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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漫)支配惡魔在說話》作者:棲瀧【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5 12:05     標題: 《(綜漫)支配惡魔在說話》作者:棲瀧【完結】

文案:

沒有看過電○人的我cos了裡面的角色「Makima」,朋友告訴我,她是個溫柔、善於和他人建立起聯系的人,雖然總是被別人誤解,但她的願望不過是簡單的「被平等地對待」。
所以當我發現自己穿越之後,我也一直在按照這個人設和他人相處。
但是事情的發展……怎麼感覺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呢?
-
禪院家主警告我不要玩弄禪院家的繼承人,叫我忍不住就去找五條家的六眼下手。
我:「?」
鬼之王說他的願望不過是找到青色彼岸花,跟我想統治世界的願望並不衝突。
我:「??」
死屋之鼠的首領聞言對我發來邀請,希望我能跟他一起殺光異能者,創造更好的世界。
我:逐漸無法理解這一切。
-
封面來自lof太太阿飛龍須面,已取得授權,她真的很神仙!俺和秋秋的專欄也是找她約的。

內容標簽: 綜漫 文野 鬼滅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mqm」,長山小春 ▏ 配角:下一本《瞎眼後我找到了真愛》 ▏ 其它:《復活夏油傑的一百種方法》
一句話簡介:我以為自己是好女人的(哽咽)
立意:世界需要更多的平等。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5-10-5 12:07

第1章 01 人的五種結局

  01 人的五種結局

  當我告訴即將要見面的網友小春,我的名字是「сワс」的時候,她說我無論如何都要cos一下瑪奇瑪才行。

  但是我說,雖然讀音相同,可我的名字應該寫作「真紀真」才對。

  不過小春顯然沒有在意,反而興高采烈地跟我講起了cos瑪奇瑪的注意事項。「瑪奇瑪」是漫畫《電鋸人》中的角『色』,不過很可惜的是我並沒有看過這部漫畫,所以完全不知道它究竟講了些什麼。

  小春於是向我簡單地敘述了一下關於瑪奇瑪這個角『色』的事情,她說瑪奇瑪是個溫柔、善於和他人建立起聯系的人,雖然總是被別人誤解,但她的願望不過是簡單的「被平等地對待」。

  總覺得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

  小春說這樣就對了,因為瑪奇瑪本身就是難以讀懂的角『色』,大家都看不到瑪奇瑪的內心,就算是讀者也無法聽到她的心聲。

  看樣子是個很復雜的角『色』呢。我看著小春發過來的瑪奇瑪圖片想。

  不僅是圖片,小春甚至連服裝都已經准備好了,她以前就給我寄過東西,所以cos需要的服裝、假發和美瞳,都已經在送往我家的路上了。

  我們約好過幾天要在漫展上見面,這還是現實生活中的第一次相見,小春說她也要cos電鋸人中的角『色』,就是主角「電鋸人」。

  電鋸人又是什麼樣的人?

  電鋸人不是人類,他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只要你向他呼救,他就會拉響電鋸回應你的求救。電鋸人的腦袋、手臂都是電鋸,他會殺掉所有想要傷害你的人。

  小春說,如果說電鋸人是黑暗的英雄,那麼瑪奇瑪就是不被理解的救世主。

  我認真地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住了。

  我們約定好,「瑪奇瑪」要找到「電鋸人」。

  -

  我想,我大概是無法實現和小春的約定了。

  我曾聽說,在人的生命迎來終結時,除死亡之外還有四種結局,以前小春就和我說過,她覺得那些結局裡一定會有「電影院」的存在。

  電影會一部接一部地播放,鬼一樣的bgm和感人的畫面同時出現。電影院裡的電影,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我在踏入漫展場地的那一刻,忽然聽到了鬼一樣的bgm,然後,我就已經坐在電影院裡了。

  身上還穿著「瑪奇瑪」的服裝,假發已經變成了真發,我伸手『摸』到了發根,根本就沒有戴假發的痕跡。

  我自己不是這種發『色』的。

  而且,偌大的影廳裡居然只有我一個人。

  說實話,我其實也沒有感到害怕,只是覺得好遺憾,我和小春約好了要找到她,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但在我為無法實現這一約定而感到可惜的同時,影廳裡的電影也已經到了尾聲,我的視野忽然明亮起來,負責清潔的工作人員拿著工具進入了影廳。

  或許這個電影院,和我所理解的那種「電影院」並不是同一個概念?

  就這樣,我走出了影廳。

  -

  不知道普通人在面對這種局面時會有什麼反應,不過我並不是普通人。

  這也不是傲慢的自誇,而是實際意義上的說明——我不是人類,而是惡魔。

  據我所知,在地獄裡,黑暗、血『液』、蜘蛛、蝙蝠……甚至地獄,都有著實際存在的形態,而它們就是「惡魔」。

  惡魔會在地獄和人間重復無數次的輪回,在地獄死去的惡魔會來到人間,而在人間死去又會回到地獄。然而這種輪回每一次都會清除過往的所有記憶,能夠殘留的也僅有「本能的認知」。

  正如同人類會知道自己是「人」,所以惡魔也會知道自己是「惡魔」。

  我還記得當初自己降臨人間的那一刻,我遇到了一個人類,他那時候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瞪大了眼睛指著我結結巴巴地說:「с……сワс!」

  那個人尖叫著跑走了。

  我的名字「真紀真」就是這樣來的。

  再怎麼近似人類的惡魔,身上也會存在著非人的特征,雖然我自認為在外形方面已經和人類幾乎沒有差別,但不得不說,有時候我的眼睛還是會受到許多關注。

  金『色』的眼睛也算是常見了,但是金『色』的、裡面仿佛嵌著黑『色』線圈一樣的眼睛,卻還是不怎麼常見的——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當小春把「瑪奇瑪」的圖片發給我時,我一下子就發現了,瑪奇瑪的眼睛和我是一樣的。

  或許這是巧合,又或許……我們之間真的存在著某種關聯。

  不過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只有:我可以不用戴美瞳就cos瑪奇瑪了。

  雖然美瞳是省下了,但是假發和衣服不能,我自身的頭發是白『色』的,所以要戴上橙粉『色』的假發才能讓自己更像瑪奇瑪,而且因為瑪奇瑪是「公安惡魔獵人」中的一員,所以要穿上對應的制服才

  行。

  「惡魔獵人」聽起來好像很危險的樣子,作為惡魔的我裝扮成其中的一員真的好嗎?

  開玩笑的,畢竟「瑪奇瑪」只是漫畫裡的人物而已。

  不過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應該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吧?

  這樣思考起來之後,我決定先去找一個公園或者廣場——我需要一些「工具」。

  -

  惡魔擁有一些超越人類認知的能力,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實吧?

