還長大了一點……難道說……」入江正一意識到什麼,慌忙在桌上尋找起來,果然就在電腦下方,找到一張工作證,如果不是看見露出來的一角,還真會把它忽略過去。
工作證上的信息很簡潔,但是讓入江正一足夠震撼。
因為上面寫的正是他自己的名字,旁邊還配了一張自己的彩色照片——雖然有些陌生,但入江正一還是一眼就知道,那是未來的自己。
所以他真的是到了未來? !
好厲害!未來的自己看起來在做什麼不得了的研究,光看研究的場地就覺得很厲害了!
那個奇怪的粉色小炮彈,原來是這樣神奇。
入江正一又抬頭看向巨大的圓盤,內心開始升起隱晦的興奮,但沒過多久他又捂著胃,忍不住抖起來。
他想起來這畢竟不是自己所處的原本時空,想到之前被小炮彈打中的兩人原地消失,一直沒有再出現,興奮過後,入江正一只剩下滿滿的心慌。
入江正一擔心自己和那兩人一樣,要被留在這裡。
「怎麼辦,要怎麼才能回去?」
一想到現實,入江正一跌坐回身後的椅子上,痛苦地小聲呢喃。
「嗤——」
奇怪的聲音在房間內回響,入江正一慌忙看過去,就見到完整無縫隙的牆壁突然就向兩邊打開,那竟然是個門。
入江正一來不及驚嘆,門後走進來兩個裝束一模一樣的粉發女人。
清脆的腳步聲落到他的耳中,像某種危險信號。
「入江大人,臨時召開緊急會議。」
「請您即刻前往會議室——」
女人聲音溫和,但在看清楚一臉慌亂的入江正一後,瞬間冰冷。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和厲聲質問一同響起的還有輕微的哢哢聲,兩個黑洞洞的物體同時對准了入江正一。
其中一個女人還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只控制器,一摁下去,牆壁上的電路紋樣瞬間發出紅光,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數十個隱藏的狙擊槍頭露出來,無一例外指著他。
冰冷的槍頭仿佛帶著硝煙,只要他有一點異動,就會被射成篩子。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腿已經徹底軟了,這架勢,看起來都是真的,女人手上的槍也好,牆上的狙擊槍也罷……看起來都是真的啊!他不會要在這裡完蛋了吧? !
「我、我……」
他背後的布料被汗水沾濕一大片,結結巴巴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還是左邊的那個女人反應過來。
上下打量過入江正一的樣子,女人忽然輕笑出聲。
「……原來如此,是十年前的入江大人啊。」
「既然這樣,無需戒備。」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將武器收回腰間的槍套中,牆上的槍也重新縮了回去。看到她們的動作,入江正一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又被快速靠近的女人架起胳膊。
「誒?!等等!」被陌生人突然貼近,入江正一臉上閃過又羞又急的神色。
「抱歉,會議即將召開。」
「就算是十年前的入江大人,也必須盡快參加會議。」
「時間不容等候。」
才剛擺脫危機,又要被架著去參加什麼會議,入江正一急得額頭上都冒出冷汗。
他根本不知道十年後的自己具體是做什麼、在哪個公司或者組織、還有會議……他什麼都不知道,把他帶去會議真的好嗎!
入江正一掙扎起來:「你們放開我!放開!我不去——」
他眼看著自己要被拖到門口,去到更加陌生的地方,掙扎的力度更大了。
「嘭——」
下一秒,粉色煙霧突然再次出現,入江正一感覺到手臂上的力量一松,眼前一晃,煙霧散盡,他終於又看見自己熟悉的小屋,和熟悉的十四歲入江攸的臉。
「所以能再看見你真是太好了,小攸——」入江正一眼看又要淚眼汪汪地抱上來。
我:「……」
我伸出手擋在他面前:「知道了知道了。」
入江正一:QAQ
他看起來是真的嚇壞了,我無奈把他拉到座椅上,把桌上的水杯塞到他手裡,讓他鎮定下來。
一口冰水入肚,入江正一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
我看著他不再那麼慌張,略微思忖,問道:「小正,你說你在十年後看到的兩個女人,長的一模一樣?粉色頭發?」
「嗯……是的,」入江正一摸索著水杯,「其實她們還都帶著眼罩,說長的一樣,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我從他書桌上找到紙筆,寥寥幾筆畫出一個大致人形,又添上一些特征,放到他面前,「是長這樣嗎?膚色很深,說話語氣像是機器人?」
入江正一:「……」
「你說的倒是沒錯,語氣……好像確實比一般人要冷一些……」入江正一扶了扶眼鏡,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但你不要突然畫起來,我會認不——」
我:「……」
什麼嘛!我這不是盡力描述展示他看見的人嗎,小正這家伙怎麼還想要詆毀我的畫技? !
我憤怒扔下筆,狠狠瞪他,硬生生讓他把沒說完的話憋回去。
「咳、不過……」入江正一若無其事移開視線,又看了一眼紙上畫的人,「也、也差不多是長這樣吧,小攸你認識她們?」
我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才低頭思索。按照入江正一的說法,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皮膚偏黑,有一頭粉色長發……可以猜測那是切爾貝羅,只是我出門之前,漫畫還只記錄到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終於到達彭格列基地,和reborn彙合,後續的內容還沒更新,沒辦法判斷,不知道回去之後,有沒有新的記錄……
話又說回來了,已知十年後小正加入白蘭的密魯菲歐雷家族,十年後的他身邊跟著切爾貝羅,那麼可以得出,切爾貝羅機關也在密魯菲歐雷家族管轄……可是,十年前切爾貝羅組織明明還是彭格列這邊的,怎麼十年後變成密魯菲歐雷家族的了? !
不,等等。
我面色凝重幾分。
切爾貝羅和我說的時候,從來沒有說她們部門是彭格列所屬,也就是說……其實她們是第三方勢力的多面間諜,流竄於各個家族之中? !
見我臉色變得難看,入江正一小心翼翼開口:「小攸?你還沒回答呢,你是不是認識那些人?」
「不,不認識。」我矢口否認。
入江正一滿臉不信,不過沒說什麼,安靜幾秒之後,他忽然堅定地抓住我的袖子。
我:「?」
我試著扯了扯,沒扯出來,心裡沒來由的多出一點不太好的預感:「小正?」
我還奇怪他為什突然這樣,入江正一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期盼。
「小攸……你來幫我吧?」
我:「……?」
我語氣中帶上了一點不確定:「你說什麼?幫什麼?」
入江正一咬咬牙:「幫我一起完成信上的任務!」
「不要!」我當即轉身就走,努力扯著衣袖,無比艱難地朝著門口,緩慢移動。
入江正一在我身後,也努力地扯住我的衣袖,哀嚎:「拜——托——了!小攸!我都把秘密告訴你了!你就幫我一下吧!」
他聲淚俱下,「那些人我怎麼應付的來啊!女生和小孩子還好,為什麼還有個雲雀?!」
「寫信的人不知道雲雀有多可怕嗎!」
「讓我去接近雲雀,給他扔小炮彈……要是被發現了,絕對會被打得很慘的!」入江正一越說,越發覺得自己命運悲慘,「信上的時間還要求盡量准確到秒,我不行的啦!要求那麼嚴格,今天兩次要不是運氣好,我絕對無法完成,更不要說之後的了,所以、所以!小攸!救救我吧!」
原來你也知道你運氣好啊,我想到他扔進沢田家的小炮彈,捂著耳朵的動作都頓了頓,又很快猛烈搖頭。
開什麼玩笑,如果被懷疑起來,連帶著探究到我被切爾貝羅當成監管者的事情,我到時候的處境會比你更糟糕哎!
「求——求——你——啦——」入江正一也毫不氣餒,試圖讓我答應下來。
入江家執著的屬性在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誰也不肯先松口。
最後的結果是我倆在門口拉扯的雙雙累倒,癱坐在地板上喘氣。
「小攸——」
「不——行,我才不要!」
入江正一真是十足的委屈:「我今天可是都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就幫我一下都不行嗎?」
「都說了不行,你自己想辦法啦……今天不都成功了兩次嗎?」
入江正一深深吸了一口氣,頹喪地垂下腦袋:「好吧……」
我松了口氣,暗想他總算不勉強我幫忙了,又聽他繼續說道:
「既然這樣,如果幾天後你收到我進醫院的消息,不要太驚訝,能順便來看望我就更好了……」
我:「……應該不至於吧?」
入江正一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我訕訕地閉了嘴。
他被打進醫院……也確實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彭格列守護者們的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就算是小藍波,隨手掏出手榴彈也是很要命的。
按這樣發展,沒准我真的會在醫院見到入江正一,不是被守護者們迫害到,就是他自己壓力過大導致胃痛住院。
我內心掙扎了又掙扎,想了又想,最後無奈點頭:「好吧,我幫你。」
入江正一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真的!?你同意了?」
「別高興的太早了,」我一臉嚴肅地豎起手指:「先說好,我不會明面上幫你哦,休想讓我跟你一起扔炮彈。」
要是我扔歪了,入江正一又要哭自己的清譽不保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糾結,隨後堅定點頭,「沒關系,我會想辦法的,扔炸彈我會自己來。」
原本想置身事外的我,被小正拉到「幫凶」的站位上,也不知道他會想出怎樣的辦法。而直到吃過晚飯,被爸爸接回家之後,我內心還有一點淡淡的後悔,不過都答應他了,也只好幫著他把人砸到十年後了。
房間裡,被我留在桌上的漫畫書從外表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我定了定神,壓下最後一點悔意將其打開。
漫畫這會更新的內容比往常的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沢田綱吉他們在十年後才導致的,倒也方便我了解他們的狀況。
前面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在十年後遇到波折暫且不提,那部分內容已經被我反復翻閱好幾遍了,後續內容……
我越看臉色越復雜,十年後大家面臨的困境確實很沉重,但是。
白蘭,你送給小正滿滿一房間的白色秋牡丹是要干什麼啊!
我對著手機上剛查到的白色秋牡丹的花語,沉默了整整一分鐘。
白色秋牡丹的花語:生命、期待、淡淡的愛。
對不起,我第一眼只關注到後面「淡淡的愛」了。
因為真的太顯眼了。
——白蘭,你到底怎麼回事啊!
第39章
盡管小正後來自己解釋白色秋牡丹是代表白蘭對他的期待, 但我已經回不去了,「淡淡的愛」幾個字眼仿佛在我的腦袋裡上方轉圈一樣,久久揮之不去。
由於過於魔性, 我不得不跑到窗前,開窗吹了好一會冷風,直到把那幾個字眼從我腦海裡吹散,才重新坐回桌前繼續翻看。
不然每看到入江正一十年後的臉,我都要想起「淡淡的愛」,簡直不能讓人看下去了。
以及,前面關於小正提到的兩個女人的猜測,也在漫畫中得到了證實——那副長相和沒什麼波瀾的語氣,確實是切爾貝羅。
為什麼她們也摻和進來了啊?不是說只為了見證指環的歸屬嗎,難不成白蘭的征服世界計劃也包含指環?
我實在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先放一邊,又翻回前面的書頁, 看到小正和我描述的那個巨大的白色圓盤, 漫畫裡的畫面更為直觀,在白色圓盤的襯托下,人物只有不到圓盤的十分之一高,甚至還可能更小一點, 可以想像得出來入江正一親眼見到實物有多震撼。
那種裝置也絕不可能只是擺設,具體是做什麼用的大概到後期才會揭曉,現在只能對著它干瞪眼。我最後又看了眼山本武和三浦春他們傳到十年後的畫面,與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差不多隔了一天,也就是說,我明天就要配合小正行動了。
我抓了抓頭發,既然漫畫還在更新,那麼……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漫畫書既然以這種王道少年漫的形式存在,總不至於最後反派計劃得逞、世界成功被毀滅,那它變成這樣就毫無意義了,漫畫書的本體是什麼還不得而知,但我想,應該不是什麼期盼世界被毀滅的邪惡道具……嗯,應該吧。
我合上漫畫,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感到有些困頓,今天出門先是逛了街,又跟著小正跑了好一段,一整個下午都在走或者跑,晚上還被十年後小正嚇到,現在放松下來,眼皮就開始一下比一下沉重,今晚還是早點睡吧。決定好之後,我飛速洗漱一通直撲向床。
大概因為白天的運動量足夠,我剛躺下就幾乎要睡著,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忘了什麼,但很快被洶湧而上的睡意蓋了過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被鬧鐘叫醒,我頂著略微凌亂的頭發坐起來,還帶著些剛睡醒的懵懂,茫然的目光在房間內游蕩,最後落到書櫃上一只盒子上。
那只盒子裡放的是在川平先生那裡買的望遠鏡。
我瞬間清醒,同時也終於想起來昨晚睡前忘記的是什麼了——就是它,望遠鏡!
川平先生講的怪裡怪氣,要不是被漫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我昨天晚上就打開看看了。
不過現在也不算遲,我麻溜爬起來,衝過去拿起盒子,然而一入手,我就感覺到重量不對,太輕了,望遠鏡不會這麼輕的。
我心跳加快幾下,迅速打開——望遠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巧的戒指,上面一顆晶瑩剔透的綠寶石熠熠閃光。
我:……? !
我啪地一下蓋上蓋子,扭頭看窗外。
日光順著窗簾的縫隙擠進房間,留下一道道細小的光帶,是白天。
懂了,我在做白日夢,夢的內容是望遠鏡變成了寶石戒指。
得益於經常看媽媽的作品,夢到的寶石成色還是媽媽會稱贊的純淨無瑕,看起來就挺貴的,不愧我從小看到大。
我低頭看了看盒子,果斷放回原位,然後回到床上,一臉安詳的閉眼——既然是在做夢,不如回去再躺會,夢到寶石而已,反正現實裡我想看多少有多少,不需要在夢裡看……
十幾秒後。
我再次睜開眼。
不對!
*
「小攸,你好像沒什麼精神?」
淺野奈輕輕碰了碰我,神情疑惑,隱隱帶著一點擔憂。
也不怪她這樣問,從上午我就一直維持恍惚的狀態,腦子裡填滿「誒?望遠鏡真的變成寶石戒指了?」「等等有人偷偷進我房間換了東西?!」「誰會做這種虧本買賣把望遠鏡換成寶石戒指啊!?」諸如此類,圍繞望遠鏡和戒指展開的各式疑問,偶爾擠進一個「最近好像白蘭沒怎麼發消息」的微小對話框,眨眼就被望遠鏡覆蓋。
瞥了眼淺野奈臉上的擔憂之色,我低頭揉了揉臉,重新打起精神:「沒什麼,不過小奈對不起,今天有事,放學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小正的計劃是在下午進行,因為要讓多個人傳送到十年後,時間上會有些緊迫,一放學就得和他彙合了,只能先和淺野奈道歉了。
「哦、哦……沒關系,但是你真的沒事嗎?不要勉強自己哦?」淺野奈還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就同意了,末了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要跟我說哦。」
迎著她認真的目光,我輕輕點頭:「嗯,放心吧。」
淺野奈這邊很好說話,另一邊大概沒那麼容易——
剛到午休時間,我拎著一袋點心試探著來到風紀委員接待室,門口意外的沒有人看守。
不在天台,也不在接待室嗎……?
我往接待室又走了兩步,大門緊閉,看起來真的沒有人。
略有失望的准備轉身走人,隔著門傳來不甚清晰的聲音:「誰?」
原來在裡面啊。
我趕緊敲了兩下門,「雲雀君,是我,入江攸。」
防止他認不出來,我又報上自己的名字,沒一會雲雀恭彌的聲音再次傳出:「進來。」
推開門進去,雲雀恭彌卻並沒有坐在主桌後面,而是拿著本書在旁邊的沙發上,雖說拿著書,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正准備入睡。
我的腳步停在半途,一時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前。
察覺到我停下來,雲雀恭彌放下書,打了個哈欠,抬起眼皮朝我看了一眼,「又有什麼事?」
被他這樣一看,我反倒不那麼猶豫了,輕輕走過去,在他略帶疑惑的目光中,將手裡的點心放在附近的茶幾上。
其實按理來說,我和雲雀恭彌間莫名其妙的投喂關系早該結束,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件事。
「這是今天的點心,」我說著,目光不自覺落到點心袋子上,裝了點心的盒子是不透明的,但我仿佛透過盒子看見裡面裝的東西,形狀帶著一點扭曲的……我眼神飄忽了一瞬間,假裝不在意的往後退了退:「總、總之,今天下午我不會過來,就提前把東西送給雲雀君。」
說完,我又鬼使神差的補充了一句:「所以放學了不用等我。」
聞言雲雀恭彌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
言下之意是我並不是什麼值得他等的大人物,正常來說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感到生氣,但是……我只是隨意點了點頭:「嗯,那是我弄錯了,對不起。」
雲雀恭彌不說話了,沉默看我。
我也沒打算拆穿他——之前某一次因為正好遇上值日,我來接待室的時間比往常晚了半個多小時,本以為他已經離開接待室四處去巡邏了,誰知道竟然還端坐在椅子上,像在批復文件。
我記得那天夕陽帶著格外濃郁的橙紅色,從雲雀恭彌身後的窗戶撒進來,連帶著他的身形輪廓都帶上一點橙紅。
我看了半天,他才抬起頭,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但是我已經看著他握著筆在紙上戳了好幾下,面上卻還不動聲色。
「抱歉,我來晚了,雲雀君怎麼還沒走?」我記得我當時這樣問的。
我現在都還記得雲雀恭彌臉上劃過一絲極細微的不自在,在昏黃的暮色中,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他的臉看,恐怕還發現不了。
他冷淡回答:「處理風紀委員會的事務而已。」
我:哇哦。
他都這樣說了,我快速把東西放下便離開,免得打擾到他,一邊又在思考是不是巧合——之前的每一次可都沒看見他在處理文件,每天也都正常時間出去巡邏,怎麼事情就突然多起來了呢?
而為了驗證我的這個想法,這之後的幾天,我都故意晚一些才去,結果就是——
風紀委員會每天的事務真多啊,多到需要讓風紀委員長留下來處理(笑)。
直到雲雀恭彌察覺到什麼,表示出了不滿,我才把那次的試探行為終止,每天放學後准時前往風紀委員接待室。
這之後,風紀委員會的事務又一下子就減少了,雲雀恭彌又按時開始了巡邏,真神奇啊。
思緒回到現在。
雲雀恭彌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點別的什麼。
我側頭,「雲雀君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雲雀恭彌:「……」
我的手碰上門把手之前,雲雀恭彌又忽然開口了:「等等。」
我轉身看他,眨了眨眼睛:「有什麼事嗎?」
雲雀恭彌的眼睛眯起來,這會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絲毫睡意,沒頭沒尾地發問:「為什麼?」
問題問得突兀,但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上像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輕輕拂過,我抿了抿唇,強壓下這種奇怪的感覺,「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沒辦法過來了,雲雀君……不會介意吧?」
雲雀恭彌輕哼一聲,偏過頭,沒什興趣的又打了個哈欠,眼皮半闔:「和我有什麼關系,那是你自己的事。」
「說的也是,」我點點頭,「就不打擾雲雀君了,再見。」
關上門,我回頭看了看。
真可惜,沒有得到想聽的回答。
第40章
從接待室出來,回教室的途中還遇上了風紀委員會副委員長草壁哲矢,副委員長天生一張過分成熟的面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我的眼神似乎帶著一點感激。
啊?為什麼?
那種老父親欣慰的表情出現在草壁哲矢臉上, 微妙的有幾分和諧……但是想到他的年齡,就覺得違和感爆棚了。
我朝他禮貌欠身,起來拔腿走得飛快,他熱切得古怪的眼神讓我心裡發毛,還是趕緊遠離的好。
下午放學之前,佐倉真由送過來已經繪制完成的畫冊,我把它和漫畫書放在一起,眼前出現一瞬恍惚,似乎看見畫冊邊緣爬上斑駁的泛黃痕跡,裡面的紙頁看得出來被竭力保持平整,然而還是難以掩飾的呈現出枯萎的姿態,像是被歲月畫上重重的一筆後,徒勞無力的掙扎。
一只中指上帶著戒指的右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按在封面上。
頃刻間,畫面如霧一般消散。
我用力眨了眨眼,再看過去,畫冊已經恢復剛送來時的嶄新樣子。
……那是什麼?幻覺?
那只右手十分眼熟, 但正因為太熟悉了,導致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放在平時我肯定要再仔細看看,但是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我只好把這件異常暫時放下,奔向和入江正一約好的地點。
說遠其實也不遠, 就在並盛中學幾百米之外的咖啡館背後,我和入江正一順利碰面。
入江正一手插著兜,另一只手無意識摩挲脖子上掛著的耳機,神色緊張,他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人懷疑的啊。
「你後面沒有跟什麼人吧?」入江正一顯然小心過頭了,不放心地往我身後看了好幾眼。
我:「……小正,你想太多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入江正一嘀嘀咕咕,被我瞪了之後,才正了神色,「咳咳!我……我先說一下我的打算吧。」
「根據信上的情報,以及我的觀察,有一個目標人物幾分鐘後會從這裡經過,」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一道白光:「到時候小攸就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躲在後面扔炮彈。」
我還在等他繼續說,入江正一已經閉上嘴巴,目光期待的看過來,等我作出反應。
我:「……沒了?」
入江正一干巴巴地回道:「沒、沒了。」
我失語片刻,又向他確認了一遍:「你的計劃……就這樣?」
看見入江正一用力點頭,我才絕望確定這就是他做出的計劃。
太粗糙了吧!
小正你好歹十年後也是研究不得了東西的科學家,怎麼現在這麼隨便呢?
入江正一看出來我的質疑,有些煩躁地扣了扣臉頰:「你以為我不想再認真計劃一下嗎!可是……可是真的沒多少時間了,信上說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如果,沒有及時完成,我肯定要完蛋了!」
入江正一委屈的都沒能控制自己的音量,惹來了旁人的側目,又慌忙捂住嘴。
我的目光瞬間變作同情,看來小正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尤其今天還要送過去三四個人,壓力可想而知的大。
「啊、其實也不只有這些,」入江正一懊惱敲了敲自己的頭,怪自己太緊張一時沒想起來,現在又連忙補充道:「十五分鐘之內,還需要趕到三街的第五家店面前,那裡還會出現兩個目標人物;接著要立即動身趕往三丁目十二番地三號樓……」
入江正一說完一連串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今天的全部任務了。」
詳細到具體地點……行吧,我收回前面的話,入江正一還是稍微有點計劃的,但這個時間……真的會來得及嗎?真的能按時趕到相應地點嗎?我看了看入江正一和我自己,兩個人如出一轍的瘦弱手臂,用眼神表達了深切懷疑。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像只泄了氣的氣球,勉強扯起一個笑:「總、總會趕得上吧?」
我想到我們兩個的體育跑步成績,一點也樂觀不起來。
我深深嘆了口氣,提前為自己的大小腿默哀,入江正一忽然豎起食指朝我「噓」了一聲,示意安靜,一邊還不忘戳了戳我的手臂,極其小聲的說道:「來了來了!」
規律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我探出腦袋,山本武背著棒球袋子小跑著靠近,因為附近人少,所以腳步聲還算明顯,被精神緊繃的入江正一先察覺到了。
山本武啊……這個家伙看起來大大咧咧,但是意外的有些敏銳,而且那一手棒球厲害的很,說不定扔出去的炮彈就要被打回來,入江正一又喜提十年後之旅,那可就不妙了。
按照我昨天看到的漫畫,十年後的情況也不能容許那樣的失誤……完蛋,我也要開始緊張了怎麼辦?
我摸著隱約開始抽搐的胃部,愁容滿面地思考著該怎麼不被懷疑的引來他的注意力,身體被入江正一小幅度推搡了一下,「上吧!小攸!」
……你當我是神奇寶貝嗎?我忍不住瞪他。
雖說如此,被入江正一用那種懇切的,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眼神注視,我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畢竟昨天答應過的,現在再不願意也要盡力完成。
我深呼吸,做好准備後一個俯衝,跑到到山本武側方,假裝意外碰到他:「山本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山本武停下腳步,低頭辨認了一下,才爽朗笑出聲:「原來是入江同學!好巧啊在這裡碰到,啊,我正准備去找阿綱呢,說起來,你有見到過他嗎——啊咧,最近好像總在問這個問題呢,上一回還是問小嬰兒的下落,哈哈哈。」
山本武說著說著,自己摸著後腦勺笑起來,我一時語塞,他後面的話但凡加個主語,變成:最近好像總在向「入江」問這個問題,我都要覺得自己被懷疑了,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了。
我又看了看他毫無城府的笑,覺得他或許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不過山本武的個子真高啊,我後退了一小步,對面身高帶來的壓迫感消失,我才裝作驚訝地問道:「沢田同學嗎?我沒見到過,他怎麼了?」
山本武嘆了口氣,收起了臉上的笑,帶上了一點擔憂:「他今天沒來上學,聽沢田阿姨說他昨天一夜沒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我想一起找找……如果方便的話,入江同學能一起幫忙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我本來還在向角落裡的入江正一努力使眼色,讓他盡快動手,猝不及防聽到山本武最後一句,驚愕抬頭:「啊?我嗎……」
山本武點頭笑道:「嗯,因為入江同學一看就是聰明人,有你幫忙,我們肯定會找到阿綱……啊對了,獄寺今天也沒來,是提前去找了嗎?」
山本武摸著下巴思索。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有沒有可能獄寺隼人也跟著沢田綱吉一塊失蹤了呢?在他身後不遠處,入江正一還不知道在磨蹭什麼,竟然沒有一點動靜,我隱晦的朝那邊又丟了個不滿的眼神,轉頭若無其事的和山本武說道:「有可能,說不定會在路上碰見獄寺同學。」
——小正,你怎麼還不動手啊。
山本武一臉恍然大悟,「說得對,那我們快走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見我沒跟上,回頭催促:「入江同學?」
「嗯……好。」我勉強抬起腳,准備跟上去,一道我意料之外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原來如此,你說的重要事情……是這個?」
我一陣汗毛倒立,忙轉身。
雲雀恭彌慢悠悠從邊上的巷子裡踱步走來,神情冰冷。
雖然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表情,但總感覺現在,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還要不好。
「雲雀君,你怎麼在這裡?」我一邊問,一邊用余光去尋找小正,人變多了之後,他肯定更不好動手了啊,他到底在干什麼啊。
雲雀恭彌看了我一眼,目光順勢停留到我身後的山本武身上:「巡視。」
山本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臉無辜:「雲雀果然是在巡視啊,對了,既然這樣,你有看到阿綱嗎?我們正在找他呢!」
「那個草食動物?不知道。」雲雀恭彌眯著眼睛打量山本武,而後突然笑了,「來得正好,山本武,跟我打一場。」
我:「?!」
山本武:「?」
我飛快地看了一眼雲雀恭彌的表情,糟糕,他這個樣子,看起來是認真的。
我連忙出聲打斷:「山本同學,你不是還要找沢田同學嗎,那現在快走吧!」
等會真的打起來,場面可就收不住了!
雲雀恭彌很不滿:「喂。」
我感到背後出了一點冷汗,內心有點焦躁——小正怎麼還沒行動?不會看到雲雀恭彌出現被嚇到了吧?
可惡,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啊。
「沒關系的,入江同學,不用緊張,雲雀他只是在開玩笑啦哈哈!」山本武奇特的腦回路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衝我擺了擺手,又對著雲雀恭彌一臉歉意:「抱歉啦,雲雀,我們還要忙著去找阿綱,要玩的話下次吧!」
雲雀恭彌卻不想等,我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亮出了雙拐,眼神發狠。
等下,真的要打起來了? !
「雲雀君?!」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雲雀恭彌話不多說一句,提起拐子衝向山本武,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扯住雲雀恭彌的手臂,不得不說,雲雀恭彌的衝勁真大,我差點沒有拉住。
「哇哦,你這是干什麼?」雲雀恭彌臉色愈發沉,眉毛深深皺起,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那個,雲雀君……」我努力說服他:「山本同學還有其他事要做,現在和你交手的話肯定不會盡全力,雲雀君也不會想要這樣的對手吧?」
雲雀恭彌眉間微松,看起來是聽進去我的話了。
「是啊!我現在只想去找阿綱呢!」山本武似乎沒有意識到剛才真的差點就要打起來,還是一臉樂呵呵的。
「……」我沒有理會山本武,繼續勸說:「現在就讓山本武把事情做完,你們可以另外約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打、不是,切磋,你覺得怎麼樣呢,雲雀君? 」
雲雀恭彌沉默了一下,收起了武器。
我大大松了口氣,同時看到小正從角落裡顫顫巍巍探出半個腦袋,和我比了個OK的手勢。
不是,你現在才准備好嗎?
我來不及表示什麼,一枚熟悉的、粉紅色的小東西飛過來。
落到雲雀恭彌的腳邊。
嘭——
第41章
令人窒息的粉色煙霧彌漫開, 因為距離很近,我不慎吸入了一點煙霧,被嗆得連連後退, 但此刻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因為……
雲雀恭彌不應該在今天傳到十年後的!
要是真的提前了……不知道未來的局面又會扭曲成什麼樣子,我還一點辦法也沒有。想到這,我不由朝著小正躲藏的地方狠狠瞪過去,沒想到他自己也驚嚇過度,臉色蒼白,冷汗直流,顫顫巍巍地看我,目光中透露出一種不可置信。
我差點繃不住:……入江正一!
你有什麼好不可置信的!
轉回再看煙霧, 已經逐漸淡去,裡面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人影,我心下已經涼了半截。
這可怎麼辦啊!
不遠處,山本武一副狀況外, 好奇地湊過來:「這是在放煙花嗎?」
「……我想並不是。」
「不過很像放煙花哦!我經常在阿綱家的小鬼頭身上看見呢…………誒?雲雀呢?他剛才不是還在這裡的嗎?」山本武哈哈笑兩聲,很快就注意到本該在這裡的人消失不見,他撓了撓頭,「那家伙跑得可真快。」
我:「……」
……也不是跑得快不快的問題吧!
山本武一臉可惜:「還想著讓雲雀也幫忙找人呢,既然他跑了就算了。」
讓雲雀恭彌幫忙找人……?
先不說是否能叫得動,如果真的幫忙找,並且找到,只怕沢田同學要被當場嚇死了,我默默想了想雲雀恭彌像一般人一樣著急忙慌,四處找人的畫面,又立即驅散,那樣可不太像雲雀恭彌了。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該穿送到十年後的人現在還在旁邊,眼神帶著點探究地看將散未散的煙霧。
煙霧徹底散去,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死了,雲雀恭彌真的提前被傳過去了。
我再次轉頭尋找入江正一的身影,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到距離更近一點的地方,藏在牆壁後面,那面牆上什至還貼著一張煙火大會的宣傳單,見我發現他,入江正一忙揮了揮手上的炮彈,示意我配合。
反應還算快,知道該盡快彌補,我沒什麼好氣的點了點頭。
我後退了一小步,確保不會被入江正一砸到,揚聲提醒:「山本同學,你不是還急著找沢田同學嗎?」
山本武抬起頭,一拍腦袋:「差點忘記了!」
他衝我露出感激的笑容,趁著這個瞬間,入江正一幾乎是以他最快的速度拋出炮彈。
「誒?又是煙花嗎——」
他的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整個消失在煙霧之中,我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小正這回扔准了。
我轉過身,朝著入江正一正要走過去,煙霧籠罩之處,忽然傳來低沉疑惑的嗓音。
「嗯?」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驚訝回頭。
誰?
是誰換過來了?
不是說十年後的不會過來嗎?
煙霧後面身量頎長的影子向前邁了兩步,在他行動之間,煙霧也跟著快速散去,我因此看清楚他的相貌,不由愣住了。
他有著和雲雀恭彌相似的俊秀而冷冽的臉,卻比雲雀恭彌成熟得多,氣質也更加讓人覺得凌厲不可犯,他站在那裡,像是一柄銳不可當的劍刃,鋒芒畢露,似乎僅僅靠近就會被利刃所傷。
那雙灰藍色的鳳眸輕飄飄看過來,我感受到某種無形的壓迫感,忍不住叫出聲:「雲雀君?」
——這張臉和這個氣質,結合剛剛的十年後火箭炮,這個人不會是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吧? !
怎麼會這樣?
他挑起眉,這個動作衝淡了一絲他身上那種冷得過分的氣質,眸光略微閃動:「是我。」
「原來如此,是十年前。」
「真是好久不見,攸。」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唇角揚起一個弧度。
我:「……」
我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不敢細想那個稱呼背後的原因,只好順著他的話,勉強回應道:「呃,好久不見?」
——說起來,十年後的入江正一說過我未來在滿世界跑,不見蹤影,但,為什麼雲雀恭彌也說「好久不見」?未來的我和他關系還不錯嘛?
當我說出我的疑問,雲雀恭彌一瞬間的眼神讓我有些看不懂,他很快側過臉,「也許吧。」
也許?真是好敷衍的回答,但我沒說出來,因為我注意到雲雀恭彌看向的地方正是入江正一躲藏的角落。
然後我就聽見他輕哼一聲,似乎是不屑。
糟糕,小正被發現了。
我絞盡腦汁該用什麼辦法吸走雲雀恭彌的注意力時,他卻又轉過臉來,目光在我的頭發上停頓了一下,心情似乎變好了一些,語氣中帶了一點懷念: 「你的頭發,還是這個顏色看著更順眼些。」
聽他這樣說,我不自覺側頭去看垂落在肩上的頭發,感到有些奇怪,我對自己的發色還算滿意,至少幾年內不會想著去換,不過未來的我似乎不這麼想,看上去不僅換了發色,還不和家人打招呼的滿世界跑,像正在經歷叛逆期的中二少女。
我暗自想著,眼神往雲雀恭彌那身西裝上瞟,看了一會又趕緊收回視線:「雲雀君剛才是在忙嗎?抱歉,是不是耽誤你的計劃了?」
雲雀恭彌似笑非笑地又看了一眼小正所在的位置,「不會,這次的意外會有人處理好。」
「他絕對,會辦好這件事。」他臉上浮現出一點我曾見過的惡趣味,讓我從心底開始同情那個善後的人。
「那就好,不過十年後的雲雀君看起來變了不少,」我又看了他一眼,因為身高差距,讓我不得不昂著頭,感慨:「雲雀君,你好高啊。 」
雲雀恭彌揚起唇角,輕輕哼笑一聲:「這是當然的。」
這一下讓我再次感覺到雲雀恭彌的變化,十年後的他,比十年前的更坦率了一些,笑容也更多了一些,真好。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才露出的笑意很快收斂住了:「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哦對,十年後火箭炮有個五分鐘的設定,但說實話,這個設定在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生效。
他忽然靠近了一步。
屬於成年人的高大影子完全籠罩在我身上,我不自在地縮了縮肩膀,但是沒有後退。
我想看看他要做什麼,便跟著他的動作抬起臉,直直看著他,下意識的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雲雀恭彌頓了頓,干脆停了下來,和我保持一步遠的距離。然後我就見他彎了腰。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我才後知後覺的低頭。
雲雀恭彌拾起我的手,將一枚冰涼的物體放進我的手心。
「這次記得收好,不要再……」雲雀恭彌停住了,若無其事地調轉話頭:「不要使用另一枚指環。」
我看了眼手心裡的物體,有些發懵:「誒?」
「這、這個給我?沒關系嗎?」
他這個舉動造成的衝擊力太大,我一時沒有注意到他的後半句話,只愣愣地捧著銀戒指,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有關系啊!小攸快離那個家伙遠一點!」不遠處傳來入江正一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喊聲,他似乎急得跳腳:「那個人肯定是hen——」
雲雀恭彌涼颼颼過去一眼,來自成年人的眼神殺讓入江正一當場閉了嘴,又縮回了牆角。
是的,雲雀恭彌放在我手裡的是一枚銀白色的戒指,戒面略寬,上面鑲嵌了一只淡紫色的寶石,整體看上去淡雅卻不會讓人覺得過分樸素,不管是造型紋路,還是寶石的形狀,都完完全全長在了我的審美上,是我一眼就會喜歡上的戒指,也不知道雲雀恭彌的這枚戒指是誰設計的。
當然,也看上去太像一枚求婚戒指,所以入江正一才急得跳腳吧。不過我倒覺得雲雀恭彌不是那種意思,他眼神十分坦蕩,似乎只是想讓我保管這枚戒指。
「總之,記住我的話。」
我應了一聲,雲雀恭彌直起身體,眼尾略微彎起,像是一個笑。
「那麼,再見。」
時間像是掐的剛剛好,雲雀恭彌話音剛落,一陣粉色的煙霧騰起,將他整個人包圍住,沒過一會,霧中的高大影子瞬間矮了一截。
十年前的雲雀恭彌回來了。
雖然臉色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臭臭的,但他平常也是沒什麼表情,現在也算正常。看到是十年前的雲雀恭彌,我松了口氣,相比起十年後的他,還是現在的雲雀恭彌看著更親切一些。
而且幸好回來了,不然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於是我真心實意地望著他的眼睛:「太好了,雲雀君,你平安回來了。」
雲雀恭彌明顯愣了一下,眼神微妙的向外偏移了一點,默不作聲點點頭,但看見我手上捧著的戒指,臉色瞬間一變。
「那是什麼?誰給你的?」
雲雀恭彌的語氣像是在質問,夾雜著一絲不滿。
我如實說道:「十年後的雲雀君給的。」
雲雀恭彌:「……」
他的臉色變得更古怪了,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朝我伸出手:「戒指給我。」
我:「?」
我有些猶豫,小聲說道:「可是十年後的雲雀君讓我收好……」
但轉念一想,反正兩個都是同一個人,給他的話算物歸原主,應該也沒什麼。
「好吧,給你。」我便捻起戒指遞過去,雲雀恭彌卻反而糾結起來,眼神釘在我伸出去的手上,也不拿走戒指。
我只好晃了晃戒指:「雲雀君?」
明明是自己要戒指,怎麼一動不動的?
默數三聲,如果不拿走就默認還是我來保管了哦?
三、二——
一還沒數到,側邊衝過來一個人拉起我的手拔腿就跑。
我:「!」
我壓下差點溢出喉嚨的驚叫,扭頭過去。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果然是你!入江正一!
脫離了十年後雲雀恭彌的眼神殺,入江正一像一下子支楞起來,在一片混亂中終於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看到十年前的雲雀恭彌回來,也強行克制住對他的恐懼,帶著我一路狂奔。
直到抵達他認為安全的地方,才氣喘吁吁地扶著牆:「呼……好、好險——小攸你在干什麼啊!」
入江正一氣還沒有喘勻,眼睛瞥到我手上的戒指,差點又要跳腳:「你怎麼收下那個人的戒、戒……」
他半天說不出那個單詞,我便幫他接上:「戒指?」
入江正一憋了好一會:「你還未成年!送未成年戒指的大人都是……你那是什麼眼神?」
入江正一察覺到我的視線不太對勁,敏銳發問。
我保持著看「腦子裡有壞東西的人」的目光,「小正,你想得可真多。」
入江正一:「……」
第42章
「嘀嘀嘀——」
突然響起的尖細鈴聲嚇了我們兩個人一跳,目光統一的集中到聲音的來源,也就是入江正一的手腕上。
「啊!是我定的鬧鐘。」
入江正一慌亂按下手表上的按鈕,讓人心煩的聲音終於停下。
「糟糕, 時間超過了。」入江正一臉都垮了,一臉灰敗,眼睛都快變得無神:「要完不成了……」
他看起來要枯萎了,我戳了戳他,「那你要放棄嗎?」
想了想,雖然有些對不起他, 但我還是湊近入江正一, 在他耳邊惡魔低語:「放棄了, 你的秘密就要被公開了哦……」
「不行!」
入江正一瞬間跳起來大喊,臉色漲紅一片:「別說了!我知道了!」
我滿意點點頭,小正又重新恢復精神就好了。
他略帶怨念的看了我幾眼,平復自己的呼吸, 緩緩吐出一口氣, 冷靜下來的入江正一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雖然有些遲了……還是努力去做吧,能做到多少是多少。」
「小攸,你會幫我的吧?」
入江正一又問了一遍。
「當然。」我沒有猶豫,又開玩笑似的補充:「只要你不是做什麼壞事的話。」
所以啊小正,如果未來的你真的跟著白蘭干壞事的話,我是不會幫你的。
「肯定不會的……」入江正一原本還理直氣壯,回想了一下信上的內容,又有些不太確定, 「應該?信裡面都說是為了拯救世界、咳……還、還有我的秘密……不好!再這樣下去真來不及了!小攸我們快走!」
入江正一低頭看了眼時間,立即慌慌張張拽著我,再次跑起來。
在入江正一所說的三街第五家店前,不出意料的是笹川京子和三浦春。
將她們兩人送到十年後甚至都不需要我出場吸引注意力,花的時間也比預想中的少。
入江正一臉上輕松不少,而我還看著兩個女生消失的地方,目光中隱有些不忍。
十年後的世界對於她們來說是不是太危險了?就算知道沢田綱吉等人會拼盡全力保護她們,也難免會有些擔心。
「接下來是藍波和那個叫一平的孩子,他們應該還在那個地方。」入江正一扶了扶眼鏡,伸手去摸兜裡的炮彈,臉色驀地一變。
「怎麼了?」我問道。
「不好,炮彈只剩下一枚了。」入江正一努力在兜裡掏了掏,最終還是只摸出一枚粉色小炮彈,拿出來還孤零零地在他手心晃動了一下。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因為小正剛才的失誤,浪費了一枚啊。」
入江正一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他在原地走了幾個來回,拉著我的袖子:「怎麼辦啊,小攸?」
……你這樣真的好像抱著多啦X夢的ま雄哦。
剛巧你們兩個也都戴眼鏡呢。
我拽回跑偏思緒,看了看入江正一無措的神情,輪到我拉著入江正一往目的地走,「走吧,先到那邊再說。」
「誒?可是、可是只有一枚……」
入江正一在我身後期期艾艾。
「沒關系,我相信小正的運氣。」
我回頭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滿滿的不確定:「不對吧?運氣什麼的……一聽就不靠譜啊!沒有科學一點的辦法嗎?喂!小攸?你有聽我說嗎?」
我默不作聲。
科學?
你當初送走沢田綱吉的時候也一樣不科學啊,我現在都想不清楚你是怎麼把炮彈精准扔進二層的房間、還剛好砸到沢田綱吉!
從受力分析上都感覺不太可能哎!
偏偏小正還真做到了。
所以,我覺得可以賭一把,看看入江正一奇怪的運氣這一回能不能起作用。
冥冥之中,我覺得小正一定會成功。
像是走在命運逐漸回歸的軌跡上,最終的一切都會駛向既定的終點,展現出和漫畫一樣的結局,只可惜我在上面看不到自己的一絲存在。
為什麼呢?
這一點是我現在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憑什麼……上面沒有我的存在呢。
「到了。」
入江正一的聲音打斷了我莫名的思緒,我抬眸,眼前的正是沢田綱吉的家。
房門緊閉。
我看向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也看著我。
我們兩個人,一個人臉上寫著「怎麼辦?」,一個人臉上寫著「我怎麼知道?」
我:「……總之,先在外面等等看?」
入江正一:「……嗯、嗯。」
但到底等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兩個人鬼鬼祟祟趴在圍牆上,聽著房子裡面傳來的細微動靜,假裝沒有注意路過的人們投來不解懷疑的目光。
啊,這要命的偷感。
好再也沒有等太久,機會出現了。
大門砰的一聲從裡面打開。
「藍波!站住!快還給我!」
「略略略!聽不懂你說什麼!你來追我啊!」
兩個還沒有小腿高小孩子一前一後從門後跑出來,跑在最前面,還抽空朝身後吐舌頭的正是藍波,手裡拿著一只和他臉差不多大的波板糖,估計就是這次追逐產生的原因。
我和入江正一的視線追隨著兩個小孩子一路到街上,看他們繞了一圈又一圈,我忍不住用手肘頂了頂入江正一:「小正,快呀!」
「我、我知道!」入江正一捏著小炮彈,額上冒著冷汗,「但我怕又扔歪了!我現在,緊張的又有點胃痛了……而且,真的要對兩個小孩用這個東西嗎……」
他另一只空余的手又顫抖著捂住胃部。
……好樣的,不愧是你。
「小正你振作一點啊。」我抓著他的肩膀晃,用中二的話語勸他:「為了拯救世界!」
「小攸!停、停下,要暈了!」
我收回手,用眼神再次催促他。
「好啦,我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入江正一好不容易緩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准備,手裡的炮彈蓄勢待發。
「喂,你們兩個在那裡做什麼?」
藍波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我們面前,舉著糖果,滿臉不解。
——不好,站的位置太明顯,被發現了。
我正想該怎麼糊弄過去,他身後梳了小辮子的一平沒來得及剎住車,一頭撞上去。
兩個小孩頓時摔作一團。
「哎呀!」
「嗚——好痛!要、要忍耐……可是還是好痛啊!!」
藍波抱著腦袋哭哭啼啼,絲毫沒注意到波板糖都粘在他的頭發上了,大概因為被撞的實在太疼,又哭喊著從頭發裡掏出一支火箭筒。
「——藍波大人才不要忍耐!」
我趕緊推入江正一,「小正!」
只是我還挺好奇,如果藍波自己用十年後火箭筒去了十年後,算是完成任務嗎?
但也來不及探究了,入江正一此時已經做好了准備,手一拋,粉色的炮彈落到藍波和一平中間,正巧藍波也拿出了十年後火箭筒。
一切像是進入了慢放。
藍波剛拿出火箭筒,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火箭筒突然脫了手,掉在旁邊,入江正一扔出去的粉色炮彈在這時候炸開。
「嘭——」
煙霧將兩個小小的身體完全包裹住,瞬息間,他們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只火箭筒,在地面上緩緩滾動了兩圈。
入江正一愣愣的眨了眨眼,「成功了?」
看見我肯定的點頭,入江正一激動的握拳:「太好了!」
我想,他一定覺得自己的秘密保住了吧。
至此,今天的任務算是徹底完成。
我難以描述現在的心情,只是看著逐漸消散的煙霧,慢慢呼出一口氣。我低頭看地上的火箭筒,開始思考該怎麼處理?總不能扔在路邊吧?
「藍波?一平?你們去哪了?可以開始吃點心了哦?」
我們身後的房子傳來年輕女性的呼喚,沢田阿姨舉著鏟子出來,好奇的在門邊張望,看見我和入江正一,臉上出現一點疑惑:「咦?你們兩個是……」
「沢田阿姨好,我們是上一回叨擾過的,沢田同學的朋友。」我瞪了一眼已經躲到我身後的入江正一,禮貌和她打招呼。
沢田阿姨露出想起來了的神情,溫溫柔柔的笑道:「原來是你們,今天是來找阿綱玩的嗎?但很可惜哦,他不在家。」
我心裡一動,又繼續問:「沢田同學為什麼不在家?」
沢田阿姨捧著腮,望向遠方:「唔……孩子他爸說接阿綱去南極看企鵝,增長見識了,要過一段時間才回來呢。」
我:「……這、這樣啊。」
我立即扭頭去看入江正一,看見他瘋狂搖頭,知道不是入江正一干的之後,更加好奇了。
那封信的背後讓小正去做這些事,還安排好了善後,給沢田綱吉的消失都找好了借口,就是這個借口實在有些離譜了。
最後是我把火箭筒交給沢田阿姨,得到對方「小藍波的玩具怎麼掉在這裡?」的驚呼,入江正一默默地無聲吐槽:「明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玩具!」
當然,也只有沢田阿姨會覺得這是玩具吧?因為是這樣天然呆的性格,所以也不會懷疑沢田綱吉的去向,也就不會過多擔憂,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我和沢田阿姨揮手告別。
回去的路上,入江正一沉默了很久,忽然冷不丁問道。
「小攸,你說……他們會平安回來的吧?」
「信上直說這麼做能夠拯救世界,我可以認為……沒有人會因此犧牲,是這樣的,對吧?」
就算完成任務的驅動力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入江正一也還是擔心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擔心會傷害到別人。
我想了想,鄭重點頭:「嗯,他們會安全回來的,一定。」
因為他們可是主角啊。
那本以沢田綱吉為主角的漫畫還在我家裡躺著,他在未知的十年後,也肯定在努力成長著。
而一點都沒有出現在漫畫裡的我,旁白背景中沒有一點提到的我,游離在故事之外,會見證一切圍繞死氣火焰展開的紛爭,並且修正不合理的發展。
所謂,監管者。
原來這就是監管者。
我怔住了,望著天際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的雲層,內心蕩起一片波瀾,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媽媽那時候不是在開玩笑。
她認真的在跟我解釋,而我卻以為她是在騙我。
但我沉重的心情只維持了幾秒,因為我想起媽媽說的那番話。
什麼[維持世界穩定的使命] 、 [監視是否有異動的能量]……我現在才十·四·歲,這些事情根本做不到的啊!讓我現在明白過來也一點用都沒有吧?
等等,或許我還真的正在做這些事,我想到最近干的事情,臉色逐漸凝重,所以……
十四歲的黑手黨拯救世界,十四歲的【監管者】維持世界穩定,這世界的大人都干什麼去了啊!
第43章
·
回到家, 房子裡還是空無一人。
我摸出手機,發現手機上有一條來自爸爸的信息,說是臨時加班,會比平時更晚回家,晚飯是預定的一份壽司外賣,大約六點會送到,讓我到時候注意門外的動靜。我看了眼消息發來的時間,正是和小正碰面的那段時間,那會忙著完成小正的任務,才沒有注意到這條消息吧,以至於到現在才看到。
我趕緊編輯了消息回復爸爸,側身看了看昏黃的天色,目光隨著逐漸變長的影子落到室內,此時我還沒有開燈,一縷縷殘余暮色透過玻璃窗進來,帶了些微的亮度,房間也由此被籠罩了一層淡淡橘黃,過了好一會,我才打開燈,白色明亮的光線充斥整個房間,將晦暗驅散。
……也不知道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我有些惆悵地看了看手機裡和媽媽最後的聊天記錄,她這次出差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從前出差最久的一次都得回溯到我六歲、我們一家剛搬到東京的時候,那時候也才去了半個月左右,這一次已經一月有余,卻還沒有一點回來的跡像,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絆住了她。
我不覺得會有什麼訂單能難住媽媽這麼長時間,在我看來,媽媽是最厲害的設計師,多復雜苛刻的要求她都能輕松解決,這回讓她在意大利待了那麼久的事情絕對不會是什麼訂單。
……不會和監管者、切爾貝羅之類的有關吧?
但我又不敢確定,只好默默把這個猜測藏在心底,等媽媽回來再當面問她。
我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現在時間距離爸爸回來還有好長一段,家裡沒人,我索性上樓,把漫畫書和零食都端到客廳,在這之前,口袋裡的銀戒指被我重新找了一只方形小盒子裝進去,想了想,又把那枚疑似望遠鏡變成的戒指也順手放了進去。
我下意識的將裝了兩枚戒指的盒子放在書櫃最高一層,然後才帶著我的漫畫書回到客廳。
和往常一樣,我先往後翻了翻,看看更新了多少,之前都是在三四話左右,我本以為這次也差不多,但是結果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漫畫書更新的內容比以往都要多,像是在追趕什麼一樣,大量的黑白畫面閃過,我一翻竟然沒能翻到更新的結尾,只好又翻回上次看到的部分。
距離上一次更新才不過一天,新增的內容卻幾乎趕得上以前一周,十年後到底在發生什麼樣的事,竟然多到這種程度?我沉下心,沿著之前的內容往下看。
一如既往的,漫畫按照它原定的軌跡進行,我和入江正一下午弄出的小插曲沒有改變什麼,當然也不會在漫畫中出現一絲一毫,也因此直到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出場,我也沒能看到雲雀恭彌被換到十年後的那短暫的五分鐘裡發生了什麼,讓他黑著一張臉回來。
不管現實出現了什麼偏差,漫畫看起來像在講述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冷靜而又殘酷。
我翻頁的手指頓了頓,又繼續往下看。
少年們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被一點點描繪出來,十四歲的他們面對的是成熟強大的敵人,所以慘敗顯得非常理所當然。
好在雲雀恭彌來了。
他的出現讓我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看到他就感覺安心了一大半,一點也不懷疑他的戰鬥力。
而漫畫裡的雲雀恭彌看起來更為冷冽,大概是黑白色線條極佳的表現力,將他的五官輪廓勾勒得尤為清晰,特別是戰鬥時的表情,一臉壞人樣子。
我:「……」
就這一點上,雲雀君真是十年如一日啊、不,可能更勝一籌,而且是錯覺嗎,怎麼感覺十年後的他似乎更加中二了一點啊。
黑白兩色的畫面更具有衝擊感,不管是戰鬥畫面還是單純的展示側顏或者正臉。
我耳邊似乎又回響起雲雀恭彌那聲帶著笑意的「攸」,他的聲音比起十年前,沉穩了許多,我摸了摸耳朵,感受到一點遲來的癢意。
但這點奇妙感覺很快被畫面裡出現的大量黑色血液衝淡。
就算是少年漫主角團必經的磨難,也實在……
我沉默著將書合上,頭一次沒有看完更新,把書放到了一邊,靠在沙發上沉思。
天花板上的燈有些晃眼,我眨了兩下,又將目光落到漫畫書上,封面的reborn大頭照依舊清晰,書本的厚度即使經過這麼久的更新,也根本看不出任何變化,從外表上看,還是一本薄薄的單行冊。
明明一開始還是搞笑漫畫來著。
我忍不住嘆氣。
如果有什麼不暴露自己、還能向沢田綱吉透露一點未來的辦法就好了,那樣他們或許能避免很多傷亡。
想了想,我又搖搖頭,覺得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盯著漫畫書看了一會,我重新調整了心態,再次拿起來。
我還是想要了解他們在十年後發生的一切,或許之後就能找到我可以為他們做的事情了。
還有關於「7」,被十年後入江正一特意圈起來的、又被白蘭反復提起的「7」。
那肯定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叮咚——」
「您好!這裡有一份您預定的外賣,請查收!」
玄處門鈴聲響起,緊隨一句外賣員的招呼,門被不輕不重的敲了三下。
我立即把書放下,開了門。
外賣員捧著一份壽司盒子,上面印著三個大大的字——「竹壽司」。
爸爸點的居然是山本武家的壽司……我愣了愣,趕緊在外賣員無聲的眼神催促下簽收了這份壽司。
我把壽司放在餐桌上,面對裡面造型精致的壽司,一臉嚴肅。
才剛把竹壽司店主的兒子送到十年後,並且還知道他會在未來受重傷,這份壽司……總覺得有點難以下咽,並不是覺得難吃,主要還是因為我現在一種莫名的愧疚心理作祟……我把壽司盒子重新蓋上,還是等爸爸回來再一起吃吧,那時候或許就能吃得下去了。
漫畫我還沒有看完,剛才做好的心理准備因為壽司外賣沒了大半,一時半會也沒有了繼續往下看的心情,我收拾了東西回到房間,漫畫書就暫時放回桌面,不再動它。
晚間時候,爸爸終於回到家。
「我回來了。」
爸爸的聲音剛在玄關出現,我立即跑過去:「歡迎回來!」
他笑眯眯地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讓你久等了,小攸,嘗過壽司了嗎?那家店可是開了幾十年,爸爸小時候就吃過他們家的壽司,很好吃的哦。」
我搖搖頭,「還沒吃。」
聽到我的回答,爸爸也不驚訝,放下公文包後帶著我到餐桌旁。
一邊打開盒子一邊又對我說道:「現在'竹壽司'的老板雖然換了,但味道應該也差不到哪去——來嘗嘗?」
我嗷嗚一口吃掉爸爸送過來的一枚壽司,然後猛點頭:「嗯!」
山本武父親的手藝確實很棒。
我想起來先前翻閱漫畫書時驚鴻一瞥的某個畫面,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
「對了,媽媽說過兩天就能回來了哦。」爸爸忽然說道。
「噗!」
什麼? !
我心裡一激動,差點被噎到,爸爸見狀慌忙倒來一杯水,一臉無奈地拍著我的背:「你慢點吃,快,喝點水緩一緩……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一杯水灌下去,我才感覺好了一些,沒有多緩一會,急忙問道:「真的?媽媽就快要回來了?」
「太好了!不過爸爸怎麼知道的?是媽媽發了消息嗎?可是為什麼我沒有?」
我感到一點委屈,就快要回來的話,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真的,」爸爸先是點頭肯定了我的疑問,隨後,他臉上的無奈之情又再次浮現,好氣又好笑地點了點我的額頭:「是,媽媽給我發了消息,她說她就快挖到顧客需要的寶石了,挖到之後剩下的工作內容就不用在意大利進行了。小攸,媽媽那邊事情真的忙,沒有和小攸說也是正常的,所以不要怪媽媽了。」
「哦……是這樣啊……等等!」我原本還有些沮喪地垂著腦袋,結果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猛地抬起頭,目露遲疑與震驚:「——挖寶石?」
沒聽說媽媽做戒指還需要親自挖寶石啊。
「是啊,好的寶石都要靠挖的嘛!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媽媽還說過,不同的人會要求不同深度出產的寶石哦。」爸爸一臉理所當然,說完,語氣帶了一點抱怨:「就是這次的顧客難纏一些,非要地下五百米的寶石才行……真是麻煩的人呢!」
我聽完已經差不多明白是怎麼回事,表面上還在附和:「……是、是啊。」
內心卻已經在尖叫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
挖寶石什麼的,肯定是媽媽編出來的借口,誰家雕金師還需要親自挖寶石,不都是顧客捧著材料來要求定做的嗎?再不濟也是從市面上淘來寶石材料,怎麼樣都不會淪落到要去挖寶石的程度。也就媽媽仗著爸爸不管怎麼樣都相信她的性格,隨口編造出來這個一眼就會戳破的謊言。
真是一個敢說,另一個敢信!
我看著爸爸臉上憤憤的表情,他還在氣惱那個讓媽媽出差一個多月的「麻煩客戶」,心裡的吐槽欲望瞬間達到了峰值。
不管是挖寶石,還是那個「五百米」,無論哪一個都槽點滿滿。
我頓時想到沢田綱吉的父親也是編造了一個「在南極挖石油」的借口,內心更加復雜了。
挖寶石、挖石油……我懷疑是不是彭格列特意開設了什麼「如何應對不知情的家庭成員」培訓班,並且強烈懷疑媽媽蹭了這個培訓班,不然怎麼編的謊言和沢田家光是一個模子裡出來,都假得格外離譜。
等沢田同學上位,一定要勸他重新找個好的培訓老師,那些教亂七八糟借口的……統統叉掉!
大概因為這樣的事情,我那點漫畫帶來的消極情緒徹底消失不見,滿腦子只有「這也信?!」和「這都能信?!」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不需要去學校,所以我心安理得地在家把漫畫剩余內容看完,昨天讓我有些在意的地方又仔細看了一遍,更加確定了內心的想法之後,心裡總算輕松了一些——終於找到我能做到的事情了,雖然微不足道,但至少能讓我心裡好受一些。
入江正一今天的任務地點是在黑耀樂園,很明顯,目標是庫洛姆。現在距離我和他約好的時間還早著,我就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找到了。」
我抱著一只背包大小的箱子,滿意地點頭。
這下可以去接觸庫洛姆了。
我也並不是很擔心中途她會被六道骸附身,畢竟他不可能一直監視一個女孩子吧,那樣未免太變態了。
想到這,我猶豫了一下。
應該……不會是那種人吧?
第44章
·
不管六道骸是不是那樣的人, 現在都不影響我要做的事。
出了門,我直奔商業街最近的便利店,把我能夠找到的便於儲存的食物塞滿箱子, 再放上好幾瓶水,很快便塞得滿滿當當。
走出便利店,斜對面就是一座日式建築,上面的招牌端正清晰的寫著幾個大字:
竹壽司。
是山本武家的店。
看起來是正在營業的狀態,我想了想,沢田阿姨那邊有一番解釋,不知道其他人的父母那邊,寫信的神秘人有沒有一並給出解釋。
我拉開木門進去。
因為不是正經的用餐時間,店裡客人不多,在客人的壽司上齊之後,幾個店員略帶悠閑地擦拭台面,又或者是做其他的准備工作。其中明顯比其他人年長的就是竹壽司的老板了,他看起來毫無異狀,只在低垂著頭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憂愁又疑惑。
我知道這是在擔心一夜未歸的山本武,這樣看起來,難不成只向沢田阿姨解釋嗎?
「歡迎光臨!」
聽到動靜,山本武的父親立即面帶微笑,中氣十足地打招呼。
「客人想要吃點什麼?有預約嗎?」
我搖搖頭,「沒有。」
他就爽朗地笑了笑:「沒有也沒關系,客人請隨意點餐。」
我記得山本武父親叫做山本剛,和山本武一樣露出大咧咧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劍道流派繼承人,此時也把自己的擔憂隱藏在心裡,不露分毫。
「老板可以做一點能放得久一些的壽司飯團嗎?我要帶走,如果能保證營養就更好了。」我嘗試著提出要求。
山本大叔臉上的營業微笑僵硬住了。
不過在我的努力懇求之下,山本大叔勉強答應制作這樣一份壽司飯團套餐,只是他又再三強調,讓我盡量在兩天之內用完。
山本大叔和他的店員去研究和准備了。
趁這個時間,我向他們要了紙和筆,在角落的餐位上開始寫寫畫畫。
途中有熟客向山本大叔問起山本武的下落。
我立即停筆,豎起耳朵仔細聽。
「……說是去參加什麼封閉式修學旅行,真是的,都不提前通知我,還是那邊的老師聯系了,我才知道。」
山本大叔苦惱地抱怨。
「竟然是這樣,等阿武那孩子回來,店長你可得好好說說他。」
「可不是嘛!——今天還是老樣子?」
「對!再來點清酒。」
「好嘞!」
封閉式修學旅行……?還真能找借口啊,但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們的父母應該也不會太過擔心了,最多是疑惑孩子怎麼招呼不打一聲就走。
我安下心繼續在紙上書寫。
等到紙張上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壽司套餐也終於准備完畢。
壽司盒子的大小比昨天晚上爸爸訂的那份小得多,剛好能夠擠進箱子裡,我又檢查了一邊壽司和飯團的種類,雖然裡面看起來放了我不愛吃的胡蘿蔔,但我不喜歡吃不代表別人不吃,所以我滿意地付了錢。
准備出店門的時候,又忍不住停下回頭。
山本大叔一臉疑惑:「小客人,還有什麼事嗎?」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和他說一點山本武的事情,然而翻遍腦海,也沒發現山本武有什麼可以稱得上好的消息能夠告訴他。
不是挨打,就是在訓練。
只好作罷。
況且山本大叔大概還覺得山本武在某個地方旅行,就沒必要說的更多了。
「沒什麼。」我最後這樣說道。
外面陽光依舊燦爛。
幾個初中生突兀的「修學旅行」並沒有引起波瀾。
我循著記憶裡初次遇見庫洛姆的那條路走著,如果能在這裡找到她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去黑曜樂園還得轉車加步行,我還不想多跑一趟,而且還可能會碰見另外兩個家伙,感覺上不太好對付。
我側頭看了一眼馬路上飛馳而過的公交車,入江正一和我約定地點是在公交站台上,此時距離他定下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也就是說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找到她。
我仰頭,目露惆悵。
不管了,先試著找找看再說。
但很可惜我在這條路上跑了好幾個來回,都沒能看到庫洛姆的影子。
手中的箱子開始變得沉重。
我感覺到一絲沮喪。
嘆了口氣。
並盛這個城市確實不算很大,但是想要找一個不知道行蹤的人,也確實不太容易,早知道當初想辦法要庫洛姆的聯系方式了。
「小攸?」
我腳步一頓,喪喪地轉身。
聽聲音就知道我身後的是入江正一了,沒找到庫洛姆,倒是和他提前會面了。
我此時便有些不太情願:「什麼啊,是小正。」
「……」入江正一眼皮一跳,感到萬分委屈:「為什麼看見我就這幅表情啊……」
「算了,正好碰上,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入江正一信心滿滿,「這次的是個女孩子,應該很容易吧。」
我:……要是你知道她身邊可能會有兩個麻煩的家伙,還有一個隨時都可能附身的更麻煩的家伙,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出這句話。
但我沒有反駁,只是皺了皺眉:「小正,稍微等一下可以嗎?」
入江正一:「誒?可是……」
「拜托了,就等一下。」我用在壽司店領悟到的懇求眼神看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
他撓了撓頭,「好吧好吧,就一會哦——不過你要做什麼嗎?」他似乎這才注意到我手裡的箱子,眼睛瞪得大了一些:「——你為什麼提著一只箱子?」
「這個嘛——」我停頓了一下正想該怎麼解釋,身後突然多起一陣嘈雜的動靜。
「——」
「喂,醜女人,離我們遠一點!」
「犬,你太大聲了,好吵。」
入江正一和我齊齊探出頭,在我們身後不遠處的小店門口,淡金發色的男生對著離他們好幾步遠的女孩子張牙舞爪,眼神極度不耐。
女生是背對著我們,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是那身深綠的黑曜校服,以及腦袋頂上非常顯眼的葉子狀碎發,再加上她前面堪稱是標志的兩個人,毫無疑問,是庫洛姆!