  作為惡魔,我的名字是「支配」。

  我可以支配一切低於我的生物,無論是從哪種意義上來說都行,所以低等的生物——老鼠、鳥類、蟲子……我都可以跟它們共享視野和聽力。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公園,這裡果然有鳥類落在樹上。

  這種時候我也沒在意自己是否應該遵循「瑪奇瑪」的人設了,雖然我在電影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變成了橙粉『色』的頭發,還有身上的衣服。

  我覺得這或許是在暗示我什麼,但是這樣的提醒未免也太過隱晦了。

  所以我要自己再去獲得些信息才行,起碼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這裡不是我原本的世界,當我在電影院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和樹上的鳥類建立了連接之後,我獲得了高空的視野。然後,我又跟下水道裡爬出來的老鼠進行了連接,於是獲得了地下的聽力。

  在我做完這一切之後,一個男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我的背後。

  是真的沒有任何聲音,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如果不是因為我從鳥類的視角「看見」了他,一定也會忽略他的存在。

  站起身之後,我轉過去看著他。

  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肌肉發達,卻有著一張清秀的美男子一樣的臉,然而在嘴角的位置,又有一條豎下來的疤痕,讓他那張漂亮的臉上多了幾分凶相。

  男人發出嗤笑般的笑聲,起碼我是這樣覺得的。

  他說:「這不是大小姐嘛,怎麼現在不喜歡狗,喜歡跟老鼠玩了?」

  總覺得他是在陰陽怪氣,但是又沒有證據。

  不過「大小姐」又是什麼稱呼呢?難道是把我認成自己認識的某個人了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因為我一言不發,所以沒過一會兒,他就像是嘆氣或無奈似的「啊」了一聲,又問我的隨從去哪裡了。

  我說:「沒有隨從。」

  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不過對我來說或許是好事,因為他的表情變化之後,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男人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看著我,「禪院家的人怎麼會放任你就這樣一個人出來?」

  禪院家……

  姑且算是得到了一點點信息吧。

  明明我只說了一句話,但是從這一句話當中,對方卻不知道理解到了多少內容,他叫我趕緊回去,不然那群老頭子可會急死了。但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像是為他們擔心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幸災樂禍。

  或許他跟「禪院家」的關系並不好。

  就算叫我「回去禪院家」,我也不知道該往哪條路走,而且萬一他口中的「大小姐」就在那裡,我真的去了才不好吧。

  於是我問他:「我能去你家嗎?」

  要是不被看破就最好了,萬一被看穿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大小姐」,我也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從來沒承認過,認錯人的責任在他才對。

  更或者可以找個機會,想辦法先支配他再說。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我覺得非常可行,何況是他主動來和我說話的,也不是我故意要做壞事。

  他一開始還不肯,說自己都沒有地方住了,而且也沒有錢。

  我『摸』了『摸』口袋,還好「瑪奇瑪」的服裝裡有一件風衣外套,我放在裡面的錢包也還在裡面。

  因為沒有把證件放在錢包裡的習慣,所以錢包裡真的就只有一些現金,打開來看了一眼之後,我干脆把整個錢包遞給了他。

  他挑了挑眉,問我什麼意思。

  我說:「去開房吧。」

  -

  最後還是沒有開成。

  倒不是這個我都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拒絕了我,而是因為酒店的前台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未成年,硬要我提供證明,可是我並沒有這種東西,所以只能作罷。

  我說:「真可惜。」

  可惜沒能成功支配他。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可惜的樣子。」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根煙點上。

  我想去看他的表情,卻只能看著薄薄的煙霧緩緩飄起來,然後發現他的目光穿過薄煙落在我身上。

  「要是真的做了,禪院家估計會氣死吧。」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著滿含嘲諷意味的話。不過我覺得嘲諷的對像應該不是我,而是「禪院家」。

  「我說,你該不會是跟嫡子大人鬧別扭了,所以才來跟我說這種話的吧?」

  又是「大小姐」又是「嫡子大人」,禪院家難不成是什麼封建大家庭嗎?


第2章 02 「約定」的力量……

  02 「約定」的力量

  我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伏黑甚爾。

  「不知道把你送回去他們肯出多少錢。」

  「他們」指的肯定就是「禪院家」了。

  當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坐在他家裡吃晚飯了。

  晚飯不是他做的,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們回來的路上順便打包的——用的還是我的錢。

  和我們一起坐在餐桌前的,還有兩個小孩子,一個是年紀較小的男孩子,另一個則是更大些的女孩子。

  男孩的名字是「伏黑惠」,女孩則是「伏黑津美紀」,雖然有著相同的姓氏,不過他們並不是血脈相連的姐弟。因為惠常年被「寄放」在小津美紀家,而小津美紀的母親也和甚爾君一樣不是負責任的家長,所以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相依為命了。

  「小津美紀真是了不起的好孩子呢。」

  吃過晚飯後,我看著主動收拾餐桌的小津美紀說。

  聽我這麼說,小津美紀看起來很高興,她並不排斥我的到來,不過惠卻一直都是冷淡的神情——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甚爾君。只有在和小津美紀說話的時候,惠的表情才會有所松動。

  看著這樣的場景,我問道:「這樣的生活,就是甚爾君想要的嗎?」

  在我面前的男人,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點點奇異的神情,我能理解到那種神情的含義——那是陷入回憶之中的人才會有的神情。

  回憶起了什麼呢?我安靜地注視著他。

  但是甚爾君最終也沒有告訴我,他只是說:「至少我不後悔。」

  不後悔啊。

  我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要是多一點的話……或許就可以知道他不後悔什麼了。

  想到這裡,我伸出了手,傾過身體,將手掌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很寬厚,皮膚也有些粗糙,顯然是經歷過許多辛苦的手,我垂下眼瞼看著他皮膚下凸起的青筋。

  我仿佛能夠感受到裡面存在著某種鮮活的物質,正在有力地跳動。

  「甚爾君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當我的手指慢慢地順著他的指縫伸到掌心時,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掌心的那些繭,粗糙的觸感從我的指腹傳遞過來,我抵住了他想要收走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它們。

  保持著十指相交的姿勢,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聲問道:「甚爾君今天為什麼又要來找我搭話呢?明明我們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吧。」

  很久沒有見面是我推測出來的,因為從他的語氣和他說話的方式來看,白天在公園遇到我的時候,他就像是遇到了好不容易可以「傾訴」的對像一樣,自顧自地蹦出一大堆話來。

  而甚爾君現在的反應,也證明了我的推測並沒有失誤。

  就在我覺得自己可以聽到更多內容的時候,惠卻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他站在那裡,圓圓的眼睛盯著我們交握著的手指,那張年幼的臉上浮現出超乎年齡的成熟感,就好像是對某些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你們也是那種關系嗎?」

  出乎意料,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平靜的、稚嫩的嗓音,說出來的話語卻令人驚訝。

  聽到這話的甚爾君嘖了一聲,將自己的手從我手中抽了出來,接著環抱雙手對惠說:「不是,小孩子別『亂』想。」

  不知道惠有沒有相信,因為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但是甚爾君卻站起身,像是要證明我們之間的清白一樣,他說今晚要出去睡。

  而且是不帶上我的那種。

  或許,他覺得我是個好人——我的意思是,他覺得他所認識的那個「大小姐」是個好人。

  所以才敢讓把我放在家裡,和兩個孩子一起過夜。

  惠又用那種平靜到沒有波瀾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轉過腦袋,跑進了裡面的房間。

  抵達新世界第一天,就這樣在不明所以中度過了。

  -

  鳥類的視野、老鼠的聽覺為我帶回了大量的信息,只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就差不多了解到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

  表面上,這個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實際上,在普通人無法直視的黑暗中,卻存在著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詛咒」。

  生來就擁有能目視「詛咒」的能力,可以使用「術式」祓除詛咒的人群,則被稱作「咒術師」。

  咒術界由一小部分高層統籌帷幄,數不盡的家族和個人都聽從他們的安排,咒術師家族中歷史最悠久的有三個——五條家、加茂家、禪院家,它們又被稱作咒術界的「御三家」。

  所以甚爾君從一開始就掛在嘴邊的禪院家,果然是封建大家庭呢。

  在禪院家,十幾年前的時候,家主禪院直毘人曾帶回來一個小女孩,禪院直毘人說,等到她長大之後,她將會嫁給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

  但是現在,她已經失蹤一整天了。

  「

  禪院瑪奇瑪」從昨天開始就失去了音訊。

  聯系到我抵達這個世界的時間,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橙粉『色』的頭發在提醒著我現在的身份。

  很顯然,現在的我並不是「真紀真」,而是「瑪奇瑪」。

  我難不成是穿越到漫畫裡了嗎,總覺得《電鋸人》的世界觀也不該是這樣的吧……

  這樣的念頭只存在了不到半分鐘又被推翻了。雖然我不知道電鋸人的劇情,可我知道瑪奇瑪是公安的惡魔獵人,也就是有正經工作的公務員,既然這樣的話,禪院家下任家主的未婚妻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真是復雜。

  一直以來我都很不想這麼努力地去思考什麼問題,因為一旦認真起來,就會感到內心有一股令人難以遏制的想法正在蘇醒——或許是惡魔的「本能」。在以前的時候,我也一直都避免在普通的生活中使用自己的能力。

  其實也有不必要使用的原因。

  人可以有目標地活著,也可以沒有目標地活著,這世上有太多渾渾噩噩、直到迎來生命終結也沒能找到自己誕生意義的人。

  即便如此,他們也有好好地度過自己生命中的那些時光。

  但我想起了我和小春之間的約定,我要找到她,要緊緊地抱住她。小春說,電鋸人的願望就是有人能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裡。

  那麼我的願望呢?

  「我希望能實現我們之間的約定。」

  -

  伏黑甚爾從那個已經好久沒有回去過的住處中走出來,在路上他忍不住又點了一根煙,打火的時候視線忽然瞥到了自己的手背,剛才瑪奇瑪的手放在他手背上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上面。

  上一次見到禪院瑪奇瑪的時候,還是他沒有離開禪院家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是「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出生在將術式和咒力視作絕對的禪院家,可他卻因為身上存在著「天與咒縛」而沒有半點咒力,「天與咒縛」賦予了他無比強悍的肉.體,這樣的力量甚至超越了絕大多數咒術師,可是在禪院家看來,沒有咒力的人就是與廢物無異。

  幾百年前的江戶時期,禪院家當時的家主可以使用禪院家術式的頂點「十種影法術」,可是他卻和五條家的「六眼」在殿前試合中同歸於盡了。

  從那時候起,禪院家和五條家的關系就變得十分緊張,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現如今,五條家又一次誕生了「六眼」,可禪院家卻沒有任何動靜。

  天生「六眼」的五條悟,在他誕生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就被迫像是加快了倍數一樣地開始前進了。

  禪院甚爾仍記得,他第一次被人察覺到站在身後的那天,白發藍眼的男孩轉過了腦袋,用深空般浩瀚的眸子注視著他,那張年幼的面龐之上沒有任何神情。

  禪院甚爾曾以為,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能察覺到他站在身後的人了——直到他在禪院家見到了瑪奇瑪。

  並不是在禪院家出生的瑪奇瑪,卻有著無比神秘的力量,直到現在,伏黑甚爾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具體是什麼。他只知道家主禪院直毘人曾親口說出,瑪奇瑪將會成為禪院家下一任家主的未婚妻。

  禪院甚爾很是好奇,在這種術式和咒力至上的家族中,瑪奇瑪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能夠讓禪院直毘人做出這種決定呢?

  於是在當年,他偷偷地跑了過去,就像當初去看「六眼」一樣,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模樣。

  那個時候的瑪奇瑪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她還是個小女孩,卻有著一雙金『色』的、裡面仿佛鑲嵌著黑『色』線圈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無比沉靜乃至深寂,以至於禪院甚爾根本無法從她的眼底看出任何神采。

  明明她只是個小女孩,可是禪院甚爾卻完全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然而她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了。

  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禪院甚爾居然莫名有種恐懼感,就好像是被人直接侵入了內心一樣,瑪奇瑪有著無比澄澈的視線,她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甚爾君想要離開這裡嗎?」瑪奇瑪問他。

  禪院甚爾說,「我會離開這裡的。」

  聽到這話的瑪奇瑪,用那雙無比澄澈卻又沉靜的眸子注視著他,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理解他人的想法。

  「我可以放你離開。」瑪奇瑪握著他的手指,她的手好小,根本沒法完全握住他的手掌。瑪奇瑪明明比禪院甚爾矮那麼多,還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可是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禪院甚爾卻覺得自己的內心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作為交換,你要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要過上幸福的生活。」瑪奇瑪對他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時隔多年,她還是有著那樣的目光,仿佛只需要一眼就能知曉一切。

  在被詢問這是否是他想要的生活時,伏黑甚爾再也無法遏制自己的內心。

  他沒能實現那個跟瑪奇瑪的「約定」。

  伏黑甚爾已經失去了曾經短暫擁有過的幸福。


第3章 03 去看電影吧

  03 去看電影吧

  甚爾君,好像是把我扔在這裡了。

  他離開之後先是跑去喝酒,然後又去賭馬,接著又去喝酒……就這樣重復著。

  好在他手氣不錯,所以才能在我錢包裡那點本金的基礎上,達成了現在這樣的揮霍。

  要是他願意帶我一起去的話,我對他的好感肯定會比現在高。但是他一個人跑了,所以只有小津美紀和惠陪我。

  和我共享著視野聽覺的低等生物將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的思想同步,接受著這些信息的時候,我看起來大概就像是在發呆。

  或許是因為我總是在看著門口,也可能是問了小津美紀太多關於甚爾君的問題——其實我只是想和她說話而已,因為不和別人交談,就會覺得沒有事情可以做了。

  可能是產生了誤解,惠於是跟我說:「他不會回來了。」

  他明明還只是個小孩子,可是說話的方式卻像老成的大人,臉上的表情也是這樣,而且對甚爾君也沒有半分小孩子對父親的依賴感。

  我看著他板起來,表情像是說教一樣的稚嫩臉龐。

  「嗯,我知道了。」

  惠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麼,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問我:「你把錢全都給他了嗎?」

  我沒有說話,於是惠又說:「你不該給他的,他是不會還錢的。」

  「那可真是糟糕。」我輕聲說。

  聞言惠用像是難以理解一樣的眼神看著我,他也不再來跟我搭話了。

  他們兩個孩子都還在上學,甚爾君帶我來的時候剛好是周五,雙休日過去之後,他們又要去學校了。小津美紀早早地起來做好了早餐和便當,甚至還為我也准備了一份。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她是個好孩子,但是好人總是會非常痛苦,這在我看來一直都是真理。

  當他們出門上學之後,我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餐桌上放著午餐的便當盒。

  我沒去動它,而是從衣帽架取下自己的風衣外套,起身出門。

  -

  五條悟和夏油傑趁著出任務的機會,在提前完成了任務之後,非常默契地決定先在外面玩夠了再回去。

  「我之前就聽說這裡開了新的點心店,好不容易出來了,不去買簡直天理難容!」

  因為五條悟這樣說了,所以夏油傑也只好陪著他一起,就在剛拿到點心的時候,五條悟的視線內忽然闖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橙粉『色』的頭發、梳成麻花辮的發型,還有額前的劉海和兩側垂落到肩部的發絲……出現在視野中的少女,五條悟記得她的名字是「禪院瑪奇瑪」。

  他一直都記得她是「瑪奇瑪」。

  可是瑪奇瑪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五條悟主動去和對方打了招呼。

  -

  我想去看電影,可是錢包在甚爾君那裡,而且他在賭馬,看起來馬上就要輸光了的樣子。

  果然賭博的風險就是很大,隨時都有可能傾家『蕩』產。

  我沒有賭博,可是也傾家『蕩』產了,這就是「好人」的代價嗎——雖然只是被人誤認為「好人」,但我仿佛已經能夠感受到這種痛苦了。

  所以果然還是要先找個人支配掉才對……

  不過,我想要當場化身壞女人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斷了。

  雖然我只是在街上「游『蕩』」,但是認識「瑪奇瑪」的人,卻像是游戲裡的npc一樣主動地接連出現在我面前。先是甚爾君,然後是眼前這個白發藍眼的男子高中生。

  我知道他是誰——咒術界御三家之一,五條家的「六眼」持有者,五條悟。在他身邊的同伴,留著奇怪劉海的黑發男生,則是他的同學「夏油傑」。

  他們也知道我是誰。

  「сワс。」悟君是這樣叫住我的。

  在這裡(這個世界),每一個主動跟我打招呼的人,都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們不是在叫「真紀真」,而是在叫「瑪奇瑪」。

  瑪奇瑪會怎麼回答他呢?