我眼睛亮起來。
庫洛姆被犬吼到,只微微側了身,沒有反駁,也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看見她露出來的側臉,入江正一的眼睛也跟著亮了。
他輕輕拉著我的袖子,小聲:「看到那個女孩子了嗎?就是她!我在信上看到過她的照片!」
一時間竟讓我覺得寫信的人思慮周到,擔心入江正一認不出來,連照片都附帶上了。
他用希冀的目光看我,明顯想讓我出面把庫洛姆帶到合適的地方,好讓他扔炮彈。
「那兩個人看起來和她是一起的,看起來好凶,所以……」入江正一一邊小聲解釋,一邊眨眨眼睛,和我剛才的懇求目光如出一轍——可惡,學得還挺快。
不過目的是一樣的,我也沒多說什麼,徑直往前,手背在後面比了個「 OK」的姿勢。
我已經想好該怎麼接近庫洛姆了,就是稍微會有點對不起她。
黑曜校服的三個人站在店門口,庫洛姆抱著自己的書包,沉默羞怯,眼看犬還要罵罵咧咧,另一邊的千種推了推眼鏡,打斷他的話:「犬,你不是還要買東西嗎,快一點。」
「哼,我當然知道啦!你這個四眼河童!」
金毛男生無差別的攻擊完自己的同伴,又昂起頭走到店裡。
我的靠近沒有引起千種的注意力,他只是冷漠地抬起眼皮又很快垂下,維持著一張興致缺缺的厭世臉。我從店門口的自助售貨機裡取了一瓶果汁,透過店面上的櫥窗,我看見犬還趴在裝滿糖果的櫃子上,滿臉興奮。
「你好,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輕輕走到庫洛姆身前開口,看到靠在牆邊的她抬起頭,我晃了晃果汁,「一只手實在沒辦法打開,你能幫我拿一下箱子嗎?」
說著我順手將箱子遞出去。
借口有些拙劣,但是庫洛姆顯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頭頂的葉子也隨之搖曳了一下。
有了開始,後面的就更簡單了,我假裝沒有站穩,將果汁「不小心」灑到她身上。
「抱歉!」
庫洛姆有些無錯地看了看自己的裙擺,上面的果汁痕跡還在緩慢擴散,她試圖分出一只手去擦拭,但是因為抱著書包和箱子,這個動作就尤為艱難。
「我帶你去附近的公共洗手間處理一下吧?」我拉起她的手,又看向漠然佇立的千種:「你是她的朋友嗎?我帶她離開一下哦。」
「隨你。」千種冷漠看了一眼,他旁邊的店門刷地打開,犬從裡面竄出來。
「果然還是草莓味的口香糖最棒了!——那是什麼人?出什麼事了?」
人如其名,犬就像只警惕的大型犬,眼神凶狠,感覺下一秒就要嗷嗚一聲撲上來。
「沒什麼,一個意外而已。」
「切!無聊!走吧!」犬只看了一眼庫洛姆,扭頭就走。
「犬,要等一等她。」
「誰管!反正那個女人一會就追上來了!」
兩個人半分猶豫都不帶,轉身離開,庫洛姆腳步也跟著一動,看起來想要立即跟上去。
我拉住她:「還是處理一下吧,放久了就很難清理了。」
庫洛姆又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犬和千種,勉強點點頭。
附近的公共洗手間裡沒有人。
庫洛姆說自己就能清理,但畢竟是我造成這樣的局面,我主動要求幫忙,在我的堅持下,她勉為其難的同意了。所幸沾上的不多,擦拭干淨後,再過一會水分蒸干,就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了,我松了一口氣。
庫洛姆看了我一眼,忽然開口:「包子。」
我:「什麼?」
「你是那個時候……給我包子的人。」
我有些意外:「原來你記得?」
庫洛姆乖巧點頭。
她身高比我略矮一些,每點頭一次,頭頂搖曳的葉子就格外明顯。
——所以說是因為還記得我,才願意跟我走的嗎?
我覺得有些高興,因為類似這樣只有一面之緣的再相遇,從來都是我記得別人,別人則早已忘得一干二淨,所以聽到庫洛姆還記得我,我內心就高興地轉起了圈圈。
我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很高興再見到你!我叫入江攸,你呢?」
庫洛姆有些不適應的眨眨眼睛,似乎沒明白怎麼就變成這樣,鈍鈍地順著我的話自我介紹:「我、我叫庫洛姆……」
「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庫洛姆。」
庫洛姆臉上紅了一大片,看起來害羞的要暈過去。
誒、等等,不會真的要暈過去了吧? !我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肩膀,又察覺到什麼,猛地停下。
「—— kufufufu……是誰一直抓著我的庫洛姆不放?」
伴隨著異於常人的笑聲,帶著一點特殊腔調的嗓音在小小的洗手間回蕩,但不管再特殊,這個聲音也明顯是屬於一位男性的。
這個聲音……這個奇特的笑聲……不會吧?
眼看著庫洛姆周身逐漸泛起靛色霧氣,我內心有了一點預感。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個hen——嗎? !真的一直在監視女孩子嗎? !真是好一個大hen——
不行,可不能讓他破壞我的計劃。
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裝作不解的樣子:「奇怪,女洗手間裡怎麼有男生的聲音?庫洛姆,你有聽到嗎?」
我特別在「女洗手間」上加了重音。
「……」
奇怪的笑聲瞬間卡住,連帶著那層淡淡的靛色霧氣也凝固了,薄薄的邊緣不再向外擴散。
像是信心滿滿走進快餐廳大聲說來一份M旋風卻被服務員充滿歉意地告知這裡是肯記一樣。
看吧,特意選擇女洗手間的用處就出來了。
如果這時候還堅持出來……我決定以後六道骸的外號前面要加上兩個字母,一個「H」,一個「 T 」。
長久的沉默之後,圍繞庫洛姆的霧氣散去了,隱約間我似乎還聽到一聲咬牙切齒的氣音。
庫洛姆泛著大片紅暈的臉重新出現在我面前,小聲無措地和我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庫洛姆眼神飄忽了一下:「沒什麼,就是……對不起。」
我歪了歪頭:「對了,庫洛姆,你剛才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庫洛姆眼神更加游離,不敢看我:「沒、沒有。」
「是嗎?」我瞥了眼鏡子,裡面映出庫洛姆被在身後扭成一團的手指,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也許是我聽錯了吧,剛才還以為有hentai闖進來了呢,嚇了我一大跳,幸好不是,對吧,庫洛姆?」
庫洛姆:「……」
她萬分艱難地點頭:「……嗯、嗯。」
第45章
出去之前, 我如願以償的和庫洛姆交換了聯系方式。
我看了一眼她手機上掛著的鳳梨形狀小裝飾,又抬頭看了看她腦袋上的葉子。
「庫洛姆……很喜歡鳳梨?」
我忍不住問道。
「誒?」庫洛姆眼睛睜大了一些,臉上才緩下去的紅暈又浮現出來一點:「也、也不是很喜歡……因為,總感覺很親切。」
啊、那確實呢。
我默默點頭,不再追問為什麼她會覺得鳳梨親切,畢竟也太明顯了。
踏上石板路,我停下來,轉身朝向庫洛姆。
「對了,庫洛姆。」我神情嚴肅, 擺出一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的樣子。
庫洛姆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體,表情嚴肅中透出一種茫然:「什、什麼?」
我把箱子塞到她手裡:「請你幫我保管好這只箱子。」
庫洛姆:「?」
「讓我保管?為什麼?」
只見過一次、就算加上這回也才只見過兩次的人莫名其妙塞來一只箱子,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奇怪,庫洛姆也一樣,她抗拒的努力搖頭,想將箱子還給我,被我後退兩步躲開。
她兩只手艱難的環住箱子和她自己的書包, 臉上的表情更加茫然和疑惑了。
我雙手合十:「拜托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
庫洛姆:「……?」
她低頭看了看平平無奇的箱子,大概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讓她保管箱子就是一生的請求,但她確實猶豫了,因為我非常誠懇的態度,讓她弄不清是否應該拒絕這個莫名其妙的請求。
「你放心,裡面沒有裝奇怪的東西,而且……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隨意取用。」我抬起頭,看到在庫洛姆身後准備就緒的入江正一,又對她補充道。
「取用?難道不是應該保護裡面的東西嗎?」庫洛姆紫色的眼眸裡透出來深深的迷茫。
「因為裡面的東西, 本來就是為了你而准備的啊。」
庫洛姆瞪大了雙眼,她往前走了一步,想將東西還給我。
「不行,這樣的話,我不能收下——」
但是來不及了,入江正一拋出來的小炮彈已經到她的腳邊,瞬間炸開一片淡粉色的煙霧。
我默不作聲,算起來已經見到這種煙霧五次了,也算熟悉,每次見到,總有種莫名的惆悵感,或許是因為對於現在而言,這種煙霧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即將去未來面對難以想像的敵人,雖然覺得他們會回來,但是免不了會有復雜的情緒湧上來。
好在東西已經給到了。
不管是箱子還是別的什麼,就看在未來的他們願不願意相信了,也不知道我給的東西能不能起作用……說到底,我知道的信息也並不比他們多很多,比如說我現在還不清楚未來的入江正一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現實裡見過的十年後的他和漫畫裡的,除了胃痛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之外,幾乎是兩個人。
「好耶!又成功了!」
入江正一跳出來,不用看就知道他很激動,「小攸!干得好!」
這幅樣子,哪裡能讓人想到十年後的他是個沉熟穩重的大反派。
我白了他一眼,看著煙霧很快散去,低頭思索。
先前自顧自離開的黑曜二人組看起來完全不在乎庫洛姆,但實際上應該並不是這樣,作為他們與六道骸接觸的媒介,庫洛姆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如果他們發現庫洛姆失蹤,進而聯想到我身上,麻煩可就大了。
最好還是趕緊離開這裡。
以防萬一,我還把小正一起拉上,逃命一樣跑出三條街。
「小攸?這麼著急、要做什麼啊?」
入江正一大喘氣,不明白為什麼我突然帶著他跑起來。
我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跑等著庫洛姆的家屬找上門來嗎?
好在入江正一也不是真的笨蛋,被我這樣一看,他很快明白過來,尷尬地撓頭笑了笑,然後意識到什麼,眼眸放光。
「這麼說來……」
「接下來就只剩兩個了!」
入江正一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他的任務又減少一個了!只要完成最後兩個,他就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秘密被公開了。
「我看看最後兩個任務是什麼……呃。」
他激動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封信,看了幾眼,臉一下子垮下來。
我已經不想吐槽他就這麼把信帶在身上的行為,他臉色變得那麼快,我幾乎不用問都知道是什麼原因。
按照順序,後面應該是雲雀恭彌了,而既然要召集全部的守護者,笹川了平自然也是任務目標。
小正的臉看起來像打翻了顏料桶,什麼顏色都有。
「小攸!」
啊啊,我都能預判到小正要說什麼了——居然是雲雀……怎麼辦?小攸你一定要幫我! ——無非是類似這樣的話。
「居然是雲雀……怎麼辦?小攸你一定要幫我!」
看吧,我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你現在才反應過來?之前都沒有看完信上說的任務嗎?」我有些奇怪。
入江正一眼皮抽搐了一下,幽幽開口:「我以為只是同名同姓……」
「真是天真啊,小正。」
我忍不住拍著他的肩膀感慨。
「……」
入江正一像被噎住了一樣,他嘴唇蠕動著想要辯解,最終還是放棄了,轉而嘆了口氣,苦惱地揉搓自己的頭發:「總之……小攸你知道雲雀那家伙平時都會去哪裡嗎?」
明明一直都是很怕雲雀恭彌的膽小樣子,但是稱呼上卻是很不客氣的直呼其名……我覺得有幾分好玩,小正實際上應該也沒有那麼怕雲雀恭彌吧?
「雲雀君一般都待在並盛中學,下午放學之後才在街上巡邏,」我回憶了一下雲雀恭彌的動線,看好戲一樣看向入江正一:「小正想到該怎麼做了? 」
「……並沒有!」入江正一滿臉糾結:「……就沒有別的了?他、他不休息的嗎?」
「當然——」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入江正一臉上頓時寫滿「那個人不休息的嗎不會是機器人吧?!」才繼續說道:「——是會休息的了,小正你不會以為他是機器人吧?」
「哈、哈哈……怎麼會呢……」入江正一明顯心虛的移開視線。
「因為可以的話……最好是在他休息的時候,我不會、咳,他應該不會發現。」
入江正一想說那時候自己不會太害怕,但是又實在不好意思直接這樣表達,急忙改了口。
我一臉「看透了」的表情,沒有拆穿他,「雲雀君經常會在學校天台上面午睡,那應該是個好機會。」
「是嗎!那太好了!」入江正一呼出一口氣,雙手握拳。
「但是並盛中學不允許校外人員出入,小正你很難進去哦。」
我想起了並盛中學的校規,據說以前並沒有這麼嚴格,直到某位風紀委員長上位之後,上課期間就禁止外來人員隨意進出,想要進來必須提前一天做好申請。
當然說是這樣說,迪諾reborn之流進出學校還是容易的,對於這些人,雲雀恭彌似乎有另一套規則,但是入江正一又不是他們,所以……
入江正一又肉眼可見的沮喪起來:「對哦……怎麼辦呢?」
我伸手比劃了一下他和我的身高,又圍著他轉了一圈。
入江正一:「?」
「小攸你這是干什麼?」
我嘴角微微勾起:「小正,我想到一個辦法。」
我湊到他耳邊。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
片刻之後。
入江正一突然跳開,臉紅得像刷上一層紅漆:「不不不!不行!我不同意!」
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
我一副無所謂地擺擺手:「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好了,還有一天的時間,加油哦。」
入江正一憋得臉又紅又漲:「……想就想!總之我不會用你的辦法的!」
他紅著一張臉跑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
望著他堪稱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發出一聲悶笑。
結果最後,入江正一還是不得不接受了我的提議。
嘿嘿。
就在沢田綱吉被「接去南極看企鵝」的第三天。
學校裡的同學們一如既往的進行著學習生活,少了三四個學生並沒有影響什麼,不,也不算毫無影響,那些偷偷暗戀笹川京子的男生們在哀傷今天又是見不到學園偶像的一天,真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以及風紀委員們似乎也有點意見,因為少的幾個學生當中,只有獄寺隼人沒有請假,影響了學校的出勤率,風紀委員們都在背後小聲抱怨。
「也不知道京子怎麼突然去修學旅行了……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黑川花看著便當盒一臉擔憂的嘆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笹川京子的這位好閨蜜無聲無息加入到我和淺野奈的午休小隊中,然後現在一點不見外的戳了戳我的手臂。
「入江,你之前有聽京子提起嗎?」
我:「?」
「因為你不是和京子走得還蠻近的嘛!明明是才轉過來不到兩個月的轉學生。」
我:「……」
要不是她的語氣沒有惡意,我都要覺得黑川花是在說反話了。
我搖搖頭:「沒有哦。」
在漫畫裡看到的,不算聽。
而且為什麼這麼容易就相信「修學旅行」了啊,只有三四個人參加的修學旅行怎麼看怎麼怪異,這些人不懷疑一下的嗎?
「我想也是……」黑川花放下筷子,沒有了吃便當的心情,她一手托腮看我,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又怎麼了嘛?」
「沒什麼,」黑川花也沒收回視線,像是感慨:「就是覺得你的性格和外表看起來的完全不一樣——奇怪,那是什麼?」
黑川花忽然叫了一聲,俯身撿起什麼東西。
我還在分辨她說的那句話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看見她手裡的東西,也忍不住叫了一聲:「怎麼會在你那裡?」
黑川花:「?」
她看了看手上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戒指,問我:「這是你的嗎?」
我點點頭,又很快搖搖頭:「有人暫時放在我這,讓我保管一陣,不知道為什麼掉出去了……」
我說著接過戒指,滿臉疑惑。
目前我手裡總共有兩枚戒指,都放在方形的小盒子裡,又在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連著盒子一塊放進了書包裡——我想去找川平先生,看他是不是知道那枚戒指的來歷。
掉出來的是十年後雲雀恭彌給的銀戒指,它本該和綠寶石戒指一起待在盒子裡,我覺得很奇怪,打開盒子,裡面的綠寶石戒指安然躺在盒子的正中心。
「好漂亮的戒指!」淺野奈湊過來看了看,誇贊道:「這也是小攸的媽媽做的嗎?」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不是,但想到不太好向他們說明戒指的情況,又改口:「嗯……算是吧。」
「誒、入江的媽媽還會做戒指?」黑川花都愣住了。
「是啊!入江阿姨很厲害的哦!」
淺野奈就拉著黑川花十分激動地講起我之前給她看過的一部分媽媽的作品。
兩個人越說越激動。
我無奈地看了一會,低頭把銀戒指又放了進去。
才蓋上盒子,手機上又蹦出來入江正一的消息。
【真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
我眼裡帶笑的回復了一個沒有。
入江正一的狀態欄上不停在閃動「輸入中」,看得出來對面陷入難言的沉默中,像無聲的抗拒。
我起身,對黑川花和淺野奈說道:「抱歉,你們聊,我有事要先離開一下。」
黑川花還有些不明所以,淺野奈卻是一臉了然,曖昧地眨眨眼一副我懂的樣子:「知道你要去找那位了,去吧去吧,不用急著回來。」
我:「……」雖然很想說我這次離開不是因為她以為的事情,但是……算了,也沒差多少。
畢竟——
入江正一還穿著校服裙等我,沒必要糾結這點小事。
第46章
穿著並盛校服的入江正一我是第一次見到。
當然,穿著裙子的更是。
要不是正好家裡沒有人,他都不能安心換上我的裙子。
此時他的臉已經紅透了。
我和入江正一的身量差不多,現在看上去,竟然沒什麼違和感。
「你、你別看了!」入江正一羞惱地扯著裙子下擺,到了這時候,他似乎察覺到一點不對勁:「我總覺得你是故意想這個辦法的……」
「怎麼會呢,一定是你的錯覺。」我伸手一指:「你的假發戴歪了。」
「誒,還真的……」入江正一的注意力被轉移走,忙按著假發開始調整:「怎麼歪了?我好不容易才戴上的……」
假發還是我昨天臨時去買來的,是一頂金色的及肩長發,還挺適合入江正一,配合上綠色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金發碧眼外國小美女的感覺了。
不過這話可不能當著小正的面說,絕對會生氣的。
「我這次可是犧牲大了。」入江正一手忙腳亂,總算調整好了假發的位置, 怨念的嘟囔了一會, 探出腦袋:「外面……沒有人吧?」
我豎起拇指:「沒有,你可以放心出來。」
入江正一:「……」
他捂了捂臉,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顫巍巍地踏出第一步。
學校的午休時間不算很長,但幸好入江正一家離並盛中學不算遠,我很快又帶著入江正一回到學校——是從某個隱蔽的小門翻進去的。
「你、你別看哦?」入江正一在牆頭瑟瑟發抖。
我:……
穿上裙子之後小正怎麼比我這個女生還擔心走光啊!
好不容易進了學校,入江正一忐忑不安的四處打量,時不時又扯一下裙擺。
路過的同學對於這位「過分害羞」的新面孔感到了一點好奇,投過來的目光讓入江正一猶為不適。
「我說小攸……你的裙子是不是太短了一點……」入江正一扭扭捏捏, 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一樣,不過他畢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打扮, 我也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聽到他的話,我又默默看了眼入江正一,他一直覺得短的裙擺在他膝蓋上方十多釐米處,就算是我自己穿著也差不多這個位置,我並不覺得哪裡短了,可能因為很少穿,所以他才這樣覺得吧。
多穿幾次就習慣了。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不會有,我略帶遺憾的移開視線,「沒有哦,學校規定的就是這個長度。」
「是、是嗎……那可能是我的錯覺。」入江正一訕訕閉嘴,臉上依舊充滿了不適應,又一次局促的拉扯裙擺。
「你這樣會被別人看出來的哦。」我提醒他,想了想,又再次開口:「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你穿裙子——」
入江正一:「!」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弄了!」入江正一臉色通紅,從牙縫間擠出這句話,真的強忍著沒有再碰裙子,只是臉上又多出幾分生無可戀。
未來一臉嚴肅成熟、掌管一整個基地的入江正一,現在卻穿著小裙子瑟瑟發抖。
真可憐啊,小正。
我心下不由唏噓。
得益於入江正一這種豁出去一般的犧牲精神,他並沒有被風紀委員們發現任何異狀,畢竟他們不可能認得全校所有女生的臉。路途中遇見的風紀委員像是對待平常的女生一樣,目不斜視,從我和入江正一身邊路過,唯一一次算得上意外的,是正好撞到了草壁前輩。
「入江同學?」
草壁哲矢忽然叫住我。
我沒什麼反應,倒是把小正嚇得不輕整個人都僵住了。
振作一點啊小正。
我看了眼不爭氣的入江正一,側過臉詢問:「有什麼事嗎,草壁前輩?」
草壁哲矢過分成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他掃過我身邊的入江正一,一臉嚴肅的看我:「委員長現在在三號樓樓頂。」
他此刻的眼神裡透露出來一種「你怎麼還沒過去?」的意味。
我:……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並不是每天都要上天台去找雲雀恭彌?
但現在又不好和他爭辯什麼,且我確實要去找他,所以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草壁哲矢滿意的走了。
像是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入江正一不明所以:「他剛才是說雲雀在樓頂?為什麼他會告訴你?」
我低頭看地板:「可能因為他是好人吧。」
入江正一:「?」
我若無其事地推了推他:「好了,我們快走吧。」
「誒?可是……」
入江正一還想說什麼,我快速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催促他,「再不走,要來不及了哦?」
「哦、哦!」入江正一忙不疊地跟上來,又開始緊張:「小攸……雲雀那家伙真的會在樓頂睡覺嗎?我、我們不會被發現吧?萬一被發現了……你記得躲我身後、不,還是我們趕緊逃比較好……話說回來,雲雀應該不會打女生吧?」
「雲雀君不是那種人,你放心好了。」我看了看前面的樓梯,決定繞一下,這附近是二年級的教室,要是碰見同班同學又要被耽誤了,我抽空制止了入江正一的碎碎念,「總之,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入江正一:「……哦。」
因為入江正一在我身後,以至於我沒能看到他臉上現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怪異神情。
「到了。」在通向天台的門前停下,我回身示意他保持安靜在原地等待,推開了大門。
雲雀恭彌確實在天台,但很遺憾,這家伙非常清醒的在逗鳥。
也對,剛才草壁哲矢只說雲雀恭彌在樓頂,並沒有說他是在午睡還是什麼,所以沒趕上他在午睡也正常,但是不得不說,入江正一這回運氣有點不太好了。
如果今天入江正一沒能完成他的任務,意味著他白白穿了一次女裝、不是,意味著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就白費了。
「不對,又跑調了,再來。」
「休息,休息!」
雲豆還是一如既往的跑調,雲雀恭彌不厭其煩的,很努力的試圖將小胖鳥歪到天邊的調子找回來,可惜並沒什麼效果,該跑掉的依舊在跑調,雲豆還開始偷懶,想要通過賣萌讓雲雀恭彌放棄指導行為。
「哇哦,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
聽到動靜,雲雀恭彌聲音一下子變冷:「誰?」
我趕緊站出去,「雲雀君,是我。」
雲雀恭彌垂眸,我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我的手上一秒,很快又恢復原狀,挑了挑眉毛,語氣稍微緩和:「什麼事?」
我一張口,話沒說出來就先打了個噴嚏。
天氣已經轉涼,大部分人都早早換上了秋季校服,我也不例外,但是在天台上面,風遠比地面的強,迎面吹來,我不可避免的又打了幾個噴嚏。
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雲雀恭彌倒是沒說什麼,唇角揚起,隱約是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像是在說「你這個弱小的草食動物」。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滿,但想到這次的目的,又忍住了。
門後的入江正一還一臉期許的看著我呢。
我飛快轉動腦筋在想該用什麼借口把雲雀恭彌騙下來,雲雀恭彌手指上的雲豆忽然叫了兩聲:「雲雀,雲雀!」
一抬頭,那只嫩黃色的小胖鳥撲騰著翅膀,從上面飛下來,我心有所感的伸出手,雲豆便輕輕落到我的手裡,毛茸茸的帶著溫度,像一個暖手寶。
我幾乎沒用上力氣的捏了捏雲豆軟軟的身體,看它在我手心又撲騰兩下,尖尖的小嘴一張一合:「攸!攸!」
我:「?!」
雲豆居然會叫我的名字了?好神奇!
我立即抬頭看雲雀恭彌,卻見他臉上平平,甚至還似乎覺得有些無聊,打了個哈欠。
看到他這反應,我又把剛剛才浮上來的猜測壓回去,應該不是雲雀恭彌教的吧。可能是這只聰明的小鳥在哪裡聽見了,加上我的名字發音簡單,所以很容易就學會了。
我沒注意到自己臉上多出了一點笑容,戳了戳雲豆胖乎乎的身體,一瞬間又想到了。
「雲雀君,之前的這枚戒指你還要嗎?」
我把雲豆放到肩膀上,仰頭看雲雀恭彌。
「戒指……?」
雲雀恭彌眼睛眯起,他想起來了。
我感覺到眼前一花,突然揚起一陣柔和帶著清新氣味的風,眨眼間,雲雀恭彌就從頂上跳下來,無聲無息落到我跟前。
距離我不過一步之遠。
「拿出來。」
我眨了眨眼睛,瞥向他身後,門縫裡若隱若現的入江正一:「等一下哦。」
我慢吞吞從口袋裡掏出盒子,又慢吞吞的打開。
雲雀恭彌不說話,只盯著我的動作,竟然也不催促。
盒子裡還是兩枚戒指,綠寶石戒指仍舊占據著中心,一打開就看到,而銀戒指被可憐兮兮地擠到角落裡,就差掉進海綿與盒子的夾縫之中。
明明之前我把它們一左一右放好的,怎麼位置又發生變化了?
雲雀恭彌還在等著我,我只好先壓下這個疑惑,將銀戒指從裡面扣出來。
「就是這個。」
我舉起戒指,放到雲雀恭彌面前。
雲雀恭彌神色微動,抬手接過,像是做好了什麼准備。
門口的入江正一因為緊張,竟然不小心撞到門框,發出「咚」的一聲。
雲雀恭彌立即側過頭,「誰在那?」
他的手指從我手上擦過,又一次沒有拿到戒指。
入江正一還沒來得及躲避,就這麼對上雲雀恭彌冷冰冰的視線。
「那、那個……我……」入江正一下意識的開口,但完全忘了自己還穿著裙子,因此怪異的一幕出現了:穿著短裙的金發美少女,張口就是一口明顯的少年人嗓音,和她身上的裝扮格格不入。
「……男生?」
雲雀恭彌愣在原地。
我偷偷向前探出一點身子,明確看到雲雀恭彌略微顫動的瞳孔,平日裡冷靜沉著的灰藍色眼眸此時充滿了驚訝不解。
是的是的,雲雀君,那是你絕對不會踏足的領域哦,不理解也很正常。
不過小正也太不小心了,錯過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考慮到他都做出這麼多犧牲了,我就再幫他一下。
我向前跳躍一步,肩上的雲豆被驚得飛起來,叫著「雲雀!雲雀!」飛到半空,而我順勢撲到雲雀恭彌背上,抓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我又聞到那陣柔和清新的風。
忍著莫名而起的不自在感,我大聲喊道:
「雲雀!」
雲雀恭彌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看我,眼裡的意味一時間復雜的讓我無法辨清。
這時候,入江正一總算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將小炮彈扔了過來。
我看著從雲雀恭彌背後升騰起粉紅色的煙霧,將他整個人包裹,煙霧張牙舞爪著漫過來,覆蓋上我的手背,似乎想要將我也一起吞沒。
我被嚇得用力甩手,努力甩掉攀附上來的煙霧。
別啊,我現在暫時還不想去十年後的。
第47章
煙霧爬到手上是一陣奇異的冰涼柔和的觸感,但好在似乎因為是在雲雀恭彌腳邊生效,煙霧只散開了一些,並沒有將我一塊帶到十年後。
入江正一慌張地湊過來, 「小攸!」
「咳咳!」我咳嗽著揮散煙霧,看見還在自己眼前的十四歲小正以及學校的天台,長長舒了口氣,心裡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但我想更多的是慶幸吧,畢竟未來的我似乎有著什麼不一樣的身份,乍一到十年後,我或許都無法應對。
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去啦, 要是不小心暴露了「監管者」之類的信息就不好了。
入江正一也嚇了一跳,他看到我被煙霧包圍,擔心我也跟著失蹤,看到我還安然無恙,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小聲地吐氣:「還好還好…… 」
空中的雲豆不理解雲雀恭彌怎麼突然不見了,盤旋著鳴叫:「雲雀,雲雀?」
我抬起手准備接下雲豆,才發現手裡還捏著戒指,看了一會,我重新拿出盒子,將戒指放進去,然後才再次伸手。
雲豆順勢停到我的手上,跳了兩下, 小腦袋一歪:「攸?雲雀?」
漆黑的豆豆眼裡映出我的樣子,像是在問我雲雀去哪了。
我摸了摸雲豆的腦袋, 決定在雲雀恭彌沒回來之前,把雲豆帶回家,嗯,我單方面決定的。
入江正一撩了撩頭發,覺得麻煩但現在又不好直接扯下來,忍了一會,「小攸、既然已經……咳,我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說的也是,我正要點頭,又想起應該還差一個人:「剩下一個呢?」
「剩下一個……」入江正一「哦」了一聲,臉上總算露出這幾天來第一個自信的笑容:「最後的任務就簡單多啦,下午放學的時候,我一個人應該就能完成,小攸不用擔心。」
真是難得有讓你覺得好對付的人……
我點點頭,內心有些感慨,入江正一的任務即將完成,我卻還不知道沢田綱吉他們的結局,但按照漫畫更新的速度,應該也就這兩天出結果了。
「——不過,如果小攸不放心,也可以過來。」
才說入江正一自信了一些,轉眼他又摸摸後腦勺,不確定地又補充了一句。
「……」真是不能高看你啊小正,也不知道未來的十年是怎麼成長的才能突變成那個樣子。
想起漫畫裡入江正一陰狠充滿威脅地放話說會奪走全部彭格列戒指,氣勢還真不是現在這個軟綿綿、看起來誰都能欺負一下的入江正一可比的。
時間關系,入江正一還得回他自己的學校上課——想不到吧,他完成任務的同時還得兼顧學業,兩個學校來回跑,我還挺佩服他的。
入江正一瑟縮著從並盛中學溜走了,還是從原來的地方翻出去的,我看著他險險的落地之後,放松了肩膀。
「那、那待會再見?」
入江正一揮揮手,又做賊似的捂著裙子跑開。
……都說了一直遮裙子會被人看出來的啊笨蛋小正。
他已經跑遠,我沒辦法提醒,只好轉頭回去。
我一個人來到教學樓背面。
這裡比起我最開始來的時候,環境似乎好多了,沒有垃圾,也沒有煙味,更沒有無所事事的三年級學長,看來之前給風紀委員會丟的舉報信還是有用的,畢竟一般學校還是禁止學生抽煙逃課的。
我拿出盒子。
裡面的銀戒指果然又一次被擠到角落,中心的綠寶石戒指安靜躺著,我卻莫名從中感覺到一種炫耀和得意。
有意思。
雲豆在我肩頭,抖了抖翅膀:「好看,好看!」
我伸手逗逗它:「你也覺得好看,對吧?」
逗過小胖鳥,我看著戒指,取出綠寶石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我本以為會偏大一些,卻沒想到戒身看著寬大,實際戴在我的手上大小正好,像是特意按照我的尺寸定做的。
寶石的光澤極好,即使在陰影的地方也依舊透亮澄澈。
恍惚間似有什麼模糊的畫面從我腦海中閃過。
我若有所思。
說起來,這是不是十年後雲雀恭彌口中的,另一枚戒指呢?
……
最討厭群聚的雲雀恭彌一個下午沒出現在校園裡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只有草壁前輩有些疑惑的四處看看,沒有找到雲雀恭彌的身影,但也沒懷疑什麼,只覺得雲雀恭彌又去哪裡巡邏了。
雲豆則被我揣進了上衣口袋,在裡面睡著了,發出細小的鼾聲。它看上去毛茸茸、胖乎乎的,卻竟然是個空心鳥,鑽進口袋裡只鼓起了一小團,一點也沒有在外面時候胖胖的樣子。
我看了眼規律起伏的口袋,低頭摩挲著手指,上面空無一物,但還是讓我想起先前帶上那枚戒指時的觸感。
「小攸,在想什麼呢,怎麼又在發呆?」
我放下手,抬頭對來人搖搖頭:「不,沒什麼。」
「算了,我也快習慣你這樣了,不說了,」淺野奈現在似乎格外興奮,她把椅子搬過來,貼著我的肩膀神神秘秘的,「你猜後天是什麼日子?」
我:「?」
後天?我腦中劃過日歷,上面並沒有標注說後天是什麼節日。
沒等我詢問,淺野奈就准備自己揭曉答案:「是——」
「叮鈴鈴——」
上課鈴響起了,老師也適時到達班級,看見淺野奈,一臉嚴肅的讓她坐回原位,他要開始上課了。
「是……老師。」淺野奈蔫了一樣搬著椅子回去,走前小聲的說:「那一會再告訴你。」
我輕輕點頭。
倒也不著急,就算淺野奈不說,後天一到,我也知道會是什麼日子。
下課之後,淺野奈沒來得及和我說話,就被她社團的成員喊走,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但淺野奈的社團是弓道社,並且還是其中很有潛力的一員,因為過陣子有區級弓道比賽,現在要抓緊去練習了。
沒有了淺野奈,我身邊一下子空了,我松了口氣——雲豆還在我胸前的口袋裡,上課的時間裡,它都沒有鬧出太大動靜,安靜乖巧得不可思議,真是一只絕世好鳥。
找到笹川了平不是一件難事。
之前以為笹川京子失蹤的時候,他繞著一整個並盛町找了三四圈,後來知道笹川京子是去了「修學旅行」,才停下,據說他還打算繞日本幾圈去找人。
不愧是精力充沛的拳擊社社長。
這會就算不是社團活動的時間,也硬是在活動室裡呆了半小時,才拎著書包出來。
根據黑川花說的,一會笹川了平還要圍著並盛中學跑五圈作為收尾才回家。
入江正一:「……」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同時對於笹川了平這種習慣給予了肯定,並且十分順利的把拳擊社社長送到十年後。
可以說是最快速的一次了。
我開始鼓掌。
「恭喜你,小正。」
「嘿嘿……」入江正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其實也沒什麼,也多虧小攸幫忙。」
「不過……為什麼你還多了一枚炮彈?」我指著他的口袋,有些疑惑。
「這個嘛……」
入江正一眨眨眼,放在後腦勺的手移到臉側,手指不由扣了扣:「那天……就是出現意外的那天之後,我回到家裡,桌上又多出一封信和這枚炮彈… …啊說起來,小攸身上帶著戒指嗎?」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補充:「我是說,雲雀給你的戒指。」
我茫然的點點頭:「帶著啊。」
入江正一像是不確定一樣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我開始瞪他:「當然。先前在天台,你不是看見了嗎?」
「……被雲雀擋住了嘛……」入江正一小聲辯解。
得知我確實還帶著戒指,入江正一不知道為什麼松了口氣,眼神躲閃了一下:「咳、那……」
他深呼吸,從口袋裡拿出最後一枚炮彈,「抱歉小攸,我也是沒有辦法……你、你過去後記得把戒指留在那邊——」
我聽著他的話,感覺到不對想要躲開的時候,堅硬的小炮彈就已經砸到我的腳邊,瞬間炸開我已經非常熟悉的粉色煙霧。
誒!不是、等等! ——小正你在干什麼啊小正!
他將東西扔過來的瞬間我就明白為什麼非要我陪著了。
好啊小正,居然把我瞞著了!失策了,應該一開始提出要看看那封信的。
可惡的小正,等我回去一定——
粉色的煙霧瞬間將我吞沒。
很快,一陣眩暈感席卷而來。
這就是時空穿越的感覺嗎?
……好像整個人被放在了洗衣機筒裡,外面有誰站在這個洗衣機前,按下最大馬力瘋狂清洗一樣,我仿佛能聽到耳邊傳來不停晃蕩的水聲了。
好不容易那陣幾乎引起反胃的眩暈結束,我勉強睜開眼睛,愣住了。
身體還是我自己的身體,晃晃悠悠的漂浮著,碰不到地面,但眼前的一切,並不是我以為的十年後的世界也並不是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
四周不斷流轉著暗色星華,從我身後,那遙遠的看不見盡頭的地方穿梭而來,流星一般拖著長長的淺色光芒,在似乎觸及不到的遠方彙聚成明亮的光斑,就像是時空隧道一樣。
我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周圍又有了變化。
一個個方形畫面像是氣泡一樣浮上來,隱隱約約中,我感覺那些畫面裡都是我所知道的人們。
最先上來的是左上角的畫面,裡面一個有著黑色妹妹頭的男性手持雙劍,墨點一般的眉頭狠狠皺著,金綠色的眼瞳如臨大敵一般緊盯著他前面幾米遠的男人。
兩人在對峙著,針尖麥芒般,氣氛緊張得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戰鬥。
與他不一樣的是,對面的男性看上去無比輕松,閑庭信步似的向前靠近了兩步,手持的雙拐燃起一簇耀目明亮的紫色火焰,向他對面的妹妹頭發起進攻,揮舞的雙拐每一下都力道十足。
他右手中指上一枚深紫色的寶石發出同樣的紫色火焰,蓬勃跳動。
「這不會是……幻騎士和十年後的雲雀君?!」
我目瞪口呆。
畫面裡的聲音也逐漸傳來。
「我可沒聽說——」幻騎士舉劍擋下雲雀恭彌猛烈的進攻,聲音低沉:「——彭格列還有多出來的A+戒指。」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雲雀恭彌微微仰起頭,唇角噙著的一點笑因為暢快的戰鬥逐漸放大,戒指上的火焰越發濃烈盛大。
什麼? A+戒指?
我感覺到頭皮發麻了,這和我看過的……不能說毫不相關,但也絕對談不上一模一樣吧。
雲雀恭彌不應該揣一兜BCD級別的小戒指嗎!
第48章
我伸手試圖觸碰,但手從畫面當中穿了過去,只帶起一片片透明的漣漪,我又把手縮回來。這個奇特的空間裡,我仿佛感知不到時間的存在,將注意力重新聚焦畫面中,雲雀恭彌和幻騎士的戰鬥進入到一邊倒的狀態——雲雀恭彌在擁有了一枚A+戒指之後,戰鬥力提升的不是一加一這麼簡單,幾乎是壓著幻騎士打。
「砰!」
又是一擊。
形似正方體的房間被打得只有一面牆還算完好,幻騎士倒在一片廢墟之中, 目中滿含不甘。
「我想起來了。」
畫面裡的幻騎士出聲了,語氣中帶上一點惡意的嘲諷:「早就、聽說你和那位彭格列雕金師的女兒關系不淺……原來……借著女人的關系才能拿到好戒指嗎?」
「你廢話太多了。」
雲雀恭彌給予了幻騎士最後一擊之後, 還不算完,雲雀恭彌作為成熟男人的謹慎,他還開始……補刀了,於是地上那個名為幻騎士的人形生物徹底安靜下來, 不再動彈。
補過刀, 他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反派還反派。
解決掉敵人,雲雀恭彌周圍由幻騎士制造出來的幻覺快速褪去,露出原本的堅實牆壁,他低頭看了眼還昏迷在地的山本武和十年後笹川了平,不緊不慢地收起了拐子,抬起頭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目光敏銳的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但因為什麼都沒發現,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雲雀恭彌戒指上的火焰沒有褪去,轉手又拿出一只匣子,將火焰注入其中。
不停增值的雲針鼠很快頂破了天花板,並且還在繼續往上,雲雀恭彌順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尖刺向上跳躍,看到了他的目標所在。
白色的巨大裝置。
他飛身一躍,在半空中被粉色煙霧包裹。
我:「……啊,糟糕。」
當時傳送好像有點不巧,雲雀君不會就這樣摔傷吧?
我想接著看下去,可惜畫面一黑,像被摁下關機鍵的電視屏幕,漆黑一片,再也顯示不出其他色彩。
——倒是讓我看看雲雀君怎麼樣了啊!
我憤憤地戳著黑掉的「屏幕」,當然無濟於事,該黑的依舊是黑的。
我只好收回了手。
抬起頭看了看其他閃著畫面的屏幕,有些明白了。
這裡……可能真是時空隧道,周圍的畫面大概是未來發生過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但是對於我來說,似乎也不算壞處。
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時空穿越似乎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至少……他們應該不會看見時空隧道以及在隧道裡,看見那些未來的畫面,只是我不清楚時空隧道會到我哪裡降落到。
是九年十多個月之後的未來,還是正正好、時間不多不少的十年後?
我把目光移向右上角。
那裡的畫面變得清晰起來。
畫面裡同樣是我見過的人,是庫洛姆,她看上去格外虛弱。
不是看上去,她確實很虛弱。本身負傷沒有好全,還要分出心神為自己制造幻覺,現在又一路奔波……不知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暫時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草壁哲矢攙扶著庫洛姆靠牆坐下,他背後背著的包裡鑽出來一平和藍波,兩個小孩被保護得很好,身上連一絲灰塵都看不到。
「幸好有神秘人的提示,才順利找到地方……庫洛姆小姐,你真的不知道是誰給你的信嗎?」草壁哲矢深深的看了一眼庫洛姆。
信……我聽到這個字眼,心咯噔了一下。
庫洛姆垂著腦袋,默不作聲地點了點,「嗯。」
「這樣啊……」草壁哲矢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一路的奔波讓他也有些疲憊,但是身在敵營,不能多做休息,只過了一會,感覺到體力稍微回復了一些,他又抬起頭:「我們繼續前進吧,庫洛姆小姐,前面,應該就能碰到沢田先生他們了。」
畫面再次變為漆黑。
我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在信上沒有署名,也沒有用常用的字體,連口吻都是盡可能的死板僵硬……也還好庫洛姆沒有把我的名字說出去。
一方面又有些開心。
不管怎麼說,還是幫到他們了。
我心裡這樣想著,忽然感覺到周圍的流速變快,前方的白光越發耀眼,熟悉的暈眩感再次湧上來。
我的耳邊開始出現真切的聲音。
「入江同學?」
我眨了眨眼睛,眼前一切清晰起來,連帶著我的腦袋也明晰不少。
我轉頭看了看——好熱鬧!
在我非常熟悉的自家客廳裡,到處都是人。
先是沙發上滿滿的坐了一圈,一個個眼熟的、陌生的目光看得我頭皮發麻;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剛從擔架上起來,他身上一層厚厚的繃帶松松垮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像是受過重傷又被治愈,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其他沒能坐下的人或靠或站,形成包圍之勢。
而我獨自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小桌椅前,面前還擺著一杯熱騰騰的茶。
看著那邊滿滿當當的人們,我感覺就像是才走進一家清冷的小店,轉眼烏泱泱進來一個旅游團,把我擠到角落裡。
我頭一次覺得我家的客廳也挺大。
竟然能同時存在這麼多人。
看著各個嚴肅驚訝的面孔,我罕見的感到了一絲尷尬,顫巍巍舉起一只手:「你們好?」
「現在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吧!」
兩個不同的聲音但內容相同的吐槽一起響起來,入江正一和沢田綱吉對視一眼,再次異口同聲的問道:
「為什麼入江同學/小攸也被換過來了?!」
「什麼情況?正一君也不知道嗎?」沢田綱吉慌了一下,顯然是覺得很不妙。
「不……」入江正一很快冷靜下來,他似乎想到了,抬了抬眼鏡,「之前換到十年後的人選名單上有小攸的名字,因為和雲雀……咳,後來被我阻止了,才沒有執行,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過來了……而且時間也不對。」
「什麼時間不對?」
入江正一沉默了一下,「白蘭先生是想讓小攸在choice前一天換過來。」
站在沙發椅背上的reborn忽然問道:「入江攸,你過來的時候,那邊是什麼幾月幾日?」
我報出一個日期,有些疑惑,「有什麼不對的嗎?」
旁邊的沢田綱吉叫出來:「這不是和現在一樣嗎?也就是說——」
「她是真正從十年前過來的。」reborn看我的目光中滿含探究。
而他們已經在未來已經待了一個多月了。
我從他們前面的話裡捕捉到一個沒聽說過的詞:「 choice ?那是什麼?」
「這個……哈哈哈、沒、沒什麼,一個游戲而已……」沢田綱吉訕笑著試圖蒙混過關。
我想應該是漫畫又更新了一些內容,而這部分內容……我環視一周,目光定格在欲言又止的入江正一身上,應該和小正有關吧,否則不能解釋他為什麼和主角在一起,還看起來受過傷——所以你真的被洗白了!還被策反了?
我內心一陣波瀾,已經想要現在回到十年前去翻漫畫書了。
不過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的。
我:「說起來,為什麼你們都在我家?」
沢田綱吉流下的冷汗更多了,支支吾吾:「因、因為……」
最後還是reborn替他說了:「我們在被一個叫白蘭的人追殺,十年後的你出現,幫了我們一把。」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 reborn !直接說真的可以嗎?」沢田綱吉還是一臉糾結。
reborn微笑:「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
是啊,就算有不懂的,回去之後我翻翻漫畫書就知道啦。
我很配合的跟著再次點了點頭。
沢田綱吉:「……」
「總之,這家伙應該五分鐘一到就會回去,正一君就不用擔心了。」reborn又看向臉色不太好的入江正一。
「嗯……嗯,我明白了。」入江正一勉強應了一聲。
五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大致了解了入江正一的傷勢來源——是在那個choice游戲中被擊中了腹部,直到十年後的我出現將他治愈。
「十年後的我還挺厲害的。」我看了看入江正一已經完全看不出傷痕的腹部,不由感慨。
入江正一:「……確實是,不過……」
他沒再開口,繼續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我,那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十年後的入江攸,不過這跟十年前的我有什麼關系呢,我若無其事的扭開頭。
笹川京子和三浦春跑過來問了問十年前的情況,得知她們家人沒有過多擔心之後,她們露出一絲安心的笑容。
庫洛姆的狀態也比在時空隧道裡看到的好了許多,我又看了一圈,發現這群人中有兩個我沒見過的,一個是黃色頭發穿著工裝的高大男人,另一個……
我目光定在她身上。
戴著碩大白色帽子的女孩微笑著起身,走到我身前。
「初次見面,十年前的攸小姐,我一直……都很想見見你呢。」
她話音剛落,客廳裡響起一片「誒」聲。
這一瞬我感覺我家房頂要被掀了。
我的心也跟著漏了一拍,那雙湛藍的仿佛包含了一片天空的眼眸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
「——還有您的母親,以前我部下的戒指就有出自您母親的手呢。」尤尼又笑眯眯地補充道。
沢田綱吉捂著胸口:「嚇、嚇我一跳,差點以為入江同學也是Arcobaleno……」
入江正一也跟著呼出一口氣:「我也是……」
我:……
你們兩個能不能有點出息哦。
第49章
尤尼的聲音其實很輕, 但她作為關鍵人物,被保護的中心,幾乎所有人都在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以至於她說出那番話後,我也被聚光燈一樣的目光掃了一遍。
「真的是這樣嗎,尤尼?」 reborn一看就知道尤尼的話說得並不完全,黑黢黢的眼睛看著我和尤尼,不知道在想什麼,和他相似神情的還有沉默的拉爾。
我被看得背後發毛,尤尼卻微笑著點頭,同時又緊了緊握著我的手,溫暖而堅定:「是的, reborn叔叔,」她又轉過臉對著我,臉上平和寧靜的笑容讓她看起來有些許成熟:「入江先生也好,攸小姐也好,大家都是很厲害的人啊。」
被真心實意的誇獎到,我和入江正一都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我,我是不知道自己十年後都做了什麼,而入江正一的反應就實在多了,他羞赧地摸了摸後腦勺:「其實也沒什麼啦,尤尼小姐說得太過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入江同學為什麼會……」沢田綱吉沉默了一圈,又小聲的發出疑問。
「一定是那個吧!」笹川了平忽然「我懂了」的語氣:「白蘭肯定是想抓住入江的妹妹來威脅他,對!就是這樣!!」
眾人:「……」
笹川了平摸頭:「難道不是嗎?」
入江正一虛弱的答話:「我想……應該不是這樣, 白蘭先生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那你說說是什麼原因?」
「這、這個嘛……」
「真是的,你這個笨蛋草坪頭就不要添亂了!你看那個十年後的入江, 像是會被白蘭抓住的人嗎!啊、不是說你,入江正一。」
「……」這是某個人被噎住的無語凝視。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嘛,冷靜一點啦……」
我敏銳感覺到房間裡的氣氛一松,沒過一會,客廳裡一時間爭辯聲、小孩玩鬧聲、勸架聲,聲聲入耳,也虧得他們還知道是在躲避敵人的追擊,都刻意壓著聲音不要太大。
混亂之中,我從尤尼那裡知道了更為完整的事情經過,當然,因為是轉述,所以更多的還是我自己腦補,這也不得不讓我感慨十年後的我成長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比如在他們從基地裡逃出來,惶惶不安,眼看身後的敵人就要追上來之時,突兀地出現,先是用幻術幫他們隱藏了身形,讓密魯菲歐雷六吊花之一的石榴都沒看出來,明明他們一大群人就在眼皮底下,也毫無所覺的追著另一個方向跑,把他們帶到自己家之後,緊接著又打開了一只匣武器,用裡面的道具將入江正一治好;
又比如暴脾氣的獄寺隼人質問立場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說哪邊都不偏幫,但實際上行為舉止分明是偏向彭格列,所以這話反而有那麼一點傲嬌的意思;
再比如說十年後的我一副事不關己表示這些事情都是什麼「老頭子」不忍心看可愛的小女孩被追殺,才出手幫助,也是出於私心才治療入江正一,當然這話又引起獄寺隼人一陣暴跳。
再再比如說,當reborn開口詢問,並且表示如果我有什麼不對勁就一槍崩了我的時候,也一樣神情淡淡的威脅說如果我不在,這裡就會被白蘭發現,到時候誰都跑不掉。
我:「……」嘆為觀止,十年後我真的好厲害了。
所以因為十年後的我奇怪的態度,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硝煙味十足,也就不足為奇了。
幸而這時候,砰的一聲,在十年後火箭筒的粉色煙霧中,我出現了。
要不是這樣,氣氛還會一直這樣尷尬下去。
比起十年後的我,他們更熟悉、更願意相信的還是十年前的我。
「——所以,還要多虧十年前的攸小姐呢。」尤尼笑眯眯地又晃了晃我的手。
我:「……不用謝?」
我努力的消化這些信息,眼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什麼火焰、什麼匣武器,我本來都以為那和自己沒關系,沒想到……
唔、我真厲害啊。
會幻術還能治療……是霧屬性和晴屬性?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有這兩種波動的火焰。我又掃了一眼客廳裡的各位,我今天還沒看到漫畫,不知道在沢田綱吉決定潛入梅洛尼基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但結合現在的情況和在時空隧道裡看見的,我總有種被劇透的感覺。
另外就是……我剛開始察覺到的嚴肅氣氛也果然不是錯覺,他們真的是在「審問」啊。
不過總歸和我沒關系,有問題交給十年後的我去解決就是了。
「啊!」
沢田綱吉忽然叫了一聲,引起所有人注意。
「怎麼了十代目?」
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沢田綱吉僵硬的開口:「那個……剛才,十年後的入江同學不是說,她在的話,白蘭不會發現這裡,但現在……」
所有人目光看向我,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現在在這裡的,是十年前的我,所以……
所有人:「……」
沢田同學,你發現了一個盲點哎。我看了看眾人,又看向窗外,透明干淨的落地窗外此時還平靜無波,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糟糕!不會要被發現了吧!」入江正一驚慌爬起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reborn的聲音依舊沉穩,面色卻也變得嚴肅。
我想了想,忍不住出聲:「如果真要打架的話,可以不要破壞我家嗎?維修起來很麻煩的。」
「……」獄寺隼人額上起了青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十代目,我果然還是看這個家伙很不爽啊!」
「冷靜、冷靜一點啊獄寺,入江同學這麼說也是正常的嘛!不要怪她。」
「可惡,你少攔我棒球混蛋!」
因為少了幫忙遮掩的人,一時大家都在擔心接下來會不會被白蘭發現,緊張慌忙地准備轉移陣地。
趁著混亂,入江正一把我拉出客廳,雙手有力地按在我的肩上,滿臉寫著嚴肅:「小攸,之前因為一次意外,我回到十年前的時候,你是不是提到了白蘭?」
這個小正……開始翻舊賬了哎,果然十年的時間不是白費的,到底讓入江正一成長了很多,這會他一本正經的問問題,配合身高,難免給我帶來一點壓迫感,我咽了咽口水,「嗯。」
「什麼?!」入江正一急忙捂住嘴,勉強壓下出口的驚呼,「你那個時候就知道他會毀滅世界了嗎……可是、那怎麼可能!到底怎麼回事,小攸你講清楚?!」
他的表情有些嚇人,我悄悄後退一步……無果,入江正一的手還握著我的肩膀,我只好扯了扯嘴角,勉強解釋,「什麼毀滅世界?我不知道哦……白蘭只是我的一個網友,前幾年和媽媽去意大利的時候認識的,為了學習意大利語才和他交流的……有什麼問題嗎?」
入江正一的表情一下子尷尬起來:「這、這樣嗎?不,沒什麼問題……」
他看起來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我還以為……」他猛地搖搖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神情放松了一點,笑了笑:「幸好你過來了,否則,十年後的小攸可不會說,剛才問起十年前的事情,還說'十年前的事就去問十年前的我,和現在的我無關'這種話呢!真讓人頭疼。」
我沉默了一下,仔細想想也還真是我會說的話,於是又一次感慨:「……不愧是我。」
入江正一吐槽:「沒在誇你啦!」
或許是因為放松下來,他又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一些對十年後的我沒能說的話一骨碌吐出來:「還有,不要染銀色或者白色的頭發啦,那種灰蒙蒙的顏色總讓我覺得你生了重病一樣……」
那邊客廳裡,獄寺隼人:「入江你這家伙是對這銀色有意見嗎!」
笹川了平也跟著:「就是!極限的反對'白色歧視'!」
我:「?」
「不是說你們啦!不要偷聽別人說話!」入江正一氣惱的喊道。
我不知道十年後我的想法,但至少我覺得我現在不會想要染頭發,而說到這兩種發色,又不得不讓我想起另一個人,我幾乎是下意識的,腦中就劃過那個人的樣子,川平先生——他就是有著一頭白發。
「總之……說了這麼多,我真的,很高興能再次看見你,」入江正一直起身體,眼角彎起:「謝謝你特意來幫我們,小攸。」
他聲音剛落下,客廳也跟著安靜下來。
我探頭看過去,雖然有部分人還帶著一點警惕,但感激的神情我不會認錯。
連獄寺隼人也別別扭扭地轉過臉:「哼,確、確實是有幫到一點了。」
怎麼說還是有些感動……但是這份感謝不該屬於我,我搖搖頭:「感激的話留給十年後的我吧,幫助你們的是她,不是現在的我。」
客廳的時鐘即將走過一格,我沒忘記中十年後□□時候入江正一讓我做的事,及時把那枚銀戒指拿出來,看沒有合適的地方,干脆就放在入江正一手上,「幫忙拿一下。」
入江正一茫然地接過,再定睛一看,「什麼!這不是雲雀那家伙給你定做的戒指嗎?!怎麼在十年前的小攸那裡?」
我:「?!」
一石激起千層浪,客廳裡又是一片震驚的呼聲。
「什麼!」
「雲雀?!」
「那個雲雀?!」
「入江同學和雲雀前輩是這種關系嗎!」
挺好,有人替我震驚了……不是,我都不知道該吐槽什麼了,就、就算是定做的戒指也不代表什麼吧?還有怎麼定做的戒指小正都認得出來?總之,我覺得我大腦有點過載,畢竟,成年男性送給女性定做的戒指,也確實……過於曖昧了。
我幾乎不敢想十年後我和雲雀恭彌的關系,可是……看之前雲雀恭彌的意思,十年後的我和他也很久沒見了,如果真是那種關系,會這樣嗎?
其他人的視線扎在我身上——這回倒不是警惕的目光了,而是帶了一點八卦……你們真是夠了喂!還要不要繼續跑路了? !
好在又聽見砰的一聲。
熟悉的粉色煙霧出現又淡去,讓我重新回到十年前,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情景。
我才呼出一口氣,守在一邊的入江正一立即起身湊過來:「小攸!你終於回來了!誒,你的耳朵怎麼看起來有點紅?」
「……閉嘴。都怪你。」
「???」
十年前的入江正一很委屈,但我可不管,狠狠踩了他一腳之後才氣衝衝離開。
第50章
一路冷風吹過。
我的耳朵早恢復原來的溫度, 沉靜下來之後,我定下心神,又去了商業街。
走過一個個熱鬧的商鋪,最終停在了川平不動產前。
這是曾經看到川平先生的地方,我早該想到的,名字都直接大大咧咧地用的「川平」,所以在這裡是能找到他的吧,不然光憑運氣找川平先生的那家小店也太不靠譜了。
想到這,我做足了心理准備, 拉開門進去, 店裡還是只有那個老婆婆。
日式的室內裝潢和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樣,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戴著金邊老花鏡看櫃台上的報紙,聽到門口的動靜抬起頭。
「歡迎光臨,有什麼事嗎,小姑娘?」
我抿了抿唇,禮貌衝老婆婆打過招呼後直奔主題:「婆婆,您認識一個叫川平的人嗎?白色的頭發,還戴著眼鏡——啊。」
我說著說著驀地停下,眼睛不自覺睜圓。
我上回進來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看,也因此沒看到老婆婆櫃台後面的矮架上擺放著的書籍和裝飾用的花瓶,以及一只相框。
相框是新的,但裡面放的照片明顯有些年頭了,看顏色和畫質就知道是上世紀的產物,畫面拍攝的正是川平不動產的門口,畫面只有三個人,最左邊的男子和他身邊的小女孩,以及最右邊的女子——男子長著和川平先生一樣的臉,帶著同樣的圓框眼鏡,神情都如出一轍,甚至站在他旁邊一個同樣穿著和服、面無表情看鏡頭的小女孩也是十分甚至九分的眼熟。
相片右下角標著拍攝時間,距離現在赫然已有三十年之久。
就算是親父子也沒有長得一模一樣道理,所以照片上的人真的很可能就是川平先生,這樣算起來他的年齡可就跟老婆婆差不多,我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大致數字,一時瞳孔地震。
那張臉!那個歲數!
而和我不一樣的是,老婆婆反應出乎意料的平淡,她慢吞吞地摘下了眼鏡,渾濁的雙眸看向我,又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看相框,她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用有些驚訝,但仍能稱得上溫和懷念的目光看了我很久之後,才放下手中的報紙。
「你是來找那位大人的啊。」
「那位……大人?」我呆滯的重復。
我很快回過神,「但是,婆婆,那張照片……」
老婆婆笑了笑,輕輕拿起相框,用軟布擦拭附著在玻璃上的細小灰塵,「這個呀,是我和這家店真正的主人的合照,」她捧著臉,又指著最右邊的女子說道:「看,這就是我,想不到吧,當年婆婆我也算得上美人哦。」
女子和婆婆確實很像,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她們的面容仿佛重合了一般,可以窺見歲月在人身上留下了怎樣的痕跡。
我有心想再問問更多,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只好和婆婆告罪一聲,走到店外。
我本來還有些不滿,在想這是誰來打擾我,可一看到來電人的名字,這個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
是媽媽的電話!
我立即接起來。
「媽媽!」
「小攸!」
我聽見闊別已久的媽媽含著笑意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我下意識的點頭,但隨即想起來是在打電話,又重重的應了一聲,「有,媽媽呢?對了,爸爸說你這兩天就能回家,真的嗎?」
「唔……」媽媽那邊似乎在沉思,只留下一陣鼻音。
我的肩膀垮下來,聲音中難掩失落:「還是很忙嗎……」不會現在打電話是為了告訴我回來的期限還要往後拖吧?雖然沒有直接告訴過她,但我確確實實是有點想媽媽了。
「這樣,我們來個猜謎游戲。」
媽媽不回答,反而要和我玩猜謎游戲,我開始感覺有些奇怪:「媽媽?」
「比如說……小攸猜猜,我現在在哪?」
聽到她這樣說,這樣輕快的語氣,我飛快地想到一個可能,心也跟著飛揚起來:「在家裡嗎?媽媽你回來了?!」所以前面刻意不回答,故意要和我玩猜謎都是為了逗我,我可算看出來了。
「bingo,答對了,小攸真聰明!」
聽聽那邊傳來媽媽的笑聲:「我現在就在家裡哦,還給小攸帶了禮物,怎麼樣,想不想立刻知道是什麼禮物?」
「想!」不僅想知道媽媽給我帶了什麼禮物,我還攢了一大堆問題等著問。我現在難得的歸心似箭,「媽媽我很快就回去。」
「不用著急哦,要小心路。」媽媽不忘在那邊叮囑,然後又帶著笑:「在意大利待了那麼久,我早就想念這裡的食物了,小攸,回來的時候別忘了帶一些包子哦,就是上回你帶回家的那些。」
我快速的應下,等到媽媽那邊先掛了電話之後,才激動地將手機攥在手心裡,別的不說,我也得在回去的路上把問題整理整理,再好好問她。
我的身後,日式拉門的聲音輕輕響起,川平不動產的老婆婆拉開門,「小姑娘?」
對了,還有這邊的事……我想了想,說道:「婆婆,我可以下次找你聊聊照片的事嗎?」
老婆婆眨了眨眼睛,笑了,唇角揚起的弧度沒有被歲月侵蝕半分,溫柔得和三十年前的那個年輕女子一模一樣:「可以哦,歡迎你來找婆婆聊天,我會備好茶等你的。」
得到婆婆的同意,我和她道了別,循著包子鋪老板會擺攤的地方一路找過去,成功的在商業街頭找到他。
還是小小的一個攤位,穿著紫袍的老板站在攤位後面。
利落的買了包子之後,我剛想走,又被老板叫住。
「不好意思,請留步。」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不知你是否看見過一個五歲左右的中國小女孩?」攤主的語氣聽上去憂心忡忡:「實不相瞞,她是我的弟子,只是這兩天一直沒看到她,不知道去了哪裡……」
五六歲的中國小女孩?
我小心翼翼開口求證:「請問她的名字是不是叫一平?」
「你見過她嗎,太好了,」攤主看起來松了一大口氣:「我之前問了很多人,都說沒見過……你是在哪裡見到她的?」
果然說的是一平嗎,漫畫裡倒是確實有提一嘴一平有個師傅,只是沒想到一平的師傅原來就在並盛町賣包子……難道一平其實學的不是武術而是廚藝?
在哪裡見到的……我說是在十年後見到的應該不會相信吧。
於是我斟酌了一下,說道:「我沒有見過,只是聽說和寄宿家庭的孩子一起出游玩了,或許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原來如此,多謝告知。」
攤主拱了拱手,看起來就像電視上的那些中國武師,讓我頗感稀奇,也學著做了這樣的姿勢,「不用客氣,那我就走了。」
出去游玩和修學旅行是沢田綱吉他們這次「失蹤」的理由,拿出來用還挺好使的。
我又回過頭,攤主和他的包子小攤漸漸遠去。
我塞了一口包子在嘴裡,默默地想,沢田綱吉他們要是能快點回來就好了,這樣牽掛著他們的人也就安心多了。
此時的我萬萬想不到,他們回來的速度會這麼快。
第二天。
我打著哈欠趕往學校,精神有些萎靡,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臉上肯定掛著因為熬夜趕漫畫進度熬出來的黑眼圈,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可就算這樣我也沒能把更新看完,因為更新的內容實在太多了。
不過好在我已經知道了什麼是choice 。
我計劃著等到了學校再好好把剩下的內容看完,一邊又不自主地張了張嘴,想要打哈欠,然而在門口看見滿臉疲憊背著書包的沢田綱吉的時候,這個哈欠硬生生被我憋了回去。
? ?
是我看錯了嗎?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明確看見沢田綱吉的背影後,震驚地無以復加。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這是……回來了?
boss呢?都打完了?
這麼快?看上去超級厲害、能在岩漿裡泡澡的真·六吊花和一百名A級戰士呢?就這啊?
我站在校門口感到萬分迷惑,身後傳來腳步聲,雲雀恭彌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一扭頭,雲雀恭彌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雲雀恭彌也回來了?
他眉毛挑起,視線落到我的臉上,我知道他肯定看見我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但我也顧不上什麼了,我一個健步過去,握住他的手。
是真實而有溫度的觸感。
隱約間我聽到附近傳來細碎微小的抽氣聲。
我低頭看了看雲雀恭彌的手,白皙而指節分明,比我的手大了一號,「啊,是真的。」
是真人。
不是幻術哎。
不,一些厲害的幻術師應該也能夠迷惑感官吧?
所以到底是真實的還是……?
然後我就聽到雲雀恭彌冷淡的聲音,「握夠了沒有?」
第51章
我下意識地又捏了捏,感受著手下的觸感,回了一句:「沒有哦。」
頓時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頭頂才傳來辨不出喜怒的一聲:「嗯?」
聲音像兜頭傾倒下來的冷水,我一個激靈,這才發覺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尷尬的情緒如同被猛烈搖晃的汽水一樣湧上來,滋滋冒泡。
我連忙收回手,四下看了看。好在這會還在校門徘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應該沒有人看見剛才的一幕。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我偷偷覷了一眼雲雀恭彌的臉色,面容看起來十分平靜,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因此生氣了,又從心裡覺得雲雀恭彌應該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不至於……就這樣生氣吧?
「早上好,雲雀君,今、今天天氣真好啊。」我若無其事的打招呼,但話一出口就知道又錯了,因為今天……是個實打實的陰天,厚厚的雲層把天空遮蓋得嚴嚴實實,根本就不好。我抬眼看他,果不其然從他神色中讀到了「你說這是好天氣?」的意味。
天氣話題掩飾失敗。
我只好挫敗地把手背在身後,准備積極認錯:「抱歉,雲雀君,剛才是……不小心手快了。」
我可以對著漫畫書發誓,真的只因為昨天熬夜熬迷糊了,不然也不會想著直接握著雲雀恭彌的手來判斷真偽。我內心暗自懊悔,但內心又有一種我沒做錯的理直氣壯……肯定是錯覺。
「手快?」雲雀恭彌挑起一邊眉毛,重復著我的話。
「是的、手快,真的非常對不起,」我用力點頭,好像這樣就能掩蓋掉我剛才做的事一樣,又飛快的扭頭,看到學校建築上的巨大鐘表,果斷轉移話題:「啊,不好,都這個時間了,雲雀君,我們再不抓緊就要遲到了哦?」
我往前小跑兩步,想要趕緊離開這個讓我尷尬的是非之地,但沒跑兩步,又被雲雀恭彌叫住。
「等一下。」我停下來,聽見身後的雲雀恭彌慢條斯理的開口:「今天是手快,那麼……上一次呢?」
「上一次?」
我回身,看到雲雀恭彌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他說的上回是什麼意思——就是和小正配合著把他送到十年後的那天。
……感覺更糟了哎,雲雀君怎麼也和小正一樣翻舊賬了?他在未來那麼多天,不應該把這事忘記了嗎!
「啊、那個……是,是誤會啦……」我眼神亂飄,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麼解釋,我不知道他們在未來都知道了什麼,實在不好解釋。
難道真的要直接說是為了把他們都送到十年後打boss嗎? ……好像確實可以說,因為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好像都把真相告訴他們了……或許也不缺一個我?話又說回來,他們現在,真的是打贏了未來的戰鬥才回來的嗎?