  「悟君今天不用上課嗎?」

  悟君在東京高專上學,這是咒術界僅有的兩所咒術高專之一,它們對外以宗教學校的形式存在,但其實御三家的咒術師大多不會去咒術高專上學,因為這些家族中都有專門的教學場所。甚爾君口中禪院家的「嫡子大人」,就沒有像悟君這樣特地跑到咒術高專來上學。

  事實上,「瑪奇瑪」也是沒有上過學的。

  悟君用手指抵了抵自己的墨鏡,然後說:「今天學校放假!對吧,傑。」

  黑發的傑君神情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附和他說:「是的,今天放假。」

  「這樣啊……」

  我知道他們在說謊,但這並沒有戳穿的必要,就像悟君問我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我也告訴他:「我想去看電影,但是錢包不見了。」

  聽到這話的悟君感興趣地問我想看什麼

  電影,他一副和「瑪奇瑪」很是熟絡的樣子。

  蟲鼠的五感也不是萬能的,畢竟過去發生的事情,如果不被人再度提及,那麼我也無從得知。

  悟君和「瑪奇瑪」之間的關系很要好嗎?我稍稍傾了傾腦袋看著他的臉。

  因為戴著墨鏡,所以沒法完全看清悟君的眼睛,但是依稀可以看到那雙藍『色』眸子的一部分,它仿佛深空般純粹。

  有著這樣的眼睛,長得也很高的悟君,說話時的口吻卻像是小孩子一樣。

  「不知道呢,隨便看看吧……」我說:「好看的電影總是很少的,有時候就算看一整天下來,也不一定能看到一部好看的電影。但要是看到了,那就可以抵消之前所有的無聊。而且有的時候,一部好的電影,也可能改變許多事情。」

  所以我每次出門看電影,都會看上一整天。我其實很喜歡小春描述的「電影院」,如果我的生命結束,我也希望自己的結局可以是「電影院」。

  「悟君覺得呢?」

  聽到我這麼說的悟君,『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過了片刻他說:「那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歪了歪腦袋看著他。

  悟君說:「我請你。」

  他身邊的傑君用手肘小幅度地頂了頂他的胳膊,叫了一聲「悟」,神情像是欲言又止。

  但是悟君拉住了他的手臂,說傑也一起來嘛,瑪奇瑪要做的事情肯定都很有意思。

  我微笑著注視他們。

  傑君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可他還是順遂了悟君的想法,和我們一起去了電影院。

  電影票是悟君買的,座位也是他挑的,總覺得他其實並不在意電影,因為進來之前他還買了最大桶的爆米花和可樂——而且剛才買的點心他也邊走邊吃完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有這麼好的胃口的。

  或許這也是一種才能吧。

  可能是工作日的緣故,放映廳裡的人好少,我們剛進去的時候,整個放映廳裡只有我們三個人,直到電影開始之後,才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個人。

  放映廳裡空『蕩』『蕩』的。

  不知道悟君和傑君的感受,不過我覺得電影的劇情有點無聊,但中間悟君笑了好幾次,傑君倒是對電影沒什麼反應——可我覺得這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時候都不在電影上。

  尤其當我傾下身體的時候,他仿佛感知到了什麼一樣,視線完全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覺得他或許是發現了什麼。

  所以我輕聲問他:「傑君不喜歡看電影嗎?」

  從電影院出來之後,悟君又衝向了對面的冰淇淋店。於是便有了我和傑君並肩而行的情況。

  似乎沒想到我會問他這種問題,傑君愣了一下,然後才說不是。

  我抬起眼瞼去看他:「那就是不喜歡我吧……」

  看著他臉上流『露』出有些慌『亂』的、想要開口解釋的神情,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是開玩笑的。」

  為了彌補我的玩笑對他造成的「傷害」,也是感謝悟君請我看電影,我決定請他們吃午飯。

  悟君舉著他的冰淇淋:「你的錢包不是不見了嘛?」

  我『露』出一點點思考的表情,然後伸手在風衣口袋裡『摸』了『摸』,最後『摸』出來一個錢包。

  「現在找到了哦。」

  在悟君的強烈要求下,我們去了附近的居酒屋。

  -

  下水道裡的老鼠在發出細細的吱吱聲,它們穿梭在那些蜿蜒曲折的管道中,從地下前往地上,又從地上返回地下。

  賭馬場裡,藤田剛剛還拿著伏黑甚爾扔過來下注的錢包,可是一轉頭的功夫,那個錢包就已經不見了。

  然而周圍也沒有看到任何其他人。

  ——怎麼會這樣……大白天總不可能有靈異事件發生吧。

  穿梭在管道中的老鼠口中叼著一個錢包。

  憑借著瘦小的身軀,它從地下爬上來,順著牆角鑽進了通風管道,然後來到了電影院的一間放映廳。

  老鼠並不知道放映廳裡在播放什麼電影,它只是憑借著被支配後的命令行動,從無數個座位下鑽過去,最後停在了一只腳的旁邊。

  從上面伸下來一只手,拿起了它叼著的錢包。

  有一道輕柔的、女『性』的聲音對老鼠說:「好孩子。」


第4章 04 「約定」的另一個……

  04 「約定」的另一個名字

  悟君明明還沒有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卻在點餐的時候笑眯眯地跟老板說要三扎生啤,口吻嫻熟得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可傑君還沒等他話音落定便緊接著開口,向老板道不用在意他的話,他是在開玩笑的。

  「我可沒有開玩笑,傑。」悟君不滿地盯著傑君。

  「但是還不到合法飲酒的年齡,老板也不能真的賣酒給我們,所以不要再給別人添麻煩了,悟。」

  聽到這話的悟君臉上的神情變了變,當他臉上的笑意悉數收斂起來之後,空氣中頓時有股針鋒相對的氣氛開始醞釀。

  悟君半握著拳頭,用半個手掌支著自己的下巴說:「你這是正論嗎?」

  傑君不說話了,雙眸卻毫不挪移地看著他。

  雖然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都好嚴肅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非但不可怕,反而有種小孩子在吵架一樣的感覺。

  說起來,真正是小孩子的惠,反而看起來要比悟君更加成熟呢。

  可能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顯眼了,所以悟君和傑君還沒真正吵起來,就雙雙側過臉看著我。

  悟君問我:「瑪奇瑪覺得呢?」

  我正支著下巴注視他,於是作出思考的樣子,然後告訴他:「我覺得悟君很可愛。」

  雖然長得很高大,可是說話的口吻卻像是小孩子一樣,而且還喜歡吃甜食,『性』格也很活潑……即便戴著奇怪的圓框墨鏡,也能讓人在用「可愛」這種詞語來形容他時半點不覺得自己是昧著良心。

  聽到這種話的傑君顯然是愣住了,但是悟君卻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樣,只是小聲嘟囔著:「我又沒有問你這個……」

  這回我也覺得有點驚訝,因為我同樣沒有想到,「瑪奇瑪」和悟君之間的關系,原來真的有這麼要好嗎?

  難不成……他們是朋友嗎?

  在我和傑君保持著安靜的時候,悟君又點了一份甜點,好胃口地把它吃光了。

  不過「喝酒」和「正論」的話題也因此結束了,像是從來沒有開始過一樣。

  -

  在我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外面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街邊,從車上下來的人自以為隱蔽地躲在居酒屋附近觀察著我們。雖然他自己大概是覺得自己沒被發現,不過事實上,不僅是我,悟君和傑君都已經留意到了。

  傑君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悟君是知道的。

  「是來接你的人吧。」悟君抬起臉看著我。

  那個人是禪院家派來的司機。

  我之所以知道這一情況,當然還是因為和鳥類共享了視野,雖然動物的視野都很隨『性』,但只要支配的數量夠多,那就可以覆蓋到足夠廣闊的範圍。

  「真不想回去啊……」不知道為什麼,從我的口中竟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這種話。

  悟君或許也是因此想到了什麼,他和我說:「那就別回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悟君的神情和口吻都是那麼的坦然,仿佛是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能夠以這樣的態度說出此等話語的他,在過去一定是過著相當自由隨『性』的生活。

  「悟君有無論如何也想努力去得到的東西,或是無論怎樣也想要去做的事情嗎?」

  我一直都覺得,大家好像都在追逐著什麼——哪怕只是虛幻的泡影。在這種普遍如此的前提下,什麼都不想要的人反而會變得格格不入了。

  身為咒術界頂點術式「六眼」持有者的悟君,他的心又是怎樣的呢?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那雙半掩在圓框墨鏡後面的藍『色』雙眸,這時候我才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原來悟君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我對視過。

  他也有著一雙相當獨特的眼睛。

  悟君大大咧咧地跟我說沒有,他說自己和傑已經是「最強」,所以完全不用去想這些。

  他的神情充滿篤定,驕傲的神采從那張面孔上流『露』出來,好似在陳述毋庸置疑的事實。然而當我的目光觸及傑君的表情,卻發覺傑君他或許有著一點點不同與悟君的想法。

  事實真的是像悟君所說的這樣嗎?

  我想,或許傑君也是想要追逐什麼的。

  -

  五條悟一直以來都覺得,瑪奇瑪有著一雙特殊的眼睛。金『色』的,裡面嵌著黑『色』線圈的眼睛。

  她的神情總是很溫和,好似無論何時都能保持著似有若無的輕柔笑意,但是她的笑意從來都不會深入眼底。

  瑪奇瑪的眼神是溫和的、平靜的,可仔細去看的話,卻又會覺得在她的眼神深處仿佛只剩無盡的深淵。

  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看穿他人的想法,理解他人的內心。然而瑪奇瑪在想些什麼呢?

  這就沒人能夠知道了。

  五條悟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是他們都還年幼時的事情,當時的五條悟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性』格,但是瑪奇瑪卻一直都是現在

  這樣的。

  她總是會做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會說出叫人難以預料的話來。

  那張小女孩的面孔上,流『露』出好似悲天憫人的聖母像一樣的神情。

  她問五條悟:「悟君覺得,人要怎樣才能算得上幸福呢?」

  五條悟同樣稚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無比平靜地說:「我不知道。」

  然後瑪奇瑪就笑了起來,她歪了歪腦袋,背著手看他,好似在看著什麼有趣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呢,」瑪奇瑪說:「所以我和別人約定好了,我會幫助他,而他則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以一副小女孩的姿態說出這種話的瑪奇瑪,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她在說大話,反倒能叫人無比信服她的話語。

  因為瑪奇瑪悄悄地貼在他的耳邊,像是要跟他分享秘密一樣地輕聲說道:「因為這不僅是「約定」,更是「契約」。」

  「契約」是不可以違背的。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當時的內心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五條悟睜著圓圓的眼睛,他側過臉,剛好與瑪奇瑪那雙金『色』的圈圈眼對視,在某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完全陷進她的眼睛裡了。

  瑪奇瑪問他:「悟君有朋友嗎?」

  還沒等五條悟回答,瑪奇瑪已經牽起了他的手,她說:「我聽說,沒有朋友的人會很可憐,因為一個人會很孤單。」

  她的手小小的,但是五條悟的手也是小小的,兩只小小的手——小孩子的手牽在一起,瑪奇瑪對五條悟說:「我來做悟君的朋友吧。」

  「或許悟君將來還會有許多新的朋友,但無論如何,我一直都會是悟君的朋友。」瑪奇瑪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那一刻仿佛有無形的鎖鏈從瑪奇瑪的腹腔向外伸出,緊緊地纏住了五條悟的身體,他的大腦感到一陣眩暈,他看見瑪奇瑪的臉上帶著聖母雕像一樣的神情。

  但這一切都是幻覺吧,因為他既沒有看見鎖鏈,更沒有看見鎖鏈纏在自己身上。

  年幼的五條悟想,「約定」的另一個名字,一定是「束縛」。

  -

  吃過午飯,也到了告別的時刻,我和禪院家的司機離開時,悟君還在居酒屋門口使勁地朝我揮了揮手,叫我下次再一起出來玩。

  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們或許是作為「朋友」度過了這短暫的時光。

  看電影、吃午飯……或許逛街也能算進去?雖然都是悟君一個人在到處買零食。

  禪院家的司機用那種畢恭畢敬的口吻問我是回主宅還是去附近的公寓,他說明天的宴會是要我去參加的,家主大人自從發現我不見之後就非常生氣。

  我偏過臉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輕聲應道:「這樣啊。」

  大抵是我的語氣聽起來太過漫不經心了,以至於從前座傳來的聲音裡都開始夾雜起緊張的意味:「瑪奇瑪小姐,您看……是不是應該先回一趟主宅,也好讓家主放心?」

  甚爾君和悟君對待「瑪奇瑪」的態度都很隨意,這難道不是說明「瑪奇瑪」很好相處嗎?可是司機先生這種小心翼翼的口吻,卻又讓我覺得奇怪起來。

  不過我很快又理解到了,或許讓他緊張的並不是「瑪奇瑪」本人,而是「家主大人」。

  畢竟「禪院家」可是封建大家庭啊,規矩一定是有一大堆吧,說不定還會把人分出個高低貴賤來呢……

  這樣一想的話,我也開始苦惱起來了,真不想面對這種講究的大人物啊。

  在這幾天裡,無論是剛開始遇到的甚爾君,還是今天才遇見的悟君和傑君他們,都能讓人在跟他們相處時覺得很放松,但是禪院家的「家主大人」顯然並不是像他們這樣能讓人感到輕松的存在。

  但我現在是「瑪奇瑪」,而瑪奇瑪又很溫柔,所以讓別人為難這種事情……

  「那就回主宅吧。」我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默默嘆了口氣。

  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總覺得做好人是件很難的事情呢。

  我從後視鏡裡瞥見了司機先生的表情,聽到我說完「回主宅」之後,他立馬松了一口氣,表情就像是獲救了一樣。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又向「瑪奇瑪」靠攏了一點點。


第5章 05 禪院家的「嫡子大……

  05 禪院家的「嫡子大人」

  瑪奇瑪是怎樣的人?