我低頭糾結了一會,抬頭就看到雲雀恭彌一臉的「我看你准備怎麼編」,干脆自暴自棄,理直氣壯的昂起頭:「是,上回就是故意,那雲雀君想要怎麼辦?」
總不能用拐子咬殺我吧?
……如果真的准備動手希望能看在我和他(自認為)的交情上,能輕一點……而且罪魁禍首是小正哎,揍過了我的話,也不能落下他哦?
雲雀恭彌沒說話,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很快移開。
「沒怎麼辦。」雲雀恭彌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話,而後他又像是好心情的嗤笑一聲,忽然動了,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柔軟的衣服袖子拂過我的手臂, 「走了。」
「——還是說,你想要遲到?」
他這時的語氣才帶上一些淡淡的冷。
我愣了幾秒,有些琢磨過來了。
……這家伙,原來是故意嚇我的嗎。
·
到教室裡,淺野奈和幾位同學三三兩兩的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看見我出現在門口,又衝我招招手。
有人忽然咦了一聲,「啊咧,今天入江同學是不是到的格外晚?」
「好像是喔,和平時不太一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在門口有碰見風紀委員嗎?沒有被為難吧?」
同學們七嘴八舌,無一例外提到風紀委員,並對我表達了深切擔憂。
我:「……」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大家對於風紀委員會這一組織的害怕了,可能因為組織的領頭人是雲雀恭彌吧,加上委員會的飛機頭也確實很不良,也難怪同學會有這樣的感受。
大家都是一番好心,我一一回應過去。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晚睡了。」
「風紀委員?沒有為難,畢竟我也不算遲到嘛。」
更何況還是和他們的風紀委員長一前一後進的校門,就算有風紀委員豎起眉毛想要喝罵,也被雲雀恭彌冷眼看回去了,所以也算順利。
「誒!真是讓人羨慕的good luck !」
有個同學還來了一句英文,又被其他人連聲附和。
「是啊是啊,我上回就被風紀委員抓到,打掃了三天的廁所——」
「三天?我有一回遲到可是被罰了一周!」
看來風紀委員對於打掃似乎有別樣的執念,聽了一圈下來,大家不是被罰掃廁所就是被罰打掃整棟教學樓的樓梯。
我一邊慶幸一邊把書包放下,側頭看向他們:「剛才大家都在聊什麼呢?」
「在說地震的事啦。」淺野奈回答道。
我有些不解:「地震?」
奇怪,最近並盛町沒有發生地震啊,而且地震這種事對於日本來說其實也算非常平常的了,應該沒到要拿出來討論的程度吧。
淺野奈就笑了:「一看就知道小攸沒有看晨間新聞,聽說並盛町之外的地方連著發生好幾場地震呢!」她重點強調了「好幾場」。
其他人又紛紛說這次的地震奇奇怪怪,有些地方持續好幾場,雖然震級都不大,但是頻繁的也讓人感到苦惱。
「聽專家說是因為最近地殼比較活躍什麼的……」
「誒,聽上去好高深啊。」
我眨眨眼:「哦,原來是這樣……」
我確實沒看晨間新聞,因為早晨直到出門前我還在纏著媽媽,讓她繼續講切爾貝羅的事。
事實上,昨天我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把一直積累的問題一股腦拋向媽媽,把她問得連連擺手,一副頭大的樣子。
「慢一點小攸,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媽媽無奈地點了點我的額頭,「怎麼禮物都不急著看了?」
「禮物之後可以慢慢看嘛……」我抱著媽媽的手臂不放,一本正經,「如果不抓緊問,媽媽又要糊弄我了。」
「……」媽媽明顯卡殼了一下,尬笑兩聲:「怎麼會呢!肯定是因為有事情要忙,才沒有和小攸細說。」
怎麼不會,之前好幾次都是被媽媽糊弄過去的,我撇撇嘴,堅決不信媽媽的狡辯。
「那現在要全部告訴我哦,」為了防止媽媽記錯,我掰著手指頭數:「那位川平先生的事,還有切爾貝羅,以及,」
「媽媽,我記得你的本姓是川平,你和那位川平先生是不是——」現在說起來,或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我總覺得媽媽和川平先生有微妙的相似之處,就好比說眼睛的形狀和顏色。其實本來一個暗紫色,一個葡萄紫,或許……或許還真存在什麼聯系也說不定。
畢竟一直以來我只知道爸爸這邊的親戚,這時候要是突然冒出一個媽媽的隱姓埋名多年的弟弟或者哥哥也……不太奇怪。
我的話沒說完,媽媽就一把捂住我的嘴:「好好好,今天就問這麼多可以嗎,還有的以後再告訴你,不過,不管我告訴小攸什麼,都不要透露給爸爸哦。」
她停頓了一下,嘆氣道:「那個人啊,一旦知道了,肯定會擔心個沒完。」
我用力點頭,這是肯定的。
媽媽這才放下手,摸摸我的頭,然後講起了切爾貝羅創建史。
我:?
好像……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雖然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但是我還是認真聽了下去,從一臉茫然到被媽媽的敘述徹底迷住也不過五分鐘。
後來我索性待在爸爸媽媽的臥室不出去,讓媽媽一定要講完,直到晚間時候,爸爸哀怨地在外面敲門:「女孩子們的悄悄話講完了嗎?差不多該到睡覺時間了,好孩子應該回房間睡覺了——」
誒、可是媽媽才講到切爾貝羅在意大利的首個秘密基地被復仇者摧毀,還沒告訴我怎麼報復回去——我被趕出去了。
「今天差不多就這樣,明天再繼續吧。」媽媽這樣說著,把我一路推到我自己的房間,又狠狠在我腦袋上揉了幾下。
我被揉得暈頭轉向,聽到媽媽房間門關閉的聲音,才有些後知後覺。
我是不是……又被糊弄過去了?
但好像又不是這樣?媽媽確實有在好好跟我說切爾貝羅的事情,比如我還真沒想到組織一開始建立的時候居然會在小島上,比如那些長得一模一樣的切爾貝羅都是幻術覆蓋上去的有一定自我意識的人偶……我幾次插嘴想要問人偶怎麼會產生意識,卻幾次被媽媽後續的內容吸引,壓根沒有詢問的機會,現在看來,我有理由懷疑媽媽就是故意的。
——啊,對了,我知道了,還有最關鍵的川平先生的事情媽媽一點沒說。
我面無表情地捶手。可惡,還是被媽媽糊弄了。
可另一方面講,切爾貝羅的事又確實很有意思。
媽媽近期不會再出差,那慢一些講應該也沒問題,這麼想著,我又翻起漫畫書開始補進度,從揭曉十年後入江正一的真實目的看到choice戰前夕。
等到發現時間不妙趕緊入睡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第二天鬧鐘響過無數遍,我依舊沒有醒來,最後還是媽媽把我從床上揪起來,進行強制開機……啊,說起來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呢,上一回被媽媽叫起得追溯到我小學三年級——
「小攸?小攸!」
淺野奈放大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被嚇了一跳,趕緊從思緒中拔出來,看向她。
「怎麼了?」
「真是的,一直叫你怎麼都沒有反應,老師要來了哦!」淺野奈見我回過神,才坐回原位,搖著頭,擺出看令人擔憂的孩子的眼神。
我:「……」
果然下一刻,老師帶著一沓厚厚的練習冊進來。
我自覺心虛,有些討好的做出「謝謝」的口型,就趕緊正襟危坐——老師這個架勢,免不了要開始做測驗了。
很快老師就宣布今天要做階段測試,時間就限制在這節課內,鈴聲一響就交卷。
測驗的題目還算簡單,都是見過的題型,只是稍有變化。
等到測試卷發放完畢,教室裡安靜得就只剩下沙沙的寫字聲,我看著白紙上黑壓壓一片的題目,總算理解為什麼有人會說數學題很催眠了,現在在我眼裡,那些彎彎曲曲的數字和符號就像誘惑人陷入睡眠的小惡魔,一個個叉著腰慫恿我停筆。
這邊的填空題在說反正就一個小測試而已,不做也沒關系,那邊的簡答題又在說就睡一小會,也不妨礙小測。
那、那就聽它們的試試?
恍惚間,我忽然聽見了下課鈴聲,勉強撐起混沌的意識,我低頭看了看卷面,上面空空如也,還一個字都沒寫——
要交白卷了? !這可不行!
我猛地驚醒,從沙發上驚坐起來,下一秒看到所在的環境,又感到了茫然,這似乎是……風紀委員的接待室?
……我不是在教室裡考試嗎?
我趕緊扭頭往身後看,外面陰沉的天略有轉晴的跡像,從雲層間飄落一點陽光,透過窗戶撒進來,雲雀恭彌正坐在辦公桌後面,提著筆在書寫文件,那點光便傾斜著落在雲雀恭彌的肩膀還有他面前的辦公桌上,留下一道窄而淡的陰影。
雲雀恭彌沒有停筆,他甚至頭都沒有抬起來,安靜的接待室裡除了呼吸聲,就只有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夢裡的沙沙聲似乎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原來只是做夢啊,所以測驗也只是我夢到的……?我很快反駁掉自己的猜想,回籠的記憶告訴我早晨時候確實有一場測驗,並且我確定自己不是交了白卷。
不過因為很困,做題的速度慢了許多,後面有幾道題還是沒能寫完,但至少不是白卷。
想清楚之後,我又安心地躺下來,眼皮一沉,聽著雲雀恭彌那邊的沙沙聲,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奇妙感覺。
……歲月靜好?
等等。
不對。
我猛地睜開眼睛。
第52章
·
欸!不是, 雲雀君你還真讓我睡啊!
……等會,這話聽上去怎麼感覺有些奇怪……不管了。剛才睡醒時候還有些懵,現在我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我起身看向雲雀恭彌,對於他能同意我在接待室小憩這事還是感覺到有些微妙。
午休時候我是在天台上抱著漫畫書准備繼續看,但昨天熬夜之下,我實際上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因此剛翻開漫畫書就昏昏欲睡,下一秒又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天氣轉涼了,如果我在這裡睡著有可能會感冒,正巧雲雀恭彌剛好也來到天台上,我腦子一熱,就問他能不能去接待室休息——
至於為什麼第一時間選擇保健室……處於某個眾所周知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並盛中學保健室的床只有男生躺上去是安全的。
總之,當時非常困頓的我就這麼跟在雲雀恭彌的身後,亦步亦趨到了接待室,然後倒頭睡下……
我:「……」
我忍不住捂臉。
「醒了?」
或許是察覺到我已經完全清醒,雲雀恭彌適時開口說話,聲音涼涼的,聽得我後背發麻。他終於抬起頭,手中的筆順勢停下,將他手邊的一大疊文件推了推:「那就開始干活吧,還是說……」
他的表情多了一點似笑非笑:「你打算賴賬?」
我:「……」
「不,怎麼會呢。」我麻木的回道。
是的,秉承著不白睡的心理,我倒頭要睡下之前,口中還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雖然很小聲,但現在看來,確實是被聽見了,還聽得很清楚,甚至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想好了要讓我「幫忙」的事。
但既然是我自己答應的,捏著鼻子也得照做。
拿過最上頭的一張,上面是劍道社的撥款申請,提出購置新的練習用木刀,被龍飛鳳舞的駁回,再下一張則是校舍修繕報告。
我才拿起來就停住了。
……等會,沢田綱吉他們才回來一天不到,怎麼又開始破壞學校了?我再仔細一看,原來只是正常的維修,又放了心。
再往下翻則有更多的花裡胡哨的申請撥款理由,還有各類維修報告以及賬單,大到校舍重建(?),小到花壇翻新,甚至還夾雜著幾張風紀委員發膠用品統計和雲豆的伙食費賬單。
文件上的時間跨度也大,從三個月前報修統計到今天新出爐的轉學申請,全部堆在一起。值得注意的是,校舍修繕的報告幾乎每周都有。
每·周。
並盛中學真是多災多難。
但連轉學申請都由風紀委員會審核,果然,雲雀恭彌已經統治並盛中學了。
「轉學申請……」我拿出日期標著今天的文件,感到有些奇怪:「現在學期快要結束了還有轉學生啊。」而且一連七份都是來自同一個學校的轉學申請,很少見。
「嗯。」雲雀恭彌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惜字如金的解釋:「他們那邊在地震,以防萬一,暫時轉校。」
他這會已經停下筆,拿了一本略厚的深藍色書閱讀,手支著下巴,充滿了慵懶閑散。
「原來是這樣,」我聽完,果然也在文件下方的申請理由裡找到了原因,放下文件,雖然這個時間點轉學有些奇怪,但既然是這種理由,我也能夠理解了,因為所在地區頻繁地震而被迫轉學實在有點悲慘。
我一邊在內心吐槽奇奇怪怪的文件,一邊嚓嚓裝訂,偶爾抽空偷瞄雲雀恭彌,安靜看書的他溫馴平和,看起來就像一個平常的黑發美少年,只有認識他的人才知道其本質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他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說成熟一些也不太貼切。
我正在出神,冷不丁聽見雲雀恭彌又開口:「最近並盛町發生很多事。」
我有些意外雲雀恭彌用這種近乎「閑聊」的語氣,畢竟這家伙從來不愛和人說廢話。
我嚓嚓按下訂書機,一邊應到:「嗯嗯。」
雲雀恭彌是想說什麼?
他翻了一頁書,聲音漫不經心:「看來你全部都知道。」
「嗯……嗯?」我卡殼了一下,想要辯解兩句,最終還是放棄了,雲雀恭彌這家伙實在聰明,稍微有點蛛絲馬跡就會被發現,索性順著他的話講,應下來就是,我便胡亂點了點頭。
「那麼,你也有未來的記憶?」雲雀恭彌又翻了一頁書,表情淡淡的,像不知道自己問了個多奇怪的問題。
我:「?」
「未來的記憶?」我不由重復了一遍他的話,「那是什麼?」
這倒是觸及我的盲區了,我沉思片刻,抬起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雲雀恭彌灰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我忍不住蜷縮了一下手指。
「很重要嗎?」我問。
雲雀恭彌很快收回了視線:「不,既然沒有就說明不重要。」
「……」我沉默了一下,用控訴的目光看他。
說話說一半吊子別人的好奇心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哦雲雀君,就算不重要,被這樣一說,不管是誰都要好奇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雲雀恭彌看過來,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停頓了一下,極其自然的又說起另一個話題:「聽說你把雲豆帶走了?」
不會是聽草壁學長說的吧,說到底雲雀恭彌不見之後我把雲豆帶走的行為有點「趁人之危」,我表情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
現在雲雀恭彌問起來,應該是要接走雲豆了……我點完頭,遺憾地想到:剛買回來的打著「純天然!透氣又保暖!鳥兒們都不會拒絕的溫馨小窩!」廣告語的鳥窩就要閑置了,分明都沒用上幾次。
「雲豆大概出去玩了,雲雀君如果要接——」
窗戶之外,一只嫩黃色的小鳥飛過來,停在窗沿,「篤篤篤」的,像是敲門一樣,用它深黃色的鳥喙輕輕啄玻璃。
於是我的話剛到唇邊又咽了回去,看著雲雀恭彌神色平常的打開窗戶放雲豆進來,小胖鳥一進來先是在房間裡盤旋兩周,然後熟練的落到雲雀恭彌的頭上。
雲豆的品種其實是某類鴿子吧?居然能准確找到接待室的房間,還會懂得敲門? !這也太神奇了,我都不知道是雲豆本身聰明,還是雲雀恭彌教得好。
「你剛才說什麼?」雲雀恭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撇了一下嘴:「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能說什麼呢,雲豆都自己找到路回來了,我也不能強留。
雲雀恭彌發出一聲很輕的哼笑,似乎感覺到他的好心情,雲豆也跟著撲棱翅膀,叫道:「雲雀!雲雀!」
緊接著雲豆小小的黑色眼睛找到我的位置,又撲棱兩下翅膀:「攸!攸!」
我瞬間覺得它做什麼都合理了,這麼可愛的雲豆肯定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鳥。
我下意識要掏口袋裡的小米喂它,卻摸了個空,還是雲雀恭彌說旁邊的櫃子裡有雲豆的儲備糧,我才去抓了一小把。
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雲豆轉移了陣地,從雲雀恭彌的腦袋上落到了我的手腕上,撅著屁股一點一點的啄著我手心的谷粒,它的樣子太可愛,以至於我忍不住對雲雀恭彌說:「雲雀君,可以把雲豆借我養兩天嗎?」
雖然覺得可能會被拒絕,但我還心存期待,不然的話我就只好把鳥窩帶來學校,放在雲雀恭彌的風紀委員會接待室……
雲雀恭彌拾起書,目光重新回到書裡,「隨你。」
我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謝謝你,雲雀君,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的!」
這下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雲豆帶回家了。
伸手又戳了戳還在快樂進食的雲豆,我想起一個問題,也問出來了:「雲雀君,雲豆怎麼會叫我的名字?我明明沒有教過它。」
雲雀恭彌的手一頓,而後若無其事的繼續翻書:「不知道,可能從誰那裡聽到的吧。」
「哦……」我還想著會不會是雲雀恭彌教的,現在聽到否定的回答,難免沮喪了一下,又很快振作起來。這樣不是說明雲豆更聰明了嘛,不需要教就能叫我的名字哎。
認真教的話,以後校慶上雲豆說不定還能表演個詩朗誦。
我目光灼灼。
不過這個想法只在我的腦海裡過了一瞬。
雲豆已經吃完了谷粒,細小有力的爪子在我手腕上跳了兩下,最後飛到茶幾上面,落在漫畫書上,低頭歪了歪腦袋,又踩著封面上reborn的臉跳了跳,似乎對書本有些好奇。
漫畫書裡夾著我放進去的一張淺綠色書簽,眼看雲豆就要把書簽啄出來,我趕緊輕輕捏住它的嘴,另一只手托住它的身體把它移到旁邊。
基於漫畫書的特殊,一旦沒有書簽,要定位我原先看到的位置得翻很久才能翻到,盡管外表上看,這本漫畫的體量只有百來頁。
雲雀恭彌的那些文件看起來很多,實際整理起來也就一會的功夫,全部裝進文件盒鎖進櫃子裡,我坐下來,看了看桌上的漫畫,視線又沿著茶幾邊緣,挪到了對面沙發上,雲雀恭彌靠坐在上面,他看書看得累了,自然而然就到沙發上,和我相對而坐。
雲豆也跟著窩回雲雀恭彌的腦袋上,翅膀一縮,一人一鳥幾乎同步閉上眼睛。
我翻書的動作更輕了一些。
這樣似乎也挺好。
光一個午休時間不足以讓我補完漫畫的更新內容,而更恐怖的是後續似乎還在更新,就好像在彌補之前一個月的空白,想要拼命追上現在的進度,好不負它「預言書」的本質。
我頭一次希望漫畫能更新得慢點。
搓了搓疲勞的眼睛,我被淺野奈催促兩聲,快走幾步跟上她。下午兩節課是在不同的教室上的,所以我們得趁著下課時間趕往第二節課上課地點,路途中又撞上沢田綱吉一行人。
沢田綱吉垂頭喪氣著,他身邊的獄寺隼人誇張的安慰說是其他人不好,不知道給十代目讓球,說著說著,獄寺隼人又握緊拳頭,反而是把自己的火氣挑起來的樣子,沢田綱吉也顧不上自己的情緒,無奈地轉而安慰獄寺隼人,山本武則一如既往用著爽朗的笑容調節氣氛。
真是熟悉的配方。
「啊,是入江同學。」沢田綱吉側頭看見是我,連忙打招呼,溫順的眼睛流露出真實的感激之情:「真的很感謝你幫我們,在未——」他小心瞄了眼淺野奈,「在那個時候。」
淺野奈被他忽然的道謝弄得一頭霧水,用眼神詢問我「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
我只好示意她先去教室,等淺野奈一臉「你什麼時候和他們這麼要好了」的離開,我才看向表情有些疑惑的沢田綱吉:「抱歉,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如果是我突然到十年後那次,你們應該道過謝了,不需要再重復一遍。」
「你這個女人!十代目都這麼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獄寺隼人一點就爆,被山本武趕緊攔下。
沢田綱吉更加疑惑了,小聲的自言自語:「不是說會把十年後和我們一起戰鬥過的記憶傳到十年前嗎,為什麼入江同學……」
「沢田同學,我聽得見哦。」我提醒他。
「對、對不起!」沢田綱吉嚇得趕緊道歉。
「或許是因為入江的行為並不算是和我們並肩作戰吧。」
「唔……確實也有可能是這個原因…… reborn !你怎麼又從奇奇怪怪的地方出來了!」沢田綱吉才附和兩聲,意識到聲音來源,無語地衝從旁邊柱子裡出來的reborn叫道。
reborn不理大喊大叫的沢田綱吉,向我舉了舉杯子:「呦,入江,你看起來很好嘛。」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我臉上的黑眼圈還沒消下來,他是怎麼說出我看起來很好這句話的?
但人都打了招呼,總得回應,我點了點頭,從他們神色各異的臉上看過一遍,還是選擇在場最靠譜的人:「 reborn先生,沢田同學說的'記憶'是什麼?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雲雀君也跟我提到過的'未來的記憶',他們兩個說的是一樣的東西嗎?」
在沢田綱吉「誒?!你去找過雲雀前輩了?!」的背景音中, reborn揚著純真可愛的笑臉:「是的哦,其實你在未來幫過我們兩次。」
我挺意外reborn會老老實實說出來,就聽他說道:「還有一次是……哎呀,差點忘了你沒有相關記憶,說出來可不太好,那就這樣吧。」
「拜拜~」
砰。
嵌在牆上的門關上了。
我:「……」
想砸牆。
這人怎麼和雲雀恭彌一個樣子,說話說一半真的很過分啊。
「說出來可不太好」這句話才不信,之前在十年後不都照樣告訴我嗎,他肯定是故意的。
隨即,我面無表情的看向沢田綱吉。
既然這樣,那讓沢田同學說出來吧。
沢田綱吉:「……入江同學你的眼神有點可怕哦?」
我一臉誠懇:「請你告訴我,我未來還做了什麼?」
沢田綱吉猶猶豫豫的:「可是reborn剛才說……」
「——不然我就把你藏在花壇中間的零分試卷貼到公告欄。」在漫畫沉寂的那一個月我可不止一次看到沢田綱吉把試卷埋起來。
「什麼?!為什麼入江同學會知道啊……你、你不會是故意騙我吧?!」
「可惡的女人,你居然敢威脅十代目!十代目,不要怕這個女人,只是零分卷子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那個……獄寺君,我覺得很可怕……」
我做出眺望遠方的動作,看向樓下的花壇,超大聲的自言自語:「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在那邊——」
沢田綱吉慌了,立即投降:「等等、我、我知道啦!求你不要再說了!」
幾分鐘後。
「原來你們和白蘭決戰的時候,十年後的我順便保護了京子她們?」我若有所思,明明說著只幫一次,結果在白蘭不管不顧對普通人下手時還是又幫了,也不知道十年後的我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一手傲嬌。
「是,所以,真的很感謝,雖然你現在沒有記憶……啊,還有雲雀前輩最後還找十年後的入江同學單獨聊了聊,但聊的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沢田綱吉撓了撓頭,「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哈哈、不用這麼客氣啦……這也沒什麼……」
「所以以後要藏試卷的話記得換個地方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沢田綱吉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都說了別再提起這件事啦——」
第53章
「什麼啊,阿綱還背著我藏了試卷?」
稚嫩但在沢田綱吉聽來絕對堪比惡魔低語的聲音出現了, reborn這回又從旁邊的消防栓裡開了小門出來, cos成滅火器站在正牌滅火器旁邊。
我驚訝他換裝的速度,沢田綱吉則嚇得汗毛倒立。
「re、reborn?!」他手腳凌亂的像有自我意識,「你聽我解釋,其實啊——!」
「哼,少說廢話,你這個廢柴綱,吃我一招——泡泡攻擊!」 reborn可不聽他辯解,頭頂的滅火器噴嘴對准沢田綱吉的臉滋滋噴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白色氣體。
「啊啊等、別!我知道錯了啦!——」
趁著整個走廊還沒有充滿霧氣,我後退兩步果斷選擇撤離, 「我就先走了,沢田同學,再見。」
我的身後,沢田綱吉的哀嚎還在繼續。
到了教室, 淺野奈早就坐在相應位置上, 等我過去。
我低頭看了看桌面上她已經擺放好的畫具,再看看自己手上提的畫具袋,給自己鼓了勁。
沒事,我現在畫畫技術不比之前了。
我信心滿滿的落座, 然後聽見老師宣布,今天這節課的內容是畫肖像畫,同學間兩兩組隊,分別為對方作畫。
肖像畫應該也不算難……吧,和火柴人差不了太多。
我琢磨著,看向畫紙,內心已經有了想法。
旁邊淺野奈的位子上傳來動靜, 我警覺的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小奈,你要去哪?」
「……沒去哪,就,站起來活動一下。」淺野奈看起來很不情願的坐下。
我的手松開衣角,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充滿期待:「小奈,跟我組隊吧。」
淺野奈回避了我的目光:「……這、這個嘛……」她深呼吸幾下,笑得很勉強:「……可以。」
得到回應,我才松開手,興致勃勃的挑選畫筆,剛伸出手,被淺野奈一臉復雜的抓住。
「我說小攸……你,你會好好畫的,對吧?」
我用力點頭:「嗯,沒問題的。」
淺野奈:「……」
我指著一只灰色的畫筆:「這個顏色和你的眼睛一樣,一會用它畫肯定沒錯。」
淺野奈半信半疑地看了畫筆一眼,發覺顏色確實很相近後,手上的力道松了一點,猶豫著表示同意,然後警告我:「你可要記得哦,不能用亂七八糟的顏色畫我。」
我有些不服,還感覺到委屈:「小奈,我什麼時候用錯過顏色了,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的。」
「……說的也是,但也只有這點了。」淺野奈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
她哀嘆一聲,自暴自棄了:「算了,不管你畫什麼樣我都能接受了。」
我朝她肯定的點頭,順便把剛剛被她捏過的手放在背後揉。
小奈不愧是弓道部的,看上去是個文藝少女,手勁卻不是一般的大。
我的手,好痛。
而後更痛的是課程結束,老師要求互換作品的時候。
其實我是對淺野奈的作品很滿意的——
「小、小奈,輕點啦唔唔——」我的兩側臉頰被淺野奈用力捏住,憤怒中的文藝少女用了點力氣,我只好一邊費勁掙脫一邊努力說話:「裡不似嗦腫麼樣都接受的嗎——!」
淺野奈眉毛都豎起來了,咬牙切齒的控訴:「那也不能接受火柴人啊,要畫的是肖像畫哎。」
「肖——像——」
「畫!」
旁邊的同學紛紛上來勸阻。
「淺野同學消消氣,入江同學的畫我們大家也不是不了解,所以……」
「那以後讓她給你畫?」
「欸,那還是算了,哈哈哈哈……」
「淺野同學,不管怎麼說,入江同學就算畫的再難看也是一番心意嘛。」
「那以後讓她給你畫?」
「……哈哈這個嘛,對了,我的畫還沒交,先走了。」
反正有一個來一個,全部被淺野奈的一句「以後讓她給你畫」堵了回去。
我:「……」我被傷害到了啊!
你們不是來勸淺野奈的嗎,怎麼跑了啊。
我的視線從逃跑的同學背影上收回來,決定還是先道歉:「對不起嘛……別生氣了,好嗎?」
淺野奈哼了一聲,總算把手放開,臉頰肉得到自由,我趕緊揉臉。
「我已經盡量畫好了……」我一邊揉一邊小心的看淺野奈的臉色,沒什麼說服力的為自己解釋。心裡又覺得果然小奈還是很溫柔的,因為她只有最開始掐上來的時候用了一點力氣,後面基本沒什麼力道。
發泄完,淺野奈深深地嘆氣,攤開那副我送給她的肖像畫,又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我現在啊,終於知道為什麼美術老師特許你不用交人像作業了。」
雖然是這麼說,淺野奈還是看一眼嘆一口氣的把畫收好放進了畫具袋裡。
「我等會要去社團,小攸今天也是先回家吧。」
「哦,哦,」淺野奈的比賽就在這幾天了,因此每天都有去練習,我連連點頭,「要加油哦。」
淺野奈停下動作,又瞄了眼我的臉,臉上最後一點生氣也褪去了,眉毛微微蹙起,「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會很痛嗎?」
我摸摸臉:「現在不會了,本來也是我的不對……」
淺野奈盯著我,緩緩道:「原來你知道啊。」
我心虛看天花板。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啊,我的畫筆完全不聽我指揮,腦子裡想的和實際畫出來的對不上號,我也很無奈的啊。
雖然有些沮喪,但我對於畫畫這件事上沒有太多執念,所以也就沮喪了一會,又提起精神,准備去接待室帶走小雲豆,走過花壇的時候,一個沒注意,不小心踩到一個東西,差點被絆倒。
「哎呀——」
「哎呀——」
兩個叫聲一個當然是我的,另一個……
刺蝟頭、軟弱的身形。毫無疑問,是沢田綱吉。
「對不起,你還好嗎?要不要扶你去醫務室?」
沢田綱吉連忙擺手拒絕:「不,沒什麼,一點痛而已,去醫務室就沒必要了。」
既然都這樣說了,我也不會硬拉著去醫務室,只是他現在確實有些狼狽,渾身沾著草葉,還抱著腳欲哭無淚,顫顫巍巍直不起來,我默默看了眼他的腳,估計那就是我剛剛踩到的東西,再看看四周,我感覺猜到了什麼。
「沢田同學,你不會……還在藏試卷吧?」
而且還要藏在花壇?不是都建議他換個地方了嗎。
「不是啦——」沢田綱吉一臉無奈:「是reborn讓我把藏的試卷全都找出來……」
原來如此。
我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過,「真辛苦啊,那你加油。」
我感覺到背後來自沢田綱吉眼神瞬間變得幽怨起來。
相信這時候回頭的話,一定能看見他臉上寫滿了「你以為這是誰造成的啊」。
我淺淺的自責了一下,又加快了腳步。
接待室裡還是只有雲雀恭彌一個人,他坐在沙發上看著之前沒有看完的書,雲豆站在他的左肩,歪著腦袋,像是跟他一起看書一樣。
見到我進來,雲雀恭彌啪的一聲把書合上,「來了?把它帶走吧。」
雲豆叫著「雲雀!」在雲雀恭彌的肩膀上跳了兩下才衝我飛過來。
我接住它,一時間感覺像什麼交接儀式一樣。
我戳了戳雲豆,眼睛又不自主的看向雲雀恭彌:「雲雀君下午的時候都呆在接待室嗎……沒有去上課?」
這也算是我一直以來的問題了,漫畫裡沒有明確說過雲雀恭彌在哪個班級上課,現實裡更沒有人提起過。
雲雀恭彌打了個哈欠,「全部的課程我已經學完了,上課?沒那個必要。」
課程都學完了還願意留在並盛中學,不愧是他。
我一時無語,看他起身向門口走來,難不成要去巡邏了嗎?這麼想著我也這麼問出來了,雲雀恭彌淺淺的應了一聲。
我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平常雲雀恭彌可沒有這麼早去巡邏,不過畢竟是雲雀恭彌,一向隨心所欲,就算大半夜巡邏也不是很奇怪。
我看著他身側擺動的衣袖,忽然就想到他的巡邏路線與我回家路線有一段是重合的,不知道怎麼的就脫口而出:「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我一說完,感覺到房間裡的空氣都熱了幾分。
雲雀恭彌停住了,側目看過來,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只是過了一會才又動起來:「那就快跟上。」
好耶。
我壓下內心莫名的雀躍。
「嗯!」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他身旁,又惹來他側頭一眼。
我猶豫了一下:「雲雀君不喜歡跟人並肩行走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後退一步保持一點距離好了。
我本來都已經放慢了腳步,雲雀恭彌又轉過臉,目不斜視,聽起來有些答非所問:「你跟上就是了。」
我:「好哦。」
沒有正面回答,但是……我眨了眨眼,我沒理解錯的話,他的意思是隨便我怎麼走,是吧?
第54章
我和雲雀恭彌都不是話多的人, 一路行到校門口都略顯安靜。
唯有雲豆從我胸前的口袋裡鑽進鑽出,一會停到雲雀恭彌頭上,一會在我肩頭蹭蹭頭發,像是什麼參加學校遠足的小孩子。
路過花壇,沢田綱吉還趴著在找他的零分試卷,這會又多了兩個身影在幫他尋找,山本武和獄寺隼人。
雲雀恭彌眼神一瞬變得犀利。
尤其看到花壇旁邊的地面上堆滿被翻出來的土屑和枝條還有廢紙等垃圾,眼神更加可怕了,我一個錯眼, 他已經亮出了拐子, 蓄勢待發。
嚇得沢田綱吉腰背繃得筆直,臉色發白,像是褪色的貼紙小人。
我又覺得沢田綱吉的反應好玩,又實在好奇雲雀恭彌的拐子到底是從哪裡拿出來的,眼睛跟著雲雀恭彌的拐子轉動。
獄寺隼人是見不得自家boss被這樣對待,也從口袋裡掏出炸彈,眼看氣氛就這麼緊張起來。
還是reborn跳出來保證會打掃干淨,把氣氛又調節回去,雲雀恭彌才收起了拐子。這下我可看清了他的拐子是怎麼變化的了,在他身邊小聲感慨。
「原來雲雀君的拐子是伸縮的, 有點厲害哦。」漫畫裡看,這對拐子內部還另有乾坤,想要設計制作出來這武器也很需要費心思吧。
雲雀恭彌抬了抬下巴,「那是當然。」
看起來頗為自傲,對自己的武器相當滿意。
我配合的鼓掌, 「不愧是雲雀君。」
他手指一翻,金屬拐子又縮回去變成一手能包裹住的大小, 從容不迫的放進口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灼灼閃光。
「雲雀君的戒指……」我有些奇怪,「之前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過去的彭格列指環我記得是形似盾牌的戒面上雕刻各個守護者代表圖案,現在卻簡單粗暴的安了一大塊寶石上去,要不是看見寶石中心還刻了雲朵的印記和彭格列家族標志,我都認不出來這是彭格列戒指。
雲雀恭彌應了一聲,我跟著「哦」了一下,沒有追問,剛剛我也看到找試卷的三個人手上戒指也變了,我想應該是在未來的時候發生的變化,等我回到家,看了漫畫就也知道原因,不急著現在就要一個答案。
沢田綱吉他們在花壇邊讓我想起一件事,又興致勃勃的開口:「雲雀君會喜歡巧克力蛋糕嗎,還是說抹茶味的?」雖然是這麼問,但我心裡也有了答案,雲雀恭彌這家伙大概率還是會選擇抹茶這種比較傳統的口味。
果然就聽他簡短的答道:「抹茶。」
「還真是雲雀君會選擇的呢——」
雲豆從口袋裡探出腦袋:「攸,攸!」
我碰碰它的腦袋,「好,也會給你烤點小零食。」
在我們身後。
沢田綱吉弱弱的聲音隱隱約約:「那個,他們兩個就這樣走了嗎……?話說為什麼兩個人會從戒指說到蛋糕啊,這也太差遠了吧!!」
「怎麼,你希望雲雀或者入江留下來看你找試卷嗎?」
「不!怎麼可能呢,哈哈哈哈……不過, reborn ,我真的找不到啊,明明我記得是藏在這裡——」
reborn開朗可愛的說道:「哎呀,我想起來了,為了防止你又偷藏起來,我先把試卷取出來了呢。」
「什麼!這麼說我是白找了,可惡,又被你耍了——嗷!痛痛痛!」
「誰叫你敢藏試卷,還有,再這樣說我可不客氣了哦。」
「你已經不客氣了啊!」
沢田綱吉悲憤的哀嚎逐漸遠去,我同情的往後看了一眼,轉過頭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感覺到被扶了一把,旁邊雲雀恭彌略有不滿地說道:「走路專心點。 」
我滿不在乎的:「雲雀君不是在旁邊嗎。」
雲雀恭彌沒說話,卻挑了挑眉毛。
「對了,剛才提到的蛋糕,」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袖,眼神不自主的飄向路邊:「明天……明天我們家政課要做蛋糕哦,雲雀君不介意的話…… 」
「像上次你的點心那樣嗎?」雲雀恭彌上挑的眼尾似乎彎了彎。
我:「?!」是說我上回送給他的點心嗎,他怎麼知道……啊,確實,看到那種不規整的形狀也不難猜出來是出自我的手,畢竟爸爸做的和外面賣的形狀都很好看……
「你,你知道是我做的啊……」我剛問出口,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覺得有點臉熱,開始強行為自己爭辯:「上次那是意外!有、有點手生而已,而且只是形狀不好看,味道還是可以的!」
雲雀恭彌輕哼:「那最好是這樣。」
「總之這次肯定會做好的。」我雖然對烘焙沒有什麼興趣,也不了解過程,但是照著老師的步驟一步步做總沒有問題吧?
如果做的不好……不對,沒有如果。
我肯定會做出一個合格的蛋糕。
我和雲雀恭彌重合的路線並不算長,很快再往前走就到一個路口,按照雲雀恭彌巡邏的路線,他將會向左走,與我家的方向相反了。
雖然還想再走一段,但是會有些太麻煩他了吧?
於是我停了下來,站在分叉口衝雲雀恭彌揮揮手:「明天見,雲雀君路上小心。」雖然和雲雀恭彌對上後要小心的是別人,不過還是這樣說吧。
雲雀恭彌略微頷首,轉身便朝另一個方向,我看著他沒走兩步又停下來,稍微側過身:「……你也是。」
我有些意外他會給出這樣的回應,心裡某一個角落「吧唧」的冒出來一顆小芽,忽略掉異樣的感覺,我繼續揮手:「嗯!」
我總覺得回家的腳步都輕了不少。
當我又轉過一個彎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呼喊我的名字。
一回頭,穿著墨綠校服的少女抱著箱子氣喘吁吁。
「終於……追上你了!攸小姐!」
我忍不住糾正:「庫洛姆,叫我小攸就行了,不用加敬語。」
她抱著箱子的手上同樣戴著大變樣的彭格列指環,我輕輕掠過一眼,又抬頭看她:「怎麼了?」
「那麼……小攸,」庫洛姆抿唇羞澀一笑,向前遞了遞:「之前的箱子,我有好好保管哦,現在物歸原主。」
我有些想說其實不用歸還也沒關系,但是既然都特意送過來,我伸手接過:「嗯,謝謝你。」
她很快又想起什麼,說道:「還有你當時說的話和……紙條,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哦,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清楚那上面的事,不過……」
庫洛姆溫潤的紫色眼眸亮若星辰,「它們都幫了我很大的忙,真的非常感謝你。」
我剛要說「能幫到你就好」,庫洛姆又短促的「啊」了一聲,神色帶著一點不好意思,「只是因為體質的關系,那個……骸大人也知道,唔,不過沒關系,骸大人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肯定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像是怕我不理解,又著重強調了一遍。
「骸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才翹起來的唇角僵硬了。
被、被六道骸知道了? !很糟糕啊!
「這樣啊……」我僵硬著扭頭,脖子像生鏽的機器一樣,我仿佛聽到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感覺要是在這上面再繼續多說絕對很不好,生硬的轉移話題:「啊,說起來,庫洛姆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的?」
「因為……」庫洛姆眨了眨眼睛,又羞紅了臉,「我原本在之前的路邊等,後來看到你和雲的那個人經過,所以……」
雲的人……是說雲雀恭彌嗎?這個稱呼還挺有趣。所以是在看到我和雲雀恭彌之後跟上來,可也正因為害羞,直到雲雀恭彌離開才靠近。
我了然點頭,又有些無奈:「庫洛姆,你可以直接問我呀,我們不是交換了聯系方式嗎?」
庫洛姆趕緊說道:「我明白的,可是……」她的臉還是紅彤彤的,手指攥緊了書包帶子,嘴唇囁嚅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似聽到一陣詭譎的音樂,緊接著面色通紅的庫洛姆周身圍繞起靛青色的霧氣,明顯不同於軟糯女聲的聲音響起。
「可是這孩子想要給你一個驚喜,真是的,實在是過於天真了。」
「抱歉,這個孩子太害羞了,竟然躲到意識深處了——」
我:「……」不、不會吧……
霧氣很快散去。
頂著大一號鳳梨葉子的男生單手捏下巴,一副審視的態度:「初次見面,你就是……那位給我可愛的庫洛姆提示的神秘人?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嘛。」
我默不作聲後退一步,可愛女生大變活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是距離這麼近,我的危險雷達要響了啊。
「你認錯了。」
「 kufu……認錯?不可能。」六道骸唇角揚起,異色眼瞳半眯著,「我可在庫洛姆的記憶裡看得一清二楚,提前准備好的行李箱、寫著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的信件以及……哦呀,你的身形,我似乎在哪裡見過?」
「我想起來了,監管者——」
前面他說的我沒什麼反應,但提到了監管者,我差點跳起來,又硬生生忍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監管者?根本沒聽過。」
這個家伙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銳,不愧是據說在六道裡輪回過的人,好、好可怕。
「你不說也沒關系,」六道骸無所謂的抬起下巴,右手一張一合,鋒利的三叉戟出現在他手中:「反正也是無聊,不如再多加一個契約者,好像你還和雲雀那家伙有點瓜葛,這樣看來就有趣多了……」
我警惕的噔噔往後又退了好幾步,「這裡是街上,你要是敢做什麼我可就喊人了,你也不想被人喊做變態吧?」
「……」六道骸沉默了一下,忽然唇角弧度又大了幾分,聲音似乎沒有變化,但我總覺得裡面夾帶了一點似曾相識的咬牙切齒:「你還真喜歡用相似的辦法。」
「算了,對女士出手可不是我的風格。」六道骸「kufufu」的笑了兩聲,我對他的話有七分的不相信,不對女士出手?我可記得碧洋琪被他捅了個對穿。六道骸像是沒看到我臉上的警惕,也或許是看到了但毫不放在眼裡,他又繼續說道:「而且,庫洛姆還挺喜歡你的,傷害你的話,那個可愛的小女孩說不准會傷心得吃不下飯,我還是不——」
「哎呀,」他的話鋒忽然一變,臉上的笑容加深了,「kufufu,來得比我想像中的快呢。」
銀光閃過,六道骸像是條件反射一樣躲過從旁邊飛來的一擊,同時舉起三叉戟,和拐子在空中發出清脆猛烈的碰撞聲。
感覺到動靜,我胸前的口袋動了動,雲豆從裡面鑽出來,揮了揮翅膀叫道:「雲雀,雲雀!」
第55章
塵埃落地,我才看清楚剛才襲擊過來的是什麼,在距離六道骸和雲雀恭彌不遠的地方,地面被砸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坑洞,有著銀色尖刺的小刺蝟衝我可愛的叫了一聲,柔軟的肚皮看上去手感極佳。
這就是……小卷?
也太可愛了吧。
想要「 rua」一下的想法一閃而過,雲針鼠很快化作紫色的死氣火焰回到雲雀恭彌手上變作一枚銀灰色的戒指。
雲雀恭彌先是飛快的上下看了我一眼,眉間松了一些,而面向六道骸時又沉了臉,眼神裡充滿了危險的意味:「從很遠的地方就感覺到令人生厭的氣息,果然, 是你。」
「我需要說,這是我的榮幸嗎?」六道骸同樣嘲諷的回敬過去,他略微抬了抬下巴:「不過,還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能趕過來,實在讓我吃驚。」
可是你臉上一點也沒有吃驚的樣子哦……我看看六道骸,又看看雲雀恭彌,這兩個人見面就打起來,如果是在黑曜樂園那種地方還好,可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哎,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我有些手足無措, 那邊刀光劍影,幾乎不容人插足,據我所了解到的雲雀恭彌六道骸之間的恩怨,一旦打起來要沒完沒了,我四下看了看, 已經有路過的人戰戰兢兢看過來,用敬畏的眼神看了幾眼果斷選擇了繞路。
「喂……你們別打了……」我干巴巴的勸了兩聲, 雲豆落在我的頭頂,這只小鳥也很知趣的沒有飛到雲雀恭彌身邊,像是知道那邊的危險氛圍。
兩人終於分開了一會,雲雀恭彌皺著眉朝我側過臉,「你退遠點。」
我:「……」
六道骸也贊同的點頭:「確實,我可不想傷害到女士。」
我:「……」
既然這樣你們不打了不是更好嗎。偏偏這兩個人之間的恩怨也不是說不打就不打的,以雲雀恭彌的性格,也不會這麼輕易罷休。
我一時有些無奈,內心實在不想讓他們就這麼打下去,心一橫,就想干脆衝到他們兩個中間,然而比我的動作更快的是天邊由遠及近的哭喊。
於是我,六道骸還有雲雀恭彌齊刷刷的抬頭,看見沢田綱吉甩著鼻涕眼淚飛過來。
「……」
「……」
「……」
這下不用雲雀恭彌說,我也很快往後退了好幾步。
沢田綱吉重重的砸在雲雀恭彌和六道骸中間騰出來空地上,發出一聲悲鳴。
「看來阿綱的感覺沒錯呢。」
reborn的聲音從天上晃晃悠悠飄下來,他坐在一個小型的熱氣球上,我仔細看才從那只綠色的熱氣球上面找了兩只金紅色豎瞳,是列恩。
reborn縱身一躍,踩了一腳沢田綱吉的頭才落回地面。
「果然是六道骸又出現了。」
「……」沢田綱吉好不容易把臉從他砸出的小坑裡拔出來,又被reborn這一下踩回去,再抬起頭就怨念滿滿,「所以說為什麼要把我丟下來啊……很痛的哎!」
他抱怨著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看清在場的人後,一臉驚訝:「骸,雲雀前輩……還有入江同學?」
我比他更驚訝的看著他的額頭,從天上掉下來,還臉朝地,竟然沒怎麼受傷的樣子,這還是人類的身軀嗎?
「沢田同學,你不痛嗎?」我戳了戳他的手臂。
「還、還好?等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剛才在家門口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reborn說肯定有事發生才過來,沒想到真的是骸……啊啊、那兩個人怎麼又打起來了!怎麼辦啊! reborn 、入江同學!」
誒,問我啊?我要是有辦法也不會干站著看了,還有沢田同學……你的鳳梨雷達感應範圍可真遠啊,我在內心不由感慨道。
六道骸和雲雀恭彌只快速的分給沢田綱吉一個眼神後,又再次無視周圍一切,專心戰鬥。
沢田綱吉比我先前還要手足無措,我懷疑的看他,這個樣子,他真的是擊敗了未來boss回來的嗎?
「身為首領要讓家族成員和睦相處哦,快去阻止他們吧。」 rebor的語氣相當可愛,像個天使,但我在沢田綱吉眼中分明看到了「惡魔」的控訴。
沢田綱吉拼命搖頭:「怎麼可能!那兩個人打起來絕對停不下來的!」
「叫你去你就去!」
reborn冷哼一聲,一腳將沢田綱吉踹到戰火中心。
我不忍地閉了閉眼,緊接著就聽到兩聲結結實實的,金屬武器打到□□上的沉悶聲響。
再睜開眼,沢田綱吉夾在六道骸和雲雀恭彌中間,左邊臉頰上是拐子,右邊臉頰上是三叉戟杆尾,面部的肌肉隱約抽動,一瞬間,他的表情甚至還停留在剛被reborn踹出去時候的抗拒和發懵。
總之,看上去超——疼的。
好在這招立竿見影,六道骸和雲雀恭彌各自收回武器,似乎覺得有些沒趣的分站兩邊,只有沢田綱吉頂著兩道紅痕欲哭無淚:「為什麼又是我啊……」
「骸,雲雀,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reborn向前走了兩步。
六道骸揮了揮遮擋視線的額發,「沒什麼,只是我的庫洛姆要來找幫助她的神秘人,而我對那個人又正好有點好奇心,僅此而已。」
「哦?」 reborn頗為深沉的壓了壓帽檐,我感覺到他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睛似乎看了我一眼。
我的背後頓時一陣發涼。
沢田綱吉:「那雲雀前輩是……?」
雲雀恭彌的回答言簡意賅:「巡邏。」
沢田綱吉干笑:「哈哈、我想也是。」
「等一下,神秘人?誰啊?」沢田綱吉後知後覺停住,茫然地轉動視線,最後順著reborn的目光鎖定到我的身上,他驚叫出聲:「——入江同學?! 」
「蠢綱,你終於注意到了嗎?」 reborn抬起臉,「那個箱子,庫洛姆在未來一直帶著的箱子是你給的吧?」
我想了想,爽快的承認了:「是哦,聽說她會到未來,就忍不住准備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我現在手裡就提著箱子,掩飾也掩飾不過去,干脆承認還更好點,問題只在於那封信。
我手心不由自主沁出了一些汗水。
「沒什麼,只是看來你果然比入江正一細心一點,准備的東西都很有用哦。」 reborn語氣還是輕松的,忽然話鋒一轉:「那封信也是,派上大用場了呢。」
「信?」我心猛地一跳,假裝很疑惑:「什麼信?」
糟糕,那時候寫的信果然變成隱患了嗎,我又怪自己不夠小心又強迫自己冷靜。
「什麼啊,不是你寫的嗎?」 reborn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抬頭看向六道骸:「真遺憾呢骸,還是沒能找到另一個神秘人呢。」
六道骸沉默一會,笑起來:「無所謂。」他假模假樣的在眾人面前向我道謝,只字不提他其實是知道信是我寫的這件事。
「我出來得夠久了,下次見吧,沢田綱吉。」六道骸消失的果斷,只留下庫洛姆驚訝地看著多出來的幾人。
沢田綱吉還一副狀況外,「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信?哪來的信?」
「回去再跟你說。」 reborn又催促沢田綱吉:「家族危機解除,快回家,你還要去接受偷藏試卷的懲罰呢!」
「誒!?等等、 reborn !」
沢田綱吉還沒動, reborn又用列恩幻化成的拐杖勾住他的衣領拖走。
剩下庫洛姆怯怯地看了看雲雀恭彌,然後衝我彎了彎腰,輕聲道別後,小跑離開。
最後留下我和雲雀恭彌面面相覷。
准確說只有我一個人內心忐忑。
雲雀恭彌從剛才開始就很安靜,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會不會由此猜到什麼。
「雲雀君……」
我才小心開口,雲雀恭彌慢條斯理的抬眸,「走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去哪?」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毛,給出和回答沢田綱吉時一樣的答案:「巡邏。」
語氣和表情與剛才沒有太大的區別,可他現在朝向的方向……是我家。
他踱步過來在我面前站定,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平靜的像是無風晴日裡的浮雲。我大腦宕機了一下:「可這邊不是你巡邏路線哦?」
「嗯,臨時改了。」
雲雀恭彌的語氣聽上去非常隨意。
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雲雀恭彌又提醒一句:「快一些。」
我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可是,為什麼?」他明明一直以來沒有更換過巡邏路線。
雲雀恭彌目不斜視往前走,腳步卻不快,是我完全能追上的程度:「沒有為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麼,嘴角忍不住彎了一點點:「嗯,我知道了。」
走了兩步,我說:「雲雀君,謝謝你。」
「你指的什麼?」他漫不經心地問,但上揚的眼尾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比如說在reborn那通怪異的質疑後,不管是因為不感興趣還是別的什麼,沒有再追問我相關事宜;又比如現在……我姑且就自作多情的認為,他是在送我回家吧,原因……大概是避免再遇到奇怪的人?
我的眼睛盯著前方的路面沒多久,又向側上方看去,視線落在身邊人的臉部輪廓上,被黑色發絲略微遮蓋住一點的線條其實可以說得上柔和。似乎察覺到被人注視,他稍微轉過臉,灰藍色的眼眸立即映出我的樣子。
雲雀恭彌挑眉,像是在問「又怎麼了」。
我鎮定自若的移開視線。
「沒什麼。」
·
被雲雀恭彌送回家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當然,按照他的說法只是剛巧在巡邏的路線上,並沒什麼特別。
我站在門口衝他揮手,看他的背影離去。
內心在「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繼續……」,「漫畫漫畫、快去看漫畫」,之間來回跳躍,最後又冒出來「在後面看,雲雀恭彌的腦袋真的很圓哎」 ,「披風真的一直都沒掉,好神奇」等等一閃而過的想法。我沉沉吐出一口氣。
轉身進屋,直奔二樓房間,關門。
我現在迫切想要知道他們在未來發生了什麼,又是怎麼戰勝白蘭的 。
打開漫畫書,我一眼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在彩色的封面上,左側不起眼的角落裡,多畫了一圈銀白色的光圈,上面均勻部分七個白色節點,因為實在有些小,我沒辦法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但是這個結構,讓我不得不想起漫畫裡白蘭曾經展示過的石板。
石板上就是這麼把7 ,也就是世界的基石,整齊排列成三個圓圈。
我有一種不算壞也說不上好的預感。
第56章
定了定心神, 我翻開漫畫,認真閱讀他們自choice開始後的每一個分鏡對話。
因為知道他們會成功平安回來,內心有底, 倒是一點也不擔憂,但看到入江正一要求參戰時候,還是擔心了一下,戰鬥力為五的科研人員上場那不就是等於一盤切好的菜嗎。
——而且還是兩個?
嗯……兩盤菜吧。
六吊花那個晴屬性的暫且不說,剩余的兩位加上一個霧屬性忍者,一人夾一筷子, 斯帕納和入江正一就完蛋。
因此相比白蘭那邊一個個都戰鬥力滿滿,沢田綱吉這邊看上去實在危險,也不知道是怎麼贏的……我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會贏下這場choice 。
畢竟沢田綱吉總是能創造這樣的奇跡,比如之前的黑曜和指環戰。
期間媽媽上來敲了敲我的門喊我下樓吃飯,要不然我都還沒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小攸,吃飯了, 今天有很多好吃的哦!」
「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把自己摔到床上,疲憊苦惱的把手搭在額頭上。要一次性看完那麼多內容,頭腦發漲是難免的,還要消化掉那麼多的信息量,我在床上糾結了一會,最終決定還是先去吃飯,不然媽媽會生氣的。
餐桌上擺了滿滿當當的各色菜肴,都是爸爸准備的,說是為了慶祝媽媽回來,已經持續兩天了,就算媽媽也沒能阻止他暴漲的烹飪之心,我和媽媽只能盡力多吃一點。
「我還做了一些點心饅頭!」爸爸從廚房出來,一臉驕傲的宣布,「肯定不會比街上買的差。」
我和媽媽對視一眼,感覺到爸爸在內涵什麼,他又提了一個盒子出來,「一會吃完飯,小攸把我多做的點心帶去給正一君他們吧。」
於是我吃過飯,帶著這一盒點心送到入江正一家。
開門的正是小正。
看見是我,他臉色變化的像是霓虹燈,一看就知道也同樣擁有完整的未來的記憶。
他甚至還記得十年後的自己為了研究幫助沢田綱吉的道具,累到睡在基地走廊、被女孩子們敲鑼打鼓吵醒。
入江正一臊紅了臉,「那是特別情況!而且、而且那是未來發生的!我現在又不會那樣!」
小正,惱羞成怒了。
我默默撇嘴:這話說出來,你看我信不信。
似乎是也想找人傾訴一下自己那段未來的記憶,入江正一又絮絮叨叨了一會,然後忽然欣慰嘆氣:「不過真是太好了,就算輸了choice ,沢田綱吉他們最終也戰勝了那個白蘭——唔誒!」
我:? !
我有些生氣的抓起餐盒裡的包子堵住他的嘴。
「夠了,不許說了。」劇透是不禮貌的!雖然有些高興他們就算輸了choice也安全回來,但是劇透就是不行。
入江正一:「……」
他想要反駁什麼,但被包子堵著嘴,沒能說出話來,只能用眼神表達他的不解。
我沒理會他眼裡的表達欲,還在驚訝郁悶,怎麼choice就輸了呢,沒道理呀。當下也不管入江正一,我直接跑回家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到家卻發現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裡正在播放時下熱門的電視劇,她的眼睛雖然盯著電視但明顯注意力不在電視上。直到我叫了一聲,她才回過神。
「小攸,你回來了?」媽媽低頭不知道想了什麼,關掉了電視,衝我招手:「來,坐到這邊來。」
「媽媽,怎麼了?」
我不明所以的坐下,眼睛一亮,是要繼續講故事、不,是告訴我隱秘往事嗎?
「媽媽,你終於要跟我講那位川平先生的事了嗎?」
「……」媽媽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不是,那個人……之後再說。小攸,你和媽媽說過,你從那個人那裡買的望遠鏡變成了戒指,是嗎?」
我點點頭。媽媽回來那天我就把全部事情告訴她了,不管是戒指還是漫畫書,雖然媽媽也沒辦法看到漫畫書裡的內容,但還是相信了我說的一切。
她又問了個在我看來有些莫名的問題:「你……看著它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什麼感覺?」我皺眉思考了一會:「覺得它很好看算嗎?」
「算吧……?」媽媽明顯遲疑了一下,不甘心的追問:「除此之外的感覺呢?有沒有很想戴上它,或者……」
「聽到它呼喚你的聲音?」
媽媽聲音慢下來,同時認真地看著我的表情,那雙我看了十幾年的暗紫色眼瞳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裡面有緊張,有擔心。
不期然的,我腦中想起另一個人的眼睛。
我一臉認真地回望過去:「沒有,我沒有聽到戒指有發出什麼聲音。」
媽媽一怔,明顯松了口氣,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那就好。」
「但是,媽媽,」我繼續認真的看著她,糾正:「戒指是不會說話的,那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情況。」
媽媽:「……」
「說的也是呢。」
她搖頭笑了笑,有那麼一刻,她的眼神裡出現一點我讀不懂的憂愁。
我覺得媽媽的態度不對,想起她的「前科」以及這個世界確實存在某些不科學的力量,就比如這枚戒指的出現就有點不太科學,所以「戒指不會說話」這個命題在這個世界說不定並不成立。
我又說道:「媽媽,是戒指有問題嗎?」
「不,」媽媽眼裡的憂愁很快散去,又恢復了我熟悉的自信與明艷:「當然沒問題,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可是我的女兒,那種東西——對了。 」
「小攸可以給媽媽看一看那枚戒指嗎?」
「可以,我去拿。」我一口答應,跑到樓上拿了戒指盒就下來。
一打開盒子,媽媽一臉「果不其然」的冷笑,她捻起戒指端詳,莫名的,我感覺戒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就這麼看了一會,她才把戒指放回盒子裡,倒也沒說替我保管之類的話,只是問道:「需要媽媽幫你改一改嗎?」
我搖頭:「不用,現在這樣就挺好看的。」
「好吧,以後不喜歡這個款式了再和媽媽說,」媽媽神情比原先放松了許多,但是緊接著唇角揚起的弧度收斂了些:「小攸回房間吧,不過記得要小聲一點,爸爸還在書房工作哦。」
「哦……」我帶著對爸爸這時候還要加班的同情應了一聲。
走出客廳,我刻意停了停,從牆邊探出身體。
我看到媽媽的表情已經冷下來,手指搭在沙發扶手上隱忍的點了點,她還是沒能忍住,怒氣衝衝地拿起來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像是在打電話。
沒一會,電話那頭似乎接通了。媽媽張嘴就罵,優美詞彙之繁多讓我瞠目結舌,還不帶一個髒字,我驚呆了。
說實話,媽媽這個樣子我只見過兩次,一次是我剛過完六歲生日的第二天晚上,她也是這樣對著電話怒罵,另一次則是十歲時候,我們全家去海島游玩,結果被臨近海島的紛爭波及,導致我們一家所在的島嶼被封鎖暫時出不去,那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對著海島上戴著墨鏡的負責人這麼罵,時隔多年,她的詞彙量又增加了許多——
等會。
當時隔壁的那座海島,不會是黑手黨的島吧,或者說,其實兩座都是?
我從記憶裡扒拉出這件往事,邊震驚媽媽的影響力,邊奇怪現在被媽媽這樣罵的人到底是誰。
但媽媽的聲音很快壓低了,沒有一開始的高昂,聽不到後續內容的我也只好回了房間。
我知道媽媽還在瞞著我一些事情,比如當年搬家現在又搬回來的真實原因,但我想,她始終是為了我好,所以,慢點知道也沒關系,畢竟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戒指盒重新放回書架上。
我想了想,又取出來,明亮的綠寶石戒指這一會給我看出了點乖巧的意味,總感覺戒身上的花紋都柔和了一些,雖然戒指出現的比較突然,但媽媽看過都沒說有什麼問題的話,說明還是安全的。
我又把戒指放好,回到書桌前。
所以……為什麼那時候十年後的雲雀恭彌說不要使用另一枚戒指?
我皺眉想了一會,搖搖頭,也許他指的不是這枚呢。
反正現在問不到人,無法確定,我索性不去想這些,注意力回到漫畫上。
桌面上的漫畫書似乎沒什麼變化,封面上還是reborn的大臉以及左下角白色圓圈。
我盯著白色圓圈半天,最終還是再次翻開了漫畫書。
直至月上中天,萬籟俱寂,窗外已經被塗滿墨色,只留星點燈光。
我合上漫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在「干脆趴在桌上」和「撲到床上」兩個選項間糾結了一會,選擇了後者。
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我在床上又滾了滾,望著天花板。
大腦不受控制的閃過剛剛看到的畫面。
……在choice裡受傷的小正根本是被擔架抬著逃亡,我沒有想過會是那麼嚴重,「擊穿腹部」他們說起來輕描淡寫,直到現在我看到入江正一整個人沒有生命力一般倒在地上,才感覺到一陣後怕,十年後的入江正一是真的有可能死在那場choice裡的。
十年前的入江正一還輕飄飄的說著「就算輸了choice」 ,這家伙不明白自己未來差點死了嗎,剛才塞他一嘴包子還真沒塞錯,我恨恨地想。
還有就是那個川平不動產和川平先生,那個人身上的謎團總感覺更多了,以及最後的……白蘭。
我實在很難把我手機聊天框裡用著棉花糖頭像的白蘭和漫畫後期一臉猙獰的白蘭聯系到一起。
翻開手機聊天記錄,白蘭與我的對話截止在三周之前,那是他最後一次和我交流。
當時他在情真意切的完善自己的「棉花糖工廠計劃」,信誓旦旦的說他連地址和工廠名字都想好了。
【攸醬!我想好我們的棉花糖工廠名字了! 】
我十分冷靜的婉拒:【不,是你的,我沒想過開工廠,不過如果你真的開了,我會祝賀你。 】
【誒!那也不錯哦,到那個時候,攸醬一定要來我的工廠參觀哦,啊啊,還有,以後你的棉花糖就由我包了,不許拒絕哦~ 】
【對了!我自己設計好了工廠logo!很厲害吧!看! (圖片.jpg)】
現在再看那個據說是他自己親手設計的淡紫色logo,竟有一點和密魯菲歐雷的家族紋章有些相似,只不過紋章更為精致復雜,而那枚logo簡約可愛。
兩個相似但又不同的圖案就像是兩個白蘭。
後來我發出去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沒有回復,我以為是他學業繁忙,而且日本和意大利也有時差,覺得也算正常,現在看來……之前我還不確定白蘭是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我知道了,他是進局子了( x ),被彭格列家族監視起來了。
我:「……唉。」
忍不住,還是嘆了口氣。
所以說那個愛發表情包想開棉花糖工廠的白蘭是怎麼在十年間一步步演變成大反派白蘭的啊。要不是知道現在發消息得不到回應,我怎麼也得問問他。當然,調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還是慶幸我所認識的白蘭還存活,沒有被十年後白蘭牽連,畢竟,這個時候的白蘭什麼都沒做過。
當然,按照Arcobaleno說的,就算是十年後白蘭做過的事,現在也已經全部抹消,而且還是所有平行世界,我想或許可以送給已經消失的十年後白蘭一個「白忙活」的稱號。
反正那個邪惡的大反派才不是我認識的網友棉花糖星人,所以怎麼樣都可以啦。
這兩天同學們討論的地震也有了原因,那是世界修正以及封印瑪雷指環的結果……等等,瑪雷指環,封印?
我從床上驚坐起,手腳並用的撲到書桌前。
我記得上面的每一個細節,但還是拼命的翻到漫畫最後幾頁,看清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封印過去的瑪雷指環」,再回過頭看封面。
眼睛幾乎貼到封面上,我在這一刻,終於看清了白色圓圈上面的節點圖形,分明就是一個個瑪雷指環。
我:「……」
我:「…………?」
我用力揉眼睛,不信邪的翻箱倒櫃找出一只放大鏡貼在上面仔細看後,迷茫的呆住了。
大腦像是短路了幾秒又強制重連,我用力按了按額角。
封印戒指就封印戒指,怎麼封印到我書上了? !還是說……
「漫畫書不會和7有什麼關系吧?」我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又覺得自己猜測過於離譜。
就在這時,漫畫書突然發出白光,原本只在更新時候會出現的白光這會亮得驚人,將封面也變得一片白茫茫
,懷抱著一種「這東西終於不掩飾了嗎?」的心情,我有些木然的等待。
白光散去,印著reborn大頭的封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占據整個頁面的橙色五瓣花,最上面的一枚花瓣中心塗著天空一般的湛藍色。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不是尤尼她們一族臉上的標志嗎? !怎麼會出現我的書上?不,不能說出現,是我的漫畫書自己「長出」這個圖案的。
啊,也對呢,換個思路想,能夠預言的書和能看到未來的尤尼有關系也很正常——
兩秒後,我抄起漫畫書奪門而出。
安靜的入江家響起我破音的喊叫聲和敲門聲:「媽媽——不好了!」
你女兒的漫畫書要繼承Arcobaleno大空奶嘴了!
它不會要成精了吧?
我還什麼准備都沒做好啊!
第57章
爸爸一臉困頓的打開門, 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伸手過來摸索到我的腦袋之後,安撫似的拍了拍。
「小攸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
「不是做噩夢啦——」
「嗯嗯,爸爸知道哦,小攸不好意思說嘛,沒關系的,夢到奇怪的面具不丟人。」
我:「……」
迷迷瞪瞪的爸爸把我的頭發揉得一團糟,多年前我做噩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安撫, 多年後的現在, 他似乎還覺得我做噩夢是因為夢到了奇怪的面具男。
不過因為這段是我六歲之前的記憶, 我自己不太清楚,偶爾會聽爸爸媽媽說起。
「真的不是做噩夢啦,媽媽!」
我掙扎著從爸爸身邊擠進去,媽媽早因為我的敲門聲從床上半坐起來,靠在床頭,眼看又要睡過去,我趕緊努力把書湊到她眼前,「媽媽!你可以看到嗎?上面的圖案,是Arcobaleno——」
媽媽瞬間睜開眼睛,像是被嚇醒了,眼神清明的和灌下三大杯咖啡的加班白領一樣。
門口的爸爸茫然的重復:「 Arcobaleno ?彩虹嗎,什麼啊,小攸夢見的是彩虹啊,不是挺好的嘛……」他又打了個哈欠嘟嘟囔囔:「但是下次夢見彩虹可以白天再來告訴爸爸媽媽哦……」
我和媽媽:「……」
媽媽柔聲說:「和拓,小攸應該是被嚇到了,你先去書房等一等吧。」
爸爸此時也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媽媽,點頭。
「好,但是不用顧慮我,今晚我在書房將就一下。」
關上門之前,爸爸貼心的為我們開了燈,又回頭看了一眼,眉毛少見的微微皺起,眼神擔憂。
「沒關系的,之後我會幫你和爸爸解釋的,」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挪開一點位置示意我坐下,「說吧。」
明亮的燈光之下,我也稍微冷靜了一些,深呼一口氣把漫畫書放到媽媽面前:「媽媽,你可以看到上面的圖案嗎?」
「這朵花……」媽媽神色一凜,猛地看我:「這就是你和我說的漫畫書?」
我用力點頭。
媽媽緩慢的摸上書脊:「小攸,你之前沒有說封面是這種圖形啊……」
「因為是剛才突然變成這樣的嘛。」我解釋道,又趕緊把我的猜測說出來,晃了晃媽媽的胳膊:「媽媽,你說呢?」
額頭一疼,媽媽又好氣又好笑的伸手彈了我腦袋一下,「繼承Arcobaleno大空的怎麼可能會是一本書,又不是童話故事。」
我:「……哦。」真是好熟悉的回答。
既然這樣,上面的圖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媽陷入沉思,過了一會才慢慢開口:「 Arcobaleno的大空之位現在是由吉留涅羅家族首領擔任,小攸,你知道這個家族boss世代傳承的是什麼能力嗎?」
我想到尤尼,幾乎脫口而出:「預知?」
「是的,預知,」媽媽垂下眼眸,指尖輕點封面上的花形,「據說她們的祖先賽芘拉一位是擁有強大預知能力的巫女,她們歷代人其中一個標志,就是臉頰上的五瓣花圖案。賽芘拉帶著建立起的家族守護著瑪雷指環和大空奶嘴,只可惜……」
媽媽嘴角的弧度隱約變得有些嘲諷,「因為有人的袖手旁觀,那位偉大的巫女逐漸變得無力點燃兩個7 ,因此只留下了女兒便離開人世,再後來的每一個彩虹大空也都沒有賽芘拉那樣強大的力量,最終因為詛咒導致她們的壽命短暫如夏花。」
原來如此。不過這些媽媽又是從哪裡知道的?我看著媽媽的樣子,將這個疑問暫時咽下。
「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這本似乎也能夠預言未來的書,裡面蘊含的力量應該起源於那一族人,」媽媽下了結論,她又點了點花瓣裡那塊藍色圓點, 「不過想要知道具體情況,還得找她們本人幫忙。」
「所以,小攸想去見見現任的大空Arcobaleno嗎?」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媽媽說的什麼之後,「啊?!我嗎?」
「是呀,」媽媽笑著調侃,「因為小攸不是一副很想知道真相的樣子嗎?」
我:「是這樣沒錯……但是媽媽,你真的能讓我見到她嗎?」
「那當然,可不要小瞧媽媽的人脈哦。」媽媽輕笑一聲,「以前我也是和吉留涅羅的boss合作過的,只要你想,我會幫你去聯系她。」
我發出一聲驚嘆:「哇!」
但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為了這點事情去麻煩一個家族首領,會不會不太好?」
「怎麼會呢,」媽媽輕柔的整理我被爸爸弄亂的頭發,直至恢復平整,在我臉頰上虛點一下,「她也很想見見你哦。」
怎麼和尤尼一樣的說法……我張了張嘴,剛想問出口,媽媽轉身拿起手機,「干脆現在就給艾麗婭打電話好了,反正她那邊還是下午——」
我一個激靈,「媽媽媽媽!等一下,會不會太快了?」
「一點也不會,小攸放心,那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哦。」
媽媽不慌不忙的撥打了一個國際長途電話,笑眯眯的,和那位艾麗婭敲定了一周後我去意大利研學十天的事。
我:「……?!」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 !
到第二天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然後被媽媽催促著去學校,說什麼吉留涅羅家族辦事效率很高,研學申請應該已經遞交到學校,等得到審批我就能拿到研學通知了。
我:「……可是媽媽,我還不太會意大利語。」
「沒關系,小攸不是已經學的很好了嗎,而且那邊會安排一個有懂日語的孩子陪你,安心吧。」媽媽坐在落地窗邊的小桌上,悠閑自在的說。
我其實有那麼一點懷疑媽媽是想支開我,但這種只是一閃而過的想法沒有任何證據立足,所以我也只好拎起書包出門。
其實對於去意大利研學這件事我並不排斥,不如說還會有點興奮,畢竟能夠解開我一直以來對漫畫書產生的疑問,或許還能借著媽媽或者吉留涅羅的關系去看看現在的白蘭。
總之,這趟研學沒什麼壞處。
再說了,沢田綱吉他們的事情也告一段落,短時間內不會出什麼大事,如果沒有意外,他會就這樣平緩穩定的越來越靠近十年後的彭格列十代目。
假如真把他們的故事當作少年漫,在打完boss之後也差不多進入和平美好的結尾了嘛。
想通之後,我最後一點糾結也消失了。
唯一的痛點大概是我需要為這次研學寫一份五千字的研學報告,報告的題目都已經給定了:論新世紀意大利黑手黨發展前景與現狀。
——這是能直接寫成研學報告的嗎? !黑手黨啊這些東西不應該是在暗地裡交流的東西嗎,怎麼能作為研學的報告,這麼下去遲早能在新聞上看見黑手黨繼承儀式的報道。
所以說,到底是誰在通過這種研學申請啊!
等等,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通過的。
在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會接待室,雲雀恭彌衝我抬了抬下巴,「把你的研學申請表拿走,已經通過了。」
……果然是你啊,雲雀恭彌。
我看了上面的文字,以及最後雲雀恭彌親筆寫上的通過,還是無奈收下,順便拿出在家政課上做的蛋糕。
才打開盒子,我就聽到雲雀恭彌的輕笑聲。
我有些羞惱:「只是意外!味道不差的!我自己嘗過的!」
雲雀恭彌起身,漫步踱到茶幾前,「我可什麼都沒說。」
……可惡。
他是什麼都沒說,可是那個表情,那種「我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表情實在是、實在是……
我摸了摸有點發熱的耳朵,將蛋糕推到他面前,讓他自己切,轉而又拿出包著燕麥米的小紙包,問雲雀恭彌:「雲雀君,雲豆呢?」
雲豆可不會覺得我拿出來的燕麥米造型難看,它只會超級捧場的在我手心吃完。
「那邊。」
我順著雲雀恭彌所指的方向,看到在一堆文件裡熟睡的雲豆,它看起來把那裡當成自己的窩了。
可憐的小雲豆,等一會我就把家裡的鳥窩帶出來。
因為雲豆在睡覺,我只好把燕麥米收起來,一會再喂它,轉頭雲雀恭彌已經叉起一塊蛋糕放進嘴裡,咀嚼幾下,挑眉看我。
「有些甜了。」
「我覺得剛剛好啊……」我坐到雲雀恭彌對面,捧著臉看桌上的抹茶蛋糕,按照配方,我還減少了一點糖量,不可能會太甜。我抬起頭看雲雀恭彌,肯定是他口味太淡了。
他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忽然警覺的朝門口看去。
砰砰砰幾聲,門被敲了幾下,緊接著不等雲雀恭彌開口問來人是誰,就被從外面推開。
額前留著一縷極長劉海的女生走進來。
她穿的根本不是並盛中學的校服,卻泰然自若,更或者說,姿態是高傲的,衣袖上別著「肅清」字樣的袖章,她先是掃視了一圈房間,稍微有些鋒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停,最後落到雲雀恭彌的身上。
「這裡是風紀委員會的接待室?」
她說,嘴角揚起近乎挑釁的笑容——當然,在我看來似乎只是一個正常的微笑,但是雲雀恭彌的眉毛已經皺起來了——女生像是沒看見雲雀恭彌的的表情,又繼續問道:「你就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你是誰?」雲雀恭彌的嘴唇不悅的抿起。
「至門中學三年級的鈴木·艾蒂海德,」她向前走了兩步,她袖子上的袖章更加清晰了,「從今天開始,這間接待室將由肅清委員會接管使用,至於你……以及你的小女友,」女生抬起頭,那縷劉海在空中晃蕩出一個弧度,語氣冰冷 :「還請盡快離開。」
我:「……」
我:「…………」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啊!
第58章
至門中學, 沒有記錯的話是正巧處於地震範圍內的學校,並且申請了七名學生來並盛中學暫讀一段時間,我才看到過的轉學申請上就是這樣說明的, 其中一個人的名字,正是鈴木·艾蒂海德。
現在,這位女生,或者說應該稱呼她鈴木·艾蒂海德,神情微冷,理所應當的表情似乎認定這間接待室已經歸她所屬。
至於她毫不客氣的直呼雲雀恭彌名字,以及……小什麼?我怎麼覺得有點沒聽清楚,怎、怎麼可能啊!
我深吸一口氣, 感覺耳朵有點熱。悄悄去看雲雀恭彌的反應,似乎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那個稱呼,神色依舊平靜,我怔了一下耳邊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下來。
反正也只是一個誤會嘛……哈哈。
我自己糾結了一會, 注意力回到鈴木的話——她是說要接管接待室, 還要把雲雀恭彌也趕出去?
……槽點太多了,要不是鈴木一臉認真,我可能要覺得她是來開玩笑的。
怎麼會有人這麼光明正大的讓雲雀恭彌讓出接待室啊,上一個叫囂風紀委員會不公平、想要占據接待室的綠化委員會都已經被徹底解散了,這個鈴木艾蒂海德……我略帶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肯定要被雲雀恭彌咬殺的吧。我想,可能因為是剛來,還不太清楚雲雀恭彌這個人?
鈴木艾蒂海德剛才的微笑只出現了一瞬,像是一閃而過的流星一樣, 僅出於禮節性的微笑在表達完她的訴求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繼而出現的似乎是她更習慣的表情, 眉眼半耷,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那種冰冷的氣質比雲雀恭彌幾乎一模一樣,不,或許比雲雀恭彌還要更多一些,畢竟雲雀恭彌有時候還會惡趣味發作一下……
我順便又偷偷看了一眼她高挑的身形和超絕的身材,忍不住懷疑起來,她真的跟我差不多年紀嗎?
身高都快和雲雀恭彌差不多了……或許我可以向她要一份食譜?
我暗地裡琢磨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坐在我對面的雲雀恭彌冷冷地掃了一眼鈴木,才慢慢把叉子放下,「肅清委員會?從沒聽說過。」
鈴木臉色變得更冷了一些。
雲雀恭彌根本不在乎她到底什麼表情,抬頭看向我:「下次糖可以再少放一點。」
……現在問題是這個嗎,有人在挑釁你的權威哎雲雀!
嗚哇,那個叫鈴木的女生臉上可以放冷氣了。
我看了看雲雀恭彌,再看看鈴木艾蒂海德,眼神又瞥向對面角落裡的文件櫃,上面的玻璃映照出我沒什麼表情的臉。
這個房間看起來,不需要裝空調也會很涼快呢……我思維發散了一下,看著玻璃上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真的太甜了嗎?」我還是忍不住問道。
對不起鈴木同學,我果然更在意這個一些。
得到雲雀恭彌十分果斷的點頭。
我低頭盯著抹茶蛋糕一會,皺眉:「肯定是雲雀君口味的問題啦,」但我話頭又一轉,「那我給你倒一點茶?還是清茶嗎?」
雲雀恭彌頷首。
好吧好吧,原來只是雲雀大人想要喝茶了。
我起身准備打開旁邊的雜物櫃,看了看站在那邊的鈴木,問道:「鈴木……同學?你要喝什麼茶?」
畢竟是客人嘛,雖然咄咄逼人的說著相當離譜的話,但好歹是其他學校過來的,稍微招待一下。
鈴木艾蒂海德挑起一邊眉毛,冷漠的扯起嘴角:「不需要,還有,我剛才說的不是請求,而是通知。」
「希望你們能夠明白。」
「接下來,肅清委員會將會接管這所學校的所有治安。」
鈴木·艾蒂海德高傲的轉身離開,砰的一下帶上門。
我小心看了眼雲雀恭彌:「雲雀君……不生氣嘛?」
雲雀恭彌懶懶的抬起眼皮,「不過一只草食動物而已。」
言下之意是不值得他生氣?
我「哦」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從雜物櫃裡拿出一瓶罐裝清茶,還是之前給雲雀恭彌買過的那個牌子,我在整理文件的時候看到過風紀委員會采購的清單,關於茶飲料就有十幾種,也不知道風紀委員會的資金哪來的……啊,是保護費嗎。
想到漫畫裡某些場景,還是得感慨一句風紀委員會真是並盛町最大的黑組織。
見我在出神,雲雀恭彌忽然問道:「你很在意?」
我有些莫名:「?在意什麼……她對我的稱呼嗎?或許只是隨口一說——」
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我很快住嘴,默不作聲看他,這個人非要我說出來的嗎。
可惡,我就是很在意怎麼了。
雲雀恭彌似乎很好心情的又低下頭去戳茶幾上的蛋糕,嘴角揚起來的弧度讓我覺得有些牙癢。
我的語氣就有些不客氣了:「雲雀君,那你是……」怎麼想的?
話還沒說完,門又被砰的一下推開,害得我手一抖,將茶水灑在茶幾上。
這回進來的是草壁學長。
他慌慌張張的,被雲雀恭彌不滿的瞪了一眼,才勉強平復氣息,大聲報告:「不好了,委員長!校內被插上奇怪的旗子,還有教學樓外側,被掛上一個肅清的超大旗幟!」
他話音剛落,我立即收回對草壁學長不滿的瞪視,轉而看向雲雀恭彌。果然,這種占地盤行為徹底激怒了雲雀恭彌,他灰藍色的眼眸變得相當可怕,裡面蘊含的風暴像即刻就要把鈴木同學咬殺。
「哇哦,小看那家伙了。」雲雀恭彌連聲音都帶出一點殺氣出來。
再就是眼前一花,雲雀恭彌便已經氣勢洶洶的出門了。
我和草壁學長對視一眼。
我還是對他打斷我說話的行為感到有些不高興。
「……啊,入江同學就先待在這裡吧,免得遇到危險。」草壁哲矢一臉訕訕,憋了一會,丟下這句話也追著雲雀恭彌跑了。
我:「……」
我不由陷入沉思,覺得草壁學長這話奇奇怪怪的。
學校什麼時候變得危險了——也不對,可能某種程度上還真挺危險,想到reborn在學校到處挖的基地,再或者是他為了鍛煉沢田綱吉設下的陷阱,確實……還挺危險的。
雲雀恭彌辦公桌上的雲豆被這接二連三的開門關門聲音吵醒,晃晃悠悠的跳起來,叫著:「雲雀,雲雀!」
我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你的主人打架去了哦。」
雲豆似乎沒聽懂我的話,跳到我的手上,歪了歪腦袋:「雲雀,雲雀!攸,攸!」
我嘆了口氣,重新把燕麥裡拿出來喂給它,看雲豆腦袋一點一點地啄食,有些遺憾,本來還想著今天向雲雀恭彌要一個聯系方式呢……現在看來他還有的忙。
點了點手機,意外發現上面多出來一個消息。
看到發信人,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我盯著界面,看見他又發來一條消息,才不得不驚訝的確認,真的是那個人。
此時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我走到窗前往下看,除了沢田綱吉等人,還多了許多沒見過的新面孔,之所以這麼肯定當然還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穿並盛中學的校服了。
我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轉學生們弄出來的動靜就像是之前沢田綱吉度過的每一個普通日常,大概也都是沒被記錄到漫畫裡的吧。
或許吧?
在昨天確定完漫畫即將「完結」的時候,我就沒有打開看過,也並不知道是否更新了內容,所以這會也有些不太確定。
沒過一會,雲雀恭彌回來了,臉上帶著一點未盡興的煩躁。
他打開門之前,我正鹹魚一樣趴在沙發的扶手上,任由吃飽了的雲豆在背上跳躍,聽到門口的動靜,我抬起頭看他,舉起一只手:「你回來了,雲雀君?」
看他的樣子,我有些不好判斷。
不知道是被阻止了呢,還是對方太狡猾,沒讓他打過癮。
這些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撐著沙發准備爬起來,卻沒注意到手掌撐的是沙發邊緣,稍微一用力,就從僅存的支點上滑下去,一頭栽回沙發上。
我聽到雲雀恭彌很輕的一聲嘲笑。
還聽到雲豆撲棱棱的扇翅膀聲音,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我:「……」
丟人丟大發了。
臉頰瞬間發燙,我都想干脆趴著不起來了,頭頂又傳來雲雀恭彌的聲音:「快點起來。」
這家伙不知道我現在很尷尬嗎,感覺到他還站在跟前沒有離開,我有些氣惱的稍微抬起一點頭,看見一只伸到眼前的手。
掌心向上,干淨白皙,指腹上的細紋清晰可見,指節側面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大部分學生都是這樣,連我也是,比較不同的是,這只手的手掌上面還有幾處繭子,那是經常使用拐子留下的印記;順著手掌向上,是略有骨感的手腕,被襯衫袖口裹著看起來尤為纖細;再上面……是雲雀恭彌低垂的眉眼。
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灰藍色的眼睛此時看起來帶了一點深藍。
接待室的門並沒有被關上,從走廊吹進來的風輕輕撩起他臉側的頭發,像是什麼無聲的訊號,雲豆飄飄悠悠自半空落下,乖順的趴在雲雀恭彌蓬松的發頂。
我訥訥伸手:「哦……」
他的手並沒有莽撞的直接將我的手包裹住,只是輕輕扣住我的手掌發力。
略微厚實的手掌是和他冰冷外表完全不同的溫熱。
「謝謝,其實我可以自己起來的……」
我很小聲地說著,一邊借著他的手,在沙發上坐起,而且是正襟危坐。
然後快速收回手,背在身後,緊張的握起了拳。
手掌相接時候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皮膚上,滋生出似癢非癢的奇怪感覺沿著掌心直入骨髓,細微卻不容人忽視。
雲雀恭彌從我跟前走過去,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是嗎?」
好像比起我,他更加淡定一些。
我就有些不服氣,盯著他,看他直接坐在沙發上,隨後我意識到不對。
雲雀恭彌這一次並沒有與我面對面,而是坐在和我同一側的沙發上,感受到沙發另一端微微凹陷下去,我略有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明明沙發並不算狹窄,我卻總覺得有些擁擠。
雲雀恭彌毫無所覺般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最近不要靠近那些轉學生。」
他放下茶杯說道。
「為什麼?」我覺得有些奇怪。
雲雀恭彌側過臉,難得解釋了一句:「他們的目的並不單純。」
我不太明白,但我知道雲雀恭彌在這方面遠比我敏銳得多,遂點頭答應,不過我又補充道:「反正過幾天我就要去意大利,轉學生怎麼樣也跟我沒關系吧?」
雲雀恭彌應了一聲,沒再說話,我動了動手指,想趁機提出交換聯系方式,准備出口的話卻又卡在喉間。
一種緊張的情緒在心間蔓延。
我暗自深吸一口氣,「雲雀君……那個,我去意大利之後,可能……會想念雲豆。」
「嗯。」雲雀恭彌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
「到時候……」我咬咬牙,把話說完,「你可以拍一些雲豆的照片發給我嗎?」
我緊張的盯著他看,滿懷期待,身體也忍不住向他傾斜了一點。
雲雀恭彌打了個哈欠,「好啊。」
我眼睛一亮,立即拿起手機,調出了社交軟件的界面。
「那加個好友吧!」
當然在這之前又問了他有沒有下載這款社交軟件,雲雀恭彌皺著眉毛思索了一會才不確定的點點頭,拿出手機,直接打開——他根本就沒有設置密碼。
也對,沒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偷看雲雀恭彌的手機,自然無需設置密碼。
然後順利加上好友。
雲雀恭彌的社交賬號ID就是他的名字大寫: HIBARI 。至於頭像……我盯著上面並盛中學的正面照片,以及旁邊露出來的一個寫著「風紀」兩個字的鮮紅旗幟,內心是一點都不意外。
這很雲雀恭彌。
換個ID可以當做是並盛中學招生宣傳賬號了。
看著空白一片的聊天記錄,我想發個貓貓招手的表情包過去,好讓界面不那麼空,卻手一滑,點擊發送旁邊一張「貓貓親親」的圖。
那是淺野奈發給我的,當時只是順手保存下來,壓根沒想到會有發出去的一天。
我:「……」
我立即轉頭看他。
雲雀恭彌低頭,看清上面的消息,挑了一下眉。
我急忙解釋:「不小心點到的,真的!」
我把消息緊急撤回,又重新發送我剛剛想發的那個表情,鎮定自若的跳下沙發。
「我就先走了,雲雀君明天見!」
尷尬氛圍超標了,我跑出接待室,才在走廊的牆上靠了一下,手機發出收到消息的提示聲。
【雲雀君:[貓貓招手.jpg]】
旁邊認識的同學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滿眼驚訝地和身邊同行的人小聲說:「原來入江同學也會笑啊。」
……我聽到了哦!
第59章
獲得雲雀恭彌的聯系方式之後,我似乎過上了看見有趣的東西就要拍給他看的生活,莫名膨脹起的分享欲怎麼也停不下來,而雲雀恭彌像是捧場了但又沒完全捧場,發的每一條都會回復一個簡短的「嗯」或者「確實有趣」,總歸是有回應。
後來也會收到雲雀恭彌的消息。
就比如今天,他主動發了一條「今天不要來天台」的消息。
我抓住路過的草壁學長才知道,迪諾先生又從意大利過來找雲雀恭彌「玩」了。
嗯,在天台上讀作玩,實際上是打架的「游戲」。
據草壁學長說,迪諾先生隔三岔五就會過來,不是找沢田綱吉,就是找雲雀恭彌,聽的我一度懷疑意大利黑手黨首領是不是每天都閑得慌,或許我這次去研學研究的「論新世紀意大利黑手黨發展前景與現狀」是真的,而且……迪諾先生真的不怕敵對家族的人暗殺嗎?
怎麼想都覺得是暗殺的好時機啊。
當然, 迪諾先生本人壓根沒這個自覺。甚至還邀請我乘坐他們的私人飛機去意大利。
「反正也是順路嘛,怎麼樣,想不想坐一次私人航空?」
金發的青年和雲雀恭彌進行完「友好的交流」之後,頂著一張掛了彩的臉興致勃勃——據說是因為負責給迪諾加buff的羅馬裡奧,這位非常靠譜的左右手部下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間,迪諾的臉慘遭不幸。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機票已經定好了的。」
「是啊, boss ,而且入江小姐要去的是吉留涅羅家族的地盤,你沒有事先通知就過去,小心挨揍,艾麗婭大人很好說話,但她部下可不是哦。」迪諾身邊,成熟穩重的羅馬裡奧大叔開口。
「誒,是、是嗎,真可惜啊哈哈哈。」迪諾當即很慫的訕笑兩聲,也不敢再提。
真不愧是沢田綱吉的師兄。
兩人在許多方面都很相似,可能reborn先生就喜歡收這樣的學生吧,喜好有些一目了然了。
「對了,迪諾先生,」我想起來媽媽才回來沒多久,就又一次收到迪諾的訂單,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雖然之前說過歡迎再來修復戒指,但是總是被烏龜啃也不是什麼好事,您覺得呢?」
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我都要忍不了了,那可是媽媽辛辛苦苦做的指環。
迪諾:「……」
迪諾臉上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苦笑的笑容:「說、說的也是呢……」
他說完這句話後,靠著牆壁,整個人都灰了一層。
看得我有些惴惴,我不會說得太過,打擊到他的自信心了吧?我向雲雀恭彌求證,得到雲雀恭彌的一聲嗤笑:「不用理那個廢柴,讓他自生自滅。」
我一下子放心了,這裡有人比我說得還過分。
角落裡的迪諾哀哀戚戚:「你們兩個都很過分……」
他旁邊,羅馬裡奧笑得超級大聲。
很快,七天過去了。
去研學的日子到的和並盛町的冬天一樣快。
一周的時間內,所有人就從長衫換成略有厚度的外套,只有少數人還保持著原來季節的穿著,像是一點也不懼怕突至的冷空氣,就比如雲雀恭彌,仍舊披著他的校服外套,讓人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格外不怕冷。
連一向熱血的笹川了平都乖乖的穿著毛衣呢。
被我小聲嘀咕幾句之後,雲雀恭彌還一臉理所當然,「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從生態上說,我和他們可不一樣。」
……從生態上說你也是人類啊,難不成還是自帶保暖的企鵝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到了我該去意大利的時間。
爸爸和媽媽把我送到了機場,一遍遍詢問我是否有拉下什麼東西,叮囑我在另一個國家要照顧好自己,爸爸就差要抱著我哭出來,因為從小到大,我沒有獨自一人去那麼遠的地方過,他非常擔心。
我偷偷看了眼手機,沒有看到想要見到的消息,又被爸爸的話拉去注意力。
「小攸可一定要聽老師的話哦,爸爸媽媽沒在身邊,記得不要亂跑,還有,不要亂爬屋頂。」
我:「……知道了。」
爸爸還記著我爬屋頂的事跡啊。
媽媽輕輕撫平我衣領上的褶皺,「書都帶著嗎?」
我看向她,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用力點頭。
就算沒有帶課本,我也不會忘記帶漫畫的,畢竟這次去意大利就是為了漫畫書而去的。
「媽媽,那……不動產的老婆婆那邊……」我沒有忘記和老婆婆的「約定」,也把這個約定告訴了媽媽,但媽媽卻讓我回來之後再去找那個老婆婆,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但還是照做了,也因此一直沒有去找老婆婆。
「嗯,回來之後……小攸再去找她聊聊吧,」媽媽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擔心,媽媽已經幫你和婆婆說過了,她會在店裡等你的。」
媽媽的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麼,但聯想到老婆婆擺著的那張照片,就很值得思索,但……
我抬起頭,「嗯,我知道了。」
現在不是時候。
等該說的說完了,我接過媽媽幫我拿的書包,和他們道別之後,我又看了一眼手機,抿唇放下。
我十分不滿的捏著手機,雲雀恭彌……竟然都不給我發消息。
其實硬要說起來,我和他也不存在什麼特殊的關系,在沒有……挑明之前,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偏偏我在意的要命。
普通朋友……
我開始有些討厭這個詞彙。
在登機的前一刻,我最後看了一眼手機。
上面終於姍姍來遲的彈出一條消息。
【雲雀恭彌:注意安全。 】
……故意的吧,他肯定是故意的吧?專門挑這個時候才發。
我暗自咬了咬牙,但沒有一會,又不可避免的,彎起了唇角。
飛機上的行程是漫長且無聊的。
好在我帶著漫畫書。
七天的時間裡,它也更新了不少內容,我一直攢著沒有去看,一方面是想著在飛機上看,另一方面則是覺得可能漫畫更新的我其實都見過。
從至門中學來的七位轉學生們並沒有引起並盛中學其他學生的過分關注,只除了第一天,鈴木艾蒂海德與雲雀恭彌的戰鬥讓所有人看了一半熱鬧之外,再無波瀾,畢竟轉學生們的個性一個比一個奇怪,不好相處的氣息幾乎要溢出來。
沢田綱吉幾人倒是和轉學生們湊得挺近……我心裡這樣想著,翻開了漫畫,在看到鈴木艾蒂海德亮出自己的武器時還心無波瀾,直到reborn宣布七個轉學生也是黑手黨。
此時我還剛喝下空乘小姐姐遞來的飲料,看到reborn說的話,差點被嗆到。
現在都流行廢柴中學生當黑手黨的首領嗎?
沢田綱吉是這樣,轉學生古裡炎真也是這樣,那幾乎是翻版的沢田綱吉,不同的是,古裡炎真沒有一個跟在身邊的家庭教師。
還有繼承式,是沢田綱吉正式從彭格列九代目接手彭格列的儀式,說是全世界的黑手黨都會前來參加,黑似乎是個相當盛大的儀式——怪不得迪諾最近跑的越來越勤,估計也有這個原因吧,也難怪最近並盛町裡奇奇怪怪的人越來越多了。
原來都是黑手黨……話說回來,警察都不管的嗎?介紹裡那些可怕的黑手黨真的不會在並盛町搞事嗎?畢竟……不是哪一個黑手黨組織的boss都能像加百羅涅那樣啊。
我不自覺拿迪諾先生做了吐槽,回憶起前幾天曾在街邊看見的奇裝異服又充滿危險氣息的大人,感覺迪諾先生著實是個非常特別的boss 。
當然,沢田綱吉也一樣。
中途我又睡了一覺,隱約間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我坐在窗前,手中的筆記本就是之前請佐倉真由幫忙繪制的那本圖鑒,晃晃悠悠的畫面像是坐在一個搖椅上,天空和雲層透明的像一層薄紗,從高處垂到窗邊,帶著柔和卻泛黃的光輕飄飄的映照著窗前的擺件。
一支老舊的鋼筆,一塊暗紫色的寶石,一枚有些褪色的胸針,以及……
畫面陡然間搖晃地更加厲害,一個不慎,似乎從什麼地方極速墜落。
我猛地驚醒,才發現原來是飛機在晃。
飛機上的廣播在用柔和鎮定的語氣告知是遇上了高空急流,很快就能恢復正常,讓乘客們不用擔心。
果然,又一陣短暫的搖晃之後,飛機又恢復了平穩的飛行,同時周圍響起一小片有驚無險的呼氣聲,我也松了一口氣。
剛才趴著睡讓我的脖子有些不舒服,我按了按脖頸,低頭看到小桌板上擺著我的漫畫書,顯然,我剛剛就是枕著它睡著的。
我趕緊拿起來檢查一番,還好還好,上面沒有留下口水印跡,不然帶到意大利,被看見了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我一邊把漫畫書塞進書包,一邊腦中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在夢的結尾見到的一抹紅色。
非常,非常熟悉的紅色。
可夢總是模糊不清的,即使做夢的時候很清晰,但夢醒之後,夢裡的一切褪去的比潮水還快,我一時竟然想不起來那抹紅色到底是什麼。
要是能見到,我肯定能想起來——這樣想著,我又自嘲的搖搖頭,真的能見到的話,就不需要做夢了。
意大利時間的晚上八點三十分。
經歷了接近十五個小時的飛行,我終於抵達目的地。
取走行李箱,跟著大批量人群走出機場門口,在一堆接機的或是黑發或是深棕發色的人們之中,一個雪白中帶著點淡紫的發色格外醒目。
更加醒目的是他的動作。
高舉一塊寫著我名字羅馬音的木牌,上面花裡胡哨的塗著花邊和彩帶。
在他的身邊,有著同樣醒目的青色頭發男人任勞任怨地雙手持熒光棒,不知道是不是買得最亮的熒光棒,總之亮得簡直達到讓人忍不住眯眼的程度。
兩個人生怕自己會湮沒在人群中一般。
鑒於兩個人的性格,我覺得應該是白頭發那位主導這一切。
我:……
真的一點也不想過去。
總有種靠近他們會非常丟人的感覺——他們周圍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圈真空帶,就算是熱情浪漫的意大利人也很自覺的繞著他倆走,路過的人無不朝他們投來驚訝的視線,目光中隱約透露出一點「哪個勇士來讓他們接機」的意味。
所以……艾麗婭大人,為什麼要派這個人給我接機啊。
我木然的,萬分不情願的抬起我的腳步,一步一挪拖著我的行李箱走過去。
像是奔赴一場既定的社會性死亡。
第60章
「白蘭你真的……越獄了?」
我滿臉復雜,因為注意力集中在白蘭身上,看也沒看,順手就接過桔梗遞給我的東西,等我覺得手感不對,低頭一看才發現……熒光棒?為什麼要給我?
「因為白蘭大人是這樣吩咐的。」比白蘭還要高上一小截的桔梗說,嘴角掛著令人眼熟的忠犬之微笑。
「當然是為了歡迎攸醬來意大利啦~」白蘭笑眯眯的搖搖手指,「還有,我可不是越獄,攸醬真是的,怎麼能這樣想呢?」
「我又不是那種人~」
我:……你怎麼看都是那種人吧。
「好啦,不逗你了,其實是艾麗婭小姐幫我和彭格列說和的。」白蘭收斂了笑容,難得一本正經。他眼神一瞬有些放空,不知想起了什麼。
我心裡想,這是當然的了,否則彭格列也不會這樣放人,因為前幾天確定完行程,我就接到過艾麗婭大人打過來的一個跨國電話。
「你就是琉繪裡的女兒,入江攸吧?」
電話那頭是個爽朗又溫柔的聲音,我還在奇怪是誰給我打的這個電話,她就開始自我介紹:「我就是吉留涅羅家族的首領,艾麗婭,想必你已經從琉繪裡那邊知道一點我的事情了。」
我有些震驚。
一方面驚訝於她和媽媽的關系似乎很不錯,另一方面則是在漫畫裡看起來干練果決的女性其實有這樣溫柔的聲音,但一想到她是Arcobaleno的現任大空以及尤尼的母親,似乎也不那麼奇怪了。
「抱歉,因為身體的緣故, 雖然我很想,但是實在沒辦法親自去機場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怎麼會呢。」我趕忙說道,「您能打電話我已經很意外了,怎麼能讓您接機。」
「——所以,我找了一個你的朋友來幫忙。」艾麗婭說。
我:「誒?誰?」
一聽這話,我絞盡腦汁了也沒想到我在意大利還有哪個朋友能來接機。
我自己都不知道……忽然,心裡隱隱約約冒上來一個名字。
啊,她不會說的是——
「對啦,就是白蘭。」
像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艾麗婭笑盈盈的公布了答案。
我:「……」
震驚到失語大概就是我現在這樣吧,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是!怎麼——」
我有些語無倫次,最後想到一個可能。
「難道白蘭他越獄了?!」
「這個嘛——」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略有失真,艾麗婭原本輕松的語調被一陣陣激烈的咳嗽打斷。
「您沒事吧?」我急忙問。
她說的身體不好也是真的。
我立刻想到漫畫裡拉爾·米爾奇說的「每一代Arcobaleno的大空都挺短命」這句話,難不成……可是在漫畫裡看,艾麗婭應該沒有這麼快就……
許久之後,她的咳嗽才逐漸平息,聲音顯而易見的疲憊:「抱歉……身體緣故不容我再聊下去了,暫時先這樣吧,很期待見到你的那天,到那時候……再告訴你我的請求。」
請求?
但艾麗婭的聲音聽起來虛弱極了,我雖然有心想再問問也只能說一聲「注意身體」。
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掛斷的忙音,我慢慢把手機放下,懷揣著疑惑直到現在。
見到白蘭真的來接機,我就忍不住猜測他是真的越獄,還是艾麗婭用了什麼代價交換他出來,才導致身體變得那樣虛弱。
眼前的白蘭當然更接近我認識的那個人,比起十年後的他,笑容看起來更為純淨,只是我一些不太確定。
——這個人知不知道十年後的自己被當成世界boss刷掉了啊?
以往白蘭也沒少和我分享過一些游戲相關的,什麼花費了幾天功夫終於攻略某個游戲的最終BOSS ,也抱怨過一些游戲機制不合理,如果他有記憶的話……
這算不算是一種推boss人終被當成boss推?
我覺得這次見到的白蘭可能也染上一點艾麗婭大人的讀心術,他很快癟了嘴,「攸醬是不是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
我心虛移開視線:「啊、那個啊,我們快走吧,不能讓艾麗婭大人久等了。」
說完自顧自往外走,白蘭懶懶的在後面喊。
「走錯了哦,我們的車停在另一邊了——」
可惡,不早說。
我又憋著一張紅臉往回走。
有桔梗在,幫忙拿行李的事情自然輪不到白蘭干,他還抱著那個木牌,吊兒郎當的走。
我忍不住了,「白蘭,那個木牌……不能收起來嗎?」
「誒?這個嘛?」白蘭看了眼木牌,笑得非常燦爛:「很可惜哦,不能~」
……這是在報復我對吧?
好在出了機場,白蘭帶著我直奔他的座駕,也把那塊寫著我名字的牌子塞進了後座,眼不見為淨。
上了車,莫名的就陷入一陣沉默。
前排充當司機的桔梗暫時不說,本來也需要專心開車,不說話是正常的,後排的我和白蘭分坐兩邊,卻一言不發。
我有些怵。
畢竟……說到底,我和白蘭的關系遠沒有到「好朋友」的程度。
車窗外的景色在飛速向後,昏暗夜色下,寫著異邦文字的招牌一個接一個掠過去,玻璃上映照出另一邊白蘭的影子,極為淺淡。
車子駛入另一個路口。
要不是艾麗婭大人提前說過,我還真不太敢上白蘭的車……我心不在焉的想著,冷不丁聽見白蘭開口。
「攸醬,是在怕我嗎?」
我頓了頓,看向白蘭,他並沒有看我,只是專注的看著窗外,最後搖頭:「不是。」
琢磨了一下,我說:「與其說怕,不如說,覺得有些陌生。」
本身我和白蘭也很久沒有見面,網絡上的交流也斷了一段時間,而且……
「怕不怕什麼的,其實白蘭你也並不在意吧?」我補充道。
「攸醬這樣說我是會傷心的哦~」他轉過臉,忽然又恢復了那副嬉笑模樣,「不過也確實是呢~」
看吧,這個人,嘴上叫的很親切,實際上冷漠的嚇人。
「但——」白蘭話音一轉,「我也是真的把攸醬當做朋友的。」
「啊,當然,攸醬的哥哥~小正也是我的好朋友啦~」白蘭的語氣上揚了好幾個度。
我沉默了一下。
腦海中浮現的不是小正的臉,而是一整個房間的白色秋牡丹。
等等,他現在提到小正——
「白蘭,你有未來的記憶吧。」
我用了篤定的語氣。
白蘭一臉輕松:「嗯,是哦。」
果然!
可是,不應該的吧?我陷入糾結。被封印了全部能力的瑪雷指環應該沒辦法再讓白蘭溝通平行世界,Arcobaleno的饋贈不至於讓十年前的白蘭也擁有記憶,那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但是啊攸醬,據我所知,你可沒有未來的記憶,又是怎麼知道——我被彭格列監視,以及,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從我的嘴裡聽到小正的名字? 」
我抬起眼。
白蘭一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不愧是成為世界boss的家伙,真敏銳。
「沢田綱吉,還有小正,是他們告訴我的。」我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白蘭點點頭,「可是監管者大人,我覺得應該不止是因為這個吧?」
那他難不成還能猜得到我其實有一本預知未來的漫畫嗎?
不對——
「監管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的脊背暗暗緊繃。
「不用緊張,」白蘭衝我擺擺手,「十年後的我可是和切爾貝羅合作過的——攸醬知道嗎?」
「那個時候的攸醬超帥氣的哦。」
我:「……」
失策了,竟然是因為這個。但某種程度上又十分合理,十年後的那個白蘭……確實近乎全知全能。
「說起來,那場choice……那個我原本是想讓攸醬主持的呢。」白蘭輕點下巴,又拋出一個讓我驚訝的事。
我:? ? ?
讓我主持,然後親眼看著你讓手下重傷小正嗎?真是好惡毒一個白蘭!其中的惡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被沢田綱吉的X BURNER轟得渣也不剩真是他應得的!
不行,光是想想我的拳頭都要硬了。
「等等等等,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都是那個壞蛋想的,跟我沒關系啊!而且也沒有成功,十年後的攸醬根本不搭理壞蛋呢。」
白蘭慌亂的一口一個壞蛋稱呼十年後的那個自己,十分正義的劃清界限。
「咳咳,話說回來,監管者這個身份,攸醬也不用擔心,我可誰都沒有告訴哦~」白蘭試圖將話題扭回來。
我瞥了一眼正在開車的桔梗沒說話。
白蘭心領神會,趕緊解釋:「沒事沒事,桔梗本來是知道的,畢竟是他和切爾貝羅交接嘛~除他以外,我真沒有告訴別人。」
「白蘭大人說得對。」桔梗立即接話。
我:「……」
算了,反正……這個身份估計也瞞不了多久,reborn先生還有六道骸似乎都察覺到了一些。
我不明白,我應該掩飾得很好啊!
白蘭再次試圖將話題拐回一開始的事情上:「所以……攸醬其實不需要被人告知,也知道未來發生的事吧?就好像擁有預知能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看向駕駛座上的桔梗,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前後座之間已經被一塊堅實的擋板隔絕。
「放心,是隔音的,桔梗聽不見。」
在這樣安靜逼仄的密閉空間內,只有白蘭的聲音漫不經心響起。
「這次來意大利……也是這個原因?所以才找上了艾麗婭,我說的對嗎?攸醬?」
我:「……」
我看著他一臉真誠:「白蘭,你去做偵探一定會比那個'沉睡的小五郎'還要厲害。」
「誒?真的嗎!我可收下這個誇獎了哦!」
白蘭驚訝捂嘴,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裝、就硬裝。
我不說話了,一直到抵達半山腰上的別墅前,我才重新開口:「這裡是哪裡?不是要去吉留涅羅家族嗎?」
桔梗開著車,從市區開到了這裡,只有沿路的幾枚路燈發著光,周圍看起來荒涼無比,和媽媽說過的吉留涅羅家族領地截然不同,秉承著對白蘭最後一絲信任,我勉勉強強在車座上穩住,不讓自己腦海裡放映各種深山ま人拋屍案件。
白蘭先下了車,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我才看見別墅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僅僅看見身形,我便確認了,是艾麗婭大人。
「終於見到你了,小攸。」
面色蒼白的女人露出溫和的微笑,燈光之下,她脖頸上懸掛著的橙色奶嘴依舊亮得驚人,像燃燒著熊熊火焰。
第61章
「艾麗婭……大人?」我直覺她的狀態不太對,她太過虛弱了,與之相對的是奶嘴裡傳來的蓬勃生命力。
黑色長發的女人衝我點點頭,側身, 「先進來吧,那邊的白蘭,今天謝謝你幫我接待小攸,你可以先回去了,麻煩你明天再來跑一趟。」
我有些意外。
我以為這裡就是我的研學目的地了,結果並不是。也對,這邊看起來就像是艾麗婭的私人別墅,不是吉留涅羅家族的領地。
「好的~」
白蘭自然是一口應下, 走向站在一邊待命的桔梗:「我們回去吧。」
「是,白蘭大人。」
「明天再見啦攸醬~」白蘭在車裡對著我揮手,可是目光卻深深的看著別墅,聚集在某一點上。
沿著他的目光所在,我卻只看到一個亮著暖黃色燈光的窗戶。
很快車子就發動,走進深重的夜色中,少了車前燈光,這邊的光線也隨之暗了一分,不過隨著深入庭院,明亮的路燈將腳下的大理石路面照得一清二楚,正前方就是別墅本體大門,在隱蔽的角落繪著一枚吉留涅羅家族紋章。
我跟著艾麗婭一步步靠近別墅,只剩下我跟這位黑手黨首領,就算知道她是那種平和溫柔的人,也難免內心生出一點緊張。
「跟第一次見面的人一起,果然還是會緊張的啊。」走前前面的艾麗婭忽然回頭衝著我笑,她的日語說的很標准,又帶著輕松。
「……或許有、有一點吧……」我干巴巴應了一聲,因為緊張又差點咬到舌頭。
「沒關系沒關系,我可不會吃了你,」艾麗婭推開大門,帶著溫和的微笑:「今天晚上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座別墅似乎沒有其他人,別說是應該在艾麗婭身邊的家族成員,就連管家女僕也沒有,整個別墅空蕩蕩的,進入客廳都能聽見隱約的回聲,唯有干淨不染一塵的家具表面昭示著這裡還是有人居住並且經常打掃。
……總不至於這麼大的別墅是艾麗婭大人自己打掃的吧,工程量得多大啊。
我拉回跑飛了一瞬的思緒,又盯著艾麗婭的背影。我沒有忘記在電話裡艾麗婭說過的「請求」,斟酌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來。
「艾麗婭大人,您之前說過'請求'到底是什麼?我想現在就知道。」
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還是最強的Arcobaleno之一,有什麼是需要我一個普通的中學生幫忙的?
我實在是想不出來。
艾麗婭停住了,她本來似乎是想直接帶我到房間安頓,她輕輕按了按額頭:「我原本並不想現在說……但,」她看著我,湛藍色的虹膜映出我小小的身影,聲音很輕:「既然你想要知道,我當然會告訴你,畢竟……關系到我最重要的女兒,尤尼。」
我:「?!」
尤尼? !可是這個時代尤尼出生了嗎?如果按照十年後年齡計算的話,現在的尤尼大概才四五歲?
艾麗婭笑了笑,臉上的蒼白略微淡了一些。
「小攸,接下來我和你說的以及讓你見到的,不管什麼,還請替我暫時保密,誰也不要告訴,包括你的母親琉繪裡。」
是、是這麼嚴肅的事情嗎?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重重地點頭。
我很少被托以這麼沉重的信任,臉色也不由跟著凝重起來,忽然感覺到臉被碰了碰。
艾麗婭不知道什麼時候伸手過來,輕輕戳我的臉頰:「不過不用這麼嚴肅哦,放輕松。」
然後她轉身打開了走廊左側的一扇門。
我看著裡面的人,慢慢睜大了雙眼。
·
第二天上午。
我在手機裡定下鬧鐘響起之前睜開眼睛,精准的摁掉幾乎就要發出噪音的手機,從綿軟得過分的床上起來。
看著非常陌生的房間布置,我恍惚了一下。
對哦,我已經到意大利了,昨天見到了艾麗婭和白蘭,甚至還有……
我按了按額頭,想起艾麗婭跟我交代的事情,頗為微妙的呼出一口氣。
那邊手機又發出兩聲消息的提示音,我打開一看,是媽媽。
尋常的問候兩聲,媽媽直奔主題,問我在吉留涅羅家族過得怎麼樣。
【雖說艾麗婭是個很好的boss和客戶,但是她的手下們就不一定了,沒有被為難吧? 】
媽媽是這樣問的。
嗯……多少有點不客氣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卻不是這個,問題是……媽媽竟然也不知道艾麗婭並沒有把我帶到家族領地嗎?這都是艾麗婭的個人行為?
……那我的研學怎麼辦,五千字的報告我該怎麼編、不對,怎麼寫出來啊。沒見到黑手黨家族要怎麼寫他們的就業前景……建議他們開奶茶店嗎?胡思亂想一番,我在聊天框裡敲下一行文字發送。
【沒有哦,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
我也想的很明白,可以把研學的事暫時放一邊,本來也只是個借口,一開始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找艾麗婭大人而已,去不去吉留涅羅家族也沒什麼關系。
意大利這會的陽光正好,暖色的光透過紗質的窗簾照房間,跟著窗外的鳥叫聲組合成異國的早晨,我忽然低頭看了眼和媽媽的聊天窗口。
【媽媽,你那邊應該還是凌晨吧? 】
聊天窗口上原本在跳動的「正在輸入」一下子卡住了一般,過了一會才重新跳動,緊接著才彈出消息。
【既然小攸一切都好,那媽媽也能安心睡了,哈哈,晚安。 】
心虛,絕對是心虛了。
虧她還經常讓我早睡,自己不也在熬夜嗎,我撇撇嘴,還是發送了一個晚安過去。
沒過一會,房間門就被敲響。
「小攸醒了嗎?一起來吃早餐吧。」
聲音是同我一般年紀的溫和少女嗓音,再次聽到我還是不由得晃了晃神,才應道:「好,請等我一下。」
庭院內,修剪平整的草地上擺著白玉石般的圓桌,桌上是三份一模一樣的早餐,培根煎蛋和黃油牛角包,以及一碟淋了楓糖漿的松餅,邊上還放了柳橙汁和一杯濃郁的黑咖啡,顯然大空的彩虹之子並不打算讓孩子們喝咖啡,因此准備的是酸甜可口的果汁。
這一頓早餐乍一看似乎很完美,但實際走近去才發現:松餅和煎蛋邊緣都帶了一點焦黑色;黃油牛角包大小不一,細看之下還帶了點裂縫;能說得上完美的就只有飲品。
可如果想到這些都是由艾麗婭一個人准備的,在尤尼眼裡也絕對是世界上最棒的早餐。
——是的,尤尼。
溫暖的庭院中,我見到了作著普通母女打扮的艾麗婭和尤尼。
她們都穿著灰藍色的上衣,區別只在於尤尼的衣袖被做成了泡泡袖款式,看上去更加俏皮;下身一個穿著吊帶及膝短裙,一個穿寬松闊腿褲,顏色也都是一樣的靛藍。
遠遠望過去,像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對母女。
我有些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破壞她們難得的相聚。
畢竟就我所知的,她們在一起並沒有多久。
我站在檐下,那邊的母女倆齊刷刷看過來,尤尼率先衝我招招手,溫和平靜的笑容和旁邊的艾麗婭如出一轍。
「來嘗嘗我做的早餐,味道可能不是很好,」艾麗婭一只手撐著下巴,一邊將其中一份早餐推過來給我,「抱歉啊,廚師和管家們都不在,只能讓你們委屈一下了。」
「媽媽又開玩笑了,」尤尼抿唇笑起來,捧起杯子,眸光瑩潤得像含著清晨的露珠:「這些,明明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你啊。」艾麗婭搖搖頭,眼中無奈寵溺。
如此溫馨的畫面,我卻隱約感覺到了一點不安。
我想,不安的源泉大概來自於艾麗婭脖頸上掛著的那枚奶嘴,因為直到現在,它還在孜孜不倦的發著光。
還有艾麗婭比昨天更加蒼白的臉色。
餐後,尤尼留在庭院曬太陽,艾麗婭則和我去了書房。
我抱著漫畫書,有些忐忑。
「先把書放在桌上吧,」艾麗婭卻並不急著說漫畫書的事情,反而說起另一件事:「昨天和你說的,小攸是怎麼想的呢?」
我:「……」
我一臉欲言又止。
在艾麗婭鼓勵的目光中,忍不住吐槽。
「艾麗婭大人,您是怎麼覺得我能夠——等等、您別笑了,這一點也不好笑!」
昨天晚上艾麗婭拉開的那扇門後,正坐著普通打扮的尤尼,沒有穿吉留涅羅家族經典服飾的她讓我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也驚訝的說不出話,更別提艾麗婭之後說的話,就和當初聽見切爾貝羅喊我監管者一樣,讓人頭皮發麻、不知所措。
「抱歉抱歉,」艾麗婭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幾聲,勉強忍住笑意,眸色才逐漸正經:「或許你也從琉繪裡那知道我,以及尤尼能夠預知到一些事情,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想請求你,在未來某個時刻到來之時,能夠幫助尤尼,幫助所有彩虹之子擺脫被詛咒的宿命。」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看著艾麗婭篤定的目光,我實在不好反駁,只好又問。
「那您呢?」
她只提尤尼,半句不提自己,就好像……把僅有的生存希望盡數交給自己的女兒。
艾麗婭眼眸溫和,「謝謝小攸為我擔心,不過沒關系的哦,在我看來,尤尼那個孩子更重要,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太短了,沒能讓她有一個美好童年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失責,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更希望她活下去,多看看這個世界。」
書房的窗戶正對著庭院,艾麗婭側頭,凝視著在座椅上,伸手吸引不知名鳥兒停駐的尤尼,兩個人一模一樣的湛藍眼睛閃爍著溫潤光彩。
「至於我,能和尤尼在一起這麼多天,已經足夠幸福了哦。」
「以後,那個孩子會代替我看著這個世界。」
她回過頭對我笑,真摯的、了無遺憾的笑,好像所有的夙願都已得到滿足。
我:「……」
「所以啊,不要為我難過,」艾麗婭的指腹在我臉上輕輕摩挲,帶起濕潤微涼的觸感,「笑一笑吧。」
這讓人怎麼笑得出來。
我扯了扯嘴角,抹了一把臉,放棄那個比哭還醜的笑,把整張臉藏在手心裡:「……我知道了。」
「好孩子。」艾麗婭摸摸我低垂的頭。
「艾麗婭大人,我——」我想再問問本來按照現在的時間線,應該只有四五歲左右的尤尼是怎麼突然長到了十四五歲的模樣,但我張了張口,還是沒問出來。
畢竟……太明顯了。
茁壯成長的尤尼和虛弱異常的艾麗婭,兩相對比,答案幾乎就擺在眼前。
艾麗婭那枚天空奶嘴裡熊熊燃燒的火焰不會讓她虛弱成這樣,只能是她將生命力分享給了尤尼,加速了成長,她們一族似乎有著特殊的繁衍方式,習慣於用生命力換取下一代的成長。
「嗯?什麼?」
「沒什麼,就是,」我吸了吸鼻子,將心頭湧現的酸澀之意憋回去,把漫畫書放在桌上:「關於這本書……」
漫畫封面上的橙色五瓣花在陽光下像是正在舒展一般,隱約可見流轉著光華。
艾麗婭眉眼低垂,唇角噙著不變的笑意,她的手指輕輕撫摸上去,眼中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
我在這座別墅裡住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才從這裡出發,去往吉留涅羅家族的領地,明明只是打掩護的研學就要開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回去。
這期間,白蘭還被艾麗婭帶去談話了一番,我猜測應該也和艾麗婭預知到的「某個時刻」有關,但艾麗婭應該沒有讓白蘭和尤尼見面,不然白蘭的表情也不會那麼失望——我算是知道剛來那天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別墅,估計就是感覺到尤尼的存在了。
十年後白蘭對尤尼的執著我能理解,為什麼現在的白蘭也……?我不太明白,但現在看,或許也不是壞事,畢竟連艾麗婭都沒有阻止,而且現在白蘭也沒有十年後的那麼扭曲瘋狂。
臨走前,艾麗婭將一只墨色的木質禮盒鄭重托付給我。
「我就不送你過去了,」艾麗婭站在車窗邊,笑著揮揮手:「小攸幫我把這個盒子交給γ吧,順便再替我向γ還有吉留涅羅家族的大家問好……」
我看了看她已經空無一物的胸前,再掂了掂盒子的重量。
都說了這種沉重的信任直接交給我真的可以嗎?而且裡面的東西一旦拿出來給吉留涅羅的人看……
絕對會被搶走打一頓再趕出去的吧?
艾麗婭笑出聲:「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們可不會把你趕出去。」
我尷尬的眨了眨眼睛:「這、這樣啊……」
既然都這麼說了,我也收好了盒子,擺上端正的姿態和艾麗婭告別。
我不懂為什麼艾麗婭自己不去和家族成員見面、轉交盒子,但這到底是她的決定,別人無從置喙。
我隔著車窗朝她揮手,車子很快發動了。
沿著曲折的半山公路,那座別墅也在我視野中變成小黑點,最後隱沒在林間,直至再也看不見,我才把頭轉回來。駕駛座上的是桔梗,白蘭今天並沒有跟過來。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爭執,攸小姐,我只能送你一小段路程,你還需要自己走到和吉留涅羅約好的地點才行,到那裡,會另有接送的車輛。」
桔梗剛到別墅的時候就這樣跟我說了。
「不必要的爭執」嘛……
我懂,大家都是有未來記憶的人,自然不會對曾經的反派有好感,要是我因此被誤傷可就遭了。不過……也不完全會。
兩天的時間,艾麗婭大人也並不只是和我聊天或者研究漫畫書上的花紋。
她在教我一些媽媽從來沒和我提及的東西。
我摸了摸手上的綠寶石戒指,來意大利之前,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把它也帶上了,要不是這個舉動,我還真不知道這枚戒指也能被點燃。
是靛青色的火焰。
翠色的寶石在靛青色的渲染下,內部像是湧動著一層霧氣。
「這個時代的攸小姐果然也有霧屬性的波動。」
前排的桔梗目不斜視說。
我瞥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他,沒有接話,轉手收起戒指上的火焰。
「十年後的白蘭大人原本也想招攬攸小姐,不過很可惜,被拒絕了呢,否則,六吊花也有攸小姐的一席之地。」
我:「……抱歉,桔梗,不要講這麼恐怖的故事。」
「是我失禮了,請不要介意,我不會再提了。」桔梗笑兩聲,又專注開車。
我:……不介意才怪。
他後面也果然沒有再提這樣的事情,只偶爾會在經過某家店鋪的時候提一嘴最近白蘭喜歡吃那裡的東西,又或者看到路邊的某個招牌,想起需要給白蘭補充某某零食。
諸如此類。
——你是白蘭的保姆嗎? !
我忍下吐槽,仔細觀察桔梗。
一頭順滑的青綠色長發被扎起來束在腦後,透過後視鏡還能看見他被描摹得一絲不苟的,和頭發一樣顏色的眼影,但凡身形纖細一些,走在路上被喊個美女都不成問題。
不過怎麼都是白蘭的喜好,我不好說什麼,倒是桔梗剛才提起的事就很莫名,為什麼非要那麼說……啊,不會是為了緩和氣氛吧?我想起來剛才離開別墅時車內濃重的緘默氛圍,內心不知道做什麼感想。
沒想到桔梗你個看起來社交達人的精英模樣,也是個害怕尷尬的人啊。
又行駛了一段距離。
從偏遠郊區穿過市中心,又在靠近郊區的地方停下來,桔梗算是完成了送我的使命,幫我把行李取下來後,目送我拖著行李離開,走過一個轉角,我才聽到後方隱隱的汽車啟動的動靜。
而另一邊,我前面不遠就是吉留涅羅家族的人。
也很明顯,是γ三兄弟,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女性家族成員,也是考慮到我的性別特意安排的人。
老實說,如果他們身邊沒有站著大姐姐,我覺得我可能不會靠近那三兄弟。
「這個小鬼是怎麼回事, boss就讓我們接待她嗎?」
其中那個光著腦袋的大塊頭在我靠近的時候果不其然從鼻子裡發出哼氣聲,仗著我不太會意大利語,一出口就是連成串的異國語言,我只能零星聽懂幾個詞,勉強補充成以上的話。
如果不是在漫畫裡見過他護著藍波的樣子,我現在可能掉頭就走了。
「反正是boss交代過的,照做就是了——喂,跟我們來吧。」γ的態度也沒有好多少,但好歹說的都是我能聽懂的,捏著鼻子一樣勉強招呼了一聲。
至於那個似乎和我差不多大的紫發男孩則衝著我做鬼臉。
呵,幼稚。
我翻了個白眼,也回了一個鬼臉過去。
「γ先生,你們溫柔一點,這是boss交代要好好照顧的孩子呢。」那位大姐姐很無奈,對著幾個男人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一通,才彎腰靠近我:「不要理會那幾個臭男人,我跟你說哦,那個金色頭發的,對,就是他,這幾天被boss甩了在生悶氣呢,脾氣可差了——」
「你這家伙!不要亂說!」被揭了老底的γ氣得大喊,看得出來,十年前的他遠沒有我在漫畫裡見到的那麼穩重。
不過大姐姐說的話……哇哦,γ還是被甩了,唔……要是加上未來的記憶,他豈不是被甩了兩次?但我很快想到漫畫裡γ和艾麗婭母女間的糾葛,看著他的表情一時復雜起來。
「你這個小鬼,你又是什麼表情,快給我收回去!」
γ更加氣急敗壞了,直接上來搶走我手上的行李箱,很凶的往前走了幾步,回頭。
「還不快跟上來!」
大姐姐俯身和我咬耳朵。
「看,是不是脾氣很差,都是因為失戀啊,所以小攸可不要學他——」大姐姐一副吃過愛情的苦、以過來人的身份勸我。
別的不說,吉留涅羅家族的這個大姐姐還挺好玩,我點點頭,一邊看前方的γ走得更快了——也是,就這點距離,他肯定都聽見了。
「對了,你手上怎麼還拿著盒子,很重吧,我幫你拿?」大姐姐起身,注意到我左手還抱著一個箱子,溫溫柔柔的想要接過去,被我躲開。
「不行,艾麗婭大人說要交給γ的。」我說。
「什麼?!」
一下子全部的人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尤其是前面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γ,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我面前。
「你見到過boss?!」所有人異口同聲,整齊的讓人不由感慨不愧是family。
啊、他們沒見到嗎?艾麗婭難道還是帶著尤尼離家出走不成?
我一邊點頭,一邊遞出盒子,木質的盒子還挺沉,這一路抱過來我的手都要酸了。
γ一臉猶疑的接過,打開看見裡面的東西之後,臉色變得鐵青,啪的一聲合上蓋子,將木盒遞給一邊的大姐姐。
我還在揉著發酸的胳膊,一雙大手毫不客氣的揪起我的衣領,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說!你到底從哪得到的這個東西!」他咬牙切齒的怒罵,旁邊除了抱著盒子的大姐姐,都是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連袖子都抄起來了,看起來只要γ放下我,我就會迎接一場狂風驟雨般的毆打。
我:「……」心裡總有種果然會這樣的感覺呢。
我就知道會這樣。
內心嘆了口氣。
看吧,艾麗婭大人,我很快就要被打了,你這次的預知有點不太准哦。
第62章
「快說!不說就把你丟在這裡!」
什麼啊,只是把我丟在這裡,這算什麼威脅……但我沒把這話說出來,真說出來絕對要挨打的。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艾麗婭大人給我、讓我轉交給你的。」
因為領子還在被拽著,我只能斷斷續續的回答,剛說完又被狠狠晃了晃。
「開什麼玩笑!」
「這種重要的東西, boss怎麼會摘下來,還交給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γ壓根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他抓著我衣領的手甚至更用力了。
我:……啊, 好累。
怎麼就是聽不進去呢?
我能理解艾麗婭對他的重要性,所以對於現在的狀況也不會產生什麼怨恨或者生氣的情緒,只是感到有些無奈。
順便說,失戀的人果然脾氣都會變差啊。
「你們、你們冷靜一點啊!」大姐姐在旁邊左右為難,想上前阻止又被強硬的隔開,只好努力用語言勸說:「γ你突然間是怎麼了,要為難一個小孩子!」
γ冷笑一聲,「你去看看盒子裡的東西就知道了。」
剛才伽馬打開盒子的時候他的兩個兄弟正好也在旁邊,紫色短發的男孩嚷嚷:「就是!奧莉大姐看一眼也會明白的,γ大哥可不是那種會隨便動手的人!」
名叫奧莉的女人聞言低頭打開盒子,看清後臉色也跟著一變,但是到底比γ等人冷靜許多,她很快鎮定下來,「這肯定有什麼誤會,剛才小攸不是也說了,是boss給她的,她一個小孩子,應該什麼也不知道。」
「而且,她的母親還是那個琉繪裡,和彭格列多少有些關系……γ,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奧莉姐姐一番冷靜分析。
這話一出,γ神色松動一下,像是聽進去,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一些,只是依舊拽著我的衣領,忽然他又眉頭一皺,發現異樣之處。
「你這個小鬼……怎麼一點也不害怕?等等——」
而我已經不想等了,被拽了這麼久,已經超級難受了,再加上被迫踮腳——γ的個頭比我高得多,就算是俯身拽住我,也讓我不得不踮起腳緩解脖子上的勒感——我感覺小腿要抽筋了。
我把戴著戒指的手懟到γ眼前。
下一瞬,磅礡的靛色火焰從戒指裡湧出。
靛青色的火焰張牙舞爪,引起周圍的空氣一陣扭曲,像是要湧現什麼可怕的東西。
「什麼?!」γ驚訝的把我丟開,做出防御的姿態。
很好,效果顯著。
我順勢收起火焰,張了張口:「咳咳咳!」
好險,差點就窒息而死了,我貪婪的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頭一次感覺到能自由呼吸真是一件妙事。
「這個小鬼竟然也有火焰?」γ驚訝過後,臉色又冷下來:「看顏色,還和那個叛徒一個屬性,嘖。」
他眼神看向周邊。
這裡雖然靠近郊區,但並不是完全沒有人經過,剛才那一出已經惹來路人的注視,似乎還在指指點點,畢竟看起來剛剛的樣子就是一個大人在欺負小孩、不,不是看起來, γ就是在欺負未成年。
要不是γ幾個人一副黑手黨的做派,可能就要有人上來見義勇為了。
奧莉大姐姐在看著γ,擔心他又要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另外兩個也看著他,等他的下一步指令。
γ自上而下的掃視了我一遍,不知道想了什麼,之前的暴怒和凶狠收斂起來,倒是能看出一點十年後從容不迫的影子。
「先把這小鬼帶回去——回去了再好好算賬。」
γ和其他人說,聲音仍能聽出一點咬牙切齒。
早這樣不就好了嘛,我摸摸脖子,給了γ一個白眼。
「你——!」
「好了好了、大哥,先回去,我們先回去。」那個大塊頭反應很快的伸出手臂攔下γ,轉手把他推到車前。
「哼!」γ冷哼一聲,揮開大塊頭的手,走過來拿了奧莉大姐姐手上的箱子,寶貝一樣護在身前,才鑽進了駕駛座。
跟著紫發男孩也鑽進去。
最後是大塊頭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只是也沒什麼好臉色。
放完行李,γ又從車裡探出腦袋,不耐煩的催促:「快點!」
我和奧莉大姐姐對視一眼。
莫非吉留涅羅的男性家族成員都是口嫌體直?