  以我的認知(雖然我對瑪奇瑪的認知完全來自小春)而言,只能得出「瑪奇瑪是好人」這樣的結論。

  但是好人也分許多種,甚至不同的人對「好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是因為小春覺得瑪奇瑪是好女人,所以我才有了和她一樣的想法。那麼其他人呢?在他們眼裡,瑪奇瑪又是怎樣的人?

  這就要他們才能知曉了。

  在我苦惱地思考著這樣的難題時,司機先生也將車開回了禪院家,應該是佣人的女『性』等在門口,當我下車後便迎上來輕聲告知我,「家主大人」正在茶室等著我。

  禪院家的主宅是傳統的和式建築,而且很大,我們沿著檐廊走到茶室,中途路過了好幾個院子。女佣在轉角處便停了下來,只低著腦袋同我說家主大人就在裡面。

  說實話,一踏入禪院家,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封建主義氣息。要是長時間生活在這種地方,想來一定會很壓抑吧。

  難怪甚爾君寧願在外「流浪」也不要待在這裡。

  我來到茶室,跽坐在和室內的禪院家主看起來完全沒有司機先生所說的那樣生氣,或者說是氣定神閑都不為過。他一面煮茶,一面語氣平靜地叫我坐下。

  「你失蹤了四天,瑪奇瑪。」禪院家主眼睛都沒抬,「這四天你去做什麼了?」

  我在他對面跪坐下來:「去看了電影,還見了幾個朋友。」

  正在煮茶的禪院家主將茶杯放在我面前,就像是閑聊一樣地說著話:「除了五條家的六眼,你還見了誰?」

  我就猜到會是這樣,所以才一直都很不喜歡和這種大人物打交道,一個兩個都怪嚇人的,大家都是精明人,每一句話都是話裡有話。

  我說:「我見到甚爾君了,這幾天都是住在他家裡。」

  雖然甚爾君本人並不在家,而且嚴格來說那應該是小津美紀家。

  聽到這話,禪院家主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思索的神情,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原本氣定神閑的氣質頓時『蕩』然無存。

  板著臉的老人身上有股嚴肅的壓迫感,我一直都覺得,大人物好像都很喜歡擺出這樣的表情和作態來,或許這正是因為他們覺得如此更能威懾他人吧。

  他們在利用這種地位和權勢帶來的威壓支配他人,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呼吸一樣理所應當。

  人總是在被支配著,只不過有時候能意識到,有時候則不能。被他人支配,被自己支配……不同的形式,可本質上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覺得正是如此,大家才會向往著真正的自由。所以說,甚爾君是從禪院家「逃走」的吧。

  禪院家主皺了皺眉頭:「甚爾……那個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

  我點點頭,重復了他的形容:「那個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

  「你怎麼會想到去和他見面?」

  我沒有回答,因為並不是我去跟他見面,而是甚爾君主動來和我搭話的。

  所以我只是說:「據我所知,甚爾君現在已經成了有名的「咒術師殺手」,而且有了孩子,雖然取了「惠」這樣的名字,但其實是個男孩子呢。」

  聽到這話的禪院家主像是抓住了什麼重點一樣地問我:「那個孩子有術式嗎?」

  雖然很想告訴他,不過:「我也不知道。」

  想起惠並沒有在我面前展『露』過「術式」,我也只能說:「可能沒有吧。不過,要想完全了解一個人,光是一兩天的相處怎麼夠呢?」

  我一直都認為,想要了解他人並不是簡單的事情,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所以即便是朋友、戀人、家人……也不一定真的能夠互相理解。

  我端坐著,分明是很嚴肅的氛圍,可越是這樣,就越想要說點隨意的內容。

  「要是那孩子有術式的話,難不成要去把他帶回來嗎?可是他有監護人呀,甚爾君不是還活著嘛……」

  話未說完,禪院家主便打斷了我。

  「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的,瑪奇瑪。」他說,「不管你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把他放走,現在都不應該再留有任何私心。」

  原來是這樣啊……

  「我知道了。」

  對面的禪院家主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也不再和我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告訴我明天的宴會上高層們也會出席,叫我注意分寸。

  「分寸」真是個微妙的詞彙。

  從庭院裡傳來烏鴉的叫聲,我側過臉去,看到了黑『色』的烏鴉停在樹枝上。自古以來,這個國家裡有關於烏鴉的傳說一直很多,在這些傳說中它們往往是被神化的存在。

  相傳在桓武天皇時,曾有八咫鴉銜太刀而臨南殿,口吐人言,那柄太刀則是有名的「小烏丸」,後來它還被朱雀天皇賜給平貞盛,用以討伐發起叛『亂』的平將門。

  然而看到「神鳥」的禪院家主卻並不似見到吉

  兆高興的模樣,反而『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仿佛是知道什麼的樣子。

  他仿佛是在忌憚著什麼的樣子。

  -

  待我從禪院家主那裡脫身,得以回到「瑪奇瑪」的房間之後,沒過一會兒便有侍女送來了衣物,說是在明天的宴會上要穿的正裝,問我是否要現在先試一下。

  「那就試一下吧。」

  因為她看起來很希望我這樣回答。

  於是障門被合上,我脫下了那身「公安惡魔獵人」的制服——說來也有些奇怪,這個世界是沒有惡魔獵人這一職業的吧,可是大家似乎都沒有因我穿著這樣的衣物而感到怪異。

  或許是因為衣服上也沒有公安的標識,所以被當作了尋常的服裝?

  在侍女的幫助下,我才剛穿上長襦袢,障門便「唰」的一下被人拉開來了,來人站在門口,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他明明長著一張很漂亮的臉,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難看,眉頭緊蹙,狐狸般上挑的眼睛裡盛滿了惱怒的神『色』,就像是來興師問罪一樣。

  侍女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幫我穿衣服的動作,在他拉開門的瞬間停了下來,隨即,在目光觸及對方的臉『色』時立刻伏跪在地上。

  我垂下眼瞼看了一眼侍女,從站立的角度看去,完全看不到她『露』出半分面容,就好像是害怕著——或者說恐懼著將自己的臉暴.『露』在來人的視野中。

  或許在她眼裡,來人便等同於洪水猛獸吧。

  於是我自己披上了振袖:「我在換衣服哦,你忘記敲門了,直哉君。」

  直哉君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但他的神情卻只在轉瞬的驚訝後又恢復如常,板著一張臉看著我。

  看來是在生氣啊。

  沒有人搭把手的情況下,要想自己系好腰帶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侍女已經跪倒在地上了,我叫了她一聲,希望她能繼續幫忙,可她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樣,保持著原本的姿態一動不動。

  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往往都存在於看似不經意的日常中,當「支配他人」或「被人支配」已然成為本能,自身便不會再有這種自覺。

  我忽然覺得,或許「回來這裡」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在我開口之後,站在門口的直哉君也有了動作,不過並非是避嫌地退讓出去,而是走進房間,背對著障門將它再次合攏了。

  可是我還在換衣服啊……真是傷腦筋。

  直哉君就像是對我的苦惱毫無知覺一般,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聽說,你失蹤了四天?」

  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質問」才更加貼合他現在的口吻和神態。

  「這件事啊……」

  我解釋說我只是隨便出去走走,可直哉君反而更不高興了,他陰沉下來的眸『色』,便如山雨欲來前的天『色』一般。

  「我也不是不讓你出門,只不過你在出門之前難道不應該先問過我麼?」直哉君盯著我說道:「連這點規矩都記不住的話,簡直是不知道把禪院家的教養都丟到哪裡去了。」

  姑且不提從他口中冒出來的「規矩」和「教養」這種說辭,出門之前為什麼還要問過他呢?總感覺,會有這種想法的人,是不是自我意識有些過剩了呢。

  不過直哉君有著充分的「理由」。

  「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妻,那就應該早些擺正自己的身份……」

  他自持一番理論,眼看一開口就要收不住了,那我豈不是要聽他滔滔不絕地陳述自己的那番封建主義歪理?