奧莉大姐姐嘆了口氣,摸了摸我腦袋:「先上車吧,小攸你……確實很值得懷疑,但在你來之前,boss還沒離開的時候就交代過了,所以我會相信你說的。」
「那如果……」我眨了眨眼睛,話還沒說完,感覺腦袋一緊,一陣寒意從頭頂竄到全身各處。
奧莉溫柔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沒有如果哦。」
我:「……哦。」
行行行,惹不起,黑手黨不愧是黑手黨,連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大姐姐都力氣過人,腹黑內斂。
車子裡一片沉默。
γ在開車,他的兩兄弟都沉著臉看窗外,唯一能說上話的奧莉姐姐這會也沉默的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腦子裡回想起和艾麗婭分別時她那像是訣別一樣的神情語氣。
「那個……」我想了想,還是開口,「艾麗婭大人說,向你們問好。」
啊,好像又聽到γ磨牙的聲音了。
「那個人……」γ偏了偏腦袋:「喂,小鬼,你到底在哪裡見到的boss?」
「對不起,艾麗婭大人不讓我說。」
艾麗婭特意強調的,不能把別墅地點告訴其他人,不過就算艾麗婭不這麼交代,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畢竟我也不認識那地方,手機地圖上根本定位不到,可能是用了什麼遮蔽信號的手段。
而後又陷入一片沉寂。
過了一會,紫發男孩先忍不住了:「boss就沒有再說別的了嗎?!」
「沒有,她只交代我兩件事,一件是把盒子給γ,一件是向你們問好。」我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試圖讓他們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可惡!」
隨後就是紫發男孩小聲的抱怨,什麼「為什麼boss找那個臭丫頭說話」之類的,聽得我手癢。
我感覺到γ似乎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本來還覺得有些奇怪,忽然靈光一閃,γ不會是想問我關於尤尼的事吧?因為艾麗婭「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他們肯定到處調查,同時也會調查這個時代的尤尼,按照時間,尤尼也確實出生了的。
但是不能說就是不能說,艾麗婭要求我保密了的,所以γ憋得像個氣球一樣,我也不會說,而且我可沒有忘記他剛才拽我領子的事。
·
吉留涅羅家族總部是一個比艾麗婭半山別墅還要大上好幾倍的莊園,過了門口還要行駛一段距離,經過一片修剪整齊的草坪花圃才到建築正門。
是差點望不到頂的城堡一樣的房子。
我木然的看著窗外。
就……這種龐大的家族產業,為什麼會給我安排那種課題啊。
「論新世紀意大利黑手黨發展前景與現狀」?
現狀看起來可不要太好……啊,對了,除了轉學生那個西蒙家族一類的小型黑手黨家族之外,所以其實我更應該去那種家族總部才對吧?
被催促著下車之後,我忽然悟了,研學就是個借口,本身也……算了,來都來了,還是好好完成報告吧,五千而已……一定,一定可以的。
想是這麼想,但我的精神還是一下子萎靡下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γ三兄弟一臉無語:「那個小鬼又怎麼了?」
我瞥了他們一眼,因為想到那五千字報告,我的心情有些不好,挨個瞪了過去,「真沒禮貌。」
γ等人:「……到底是誰沒禮貌啊!」
還是奧莉姐姐打了個圓場:「是在說你們總叫她小鬼吧,你們也真是的,人家可是有名字的。」
反正也不知道奧莉姐姐和他們又說了什麼,總算沒再聽到「小鬼」這個詞,轉而改叫我「入江那個丫頭」。
我:「……」
這不是沒什麼區別嘛!
接著我被帶到一間碩大的會客廳,但我覺得叫它審訊室也不為過。
現在我的面前,三雙各不同的眼睛帶著同樣的嚴肅看我,又是問我從哪裡來,又是問我到底是哪個家族派來的,其實本來還會有更多核心成員要參與「審訊」,被奧莉姐姐好說歹說勸下了……真是一群麻煩的不聽人話的家伙。
過後,我對面的γ打開木盒,目不轉睛的盯了一會,然後銳利冰冷的目光就移到我身上。
我沒理會,只是驚訝的看著桌上的木盒,確切的說是看著木盒裡的橙色奶嘴,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盒子裡的東西,盡管一開始就有點預感,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愣住了。
橙色的奶嘴,上面還系著粉色的蝴蝶結緞帶,無疑就是艾麗婭脖頸上的後來又被尤尼繼承的Arcobaleno大空奶嘴,它被摘下來本應該會失去原有的光澤——這是漫畫裡看到的,但此刻,這枚奶嘴依舊散發著溫潤的橙色光芒。
「能請你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為什麼……絕對不能離開boss的奶嘴會在你帶來的盒子裡?」
γ用上敬語,一詞一句用力的像是咬緊了牙關。
這我哪裡知道啊,都是艾麗大人交給我的,而且……
我掀開眼皮,非常無奈的嘆氣:「我已經說了三遍,現在是第四遍:木盒是艾麗婭大人親手交給我的。」
我在「親手」兩字上加了重音。
「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呢?你們這麼不信任自己的boss嗎?」
我感覺很奇怪,艾麗婭在他們看來是會被隨便什麼人……被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奪走奶嘴的嗎?我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問出來了。
γ瞬間沉默。
或許是終於意識到自己產生了一個天大的誤會,也或許是想起來什麼細節,γ的臉上總算沒有那種想把我抓起來掛樹上、或者丟到荒郊野外的想法了,他剛才的臉上就是這麼寫的,那種「只要不對勁就把這個小鬼丟出去」的意圖,我看得一清二楚,好在現在沒有了。
真是可喜可賀。
他身旁的紫發男孩呆住了:「γ大哥,她好像……說的也沒錯啊?」
所以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我了然捶手。
不愧是在我這邊和獄寺並稱黑手黨兩大忠犬的γ。
坐在我身邊的奧莉姐姐沒忍住發出了笑聲。
「咳!」γ似乎總算明白過來了,尷尬的用假咳掩飾了一下:「好吧,既然如此,事情也已經明了了……」
「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是你們不信。」我小聲嘀咕。
γ神色僵硬片刻,強行讓自己恢復正常,邊蓋上木盒,邊指揮奧莉姐姐,純當做沒聽見我說的話。
「……奧莉,趕緊把她帶去房間。」
「好,我知道了。」奧莉臉上還是忍俊不禁的笑意,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走。
面對奧莉姐姐我很聽話的點點頭,然後轉頭又給了γ白眼。
我離開時,背後還傳來這樣的聲音。
「算了算了,γ大哥,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就、就是!」
要說我對γ有很大的惡意倒也不是,就只是一種十分微妙的心情……說實話,我也挺想知道擁有未來記憶的γ同時遇見艾麗婭和尤尼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感受,絕對很奇妙。
奧利姐姐帶我去的房間挺大,裡面物品一應俱全,完全不需要再去采購,臨走前,奧莉姐姐也說了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和她說,她會幫忙采買。
我想未來幾天陪著我完成研學的應該就是她了。
短短幾天又更換住處,加上頻繁坐車,現在到了休息處,疲憊感油然而生。
我打了一個哈欠,簡單洗漱之後就往床上一躺,沒幾秒又猛地睜開眼睛。
差點忘了很重要的事了。
我又起身,將手上的戒指摘下來。
我能夠點燃它還是艾麗婭引導,而我原本是不想用這枚戒指的,十年後的雲雀恭彌曾經告誡過我,不要使用「另一枚戒指」,介於我手頭上就這一枚,所以我還有些忐忑,也和艾麗婭如實說了。
艾麗婭仔細看過後也說這枚戒指確實不太一般,裡面或許隱藏了蠱惑人心的力量,使用的時候需要小心一點。
「不過如果是小攸的話,應該不用太擔心。」
庭院的陽光中,艾麗婭是這麼說的。
和雲雀恭彌說的根本不一樣,但依然都是要小心戒指,那干脆睡前把它摘下來好了。
所以……到底是誰弄錯了呢?也或許十年後的雲雀恭彌說的不是這一枚……啊,如果能問清楚就好了,我琢磨著等回國後去找雲雀恭彌,要是他有相關記憶再好不過,沒有的話我就去找藍波或者去掏入江正一的「存貨」,找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問。
戒指重新放回小盒子裡,我摸了摸旁邊的漫畫書。
在意大利的這段時間我還沒打開看過呢,也不知道有發生了什麼有趣的日常故事——誒?
啊?
怎麼又打起來了? !
看到雲雀恭彌臉上又少見的出現了傷痕,我頓了頓,深呼吸一口氣後才把這頁翻過去,眼睛瞥了一眼旁邊的手機
……難怪……這兩天的消息怪怪的呢。
我剛下飛機時和他打過的一聲招呼,幾個小時後他回了個被清晨陽光曬醒的雲豆照片,因為時差,消息回復間隔難免長了一些,但是中間有一次隔了很長的時間,問他怎麼了只回復「沒事」,現在看……怎麼可能沒事啊!
我忍不住咬了咬牙。
收回心神,我重新看向漫畫書。
後面的內容我再沒有仔細看,只是粗略的翻了翻,大致總結了一下就是一個和彭格列宿怨的家族前來復仇,破壞了沢田同學繼承儀式,要求雙方賭上自己的榮耀戰鬥,目前已經進行到獄寺隼人的戰鬥。
算算時間,也就是說,在我和尤尼、艾麗婭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沢田綱吉他們在挨打,還被打碎了全部戒指;
我和艾麗婭聊天的時候,笹川了平在戰鬥;
我和尤尼喝下午茶的時候,沢田等人忙著趕路在小島上尋找戰鬥對像;
還有……
等會,怎麼中途白蘭還出現了一下?看時間似乎是在給我接完機之後……這家伙還挺忙。
以及之後,我乘車來到吉留涅羅家族總部的時候,地球另一邊,並盛町附近的某個小島上,十年後的藍波在為了自己的榮耀戰鬥。
我:「……」
我沉沉合上漫畫書,內心有些復雜。生活果然都是對比出來的,和沢田他們這幾天的遭遇相比,我今天被γ拎的那一下領子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畢竟一對比,γ竟然還能稱得上溫柔了,唉。
第63章
第二天γ似乎是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帶著明顯詢問過奧莉姐姐才買的蛋糕過來,為昨天對我的失禮行為向我道歉。
雖然沒打算這麼簡單放過他,但是看在奧莉姐姐替他說話的份上,勉強給了一個好臉色。
不過我也沒打算和他打好關系,畢竟以他和艾麗婭母女的關系,讓我實在沒辦法心無芥蒂,因為真的很怪哎。
反正我現在最大的煩惱就是那個本應該只是走個過場的研學報告,足足五千字,真是讓人頭禿。
對此,還在並盛町的淺野奈對我表達了同情,並且表示,學校裡還有一些課業等著我回去完成。
我:「……」救命!
淺野奈:【老師說你可以慢慢做完,他能理解。 】
可我並不想要這樣的理解,真的理解的話不應該免了我這段時間的作業嗎!
一想到我人在意大利,作業還在並盛町不斷增長, 總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想要回國的心情從沒有如此強烈過。
盡快結束這次研學才好!
所以我立即讓奧莉姐姐帶著我去吉留涅羅家族邊緣產業逛一逛,核心地帶當然不會讓我進去,就算帶我去我也不會去看……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軍火交易或者別的什麼,我都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離開意大利——當然,我是相信艾麗婭的家族不會那樣,可意大利又不止一個黑手黨家族。
因此只是淺淺了解了一下吉留涅羅的邊緣產業,而只是邊緣產業都讓我感到挺驚訝。
——他們家族對外竟然是鮮花生產基地,經營了十幾家連鎖店,還擁有一大片望不到邊際的種植園。除此之外還衍生出一些園林的副業,向外兜售各種園藝樹木或者草皮。
震驚過後我很快冷靜了。
好吧,仔細想的話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吉留涅羅, Giglionero ,在意大利語中本來就是黑百合的意思,經營鮮花相關的產業也屬實正常,就是正常過頭了。
我想到前段時間在並盛町看到的新聞,某地黑手黨在經營奶茶連鎖店,賣得風生水起,好評如潮(我想可能也不敢不好評吧),旁邊還搭檔了一個冰激凌店,格外的吸引人。
因為這「金盆洗手」的做派,又被媒體播報了好久,免費為他們做了廣告。
說起來,彭格列會經營什麼呢?
根據吉留涅羅家族的事,我也不由在彭格列的名字上進行了聯想。
Vongola,蛤蜊,難不成是……
……海鮮出口?
扇貝加工?
畢竟彭哥列成立地點是在西西裡島上,周圍是海,做些海產品相關的產業也不是沒有可能。
再不然就是輪渡運輸類……
或者……拆遷大隊?就目前即將上任的十代目和他的小伙伴,做這一行也不是不行,但那也就是十代了,往上幾代……應該不至於吧。
我沉思一會,覺得還是有些難以想像。畢竟彭格列可是意大利一流的黑手黨組織,總不能光靠收保護費過活吧?
具體彭格列是什麼情況我無從得知,光是走完吉留涅羅的鮮花基地我就差點累趴下,一時間腦子裡除了想要休息再沒有別的想法了。
「小攸還要再看嗎?」奧莉姐姐給我遞來一瓶水,看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問道,因為吉留涅羅家族的鮮花基地不止一個,我今天去的只是其中一個中型基地,也就是說還有更大的在等著我。
「……」我果斷搖頭,說什麼也不想再去用腳丈量基地的大小了
「那就回去吧?我先讓人准備點心。」奧莉姐姐看我猛搖頭,失笑,拿出手機准備聯系莊園裡的管家。
我想了想,又拒絕了。
「我暫時不想回去,奧莉姐姐,你可以把我送到市區嗎?我想一會在那邊逛一逛。」
奧莉姐姐停住了,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你一個人嗎?你的意大利語不是還不太好嗎,需不需要我陪你?」
迎面撞上奧莉隱約帶了一點擔憂的目光,我神色不變:「沒關系的,簡單用語我還是會的,再說,不行的話還有翻譯軟件呢。」
說著晃了晃手機界面上特意下載的翻譯app 。
語言上沒什麼問題了,奧莉還有些不放心,又給我塞了一枚胸針,據說裡面藏著小型發信器,遇到危險的時候按下上面偽裝成寶石的按鈕就行,緊接著又要把她隨身的手槍塞進我的包裡。
我瘋狂拒絕,這可不能拿,我沒學過槍械,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倒霉的還是我自己。
——到底是什麼認知才會覺得我一個十四歲的中學生拿槍會安全啊!奧莉姐姐你清醒一點。
冰冷沉重的手槍被奧莉遺憾的收回了——不要一臉可惜的樣子啊!
我很有些無奈,大人一般的嘆了口氣,又被奧莉笑著輕輕捏住了臉。
我:「……」
所以我真的不太明白這些黑手黨啦。
要不是這裡還算一個比較的旅游城市,又是吉留涅羅家族勢力籠罩範圍內,奧莉大概還不會放心讓我一個人外出。
奧莉其實還想給我塞一個吉留涅羅家族族徽用以警示一些可能會別有心思的人,但因為也有可能因此招惹敵對家族的視線,也擔心過於顯眼才作罷,然後她又按住我的肩膀告知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注意事項。
總之好說歹說,我還是順利讓奧莉把車停在鄰近市區的一個街口,下車前我們約好了時間一到就在這個路口見面。
奧莉姐姐點點手機:「如果遇到困難,記得打電話。」
真遇到什麼可能打電話也不管用吧……想是這麼想,我還是應了一聲:「好。」
我對著車內的奧莉揮手,看她駕車離去,直至看不見車輛的蹤影,我才收回視線。
在陌生的街道上,周圍是高大的外國人,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我定了定心神,辨認了一下眼前的街區後,向左走去。
附近有一個小型廣場,就擺著幾張長椅供路人休息,我隨意坐下,灌了幾口水下去才感覺好些,又休息了一會,雙腿的疲憊緩解了一些之後,我感受前方一股視線。
抬起頭,隔著廣場中心的一座小型噴泉,我看見披著一身灰色鬥篷的人,見被我發現,還衝我點頭致意,沒被兜帽遮住的下半張臉是一片深色的皮膚和緊抿的唇線。
再一個眨眼,鬥篷人消失不見了。
我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看手機。
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我起身,拍了拍略有些褶皺的裙擺,朝著鬥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鬥篷人剛才站的地方自然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我站在這裡,越過路人和交錯的街道,一眼就看到遠處隱蔽角落裡的拱形通道。
通道略有些深,乍一看只能看到另一頭照進來的明亮光線,在地圖上,那邊是另一個小型廣場。
我不知道附近會不會有吉留涅羅家族的人,不過就算有也沒什麼,我很快邁開腳步,走向那個拱形通道。
通道內部並不像外面看起來那麼暗,當然,基於通道的特質以及旅游觀光的一點奇妙趣味,通道也不會太過明亮,只在旁邊弧形的牆壁上鑲嵌了一條會發出白光的燈帶,頂部垂下許多交纏的藤蔓枝條,枝條間被掛上瑩綠色的小燈泡,散發比螢火蟲亮不了多少的光芒。
忽然,左側枝條上的小燈泡閃了閃,我停了下來。
這會通道左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小門,門上沒有把手,與牆壁間的縫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不是特意觀察,壓根看不出來這裡會有道隱藏起來的門。
通道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便毫無顧忌的走上前,輕叩門扉,敲完門在門口安靜等待的同時,一邊觀察。
門的位置大概在通道中間,從頂部垂下來的藤蔓沿著牆壁延伸到門上,因為前面的通道牆壁也有這樣的藤蔓,所以這邊牆上的裝飾也顯得很自然,一個發著微弱紅光的隱形攝像頭就藏在其間,在藤蔓上綠色燈泡的遮掩下,攝像頭的紅光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過了一會,我聽到極細微的「哢噠」一聲。
刷著和牆壁同樣顏色紋路的門,打開一條細縫。
我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後才快速的推開門,閃身進去。
一個穿著深色鬥篷的人站在門後,看起來等待已久。
我身後的門輕輕關上,隨著「哢噠」落鎖的聲音,周圍一亮,照出一片空曠。我抬起頭,鬥篷人衝我微微一笑。
「等您許久了,監管者大人。」
我有些無奈。
「可以暫時不用這麼叫我,切爾貝羅。」
·
從切爾貝羅基地出來,就不再是之前的通道,據她們所說,分部基地的入口和出口總共有十多個,每七天就會隨機切換一次,為的就是不讓人輕易找到,出入口還會布置一些幻術,除非是大幻術師,否則一般也很難被人看出來。
而這個基地也只是切爾貝羅組織基地的其中之一,本部則藏在亞平寧山脈的一角——被稱作意大利脊梁的亞平寧山脈綿延一千多千米,把基地藏在這裡確實相當隱蔽,也難怪彭格列還有reborn他們調查不出切爾貝羅的底細,就是有種奇怪的,像在意大利脊梁戳個洞的微妙搞笑感。
艾麗婭自從那天之後再沒有消息傳來,某種危機感讓我主動去找了切爾貝羅的基地,按照媽媽之前告訴我的切爾貝羅聯系方式。
再怎麼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初中生,我也知道自己遇到的這些事情不太一般,不管是手上這枚戒指還是一開始拿到的漫畫書,無不向我說明其特殊性,所以… …總得有些自保的能力。
因為時間還早,我又去附近逛了逛,等到了約定好的時間才提著大包小包從商店出來,走到之前和奧莉姐姐分別的路口。
我攏了攏懷裡的紙袋,目光停在前方停駐的車輛上。
車牌號和之前的不一樣,只在隱晦處繪著一個家族族徽,認出是吉留涅羅家族的之後我才上前。
看到車窗下降時出現的臉,我臉上不由露出嫌棄的意味。
「……我已經道過歉了,不用這幅表情吧?」
車內,γ抽了抽嘴角,頭疼的按了按額角。
我沒說話,看了看車內沒有其他人,又撇了撇嘴角。
「奧莉姐姐呢?」
「她有臨時任務,讓我來接你。」γ看了我一眼,催促:「快上車吧。」
……行吧。
雖然有些不滿意,但我還是老實的拉開車門,把東西放進去後,入座。
這幾天並沒有和γ獨處過,我稍微有些不自在的調整了坐姿,而自我上車之後,γ沉默了一會。
直到車輛步入郊區。
四周只余下蔥郁的樹木,不見一點現代化建築。
γ忽然出聲。
「你見過公主大人了嗎?」
「是在……你和boss見面的時候?」
「她……還好嗎?」
他的語氣篤定了我見過尤尼,車內懸掛的後視鏡裡,我看見他皺起的眉毛,神情忐忑不安。
我覺得有點懂了,絕對是這個家伙想偷偷打聽尤尼的事情,才把奧莉姐姐支開的。
「她跟自己的母親在一起,哪裡會不好?」我忍不住吐槽。
我也顧不上要掩飾自己見過尤尼這件事,反正……也沒有隱瞞住嘛。
γ被噎了一下,表情訕訕:「也是。」
看他一副憋著說不出話的樣子,我感覺心情好了許多,但轉瞬又沉了沉,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艾麗婭了。
我靠著車窗,看車外面的景色不斷變化,又覺得不能讓自己一個人難受,轉頭看向沉默開車的γ。
「尤尼或許很快就回到你們身邊,但艾麗婭大人應該不會回來了。」
「嘎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同時我一頭撞上前面的座椅後背,疼得我暗地齜牙。
謀殺!這個人在謀殺!我要告訴艾麗婭和尤尼!
而一抬頭,後視鏡中顯現出γ復雜掙扎的神色。
很久之後,γ才努力壓抑著聲音裡的情緒,淡淡開口。
「我知道。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
回到莊園,奧莉姐姐迎上來,看見我和γ兩人臉上差不多的陰沉表情,猶猶豫豫開口:「你們……又吵架了?」
嗯……這個「又」字用得好。
「哼,跟那種小鬼有什麼好吵的。」γ冷笑。
「沒有哦,奧莉姐姐,」我當然矢口否認,本來也是,只是進行友好的交談而已,怎麼可能會吵起來呢。 「對了,關於研學,我想盡快結束掉,麻煩奧莉姐姐幫我訂一下三天後的機票,明後天我就不出門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小攸不准備多玩幾天嗎?」奧莉姐姐很是疑惑。
看來都知道我的研學只是個幌子嘛……可惜就算是個幌子,該寫的報告我也得完成。
我一臉苦大仇深:「不了,趁著這幾天我先寫一點報告。」
話一出口我就聽到奧莉姐姐清朗的笑聲,她衝我眨了眨眼:「要不要姐姐幫你寫一點?」
我眼睛一亮又很快泄了氣一般:「……不用了,我自己寫。」畢竟是自己的課業,讓別人幫忙寫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
「小攸也太認真了吧,那種東西沒必要的。」奧莉姐姐雖然是這麼說,但還是表示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廚房也會為我准備好咖啡和夜間點心。
……夜間點心,這是覺得我肯定會通宵嗎,可惡,這確實很有可能啊。
當天,我就把在商店買的禮物分派給奧莉姐姐和莊園裡照顧我的幾位管家和女僕姐姐,收獲數個摸頭和點心投喂,我帶著比出門前還要多的東西回到房間,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去送禮物的還是去收禮的。
算了,不管這些,我把東西放一邊,做到桌前,一邊拿出紙筆,一邊身體很誠實的拿出手機。
偷偷瞥了眼空白的紙面,再看看手機上媽媽彈出來的來電提示,我理直氣壯起來——我這可不是摸魚,是慣例的和媽媽進行每日交流,絕對沒有玩手機的意思。
爸爸和媽媽還是問的那幾個問題,諸如在意大利還習慣嗎、有沒有被人欺負、想做的事情順不順利這些,我很是向媽媽抱怨了一下,然後強烈要求以後她要是接到γ的訂單,一定要漲價。
手機那頭媽媽在笑:「唔、小攸都這樣說了,那該漲多少呢?」
只有背景傳來爸爸疑惑的聲音:「γ,那是誰?」,被媽媽按下來含糊的敷衍:「一個路人」。
我想了想,聲音堅定:「兩、不,三倍!」絕對要讓他大出血。
說完,我聲音又軟下來:「爸爸和媽媽呢?你們怎麼樣?」
「我們?我們很好哦,昨天終於去了並盛游樂園,沒想到還挺大,人也不少呢——」媽媽感慨的說。
我:「?!」
我差點破音:「不是說好了放假了一家人去的嗎,你們怎麼背著我偷偷去了!」
爸爸支支吾吾:「小攸,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媽媽一點也不虛,蓋過爸爸解釋的聲音:「啊、是那個啦,我和你爸爸先去游樂園探一探,看看哪個項目好玩,而且也不是我們兩個,還帶了你塔爾波爺爺,他老人家還挺喜歡這些東西的——」媽媽感嘆:「師父他真的很喜歡雲霄飛車,那可是連你爸爸都不敢坐的呢。」
我:「……」
爸爸很小聲的:「我不是不敢坐,為了安全起見,你知道那種設施有多危險嗎balabala……」
我表情有些崩壞,沒仔細聽爸爸的辯駁,只是在想塔爾波爺爺得有九十多歲了吧,他老人家,雲霄飛車? !
話說回來,游樂園的工作人員也真敢讓他坐啊。
東扯西扯一番,我又向媽媽宣布三天之後會給她一個驚喜。
「驚喜?不會是小攸要偷偷回來吧?」媽媽輕笑。
——這怎麼猜出來的,我都還沒說!
「因為我是媽媽啊,怎麼會不知道小攸想什麼,」媽媽柔和的嗓音中帶著笑意,「也好,想回來就回來吧——事情都完成了嗎?」
我點頭,一邊應著:「嗯,都完成了,但是,艾……」我有心想說艾麗婭的事情,可爸爸在旁邊,我剛起個頭又不得不咽回去,媽媽倒是一下子聽出來。
「別難過,我都知道的。」
媽媽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也對,作為艾麗婭的朋友,她應該一早就知道艾麗婭的選擇,也尊重了她的選擇。被媽媽平穩的情緒感染,我很快收拾好心情,和爸爸媽媽又說起一些有趣的瑣事,直到我看到牆上時鐘的粗短指針指向了數字四。
東京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我趕忙和他們告別,媽媽雖然還在假期,但是爸爸是要接著上班,不能耽誤他的休息時間。
所以我和媽媽轉到社交軟件上,又聊了一會,媽媽說有些困了之後,才結束今天的交流。
不過我知道媽媽肯定說著要睡了,還是會玩一會手機,但也沒拆穿。
和媽媽道完晚安,我的目光下移,停在第二個聯系人上,是雲雀恭彌。
他在下午的時候主動發過來雲豆的照片,換算一下時間,他發消息時正是東京時間晚上八點左右,時間上沒什麼問題,問題只在於,好好的雲豆,如今變成了飛機頭。
還我可可愛愛的雲豆啊。
要不是那時候我在切爾貝羅基地,肯定好好好問一下……不過現在也不遲。
我立即發過去一串問號,沒想到雲雀恭彌也是個夜貓子,很快就回復跟我數量相同、不,還多一個的問號回來。
我:?
這個人是在跟什麼奇怪的東西較上勁了?
我的手指還停留在聊天界面的光標上,盯著他那串問號,又看了看上面的飛機頭雲豆,心裡覺得雲雀恭彌應該沒有那種心思給雲豆換發型,沒准是草壁學長或者哪個閑得慌風紀委員干的。
我為風紀委員會成員們岌岌可危的審美感到一點痛心疾首,他們那些不良就算了,怎麼還把飛機頭弄到雲豆頭上?
在我即將輸出的時候,手機上的聊天界面一變,出現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來自日本的一通陌生來電。
我手指一頓,幾乎立即想到這個電話會是誰打的,沒什麼猶豫的在上面一劃。
果然,從手機的聽筒裡傳來略有些失真的嗓音,清冽冷然,一如我猜想的那般,只是說出的內容讓人有些想發出一聲「嘖」。
「哇哦,你是對那個發型有意見嗎?」
我沉默片刻,真誠的發出疑問:「雲雀君,你是真的覺得飛機頭好看嗎?」
還有你打了個跨國電話就是說這個嗎?明明、明明可以說點更有意義的話哎。
第64章
「你不覺得那樣很有趣嗎?」
雲雀恭彌像是已讀亂回一樣,回避了飛機頭好不好看這個問題,緊接著若無其事的岔開了話題,「你的報告呢,我記得是五千字吧,你寫完了嗎?」
我剛剛還想著不愧是雲雀君,默認讓手下保持飛機頭真是惡趣味滿滿,下一秒聽到他提起報告,我:「?」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看了眼桌上一字未動的本子, 有些無語, 「才一天, 你想讓我寫多少?」
雲雀恭彌不會認為我是正經的去意大利研學吧?要不然怎麼還催我的研學報告呢,還想一天就寫完……那可是五千字,趕得上多少篇寫作了,考試要求的字數也才四五百,算一下,我差不多要寫上十篇寫作需要的字數,才夠研學報告的標准。
……我感覺我的肝和胃已經提前作痛了,現在讓奧莉姐姐幫忙不知道行不行……
「一天?」雲雀恭彌哼了一聲,「去了國外, 連算數都變差了。」
……是哦,算上在艾麗婭的私人別墅待的那幾天,我的「研學」之旅確實過去了不止一天,在別人看來已經過了將近一半的研學時間,是應該著手准備報告了。
可我又不是真的來研學,而且也在計劃寫報告了,仗著是在打電話,雲雀恭彌不會看見我的表情,我撇撇嘴,口中說著:「是是,我的算數沒有風紀委員長大人好。」
說起算數,再過一個月也就到期末考試,我大致回憶了一下我來到意大利時學校老師的進度,覺得不會落下太多,稍微放了點心,最多就是回國後可能需要找個補習班補一補。
「我怎麼不知道去意大利還能讓膽子也變大的。」雲雀恭彌對此又是一聲嗤笑,尾音有些上揚,像是揶揄。
我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雲雀恭彌還是那副悠閑中帶點懶洋洋的語氣,或許是到了深夜,他的聲音中也不可避免的帶上一點慵懶困意。
我幾乎能想像到他現在的樣子,和在接待室應該是差不多的姿勢表情。除了處理風紀委員會的事務和巡邏,雲雀恭彌大部分時候還是喜歡在天台或者接待室睡覺,他閉著眼睛時,就像是個普通的纖細少年。
要不是聽到雲雀恭彌在電話那頭問「你在笑什麼」,我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勾起一個細微弧度。
在異國他鄉,前面剛聽過家人的聲音,本已得到撫慰的心緒在聽到雲雀恭彌的聲音後,又升起點點漣漪。
我好像有點想見到他了。
那是一種,和想見到爸爸媽媽不一樣的心情,讓我忍不住想多聽一聽他的聲音,可腦中不其然又回憶起在繼承式中受到重挫的雲雀恭彌,和在黑曜一戰的他不一樣,但不管哪一個他,都是我不曾參與的過去。
莊園已經被夕陽的光芒籠罩,昏黃的顏色覆蓋上草坪和樹木,庭院中種植的幾棵觀賞用的柑橘樹上還掛著橙黃色的果實,隱約聞到一絲清淡的果香。
甘甜中帶著點微苦,微妙的和我現在心情重合上了。
明明女僕姐姐給我准備的柑橘果汁都是甜的。
我壓抑住內心貪婪滋生的念頭,手指觸碰到放在一邊的漫畫書,輕輕摩挲著書脊略有些鋒利的邊緣,想起最開始的話題,「先不說那些啦……雲豆的飛機頭是雲雀君梳的?」
因為覺得有趣給可憐小鳥做造型……也不是雲雀恭彌做不出來的事。
不過我記得他們應該在島上進行戰鬥了,雲雀恭彌還沒過去嗎?但以他的性格,或許會在最後一刻登場吧,我碰著漫畫的手指一頓,想起來什麼,單手開始嘩啦啦地翻開書頁。
看到最新幾頁上的內容,我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表。
……怎麼漫畫更新也有時差的?
我昨天翻看漫畫的時候才到獄寺隼人的戰鬥,現在一看,漫畫裡的沢田綱吉已經和那位西蒙家族的十代首領,名叫古裡炎真的人打起來了。不過認真想一想也算合理,畢竟我現在不在本國,和雲雀恭彌的時差足有七個小時,相當於我在睡覺的時候他正在趕路,我在鮮花基地奔波的時候,他那邊皓月當空……等會,那現在雲雀恭彌是在哪裡休息的?
「我可沒那麼閑。」雲雀恭彌打了一聲哈欠,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跟著傳來,像是草葉和衣服摩擦的聲音,背景似乎還能聽到極為細微的說話聲。
仔細一聽,像是「這麼晚了雲雀前輩是在跟誰打電話?」「那個家伙也會深夜跟人煲電話粥嗎?」「嘛、你們小聲一點啦,雲雀在打電話呢,不要吵到他。」
我:……
不會吧?
「雲雀君……和沢田同學他們在一起?」和那些人……群聚?
西蒙家族的那座島上可沒有能夠讓人安穩休息的地方,所以現在雲雀恭彌應該和沢田綱吉他們一樣,露天休息,以天為蓋地為廬……嗚哇,聽上去好慘。
「這種說法還真讓人有點不快,雖然事實如此——」雲雀恭彌「嘖」了一聲,像是在那頭瞪了什麼人一樣,我又聽到來自沢田綱吉的「噫——」被驚嚇到的聲音以及混雜了勸架聲的暴躁怒喝。
很好,腦子裡有畫面了,我仿佛都能看到獄寺隼人扭動著伸出拳頭又被山本武攔住的場景。
以及旁邊瑟瑟發抖的沢田綱吉。
我有些無奈,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沢田綱吉他們正在上島之前曾說電子信號被干擾,現在雲雀恭彌是怎麼正常和我打電話的?信號又恢復了嗎?
「信號?」雲雀恭彌疑惑了一下,「不知道。」
那邊的沢田綱吉聽到雲雀的回答,似乎也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叫道。
「——唉!有信號了!」
「還真的是!多虧雲雀,不然我們還不知道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十代目!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和九代目聯絡!」
雲雀恭彌又沒聲音了,我估計他應該又用那種充滿殺氣的眼神看了眼沢田綱吉,腳步聲隱約響起,手機那頭傳來的沢田綱吉等人的聲音更小聲了一些。
是雲雀恭彌不耐煩他們,又走遠了一些。
「事情結束後我會將他們全部咬殺。」雲雀恭彌聲音裡都帶著點殺氣。
我有些想笑。
又簡單聊幾句之後,我注意到時間——東京時間,已經很晚了,知道他明天大概還有場惡戰,道別後掛斷了電話。
現在意大利甚至還沒天黑。
垂在天際的太陽還在散發著最後一絲光亮和溫度。
我提著筆在寫作紙上點了點,另一只手也不閑著,隨意地翻著漫畫書,果然翻著翻著就看到了飛在半空的飛機頭雲豆,我硬是在漫畫上面的寥寥幾筆中,看出一點雲豆小家伙的興奮。
看它那小翅膀撲騰的樣子,和周圍隱約的小亮片星星……
它還挺中意這種發型的啊!
是因為經常跟在雲雀恭彌身邊,看多了飛機頭委員所以審美歪掉了嗎?畢竟在雲雀恭彌身邊,最常出現的就是風紀委員們了,至於我也都只是在午休或者放學之後才會去找雲雀恭彌。
我一邊痛心雲豆的審美,一邊慶幸還好雲雀恭彌沒有梳那種發型,雖然以他的顏值是能駕馭得住,但……稍微想像了一下雲雀恭彌飛機頭的樣子,那個形像在我腦海中出現的一秒被我立即驅散,哪天他真的突發奇想換發型,我不管怎麼樣都要阻止的。
漫畫的頁面上忽然出現一個陌生面孔——不,也不能說完全陌生,應該說我沒有想到會再次出現,在和十年後白蘭的作戰中,彭格列戒指曾出現初代以及初代守護者的投影,而現在,其中之一的初代霧之守護者,戴蒙·斯佩多的樣子正印在黑白色的漫畫格子中。
據我所知,這種應該很久前就死去但不知為何還活著的角色一般都是主角當前劫難的幕後黑手。
很多電視劇還有漫畫都是這麼安排的。
花了點時間把更新的內容看完,我終於明白這次事情的始末。
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活到現在的戴蒙策劃主導了西蒙家族的滅門慘案,幸存下來的古裡炎真被戴蒙的謊言蒙騙,開始准備向彭格列復仇。
於是便有了繼承式上的破壞,還有小島上關於「榮耀」的戰鬥。
緊接著最終boss也出來了,就是初代彭格列霧守,戴蒙·斯佩多,變成近乎怪物的他就是沢田綱吉他們最後要戰勝的對像,可惜漫畫停留在戴蒙奪取了六道骸身體這一頁上……嘶,聽上去有些怪怪的,算了。
我托腮思考。
彭格列初代距今也有百多年了吧,戴蒙這位初代霧守還挺能活……說起來塔爾波爺爺也是,他們都是怎麼做到的啊,是人類吧?應該是人類吧?
思緒歪了一會,又很快被我拽回來。
像這種角色也不知道沢田綱吉能不能打敗,已經在紙上寫了一小段文字的我停下來,如果沢田綱吉輸了,戴蒙·斯佩多接下來會怎麼做?改造彭格列?
還是不要吧,那個人看起來是會把彭格列改造成一個邪惡組織,現在愛好和平的黑手黨組織已經不多了,就不要再多一個壞蛋組織了。
第65章
我思考著自己能做些什麼。
直接飛過去幫忙是不可能的,才只有5的戰鬥力過去做什麼,當拉拉隊嗎?也不能直接告訴他們接下來發生的事,重點是不能由「我」告訴他們,所以……我看向手機,那裡讓切爾貝羅安裝上了一個特殊的小元件,可以屏蔽信號追蹤,據說還用了最新的科技,反正具體是什麼我是聽不懂,但能肯定的是,我現在可以用手機毫無顧慮的和她們聯系。
如果是切爾貝羅的話,應該能夠做到不留痕跡的把信息傳遞給沢田綱吉他們吧。
另外就是復仇者監獄那邊, 如果事先阻止戴蒙奪取六道骸的身體,之後的戰鬥能簡單不少,但是切爾貝羅和復仇者之間又很有些恩怨,原因不明。
當然光想是沒用的, 我干脆打開手機找到切爾貝羅聯絡的界面。
【切爾貝羅,你們現在可以發送消息到沢田綱吉的手機上嗎? 】
切爾貝羅的回復很快:【當然,監管者大人,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
我精神一振,開始在手機上打字。
【我想請你們……】
切爾貝羅沒有立即回復, 我還在擔心是不是她們拒絕了我,或者沒能做到,過了一會。
切爾貝羅:【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還有什麼吩咐嗎? 】
這麼快!
我有些驚訝,本來還以為切爾貝羅會問些什麼,誰知道問也不問就完成了。我感覺到切爾貝羅對於我,或者說對於監管者這個身份的絕對信任。
明明我只是頂著這個身份頭銜,什麼事都沒做。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這些想法很快的在我大腦中過了一遍,我又著手向她們進一步表達我的請求。
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如果用什麼特殊的裝置阻隔戴蒙的精神,不讓他能夠進入復仇者監獄占據六道骸的身體就行,依照現在的科技是做不出來,但,白蘭的手上肯定有,或許切爾貝羅的手中也有這樣的科技。
切爾貝羅:【我等可以向復仇者堅與交涉此事,但結果也許不盡人意,屆時還請見諒。 】
她們和復仇者監獄雖然是對立面,但似乎也有能夠聯系上雙方的手段,某種程度上亦敵亦友,也是挺奇特的關系。
說起來媽媽曾經提到的切爾貝羅和復仇者監獄的鬥爭都是十多年前的了,再後來一直相安無事,是中間發生了什麼嗎?
切爾貝羅這個組織和那位川平先生似乎也存在什麼關系,而川平先……想起在商店街那家不動產裡看到的合影,尤其是合影上顯示的時間。我嘴角不自覺繃緊,此前一直裡沒有透露過……川平,是媽媽結婚前的姓啊。
聽爸爸說,他原本還打算改成和媽媽一樣的姓氏,但被媽媽反對了,所以才改的入江,也就是說,我差點就不叫入江攸,而是川平攸了。
之前一直乍一得知川平先生這個名字,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太妙,因為他有著和媽媽結婚前相同的姓氏,但我還是抱了一絲僥幸的心理,這個姓雖然不算很常見,但一個城市裡有那麼兩三個也是正常的。
直到後來發生的這些事,以及我親眼看見了那張合照。
所以川平先生和媽媽是什麼關系?兄妹……還是父女?如果是後一種的話……這個世界掌握長生不老/長生不死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啊。
復仇者那邊不知道幾個、川平先生、戴蒙·斯佩多,還有塔爾波爺爺……
手機上短促的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切爾貝羅還在做最後的詢問,確定是否和復仇者監獄聯絡。
比起和沢田綱吉,顯然面對復仇者時,切爾貝羅更加謹慎一點,也確實,畢竟一個只是初中生,另一方則是不知道活了多久、存在了多久的組織。
回復了一個肯定的消息,我把手機放下,一邊等候切爾貝羅的回信,一邊重新執筆——報告才寫了十分之一不到,根本休息不得。
下筆寫了幾個字,門被輕柔的敲響。
屋外,女僕姐姐溫和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是我所熟悉的語音,雖然她用起來還有些生澀,但已經流暢了不少。
「攸小姐,可以用晚餐了哦,您是想前往餐廳就餐還是給您送到房間?」
經她一提醒,我才感覺到天光變得更沉,夜幕降臨了。
伸手打開燈,房間內頓時一片明亮,我想了想門外女僕姐姐的問題。
之前都是選擇去餐廳吃,我低頭,一眼看見字數慘淡的報告紙,無奈選擇後者,我打開門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今天就送到我房間吧,謝謝。」
「不,怎麼會,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女僕姐姐笑著衝我欠了欠身便離開。
她走的遠了我似乎還聽見她和其他女僕姐姐的笑聲:「果然攸小姐和奧莉大人說的一樣,要趕報告呢!」
「不會真的要熬夜吧?」
「說不定哦。」
「讓廚房多做些點心和咖啡吧!」
「放心吧,管家先生那邊早就吩咐過了!」
意大利語雖然不精通但勉強能聽懂大概的我:「……」
奧莉姐姐你怎麼這都和她們說啊!
但晚上我還是很誠實的接過女僕姐姐送來的咖啡和小點心,挑燈夜戰。
而切爾貝羅的回復是在第二天上午才給我的。
看到開頭,我心下一沉。
復仇者監獄拒絕了切爾貝羅發起的請求。
理由是他們掌管的監獄不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沒有人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在復仇者監獄亂來。
好好好,足夠自大。
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就是古板。
偷偷翻了個白眼,我開始苦惱該怎麼辦。
那邊只知道我要做什麼事情的切爾貝羅竟然推斷出一點事情來由,給我提出建議。
切爾貝羅:【監管者大人,可以考慮在那座小島布置屏蔽結界,只是我們還不確定您要什麼時候開啟結界。 】
哦哦,好樣的切爾貝羅,我都一時沒想起來還能在島上做一個攔截,主要還是擔心切爾貝羅的技術能不能做到,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至於切爾貝羅的問題,開啟結界的時間確實要好好考慮一下。
是准備讓六道骸出現和戴蒙戰鬥,還是連六道骸也攔在外面?
以及如果攔截成功,戴蒙到時候又會附到誰的身上,成為下一個倒霉蛋?
漫畫後面可清楚的描繪了戴蒙奪取了六道骸的身體後戰鬥力飆升,徹底變異成怪物,從身體側面長出一只大嘴,看了讓人只感覺掉san 。
所以還是在六道骸的精神到小島之後再開啟結界比較好,只是具體時間我並不太清楚,漫畫上面由於是黑白色的作畫,就更難推斷了。
對了,還要再加上時差。
我看了眼時間,抱著腦袋感覺有些頭禿,這段時間裡被戴蒙找到機會搶了六道骸的身體就不好了。
我立即:【現在馬上開啟! 】
切爾貝羅:【收到,屏蔽裝置已於昨日安裝完畢,現為您打開。 】
她們在並盛町也有一個基地,所以不需要從意大利趕過去,當時就前往座小島,高效的工作效率讓她們很快完成任務。就是凌晨時分讓她們加班讓我感到非常愧疚。
一瞬間我總覺得自己成了爸爸口中壓榨打工人的資本家,大半夜還要喊人起來干活。
哈哈、怎麼可能呢。
我莫名有幾分心虛,肯、肯定是錯覺啦。
總之,我現在是把我能做的事做的差不多,剩下的就看沢田綱吉他們了,漫畫裡描繪的那副場面比之前未來戰時候的還要誇張,畢竟那時候十年後的白蘭也沒有在腰上長出一張嘴……
我努力甩掉腦海內浮現上來的戴蒙·斯佩多變異後的尊容,實在是有些可怕,不宜在清晨多想。
我都還沒吃早餐呢,不能被破壞了食欲。
所以在清晨溫和的陽光中,我吃著塗了黃油和果醬的吐司面包,在桌前繼續我的五千字報告,一邊忍不住想像沢田綱吉等人此時的進度。
可能在爬山,也可能已經和古裡炎真打起來了,更或者已經在和占據了不知道誰的身體的變異版戴蒙·斯佩多作戰……反正是不可能跟我一樣安穩的吃早餐。
我又低頭看了看經過我一晚上的努力也只寫了四分之一的報告,還是忍不住嘆氣。
……到底是誰給我安排的五千字,升學考試的寫作都沒有這麼多字哎。
我在心裡抱怨一通,還是老老實實快速啃完面包,悶頭奮作。
畢竟五千字也比和那種怪物作戰要好得多了。
時間流逝,兩個小時後,切爾貝羅的消息再次傳來。
【報,有不明精神體試圖穿過屏障結界。 】
我眼睛一亮,看來是趕上了?
以防認錯,我還特意問是不是六道骸的,如果六道骸要回自己的身體卻被擋住那就尷尬了。
好在切爾貝羅很肯定的告知並不是六道骸。
所以確實是戴蒙·斯佩多。
至於時間……我粗略算了算,戴蒙·斯佩多看起來和六道骸打了很久,然後才偽裝失敗讓精神體逃出去,結果一頭撞上切爾貝羅布置好的結界。
我仿佛看見沒有實體的大茄子在半空一腦袋包的樣子,感覺被腰側大嘴污染的大腦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好樣的切爾貝羅們!
我現在覺得一股氣寫完剩下的兩千五百字也不是很難的事情了呢。
……好吧,還是挺難的。
畢竟我總是忍不住去看切爾貝羅有沒有彙報,對於小島上的狀況一無所知的我也只能靠她們才能知道最新的情況了。
定了定心神,我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報告上面,今天完成它,明天就可以安心的回並盛町了。
於是在經歷過一段相當漫長(在我看來的)時間之後,我伸了個懶腰,看著桌上寫滿文字的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再一看天色,太陽已經在向西側偏移,庭院裡喬木的影子被拉長了一些。
我連忙去看手機,上面出現好幾條切爾貝羅的消息,最近的一條也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了。
【彭格列十代家族和西蒙十代家族俱已離島,無人重傷。 】
【是否撤掉結界? 】
無人重傷……我想了想前面兩方家族守護者打鬥的場面,有些懷疑起切爾貝羅對於重傷的標准,不過現在這結局也是很不錯了……等會,「是否撤掉結界」?
啊、所以六道骸還是被擋住了嗎?
那他是怎麼離開小島的……頂著骸梟的樣子嗎?
嘶,總有種不經意間坑了六道骸一把感覺,是錯覺吧?也說不上坑啊。
真要說坑,坑的也是戴蒙。
我愉悅地想。
第66章
切爾貝羅又發了一條消息, 又一次詢問關於結界的問題。
我放下筆打字:【撤掉吧,注意做好收尾工作。 】
想了想復仇者監獄以及盯著西蒙小島的彭格列家族,又叮囑:【你們要注意安全。 】
雖然以她們的實力應該是不需要我來提醒, 但在我逐漸把切爾貝羅劃為自己人範疇的現在,關心還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我也並不想以後只能做口頭上的關心,我也想成為配得上她們口中「監管者」身份的大人,至少不辜負她們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看了眼社交軟件上的其他聊天,我找到白蘭的頭像,跟他說了明天回國後, 便把手機放在一邊。
接著垂眸看了眼桌上散落的紙筆,快速歸攏整理起來,又把房間的行李收拾好,因為是明天一早的飛機,行李就要提前收拾,再把該穿的衣服拿出來——
「咚咚咚。」
房門被輕輕叩響, 奧莉姐姐在外面朗聲說道:「小攸快開門, 我給你帶了禮物。」
一開門,我就被一只裹了花裡胡哨的禮盒糊了臉。
把懟到臉上的禮盒拿下來,觸手感覺重量不算很重,不知道奧莉姐姐在裡面放了什麼, 「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然。」奧莉姐姐是送禮物的那一方,結果現在看起來比我還期待興奮。
禮盒上面裝飾著黑色百合花,因為設計的有些巧妙,我還花了些時間才將盒子打開,第一眼就看到裡面的意大利面。
我:「……」
真是好符合刻板印像的禮物。
奧莉姐姐大笑, 衝我眨眨眼,「你再翻翻看。」
我便把意大利面放到旁邊的櫃子上, 露出底下用半透明包裝袋包裹的一副手套。
奧莉姐姐適時開口:「日本的氣溫應該比西西裡島低,你正好能用得上這副手套。」
我抱緊禮盒:「謝謝奧莉姐姐,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但緊接著我又苦惱起來,事先不知道奧莉姐姐會給我送禮物,我現在可沒有合適的回禮。
下一秒,奧莉姐姐像看穿了我的想法,摸了摸我的頭:「不用想著給我回禮,昨天小攸不是已經給我送了禮物嗎,那就足夠了。」
我心下一松,隔著袋子碰了碰手套,這肯定非常溫暖,沒有直接觸摸到我也仿佛感受手套的柔軟,借由手套,我又不自主聯想到更多。
「奧莉姐姐,我想買一條圍巾,你有什麼推薦的店鋪嗎?」我抬頭問道,說完不好意思的抿唇:「……當然,不要太貴。」
「我想想……」奧莉姐姐摸著下巴,很快眼睛一亮,「我知道去哪了。」
於是奧莉姐姐當即驅車帶我去了一家外表上看平平無奇,內裡裝修卻溫馨可愛的商店,該說不愧是她推薦的,我一下就看中了裡面好幾樣商品,這下就不止買一條圍巾了,一圈下來,我感覺我的錢包癟了不少。
也、也不虧,我強行安慰自己。
回到吉留涅羅的莊園,我將剛買的東西一一塞進行李箱,我特意挑選的那條圍巾是深灰色的,只在頭尾用藍色的毛線勾出一些裝飾圖案,使得整體看起來不顯過分沉悶。
滿意的將圍巾裝進袋子裡,我把剩余買給爸爸媽媽的冬季禮物也放了進去,行李箱就徹底塞滿,再也裝不下什麼東西了。
此時還放在外面的只有那本漫畫書。
就和切爾貝羅說的一樣,沢田綱吉他們已經順利從西蒙小島裡出來,平安回到並盛町,包括那些因為「榮耀」之戰失敗的人,只是他們身上的傷應該不好恢復,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嗯,修養一段時間……
我順手翻了翻漫畫,最新一話是他們打敗戴蒙·斯佩多一個星期以後的小日常。
是的,一個星期。
我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他們。
受了那樣重的傷,一個星期之後就已經能夠活蹦亂跳的正常上下學,甚至參與社團活動,平常人至少也得在病床上躺七八天才能下地吧。
可能這就是熱血沸騰的少年吧,受傷也比一般人恢復的快。
和戴蒙一戰中,受傷最嚴重不是全身骨頭被打碎又被強行粘合起來的沢田綱吉,而是被戴蒙奪去了身體的六道骸,他倒是沒有在新一話出現,反正應該也和沢田綱吉他們差不多,應該都能滿地亂跑了。
就不知道他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自己被糟踏了的身體……嘶,這說法有點糟糕,但我仔細一想,似乎也沒什麼問題,身體被戴蒙搞得能在腰上長出嘴,誰說這不算一種糟蹋。
回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莊園裡的人在庭院裡開了個小派對,說是為我送別,但是奧莉姐姐直接戳穿了他們,說他們只是單純壓抑久了想開派對而已,玩瘋了的大人們連解釋都沒解釋,塞給奧莉姐姐一杯啤酒,要拉她去跳舞,順手給我帶了烤肉串讓我坐一邊玩。
我:「……」
看了看手裡熱騰騰的肉串,再看那邊圍著篝火跳舞的人群,忽然又聽到誰喊了一聲:「下雪了!」
我抬起頭,額頭上感覺到細微的冰涼之意。
雪?不太像啊。
被燈光和篝火照亮的一小片天空確實有飄下細細密密的東西,但並不是雪。
果然很快有人笑罵一開始說下雪的那個人:「那是雨啊笨蛋!你喝多了吧!喝不了趕緊去那邊,跟小朋友吃燒烤!」
「你說什麼!我很能喝的好吧!再給我來兩瓶!」
「兩瓶算什麼,給我來三瓶!」
「那我要五瓶!」
我默默啃了一口肉串,決定不理會幼稚的大人們。
天空飄下的一點小雨當然不會影響這些人愈發高漲的興致,而我到點就回了房間,畢竟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
在我走到門口,就看見背對著熱鬧庭院的地方,有人坐在台階上喝悶酒。
我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予理會。
清晨的西西裡島還是有些冷的,我戴著奧莉姐姐送的手套前往機場。
幾天前給我接機的是白蘭,幾天後嚷著送我去機場的還是他,他說要有始有終。
什麼有始有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大早看見白蘭要送我的消息,整個人都清醒了,好不容易才勸他放下這個念頭,雖然奧莉姐姐似乎並不知道白蘭這個人的存在,但還是少讓他和吉留涅羅家族的人碰面比較好,不然打起來場面會很難控制。
漫畫和現實中存在時間差距,漫畫裡還處於秋季的並盛町在現實中已經覆蓋上一層薄雪,並盛町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人還在意大利,西西裡島上正陽光明媚,媽媽就拍了照片給我看。
初雪不算大,但是剛好能夠覆蓋住每一座房頂。我們家淺藍色的屋頂自然也被蓋住,白色的雪蓋在淺藍色屋頂上,還別有一番美感。
那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有一些想家,盡管我在那個家才住了不到半年的時間。
時間是在睡夢中流逝的,等我醒來,飛機已經在並盛町的上空准備降落,夜色中,被燈火照亮的街道像是一條條光帶,點綴其間的群星是家家戶戶亮起的燈。
終於能回家了。
·
我到家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所以不用去學校,將東西收拾完,把買來的禮物送給爸爸和媽媽,短暫休息過後,我准備按照約定去老婆婆的不動產。
爸爸摸著我送的帽子,問:「不用再多休息一會嗎?現在又要出門?」
我點點頭,爸爸「哦」了一聲,又說道,「那明天要不要請假一天?」
我:「為什麼?」
「補作業啊,」爸爸回憶了一下:「你不在的這幾天,有個叫淺野的孩子來家裡給你送了一點作業——」
「請假!明天要請假!爸爸你幫我和老師說一下,我先走了!」我急忙打斷爸爸說的話,奪門而出,生怕晚一秒就聽到我最不想聽見的詞。
小奈這個家伙,怎麼還把作業送過來了,可惡。
但在前去商業街的路上,我還是繞路從並中門口走過——當然不是去探望留在學校裡的作業的。
鐵門緊閉。
寂靜的學校蒙上一層雪白,有一串很淺的腳印從門口延伸到教學樓。
在休息日還會去學校的只有雲雀恭彌了吧?
我抬起頭去尋找接待室的窗戶,但因為是白天,無法憑借裡面是否明亮判斷有沒有人,我搖搖頭,放棄探尋。
商業街的人有些多,都趁著休息日出門逛街透氣,還有些商店在做促銷,吸引了一群家庭主婦,我深感敬畏的繞過那邊,筆直地朝川平不動產走去。
我來的時間正好,老婆婆正在門口更換房屋信息,把舊的文件撕下來,粘貼新的上去。
「婆婆,早上好。 」我在她身後輕聲打招呼。
老婆婆緩慢轉身,略有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是你啊小姑娘,等你好久啦。」
她一邊招呼我進店,一邊絮絮叨叨:「之前就聽琉繪裡小姐說過,你是去國外學習了?真好,年輕人就該去外面多看看——你喜歡濃一點的茶還是淡一點?」
話題轉折得有些快,我愣了一下才回答:「……淡茶就行,婆婆,您認識我媽媽?」
轉念一想我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傻。媽媽和這個老婆婆明顯是互相認識的。
再看那位老婆婆已經應著「是哦」,她年紀有些大了,這會步履蹣跚的走到後面的茶室裡,見我在原地不動,還以為我是在防備她,老婆婆嘆了口氣,年邁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從茶室裡飄出來:「進來坐下吧,婆婆我可是個好人,這間茶室,琉繪裡小姐,也就是你的媽媽過去也常在這裡玩的。」
老婆婆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麼不過去的道理,更別說我本來就對老婆婆沒什麼戒心。
我輕聲說了一句「打擾了」抬腳邁進去,進門一眼就見到的櫃台上,仍舊好好擺放著那張老照片,外表相框的玻璃面被擦得光潔如新。
茶室裡,老婆婆正沏好兩杯茶,將其中一杯往我的方向推了推,上面還擺了一小碟羊羹。
剛一入座,我立即向她詢問那張照片。
「婆婆,您櫃台上的擺的照片,到底是什麼時候拍的,上面除了您,另外兩個人是誰?」
老婆婆啜了一口熱茶,茶水裡冒出來的熱氣隱約模糊了她的眉眼,她像是笑了笑,神情懷念:「那是三十多年前拍的啦,那位大人,就是照片上的男子是這家店真正的主人,也是我的大恩人,只是我從不知道他叫什麼,只知道他姓川平——對,就是和門外招牌上一樣的姓氏,他旁邊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兒,名叫川平琉繪裡。」
第67章
川平琉繪裡, 是我媽媽的名字。
我抬頭看老婆婆。
她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見我看她,略有俏皮的衝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你肯定比我更了解她。」
我一時啞然,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冷靜冷靜,又被有些燙的茶水燙地面容扭曲了一下。
之前那個不妙的感覺走向我十分不願看到的結果了哎,我還猜測是不是兄妹,真是太過天真了。
我注意到老婆婆話裡說起川平先生還是她的恩人, 又追問緣由。
「其實也不是多麼復雜的事, 」老婆婆笑著,目光柔和深遠,像是看見過了過去的時光:「我年輕的時候走投無路,是川平大人收留了我,他當時身邊還跟著才六歲的女兒,後來突然有一天帶著女兒就離開了,走之前讓我看管店鋪。
本來店鋪的名字不叫這個,但我怕自己忘了店鋪真正的主人,索性改了名,此後我就守著店,直到現在。幾年前川平大人獨自一人出現在店裡,沒想到那麼多年了,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老婆婆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給我消化的時間,又似乎只是停下來回憶,而後又繼續說道:「那一次見到川平先生的時候,我沒在他身邊見到琉繪裡小姐,但我想,快三十年過去,當時六歲的小女孩也該長大,不會一直跟著父親了,也應該不會記得六歲時候遇見的我,好在前不久我終於見到琉繪裡小姐了。 」
她身體前傾,湊近了一些,目光凝聚在我的臉上,感嘆道:「你真的和琉繪裡小姐很像呢,嘴唇還有鼻子,和琉繪裡小姐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我:「……」
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我有些想敲自己的腦袋。
還有不是我說啊……老婆婆你對川平先生一點沒變的樣子沒點懷疑嗎,居然這麼輕松就接受了? !是並盛町的人們接受能力太強了還是只是我沒見過世面? ——也不是沒可能,畢竟這裡的人都對爆炸聲、裸奔的初中生、被初中生統治收保護費這些事都適應良好呢。
我端起茶杯神思恍惚地喝了一口——現在茶水涼了一些,總算沒有再被燙到。
「對了,既然如此,小攸,」在這之前,她問過我的名字,所以自然知道我叫什麼,老婆婆忽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你想不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店鋪?婆婆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腿腳還算利索,現在去辦轉讓手續也是沒問題的哦!」
我:「?不、這就……」
我還只是個初中生啊,要店鋪做什麼?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吧。」不屬於我和老婆婆的第三人聲音在室內響起來,一身綠色和服的男子雙手抱胸倚著門扉,神情有些無奈。
他悄無聲息的進入店內,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和我有些僵硬的表情不一樣的是,老婆婆顯然很激動,渾濁的雙目明亮起來:「川平大人!」
「……竟然還能再見到您!這幾年您過得還好嗎?」
川平先生笑著點點頭:「當然,你不用擔心,你冷靜一些,年紀這麼大,情緒起伏太大可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老婆婆雖然是這麼說,但情緒上來哪是那麼容易下去的,她平復了好久面色才終於不那麼激動。
成年人的禮節不缺乏寒暄,尤其是在老婆婆認為裡的久別重逢,加上覺得自己能物歸原主,兩個年齡加起來不知道能抵幾個我的長輩們又嘮了好一會,川平先生最後又應了兩聲,「你去外面忙吧,我和——」
他是對著老婆婆說話,目光卻是落在我的身上:「小攸聊聊。」
我動了動嘴唇,看著他那張過分年輕的臉,糾結起稱呼來。
「好的,川平大人,有什麼事再叫我。」老婆婆帶著滿足的笑容很自然起身,將位子留給了川平先生。
川平先生揉了揉頭發,似乎對老婆婆的態度感到無可奈何:「唉,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不要操心其他事了……」
「啪。」
他話還沒說完,茶室的門就被帶上了,也不知道老婆婆聽見了沒有,川平又只好轉過頭來看我,「那麼你呢,又有什麼事?」
我看了看他,沒說話。
川平像是明白過來,又好笑又有幾分無奈的,「你還是可以管我叫川平先生,沒關系。」
……這怎麼叫的出來哦,但另一個稱呼我更叫不出來,只得小心翼翼求證:「那個……您真的是我媽媽的……?」甚至用上了敬語。
川平沒直接回答,他用著怎麼看都是年輕的人身軀和樣貌,卻像個老年人一樣慢悠悠坐下,看得我眼皮一抽一抽。聯想到一些都市傳說,我忍不住想得更多了,他不會比我想像中的活得還久吧?年齡算起來能繞地球三圈的那種?
坐下來之後,川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狀似苦惱:「唔……怎麼辦,琉繪裡可不讓我告訴你哦……」
我:「……您就說現在這樣和直接告訴我有區別嗎?」還有苦惱的樣子過於做作了吧。
川平理所當然地點頭:「有啊,直接告訴你的話,琉繪裡又要打電話罵我了。」
他攤了攤手,「你也知道你媽媽生氣起來是什麼樣的吧?」
我:「……」當然知道了,我是她親女兒還能不知道嗎。
還有您這個「又」字用得挺靈性的。
「不過,你這趟出來琉繪裡是知道的吧,這樣說來她總不會再打電話了——」我對面年齡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忽然敲敲腦袋,松了口氣,恢復懶懶散散的表情。
前面用「又」,現在又是「再」的,難道媽媽打電話罵過他……啊,我想起來確實有一次,在我把戒指的事情告訴媽媽之後,媽媽打發我離開,轉頭就在客廳破口大罵,而那戒指正是川平先生給我的望遠鏡變成的——所以那次媽媽罵的就是川平先生啊。
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他跟媽媽有聯系,為什麼既不住在家裡,又沒有呆在川平不動產,按照老婆婆的說法,結合之前見到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奇奇怪怪沒有固定地址的店裡,我忍不住就腦補出一個百歲老人居無定所四處流竄的可憐形像。
然而回到現實,看到川平先生頂著一張可以出道的臉、發色還是很時髦的白色,喝了口茶之後又叉起桌上的羊羹,一邊吃一邊嘟囔「還是有點想吃拉面,一會再去點一份」,腦海中的形像瞬間碎成了渣渣。
誰可憐也不是他可憐啊。
這人……咳,川平先生還能夠糾結是吃味增拉面還是海鮮拉面,怎麼也輪不到別人來可憐他。
我揉揉太陽穴,我想我可能是時差沒有倒好,不然為什麼我又突然覺得頭痛呢?對,還有監管者的事情,媽媽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成為監管者和切爾貝羅扯上關系,所以罪魁禍首還是我眼前的這個人吧。
反正人就在這裡,我干脆也問出口。
川平先生扶了扶眼鏡:「切爾貝羅啊,一開始確實是我和……建立的,但我放手很久了,現在是琉繪裡在管著吧?」
他中間刻意含糊了一下,略去那個和他一起建立切爾貝羅機關的另一人,知道他不願明說,我也沒多問,只是表情逐漸放空了。
「……不、媽媽也沒有怎麼管。」
不愧是父女,連對待切爾貝羅的方式都這麼相似。
我真心覺得切爾貝羅機關還能完好的存在全依賴那群機器人一樣的切爾貝羅們,不然這麼被放養,早就自立門戶了。
「是這樣啊,也不錯呢。」川平果然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
我泄了氣一般趴在矮桌上不動彈了。腦子裡開始回憶和川平……先生——我還是沒能做足心理准備喊那個稱呼——有關的事,從望遠鏡到戒指,再到切爾貝羅……亂哄哄的全在腦子中不規則的浮現,一會這個一會那個的。
我深切感覺大腦過載,非常需要借助冰冷的桌面降降溫。
川平的笑聲從頭頂傳來,我有些驚悚地發現我竟然從中聽出了一點慈愛和藹,他咚的一聲放下茶杯,陶瓷杯子和桌面碰撞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入我的腦中,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衣服之間的摩擦聲。
「嘛,應該也沒那麼難接受吧?」
他的手伸過來,這回我沒有躲,板著死魚眼任由他的手在我腦袋上像搓衣服一樣搓來搓去。
怎麼就沒發現這手法跟媽媽的簡直如出一轍呢……啊,也對,我回憶起來了,之前覺得他是變態所以很快躲開了,壓根沒有細想——誰會去思考一個陌生青年的摸頭殺啊。
我:= =
總之都是這個非法老頭的錯。
·
從川平不動產裡出來,老婆婆因為要忙著店裡的生意沒有出來,所以店門口就只剩下我和川平先生。
「好了,回家去吧,」川平先生伸了個懶腰,我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點幸災樂禍:「琉繪裡這下可有的解釋了,我也該去吃拉面了~下次再見了,小攸。」
「……再見。」
等會,下次再見?他為什麼說下次再見?
我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轉頭跑回家。
「媽媽——」
爸爸和媽媽正在客廳裡看電視,我過去拉起媽媽就往樓上走。
「誒?怎麼了?小攸?」
媽媽被我拽得有些不明所以,同樣坐在客廳但被我忽視的的爸爸委屈的叫出聲:「……小攸?爸爸也在哦?為什麼不喊我?」
下次再喊啦,現在忙著呢!