  為了避免那種情況發生,我必須得糾正一下他才行。

  「不是直哉君的未婚妻,是「禪院家下一任家主」的未婚妻才對。」

  難怪甚爾君來找我搭話的時候,會問我是不是和「嫡子大人」吵架了,雖然早早的離開了禪院家,不過甚爾君想來是對禪院家的人的稟『性』了若指掌啊。

  即使我這樣反駁了他,直哉君也完全沒有理解到我話語中的深意,儼然一派「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只會是我」的趾高氣昂。

  我看著他的臉,注視著他的眼睛。

  「直哉君,喜歡我嗎?」我輕聲問他。


第6章 06 「平等」是至高的……

  06 「平等」是至高的美德

  在直哉君因我的詢問而進入了短暫的安靜狀態之時,主導權自然也就回到了我這裡。

  「直哉君是在生氣吧?具體原因呢?」本就不遠的距離,在我主動靠近之後進一步縮短了。我對他說:「或許直哉君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但在我看來,只有心意相通的人、互相理解的人,才能夠真正走到一起去。」

  如果只用單方面的理解和包容去相處的話,那麼永遠也無法靠近對方的心。

  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去傾聽大家的心聲。蟲鼠捕捉到的聲音,有時候會帶回來意想不到的答案,雖然在那些漫無邊際的嘈雜聲響中,真正發自內心的傾訴微乎其微,然而正是那一點點的聲音,才是被埋藏在深處的心。

  雖然直哉君好像真的是個口無遮攔的人,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肯定也藏著不會輕易讓他人知曉的話語。

  直哉君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我傾過身體凝視他的面龐之後,他則是瞪大了眼睛,又一次噤聲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似乎只要稍微有一點動作就會觸碰到彼此的身體、面龐……甚至可以聽到輕輕的、呼吸的聲音。直哉君在闖入「瑪奇瑪」的房間的時候,明明是那麼理直氣壯的樣子,甚至看到我在換衣服也儼然以「未婚夫」自居而毫不退避。

  可現在,我卻從他的氣息中察覺到了緊張的意味。

  雖然直哉君嘴巴上說得不知道他跟瑪奇瑪有多麼親密似的,可事實上卻根本就沒有任何真正的肢體接觸嗎?

  「直哉君覺得呢?」我問他,「直哉君,能夠理解到我的想法嗎?」

  他的手垂在身側,當我的手背稍稍觸碰到他的手背時,他甚至下意識要往後縮去。

  但我並沒有讓他這樣做。

  「直哉君有聽說過「十指連心」這種說法嗎?」我輕聲說著,握著了他的一只手,將他的手抬起來,他竟也沒有抗拒地任由我擺弄。當我在他眼前,將自己的手指一一與他的手掌貼合的時候,他也儼然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我養過很多只狗,瑪奇瑪也養了許多狗,在禪院家的宅邸中,甚至有專門的院子用來安置那些狗。感到冷的時候,是需要去『摸』一『摸』溫暖的事物的。

  動物的思想比人類簡單,因為它們沒有太多自己思考的能力。但是狗的溫度,卻比人類還要溫暖。

  我於是縮緊了手指,與直哉君十指交握,問他是否能夠感知到我的心。

  「這種程度的話,直哉君能夠聽到我的心聲嗎?」

  我能聽到他的心髒正在跳動,老人、青年、小孩子……普通人和咒術師,人人都有心。雖然擺出一副自命不凡的姿態,好似自己高人一等般,然而在直哉君的胸腔之中,同樣存在著與其他的任何人無異的心跳聲。

  在我看來,「平等」是人類社會中一種至高的美德。

  人與人之間,在有秩序的社會中,理應存在更多的「平等」才對。而平等的前提必然是互相傾聽,彼此理解。

  直哉君真的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嗎?

  直哉君說:「我當然可以。」

  他說得那麼理直氣壯,語氣、神情都無比坦然,仿佛絲毫做不得假,狐狸一樣的眼睛頗有氣勢地抬起來——說起來,狐狸也是犬科動物呢。

  但我知道,如果真的要去問他,那他肯定說不出來我在想什麼,他也不能理解我想要什麼。

  然而這其實不是多麼要緊的事情,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可以互相理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我問他:「那直哉君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還是說可以。

  不過,當我把腰帶放在他手裡,請他幫忙系上的時候,他卻開始變卦了。先是說哪裡有男人服侍女人的道理,而後又變成了這是下人該做的事。

  他如果仔細想想的話,就會發現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打擾,那麼我現在早就已經換好衣服了。

  然而在直哉君的頭腦中,顯然並不存在半分自我檢討的覺悟。他是不明白「平等」的含義,也不懂得如何去理解他人的那種男人。

  在禪院家長大的直哉君,以「嫡子」的身份備受尊崇的直哉君,他的頭腦中被灌輸進去的,是男權社會、封建主義中「支配者」的自我認知。

  我討厭這樣。

  「所以直哉君要出爾反爾嗎?」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已經答應過我的事情,你也要違背嗎?」

  -

  瑪奇瑪有著一雙金『色』的、仿佛鑲嵌著黑『色』線圈般的眼睛,她的眼睛裡好像存在著深邃的旋渦——

  那是令人淪陷的、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當禪院直哉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刻,他的身體和頭腦都變得輕飄飄的。意識逐漸放空,思想也不再受到自我的掌控,便如同被外物接手了全部,然而本身卻又沒有半分「被支配」的感知。

  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然後發生的事情,禪院直哉就想不起來了。

  當他回過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他剛剛為即將與他一同前往宴會的瑪奇瑪束好腰帶。

  這完全不像是他會有的行事作風。

  -

  作為「嫡子」出生在封建大家庭禪院家的直哉君,有著相當封建主義的思想。

  他甚至是會把「女人應該跟在男人身後三步之外」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

  不過我說「可是這樣就不能跟直哉君牽手了」的時候,他又閉上嘴巴不再發出半點聲音了。

  昨天試衣服的時候,直哉君幫我系了一次腰帶,我原本以為他再也不想跟這條腰帶有更多接觸,可今早他居然又來了。

  從侍女手中取過腰帶的時候,看起來自然得簡直就像是做過許多次一樣。

  站在我面前垂下腦袋的直哉君,在我看來,其實比他抬起下巴的樣子更加可愛。半垂下去的眼瞼,專注於手上動作的視線——直哉君在沒有表情的時候,反而比笑起來的樣子更加平易近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容裡總是不自覺地帶著一股傲慢的、盛氣凌人的意味,那根本不像是用來表達自身喜悅的神情,反而是一種對他人的嘲諷。

  不過比起這件事,其實更令我意外的還是關於「宴會」的事情。

  依照直哉君口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瑪奇瑪」去參加這種宴會的次數反而比身為禪院家嫡子的直哉君更多,甚至有時候禪院家主都未受到邀請,瑪奇瑪卻也會單獨前往。