我內心這樣回應道。
第68章
您真的有一個看起來比您還年輕的老爸——這種話是說不出口的, 會被摁住敲腦袋的。
所以我用更加委婉的句子問她:「媽媽,那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川平先生……真的是你的父親?」
從前一直沒有聽媽媽提起過其他家人,所以我只覺得那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因此沒有問過,怕引起媽媽的傷心事……不,小的時候還是問過一次的,那一次問起別人都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為什麼我只有爺爺和奶奶,媽媽的表情糾結又悵然,只是我那時候還不懂,只覺得媽媽似乎很難過,就再也沒有問起過。
現在想想,也是有原因的吧,畢竟讓還沒有年齡概念的孩子喊一個外表二十多歲的人外公,可能因此產生什麼認知混亂也說不定。
媽媽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似乎還有點小心翼翼:「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可看媽媽的表情,總覺得又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又補充道:「……應該。」
我想不是我的錯覺,川平先生也好,媽媽也好,肯定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沒有和我說。
媽媽:「……」
她有些怪異的抽了抽嘴角,試探的:「那……他跟你都說了什麼?」
在茶室裡我問過川平先生的身份,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還容貌不改,可惜他並沒有告訴我,當然也沒有告訴我他的真實年齡,只是讓我回家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媽媽。
他們之間像是有什麼約定。
有關於我的約定。
兩個人守著這個約定直到雙方確認之後才肯向我吐露一點。
我不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但從媽媽的表現來看,她非常不願意我接觸到他們一直隱瞞的東西,可似乎又有些無可奈何的讓我一點點窺探到。
我如實將我得知的告訴媽媽,她表情一下子舒緩,松了口氣:「還好,就是這些啊……」
不等我抗議「什麼叫就這些,你們果然還有事瞞著我」,媽媽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唇角的線條繃成了直線:「小攸,媽媽再問一遍,如果有個做法是需要犧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才能夠讓這個世界正常運轉……你,會贊同這樣的做法嗎?」
猝不及防話題變成這種荒誕又嚴肅的問題,我茫然了一瞬:「媽媽,你不是說這是開玩笑的嗎,為什麼……」
為什麼認真得好像這件事是真實存在並且有人正在執行一樣……?
「小攸先認真回答媽媽的問題。」媽媽用手指輕輕點了我的額頭,示意我先正視問題。
介於媽媽這麼認真的問我,我沉默下來,用心思考。
犧牲一部分人,才能維持世界運轉的話,想必是到了實在沒辦法的地步了吧?不然有其他辦法的話,也不會這麼絕望的用人的生命,像燃料一樣給世界提供能運轉下去的能量。
如果是我的話……
我抬起頭,媽媽在我思考的這段時間裡一直這樣注視著我,和我相似的眉眼輪廓裡,我看到了擔憂和緊張。
我:「媽媽,是只有這個辦法嗎?」
她點頭。
我用同樣認真的神情回望她:「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用盡全力去尋找其他、不需要犧牲性命的辦法。」
「哪怕一生都找不到?」
我迷茫了一下,又很快堅定的點點頭。一生這個詞對我來說有些遙遠,我不能完全保證我未來也是同樣的想法,但至少現在,我確確實實是這樣想的。
如果媽媽說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那樣一群人在犧牲生命讓世界正常運轉,那我用盡一生去尋找讓他們不再痛苦的辦法不是應該的嗎。
我才點完頭,忽然被媽媽一把抱住。
耳畔媽媽在輕聲的嘆息:「……我知道了。」
她這個態度讓我更覺得好像在說真的,但媽媽類似的「前科」有點多,而且剛才還用的「如果」「假如」一類的詞,我一時還有些不太確定:「媽媽……所以,這是真的?」
我覺得不太可能,哪有這種事情呢?
依靠犧牲幾個人換來世界的安穩有些不靠譜了點。
話又說回來,媽媽說的這個又和我們有什麼關系?總不至於媽媽那個監管者的身份還得到處去找適合犧牲的人……應、應該不會吧?
媽媽停頓了一下,按著我的肩膀起身:「是哦,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喉間「你是不是又在跟我開玩笑」這句話都沒有出口的機會,被媽媽說的這句話死死堵住。
然後一臉驚恐的看她。
這麼不靠譜的辦法居然是真的?
媽媽很顯然也知道我想問什麼,說:「至於現在那些'被犧牲'的人們是誰……就讓父親、那個人告訴你吧。」
她的表情有點復雜,我什至在其中看到了一絲逃避。
我忽然問道:「媽媽一直沒有聯系川平先生也是這個原因?」
媽媽沉默了一會,摸摸我的腦袋,算是默認了。
我一時失語。
所以,那個讓人犧牲以維護世界的「主謀」是我媽媽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外公?
我:「……」
總感覺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忽然砸到肩膀上了。
直到媽媽先下樓,我一個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或者說沒有一點實感,關乎世界的話題就這樣在我們這個家、在我小小的房間裡講完了?
如果不是再次確認今天不是愚人節,媽媽後來的樣子也確實不像在跟我開玩笑,我真的很難相信。
我按了按額角,轉頭看到在我書包裡露出一角的漫畫書,露出來的部分正好是那瑪雷指環組成的銀白色圓圈,想到艾麗婭對其的推測,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所以這種事為什麼集中到我身上了啊。
不管我怎麼覺得離譜,休息日結束,我還得回到學校正常上課。
到學校淺野奈就拉著我的手,驚喜異常的連問怎麼這麼快回來,我簡單解釋了一下開始把在意大利買的小禮物送給她和其他關系還不錯的同學,隨後鈴聲響起,老師進入班級,我收好心神預備好好上課,努力把落下的課程補回來時,我發現黑板上老師布置下的練習題讓人有些看不懂了。
我懷疑的歪了歪頭。
我應該只是出去了十天不到,沒有一年半載吧,怎麼就看不懂題目了?
旁邊的淺野奈小聲:「我也一樣。」
我:「?」
難不成小奈上課的時候彎腰撿筆了?
但聽淺野奈抱怨似乎不是這樣:「前幾天老師說要給我們見識一下外面學校的難度,出了不少難題,大家都在偷偷罵人呢。」
至於罵誰,當然是罵莫名其妙給大家上壓力的數學老師。
我:「……」
反正這一下給我拉回了現實,看了看黑板上的題,痛苦中又夾雜了一絲感動——這才是我該頭痛的問題啊,初中生最大的煩惱本該是各種考試,再不然就是沒能趕上喜歡的蛋糕店促銷或者苦惱看漫畫睡遲導致第二天遲到——那種和世界有關的事情怎麼看都不應該落到初中生的頭上。
「啪!」
黑板上傳來敲擊的聲音,老師嚴肅著一張臉收回戒尺:「再有兩周就要考試了,請同學們認真聽課。」
我立即正襟危坐,假裝剛才和隔壁座小聲說話的是別人。
旁邊淺野奈也是同款心虛的表情。
……總之現在還是要好好聽課,我可不想我轉來的第一個期末考試考砸了。
休息之余,自然也聽說了一些關於沢田綱吉一行人的事情,還不少。
據同學們所說,沢田綱吉他們又跑去露營,這回還帶上了新來的七個轉學生們,結果一群人在山裡遇上了棕熊,又在逃跑的路上碰到了懸崖,這才一個個住進了醫院,最慘的還是笹川了平,說是被流星砸中了。
「怎麼可能被流星砸中嘛!」還是有人發現了,在嚷嚷。
——「肯定是在山上遇到了滾石,了平那家伙故意說是流星呢!」
同學們嘻嘻哈哈,得出完全錯誤的結論。
我:……
不管是流星還是滾石,普通人碰上了,前者會把人燒得灰都不剩火化的流程都省了,後者雖然輕點但也會被砸得全身骨折,哪裡可能會簡單的重傷在醫院休養啊!
「廢柴綱就是廢柴綱,去露營也會受傷,幸好被好心人救回來了……哎,上回還說是修學旅行呢,結果也慘兮兮的。」
「還有上上回,廢柴綱還去參加什麼相撲大賽,請假了好久,他好像還贏了?」
「肯定是那種很小的比賽啦。」
同學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將沢田綱吉吐槽了個遍,也不知道此刻在醫院的他會不會噴嚏連天。盡管他被粉碎的骨頭因為火焰的緣故修復了,但□□上收到的重擊並沒有被消除,在戰鬥過去後免不了要去醫院躺著——這是我猜測的,畢竟我也不知道實際情況怎麼樣。
至於笹川了平被流星砸中這事,大家都一致覺得是他誇大了事實,唯一一個相信的只有笹川京子。
午休的時候,笹川京子憂心忡忡:「不知道哥哥在醫院怎麼樣了,真是的,都重傷了還叫嚷著想要出院……我實在是很擔心,還有綱君,唉。」
好在黑川花是個清醒的,拉著我偷偷搖頭:「京子真是太單純了,連她哥哥這麼明顯的謊言都相信,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對兄妹了。」
我看著她,心說十年後你還把自己整個人都搭在這對兄妹上了呢,現在吐槽已經晚啦。
有一陣風吹過,吹起我身邊昏昏欲睡的淺野奈的劉海,雪後初晴的冬季裡,校園內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之前發生過的無數日常一樣,學校的圍牆隔絕著外界那些詭譎紛爭。
我的研學報告在回來後又認真潤色了一遍才提交上去,就是不知道這份報告最終會落到哪裡,算了,不去想這種問題了。
我一邊慢慢踱步前進,一邊慢慢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並盛綜合醫院。
我回學校後並沒有碰見雲雀恭彌,一開始沒有給他發消息是想著嚇他一下,雖然也不覺得能嚇到他,不過在接待室和天台都沒有看見他之後,我覺得有些奇怪了,再一問草壁學長,才知道他在醫院休息。
可我記得他應該沒受什麼傷才對,怎麼就住院了。
我又急忙詢問是怎麼回事,草壁學長此時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我正疑惑他為什麼是這種表情,聽他慢吞吞的說道:「委員長他……只是有些感冒,別的沒什麼。」
我:「……啊,是嗎。」
感冒?
感冒? ?
我沉默了一會,想起來雲雀恭彌確實有這個「小癖好」,平時重傷什麼的不屑一顧,感冒打噴嚏就得在醫院修養,真是讓人感到相當無奈。
回到現在,我准備進去,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攸?」
一回頭發現是三浦春和笹川京子。
她們是來探望沢田綱吉等人的,帶了滿滿當當的慰問品,我總覺得那些慰問品可能到時候都進不了沢田綱吉的胃。
「小攸也是來看朋友的?」三浦春好奇地往我手邊的紙袋看了看。
我點點頭。
「正好,我們一起進去吧?」笹川京子露出一個微笑。
剛到沢田綱吉所在的樓層,吵鬧的聲音就源源不斷傳來,其中最明顯的就數藍波的的聲音,然後就是沢田綱吉本人悲痛的「不要」的哀嚎,緊接著就是叮呤哐啷一陣亂響,我原本還奇怪這樣吵鬧的聲音怎麼沒有被其他病人投訴,而後才發現這一層算是被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包了。
……也不愧是你們吧,可能百年前的彭格列初代和西蒙初代都沒想到他們的子孫以及守護者好不容易解除誤會後,是在醫院裡相聚的。
畢竟是同學,我還是去看了看沢田綱吉,一進病房,我大為震驚。
病房其實還算挺大,但在擠了三張病床,即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和笹川了平的病床之外,遍地還撒著藍波的玩具、靠近窗戶的位置我還發現藏在窗簾下的杠鈴和拳擊套,以及在笹川了平床前怎麼都擋不住的立式沙袋,因此空間大大縮小了。
——所以沙袋這東西是怎麼搬進病房的、醫生護士都不罵人的嗎?
笹川京子倒是見怪不怪的,無奈的說著「哥哥怎麼又偷偷練拳」就順手收拾了一下藍波的玩具。
我則扭頭看向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一臉尷尬,「入、入江同學怎麼也來了。」
我:「剛好來醫院,就順便來看一下沢田同學,看起來你們還挺精神的。」
沢田綱吉:「哈、哈哈……是嘛。」
聽剛才沢田綱吉的那聲哀嚎,中氣十足,估計很快就能出院了,我又看了兩眼,就點頭告辭。
沢田綱吉聽我這麼說,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還真的就是'看'一下啊!?」的吐槽,也難怪reborn能像讀心術一樣看懂沢田綱吉在想什麼。
房門一關,隔絕了裡面又喧鬧起來的聲音,我按照草壁學長給我的病房號來到裝潢不一樣的樓層,看起來似乎更高級一點。
雲雀恭彌果然,統治著整個並盛町啊,我不由感慨。
在樓層最深、最安靜的那間病房前停下,我輕輕的敲了敲門。
門內傳出模糊淡然的一聲「請進」。
我順勢推開門:「呦,下午好啊雲雀君,沒想到是我吧……等下,你在看什麼?」
「為什麼我的研學報告會在你那裡?」
「等等,別看了啊!」
天知道我都費勁巴拉地編了些什麼!就這麼讓他看見感覺很羞恥啊!
第69章
我也沒想到剛進入雲雀恭彌的病房就看見他正拿著幾頁紙在細看,我一開始沒有多想,只覺得他連住院都要看文件,實在是過於勤勉,就順勢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正巧看到紙張上令我熟悉無比的字跡——分明是我趕了兩天趕出來的報告。
我立馬就急了,想也不想的撲過去要拿回來。
誰知道雲雀恭彌一點也不配合,一抬手,直接將報告拿遠,放到我夠不到的位置。
可想而知, 我自然撲了個空, 連紙的邊緣都沒碰到, 我趴在他的病床邊緣,面無表情的握拳。
這時候他竟然還在笑,淺淺的勾起唇角。
「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不知道所有人的研學報告最後都要交到風紀委員會嗎?」
比起我現在的樣子, 他顯得相當的雲淡風輕又相當可惡。
我不知道啊!
再怎麼想也只能想到那算是學生會的責任,誰知道在並中是被風紀委員會包攬了。
我直起身體,又想趁他不注意奪回我的報告,但……不愧是黑手黨家族最·強·守·護·者,一下就察覺我的意圖,另一只空閑的手將我擋下,不輕不重的把我推回座位上,還一臉的「就這樣?」的表情。
也是,我這個戰五渣跟人搶什麼呢。
我:「……算了,看就看吧。」
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他嘲笑寫得有些差勁而已……本來我一個和黑手黨沒有什麼接觸的正常人能寫成這樣,我自覺還算可以了。
雲雀恭彌見我這樣, 挑了挑眉:「不想拿回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似乎還覺得挺好玩,可惡,是在耍我嗎。
「不想,你看就是了。」
雲雀恭彌好像覺得沒趣,把手裡的報告放在一邊,打了個哈欠:「我早就看完了,以你的水平,寫的還算可以了。」
早就看完了……我琢磨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又變了。明明一早就看完,還要在我來的時候擺個看的姿態,他果然是故意的。
但我沒想到還能從他口中聽到近乎誇贊的話,雖然說的只是「還算可以」。
「真的?」我立即緊盯著雲雀恭彌的眼睛,想從他眼中得到進一步確認,卻猝不及防在他眼裡看到我自己專注認真的倒影。
有那麼一瞬間,我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
好、好像是有些太近了。
我趕緊退回去,若無其事的偏過頭,轉移話題:「啊、說起來雲雀君怎麼忽然感冒了?」
一邊說,我一邊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雲雀恭彌神色如常,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他的眼尾上揚了一些,隱約帶笑的樣子。
「也許是露營著涼了。」雲雀恭彌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露營……我知道了,是在西蒙小島上的時候吧,日本這個時節露天過夜確實很要命,雲雀恭彌能只是小感冒也多虧他體質好,沒准還有主角團的加持。
「這樣啊……」我摩挲了一下剛才被我短暫遺忘的紙袋,從裡面拿出包裝好的盒子:「這個給你。」
雲雀恭彌:「?」
「是什麼?」
雖然是這樣問,他還是伸手接過,我回答:「是慰問品,放了一些點心。」
聞言,雲雀恭彌抬起眼。
「……是在店裡買的啦,形狀和味道肯定是最好的。」我說得頗具怨念。
不就是上回做的點心形狀不好,至於記這麼久嗎,下一次肯定……我想了想後來又嘗試做的幾次,決定以後還是去店裡買好了,專門的事還得交給專門的人做吧。
雲雀恭彌施施然打開盒子,捻起裡面一枚點心咬了一口,慢條斯理的咀嚼完才開口:「我還沒說什麼呢。」
可你的眼神都出賣你了,我托著下巴看他吃完,那張極為優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對食物的滿意,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明朗起來,但看到他臉上未能完全痊愈的傷痕,目光又凝滯住了。
我知道傷痕是怎麼來的,是繼承式上被西蒙的那位十代首領打的,雖然他後來找回了場子,可傷並沒有立即恢復,假如這時候有十年後那種神奇的治療道具……
「雲雀君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就算是小感冒不好好重視也會變成棘手的重病,所以對雲雀恭彌因為感冒就選擇住院這點盡管有些無奈,但我也能理解,此時看他吃完一枚點心就放到一邊,我便忍不住詢問。
雲雀恭彌:「感冒而已,差不多已經好了。」
他有些漫不經心的偏了偏頭,眼眸微垂:「你呢?今天來應該不只是為了送一盒點心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我本來想最後再拿出來,但被發現了就沒辦法了,我把紙袋裡最後一樣東西拿出來遞給他:「這是我在意大利買的,送給你。」
看起來和送其他人禮物一樣的流程,卻讓我的手心微微出了點汗。
雲雀恭彌從善如流接過去,看到裡面的東西發出「哇哦」的一聲。
我本來沒什麼感覺,卻被他這聲「哇哦」硬是弄出了一絲細微羞赧。
沒什麼的入江攸,雲雀恭彌這家伙就是故意發出這種聲音,不要被他帶偏了。
我努力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想雲雀君應該能用得到,所以就買了……你,你喜歡嗎?」我勉強維持住臉上波瀾不驚的表情,內心有些忐忑。
雲雀恭彌:「還行吧。」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直接說喜歡。
嘴上說著還行,但是我看見你嘴角的笑了哦風紀委員長。
我本來還想繃一繃臉,但是也跟著不由自主的放松了面部,或許露出和他相似的笑也不一定。我又覺得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在意大利遇到的一些有趣的、好玩,或者不那麼愉快的事都想和他說一遍。
媽媽經常去意大利,我覺得有趣的在她眼裡已經稀松平常,一些和黑手黨有關的又不能和爸爸還有淺野奈她們說,所以住在病房療養的風紀委員長真是再好不過的聽眾了。
可惜這個聽眾有一點不太合格的地方,就是全程表情過於平淡,手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本書,但好在我說的每句都有回應,所以我也樂得繼續說下去。
「……最後他們還放了煙花,原來意大利的煙花看起來和日本的也沒差多少,可惜我還沒看過並盛的煙花呢。」我感慨,腦海裡回憶起曾經淺野奈神神秘秘的讓我猜測某個日子,現在我可知道了,那是並盛町的煙火大會。
就像有的城市會為了改造單調的冬季舉辦冰雪節,並盛町則是為了迎接冬季,但這次因為發生了地震,所以煙火大會延後了一周,確認沒有余震並且再次准備好東西才舉行,重新舉辦的日子剛好是我在意大利的那段時間。
所以完美錯過。
不過,就算沒有錯過,我也不能安心的欣賞煙火吧,那時候沢田綱吉他們也在西蒙小島上奮鬥呢。
可能是我臉上的遺憾表露的太明顯,雲雀恭彌合上書本:「以後會有機會的。」
我一想,也是,反正還要在並盛待好幾年,煙花大會什麼的總是能看到的。
雲雀恭彌皺眉思考了一會,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說:「下一次煙火大會應該是在三月。」
他好整以暇的看我:「只要你不是又去研學,還能看得到。」
「也不總是要去研學啊,」我無語了一下,然後模仿著他先前的樣子挑了挑眉:「不過,原來雲雀君記得這種小事?」
雲雀恭彌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我模仿他的行為但沒說什麼,「維持煙火大會的秩序是風紀委員的責任。」
哦對,煙火大會上會有很多小攤販做生意呢。
說什麼維持秩序其實是為了去收保護費的吧?所以才會記得煙火大會的日子?
我調侃他:「保護費?」
「是活動經費。」雲雀恭彌不悅的糾正。
行吧,活動經費就活動經費,但其他人肯定都知道實際上是保護費吧。
我又想吐槽,卻又很想笑,看他似乎很驕傲自己在並盛町樹立的威嚴,於是很愉悅的開口: 「那,到時候雲雀君可以和我一起看嗎?」
話一出口,我看見雲雀恭彌准備重新打開書本的手一頓,灰藍色的眼瞳中劃過一絲淺淡的驚訝,說是驚訝似乎也不太對,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我有些不太能明白,而看到他微變的神情我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但……我並不想退縮,因為我確實想這麼問,也已經問出來了。
他會怎麼回答呢?
我一臉認真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期待。雲雀恭彌也在看我,只是這次因為距離,我沒能在他的眼中找到我的倒影,只覺得他的眼睛很亮,眼底像有流光。
過了一會,雲雀恭彌率先偏過腦袋,略長的側發微微擋住他的臉,「可以。」
「真的?你真的答應了?」我眼睛一亮。
雲雀恭彌忽然開口,「你很高興?」
我果斷點頭:「嗯,三月份很快就到,能看到煙火大會我很高興,但最高興的還是雲雀君能和我一起看。」說話的時候我還有點不好意思。
雲雀恭彌像是卡殼了一般,也沒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的碰了碰書本,卻遲遲沒有翻下一頁。
我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便起身告別,心裡還在高興雲雀恭彌答應我的邀約。
「我就先回去了,」我把椅子小心放到一邊,走到門口又回頭:「雲雀君明天會去學校嗎?」
「可能會。」雲雀恭彌又恢復先前的鎮定自若,低頭看著書。
我:「那我還能去接待室找你嗎?」
雲雀恭彌:「嗯。」
我內心發出一聲好耶,轉身開門,迎面驀地撞上在門口的人。
這人一臉尷尬的蹲在門邊,也不知道是剛來還是等了很久。
「這次我應該沒有打擾你們吧?」聽見開門的聲音,迪諾立馬起身,訕訕撓了撓頭發,緊接著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又驚恐地擺手:「我可沒有故意偷聽你們說話!我發誓!絕對沒有聽到什麼煙花……嗷!」
迪諾的話沒講完就被我身後飛來的東西砸中腦袋,痛得抱頭,被迫再次蹲下。
我滿眼同情,「迪諾先生,你還好吧?」
「不、不太好……」
「沒事,這裡是醫院,會很快給你治療的。」
「嗚——」
我看見迪諾抬起的臉上飆出蛋花般的淚,心裡感慨居然真的有人能哭得像漫畫一樣,我好心的彎腰詢問:「迪諾先生,需要我扶你去找醫生嗎?」
迪諾:「別、不用了,謝謝你,不用去找醫生,我、我很快就好。」
好吧,他本身也挺耐揍的,剛才的攻擊對於他來說應該確實不算什麼。
想到這我就從善如流站起來,衝他揮揮手走人,走了一段再回過頭,發現迪諾還在門口,正顫巍巍倚著牆起來,像個在風中搖曳的大號金蘑菇。
說錯了,那一下就算對迪諾來說還是有什麼的,看得出來雲雀恭彌下手真的挺重。
出了醫院,我看了看兩邊沒有人,才伸手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然後捂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要不是在大街上蹲下會像個障礙物,我就要蹲下找找有沒有地縫了,我捂著臉,感覺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冷靜,不能太激動了,要保持平常心。
我深吸一口冷空氣,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臉頰上的溫度慢慢降下來,又搓了搓臉,保持著平時的表情出發去和入江正一彙合——在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老師出的題之後,我立馬聯系了入江正一,理直氣壯的要求他幫我補課。
這會他應該已經到了我們約好的地方,我得趕緊過去才行。
沒有選擇在我家或者小正家裡還是因為一旦被爸爸媽媽知道我想要補習,肯定會誇張的立刻給我報班,到時候就不能禍害小正、不是,就沒有自由時間,而且我不懂的地方就一小部分,沒有必要去私塾。
才到了那裡,隔了老遠就聽到令我熟悉的大笑聲,再定睛一看,藍波扒拉著入江正一的腿在……狂笑。
我:。
所以藍波到底是怎麼這麼快從醫院出來又在人群之中精准找到入江正一的啊,小家伙速度比我還快,是發現醫院裡的玩具不好玩了跑出來的嗎。
我踟躕著在想要不要給小正發個下次再約的消息,入江正一像感覺到什麼,猛地抬頭,一發現是我到了,雙目立即迸發出強烈的求救信號。
嗯……並不是很想過去呢……
第70章
入江正一求救的目光像兩個探照燈,穿過人群直接鎖定我,我想如果我不過去,他肯定毫不顧忌的大喊我的名字,或者干脆帶著負重(藍波)衝我跑過來,那場面就不太好看了。被逼無奈,我只好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他。
走得近了,就更能聽清楚藍波在嚷嚷什麼,「哎嘿嘿嘿抓住你了小弟」「快跟藍波大人一起玩」「藍波大人是嘭嘭超人」之類,把入江正一當做貓爬架,試圖沿著大腿向上爬。
「啊啦啦, 又來一個人, 吶吶,你也是來當藍波大人小弟的嗎?」
藍波一臉好奇的看我,可能小孩子忘性大,他已經忘記我了, 但卻還記得入江正一,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命運。
「——一點也不想要這種命運,你都亂說些什麼啊,小攸你快想辦法讓藍波下來!」入江正一崩潰的喊。
好吧,確實要想辦法救他, 不然我的補習就沒辦法開始了。
我左右看了看藍波的身體,試圖找一個適合的著力點,我沒有抱過小孩子,有些擔心自己沒有找好位置,到時候把藍波弄哭了就將又是一場災難。我伸出的手懸停在半空,遲遲沒有行動,入江正一開始催促了:「小攸你快一點啦!」
「你再等等……」應該抱腰的位置就行了吧, 或者腋下……我暗自思忖,正要伸手過去。
「要玩抓人游戲嗎?」藍波睜著一雙清澈純真的眼睛,不知怎麼就把我伸手的行為定義成了玩游戲,原本在入江正一腰腹位置掛著的他,異常靈活的向上爬,在我們都來不及阻止的時候,藍波已經踩上入江正一的肩膀,抱住他的頭,「太好了!嘿嘿、你肯定抓不到我們!小弟快跑,不要被她抓住!」
「衝衝衝!」
藍波非常、非常的興奮。
我和入江正一互相看了一眼:「……」
「不、並沒有想和你玩這種游戲……藍波,你先下來,好不好?」入江正一表情僵硬,又不敢做太大的動彈,害怕藍波會摔下來。
「快跑啦,小弟!快點快點!」藍波還在興奮的叫著。
而我終於找准機會抓住他,准備將他從入江正一身上拔下來。
「你在干什麼?快跑啊!要被抓住了!」藍波見入江正一沒有動彈,急得差點跳起來,他真的當成一場游戲了,小孩子的勝負欲一旦上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疼疼疼、快松手!」入江正一齜牙咧嘴發出痛呼,我仔細一看,原來藍波緊緊揪著入江正一的頭發不肯下來。
所以現在場面變成我抓著藍波——藍波抓著小正——小正……小正無助的抱緊自己。
「哼!你們耍賴!不和你們玩了!」發現並沒有在進行自己以為的游戲,藍波終於生氣了,掙脫了我的手,從入江正一身上跳下來,朝我們做了一個鬼臉氣衝衝的跑開。
我和入江正一同時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藍波自己主動離開。
但我們只來得及交換一個慶幸的眼神,意外又發生了。
眾所周知,藍波很容易平地摔,一旦摔倒就像爆裝備一樣從頭發裡隨機掉出許多小玩意,其中,就包含了十年後火箭筒——
所以在看到入江正一驚慌的眼神後,我心中危機感大作,一回頭就看到朝我飛過來的黝黑洞口,但此時已經來不及躲避了,我只聽到入江正一喊了一聲「小攸」,眼前就炸開一片粉紅色的煙霧。
一個眩暈,我周圍的事物就完全變了。
我眨了眨眼睛,粉紅色煙霧褪去之後,我慢慢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周圍的事物。
翠綠色的草坪,被藤蔓纏繞的純白心形拱門,上面點綴各色鮮花,還有四處裝飾的氣球和彩帶。
非常經典的婚禮場面呢。
嗯?
婚禮? !
我急忙起身,仔細一看發現正在舉辦婚禮的草坪距離我有十幾米遠。事實上,我正坐在一座小別墅的二層露天陽台上,和那邊人來人往,格外熱鬧的草坪之間還隔著一條彎曲小徑。
這應該確實是一場婚禮。
十年後的我在一場婚禮……對面的別墅上觀看?
誒,不是,誰的婚禮?為什麼我要偷偷摸摸在這邊看?
我懵懂的四處尋找穿著婚紗新人,或者是寫著新人名字的橫幅立牌,但是都沒有,反而隔了老遠看到幾個曾見過的十年後面孔,因為他們幾個的特征都太明顯,以至於在人堆裡都能一眼看見。
比方說沢田綱吉,比方說獄寺隼人……
原來如此,是跟他們有關的人結婚。
「原來你躲在這裡——哇哦。」我身後落地窗被打開,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話說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
因為聲音有些熟悉,我連忙回過頭,果然看見了一身西裝的十年後雲雀恭彌。
「十年後火箭筒?」他挑眉問道。
我沉痛點頭。
雲雀恭彌輕輕笑了,一副「我就猜是這樣」的表情。
我不由感慨,十年後的他真的笑得更多了。
「雲雀君,那是婚禮吧?」我打量了周圍一圈,「應該還是黑手黨的,是誰結婚了?」
「可樂尼洛,拉爾·米爾其。」雲雀恭彌言簡意賅直接喊出兩個新人的名字。
哇。
不對,等會。
「他們居然長大成人了。」我有些驚奇。
雲雀恭彌勾起唇角:「這要多虧你。」
誒!跟我有關?
十年後的我這麼厲害?
那既然這樣為什麼會躲在這裡偷看而不是直接坐婚禮主位?我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雲雀恭彌臉上的笑容怪異了幾分:「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似乎注意到我和雲雀恭彌這邊的動靜,很快有幾個人走出草坪,站在小徑上往上看,我想如果不是正在二層,而是站在一群180cm+的大高個中,我肯定壓力很大,幸好,現在是我俯視他們。
所以十年這些人都吃了什麼,怎麼一下子能長這麼高啊!
「這是十年前的入江?這張臉真是一點都沒變過。」銀發綠眼的男人先開口。
「你的也一樣,獄寺同學。」我回到。
獄寺隼人:「……哼,牙尖嘴利。」
我有些驚訝,不愧是過了十年,連獄寺隼人這暴脾氣都沒有當場炸,放到十年前,早就舉著炸彈了。
「應該是藍波又在亂丟十年後火箭筒了,抱歉啊,入江。」沢田綱吉沉熟穩重的向我道歉,又去看我身邊的雲雀恭彌:「雲雀前輩,你們不下來嗎? 」
不得了,我竟然有朝一日能看見沢田綱吉喊雲雀恭彌去群聚。
說起來十年後的沢田綱吉也確實大變樣了,看不出來一點曾經的廢柴模樣。
我轉頭去看雲雀恭彌的反應,他果然一臉不爽:「不要,我討厭群聚。」
相當果斷的拒絕了呢。
這時候沢田綱吉身邊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忽然開口說話,「他們不願意去就不要勉強了,阿綱。」
「好吧。」沢田綱吉無不遺憾的搖頭,然後走人。
他們好像就是單純過來叫一下雲雀恭彌。
我驚訝的看了眼那個青年。
黑色禮帽,臉頰兩側卷曲的鬢發,最關鍵的是用這種訓導沢田綱吉的語氣……我很快就從記憶中檢索到相同特征的人,沒想到reborn也長大成人了,難不成也是我的功勞?
再說一次,十年後的我可真厲害……然後我手臂一緊,就被雲雀恭彌拉進室內。
「走了。」
「?」這是要做什麼?不讓我繼續看婚禮嗎?
我茫然的被他拉到室內客廳的沙發上,但他沒有就此把我的手放開,而是抬起來,看到上面戴的戒指,他停頓了一下,「你還是用了這枚戒指? 」
雲雀恭彌的力道並不重,但是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一下子緊了緊我的手腕,雖然並不疼,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也不算用……雲雀君,這枚戒指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明明媽媽還有艾麗婭都認為它是安全的,為什麼雲雀恭彌要那樣說呢?
我看向十年後雲雀恭彌那張棱角分明了許多的臉,然後微妙的看到他臉上劃過一絲尷尬。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沒有。」
「但——」他話音一轉:「確實有個小小的副作用。」
我:「?」
戒指……還有副作用?
雲雀恭彌松開了我的手腕,「意志不堅定,或者過於衝動的時候……會被指環操控,趁虛而入。」
我:「……聽起來有點可怕。」這種副作用不能叫小了吧?
雲雀恭彌挑眉:「現在才覺得可怕?你得慶幸自己一直保持理智。」
「是是、」我胡亂點頭,面對比此刻我年長十歲的雲雀恭彌也絲毫不虛,只稍微有些不適應,畢竟現在見到的雲雀恭彌也太過游刃有余了。
好不容易有機會到十年後,我想起來另一枚銀色的戒指,這同樣也困擾了我一段時間:「對了,那枚銀戒指呢?當時給我是想讓我帶到十年後的我手上吧?為什麼要這樣做?」
「想知道為什麼?」雲雀恭彌從容不迫的向後一靠,臉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起來,同時,我也看到他手上相同款式的銀色戒指,之前明明沒有看見過。
等等、我覺得他好像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了。
「未婚妻不小心弄掉戒指,不應該送回她身邊嗎?」
? ? ?
我目瞪口呆。不,倒不是驚訝未來我和他的關系,而是驚訝雲雀恭彌會這麼坦蕩的承認並且告訴我。
「更何況,戒指裡面藏了定位裝置,方便我找到人——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是你,十年後的你這麼要求的,當然,我這枚裡也有同樣的裝置。」雲雀恭彌神情愉悅的拋出更讓我吃驚的話。
我竟然還短暫的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種技術以未來的科技水平也不是沒有辦法做到,緊接著內心升騰起一個巨大的問號——不是,十年後的我……到底在玩什麼奇怪的play ? ?追逃游戲?不是說十年後我在四處游蕩沒人知道下落嗎?
哦,也對,把定位戒指丟了的話確實會沒人知道。
——雲雀恭彌你居然也這麼配合的跟著一起啊。
不知道該擺出害羞的表情還是該過於震驚十年後的花樣,我呆滯間,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十年前。
感覺到入江正一的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下意識的拍掉,對面應聲響起痛呼。
沒有理會小正惱怒的「你太用力了吧」的抱怨,我一臉復雜:「小正,你說人長大之後是不是都會變成奇怪的大人?」
「?」
入江正一停了一下,試探的碰了碰我的額頭:「你生病了?」
我再次拍掉他的手,然後嘆氣:「小正,你不懂。」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吸氣:「小攸,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第71章
回應入江正一這句話的是我在桌下用力踩了他一腳, 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面不改色的把腳收回來。
轉頭四處看了看:「藍波呢?」
入江正一雙手握拳,看得出來要不是擔心會丟人就要縮到桌子底下捂腳:「早就走了……小攸,很痛哎,你下手,不是,下腳不能輕一點嗎。」
不能。
當然,我承認那一腳裡有那麼一點惱羞成怒的原因在……不過就沒必要讓入江正一知道了。
總之,小插曲是結束了,今天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學習……嗯,學習。我盡力把在十年後聽到的那些話暫時隔離,摸了摸耳朵,感覺沒那麼燙之後,悄無聲息的松了一口氣。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傳來兩下震動。
我看了眼入江正一,他還小聲碎碎念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就拿起手機看了看。
是切爾貝羅發來的, 說我需要的東西已經全部安排好,只等我擇日前去基地使用。
我默不作聲收起手機,然後提醒入江正一。
「說好你今天要給我補課的。」
「……算了,」入江正一小聲嘟囔, 揉了揉略有些凌亂的頭發,推推眼鏡,神情一本正經:「那我們開始吧……」
他低頭看了看我帶出來的習題,眨了眨眼睛,「誒,這不是我們學校的題目嗎?」
好極了,算我找對了人, 我立即催促他快些給我分析解題思路。
我和入江正一是坐在一間咖啡廳裡的,當然說是咖啡廳也不算完全正確,因為這裡還提供給小孩子喝的果汁或者牛奶,還有冰激凌一類的小甜品,平時也算挺熱鬧
我們鄰桌還坐著幾個大人,在入江正一開始講題目之前,我還能聽到他們小聲的討論「誒那個女孩怎麼忽然變小了?」「肯定是你看錯啦」「他們是來約會的嗎好可愛」,到後來變成「……是約會吧?誒?怎麼開始講題了?」「……他們在講的是天書嗎?」
到最後這些大人默默收起閑聊姿態,開始坐立不安的——繼續玩手機。
從他們偶爾小心瞥過來的一眼中,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其中「現在的小孩子真努力、不像我們……唉」的意味,還依舊在玩手機,躺平的很徹底。
然後我就被入江正一用筆頭戳了戳腦袋示意認真聽。
聽著呢聽著呢,就偶爾分心一下。我不滿的看了眼入江正一,接著他的思路在作答紙上繼續書寫。
邊寫邊問:「小正,是這樣做的對不對……」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在許多學生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學期就即將結束,期末考試像追在學生後面的猛獸,已經近到被啃咬後背,學校裡一片陰雲密布,哀聲連天,有些心機深重的一邊哀叫一邊偷偷摸摸躲到學校圖書室發奮學習,准備考完試驚艷全部人。
當然,這種行為是被大家強烈譴責的。
打一頓是不可能,只會被大家逼問著交出學習材料的購買地址,書店老板喜迎業績+N 。
而我在讓入江正一幫我補習了一段時間之後,倒是不用臨時抱佛腳一樣學習,但也並不是說比別人清閑許多,因為我還得補研學時候落下的作業。
一想到那些作業,我上學的步伐都沉重了許多,一下一下踩著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小攸!」我聽見淺野奈的聲音從側方傳來,抬起頭看過去,果然是她。
因為家的位置還有晨起習慣不一樣,我和淺野奈很少在上學路上碰見過,畢竟一般情況下我到班級的時間還算早。
「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你,你這是……又因為看漫畫睡遲了?」淺野奈笑著調侃我。
我:「……」我因為漫畫才睡遲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小奈對我肯定有什麼天大的誤解。
「這次不是啦。」我努力糾正,「前兩天老師不是說讓我把作業補完嗎,再加上本來的作業,昨天晚上不小心就熬了夜……」
而且更重要的是,冬季的早晨本來就很難讓人早起,現在走在路上我還是非常懷念我心愛的被窩。
我不由將臉又往圍巾裡埋了埋,然後搓搓手,奧莉姐姐送的手套一早就戴上了,柔軟又溫暖,我在回國後和奧莉姐姐也有幾次聯系,但因為時差還有忙於工作學習,所以也就慢慢減少了。
同樣沉寂下來的還有漫畫書,仿佛進入了冬眠狀態,在我回國之後沒有更新過一次。
沒有標注完結所以應該還有後續……但這畢竟不是真正的漫畫,所以我把漫畫書也放進書包,以便更新的時候能及時看到。
「原來是這樣,」淺野奈聽完一臉同情:「也對,積攢了那麼多天的量呢,當時我都沒注意,原來老師布置了這麼多作業啊。」
我停頓住,不舍得從圍巾裡出來,就抬起死魚眼看她:「但你還是把作業送到我家了。」
「……這個,我可以解釋的,」淺野奈吸了一口冷氣,趕緊說:「是老師要求的,說作業堆放在課桌上太不雅觀才讓我送到你家裡的。」
「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她又一次強調。
既然淺野奈都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她了。
天氣預報說早晨可能會下雨,我和淺野奈都不想走到半路被雨淋濕,就加快了腳步,路邊同樣穿著校服的同學也在努力往學校的方向趕去,在一片抓緊時間的人群中,有個慢吞吞的身影就格外醒目,我分神去看了一眼。
佝僂著身體,毛發凌亂的像是刺蝟,臉側貼著兩只嶄新的創口貼。
啊,是那個和沢田綱吉旗鼓相當的廢柴。
此時距離他和沢田綱吉打架事件已過去了一周有余,他們一行人出院的出院,痊愈的痊愈,一點看不出來之前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模樣,唯有幾個傷重的還纏繞著繃帶,而像山本武之流,早就已經活蹦亂跳的參加社團活動了,當然,到了現在,各個社團也暫停活動,讓大家安心准備考試。
眼前的古裡炎真看上去像是一大早又被小混混堵在角落裡欺負,好不容易到了校門口,又被在校門口巡邏的鈴木艾蒂海德逮住訓斥。
真不愧是和沢田綱吉同病相憐的異父異母親兄弟。
「……明天你老老實實跟我一起上學!」
古裡炎真眼皮更耷拉下來了,「……不好吧,艾德你都是提前兩個小時出門……」
「就是因為你不自律才會這樣的。」鈴木艾蒂海德訓斥完古裡炎真,凌厲冷酷的眼神一掃周圍,其他圍觀群眾立即作鳥獸散狀。
淺野奈往我身後瑟縮了一下:「……怎麼感覺這個轉學生比風紀委員會還要可怕?」
我看了看門口:「可能因為這幾天風紀委員們沒有站崗?」
「說的也是……奇怪,風紀委員都去哪了,好幾天沒有看見他們了。」淺野奈左看右看,驀地像明白了什麼,壓低了聲音:「不會是被這個——」
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小奈的想像力也挺豐富,她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說:「不是啦,是雲雀君、咳,風紀委員長帶著他們去黑曜中學整頓風紀了,已經有三天了哦。」
淺野奈發出一聲驚嘆,隨後語氣變得曖昧起來:「哇……不過小攸你在我面前不用掩飾的,該怎麼叫委員長就怎麼叫哦。」
我:「……我沒在掩飾,好啦,快進去吧,早上會有一個小測驗,得抓緊去復習。」
我忍不住拽著淺野奈的手踏進校門,不願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對哦,差點忘記了!」淺野奈立即緊張起來,甚至小跑起來越過我跑到前方去了。
路過鈴木艾蒂海德身邊時候,我看見她微微側了臉,冷淡的視線從我身上掠過。
我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基於禮貌還是衝她點點頭,又趕緊追上淺野奈的步伐。
考試如期而至。
當天淺野奈緊張的不行,但很快,考完之後,淺野奈又變成一副看淡生死的平靜,別說是她,班級裡,包括學校裡很多學生都是這種如死水一般的平靜,非常的超脫。不過這種平靜也沒一會就被打破了,因為即將迎來一個寒假嘛,快到放假的時候,大家都快樂起來,哪怕前面剛經過一個痛苦的考試。
風紀委員們也在這時候完成遠征回來。
——遠征是大家私下裡的叫法,畢竟,真的沒見過一個學校的風紀委員會去幫另一個學校管理風紀,那真的不是去挑釁的嗎?
看風紀委員們的表情似乎戰果還不錯、不是,效果還不錯。
也不知道遙遠的黑曜中學這幾天都經歷了什麼,那裡的不良少年大概會老實很久了。
但是雲雀恭彌的臉色可不像是滿意的樣子,一問才知道他想要約架的六道骸並不在黑耀樂園,也不在學校,可能是還在養傷,也可能是處理什麼事情。
「……你又在寫什麼?」雲雀恭彌轉過臉問。
我低頭看了下,回答:「學習計劃表。」
雲雀恭彌:「?」
他皺了皺眉毛,眼神裡流露出一種不解。
像是在問都要放假了為什麼還要做學習計劃表。
我一本正經的點頭:「就是學習計劃表。」
雲雀恭彌沒有探究的意思,興趣缺缺的又轉過頭繼續看他的書,但又很神奇的在我寫完計劃表的最後一個字之後,合上書本,撈起搭在沙發背上的深灰色圍巾:「走了。」
即使快要放假,敬業愛崗的風紀委員長還要每天按時巡邏並盛中學和並盛町。我估計他應該是全年無休,新年第一天都要待在學校的那種,所以到時候我得想辦法把他騙,不是,約出來……在新年的時候就應該見想見的人嘛!
我側身將放在一邊的書包拿過來,剛要把東西放進去,就發現我合上的用來做計劃表的筆記本上多了一只深藍色的小禮盒。
我:「?」
我抬起頭看室內唯一有可能放這個東西的人,「雲雀君?這是……」
雲雀恭彌沒看我,若無其事的徑直走向門口,「不想要就放在桌上。」
既然都這麼說了,我肯定要收下了。
我心情瞬間好得不可思議,三兩下收好東西跟上雲雀恭彌,「謝謝雲雀君,我很喜歡。」
雲雀恭彌側過的臉上有一點不滿:「沒看到裡面的東西就說很喜歡?」
我理所當然的點頭:「喜歡。」
雲雀恭彌又不說話了。
等到走出校門,雲雀恭彌才又開口:「你的計劃表上面,為什麼會出現火焰兩個字?」
我「咦」了一聲,「雲雀君看到了?」
他不是在看書嗎,原來還是偷看了一點啊。
雲雀恭彌頓了一下,語氣淡然,「不小心看到的,我對你的計劃可沒有興趣。」
行,沒興趣。
我也用同樣淡然的語氣回答:「哦,那你可能看到的是調整火焰大小這行字吧。」
雲雀恭彌的眼神立刻看過來了,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我才慢慢補充:「——制作可樂餅的火焰,火焰太大導致油溫升高會把可樂餅炸焦的,雲雀君?你怎麼了?」
雲雀恭彌又移開視線:「沒什麼。」
不得不說,雲雀恭彌還是挺敏銳的,只是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我剛才說的當然不是寫在我學習計劃表上的東西,烹飪這方面我不太擅長,制作一些不算難吃的點心蛋糕就已經是極限了,而可樂餅這種動用油鍋的食物我一向望而遠之,更不會特意去學習,不過,要是雲雀恭彌喜歡可樂餅那倒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於是我直接問:「雲雀君喜歡吃可樂餅嗎?」
雲雀恭彌目不斜視:「不算討厭。」
那就是還算喜歡?我琢磨了一下,放假的時間裡應該有機會嘗試一下,不行的話直接買現成的投喂也一樣。
天氣逐漸寒冷,路上的行人相較以往更少了一些,開著中華包子小攤的老板卻很積極的還在路邊,熱氣騰騰的包子吸引了一眾寒風中的路人,但在雲雀恭彌靠近的時候,這些路人就拿了自己的包子頭也不敢回的走了。
挺好的,自帶驅散功能的風紀委員長,在中心街一站,效果拔群,都不需要擠到人堆裡了。
我上前問老板要了兩個包子,將其中一只遞給他。
雲雀恭彌接過去就啃了一口,竟然也不怕燙,腮幫子因為咀嚼一鼓一鼓的,怪可愛的。
我:「好吃嗎?」
雲雀恭彌簡短的應道:「嗯。」
攤位後面的老板忽然發出感嘆:「……哎呀,關系真好,真是太好了,雲雀君。」
語氣聽起來像是個欣慰自家孩子終於交到朋友的長輩。
是不是長輩不知道,反正雲雀恭彌是立即很不爽的瞪了過去。
我有些意外:「老板,你和雲雀君認識?」
「差不多吧,」帶著墨鏡的老板點點頭,沒有在意旁邊雲雀恭彌散發的冷氣,好脾氣的笑了笑:「不過說多了他可要生氣了。」
我一臉驚奇,接著被雲雀恭彌拉著手臂拽走。
扭頭看過去,老板還淡定的衝我揮手。
也是個厲害的人,不像其他的攤主看見雲雀恭彌就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雙手捧上錢包。
雲雀恭彌拉我的力道並不算大,沒一會他松開手,像沒事人一樣,這一點倒是有一些和十年後的他靠攏了。
我試探的問:「雲雀君,那個老板和你——」
雲雀恭彌皺了皺眉,不太情願地吐出幾個字:「遠房親戚。」
神奇,雲雀恭彌竟然也有親戚這種存在。
可能我的表情太過明顯,雲雀恭彌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不滿的看過來。
我立刻收斂住,緊了緊圍巾,「嗯,我要從這邊走了,雲雀君再見。」因為有些冷,我只小幅度的揮揮手。
雲雀恭彌哼了一聲,眼睛往我頭發上瞟了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向他的巡邏路線。
他動作幅度有些大,以至於脖頸上那條深灰色的圍巾被帶得揚起一角,正好是繡著藍色圖案的那一塊角落,摻雜了金線的藍色圖案閃著微光。
我記得那個圖案,是繡的一只可愛的簡筆畫小鳥,據奧莉姐姐說是繡的他們意大利人很喜歡的一種麻雀,雖然一點也看不出來,畢竟簡化的鳥類都長的差不多。我摸摸自己的頭發,上面別了一只嶄新的金屬發卡,也是類似的鳥類形狀,線條柔美生動,像下一秒就能振翅飛翔。
而發卡上屬於眼睛的位置鑲嵌了一顆寶石,呈現一種略深的綠色。
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顏色,因為那和我的眼睛顏色像極了。
第72章
前面已經看不見雲雀恭彌的影子,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轉身向另一個與我家相反的方向。
周圍的景色逐漸陌生,因為上次來到這裡還是沢田綱吉與瓦利安展開指環戰的時候。
切爾貝羅的基地一向隱蔽,行事也很小心,之前的那座獨棟別墅已經被她們廢棄,成為一個空置的據點,僅用來作為前往真正基地的中轉站,至於具體的技術我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沒有一會就從那間別墅來到一處地下。
和在意大利的切爾貝羅基地布置沒什麼兩樣。
但這個距離應該也沒有離開並盛町的範圍, 所以……這些黑手黨在並盛町底下開了多少個洞?我想到某個建基地狂魔, 這位做的更是一絕, 說不准路邊的一個郵筒都是他的秘密基地。
前來接我的切爾貝羅將我帶到一間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房間外,門口鑲嵌了指紋鎖。
「監管者大人,這裡就是為您打造的訓練室,您的指紋也錄入完畢,可以隨時進入。」
我在切爾貝羅的引導下,嘗試著伸出食指,識別到我指紋的電子鎖發出嘀的一聲,屏幕上出現了綠色可通行的指示,面前的門隨之打開。
房間內的布置一覽無余, 切爾貝羅們安排的很周到,不如說太周到了,有些儀器甚至我都叫不出名字。
站在監測儀器前的切爾貝羅衝我躬了躬身。
我:「……」怎麼監測的東西都安排上了。
尤其在我聽到裡面一些針對幻術師訓練的儀器和課程還是向瓦利安的瑪蒙秘密購買的時候,臉上的復雜情緒已經抑制不住了。
為什麼瑪蒙現在就弄出來這種儀器?是為了賺錢吧,他真的好努力……不如說努力過頭了吧,這種幻術師訓練的東西不該作為珍藏的秘籍一類傳承給弟子的嗎,竟然就這樣公開販賣。
「辛苦你們了, 謝謝。」我真誠的對切爾貝羅說,她們弄過來這些東西一定不容易,瑪蒙也絕對會獅子大開口,也不知道他們花費了多大的代價。要不是她們說這些儀器是為了培養機構內的幻術師而一同采買的,我就要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私房錢給她們了。
「這是我等的職責,您無需言謝。」切爾貝羅彎了彎嘴角,似乎比我還期待:「您要現在試用一下嗎?」
我:「……我只是來看一看。」
單純是看到短信而有些好奇切爾貝羅都弄了什麼,才來看看,也確實被震驚到了。
我原本只是以為切爾貝羅只會布置一點能夠測試指環火焰大小的裝置,再來准備一個空曠的房間,因為幻術師的訓練就和戰鬥一樣,不需要過多的道具……看如今這間房間,也確實沒有太多道具,就是實在有些超出我的預料了。
但轉念一想,我又改了口:「……算了,既然來了就開始吧。」
來都來了,就不拖著選什麼日子來訓練了。
反正計劃表也已經做好了,不如今天就開始實行,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畢竟……切爾貝羅弄出的訓練室完全我的預料之外。
直到臨近黃昏,我才從切爾貝羅的基地裡出來,滿身疲憊。
雖然沒有受什麼傷,但是精神上的累是難免的,感覺像被裝進開了最大馬力的滾筒洗衣機裡洗了十個小時,再被甩干了十個小時,最後被掛到十幾米高的樹上風干。
不行,一回想起來我覺得有點想吐。
忍住。
我按了按額頭,努力將那種感覺從腦子裡甩去,不敢想像如果再加上體能訓練我會累到什麼程度,所以說買了瑪蒙課程的都是什麼狠人,竟然也不給差評……哦對,應該也沒人敢給差評,會被暗殺的吧。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腦中在計劃表上打了個勾,我停了一會,決定還是不修改計劃,現這樣剛好是我能夠承受的範圍,再重一點我可能就做不到直著回家了。
減輕也不是不行,但是有種莫名的緊迫感在催促我盡快掌握基礎能力,所以,還是稍微遵從一下內心的感覺吧。
好在之後是寒假,我只需要應對訓練就可以,不用分心到學習上,等到開學,訓練再適當減少一些……我慢慢盤算著之後的計劃,耳邊忽然傳來欣慰的聲音。
「很努力嘛,小攸,真不愧是年輕人。」
我應聲看過去,白發的青年在路邊端著拉面碗,咽下一口拉面之後又說道:「很棒喔。」
語氣是十足的誇贊。
我:「……是您啊。」也不知道那聲很棒是說拉面還是說我。
「對,是我哦,」川平先生欣然點頭,有些不著調的:「訓練辛苦啦,怎麼樣,是不是餓了?小攸要不要也來一份拉面?很好吃的哦,我特別推薦這家的海鮮拉面,唔、豚骨香辣拉面也不錯呢,不過對於小孩子還是刺激了一點……」
我看了眼他手裡拉面碗上「樂樂軒」三個大字,一邊想著這家店原來十年前就有,一邊果斷回絕:「不用了。」
不管是海鮮拉面還是什麼香辣拉面,都不是現在的重點,重點是他怎麼知道我去訓練了?我明明連媽媽都沒有告訴。
「為什麼會知道……」川平先生歪了歪頭,我偷偷在心裡吐槽他一把年紀了還賣萌,但又不得不說以他這個外形確實能賣得了,假如不知道他其實年齡大的能做爺爺,應該確實會吸引很多女性。
「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啊。」
我:「……」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就、就算是與血緣關系,這種話也太可怕了吧,媽媽救命!
「哈哈哈、開個玩笑。」川平先生擺擺手,但因為他還拿著筷子,這動作看來偶有些滑稽。
「……這一點也不好笑。」我幽幽開口。
「總之,你不需要明白我是怎麼知道的,」川平先生的神色依舊輕松自在,「小攸,你想學習更多術式嗎?」
「誒?」我眨了眨眼睛:「更多的……術式?那是什麼。」
川平先生一下子來勁了,有些興致勃勃的揮了揮筷子:「就像這樣——」
隨著他揮動的姿勢,整個人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不留半點氣息,別說影子,就連我剛才還能一直聞問到的拉面香氣都消失得一干二淨,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如同被徹底抹除了存在。
我睜大了雙眼,「川平先生?」
沒有絲毫回應,我伸出手試探的往前,只摸到一片空氣。
真的消失了? !這是怎麼做到的?如果只是幻術我也多少能察覺到一點,至少能夠感覺到他的消失是因為使用了幻術,但實際卻並不是,我四號感覺不到任何一樣,他就在我眼前憑空消失。
不是幻術的話,這又是什麼神奇的能力?
周圍的人……我連忙分心去看周圍人的反應,擔心街上突然出現大變活人會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結果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條街上就空無一人,安靜的只有風的聲音。
難道這也是川平先生的能力嗎?
「——怎麼樣?」
沒過一會,川平先生的聲音忽然從側方傳來,我一扭頭,他的身形緩緩出現,仍舊捧著他的拉面碗。看起來氣定神閑、雲淡風輕。
我:「……很厲害。」
而且……確實是我想學習的術法,能夠完全隱藏自己,比起鬥篷安全多了。
「那想學嗎?」川平大叔笑眯眯的問。
我點點頭:「想。但是,我可以學嗎?」就算學了,我能做到和川平先生一樣的效果嗎?
川平先生按了按我的頭,聲音平緩:「當然可以,而且不止這一種,我還會教你更多。」
他說的話讓我感到了一絲疑惑:「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教我這些術式?」
「因為……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川平大叔說,他眼鏡下的那雙葡萄紫的眼睛有些發暗,看起來深沉晦澀。
「時間不多了?」我似乎找到了那種緊迫感的來源,極有可能和川平先生說的是同一個。
「好了好了,之後再說吧,小攸先好好努力學。」川平先生忽然掉轉話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呢再去換一碗拉面——」
我:「……」
您是有多愛吃拉面啊。
他對拉面的喜愛也同樣超出了我的想像了……不,漫畫裡就能看出來端倪了,我想起每次十年後的一平出現就總說「川平大叔的拉面要糊了」,先不說他十年後吃的拉面是不是都很可悲的糊了,主要是……總吃糊的拉面還一直點那家的拉面吃,他真的超愛啊。
川平先生拍完我肩膀之後,轉身離去,也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這條街上的聲音似乎回來了。路邊的行人也多起來,或者說就好像一直都有行人,只是因為我和川平先生談話的時候,暫時和外界隔絕,現在無形的阻隔消失,周圍的行人如一開始感覺不到有人消失一樣,也察覺不到我重新出現在街上。
這也是我以後會在川平先生那裡學到的術式嗎。
我若有所思。
今天本來是爸爸媽媽預備慶祝的一天,一是慶祝我考試順利結束還拿了個好名次,二是慶祝爸爸的工作圓滿完成,獎金翻倍,所以爸爸提前在附近的餐廳預定了晚餐,還邀請了我的叔叔一家一起。
所以現在到家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在臥室的穿衣鏡前更換衣服。
「……我覺得這件更適合你哦,唔……再加個漂亮的領帶,哎呀,小攸你回來了?」
爸爸媽媽臥室的門是敞開的,所以我輕易就看見媽媽正拿著一條酒紅色的領帶往爸爸身上比劃,發現我站在門口,媽媽側過臉了一眼,將領帶塞到爸爸的手裡,走過來,「小攸,怎麼了?」
我拉著媽媽的手,先偷偷看了眼正在對比領帶顏色的爸爸,然後把她帶到一邊,確認爸爸聽不見我的聲音之後,才很小聲的開口:「媽媽,那個川平先生,嗯……外、外祖父,說要教我術式哎。」
媽媽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竭力若無其事的:「是嗎,小攸能多學一點本事也很不錯啊。」
我看著媽媽,她終於又嘆了口氣:「……小攸,如果你真的確定走上那條路的話,能夠多學一些就盡量學吧。」
我此時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媽媽,走上什麼路?」
媽媽輕輕撫摸我的臉,「和你的……外祖父一樣的路。」
和外祖父一樣的路……
在各個地方居無定所四處流浪最終走上熱愛吃拉面的一條路……嗎?
我臉上微妙的露出一點嫌棄,但很快又收了起來,因為我知道肯定不止那樣。
還有更深層次的、媽媽隱瞞得最深的東西。
我看著媽媽好一會,「媽媽,當初我們搬家,是不是就和外祖父有關?」
媽媽凝滯住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剛回來並盛町的那天,媽媽就說了,'如果不是爸爸的原因,我們也不會搬去東京'——我想了很久,怎麼也不覺得是我的爸爸的關系,所以知道川平先生和我的關系之後,我就在想,」我抬頭看媽媽:「問題就出在他的身上了。」
我仔細想過了,六歲時候的記憶對我來說相當於沒有,這是很不正常的,畢竟有記憶以來的事物我都能記得很清楚,唯獨六歲之前的記憶模糊不清,這就像一個分界線:
六歲的時候媽媽曾對著電話怒罵;同樣也是六歲那年,忽然搬到東京,搬完家媽媽還出了很久的差,而爸爸說的我幼年時夢見面具男的噩夢也是在六歲時候發生的。
「媽媽,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和外祖父見過了,是嗎?」我一臉認真的看著媽媽,「那個時候他就想讓我做和他一樣的事了嗎?」
在世界各地找出適合犧牲的人——
我想在媽媽看來,這是會被人唾棄、不解、謾罵乃至於被無止盡的追殺,以至於在川平先生剛接觸我的時候就急忙將我帶離並盛町。誰說不是呢,隨意讓人奉獻生命,哪怕是為了整個世界能正常運轉,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更何況我從和川平先生寥寥數次的見面中,隱約能感覺出他不會對那些被犧牲的人說出真相,所以更不會有人願意莫名其妙的死去。
媽媽滿臉愧疚:「抱歉,小攸。」
我:「……還真的是這樣啊。」
其實認真想的話,我內心對於這種事並沒有太大的波瀾,也不算很排斥。
只是有個問題。
川平先生,我的外祖父,在很早之前就想著讓一個才六歲的幼童為他打工了嗎?
這未免過於鬼畜了吧。
「我那個時候,答應他了?」我問。
媽媽再一次嘆氣:「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
我想了想六歲左右的自己,合理猜測:「用的棒棒糖吧?」
那可是對小屁孩寶具。
第73章
當時的情況,媽媽只知道大致發生了什麼,而我沒有那時候的記憶,所以川平先生對一個六歲的幼童說了什麼,現在除了他自己,也沒有人知道。
但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媽媽說當六歲的我一回到家就興奮的和她說自己可以拯救世界的時候,嚇得差點把一顆寶石磨平——她當時正在打磨一顆剛從意大利運來的橙色寶石,對,就是現在迪諾手上那顆,那顆寶石也可以說得上是多災多難了。
結合來看, 川平先生應該是用了棒棒糖和「拯救世界」這樣讓小孩聽不懂卻又迷之向往的說法哄騙了年僅六歲的我, 讓我自願成為他的後繼人。
「雖然小孩子的承諾應該不算數,但是那個人……父親他應該是認真的。」媽媽神色莫名惆悵:「所以,後來我和他商談之後,才將時間延緩到現在,至少在你能夠獨立思考之前,不要再和你接觸。」
所以才搬家了啊。
我默默點頭,然後心裡吐槽,媽媽,你確定那時候是和川平先生「商談」?我記得應該是「痛罵」啊, 可能人在回憶裡都會給自己的行為做一個美化吧。
「小攸,」媽媽輕輕摸我的頭,把我額頭上一縷凌亂的劉海撥回原位:「不論你現在做什麼決定,媽媽都不會干涉你,只是你需要自己考慮清楚。」
我點點頭,但是依舊有個問題縈繞在心間,媽媽並不是那種膽小的人,為什麼在這個事情上卻表現出了恐懼?
只是看媽媽現在的表情,我實在不好把這個問題問出口,這時候,爸爸從房間裡出來,向我們展示他的最新搭配。
「怎麼樣?」他手裡搭著一件厚實的灰色大衣,大衣的上面還有一條圍巾,就這麼擺了個poss 。
比起略有些沉重的我和媽媽間的氣氛,爸爸那邊散發出一種天真無邪的氣息。
「……很好哦,親愛的,」媽媽立刻拋下我,走到爸爸身邊,毫不猶豫的誇贊。
「很適合爸爸哦。」我也跟著跑過去。
「嘿嘿、」爸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整了整脖頸上的領帶,「對了,小攸剛才急急忙忙的,是怎麼了?」
我和媽媽表情同時一僵,非常有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
媽媽率先開口:「是小攸想要給你個驚喜呢,不過是什麼我就要替她暫時保密了。」
我:「?!」媽媽怎麼憑空往人頭上蓋驚喜?我什麼都沒准備啊,但看爸爸一臉驚訝期待的表情,我又不好說沒准備,只好硬著頭皮:「嗯。」
爸爸果然更開心了,笑著猜測會是什麼,忽然他目光一滯,「咦」了一聲:「小攸戴的發卡好像之前沒見過,是新買的嗎?」
我搖頭:「是朋友送的哦。」
爸爸聽完直點頭,然後猛地停住,像是什麼雷達啟動了一樣,小心翼翼帶著點期盼的說:「……女孩子送的?」
我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擔心如果說出來會不會當場讓他獲得一個只有驚沒有喜的驚喜,但……爸爸應該不至於那麼脆弱吧?我老實回答:「是男生。」
爸爸:「……」
他臉上期盼破碎的表情讓我立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媽媽,媽媽無奈的笑了笑,拍了一下爸爸的肩膀:「好了,親愛的,小攸也有自己的交友圈嘛,時間要到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餐廳——小攸快去換衣服,我們在樓下等你哦。」
我連忙點頭回房間,門關上的一瞬間還能聽見爸爸迷茫惆悵的聲音:「琉繪裡,小攸不會已經交男朋友了吧?」
緊接著聽到一聲清脆的「啪」,媽媽溫和的聲音響起來:「不要多想。」
我:「……」
算了,換衣服吧。
之後又恢復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當然,那也只是相對於沢田綱吉一行人而言的平靜。
他們在這段時間裡依舊活躍的不像話,就好比某一天商業街上傳來爆炸聲,周圍的民眾習以為常的往天上看看,便又做自己的事了,以往還會有家庭主婦跑去看看是不是商店促銷放的鞭炮,幾次之後就沒有人再去看了。
我嚴謹的完成自己的訓練,在川平先生對我說完那段話之後,盡管已經知道他大概想讓我做什麼,但是緊迫感並沒有消散,我把訓練的時長增加之後才稍微感覺到安心。而川平先生的教學也很快提上日程。
所以每天除了去切爾貝羅的訓練室,我還跟著川平先生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山洞一樣的房間。
我不太清楚川平先生是怎麼做到的,只知道一眨眼我就換了位置。
房間裡的光線並不算明亮,周圍的牆壁上面似乎刻著圖案和文字,但看不太清楚,因為很快川平先生就開始說話,我也就沒有心思去關注上面到底有什麼。
然後在完成這兩個訓練之後,我整個人已經累得不像話了。
不如說就沒有輕松的時候,川平先生的教學比他外表看起來嚴厲苛刻得多,不多努力一點就完全跟不上他的進度。
幾天下來我就開始懷疑人生。
我應該……是在過寒假吧?怎麼能每天過的比上學時候還累?
但這個念頭也很快就從我的腦中溜走,畢竟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所以……再痛苦也得含著眼淚完成。
每次經歷完痛苦的訓練,我又會順路去一趟並盛中學。
雲雀恭彌果然依舊在學校,只是相比未放假的時候,他現在更加清閑,在校內逛一圈之後,又回到接待室看書或者休息。
我逗弄一番雲豆——這小家伙因為天冷,就算是呆在開了暖氣的接待室,也躲進雲雀恭彌的頭發裡不肯出來,我費了好半天勁才用熱烘烘的熟燕麥將它哄出來——又趴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好一會,這才有點活過來的感覺。
當然,雲雀恭彌對這樣的我很是費解,他還認為我寒假這段時間是在補習以及學習烹飪,很不明白為什麼我每天會把自己搞的這麼累。
……真是天大的誤解、啊,不過,這種誤解也是我特意引導的來著。
雲雀恭彌從我趴著的這一側沙發走過,去後面的文件櫃裡重新換了一本書,回來的時候,我看著他針織毛線衫的衣角,鬼迷心竅的伸手捉住。
他被我輕輕一拽,不得不停下來,微微低下頭,狹長的鳳眸上挑:「做什麼?」
然後又嘖了一聲,「快點放開。」
我心說我用的力氣小得可憐,他想掙脫就是往前走一步的事情。
但我仍是拽著沒有松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懶得松手了吧。
我把頭埋進另一只手的臂彎,悶悶的說:「讓我充會電。」
雲雀恭彌:「……」
沒聽見他說話,我偷偷從臂彎裡抬起一只眼看他,發現他正偏過頭,從烏黑濃密的發間隱約露出一點極淡的紅。
哦吼。
片刻之後他才有些不自然的說:「……那你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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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學習有了成果,川平先生終於對我的教學放松了一些,我終於有機會觀察牆上的東西了。
上面畫著七個奶嘴。
是Arcobaleno的奶嘴,旁邊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是對那些奶嘴的說明,但是因為完全看不懂那些文字,也就無從得知了。
我試圖分辨哪些文字是什麼語言,但搜遍了記憶也沒能和我腦海裡哪個國家的文字對上,也可能是我見過的文字還不夠多,我暗暗想。
但現在主要的還不是文字,而是那些奶嘴圖案,似乎已經能說明什麼。
川平先生說的那些被犧牲的人……不會是Arcobaleno吧?可他們不是還活著嗎……?我心有不解,又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到底對不對,干脆去找川平先生求證。
「你猜的沒錯哦。」他老神在在的一攤報紙——每天的教學過後,他就獨留我一個人練習,自己會跑到暗門後面的小房間裡嗦拉面看報紙,再悠悠的配上一杯濃茶,非常老年人。
「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現在就告訴你好了。」川平先生放下了報紙,扶了扶鼻梁上的圓框眼鏡。相較於昏暗的訓練室,這裡更加明亮一些,我也能清楚的看見川平先生收斂了一直以來輕松的神態,看上去十分鄭重嚴肅。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自己並不是一個完整地球人的「真相」。
我:「……」
不、准確的說應該是活了十四年頭一次知道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混血兒。
我還在恍惚,川平先生重新拾起他一貫的笑顏,「怎麼樣,小攸做好這個准備了嗎?」
什麼准備?
在世界各地搜尋最強的人類,把他們騙到小黑屋、不是,騙到山洞,抽取他們的生命火焰注入到奶嘴裡的准備嗎?
「琉繪裡看不慣我的做法,很早之前就拒絕了,但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尋找更好的辦法,至於你,小攸,你願不願意呢?」
我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但是川平又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話。
他說:「小攸不願意沒有關系,現在的我就當是教導自己的親緣後輩,不過,琉繪裡或許沒有和你說一件事。」
茶杯裡裊裊上升的氤氳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川平先生自然的將眼鏡摘下,用軟布擦拭上面的霧氣,眸色平淡的看過來:「即使是我,壽命也不是無限的,將來的某一天,或許是十年後,也或許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後,我就無法維持現在的樣子,走向死亡。」
我默默的看著他,即使說到自己可能會死,他臉上還是平靜的,嘴角甚至還微微勾起。
「到了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夠用這種方法維持7的三次方的穩定了。」
也就是說當川平先生死去,這個世界也要玩完。
我臉上的表情要繃不住了,川平先生現在直接把壓力給到我身上了——所以為什麼和世界有關的大事要和中學生聯系到一起啊,沢田綱吉是這樣,我也是這樣,難不成我也是什麼漫畫的主角?我覺得我也不太像啊。
而且論壽命,我覺得我應該也活不過他,找一個比自己短命的繼任人不如不找。
川平先生挑了挑眉:「誰說你會活不過我。」
他伸手,隔空指向我的額頭:「血脈是不會變的,你的身上留著四分之一我的血液,只稍加利用,小攸說不定有朝一日能看見世界毀滅。」
川平先生用輕松的語氣說著什麼很不得了的話。
我:「……」
也不用說不定了,在沢田綱吉還沒改變的那個未來,十年後的我應該已經見過世界毀滅的樣子了。
我這會沉默的時間更長,內心雖然已經有了選擇,但還是試著問道:「如果我拒絕了,您要怎麼辦?」
「怎麼辦?」說著怎麼辦,但川平先生一絲苦惱的樣子都沒有出現:「嗯……維持原樣吧,就像琉繪裡拒絕我的時候那樣,真到了我壽命用盡的那天,那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這不是我不想就不會發生的,不過憑著我剩余的火焰,或許世界還能苟延殘喘幾十年。」
川平先生語氣平靜的像是他明天就會死亡然後迎來世界末日。
我捂了捂眼睛,最終:「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小攸不會讓我失望,」川平先生變臉一樣,語氣表情變得極為輕快,他拍了拍手,角落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一個人,川平先生指著他跟我介紹:「他叫尾道,是個很得力的助手哦,能幫上大忙。」
我看向那個莫名出現的人,嘴角抽搐。
這個叫尾道的人……長得和我畫出來的人物肖像真是一模一樣。
——都有鼻子有眼的。
第74章
第一次看到我畫出來的東西具現化,我呆滯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這有可能是川平先生的又一個人造人作品,只是……這審美降級得太嚴重了,好歹切爾貝羅幾個也算得上黑皮美女,怎麼到了尾道這裡,就變得這麼抽像?
難道是造出切爾貝羅之後,審美和精力也被一並帶走了嗎?
真實情況不得而知,我勉強向那個人物肖像點了點頭。
名叫尾道的人確實一臉激動……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從他那張臉上看出來激動的表情,可能要歸功於他誇張的肢體語言, 「這就是大小姐嗎?不愧是格子臉大人,大小姐也繼承了您的風貌呢,哈哈!」
我:「……大小姐?」
「這是我的外孫女,尾道,別弄錯了。」川平先生悠哉的指正:「不過,為了方便一些, 你繼續叫大小姐也沒關系。」
「哈哈!原來如此,尾道明白了。」尾道恭敬的彎腰致歉,又殷勤的把他手裡的木盒放在桌上,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這是您要的拉面,還是熱的哦,嘿嘿。」
我看了看拉面碗,再看看川平先生身前的小桌子上擺的大大小小的東西,一下子就明白那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了,都是讓尾道跑腿帶進來的吧。
真是把助手這個位置用得淋漓盡致, 堪比剝削的資本家。
「大小姐,您要吃點什麼嗎,尾道可以立刻為您安排。」尾道殷勤的搓著手。
我:「不用了,我不想吃東西。」
根本也沒有心情吃東西啊。
而且以後真的要這麼大小姐的叫下去嗎,我腦內會循環播放某個更為羞恥的視頻哎。
我一言難盡的看著尾道,就算被我拒絕,那張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的沮喪,仍笑意盈盈的說:「沒關系,大小姐之後有什麼事都可以盡情吩咐我哦。」然後轉身又問川平先生有沒有別的吩咐。
看著是個瘦身增高版的強尼二,卻和獄寺隼人似的。
我完全沒注意自己這句話是不是無意中損了兩個人,只是覺得尾道這個人實在不像是正常人。
而且……他叫川平先生什麼?
格子臉大人?
川平先生很快就把尾道打發走了,朝我露出一個笑。
頃刻間,我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沉睡的記憶在復蘇,我情不自禁的捂住腦袋,睜大了眼睛。
一幕幕老舊畫面在我腦海中出現。
是我六歲時碰見川平先生的那段記憶。
並盛町那年的秋季和八年後的沒什麼區別,有涼爽的風,藍色的天和微微泛黃的樹。
街道看起來比現在的新一些,店鋪裡的東西有些復古,就連門口買的糖果都是現在已經絕版了的老式手工糖。
年僅六歲的我不願進商超而蹲在門口無聊等待,因為裡面聲音太吵,剛開業的超市總是有一把一把的人進進出出,聲音嘈雜,對於我來說就是聲浪地獄。
在我無聊的一邊數著馬路邊的螞蟻,一邊等著爸爸從超市出來,忽然就有一片陰影落下,抬起頭,卻是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
「你好啊,小朋友。」
男人的聲音透著一點非人般的機械感,悶悶的從面具底下傳出來。
就像每一個拐賣孩子的大叔一樣,他從兜裡掏出了一把糖,半是哄騙半是威脅的讓我說出願意拯救世界的回答。
「為什麼會找我?」六歲的我手裡拿著面具男給的棒棒糖,多虧爸爸媽媽平時的教導,我還保留一絲警惕:「有很多厲害的大人,為什麼不找他們,你要找我?」
「因為……」面具男緩緩開口:「你是我的血緣至親啊——」
呆愣愣的我看著面具男拽著自己的頭皮用力一拉,露出下面一張笑眯眯的臉——這在當時的我看來,這不亞於恐怖電影裡換臉皮的畫面。
而後就是跟著爸爸回到家,一臉深沉悲痛的和媽媽說自己要被妖怪捉去拯救世界了。
——所以哪有什麼高興,都是媽媽自己腦補的。
但不管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媽媽聽到之後,臉色大變,立刻詢問我遇見了什麼人,當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媽媽把我抱到一邊,躲她的工作室裡對著電話破口大罵起來,因為門沒有關緊,還讓我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小攸才六歲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居然還扮妖怪嚇她」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那時候川平先生有沒有為自己辯解幾句。
沒幾天,我們一家就從並盛町搬到了東京,而我那時候的記憶也就此封存,但因為被川平先生的「換臉」嚇到,搬家之後還是有幾次夢見了戴著面具的川平先生,於是半夜哭叫,給爸爸留下了深刻印像。
整理完這些記憶,再看川平先生,我內心復雜極了,這個人……真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啊,連威脅都用上了。
我想了想,問道:「您當初找我,就不擔心我會和媽媽一樣拒絕您嗎?」
川平先生慢慢喝了口茶,「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為什麼要擔心?」
我:「?」
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您怎麼還要去哄騙一個六歲小孩子啊……我有些無力吐槽,又不得不深思,難道川平先生也有預言的能力嗎?
還是說……
「您認識很久之前的一位巫女賽芘拉嗎?」
川平先生有些意外的抬起眼,似乎是沒想到從我嘴裡聽到這個名字:「……你居然知道?也是,琉繪裡或許和你提起過。這麼多年,聽到這個名字忽然讓人覺得有些懷念呢。」
「是啊,在那個時候,她曾告訴過我一些未來的事,只是後來我們意見不合,分道揚鑣了,那時候,我就只剩下她一個族人了。」川平先生一臉「老年人回憶往昔」的表情。
我慢慢吸氣。
沒想到……我和尤尼還有艾麗婭還算得上同種族,我微妙的想到一個要命的問題,這樣算起來……我的輩分不會超級加倍吧? !
嗯……應該也不是這麼算的吧。我趕緊將這個問題從腦子裡丟出去,免得被影響到。
「說起來,最初見面的時候,我感覺到小攸身上帶著一點故人氣息,你是碰見了什麼嗎?」川平先生若有似無的投過來審視的一眼。
漫畫書。
我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可能是這個……因為漫畫書上是印著尤尼一族的標志,在意大利的時候,艾麗婭也說過漫畫書裡留存的預知能力是和她們的能力同源,就不奇怪川平先生會說有故人的氣息了。
「是……一本書。」我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
川平先生若有所思:「書?……我知道了,是那本預言之書啊,果然是到了你的手裡。」
他臉上並沒有驚訝奇怪的神色,只有一點懷念和理所當然。
……哪位超級厲害的巫女連這個都預言到了嗎?難道在許多許多年前賽芘拉就知道未來彭格列會有一個經常裸奔的繼承人嗎?
我有些不安:「川平先生是想……看看那本書?」
川平先生搖頭:「不,那是賽芘拉給你的東西,你不需要給誰看。」
賽芘拉給我的……我心裡一驚,又要再問,川平先生把頭偏過去。
「好了,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家了。」
我眨了眨眼睛,和賽芘拉不歡而散這件事在當時應該讓他有點介意,畢竟是僅剩的族人,但隨著時間流逝,故人已去,那點介意此時也變成了唏噓吧。
從那個神秘的地方出來已經是傍晚,晚霞成片的攀附上樹梢,把枝頭的殘雪映照成同樣的橙黃色,寒風一吹,我瑟縮了一下,感覺氣溫又較昨日低了一些。
「新年也快到了啊……果然變冷了很多。」我小聲喃喃兩句,在猶豫今天還要不要去並盛中學的時候,我在家與學校的一個拐角看見熟悉的身形。
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掛上一點弧度。
我小跑著過去:「雲雀君,好巧啊,你怎麼在這裡?」
大冬天就穿著薄外套,只在脖頸上圍了一條圍巾的人在我跟上的時候,步伐恢復了正常速度,淡淡的回答:「巡邏。」
是、是,巡邏,前幾天這個時候你可待在接待室呢。
「新年要到了哦,」我忽然開口,聽見雲雀恭彌只是應了一聲,又只好不甘心的繼續說:「那到時候……雲雀君會去神社嗎?」
他一臉的「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我:「……」
這家伙平時不是總有點復古做派,喝茶看書什麼的,十年後住的和室更是如此,他不是更應該和傳統習俗一樣新年的時候去神社嗎……哦對,新年去神社的人可多了,他這種極度厭惡群聚的人是絕對不會去的。
行——吧——
我不說話了,絞盡腦汁思考還可以用什麼借口。
雲雀恭彌:「你在想什麼?」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回答,「嗯?在想用什麼借口能在新年那天把你約出來……」
我猛地一頓,抬頭看他,就見他很好心情的略微勾著唇角,臉上少了許多平日裡看見的冷冽。
但我還是決定要狠狠瞪他一眼。
察覺到我眼神不對,雲雀恭彌才輕飄飄的說:「不需要你想借口。」
我停了下來,抬頭去看他的背影。
雲雀恭彌又往前走了兩步,側身看我,柔軟的圍巾擦過他的臉頰,一旁的幾縷發絲被蹭得歪歪斜斜,在余暉中成為一條亮橙色的線。
連帶著他的眼瞳也染上一點暖色。
「新年去賞梅吧。」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沒有亮起來,我只知道自己的頭不受控制的用力點了點,緊盯著他眼裡的那片灰藍色。
我想我現在的笑和以往的肯定不一樣,要不然我怎麼會在雲雀恭彌的臉上看到名為「愣怔」的表情呢?
第75章
我想過很多借口。
比如新年一起帶雲豆小可愛透透風,又比如……嗯,比如說新年時候更需要認真巡邏,一個人在這個日子巡邏看起來實在可憐我可以陪他一起等等,但借口怎麼比得上真正的邀約。
我知道雲雀恭彌說的賞梅是在哪裡,距離並盛神社五百米遠的地方,就有這麼一處梅園。放假之前,淺野奈和我推薦了一些並盛町有趣的地方,梅園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那時候她在感嘆梅花開的不多,等到能看見滿園盛放的梅花時,她早和爸爸媽媽回鄉下看望爺爺奶奶了,自然沒辦法欣賞到那份美景。
「所以你有機會的話,一定不能錯過哦,如果能和特別的人一起去,就更好了。」淺野奈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意有所指。
特別的人。
出神一秒, 我看向雲雀恭彌, 再次點了點頭,回答他:「嗯,好。」
我認真的和他進一步確認:「新年的那天,要一起去賞梅,就這麼約定好了哦,不可以失約。」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恢復以往的神情,應道:「嗯。」
我抿抿唇,壓低了一點自己唇角的笑, 「雲雀君接下來要去哪裡巡邏?」
他垂眸等我走到他身旁,轉身邁步向前, 聲音平緩:「二丁目,再去商業街。」
我亦步亦趨,「說起來街上常去的點心店上新了哦,不知道好不好吃。」
雲雀恭彌隨意的說道:「那就去嘗嘗。」
「誒……但是雲雀君你可不要再嚇人家老板了,他已經六十歲了,上回可是停業了兩天——」
「哼,誰管他。」
·
而後在我隱秘的期盼中,新年的鐘聲敲響了第一下,我先是和爸爸媽媽去了並盛神社。
盡管我和爸爸媽已經來的很早,但附近來參拜祈福的還是很多,要麼也和我們家一樣,一家三口四口的來,要麼就是和朋友結伴,總之幾乎沒有落單的,說實話,這個時候落單的未免也太可憐了,但很快我就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小可憐。
圓溜溜的腦袋,上面豎著一個朝天辮,衣服已經換成點綴圓形花紋的唐裝棉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喜慶……是一平,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和爸爸媽媽說了一聲,走到一臉茫然的一平身邊蹲下:「你好,一平。」
有些害羞的小朋友看到我,湊上來仔細辨認,比起藍波,一平小朋友的記性要好一些,很快就認出我,「入江姐姐!」
「嗯,是我,一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我問。
「綱先生帶一平和藍波出來玩,但是藍波跑掉了,綱先生去追他,一平……兩個人都找不到了。」一平一半中文一半日語,磕磕絆絆的講完,我勉強聽懂了她的意思,內心頗有些無奈,又有些「果然是這樣」的感慨。
「我帶你去找他們吧。」
雖然哪怕是比起有些大人,一平都算很靠譜,但畢竟是小孩子嘛。
「真的?謝謝入江姐姐!」一平看起來很開心,衝我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我想了想之前和雲雀恭彌約定好的時間,再看看手機,盤算了一下,抱起一平:「這樣更快一點,一平不要介意哦。」
「不、不會……」我懷裡的一平微微紅了臉:「麻煩入江姐姐了。」
我抱著一平,一邊四處找一邊說:「一平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哦。」
不然聽到入江姐姐的稱呼,很容易讓我聯想到女裝小正,這樣可不好。
一平囁嚅著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只是專注的尋找。
幸好這座神社並不算很大,十五分鐘之後,我在神社背面找到了沢田綱吉。
我遠遠的喊了一聲,沢田綱吉慌張的轉頭。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像是看見了救命恩人,「終於看見熟人了,入江同學,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藍波一平——啊!一平!原來你在這裡!」
沢田綱吉差點喜極而泣,衝我——腳邊的一平跑過來,原諒我的體力不能一直抱著一個五歲小孩子,十分鐘就是極限了,所以後面是一平抓著我的裙角自己走。
「謝謝你入江同學,還好你找到了一平,對了,既然這樣,你有看見過藍波嗎?」
沢田綱吉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像是希望我能從背後掏出一只藍波給他。
我頓了頓,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期待:「沒有哦,如果看見了會一起帶著他,而不是只有一平了。」
「也、也是呢……」沢田綱吉嘆氣,他很快哭喪著臉向我抱怨:「真是的,媽媽非要讓我帶他們出來玩,其他人一出門就不知道去哪,我帶著藍波一平好不容易到神社,誰知道這麼快就走散了……真是太糟糕了。」
是啊,真是特別不妙,尤其現在找不到的那個是藍波,隨時隨地就會爆炸——
我剛在心裡這樣想,遠處突然就傳來一聲震天的爆炸聲。
「轟!」
我和沢田綱吉面面相覷。
一平也跟著皺眉:「藍波……?」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從著急忙慌變成大事不妙,額角具像化的出現幾條黑線,臉色開始發青。
「不會吧……應該不會是藍波弄出來的動靜吧?」沢田綱吉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喃喃 。
「不要抱大太希望啊。」我勸他。
沢田綱吉嘴角抽搐:「那個,入江同學,你這個是安慰嗎?」
不是吧,是同情。
我用眼神這麼告訴他。
他的表情看起來更想哭了。
但沢田綱吉還是毅然決然的朝著爆炸聲音傳來的地方趕過去,「入江同學,拜托你幫我照看一下一平,我去那邊看看。」
「綱先生,藍波。」一平還拉著我的裙擺,擔憂的看著沢田綱吉離去的方向,她抬起頭:「一平很擔心……」
「他們……應該沒問題。」我想了想,也跟著看了看那個方向,而後很快意識到有點不太妙。
那裡……是我之前和爸爸媽媽分別的地方。
希望他們已經離開了。
我左右走了兩步,又拿出手機撥打媽媽的電話,沒有接通,又趕緊換成爸爸的電話,還是沒有接通,我一下子有些待不住了,俯身問一平,「一平想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嗎?」
一平:「可以嗎?」
我沉吟片刻:「我們遠遠的看一下,應該沒問題。」
能確保爸爸媽媽不在那邊的人群中我也能安心一點。
現在我也攢夠了力氣,重新抱起一平,等我們靠近剛才發出巨響的地方,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至於場面……
在場的幾人,沢田綱吉,藍波,還有像是必定會在沢田綱吉附近刷新出來的獄寺隼人,三個人渾身黑漆漆的倒在中間一個大坑裡,看起來被炸的有點狠,腦門還在冒煙。
我:「……」真厲害啊。
一平看見那三個人的狀況已經從我懷裡掙脫開,奔向他們:「綱先生!藍波!獄寺先生!」
我低頭,手機上也收到爸爸媽媽的消息了,說是剛才忙著看煙花,沒看見來電鈴聲,又怕我也接不到電話,干脆發了短信,並說他們已經離開神社,讓我自己在外面玩一會。
我:。
也行吧,他們還好好的就行。
順便……這裡哪來的煙花?我疑惑的抬頭,回想起剛剛,也沒有在空中看見煙花……啊。
我好像知道了。
我一頓,眼神復雜的看向還頂著蚊香眼的三個人。
爸爸媽媽說的煙花……不會是他們弄出來的動靜吧?
感覺很有可能啊。
我正要收起手機,屏幕上方很快又跳出一條新的消息,來自雲雀恭彌的,問我是不是還在神社。
在出發之前,我和他說過會先陪著爸爸媽媽去神社,也告訴他肯定會在約定的時間到之前趕過去,現在這麼問,他不會已經到了吧?我趕緊看了一下時間,距離我們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多分鐘……那應該只是單純的問一問,我便回復了「是」,再強調自己肯定能守時。
放下手機,周圍離著大坑一米遠的人群中還竊竊私語。
是看見事情經過的人在對後來者解釋,我也順便聽了個大概。
首先是穿得像奶牛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大喊著想看煙花,還問路人有沒有煙花,在問過一遍都沒有之後,奶牛小孩就生氣的從頭發裡拿出好大的炮仗,路過的銀發不良看見,很熱心的上前阻止,一大一小就開始搶奪炮仗,緊接著又有一個少年加入戰局,三個人不知道誤碰了哪裡,炮仗就炸開了。
不管是路人覺得藍波拿的是炮仗還是把獄寺隼人當做是關心小孩子有反差萌感的不良少年,都讓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真正熱心的路人小心避開地面焦黑的部分,走上前問他們:「你們幾個,需要叫救護車嗎?」
結實耐打的沢田綱吉咳嗽幾聲,吐出幾口黑煙,「不、不用了,謝謝。」
看見他們也確實沒什麼大礙,還能正常起身說話,圍觀群眾很快就散去,留下一些善意的忠告:「下次就不要那麼近的玩煙花啦。」
嗯……並盛的普通民眾能保持這份天然純真也是很不錯的。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我心裡一動,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雲雀恭彌慢悠悠踩著步子過來,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三人,眉毛微微皺起,又看向我,似乎有些奇怪為什麼我和他們在一塊。
所以問我在不在神社是因為他也過來了?我想了想,大概是他家距離神社不算遠,前往梅園的路上聽到爆炸聲就順便來看看情況。
「雲、雲雀前輩?!」沢田綱吉嚇得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那個、沒有什麼,都只是意外,哈哈!說起來雲雀前輩怎麼會在這裡?」
「與你無關。」雲雀恭彌冷漠臉回應他,他走的更近了一些,低頭掃視我一圈才收回目光,「走吧。」
沢田綱吉干笑兩聲,對於雲雀恭彌的冷漠已經習慣,相比獄寺隼人則一下子炸開,嚷嚷著「雲雀你這家伙對十代目什麼態度」,被沢田綱吉慌亂的抱腰阻止,另一邊回過神的藍波因為被炸得有些痛開始嚎啕大哭,就要從頭發裡掏出火箭筒,而一平……
小朋友害羞的站在原地,腦門上出現幾個圓圈。
啊,筒子炸彈開始倒計時了。
終於注意到一平情況的沢田綱吉:「不好!怎麼只剩下三了?!」
我頭皮一緊,扭身要拉著雲雀恭彌跑,一時沒有注意到我和他這時候的距離,竟直接撞上去,沒等我反應過來,忽然腰間一緊,感覺一陣失重和天旋地轉,像是騰空躍向高處,緊跟著是立即響起來的爆炸聲。
我看見在冬日還頑強屹立的樹木被震得連連顫動,但是我感受不到一點,因為聲浪與熱氣通通被擋下了。
臉頰處貼著熱源,不斷散發溫暖,還有近到就在耳邊的心跳聲。
真的,非常、非常近。
第76章
大腦空白了幾秒, 我眨了眨眼睛,整個人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裹,陡然間有種雙手無地安放的感覺。
直到爆炸聲逐漸平息, 現場慢慢安靜下來,靜的幾乎只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我也跟著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恍惚間竟與耳邊的聲音重合起來,像融合在了一起。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手放的位置,被燙到一般蜷縮了一下。
察覺到什麼,也或者是認為安全了,按在我後腦勺上的手很快就松開了,雲雀恭彌神色如常的和我拉開了一點身位,他左側的袖子邊緣沾上了一點細細的灰,在我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伸出手將那一點灰塵拍掉。
雲雀恭彌垂眼看了看我的手。
他這一眼看的讓我覺得我剛才那一下像和他撒嬌,不舍得分開一樣。
「是上面有灰……」我趕緊解釋, 縮回手的時候不自覺的偏了偏頭, 聲音也變低了一些:「剛才,謝謝你。」
雲雀恭彌挑眉一笑,「不用客氣。」
他的聲音像雪花飄落一樣飄到我耳邊,清晰又輕盈。
我的耳朵不由自主一熱,嘴唇囁嚅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冬天的寒冷空氣還在並盛町打轉,冷冽的風吹的樹木簌簌作響,但我感覺臉上的熱度始終降不下去,仿佛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鼻尖那種潔淨柔軟的衣物氣息似乎還未散去,又讓我回想起曾經嗅聞到的清新味道。
不,等會,不能再想了,不然自己豈不是像個變態一樣在回味。
我背過身,在雲雀恭彌看不見的地方用手搓了搓臉蛋,再拍了拍,企圖用這種方式降溫,但我忘了雲雀恭彌比我高一些,自然能將我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故而我又聽見一聲極輕的笑,飄飄悠悠的鑽進耳朵裡,惹人發癢。
我沒再看雲雀恭彌,等感覺到自己臉上不再發燙,才抬起眼睛,終於看見被我忽略了一小會的沢田綱吉幾人。
我的大腦倏地冷靜下來。
剛才的爆炸對於血量本就勉強健康的他們來講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原本還能勉強站起來,現在……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叫個救護車的。
盡管新的一年才剛開始第一天就進醫院會像個不太好的預兆。
但我轉念一想,反正沢田綱吉認識reborn以來,進醫院的次數也沒少過,以後估計也不會少到哪去,所以預兆什麼的……隨便吧。
等到救護車趕來,隨行的醫護人員帶著加班的頹喪表情把人都抬上車送往醫院,我目送拉著警報的救護車跌跌撞撞沿著道路下山,轉身一看,我身旁的雲雀恭彌臉上已經露出了些許不耐煩,滿臉都寫著「結束了沒有」。
其實救護車來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畢竟是用雲雀恭彌的手機打的,對面在聽到我聲音之後,大概很震驚,因為電話那頭傳來東西掉了一地的雜亂響聲,接線員突然拔高的聲線也讓我有點吃不消,不過好在來得確實快,醫生們搬運的動作也格外利索。
應該是習慣了幫雲雀恭彌處理「屍體」。
也是挺神奇,這種事情都能夠被習慣,或許因為也算給醫院添加業績,所以他們適應良好。
也因為有雲雀恭彌在場,周圍的人非常自覺的繞行,在這邊形成了一個超大真空帶,沒有誰想上來湊個熱鬧一探究竟。
人類驅散裝置今天又一次發揮用途,杜絕了陌生人好奇的詢問。
嗯,相當好用。
所以,接下來……
我看了眼時間,上面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多鐘,雖然說這次好像不能按時到達梅園,但反正我和雲雀恭彌都在這裡,所以按不按時間也無所謂了。
伸手又碰了碰雲雀恭彌的袖子,「雲雀君,我們走吧。」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臉上的不耐煩消散,抬腳卻往另一個方向。
我一驚,連忙追上去:「雲雀君,不是走那邊——唉?」
雲雀恭彌的聲音平靜且堅定:「不,就是這裡。」
他帶著我走過小徑,圍欄的後面停下。
我在他的身後就看見一輛閃著寒光的漆黑機車。
我:「……」
我:「…………」
他不會想用這個東西帶我去梅園吧? !
雲雀恭彌眼尾略微彎起,「你不會害怕了吧?」
害怕倒不是害怕,只是他這個樣子未免太像那種青春期故意逗弄女生的男孩了。
讓人有些牙癢。
以雲雀恭彌的性格,既然都違反年滿十六周歲以上才能駕駛機車的規定,自然……也不會戴什麼頭盔。
冬天。
全速前進的機車。
還沒有頭盔。
可想而知哪怕只是坐在後座上也能感受到非常可怕的寒風。
我一邊緊閉著眼睛一邊忍不住在他後背來了個頭槌,風中傳來雲雀恭彌似乎帶著嗤笑的聲音,只是我沒有聽清楚,耳邊只有呼呼吹過的風聲,至於手抱在哪裡……已經不是我能夠思考的了。
一路寒風侵襲,加上山路顛簸,在機車上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好在這種相當刺激的體驗很快就結束,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的同時,機車終於停下。
比起腳步有些踉蹌的我,雲雀恭彌簡直不要太輕松。
不愧是他,在前面吹冷風都面不改色。
我呼出一口氣,看著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慢慢消散,抬手摸了摸被吹歪了的發卡,干脆摘下來,重新整理了頭發之後,再好好的戴上去。
前方雲雀恭彌側身在一棵梅樹下站立,也不催促,就這麼安靜等我處理完畢,身旁開得正艷的梅花枝頭忽然有片花瓣松動了下,或許是因為有風,也或許是因為本來就要掉,那片粉白色的花瓣就輕飄飄的從枝上離開。
待我小步趕上來,他的目光從飄零的花瓣上離開,往我頭發上停留一瞬,又轉過臉,在他轉過去瞬間,我敏銳的捕捉到一點稍縱即逝的笑。
梅園內同樣安靜,只聽到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可能因為時間還有些早,我沒看到幾個觀賞的游客。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去,走過檢票口也沒有人阻攔說要檢票,讓我有些感慨雲雀恭彌勢力輻射範圍連景觀公園都不放過。
淺野奈說的時間正正好,現在這個時候,梅花幾乎全部開了,紅的粉的白的都有,部分梅枝上還留著殘雪,走過去的輕微震動就讓那點雪從枝干上落下,就像又下了一場小小的雪。靠近樹根的地面覆蓋著雪和掉下的梅花花瓣,看上去有種別致的美感。
我一邊驚嘆,一邊時不時又加快腳步跟上雲雀恭彌,眼睛幾乎要看不過來,成片連綿不絕的梅花像是海,空氣中浮動的香氣像是海上的浪,一陣一陣的襲來。
我一個沒注意,腳下似乎絆到了什麼,條件反射的想往旁邊扶一下,就碰到一個溫暖的物體。
堅實而有力。
我停頓了一下,小聲的再次道謝。
側方就傳來他的一聲嘲笑:「第二次了,弱小的動物果然連走路都會摔倒。」
說著我弱小,那你倒是把手松開啊。
我無語了一瞬,不想理他這句話,抬起頭,繼續鎮定的欣賞風景,也沒再管那只扶住我的手是否離開。
奈何再美麗的風景此時已經入不了眼了。
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手上,明明是有點冷的冬天,裸露在外的手卻感受不到一點寒冷,手心什至隱約沁出了一點汗。
我有些出神。
牽手是這樣的感覺嗎?
……但有點不太對。
在路邊看到的情侶可沒有連帶著手腕一起握住的,倒是經常看見大人這麼牽著小孩。
我想了想,手上開始掙扎,那只手略微僵硬住,很快就握得更緊,我又動了動手指,好了,這下就連手指都被緊緊的裹住,再也沒有我掙扎的余地。
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想換個姿勢。
雲雀恭彌有些不滿的哼氣,沒有看我,只給我留一個漂亮流暢的下頜線。
我算是服氣了,只好暫時先這樣。
梅園的深處有一座復古宅邸,也是為了方便游客歇腳停留所建,可以在裡面用些點心喝茶,宅院設計了許多能直接賞梅的廊道。
當然,我也沒有在這裡碰見什麼游客,偶爾有服務員上來也被雲雀恭彌的冷臉嚇到,戰戰兢兢的留下擺著點心與茶的小方桌,轉身逃命一樣的離開。
走了一段終於能坐下,我錘了錘有些發酸的大腿,若有所思的看著服務員逃竄的方向,又順著看了一圈,什麼人也沒有。
這就有些奇怪了。
我試探的問了問雲雀恭彌:「雲雀君,這裡怎麼沒有其他人?」
就算來的再早,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吧?
我撐著下巴等他回答。
雲雀恭彌低頭撿起一枚盤子裡的點心,神色淡定且理所當然,還帶了那麼一點自傲:「那是肯定的,我不喜歡和人群居,自然不能讓他們進來。更何況,我的園子,我說了算。」
所以是包場的意思嗎。
還得是你啊雲雀恭彌……等會。
他的園子?
他似乎很滿意我眼裡的吃驚,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
……也對。
不是這種家庭還真養不出這種性格的人。
我驚訝過一會就恢復原來的表情,畢竟在漫畫裡也算有跡可循,不算多麼意外。雲雀恭彌自己也沒有要炫耀的意思,見我神色如常,又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坐在木質的廊道上能看見大片梅樹,這會已經能看見太陽,足夠燦爛但不算溫暖的陽光沒能立即融化梅花瓣上的雪,倒是映襯的雪上梅花越發孤傲。
我順著外面的梅花看了一圈,最終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身旁的雲雀恭彌上,遠處廊道折點以及近處的屋檐如同一個無法框住他的畫框,連帶著他背景的梅花樹也肆意的探出枝干。
之前朦朧的心緒在此刻變得膨脹,並且逐漸清晰。
告白一詞就突然浮了上來。
心裡某個地方似乎顫動了一下。
我頓了頓,沒有移開視線,繼續若無其事的看著雲雀恭彌,內心又從告白這一詞開始延伸。
說起來,告白應該到底要做些什麼?
直接大聲的說「喜歡」嗎?
那會不會有些草率了?
畢竟是第一次告白啊……我出神的盯著雲雀恭彌的臉,不能太隨意了,至少要找個風和日麗的,溫暖的天氣,在這裡或者別的地方,還要再有什麼元素呢?
我不禁在大腦中搜索相關的案例或者漫畫情節。
不經意間就想起佐倉真由。
幫她遞過信後,又因為讓她幫忙畫畫,我們有段時間聯系很緊密,她曾和我吐槽她的一位姐姐和人告白是讓告白對像簽名,結果告白失敗成為那名男生的助手幫忙做事,雖然不理解這個走向,但還是給我提了個醒,告白的話注意措辭,不能讓人誤會,也不能口誤。
當然最重要的,正式一點的,最好有一份情書吧,好多人都這麼做,連佐倉真由一開始也是這樣,所以這也是要素。
然後是什麼呢,要不再准備一束花?電視劇裡很多也這麼演,長相俊美的男主在月下或者噴泉前單膝下跪,向美麗女主獻上一大捧花束……啊錯了,那好像是求婚。
我的腦子卡殼了一下,最終決定將這個規格減半,只要准備情書,和小支花束,挑選一個超棒的日子……我暗暗在心裡這麼籌劃,回過神發現雲雀恭彌一手撐著臉頰,就這麼看著我,和我對上視線也面不改色,更不移開目光。
想的這些事可不能讓他提前發現了。
於是我一本正經開口:「雲雀君,下次我們再來看吧?」
我眼神期盼的等待他的回應。
雲雀恭彌這時候卻偏過頭,過了一會,應道:「嗯。」
好,第一步成功了。
之後就等我想好怎麼寫情書以及挑選花束。
只可惜沒來得及實行我的第二第三步,我的漫畫書再次更新了。
到了現在,我想應該給它換個名字,漫畫書的說法過於輕浮,它其實應該是一本預言書。
封面上明顯的橙色五瓣花就是最好的證明。
與此同時,川平先生那邊也有了任務。
在寒假的尾巴,臨近開學時,我正准備和川平先生商量之後的學習時間,開學後就沒有現在這麼多時間了,也正好給我緩一緩。
川平先生卻打斷了我的話。
「不,之後你暫時不用學習術式。」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川平先生推了推眼鏡,光滑的鏡片隱隱反射著白光。
——這種幕後大boss的感覺不要太重啊川平先生。
我有些無力吐槽。
第77章
「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問他。
他的表情是一副一種有大事發生的樣子,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指環戰被切爾貝羅「架到」裁判席上的感覺,川平先生……不會也打算弄個什麼戰鬥讓我去做裁判吧? !
我覺的還是不要吧,以我現在才學了不到一個月的三腳貓水平, 不被那些經歷各種殘酷戰鬥的熱血少年們發現才怪……
「彩虹之子們該換屆了。」川平先生語氣淡定,我聽的目瞪口呆。
現在就要換屆了? !這什麼意思,讓我去辦這件事嗎?
就我?
讓我去打宿——(x)讓我去抓七個世界最強?
川平先生在開什麼玩笑。
用那種「天氣涼了該換床被子了」的語氣說這種話,實在是很過分啊。
「當然,並不是讓你一個人去做,以你現在實力還有些勉強, 」川平先生還有心思安慰了我一下, 讓我不要為此憂心, 「反正也不是叫你去打打殺殺……那種事情讓彩虹之子們的代理人去做就好了。」
我:「……」感謝您肯定我的實力。
可您上一回也不是這麼做的吧,前不久川平先生才向我說明彩虹之子的來由,我還以為他也會和上回那樣,向世界最強的七人發布任務,把他們騙到什麼地方施加詛咒……難道每一屆更換您都要想出個新的花樣嗎。
但是……
「您依舊不准備跟他們說出真相嗎?」我一言難盡的看了看他。
來之前,預言書更新了一部分內容,說的是開學之後庫洛姆會轉學到並中,因為六道骸帶著他的小弟們去和瓦利安搶弗蘭,暫時沒有辦法照看庫洛姆才讓她來到並盛中學,以及沢田綱吉終於開始對彩虹之子產生好奇。
而後就是reborn開始做起了關於過去的夢。
預言書上展示的是reborn等人的視角,是未來幾天會發生的事,那時候川平先生跟他們說的不是換屆,而是解咒,用這個誘使他們參與後面的戰鬥。
代理人戰鬥就是預言書中說到的, 川平先生給出的戰鬥方式,這名字簡單粗暴, 意思就是由Arcobaleno選出為代理人來為自己戰鬥。
Arcobaleno本身並不直接參與其中,畢竟現在的七位Arcobaleno中還有不擅長戰鬥的科學家。
「你又從書上看到了?」川平先生不答反問,見我點頭,才坦然應道:「現在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一切,用解咒的名義還能給他們一些動力。」
真是狡猾的大人。
「不過,全都被預言到了有些不爽呢,要不要稍微變化一下?」川平先生摸了摸下巴。
您是叛逆期的青少年嗎?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吧?」我說道。那些人前不久才經歷一場惡戰,我還挺擔心他們被川平先生的花招玩壞。
而且地點還是定的並盛町……
依照那群人的破壞力,有種並盛要完的即視感。
這樣說來,其實並盛町確實沒有比米花町安全到哪去……我想起最開始我們搬回並盛町的理由是爸爸覺得米花町過於危險,此時的內心有些復雜,也有種最後一只靴子終於落下的悵然。
「不,讓我再想想。」川平先生堅決要改變一下,饒有興趣的想了一會,看我一臉緊張兮兮,笑了出來,擺擺手:「放心,不會太為難他們,畢竟我要的結果……也不會很難出來。」
最後川平先生拍板:「就這樣吧,在兩個隊伍之間生成一個戰場,戰鬥只能在那裡進行。戰場生成後需要在規定的時間趕過去,嗯……沒能及時到場的都取消資格。」
我:「……這會不會太嚴格了?」沒能到場就取消資格的話,絕對會有隊伍在路途中下黑手,對,說的就是瓦利安,或許還能加上六道骸一行。
川平先生又笑了笑,眼神深邃:「如果這點也做不到,只能說明還不夠強。」
……他真的很嚴格。
我嘆著氣,因為不能阻止川平先生的「突發奇想」,現在坐在椅子上,側著身,並不想看他。
川平先生停頓了一下:「既然這樣……場地就由你定好了。」
我猛地轉過身,用手指著自己:「我嗎?」
川平先生笑著點頭。
我糾結了一會。
這等於說是把破壞並盛町哪個地方的問題拋給了我,讓我不由幻視畢業後學了爆破專業的學生回過頭炸了自己母校,啊,當然,人家那是合理拆遷,到了我這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好。」但我認真思考了一會,同意了,因為這意味著我能挑選一個遠離居民區的開闊地區作為戰鬥場地,對並盛居民和市政廳友好一些。
而後我又再次問道,「真的只有這種辦法才能點燃基石嗎?」
川平先生按了按腦袋,長嘆一聲:「如果有,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好了,問答時間結束。」
川平先生咚的一聲放下茶杯,天知道他是怎麼用茶杯發出這種聲音的。室內響起一片銅鐘般的回音,棋盤樣式的地面光滑明亮,和川平先生此時戴上的面具交織成貴覺得畫面,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只復古手賬,頂上鑲嵌的寶石灼目刺眼,「攸,差不多了。」
我神色一凜。
又見川平先生轉身,握著手杖。
「攸,接下來要讓你做的事,你聽好了,」川平先生抬起手杖,在虛空之中輕點,幾點熒光在空中出現並且不可思議的停住:「這是那些人的錨點,今晚23點,讓他們在夢中,與我見面。」
我:……大公司應該都不敢讓實習一個月的實習生獨立做事,您怎麼就這麼信任才學了十多天的我啊,真不擔心我給你拉幾十個人進入夢裡嗎?
想到前不久才看到的醫院實習生給專家安排了幾千個掛號的不知真假的新聞,我默默為自己擔心了一把。
只是心裡這樣吐槽,表面上也還是平靜的應下。
並且說道:「他們不在同一個國家,時區不同,會有人沒睡著吧?」
川平先生笑了笑:「這點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成功施展術式,不管他們在做什麼,都會入夢。」
我哦了一聲,面色微妙變化了一瞬,那萬一……這些Arcobaleno正在進行什麼要緊的事情呢,就像瓦利安的那位瑪蒙,正在執行任務的途中突然入夢……不能多想,我晃晃腦袋,又正色道:「如果我沒能成功——」
川平先生表現的比我自己還要相信:「你盡管去做吧,小攸這段時間的努力我都有看在眼裡,而且,你身上可有一部分我的血脈。」
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只會讓我更緊張啊。
我很久沒痛過的胃部又開始隱隱發作。
也只能……去做了。
我一直戰戰兢兢直到深夜,擔心自己會有哪裡做不好。
幸好,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
八位Arcobaleno一個不落的出現了,與之相伴的是他們各自的回憶夢境。
——等會,好像多拉了一個? !
但我仔細數了數,一、二、三……
也確實應該有八個Arcobaleno才對。
拉爾·米爾奇雖然只收到一半的詛咒,但是川平先生給出的錨點裡也確實有她,只是和可樂尼洛混在一起,讓我沒能立即分辨,至於尤尼……
因為大空Arcobaleno的特殊性,在夢境裡並沒有呈現出她的回憶,偶爾閃過的畫面是關於她祖母露切的。
想到尤尼復活的事其他人大概都還不知道,我便偷偷的問尤尼願不願意讓其他的Arcobaleno知道她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您是哪位,不過……很感謝您的貼心,麻煩您了。」
我在夢境中刻意隱藏了自己,問的問題是用文字的方式展現在她面前,尤尼並不知道背後的人是我,她只看得見一團黑影,盡管如此,依舊溫和從容,眼神明亮,那雙天空一般蔚藍色的眼眸即使在夢境中也不曾褪色。
只是看她的笑容,或許她已經認出我了。
畢竟是有著預知能力的巫女後代嘛,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被認出來也沒有關系。
既然尤尼不介意出現在其他人面前,我就順勢讓他們所有人的夢境相連。
於是屬於大空露切的幻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當前十多歲的尤尼。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尤尼微笑著打招呼:「 reborn叔叔, Arcobaleno的各位,好久不見!」
相對於其他人, reborn表現的平靜得多:「尤尼,你還活著啊。」
尤尼笑著:「嗯!」
可樂尼洛皺眉:「尤尼不是在十年後……究竟是怎麼——」
尤尼臉上的笑容帶上一些感傷,剛要解釋自己為何還能活著, reborn忽然開口:「尤尼,你身後的黑影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我躲得這麼深居然還能被發現嗎?
被七道射線一樣的目光緊緊盯住,我縮在黑影之下的身體抖了抖,明明不是真實的身軀,怎麼也能感覺到背後的涼意?
尤尼有些急了,連忙阻止:「大家請不要這樣!這位不是壞人!」
「哼,誰知道是不是呢。」
我默默地瞪了一眼說這話的瑪蒙,又離他遠了一些,可惡,我的術式還是修煉不到位。
「好了好了,還請不要針對那個可憐的孩子,」隨著清晰的腳步聲,渾身換上密不透風偽裝的川平先生從深邃的黑暗中走出來,坐上一旁的高椅,嗓音有些無奈:「真是,這就是做多余事的後果啊。」
他似有若無的朝我瞥了一眼,我裝作沒有看見。
坐定後,川平先生看到場上的七個小嬰兒加一個小女孩,即便是他也難得沉默了一瞬,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也沒有區別。」
我心虛了一瞬,又理直氣壯,讓我這個「實習生」做事就要想到會有意外發生嘛,沒有弄成幼稚園一樣的背景已經算很不錯了。
「喂!你這家伙怎麼從出現到現在,說的話沒有一句能讓人聽懂?!」史卡魯暴脾氣率先嚷嚷起來,花生一樣大的手指一點也不禮貌的指向我:「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鬼影,到底又是什麼東西?!」
結果當然是被川平先生無視,只換來我暗暗的記仇。
介於這裡是夢境,我有仇似乎能當場報,於是動了動手指,一道細長如藤蔓的黑影嗖的一下將史卡魯緊緊裹住,上下顛了好幾下才把他放下。
「可、可惡……給我記著!」史卡魯被甩的昏頭漲腦,只能斷斷續續的放狠話。
幸好這個插曲只有尤尼注意到並且發出無奈的嘆息,其他人連眼神都沒分過來一點。
「我想,你們要關心的應該是我接下來說的話,不是嗎?」川平先生看了眼被眾人圍簇在中央的尤尼,金屬面具上露出一個微笑:「你們——想要解開詛咒嗎?」
我自然的隱到川平先生背後,將自己的身形牢牢藏好,以防再次被視線射穿。
一邊卻在想,川平先生說著不想做和預言中一模一樣的事,但現在不還是說著和預言裡一樣的話嘛,大概也能稱得上一句口嫌體直。
除了一些細節上的差別,事情發展到現在,大體上和預言書中的走向一致,只是我仍未能看清楚最後的結局,時至今日也不知道這本書在我手裡的真實原因。
百年前的那位巫女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呢?
預言書最終會告訴我什麼?
我隱晦的從八個Arcobaleno看到川平先生,總不能最後告訴我摧毀基石才是正確做法吧,那世界真的要完了哎。
第78章
我和媽媽在川平先生告訴我全部真相後,還有過幾次討論。
在「到底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點燃世界基石」這一問題上,媽媽的態度卻有些模糊起來,之前她總是非常無奈的搖頭,臉上的愁緒簡直比我還要多。
但在今天,川平先生交代我任務後,我再次問起,媽媽不再是單純的搖頭,而是變得有幾分猶疑,雖然依舊在為什麼發愁的樣子,但看起來不完全是為基石擔憂。
「或許事情能有幾分轉機。」媽媽眸光沉了沉, 欲言又止了一會, 對我說:「師父也還留在日本,沒離開呢。」
塔爾波爺爺嗎?
我不太懂為什麼塔爾波爺爺留在日本事情就有轉機,但媽媽既然都這麼說,就有她的道理在。
「等有了結果媽媽再告訴小攸, 免得空歡喜一場, 現在嘛……」媽媽狠狠的揉了揉我的腦袋:「去好好的完成你的任務吧。」
我:「?!」
費力掙脫之下我的頭發還是亂了,略微惱怒的喊了一聲媽媽,意識到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代理戰開啟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在忙忙碌碌的開學中悄無聲息的蔓延。
普通民眾只覺得新的一年裡似乎又來了不少新面孔,城市裡多了許多黑色西裝的人群,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過自己的平常生活,也許會稍微苦惱一下放煙花的次數怎麼越來越多。
至於並盛中學裡,其他學生自然不會覺得沢田綱吉他們在做什麼大事,只是感覺這群人又變得神神秘秘起來,偶爾還調侃是不是又帶著人去山上露營,笑著猜測不會幾天後又得到他們迷路的消息。
我從他們身邊路過,只是瞥了一眼, 回過頭打了個哈欠。
因為想得太多導致我昨天晚上又失眠了,沒能好好入睡,早上差點還遲到了——是的是的,我還是老老實實上學,並沒有因為這些事請假。
先前因為給庫洛姆的提示信件讓reborn對我產生了一點懷疑,這個時候請假萬一調查到我頭上就不好了。
我神情懨懨的走過學校走廊的一處轉角,被頭發遮掩住的耳機發出滋滋的機械聲,而後是一個情緒略有高昂的男聲。
是這個時候並不想聽到的聲音。
「大小姐!新的戰鬥即將開啟,請您為兩個隊伍挑選戰鬥場地,我一定竭盡全力准備!」
這個聲音當然是尾道的。
他負責的是向全部參戰隊伍宣布比賽規則,以及跟隨戰場,監視是否有違規行為,老實說,他遠比我危險的多,而如果不是有他在,可能做這些事的要換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了。
我也挺好奇多個戰場的話他該怎麼監視,分身嗎。
我壓低了聲音問:「還有多久?」
尾道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十分鐘!幾支隊伍的定位已經發送完畢了哦~」
你個人偶還是不要賣萌的加「哦」的尾音了。
我抖了抖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順手按掉耳機,掏出手機查看上面的信息,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瓦利安和尤尼的隊伍。
尤尼……
在正式開始之前,尤尼曾帶給我訊息,想要見我一面。
將他們拉到同一夢境的第二天,她立即動身來到了並盛。
啊,還別說,住的房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就是不知道是怎麼這麼快……我知道了,那大概還是艾麗婭提前安排的吧,否則依照家族的習慣,是不會在並盛町這個地方安置房產。
尤尼看起來和我之前見到的沒什麼區別,只是這次見面,陣仗有點大。
我的對面,尤尼和白蘭,
在他們身後有分別站著桔梗和γ,再旁邊是鈴蘭等人,還有在意大利時候見到的大塊頭和紫發小個子。
我:「……」
突然緊張起來了。
「這次和小攸見面,就是想正式邀請你進入我們的隊伍。」向我解釋了什麼是代理戰,尤尼鄭重的說。
我:……
有種微妙的,讓裁判從裁判席上下來去參加比賽的即視感,雖然我其實只是「裁判」身邊的小助理。
我看了看尤尼和白蘭身後的人,無一不是拿著帶了壓迫感的眼神看我,那兩個年紀比我還小的不算,沒什麼威懾力。
尤尼看見我的表情,輕輕搖頭嘆氣,側身驅趕γ:「大家先出去吧,都說了你們這樣會讓小攸壓力很大的。」
她又向我解釋:「抱歉,是大家非要站在後面說要支持我,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實在無法拒絕。」
尤尼滿臉無奈。
我也感覺到吉留涅羅家族對於失而復得的首領有多麼珍惜。
但那並不是一個個嚴陣以待看著我和白蘭的理由。
仔細一想,我覺得我是被白蘭牽連了。
「公主,那是因為我們無法讓你和白蘭單獨相處。」γ說話的時候還用力的瞪白蘭。
「好過分啊,我可不會傷害小尤尼。」白蘭翹起二郎腿托腮,一邊往嘴裡賽棉花糖,辯解的模樣非常的吊兒郎當,至少γ的眼神是更可怕了。
「……」單獨相處?我不是人嘛。
最後還是被趕出去了。
我是說除了我和白蘭的其他人,都被尤尼催促著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三人。
白蘭,尤尼,我。
我的表情總算放松了一些。
尤尼在安靜的等待我的回答,我回應以同樣鄭重的神情:「尤尼,抱歉,我不想加入。」
白蘭依舊那副樣子,只是眼皮輕輕一抬:「不想加入,還是……不能加入?」
「也可以說是不能加入吧,」我表情不變:「畢竟我只是剛好能夠點燃火焰,可沒辦法和別人戰鬥,不是嗎?」
我也並沒有說謊,雖然學習了挺多術式,但我自己本身還是個戰鬥廢,打架什麼的也不符合我的行為邏輯,真要到了戰鬥的關鍵時刻,我也會第一時間將自己藏起來。
「是這樣啊……」尤尼嘆道,臉上雖然遺憾但也同樣沒有過多意外。
我猶疑片刻。
艾麗婭的請求浮現在腦海中。
她說的幫助會是讓我現在加入尤尼的隊伍嗎?艾麗婭那時候就能看到現在的局勢了?
我想了想,覺得艾麗婭想讓我幫的忙應該體現在其他地方,琢磨了一會,我重新開口:「……如果是尤尼的話,告訴你應該沒關系。」
白蘭挑起了眉毛,頗有興致的看我。
尤尼抿了抿唇。
「我可以透露一點——這場代理戰的目的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那個人,」我停了一下,決定用他們的稱呼叫川平先生:「鐵帽子的真實想法絕不僅僅是給彩虹之子解除詛咒,他想要的是……」
我停住話頭,和尤尼對視。
尤尼悄悄攥緊了衣服。
她似乎明白我沒說出的是什麼。
白蘭的動作也停了,他探究的目光在我和尤尼之間來回:「想要什麼?還有,小攸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回答他的話,只是說:「我本來只想告訴尤尼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尤尼默許白蘭留下,我鐵定也要把他趕走,再和尤尼說悄悄話。
白蘭:「……」
尤尼短暫的笑出聲,很快又恢復成一臉凝重的樣子:「……果然,是這樣啊。」
我並不驚訝尤尼的這句話。
尤尼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感覺到川平先生引發這場戰爭的真實目的並不是難事。
「差不多我也該走了,」我站起身,充滿歉意的向尤尼告別:「我真的不能加入任何隊伍,抱歉。」
一出門,我就看見門口蹲了幾個大蘑菇,全都是在這裡偷聽的γ等人。
當然,他們聽不到什麼,尤尼特意找到的這個房間肉眼就能看得出來隔音效果好,更何況我在裡面說話的時候還把聲音壓的很低。
他們看到我率先出來,一瞬間也猜到了結果,和我關系本來就比較差的γ一臉冷漠:「雖然不知道公主為什麼非要邀請這麼一個小鬼,但是……哼,真是枉費boss和公主的一番心意。」
「艾麗婭大人和尤尼的心意又和你有什麼關系呢,」我面無表情的說:「哦對了,記得回去後替我向奧莉問好。」
啊,這家伙舉起拳頭了,可惜第一時間被桔梗攔住了,又被野猿抱住腰阻止。
還是桔梗禮貌一些,「攸小姐,需要我們送你回去嗎?」
我搖頭:「不用。」
桔梗:「既然如此,請慢走,我等就不送了。」
他的背後γ還在咬牙切齒。
我冷漠的收回視線。
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很喜歡艾麗婭,尤尼還有奧莉,但不意味著我就必須要為了幫她們加入隊伍。
雲雀恭彌加入了風的隊伍之後都沒有要求我也加入,γ又憑什麼?
啊,雖然是因為雲雀恭彌現在都不知道我能夠點燃火焰。
心虛了一瞬,我又恢復鎮定的離開這棟郊區別墅。
如果沒有意外,在代理戰結束之前,我是不會再踏入這裡一步了。
時間回到現在,回憶在我腦中過了一瞬,我隱晦的掃過還在教學樓裡的其他學生,並沒有第一時間在手機上操作,按滅屏幕,我踩著勻速的步伐用五分鐘的時間走到接待室。
接待室裡沒有人,這是當然的,因為即將爆發戰鬥的並不只有尤尼和瓦利安,還有雲雀恭彌和沢田綱吉。
我坐在沙發上,對著手機界面緊張的發愁。
最終將戰場分別選在河邊以及並盛中學附近的一座廢棄體育館,剩下的就讓尾道來處理。
至於體育館的戰鬥會不會牽連到旁邊的並盛中學……那只能暗暗祈禱戰鬥不要太激烈,以及風紀委員長在戰鬥的時候能多保留點愛校之心了。
第79章
很快,尾道那邊也傳來明白的信息,就不知道他會在僅剩的時間裡怎麼安排這兩個地點。
他或許也是一名幻術師,並且也從川平先生那裡學到了部分術式, 否則……早就挨揍了吧,就他那個和其他人說話的語氣。
怎麼聽都是嘲諷滿滿。
事情安排完畢,我卻沒有離開接待室,或許是因為總算放松下來,也或許是因為這裡是個讓我安心的地方,遲到的睡意終於洶湧而上,我打了個哈欠,順手抱起我放在接待室的小雞靠枕,歪歪斜斜的靠著沙發就這麼睡著了。
我睡到自然醒,外界還是一片明亮,明媚灼目的陽光從沒被窗簾遮住的半邊窗戶透進來,與我這邊形成鮮明的兩塊區域, 一明一暗。
我遲鈍的大腦開始回憶睡前我到底有沒有拉窗簾,就聽到一陣極輕的翻書聲,我猛地停住自己的思考,連忙抬起頭。雲雀恭彌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坐在辦公桌後面看書。
我起身, 一件黑色外套就從我肩上滑落,長長的袖子垂到沙發之外,而我睡前抱在懷裡的抱枕則出現在對面的沙發上。
「醒了?」雲雀恭彌的眼睛還在書上,閑閑的問道。
「……嗯。」我揉了揉眼睛應了一聲,「雲雀君什麼時候回來的?」
戰鬥這麼快結束的嗎?
我茫然了一陣, 然後才想起來戰鬥的時間不長,我睡的時間也足夠雲雀恭彌打完一場再跑個來回了。再一看手機上顯示的數字, 也確實如此,我足足睡了一個半小時。
雲雀恭彌終於合上書:「一個小時前。」
他皺著眉看我,我心裡一驚,「怎麼了?」
雲雀恭彌嗤笑一聲:「昨天晚上又熬夜補功課了」
什麼叫「又」
補作業都已經是上個學期的事情了,這學期我還沒請假,怎麼就要補作業了。
大概因為才睡醒,我的大腦還轉不過彎,呆愣愣的歪了歪腦袋。
雲雀恭彌補充了一句:「你照過鏡子了嗎?」
鏡子……說起來早上起來的匆忙,我連頭發都只是隨意梳了兩下……我拿起手機,打開照相功能,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我:「……」
難怪今天看到我的同學都欲言又止,要不是小奈今天剛好因為感冒請假,我肯定早就知道了。
我有些懊惱的摸了摸,當然,黑眼圈這東西用手肯定是摸不掉的,又沮喪的放下。
我開始回想昨晚到底做了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幫著川平先生整理調試了道具手表——手表是用來確認代理人以及通知戰鬥時間, Arcobaleno當然也有,裡面有川平先生特別放置的術式,能夠讓他們短暫的解除詛咒回復成人形態。
手表還裝了個投影功能,也不知道川平先生到底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
七支隊伍,每支隊伍有八只手表,共計五十六只……不得不說,工程量是有些大,但那不是我失眠的理由,是我自己回家後又將預言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試圖從裡面找到一點不需要有人犧牲就能點燃基石的辦法。
只是可惜,一如既往的毫無線索,倒是讓我提前知道了復仇者們除了那個明顯是小嬰兒的那位,其他人也都是曾經的彩虹之子這件事,那麼在他們換屆後還沒死亡的原因就很值得思考。
還有就是復仇者們並不打算完全遵守規則,他們要弄亂一整個代理戰,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雲雀恭彌見我又陷入自己的思考,不滿的哼了一聲,我回過神,莫名的看他:「雲雀君怎麼了?是餓了嗎?」
雲雀恭彌:「……」
他無語的偏頭:「沒有。」
我點了點頭,「但是我餓了。」
他一臉的你餓了關我什麼事,眼神卻看向後面的櫃子:「自己去拿。」
「我不想吃那些,」我打著哈欠,把半搭在身上的外套拿起來,「所以雲雀君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現在不管想什麼都沒用,還是先去吃點好吃的撫慰一下亂七八糟的情緒比較好。
但雲雀恭彌一動不動。
好吧,看來就我一個人去吃了。
「雲雀君有想吃的嗎,我帶回來給你?」
我一邊起身一邊問。
「不需要。」
我:?
你今天很高冷哦雲雀君。
難不成在戰場上打的不夠盡興嗎,我掃了一眼,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衣服上連點灰塵都沒有,看來確實沒讓他打的高興了。
我覺得我找到真相了。
「你也不需要出去。」雲雀恭彌在我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說。
我:「為什麼?」
「想吃什麼讓草壁送過來,你現在最好再躺回去。」
我眼神變了。
「雲雀君,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這話一出口,就得到雲雀恭彌一個涼涼的眼神,但是他沒有否認。
好吧,那我不說了。
我便又慢悠悠的躺回到發上,理直氣壯的把放在一邊的外套打開,披到身上。
一個半小時的睡眠確實還不夠,才躺下我又開始昏昏欲睡,眼皮不受控制的變得沉重無比。朦朧間聽見雲雀恭彌的聲音。
「你想吃什麼?」
被睡意徹底包裹住之前,我努力用幾乎糊成一團大腦思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我的聲音有沒有傳達出去。
「想吃章魚小丸子,還有壽司……山本大叔家的壽司,再然後是……」
後面的話我沒說完就陷入黑沉沉的夢中。
我在夢裡聽見雲雀恭彌應了一聲。
「好。」他說。
·
再次醒來時,室內的光線統一變得昏暗,雲雀恭彌已經不在辦公桌後面看書了,而是坐在我的對面,閉目養神。
所以一睜眼看見前方雲雀恭彌的臉,我不由恍惚了一下,目光再向下移,茶幾上正擺著章魚小丸子還有壽司,都是沒有拆過的樣子,旁邊還有我和雲雀恭彌都喜歡的點心,以及果汁清茶。令人驚奇的是,我還能看見章魚小丸子上面冒出的熱氣,似乎才做好不久。
就好像知道我會這個時候醒來,提前了幾分鐘准備食物。
雲雀恭彌適時睜開眼睛。
似乎還有些困頓的打了個哈欠。
「雲雀君真的讓草壁學長去准備了?」我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用手碰了碰,確定還是溫熱的。
「嗯。」雲雀恭彌自己先打開一份,吃了幾口挑眉看我:「你不是說想吃?」
我從善如流:「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醒來就能吃到想吃的美食,果然超級幸福啊。
只是可惜這種幸福感沒有一會就消失不見了。
才剛出校門,我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盡管我已經將耳機摘下塞進了口袋,但是尾道能夠直接通過手機傳輸消息,我打開手機一看,上面果然再次發來了定位。
又一輪代理戰開始了。
不是我說,川平先生您原來這麼著急的嗎。
距離上一個戰場開啟才過去多久啊,預言書中提到的一天一次的戰鬥,變成了一天兩次,看來,現任Arcobaleno的狀況確實不太好,以至於川平先生想要盡快決出獲勝隊伍,更換新一屆。
再看尾道發的消息,我更是覺得窒息。
只有五分鐘時間。
其他人的戰鬥場地還好說,但是在雲雀恭彌和另一只隊伍中間,我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之前那個廢棄的體育館在經歷過一次摧殘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
麻煩有點大。
總不能把場地定在並盛中學吧,先不說學校裡還有一部分沒有離開的學生,要是戰鬥過程將學校損壞,雲雀恭彌這家伙估計要暴走了。
我腦袋開始疼了。
現在在帶著雲雀恭彌狂奔五百米遠離學校還來得及嗎。
我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一下。
實在不行,就讓尾道再好好布置一下,盡可能確保不會被普通人發現。
「怎麼了?」
我手一頓,雲雀恭彌在我前方不遠,有些奇怪我怎麼忽然停下。
「……」我躲過雲雀恭彌看過來的視線,「沒什麼,回一個消息,雲雀君稍等我一下哦。」
雲雀恭彌沒有懷疑,應了一聲,「那你快一些。」
我暗暗深吸一口氣,略微緊張的在屏幕上輕點幾下,見雲雀恭彌頗感無趣的看向遠處,沒有探究的意思,才放松了一些。
然後才收好手機,「雲雀君,走吧。」
現在不走,一會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走。
我才想著,又一次聽見急促的提示音響起。
這一次可就不是我的手機了。
雲雀恭彌抬起手,他的手表此時發出刺耳的聲音,以及緊接著,分辨不出性別的機械人聲也從裡面傳出來。
「戰場已開啟!請代理人盡快前往!時間剩余:三分鐘!」
手表彈出一小塊屏幕投影,藍色圓點就是要去的地方,綠色則表示己方,至於旁邊正在急速移動的紅點,就是另一方隊伍。
瓦利安。
雲雀恭彌盯著上面的紅點,唇角危險的上揚,看起來很是期待即將開始的戰鬥,聽著手表上的倒計時,他朝我的方向偏了偏頭:「你先回去,從另一個方向走。」
我垂眸,視線從他的手表上掠過,「嗯,我知道了。」
雲雀恭彌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不用擔心,他肯定不會有事。」
有些稚嫩的嗓音忽然在牆頭處傳來,我抬頭一看,穿著紅色長衫的小嬰兒站在上面,他的腦袋上還趴著一直更加小巧的小猴子。
Arcobaleno之一的風。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當然,作為包子攤老板的風還是有見過幾次的,只是他都戴著大大的墨鏡,還沒見過墨鏡下的真容。
果然和雲雀恭彌長的很像啊。
「看到我,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頂著縮小版雲雀恭彌的臉,風的脾氣卻極為溫和,這會有些好奇的打量我。
「之前有聽說您。」我禮貌回答。
「原來如此。」風點點頭,此時手表上的倒計時已經來到了一分半。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再聊聊吧,小姑娘。」
就如來時悄無聲息一樣,他離開的時候也像一陣無蹤影的風,追著雲雀恭彌的方向走了。
我下意識的往前跟了一步。
理智告訴我不能過去。
和指環戰不一樣,這次的戰鬥更加混亂,我不可以靠近半分,否則下場一定很慘。
所以我轉身去找川平先生。
川平先生還是坐在高椅上。
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像欠了巨額電費無力繳納一樣,只有高椅上方投下來一道光束。
我無語片刻,走到牆邊啪的一聲按下了開關,房間頓時明亮無比,我滿意的點頭,川平先生卻不滿的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攸,太亮了,要看不清楚了。」
我:「……那麼暗才會看不清楚吧。」
等我走近了發現川平先生說的是投影到牆上的畫面,因為光線明亮而有些看不清楚。
……好吧,確實是太亮了。
我又認命的按掉幾個開關,讓房間不至於過亮也不會想剛才那樣過暗。
川平先生還有些不滿意。
「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顧一下老年人。」
「……」您倒是有點老年人的樣子啊,誰家的老年人有一張二三十歲的臉,一頓能吃五碗拉面啊。
真要比也就reborn和您差不多了,一把年紀還愛玩cosplay。
我默默吐槽一句,轉頭去看牆上的那塊投影,或者說,兩塊。
川平先生也挺會享受,足不出戶,坐著就能看到戰場上的全部情況。
只可惜沒有聲音,像是在看一出默劇。
同樣也因為沒有聲音,堪比戰爭的畫面也更加讓人觸目驚心。
我移開視線,不再去看。
內心則在琢磨著媽媽和塔爾波爺爺的研究已經到了什麼程度,能不能有效阻止這場戰爭。
也或許還是如預言的一樣,需要沢田綱吉提供一點靈感的火花。
第80章
雲雀恭彌和瓦利安戰鬥的場地我選在酒店的頂層,雖然有些對不起酒店老板,但是沒有辦法,這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地點,之後我就嘗試著問川平先生要點賠償金,補償給酒店老板好了……我一邊想著,一邊還是忍不住偷偷看畫面。
再看看旁邊似乎看的入神的川平先生。
總覺得這幅隨性的面孔底下是個樂子人。
我又想,可能也跟他活了很久有關,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了,至少現在沒有戴面具的川平先生神色安詳平靜——假如不是在看幾隊人馬拼盡全力戰鬥的話, 應該是個非常和諧的安享晚年的畫面。
「攸, 」川平先生忽然說, 「你在書中,看到復仇者了嗎。」
我觀察的舉動一頓,眨了眨眼睛,「嗯, 看到了。」
「這樣啊。」川平先生語氣意味不明, 似是感慨又似是早有預見,「似乎,能派上很大用場的樣子呢——」
「川平先生,」我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他的話, 「你這話聽起來和大反派一樣,還是不要說了,萬一被主角追著打就不好了。」
「主角?」川平先生忽然開始笑,笑完了又點點我:「真會變成這樣,在我身邊幫忙的攸只怕也要被一起追著打哦。」
「再說了,這個世界哪有什麼主角拯救世界,真有的話,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川平先生搖頭哼笑。
本來是這樣,但是您說出來的話就會變成flag了,而且,誰說沒有主角拯救世界,沢田同學就干過一次啊。
我沒有再反駁他的話,扭頭去看牆上的畫面,在我和川平先生說話間,局勢一變再變,當然在怎麼變,最終也會和預言裡的結果大差不離。
只是在看到雲雀恭彌受傷後,我還是沒能忍住,從椅子上蹭的起來。
川平先生有些好笑的看我:「怎麼了?你很喜歡那個少年嗎?」
沒有想到川平先生說話這麼直接,我臉頰一熱,很輕微的點了點頭。
「那要好好珍惜哦,」川平先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平淡的往雲雀恭彌的身影上多看了兩眼,「以人類的身軀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很不錯。」
我覺得川平先生前面那句話聽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哪裡怪,畢竟珍惜喜歡的人也確實是很正常的話,但我就是哪裡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干脆問出來:「為什麼川平先生要這麼說?」
「你既然已經決定從我手中接過這項任務,勢必不能再和普通人一樣,你成年之後,我就會將你身體內的血脈喚醒,屆時,比起你以後的生命,那些人類的生命都會太過短暫,不好好珍惜,未來的你會後悔很久,」川平先生輕描淡寫的說完,挑了挑眉:「我沒告訴過你嗎?」
——你沒告訴我啊!
我瞪大了雙眼。
許多零碎的記憶瞬間聯系到一起。
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和雲雀恭彌提起的發色;未來的我莫名其妙開始四處旅游;我身上四分之一來自川平先生的血脈,據說只要稍加利用說不定能活到川平先生死的那天……
再看看川平先生的一頭白發。
我呆住了。
在日本飛往意大利的那個航班上,我曾做過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周圍的事物陳舊的像是老式照片,夢裡的我似乎是在對著那些物品懷念,我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個怪夢,現在想想,那應該是預言書的能力輻射到我的夢中,讓我窺見了一點可能的未來,身邊人一個個離去,而我卻被時間遺忘的那個未來。
「怎麼?後悔了嗎?」川平先生波瀾不驚的看過來。
我搖搖頭:「不,我不會後悔。」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什麼未來的我會和親朋好友斷開聯系,但我想應該不是那種消極的躲避,就如同我現在聽完川平先生的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找到不需要人犧牲就能點燃基石的辦法,將我從這項帶給許多人悲劇的循環中摘出來,再重新封印血脈。
這或許就是未來的我在做的事。
但我轉念一想。
上一回去到十年後,未來的我就和雲雀恭彌待在一塊,還在遠遠的圍觀婚禮,那時候是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還是沒找到所以干脆坦然面對?
想不明白。
我便不再去想,情緒沒有被影響到半分,未來是會被改變的,我堅信這一點。
隨後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投影上,一邊和預言書上的畫面進行比對。
代理戰的環節多了一點小變化,但也不影響整體走向趨勢。
而我想改變的是復仇者後來的一些行動。
至於怎麼做……我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偷偷瞥了眼川平先生,見他沒有再管我,我稍微將椅子往後挪了挪,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上劃拉,直到停在尤尼的那一欄上。
把復仇者的事情告訴尤尼,就相當於告訴其他的彩虹之子,以尤尼的性格,還不會把消息來源,也就是我的存在說出去,非常的安全。
我掃了眼時間,打字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緊接著我又問媽媽塔爾波爺爺現在的地址,看到地址,我精神一振,塔爾波爺爺就在並盛町,離我家也並不算遠,我就和媽媽商量著能不能去拜訪一下塔爾波爺爺,最好是在今天。
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我才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
「說完了?」前方傳來調侃的聲音。
我覺得有點心虛,胡亂點了點頭,川平先生無所謂的擺擺手,並不在意我和誰說了什麼,不如說,他甚至也不在意我是否加入哪個彩虹之子的隊伍,畢竟一切在他看來只有最終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過程是怎麼樣的他完全不在乎。
從川平先生那裡出來後我回了家,媽媽最近幾天並不常待在家裡,也不知道是外出做什麼了,有些神秘,爸爸是適應良好的樣子,每天依舊樂呵呵的上班、回家做飯,只是再遲鈍如他,也感覺到一點並盛町的不太平。
「小攸啊,最近小鎮裡好像來了許多陌生人,以後回來路上要多加小心哦。」
我正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鎮果汁,還沒打開,爸爸從屋外進來,提醒道,不過聽他的語氣,更像是抱怨。
果然,他又說:「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混混,把橋都打塌了,害得我開車繞了遠路才回來。」
我:「……」爸爸,你不覺得你這話裡有非常不對勁的地方嗎?
爸爸今天提前發了消息說要加班,會晚一些才到家,但現在又比以往加班的時間還要遲一些,可見繞的路確實遠。
但關鍵不在這裡。
關鍵是哪個地方的小混混鬥毆能致使橋面坍塌的?除非……我回憶了一下爸爸上下班的路線,臉色變得有些微妙。
橋的附近是今天剛選的一個戰場。
按理說那座橋距離戰場還有點遠,就這樣還能被破壞那就只能說明有倒霉的隊伍在路上被襲擊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是哪兩支隊伍在河邊戰場,瓦利安和史卡魯。
所以倒霉的隊伍是史卡魯啊,我內心浮現出一點同情,再後來也是史卡魯倒霉的挨了復仇者一擊,被搶走了手表——
想到這,我忽然眼皮一跳,另一種可能湧現在腦海中,我將果汁塞到爸爸手裡轉身往樓上跑。
手拿果汁的爸爸:?
一到房間我立即打開手機,安上了特別軟件的手機裡我能看見當前各個隊伍的戰鬥結果,打倒人數、被打倒人數,以及剩余人數。
最下方史卡魯的隊伍名字此時已經替換成了百慕達。
那個唯一保持嬰兒形態的復仇者。
他們現在就開始行動了嗎?
——所以那座橋是被第三方,復仇者們破壞的,還帶走了史卡魯一整個隊伍的手表。
就不知道史卡魯的頭部還會不會受到預言書裡那樣的重創了。
我透過窗戶往外看,以復仇者這樣的行動速度,今晚的並盛町又要變得不太平了。
希望尤尼他們已經做好了准備。
我目光落到預言書上,燈光依舊發著白光的它作出了最後的預言。
書的最後一頁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內容。
過了一會,媽媽回來了,雖然滿面倦容雙眼卻出奇的明亮,帶我去了塔爾波爺爺的住處,當然,對爸爸的解釋自然是說老人家想見我了。
至於老人家為什麼大晚上想看看徒弟的女兒,老人家心思多變,誰知道在想什麼呢。
在路上,我也知道了媽媽今晚異常的原因。
那個神奇的能夠代替奶嘴運作的裝置被制作出來了。
「如果能夠順利運行,就在也不需要彩虹之子這樣的犧牲品了。」媽媽目光柔和的看向我:「小攸也不需要去做危險的事了。」
我:「媽媽一直以來在研究的就是這個嗎?」
她點了點頭,這回她終於能夠放開跟我吐槽這些年間失敗的例子,不是制作出來的裝置有效時間太短,就是根本運作不了。
我一邊點頭一邊想,難怪從小到大媽媽會有那麼多次莫名其妙的「出差」。
很快,目的地到了。
塔爾波爺爺住的房子是非常經典的日式大宅子,除了有些想不懂他一個西方人為什麼這麼喜歡日式傳統文化之外,好歹這裡的氛圍讓我沒那麼緊張了。
盡管見到塔爾波爺爺後,我依舊有些拘謹,畢竟這個年齡與外表一致的老爺爺看著實在脆弱,其實我都有點懷疑塔爾波爺爺是不是也和川平先生是同族人,不然怎麼也活了那麼久呢。
我乖巧的坐下,「抱歉,塔爾波爺爺,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
「沒關系,也不止你一個來打擾,」他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一邊樂呵呵的:「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晚上找人談話嗎,小攸是這樣,彭格列十代也這樣,我果然不太懂你們年輕人啊。」
我:「……」倒也不是年不年輕的問題。
我又輕聲的:「沢田……彭格列十代目已經來過了啊。」怪不得裝置會被完成。
「是哦。」塔爾波爺爺慢悠悠摸了摸矮桌上的茶杯,「他說了好多話呢,給我不少啟發,我想,這些琉繪裡也告訴你了。」
塔爾波爺爺眼睛上一直纏有三指寬的黑色繃帶,他是怎麼能准確捕捉到其他人位置也是一個迷,也因為這樣,當他「看」過來的時候,也帶來了某種無形的壓迫感。
「所以你這次過來,應該是有不同的意見吧,是發現什麼了嗎?」
我不由自主的坐直,後背都繃緊了:「嗯。」
「塔爾波爺爺,你說有沒有可能存在一個穩定龐大的能量源,足以長久的點燃基石?」
「哦?」塔爾波爺爺偏了偏腦袋:「說來聽聽。」
第81章
第二次坐上直升機的體驗依舊不是很好,巨大的轟鳴聲即使帶著隔音耳罩也不能完全避免,嗡嗡的聲響一直環繞在耳邊,像是周圍十米內拖拉機圍著轉圈;而為了保護聽力,隔音耳罩之內又帶著耳塞,讓我難受的有點想扣出來,但更難受的是顛簸的機艙,在空中自然很難像平地一樣,晃動的我半邊身體都在發麻。
所以到底是怎麼會有人可以那麼帥氣的乘著直升機,像救世主一樣從上面跳下來啊。
反正我是不能。
平安從直升機上下來,我的雙腿似乎都在發抖,再看了眼機身上用較淺顏色印刷的彭格列家族紋章,也虧得彭格列九代目對塔爾波爺爺的信任,臨時借用直升機都毫不猶豫,問都沒問就派出一架自帶駕駛員和保鏢的直升機。
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去探查那處神秘的能量源。
原本媽媽並不贊同我也隨行,還是塔爾波爺爺替我說話,她才勉強同意,並且上飛機前還再三強調要我躲在後面,不許靠的太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個勁的點頭,臉頰下一秒就被捏住,不疼,就是有些丟人。
旁邊塔爾波爺爺,還有彭格列九代派出來的保鏢大叔就在那看著我被媽媽捏臉。
「好好回答,」媽媽很不滿意,「那裡是什麼情況都還是未知數,你真的要一起去嗎?」
我再三保證不會亂跑, 媽媽才松開手,改成按住我的腦袋, 嘆息:「……算了,我們出發吧。」
我知道媽媽的擔心,但我想自己親自去看一下,預言書最後一頁標注的地方。
一行人,加上駕駛員一共五個人,乘坐著直升機一路飛到無人踏足的偏遠地區。經歷數十個小時,從滿天繁星到旭日當空,從金烏西墜到月照中天,直至太陽又一次懸掛在東南角上時,我才重新回到了並盛町。
這個時候,並盛町即將進行最後一場代理人戰爭。
去時是五個人,回來則只有兩個,一個駕駛員,一個我。
媽媽和塔爾波爺爺還留在那裡做最後的測試,因為有了新的能量,勢必要對裝置進行一次調整,所以,在裝置已經大體改造完成之後,就由我先回來了,九代目派來的保鏢留在那裡保護他們,駕駛員送我回來之後還要立即回去。
理論上說,這些裝置已經能夠替代奶嘴運作了,只是還差一點。
因此我得向全部的隊伍宣布這件事。
以防萬一,其實我倒是想讓九代目也跟我一起過去,但是可惜他老人家一時半會趕不過來,之前派來的保鏢和駕駛員也是因為剛好駐守在並盛町才能那麼快的過來。
好在九代目說會將這個消息傳過去,我也稍感安心。
直升機的落點在塔爾波爺爺院子的附近。
下了飛機之後,我看了看手機上消息,在半個小時之前,尾道聯系我說最後一次的代理站就要開始,讓我提前選好位置,順便還向我抱怨某一個隊伍很不守規矩,讓他失職,差點就要被川平先生扣工資。
……說起來他竟然也有工資的嗎,我一瞬有些好奇川平先生是怎麼給他發工資的。
因為和之前比有足夠的時間,我在飛機上認認真真的篩選了一遍,最後一次戰爭的規則稍稍改變,戰場的選定不再是隊伍之間的區域,因此我特意找了空曠且無人的地帶作為最後的戰場,一共是三個。
到我落地後,距離戰爭開始還有一點時間,我便回家稍微休整了一下。
我和媽媽外出的這些時間,對爸爸的說法是在塔爾波爺爺家,老人家任性想讓孩子陪著,雖然這麼說很有些對不起塔爾波爺爺,讓他突然搖身一變成不講道理的老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不過這個理由爸爸竟然也相信了,我感覺我和媽媽的愧疚感加深了,等事情徹底結束再和爸爸好好道歉吧。
我預言書放進了包裡,想著目前距離最近的戰場,再想想其中的路程,起碼有一半汽車無法駛入,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要靠兩條腿跑真的太難為我了。
於是我拐到入江正一家,強行征用了他的腳踏車。
「?」入江正一急了:「小攸你等一下,我也要用的啊!」
「你不是還有小發明嘛,腳踏車就先借我用用。」獲得部分十年後的記憶,入江正一做出許多好東西,我想也不差這一件。
入江正一立馬變得慌慌張張:「你、你怎麼知道——等等!別走啊!」
我可不管那麼多,踩上腳踏車就走。
被入江正一改造過的腳踏車意外的輕盈,感覺比普通的好踩多了,我有些稀奇的捏了捏把手,一邊分心想著等事情結束了讓入江正一也幫我改造一輛,一邊加快速度朝著目的地出發。
即便是踩著改造的腳踏車,我趕到地方的時候,戰鬥已經開始了至少十分鐘,期間的動靜隔著老遠就能聽見,時不時還能看見明亮的火焰在半空中閃爍,大白天裡也依舊醒目,要不是特意選的已被荒廢的郊區公園,恐怕已經惹來一堆人圍觀了。
小心的把車停好,我繞過一地的殘骸,這裡距離戰鬥中心還有一段距離,就這樣還能飛過來一些石頭碎片或者樹枝,偶爾又有水泥塊小驚喜,我心驚膽戰的蹲下,躲過從我腦袋頂上飛來的不知名碎片,一邊數著到底還有多久才結束。
我覺得我來早了。
怪我一心害怕來遲,踩腳踏車踩的格外賣力。
我自認躲得很遠,還用上川平先生教授的術式將自己隱藏起來,只有學習過相似術式的尾道發現了,他跟我一樣,躲在與戰場中心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大概是感應到附近有術式發動,這才偷偷摸摸過來。
「大小姐,您怎麼來了?很危險的哦。」尾道滿臉驚訝,掏出手絹裝模作樣的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哎呀,您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好向格子臉大人交代的。」
「沒事,我自己要來的。」我敷衍的想打發他離開,尾道卻看起來比我還急。
「哎呀,我是說真的,您又有沒有自保能力——」
尾道說到一半,訕訕的閉嘴,我才收回想殺人的目光。可惡,信不信我讓川平先生扣你工資。
「好吧,既然這樣的,我就不多打擾您了,唉!」尾道一臉的「真是不省心」的表情離開。
我瞪著他的背影,再這樣我真要扣工資的。
我在默默等待沢田綱吉將百慕達打倒,只有那個時間點我出現會比較安全,現在他們的戰鬥還處在白熱化階段,我貿然過去,不太有可能把人勸下來。
沢田綱吉或許會聽我說,但是百慕達就不一定了,預言裡即使被打的渾身動彈不得,在看見川平先生的時候還是激動的垂死掙扎讓沢田綱吉殺了川平先生呢。
所以還是等百慕達被物理冷靜後再過去。
而且……我也需要時間做一下心理准備,考慮是用真實面容過去還是做一層偽裝,兩種選擇各有利弊,我還在內心糾結斟酌。
——這是我本來的計劃。
但有句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壓根就沒得選。
我看著在戰鬥中的沢田綱吉和百慕達,余光不自主的瞄向一邊的雲雀恭彌,他還是受了傷,但幸好因為早做准備,傷情並不嚴重,這會在認真觀戰,我只快速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因為那群人裡有個超級敏銳的reborn ,萬一被察覺到視線……剛剛才在心裡這樣想著,驀地就和一雙漆黑幽深的大眼睛對上了視線。
隔著那麼遠,應該是錯覺吧?
我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緊接著就看到reborn的身體徹底轉到我這個方向
我:「……」
我趕緊扭頭假裝沒有看到,還在心裡自己騙自己的時候,沒過一會,身側傳來我不想聽見的聲音:「ciaos~」
……你的學生還在戰鬥,怎麼就突然跑過來了啊。看那個沢田綱吉,他還在半空中飛哦。
「看來你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情,」惡魔一樣的聲音又說道:「躲在這裡算什麼呢,走吧,去和大家說吧。」
我想說不,但是已經被拽著袖子直接拉出這片樹叢,差點撲到人群之中。
恰好這時,百慕達被沢田綱吉的最後一擊擊中,高高飛起再重重的落到地上,發出讓人肉痛的聲音。
但那已經不是重點了,和已經被打敗的敵人相比,被reborn拽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普通人」更值得側目。
我:「……」
我感覺今天的陽光都沒有這群人的視線灼熱。
沢田綱吉死氣狀態下的冷臉都露出一點驚訝:「……入江同學?為什麼會在這裡?」
其他人或驚異或若有所思。
唯有尤尼的目光中帶了一點淡淡的擔憂。
我:「……這個問題很復雜,沢田同學,你還是先把復仇者,那個叫做耶卡的手表破壞掉比較好。」
復仇者耶卡:「……你!」他布滿縫合線的臉上充滿了不解和驚怒。
「砰!」
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手表碎了。
沢田同學的動作還是挺快的嘛。
手表被擊碎,尾道才終於跳出來,但不急著宣布,而是略微為難的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大小姐,您是想親自宣布勝利隊伍嗎?」
我:「……你閉嘴。」
說真的,我覺得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轉向神色大變的眾人,干巴巴的扯了一下嘴角:「我想,我可以解釋一下?」
所以不要這樣盯著我了,超級可怕啊。
第82章
比之前還要破敗的公園裡寂靜無聲,初春暖陽照在身上,我卻覺得發冷,誰要是能體驗被十幾個大大小小的人用審視、懷疑的目光盯著,估計也會跟我有一樣的感覺。
不過……內心其實有一個地方是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未來不需要再偽裝成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一想,我好像是什麼隱藏在背後的反派人物……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是那種定位。
我的前方就站著Arcobaleno們,再旁邊是受了傷的幾人,乍一看去,幾支隊伍的主戰力都在這裡了,當然受傷的情況各有不同,最嚴重的瓦利安幾人被拖離了戰場中心,生死不知,受傷較輕的山本武等人在另一邊,神色凝重。
因為十年後的我幫助過他們,所以即便現在我出現的很奇怪、尾道說的話也很奇怪,好歹他們也算願意聽我解釋,就連獄寺隼人都長進似的沒有貿然罵出聲,而是緊繃著臉用凶狠的眼神看我。
迪諾的反應則有些不太一樣,他的瞳孔略帶震驚的顫動,嘴裡喃喃著「大小姐?不可能啊、她和琉繪裡女士長得那麼像,難道?!」
天知道他腦補了什麼。
至於雲雀恭彌……不好,他居然在冷笑,一副「你給我等著」的樣子,讓我感覺這家伙之後估計會很難哄,我心底提前升起了一點淡淡愁緒。
當然,這些人的反應盡管不同,卻都在等待我的解釋,唯有百慕達和耶卡似乎很有意見,但沢田綱吉讓他們物理閉嘴了。
我從每個人的臉上看過去,定了定神,爽快的承認:「我和格子臉確實有點關系,並且你們前面進行的代理戰我也有參與一部分,但和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無關,如果你們之後還有興趣,等事情結束我可以再進一步解釋——」
反正解決了詛咒問題,就算知道我和川平先生有血緣關系也不會被報復……嗯,應該吧。
「誒?可是我覺得攸醬現在解釋也沒關系哦,我還挺想馬上知道的。」白蘭臉色蒼白的吐出一小口鮮血,無所謂的一抹,笑眯眯的舉起手,像是小學生一樣,於是眾人的視線默默的飄到他身上。
盯——
我:「……」
要看空氣啊白蘭,從來不知道你還這麼富有八卦之心。
「抱歉,白蘭他只是開個玩笑,小攸你繼續說吧。」尤尼扯了扯白蘭的衣角,一臉歉意。
我:「……好。」
被白蘭打了個岔,我卡殼了一會,不由自主的按了按太陽穴,重新開口:「簡而言之,我今天的目的是想告訴各位,我們已經找到能夠讓Arcobaleno徹底擺脫詛咒的辦法了。」
「不可能!」別人還沒什麼反應,百慕達又開始掙扎:「只有殺了格子臉才能徹底解決詛咒!沢田綱吉!快把這個人抓起來,她和格子臉是一伙的,肯定知道格子臉在哪!」
「我不會那麼做,我相信入江同學不是那樣的,」沢田綱吉沉聲道,他又轉向我,亮橙色的眼瞳裡有火焰在跳躍:「你說的辦法……是真的嗎?不過……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沢田同學,你前兩天晚上去找過彭格列的雕金師塔爾波了吧?」
沢田綱吉怔了怔:「嗯。」
「那位雕金師,塔爾波爺爺從你的話裡受到啟發,他和他的徒弟終於順利完成了能夠代替奶嘴運作的裝置,」我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具體的原理我並不是非常明白,據說是利用了夜之炎的特性,至於我怎麼會知道,因為我的母親就是塔爾波爺爺的徒弟,黑手黨的各位應該都聽說過'琉繪裡'這個名字吧。」
我覺得媽媽在黑手黨裡應該還算出名,因此聽完我的話,所有人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僅憑這些我不太確定他們相信會完全相信,所以另外還有一項佐證。
但是百慕達完全油鹽不吃:「我不信!你肯定和格子臉合起伙來騙我們!」
「信不信由你,但所有人都知道,格子臉並不會幫你們解咒,這場代理戰只是格子臉篩選下一任Arcobaleno的手段而已,我現在只是告訴你們,有辦法解除詛咒。」
我說完,眾人面色各異。
沢田綱吉依舊皺著眉,神色卻松動了幾分。
「啊?什麼?」尾道一臉茫然的聽完:「大、大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這跟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啊!」
「格子臉大人可不是這麼交代的!」他應該是在擔心自己的任務完不成,就又要被扣工資了吧,臉上都冒出了一點汗,「這、您不宣布勝利隊伍嗎?代理戰變成這樣、格子臉大人要生氣的!」
感覺到氣氛又突然變僵,變得緊張起來,我很有些無奈,還有些想把尾道的嘴物理封印,不知道沢田同學現在能不能順順手。
「唉、沒關系的尾道,我並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
幽幽的一聲嘆息響起來,所有Arcobaleno的臉色變得凝重。
我身邊的空氣不斷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強行撕開,一個真實無比的人形突兀出現。
「——格子臉!」百慕達率先喊出聲,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仇恨。
「格子臉大人!您終於來了!」尾道從手足無措立刻變成驚喜。
「攸,你好像做了不少事呢。」川平先生看了我一眼,當然,我看不出他現在的情緒——整張臉被面具遮住,我能看得清才怪。
「並沒有很多,媽媽做的才多。」我小聲嘀咕,但很快意識到在這個都是高手的地方,小聲說話也正常說話沒有區別,掃過若有所思的眾人,我最終放棄解釋,認真的看著川平先生:「你也該和大家說清楚真相了。」
和剛才的氣氛不一樣,川平先生一出現,現場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更別說川平先生掃視一圈,輕笑一句:「真相?也行吧,反正這些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大不了……抹除掉意志。」
他還掀掉帽子去嚇人,滿意的看到他們驚訝的目光後又把帽子帶上:「哼~看來你們對我的真容還算眼熟。」
我感覺到有點無力:「……川平先生。」您就沒感覺到六個Arcobaleno殺人的目光嘛。
好在川平先生總算認真了一些,將他曾經告訴過我的一切娓娓道來,七的三次方的起源、 Arcobaleno的誕生,再到徹底將世界基石分為彭格列戒指、瑪雷戒指、奶嘴三部分。
「事到如今,小攸說能有別的辦法讓奶嘴運作,我倒也不是不願意讓你們嘗試一下。」
川平先生悠悠地看我。
於是全場目光再一次集中到我身上。
我只好繼續前面沒說完的話:「能代替裝置確實已經完成,只是還存在一點問題。」
「首先第一點,裝置的啟動和運行需要大量的火焰能量,不過這個問題已經解決,」我停頓了一下,看向尤尼,同時拿出了預言書,將火焰注入其中,內心雖然略有遺憾,但是我注入火焰的動作沒有遲疑。
預言書被注入火焰之後,逐漸化成一道白光飄到半空中,白光的其中一部分飛到尤尼身前,在她訝異的神情中和她融為一體,還停留在空中的那一部分短暫的幻化出一朵橙色五瓣花,隨即散落,形成七個球型裝置和一幅地圖。
「尤尼的祖先,巫女賽芘拉知道現今會發生的事,留下了這張地圖,上面記載的地點就是蘊藏了龐大能量的地方,塔爾波爺爺說,那些能量源於地心,經歷過上萬年才蘊養出來,現在就是使用的最好時機。」
我悄悄攏了攏手心殘余的碎片,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
「你剛說能量是第一點問題,那麼,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reborn問道。
我攤了攤手:「第二個問題就是,以現在的科技難以將那些能量從地底取出來,唯有夜之炎可以用空間傳送的能力將能量轉移到裝置中。」
「也就是說,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夜之炎……百慕達身上嗎?」威爾第叉腰思索,目光轉向已經聽得一愣一愣的百慕達身上:「可是這家伙……會願意做這種事嗎?」
百慕達緩過神,像是終於消化完剛才的內容,繼而雙眼迸發出極為明亮的光芒:「我願意!如果這樣就能不再產生Arcobaleno ,那個可恨的格子臉不能再掌控我們的命運的話,我願意嘗試!」
「很好,」我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手機:「再過一會彭格列九代目的直升機就能過來帶我們去——好像坐不下這麼多人啊。」
我抬頭茫然的清點人數,十三、十四……這麼多人直升飛機可坐不下。
「你們……都要去嗎?」
沢田綱吉第一個點頭,「嗯。我想去看看。」
緊接著,獄寺隼人:「十代目去的話,我也要去!」
然後是山本武:「那再加我一個!」
笹川了平:「既然這樣,那我也!」
迪諾:「啊,那我也。」
白蘭:「我,還有我,我也想去看看哦~」
聲音此起彼伏。
我:「……人太多了。」當是去春游嗎。
直升飛機內部座位有限啊,就算機身掛滿人也帶不了這麼多吧?況且這是直升機,又不是某個國家的雜技摩托車……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叫一架。」迪諾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傷,應該先去醫院而不是去看熱鬧。
白蘭也湊熱鬧:「我可以飛過去~」
……這幾個跟著說要去的就沒有完好無損的,你們去醫院治療傷勢的同時可以再測測是不是有湊熱鬧綜合症,我是說真的。
尤尼噗嗤的發出一聲笑,代理戰以來一直緊繃的氛圍如同被驅散的陰雲,忽的徹底消失不見了。
「那個!」趴在地上變回嬰兒狀態的百慕達高喊一聲,「我可以幫忙!讓所有人可以全部過去!」
他身上發出的火焰有哪裡不太一樣了,周身圍繞的氣息變得干淨了許多,就好像重新獲得了希望。
「你的夜之炎能帶這麼多人進行空間跳躍?」我有些好奇。
「可以的!」百慕達握了握拳,為了證明他說的「可以」,透明的夜之炎騰的燃燒起來,將所有人包裹住,眨眼間就來到地圖上被標注的地方。
空曠無人的山谷瞬間多出十幾號人,激起無數飛鳥爭相逃竄。
今天恐怕是這個山谷最有人味的一次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努力穩住身形,我感覺眼前似乎在不斷冒小星星。
……我好像有點暈傳送。
第83章
之後的事便順理成章起來。
百慕達帶著幾個復仇者,在塔爾波爺爺的指導下,嘗試著將地底能量轉移到其中一個裝置裡,所有人屏住心神靜靜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
透明玻璃殼罩住的裝置內部, 忽地跳起一簇微弱的橙紅色。
看起來最先被轉移上來的是大空屬性的火焰能量,盡管此時火焰還極其微小,但給了復仇者們足夠的信心,加大了夜之炎的輸出。
我悄悄松了口氣,差點以為要失敗了。
不過因為還沒徹底點燃,不能這麼快松懈。
我轉頭,川平先生也正專注的看著復仇者和裝置,我內心卻有一絲疑惑。
世界基石到底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雖說一開始是七枚玉石,經歷多年的變化才成為現在的奶嘴和指環,指環暫且不提,因為代代相傳基本保持著原本的模樣,但是奶嘴卻不同,每一代Arcobaleno都有奶嘴,換屆也不是簡單粗暴的直接將奶嘴摘下,按照川平先生的說法是將奶嘴裡的能量抽出來注入新的奶嘴裡。
所以可以理解為被Arcobaleno守護的世界基石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嗎?真是有夠神奇的。
我緊了緊手心,感受到尖尖的菱形碎片微微扎著掌心,注意力回到面前。
剛才的那一點細微的火苗已經煥然一新, 它被傾注了極大的希望,最終越來越大,填滿了整個裝置,光芒愈發明亮。
——成功了!
橙色的火焰有生命力般的跳動,明亮灼目的光芒和奶嘴發出的光一模一樣。
終於成功了, 我不需要做和川平先生一樣的事了,我的神情緩和下來, 看了看火焰又看了看莫名有些晃神的尤尼:「現在證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所以,尤尼,你的詛咒可以先行解開了。」
尤尼緩慢眨了眨眼睛,手指緊張的握住,堅定的點了點頭:「嗯。」
她臉上神似艾麗婭的笑容讓我恍惚了一下,我想,現在這樣應該就是艾麗婭最想看見的吧。
我於是立刻轉頭催促:「那麼就麻煩您了,川平先生。」
所以快點解除詛咒吧,有個瑪蒙急得快要撲上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畢竟是答應過你們的事。」川平先生搖搖頭,他輕輕抬起手,一點光芒從他伸出的手杖尖端發出,溫暖而柔和的橙色光團就這麼輕飄飄的從尤尼胸前的奶嘴裡飛出來。
失去核心能量的奶嘴轉眼變得黯淡無光,自動脫落,輕巧的掉到地上,變成一堆隨風即散的粉末。
γ:「公主!你感覺怎麼樣?」
尤尼略有不適應的摸了摸空蕩蕩的粉色絲帶,抬起頭:「嗯,我很好!」
沢田綱吉的眼睛亮起來。
我的內心徹底放松下來,面上不由露出一個小小的笑。
山谷內短暫的響起一小片歡呼聲。
等到重新安靜下來,黃色、藍色、靛色等等顏色的火焰接二連三的亮起來,明亮溫暖的火焰充斥著裝置內部,隔著玻璃罩,像是放大版的琉璃彩球。
直至最後一枚奶嘴脫落,化作齏粉,這個世界上便再也沒有名為Arcobaleno的人柱存在了。
可惜只有拉爾·米爾奇恢復原本的大小,其他人依舊保持著嬰兒外形。
「喂!憑什麼我們還是這樣子!怎麼就拉爾大姐長大了?」史卡魯不服的大叫。
此時的川平先生輕輕看他一眼:「總之,你們的詛咒已經全部解除,往後就隨你們做什麼了。」
說完,他又突兀的消失。
「喂!」史卡魯氣急敗壞的跳了跳,很快就把目光轉向我:「那個小鬼,你肯定有什麼辦法吧,快讓我們恢復原狀啦!」
我沒理會他的上躥下跳,對眾人說道:「現在裝置也穩定下來了,可以回去了。」
媽媽和塔爾波爺爺則表示還要留下來觀察一下,其他人也都表達了要回去的意願,尤其是雲雀恭彌,他想盡快遠離人群的意思幾乎寫在臉上。
「喂!不要忽視我啊!」史卡魯還在大喊大叫,reborn和可樂尼洛一人送了他一個肘擊。
reborn :「啰嗦。」
可樂尼洛:「吵死了,閉嘴。」
史卡魯:「……嗚、可惡,為什麼……」
山本武哈哈大笑兩聲,一臉開朗的撓頭:「不過我們要怎麼回去?復仇者們……好像沒有空送我們回去。」
好樣的,你發現了盲點。
我和眾人一起去看專心致志釋放夜之炎的復仇者們,再看看四周了無人煙的山谷,陷入為難。
「嘛,沒關系,我可以讓家族的直升機接我們回去——誒!怎麼沒有信號了?!不是吧!」迪諾信心滿滿的掏出手機准備呼叫,看見上面的信號格,信心變成了絕望慘叫。
reborn冷冷的:「蠢貨。」
「……」
「……」
白蘭依舊笑著:「嗯……我可以飛回去哦,不過我受了傷,不能帶人,抱歉啦。」
——就算沒受傷也並不指望你能載人啊。
好消息,Arcobaleno的事情解決了;壞消息,我們這一大群人可能要被困在這裡。
幸好還有靠譜的彭格列九代目,發現戰場空無一人之後,立刻聯想到這裡,才派來多架直升飛機,將我們全裝回去。
山谷恢復了從前的寧靜,只是相較以前,這裡多了一群穿著黑袍子的人,他們將用自己剩余的生命寸步不移的守護一部分七的三次方。
沒有誰的生命是永恆的,就算是川平先生也直言自己的壽數有限,更何況是復仇者們,但在他們的生命耗盡之前,會有人,威爾第斯帕納小正這一類研究學者們,制作出能有效轉移地底能量的機器,屆時也不再需要誰持續不斷的提供火焰,也能讓裝置正常運行下去了。
再也沒有人要為此犧牲。
當然,回去之後,該住院的還是要住院,該寫檢討的還是要寫檢討——沢田綱吉以及山本武獄寺隼人傷勢較輕,並不需要住院,但因為戰場開啟的很臨時,壓根沒來得及請假,等於說今天曠課了,第二天到學校就被罰站在大門口,甚至還要寫檢討。
「不管怎麼說都是曠課了,罰站和檢討書是委員長要求的,還請認真執行。」草壁學長叼著根草一本正經的在校門口對沢田綱吉幾人說。
「——怎麼能這樣!」沢田綱吉絕望抱頭,「那雲雀前輩呢?!」
「很遺憾,委員長因為和你們群聚的太多,蕁麻疹發作,還在醫院養病。」草壁學長完全一副「都怪你們才讓雲雀進醫院」的譴責神態,沢田綱吉徹底沒話了。
原來如此,雲雀恭彌在醫院啊,我若有所思,心裡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松了一口氣,我碰了碰書包,想了一下,那大概還是遺憾更多一點吧。
「亂說什麼!我們都有事情才沒來學校,十代目,不要理雲雀那混蛋,我們直接進去就行……你看入江那家伙不也沒有什麼事嗎,雲雀就是故意的!」獄寺隼人囂張的指著我。
我:「因為我已經提前請過假了,和你們不一樣。」
沢田綱吉:「誒?!還可以這樣嗎?」
看他茫然單純的樣子,誰能想到他在昨天才剛擊敗黑手黨界有名的復仇者。
「加油吧,沢田同學,你肯定寫得完的。」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趕緊進學校,再磨蹭可就要遲到了。
走了沒兩步,身後又有人叫住我。
「小攸!」
淺野奈笑著快步走上來和我並肩。
「總算看見你啦。」淺野奈小聲說話,「一個寒假沒見面了,結果剛開學我就感冒,好不容易回學校,你又忙的不見人影,昨天還請假,怎麼樣,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搖搖頭:「現在已經都解決了。」
淺野奈笑吟吟的:「那就好,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哦。」
我低頭去看淺野奈遞過來的小禮盒,這個大小和包裝……
不遠處忽的出現一片女生的尖叫,在那邊的人堆裡,一只金光閃閃的毛發格外突出,不如說人群就是以他為中心。
「不愧是新來的超高人氣代課老師,」淺野奈好奇的眺望兩眼,「真的很帥啊,難怪好多女生都喜歡他的課呢。」
「既然這樣,那位代課老師布置的作業她們也會很喜歡了?」我假裝思考。
淺野奈沉吟片刻,「不,我想這個她們不會喜歡,學生和作業是天敵,就算老師再帥也沒用。」
我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另一邊,被圍住的迪諾看起來笑容越發勉強,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微冷汗,突然就眼睛一亮,像是看見我,想要我幫忙解圍,並且正試圖朝我走過來。
遇見棘手的事下意識的找認識的人幫忙算是正常人的本能……但是開什麼玩笑,那邊的人群超可怕的好吧。
我一個激靈,趕緊拉著淺野奈離開。
為了方便參加代理戰就到學校兼職英語教師,迪諾的想法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奇妙。
現在代理戰結束,迪諾應該也差不多要回去,想必要有許多女生為此心碎了。迪諾,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尋常的校園生活現在看起來也像帶著閃光,每一點都彌足珍貴……啊,當然,並不是說沢田綱吉苦哈哈的寫完檢討後,因為體育測驗不合格被留下來加練這件事很珍貴。
我有些無語的從天台往下看。今天放學比較早,淺野奈去參加社團,我一個人又不是很想這麼快回家,畢竟就算回家了也只有我一個人,媽媽和塔爾波爺爺確定裝置沒問題之後去了意大利,說是處理訂單——這回是真的處理訂單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是借口。
我索性跑到天台晃蕩,好巧不巧就看見沢田綱吉被罰的場面。
他歪歪斜斜的跑步姿勢非常狼狽,和死氣模式下的他幾乎是兩個人。說起來,平常的沢田綱吉考試會考零分,那麼死氣模式下的沢田綱吉會怎麼樣?
……一臉冷漠的考零分?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我看了一會,抬起頭。
不過比起戰鬥,我覺得沢田綱吉還是更樂意選擇零分試卷吧。
天邊悠悠的飄著幾絲薄雲。
我把手探進書包,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反而先碰到了淺野奈送的小禮物,裡面的東西我在午休的時候就查看過了,是幾個月前和她逛街時看的那對胸針之一。
深綠色的寶石胸針不染纖塵,和夢裡老舊布滿劃痕的胸針完全不同,幸好,那個夢終究只是一個夢了。
又摸了一會,我才從包裡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裡面裝著一枚透明碎片,材質像是玉石,邊緣光滑圓潤,透過陽光,隱約能看見裡面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圓圈。
這是預言書留下的最後的東西,裡面封印了瑪雷指環的能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終留在我的手裡,不過當做一枚好看的石頭也不錯,我輕輕轉動碎片,琉璃似的光芒從中折射出來。
碎片後面映出淺藍色的天空,我卻由此想起另一抹灰藍色。
雲雀恭彌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可我少見的生出了一點退卻之心,猶猶豫豫無法做下確定,因為、因為一直瞞著他許多事情啊。
內心忐忑不安,又帶著一種酸澀的悵然。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我抿唇,捏著瓶子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驀地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我心下一顫。回過頭。
據說還在醫院的人悠哉的靠著門邊的牆,灰藍色眼眸明亮且直白。
第84章
我很難形容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想見的人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今天的天氣又很好,初春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柔和, 不似冬日的冰冷,也沒有夏季的灼熱,那是恰到好處的暖意,不經意地拂過心間。
比起擔心他會不會因為我的隱瞞而生氣,更為純粹的喜悅先一步從心底升起。
雲雀恭彌挑著眉,眼尾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
我低頭去摳圍欄上的網格線, 「我沒做什麼,倒是雲雀君,你的身體好些了嗎?聽說……你住院了。」
不是說蕁麻疹嗎,還有昨天多少也是受了傷,不再休息一下的嗎?但我沒有把這些話問出來,而是盯著手指上面的一片綠色,怪學校年頭有些久,圍欄上的綠色刷漆竟然被我扣下來了,翠綠色的小一塊漆皮粘在手指頭上,我立即心虛的蹭掉。
小小的一塊綠色隨風飄到不知名的地方,眨眼就消失不見。雲雀恭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我聽見腳步聲時,他已經走到我旁邊,此時距離我不過一步之遙。
幾乎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我的手指不由攥緊,掌心的玻璃瓶變得有些硌手。
「一個蕁麻疹而已,我想出院便出院。」雲雀恭彌漫不經心的回答。
隨性、自由,不愧是像征著永不被束縛的浮雲。
我突然有些想笑。
天台上的風更大了一些。
略微冰涼的風輕輕的帶起我兩側的發絲,時不時拂過臉頰,有些癢癢的,可我又覺得那種癢意不止來自臉上,即使將發絲別到耳後,仍有些細細的,難以抑制的癢,似乎是在更深的地方,肆意生長。
我有些想說什麼。
但最終只是張了張口,並沒有說話,順著雲雀恭彌的視線看向遠方,層雲綿軟的耷拉在天際,偶爾懶洋洋的飄動一下,風吹過校園內的綠植,將嫩葉的氣息一並帶上來。
雲雀恭彌也並不只是單純的來天台上吹吹風,等風停了,他微微側過頭:「昨天……」
特意拉長的聲音讓我僵硬了一下,預感到他要提起什麼事,我便搶先說話:「抱歉雲雀君,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和川平先生的關系……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再之前……雖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為了我自己的安全著想,才沒有告訴別人。」
他停下來看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反正都是要交代的,我呼出一口氣,也不准備再隱瞞,「從沢田同學遇見reborn先生後發生的事,我基本都知道。」
我伸出手指頭數挑揀了一些小事:「最開始的沢田同學和持田決鬥,然後……」
又說到黑曜一戰,「還有雲雀君你被暗算得了暈櫻症,六道骸開始襲擊風紀委員——」
我停住沒有往下說,反倒是雲雀恭彌一臉平靜:「怎麼不說了?」
「因為……雲雀君一開始在黑曜中學並不是很愉快嘛。」我說,舊事重提,他要是生氣了可不好。
「有什麼關系,」雲雀恭彌竟然還笑了,只不過這個笑容無限接近於遇見獵物時那種可怕的笑:「我遲早會將那群草食動物咬殺殆盡。」
……是殺氣,雲雀恭彌在釋放殺氣了。
我立即帶過這個話題:「總之,你……還有沢田同學他們遇到的大大小小的戰鬥我都知道一點。」
雲雀恭彌聽完點點頭,像是聽了一個平常的故事。
我:「你不好奇我是從哪裡知道的嗎?」
雲雀恭彌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是你拿出的書吧。」
我:「?!」
「你怎麼知道?」
我可沒有和雲雀恭彌說過預言書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也有了讀心術嗎嗎?
雲雀恭彌嘴角微微揚起,斜眼看我:「你總是帶著它,自然能猜的出來。」
「好吧,」我倒沒想到雲雀恭彌這樣就能聯想起來,不過還是糾正他:「那其實是本預言書啦……」
說開之後,我糾結煩悶的情緒就此消失,轉頭再看雲雀恭彌,他的神情依舊平靜,不管聽我說什麼都不會太過驚訝,只在需要的時候回應幾句。
天台上的風在我和雲雀恭彌之間穿梭環繞,吹起數縷發絲,我伸手將作亂的頭發別到耳後,才注意到手裡還握著東西。
我看了看手上的玻璃瓶,干脆放回到書包裡,一會帶去給尤尼。畢竟她是保管這東西的最佳人選——這枚碎片似乎封印著瑪雷指環的一部分力量。
雲雀恭彌無聲的看我,忽然我又聽見他的聲音裡帶上一絲疑惑:「——那是什麼?」
什麼?
我低頭順著雲雀恭彌的視線一看,淡綠色的信封躺在我的腳邊,很明顯是我剛才放東西時,不小心帶出來的。
不好,怎麼掉出來了。
我撿起來,抿了抿唇:「沒什麼……只是一封信。」
「信?」雲雀恭彌挑起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信封上,想起什麼似的,語氣有些變了:「不會又是別人的吧?」
……你怎麼還記著我幫別人送信這回事啊,都過去多久了。
顯然,他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側過身,「這種東西就不要給我了。」
學校的天台比起梅園,風景確實不如後者,但是天氣卻實在讓人舒服。雖然沒有准備花束,我捏著信封,還是忍不住問道:「雲雀君真的不要嗎?」
雲雀恭彌斜過來一眼。
好吧,他真的超級介意那一次。
我只好悻悻的收回信封,想著或許現在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
我的手一頓,換上很可惜的語氣說道:「既然雲雀君不要,那我只好給其他人了。」
雲雀恭彌似乎回過味了,察覺到不對勁:「到底是什麼?」
「情書啊,」見他眉毛又要再皺起,我慢吞吞補充:「我寫——」的。
「的」字的音節還沒落下,我正把信封往回收的手被猛地攥住。
「哇哦,」雲雀恭彌盯著我,神情專注且莫名的帶著幾分危險:「你說要把什麼給別人?」
雲雀恭彌問,我當然是再說了一遍:「情書。」
他哼了一聲,從我的手中拿走了信封,手指翻動看到信封正面書寫的收信人姓名,發出一聲毫不意外的輕嗤,眼眸似笑非笑的將那一欄展示給我看:「寫上了我的名字,還想要送給別人?」
「信封是可以換的啊,」我像征性的去搶了一下信封,沒能夠到——雲雀恭彌手一抬,信封就到了我夠不著的高度,說實話,這一幕過於眼熟了。我的另一只手腕還被攥著,因為距離拉近了一些,我不得不抬起頭看他:「你不是不要嗎?」
雲雀恭彌勾起嘴角,十分愉悅的樣子:「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
確實沒說。
我沒說話,就這樣跟他莫名僵持了一會,看著那雙灰藍色的眼眸,感覺到臉頰傳來隱約的熱度,我連忙把臉轉過去,試圖通過眨眼進行冷卻。
攥著我手腕的那只手向下一滑,穩穩的包住了我整只手。
然後我聽到了拆信封的聲音。
想了想裡面寫的東西,我又立馬回過頭:「等一等!」
雲雀恭彌動作一停,「等什麼?」
「……哪有當著人面拆信的。」我囁嚅著,沒好意思說裡面寫的信只有四個字,要說原因也很簡單,我畢竟沒有寫情書的經驗,又不可能去和別人說「你的情書是怎麼寫的借我抄抄」,那就太過分了,但真要寫又難以落筆,便只好端正的寫上四個字,成為我寫過的最短的一封信。
「而且……」我低頭看了看,雲雀恭彌絲毫沒有松手的打算——這進度有哪裡不對吧?我有些後知後覺,恍然發現在訴說心意之前,我和雲雀恭彌似乎就跨過了名為朋友的界限,只是還沒到戀人的程度。
我悄悄吸了一口氣,臉頰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再次升上來,我沒有多余的心神去想自己的臉是不是看起來已經紅得像火,而是認真的看他,從他的眼中找到自己的倒影:「而且我都還沒有正式向你告白呢。」
雲雀恭彌大概也沒想到我這樣直接說出來,琉璃似的眼輕顫了一下。
「雲雀君,我……」我聽見自己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聲,我幾乎懷疑是不是雲雀恭彌也能聽得見我劇烈的心跳聲,不然為什麼他的臉上也微妙的露出一絲緊張?我張了張口,沒被握住的手蜷縮起來,掌心一片濕潤。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我喜歡你。」
我看著他,又重復了一遍:「我喜歡你,想要跟你交往,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在意識到的時候,目光就在追逐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察覺到他對自己也有所不同時,更是放任自己的感情野蠻生長。
雲雀恭彌會不會和我抱著一樣的心情?他也會想我喜歡他那樣,喜歡我嗎?我的告白……他能接受嗎? ……我心頭劃過的無數思緒終結於手上的觸感,那雙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而後,我看見澄淨的灰藍色落入了一點漣漪,像是飛鳥掠過枝頭,又像被風吹拂過、一點點溶於水中的河面薄冰。
也在那片灰藍中看見一雙盛滿期待的綠色眼眸,我想要湊的更近一些,看的更清楚一點。
雲雀恭彌唇角勾起,眼尾染上更濃郁的笑意,聲音很輕,我卻聽的非常清楚:「嗯,我知道。」
我知道?
只有這個回答嗎?
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告白換來這個回答,我有些不滿的靠近,「只是這樣?雲雀君,你呢?」
他揚了揚眉毛:「我以為你會明白。」
可惡,這個人怎麼回事,現在還要讓我猜嗎。
盡管在抱怨,但我還是沒有忍住,嘴角揚起和他相似的弧度,卻還要努力壓抑住,一本正經的說:「那麼,我們現在是正式交往了?」
「嗯。」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是情侶了。」
「嗯。」
「聽說情侶之間有特別的事。」我維持著「我很正經」的表情繼續說。
雲雀恭彌一臉「你又要做什麼」,沒說話,只是發出一個代表疑惑的氣音:「嗯?」
我掙脫開他的手,把他另一手捉住——就是拿著信的那只手,我拿掉他手裡的信,胡亂的塞進書包裡,再重新在他面前站定,在已經足夠近的距離裡,又向前邁了一步:「特別的事就是——」
「擁抱。」
最後一個音節剛落下,我成功到達想要的懷抱中,雙手自然的環住前方的腰肢。鼻尖、胸腔都是雲雀恭彌身上清冽冷然的氣息,腰間與背後輕輕按壓的觸感便是他的回應。
我的耳邊傳來不一樣的心跳聲,隔著柔軟的布料,我聽見了比在神社時更加清晰、也更加急速的跳動聲。
一下又一下。
第85章
我感覺到雲雀恭彌似乎低下了頭, 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特別的事……就是這個?」
氣息吹拂到耳朵上,灼燒感瞬間蔓延開,激得我一個顫栗, 又因為他說的話,臉上的熱度高居不下,甚至還更燙了。
「是啊,差不多了,我……」
我有些想把他推開,雖然還有點不舍得……反、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我才抓著他的衣服要拉開距離,按在我後背的手卻紋絲不動,不如說按的更緊了。
我:「……喂。」
這個人怎麼回事啊。
我索性把臉埋進柔軟的衣服裡, 試圖遮掩自己臉上估計更加明顯的紅色,也順便想要降降溫。然後頭頂傳來一個頗為得意的輕哼。
「……」可惡。
而過於貪戀這個懷抱的後果就是……
「砰!」天台的門發出一聲巨響,有人急匆匆的跑上來退卡了門。
「恭彌!聽說你從醫院出來了?怎麼不好好養病就——」迪諾的聲音想被掐住脖子的大鵝,戛然而止。
怎麼說呢,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
我悄悄踮起腳尖,越過雲雀恭彌的肩頭,頂著一頭金發的迪諾滿臉尷尬。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我立馬走,你們繼續!」迪諾尬笑著閃到門口,在我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又非常狗狗祟祟的扒拉著門框探出腦袋:「原來你們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嘛?不錯嘛!恭彌——」
回應他的是雲雀恭彌毫不留情的拐子。
「等等!我知道錯啦!」
雲雀恭彌冷哼一聲:「正好連同上回的一起清算。」
迪諾慘叫:「什麼!我上回都沒有打擾你們啊!停——嗷!」
雲雀恭彌極為冷漠:「誰管你!」
我默默移開視線,雙手捂住發燙的臉頰,不去看另一邊暴力場面, 讓迪諾自求多福吧,也許一會他的部下就來了呢。
站在圍欄邊讓風吹了一會, 臉上的熱度很快下降,我撿起放在旁邊的書包,一邊在手機上和尤尼發消息,一邊往外走。
【我:尤尼,我現在就准備去你那裡,大約十五分鐘就會到了】
她很快就發來回復。
【尤尼:好,我知道了,小攸姐姐路上小心哦】
【尤尼:我提前准備了點心,那個、如果可以的話……】
屏幕上閃爍的「正在輸入中」顯示出另一頭的猶豫。
我嘴角微微勾起。
【我:可以。 】
【尤尼:太好了! 】
【尤尼:我讓γ再准備一些,小攸姐姐一會見! 】
我剛想回復不需要太多,尤尼橙色小花的頭像便暗下去,顯然已經去找γ了,我只好把對話框裡打出來的幾個字刪掉,回復了別的話。
反正跑腿干活的是γ,也就無所謂了。
與此同時,雲雀恭彌也解決掉迪諾……嗯,也和迪諾結束了一次友好交流。
因為迪諾先生沒有帶著部下,戰鬥力弱的只有5 ,雲雀恭彌只是興趣缺缺的狠揍了兩下,無甚趣味的嘲諷「現在的你要殺起來毫無樂趣」。
迪諾:「……那真是謝謝你了恭彌。」
他無奈的揉了揉腦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尤尼……恭彌你還記得那個Arcobaleno的大空吧? reborn說她邀請我們一起去參加下午茶,你——」
雲雀恭彌拒絕的聲音和我驚訝的呼聲同時響起。
「不要。」
「誒?迪諾先生也要去嗎?」
雲雀恭彌皺了皺眉看我。
我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雲雀恭彌,再看看迪諾,迪諾的話裡還說是reborn提起的,嗯……我有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既然目的地一致,就坐我的車去吧。」迪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果不是臉上還留著碩大的黑眼圈,估計會更有魅力一些。
「雲雀君不去嗎?」我問。
雲雀恭彌似乎是沉思了一下。
迪諾:「去看看也沒關系的嘛,說不定會有很有趣的東西。」
「哼,既然是小嬰兒說的……」雲雀恭彌沒理會迪諾,又看了我一眼:「那就快點過去吧。」
最終我和雲雀恭彌坐上迪諾的車,一同前往尤尼的別墅。
坐在後座上,我側頭看向窗外飛過的建築,一邊思索尤尼的下午茶還會邀請誰。
除了reborn……感覺其他的彩虹之子也會來哎,就比如可樂尼洛,風……而如果邀請了reborn的話,還可能會有沢田綱吉,而有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等人估計也會來,還有……
感覺這場下午茶會變成一個人超級多的聚會哎。
我莫名有些發怵。
我明明……只是想把玻璃瓶交給尤尼,順便蹭個下午茶點心吃一吃的。
我摸了摸手中的指節和掌心,感覺到上面的薄繭又輕輕的戳了戳,手掌的主人毫無反應,任由我隨意擺弄,我又蹭了蹭,內心不知不覺放松了一些。
算啦,都已經坐上車了,就不要過分擔心一會的事情了,在尤尼的別墅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這樣想著,車子很快拐了一個彎,眼前的景色開始和城市有了明顯區別,有過了一會,那棟別墅便在林間若隱若現。
不過我確實沒有想到的一點就是……來的人真的超級多。
可以說是全明星陣容啦。
沢田綱吉一方、六道骸一方,再加上尤尼的家族成員,還有白蘭……我實在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麼一下子冒出來,甚至別墅前的草地也一早就擺上了燒烤架子和長桌,桌上的准備的也不是點心,而是各類菜肴。
這哪裡是下午茶,這分明是開了一個大派對。
什麼意思,戰鬥勝利的慶祝聚會?
「嘛,就是你以為的那樣。」reborn笑眯眯的說:「歡迎來參加彩虹詛咒解除慶祝會。」
我:「……」
瓦利安幾個人因為傷勢沒有好全,身上還打了繃帶,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大口嚼肉的動作,他們的老大XANXUS翹起腿坐在高椅上,等著魯斯利亞把烤好的牛排肉切成小塊,對於其他沢田綱吉之類的統統嗤之以鼻,完全不屑去搭理。
沢田綱吉本人似乎還算適應這種無視,只是獄寺隼人不太行,拿著兩支焦黑的烤肉串看起來要炸了,又被強行摁住,他們那一堆裡唯一烤出能吃的食物的只有山本武了,好在一邊的桌子上有現成的食物,並不會讓他們空著肚子。
「抱歉,」尤尼無奈的環顧一圈:「本來只是想和小攸姐姐聊天,但reborn叔叔說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大家叫來一起開個慶祝會,想到大家很少有這樣聚在一起的時候,就……」
果然是reborn的主意。
我覺得他沒安什麼好心。
「呦,雲雀,你果然也來了。」
雲雀恭彌忍耐的皺著眉毛:「……我回去了。」
「來都來了,別這樣嘛!」迪諾拍了拍雲雀恭彌的肩膀說,「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哼。」雲雀恭彌冷冷的哼了一聲,徑自走到另一處僻靜的角落。
至於我……原本的目的也只是將東西交給尤尼,和她一起吃個下午茶,說到底,我和前來參與聚會的這些人其實並不是很熟悉,為避免尷尬,我也並不選擇留下來。
「……是這樣嗎,真可惜。」尤尼也不勉強,將我領進房間內,隔絕了外界吵鬧的聲音。
我這才將玻璃瓶拿出來給她。
「這個東西還是尤尼保管比較好。」
尤尼愣愣的接過,抬起頭看我:「這難道是瑪雷指環的……」
我點點頭:「嗯。」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我知道了,就放心交給我吧。」
我自覺任務完成,准備走人,尤尼又忽然開口叫住我:「小攸姐姐,我……還有事情想要問你。」
我:「?」
尤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來:「小攸姐姐和川平先生……到底是什麼關系呢?」
我眨了眨眼睛,原來尤尼也對這個好奇嗎。
因為面前的是尤尼,所以我很爽快的回答:「按照關系,我要叫川平先生一聲外祖父。」
然而尤尼驚訝的聲音還沒出來,我聽到角落裡一個壓低驚呼:「誒!居然是這樣嗎!完全看不出來啊!」
我:「……」
「蠢綱,小聲一點。」這是reborn的聲音。
我有幾分無奈的朝向那個角落:「沢田同學,出來吧。」
「啊,被發現了嗎?」沢田綱吉一臉訕訕,他話沒說完被reborn敲了一下腦袋:「廢話,你叫的那麼大聲,只要聽力沒問題當然會聽得見。」
「那個……抱歉,我並不是故意偷聽的,是reborn……痛! reborn !干嘛又打我!」沢田綱吉才剛向我道歉,試圖解釋,又被reborn一記不客氣的拳頭砸出一個包。
反正是看得我腦袋也痛了,reborn下手是真重啊。
reborn一躍又從沢田綱吉的肩膀跳到沙發上,和尤尼並排坐,「如你所見,就是這樣,阿綱對你和鐵帽子的關系很感興趣,就來偷聽了。」
「難道不是reborn先生你自己想要知道嗎」要不是清楚沢田同學不是那種人我就要相信了。
「也算是吧,」 reborn一點沒有被拆穿的尷尬,「畢竟是和那個鐵帽子有關系,誰能不好奇呢。」
「況且也不止我一個人啊。」reborn神秘一笑,大門忽然被打開,骨碌碌從外面滾進來好幾個人。
「哎呦!」
「誒,門怎麼開了?」
「棒球笨蛋!肯定是你太用力了!」
「可以進去了?在外面極限的聽不到啊!」
「不公平哦,怎麼能在裡面偷偷開茶話會~」
我:「…………」
我是不是還應該說幸好瓦利安的人不愛湊熱鬧,不然這會房間的頂要被噪音掀了。
我隱晦的瞪了眼在揉腦袋的沢田綱吉,就知道有他在,周圍肯定會刷新出一大堆人,這下好了,和尤尼的茶會又變成聚會了。
——
我索性也把書的存在也告訴他們,昨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預言書也是事實,還是要稍微解釋一下。
「原來如此,那本預言書記載了阿綱遇見我之後的事情啊。」reborn忽然發出感慨,「可惜書已經消失了,不然我還真想想看看裡面的內容呢。」
沢田綱吉:「……我一點也不想。」
他確實應該挺不想的,畢竟開頭就是他各種裸奔的名場面。
我並沒有告訴他們書裡是用漫畫的形式呈現,在他們的認知裡應該就是大致的文字記載,所以反應倒算正常。
reborn忽的又話題一轉:「所以給庫洛姆送預知信的神秘人果然是你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在房間裡的六道骸:「哼,如我所料。」
我尷尬一笑,算是承認了。
誰想reborn又得寸進尺,「那麼……切爾貝羅的監管者,也是你了。」
他一臉篤定的表情,像是掌握了什麼證據。
「切爾貝羅的立場和鐵帽子並沒有衝突,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一致,你作為他的繼任者,沒道理不和切爾貝羅接觸,更何況,你和監管者的身高體型幾乎一模一樣呢。」reborn說。
我:「……不愧是reborn先生。」
世界第一殺手的眼力就是好,往那一放就是把尺子。
見我沒有否認,沢田綱吉驚訝的「誒誒」叫起來,「入江同學是監管者?」
我想了想還是為自己解釋了一下:「監管者這身份並沒什麼大不了,我當時也只是觀戰而已,現在,包括以後也沒有干涉切爾貝羅機構的打算。」
事情都說開之後,我的表情更加輕松了一些。
「哼,要不是這樣,我現在早就動手了,」獄寺隼人哼哼兩聲,打量我幾眼,吐槽:「你這家伙怎麼和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的身份,真是的。」
我:「……謝謝誇獎,沒有沢田同學的多。」
沢田綱吉:「?」
我開始舉例子:「比如說彭格列十代目——」
獄寺隼人驕傲挺胸,沢田綱吉笑容逐漸勉強:「那個,我很早就說了我不想做什麼……」
「再比如說勇赴未來打倒邪惡首領的救世主——」
沢田綱吉冒冷汗,白蘭微笑:「攸醬?」
我繼續說:「還有對復仇者大戰活動組織發起人——」
沢田綱吉忍不住了,一張羞紅的臉堪比櫻桃,跳起來喊:「好了好了!別說了!事情就這樣吧!大家一起吃蛋糕吧!」
但是大家沒打算放過他,房間裡洋溢起快活的氣息。
「入江同學也沒有說錯嘛,阿綱不要害羞。」
「就是!十代目就是如此的偉大!」
「……」
順利將話題重心轉移,我悄悄退出房間,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發現。
沒有了預言書,我也不知道今後在沢田綱吉身上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了,不過想來以他這個「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份,肯定不會太過平靜,至少會非常有趣。
我走向雲雀恭彌。
尤尼這棟別墅的女僕非常懂事,給角落裡不願群聚的雲雀恭彌都搬來一套桌椅,我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好放下茶杯。
「說完了?」雲雀恭彌挑眉,推過來一只杯子。
「嗯。」我坐在他對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剛才說了那麼多,是有些渴了。
等我喝完,雲雀恭彌起身,「走吧。」
我趕緊放下杯子,卻見一只指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
我覺得自己還沒虛弱到要別人拉起來的地步,但還是伸手搭上去,結果被躲開了。
我:「……恭彌?」
雲雀恭彌微微揚起下巴,眼尾帶笑:「信。」
信……我頓了頓,說實話,只有四個字的信我是真的很想回爐重造一下,但雲雀恭彌一副不給就不讓開的姿態,我只好拿出來放到他手上:「給你。」
他手指一翻,淡綠色的信封就不知道被他藏到哪去,伸手又將我拉起來:「回去了。」
我跟著他:「好哦……不過要怎麼回去,迪諾和開車的羅馬裡奧先生在還別墅裡面。」
雲雀恭彌:「不需要他們,草壁開了車過來。」
我點點頭又立馬意識到不對勁:「哦……等等,草壁學長?」
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草壁學長也沒有成年吧,直接開車上路嗎? !
雲雀恭彌理所當然的應了一聲沒有後話。
……也行吧,畢竟人直升飛機都開上了,開個車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呢。
我看了看和雲雀恭彌十指相扣的手,再抬頭看向不遠處等著我們的車輛,夕陽的光芒穿過樹林,留下一地斑駁光斑。
「恭彌。」
前方傳來淡淡的聲音:「嗯。」
我停下腳步,雲雀恭彌疑惑的側過頭。
「最喜歡你了,」我看著他被夕陽余暉暈染得格外柔和的臉,說道:「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
雲雀恭彌垂下的眼睫輕輕顫動,唇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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