  如果說是這種程度的話,不管怎麼也不會是普通的「養女」了吧。

  在高層眼裡,「瑪奇瑪」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我也不知道。

  大人物舉辦的「宴會」,肯定不是為了請大家一起吃飯或是喝酒,所以在這種場合根本就沒法填飽肚子,我因為早有這種預料,於是在去的路上還拉著直哉君一起下車找地方吃東西。

  「去吃拉面吧,」我對直哉君說,「這附近好像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店。」

  直哉君的臉上,從我在車上對司機先生說,希望他能找個地方停會兒車的那一刻起,就被一種不滿的情緒占據了整張面龐。

  擺出這種表情的直哉君,很不情願地跟我一起坐在了拉面店裡。

  點餐的時候我看著菜單問他想吃什麼口味的,本以為直哉君會硬氣地說「我不吃」,可事實上他還特意挑了一下。

  因為是跟直哉君單獨跑過來的,所以在等待上餐的空隙裡,我也只有他這一個可以說話的對像。

  為了防止他挑剔地貶低周圍的一切,以至於被忍無可忍的店員或是老板趕出去,我於是主動和他搭話了。

  「直哉君不覺得這樣很像約會嗎?」

  當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直哉君的神情倏然間發生了變化。

  我支著下巴看他,「直哉君有跟其他人約會過嗎?」

  顯然是沒有的,因為他不是有這種耐心的人,對直哉君來說,要他做這種事,恐怕也是紆尊降貴吧。

  直哉君或許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間再度浮現起那股傲氣來。

  「在我們正式成婚之前,我是不會去考慮其他女人的。」

  我想了想:「我不太明白直哉君的意思。」

  於是直哉君便在我面前陳述了一番他對「婚姻」的看法,在他看來,「瑪奇瑪」將來一定會嫁給他——作為正室。但他是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肯定不會只有正室,不過,因為正室是瑪奇瑪,所以他將來可以少納幾名側室。

  「這樣啊,」我依舊支著下巴,「禪院家一直都是這樣嗎?」

  不僅是禪院家,其他家族也是這樣的,咒術界的「御三家」中,除了禪院家,還有加茂家和五條家。

  就在前段時間,加茂家多了一名繼承了家族術式的「嫡子」,那個孩子也會在這次宴會中『露』面。

  但是直哉君對此嗤之以鼻:「那種混淆血脈的野種也算嫡子?」

  -

  禪院直哉忽然發現,瑪奇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面帶微笑了。

  當他們點的拉面被端上來的時候,明明是主動提出要來吃東西的瑪奇瑪,卻完全不動筷子了。

  禪院直哉問她:「你怎麼了?」

  瑪奇瑪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淡淡地說:「忽然沒有胃口了。」

  禪院直哉剛想說些什麼,瑪奇瑪卻將自己面前的拉面也推到了他面前:「直哉君幫我吃掉吧。」

  他剛想拒絕,可是手卻不受控制地將碗端了過來,明明是不想吃的,可是進食的動作卻像是被『操』控著進行一樣。

  「直哉君的胃口真好呢,這樣真的夠吃嗎?」瑪奇瑪輕聲說。

  禪院直哉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他就聽到瑪奇瑪又叫來了服務員點單——

  「請幫我再上兩碗味噌拉面,謝謝。」


第7章 07 「救救我」

  07 「救救我」

  一口氣吃下四碗拉面的禪院直哉,感覺自己和地獄的距離只差毫釐。其實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是因為有什麼東西入侵了他的頭腦,在其中制造出來某種桎梏,限制了他的思想。

  或許他應該感到疑『惑』、生氣……可是那樣的情緒,根本就無法產生,禪院直哉只知道自己腦袋暈乎乎地跟在一個人身後,他甚至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人是誰。

  橙粉『色』的發辮——是瑪奇瑪。

  他們之間就這樣維持著相隔一步的距離,原來是因為瑪奇瑪正在牽著他的手。禪院直哉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明明是白天,可是禪院直哉視野內的光線卻僅能映出瑪奇瑪的身形,她的背影如此纖細,好似弱不禁風。

  禪院直哉的視線落在瑪奇瑪牽著他的那只手上,巨大的『迷』霧籠罩著他的頭腦,他的意識陷入到一陣古怪的眩暈中。

  -

  我覺得,不說話的直哉君,比說話時的直哉君要可愛許多。

  當他一言不發地任由我牽著走的時候,我覺得這就是他最可愛的樣子了。

  要是不用去參加宴會就好了,我是真的很不想跟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們打交道,而且一想到要去的地方……在這之前以鳥類視野觀測到的東西,就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在等著我呢。

  然而剛抵達目的地沒有多久,便有侍者打扮的人來到我的面前。

  他說,有人要見我。

  宴會的主人,尚未『露』面的大人物,在眾多的來訪的賓客中,唯獨要指名與我見面。

  我只好回過身,對一直跟在我身後一言不發的直哉君說我要離開一會兒。

  「直哉君就在這裡等著我吧。」

  直哉君的表情呆呆的,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要有回答哦,」我『摸』了『摸』他的臉,「有聽到我的話嗎?不能當作沒有聽到呢。」

  「……是。」

  -

  空氣中彌漫著陰沉沉的氣息,我一踏入和室,為我引路過來的侍者便從外面拉上了障門。

  「禪院家的嫡子已經回來了,加茂家也從外面接回了側室生的男孩,現如今御三家的繼承人都已確定下來……我聽說,你昨天和五條悟見面了?」

  坐在和室內的老人,有著一張干枯的臉,他的臉隱沒在陰影中,好似一片模糊的黑暗。

  我端正地跽坐在他的對面。

  「是的。」

  老人的名字是樂岩寺嘉行,他還有一個在京都咒術高專當校長的兄弟。

  不過,這位在咒術界高層中占據著一席之地的大人物,似乎對悟君的成見頗深。

  「沒必要刻意去和他交好,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瑪奇瑪。禪院家下任家主未婚妻的名頭,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無論是五條悟還是禪院直哉,都沒必要太過上心。」他說,「最近窗那邊觀測到了疑似兩面宿儺手指重新現世的跡像,暫時不用去管御三家那邊,從現在開始,你的任務是盡快將手指回收。」

  在咒術界中存在著一個傳說,一千多年以前的平安時代,那是咒術的全盛時期,數不盡的天才術師接連誕生,然而在其中卻有一名遠勝所有人的存在。那就是以人類之身,被稱作「詛咒之王」的兩面宿儺。

  相傳,兩面宿儺是四眼四手的怪物,當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咒術師們傾盡全力試圖將他殺死,最後卻悉數敗於他手。然而人類的壽命終究會迎來盡頭,在他死後,咒術師們因為害怕他會如平將門一般復活,於是摧毀了他的肉身。

  可他的二十根手指,無論以何等方式都無法湮滅,在此後的千年間,兩面宿儺的手指流落到各處,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使得它每一次現身都會引起巨大的血雨腥風。

  「即便是普通咒靈,吞食了兩面宿儺手指之後,也可以一躍成為特級咒靈,不過這對你來說並不算大問題,所以記住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對我下達此等指示的老人,似乎對「瑪奇瑪」的能力有著相當高的評價,但是瑪奇瑪有著怎樣的力量呢?小春也沒有和我說過。

  小春說,瑪奇瑪是公安的惡魔獵人,惡魔獵人們通過與惡魔締結契約,以交換的方式從惡魔那裡獲取力量,許多人都說自己被瑪奇瑪救過,但即便是下屬們也不知道瑪奇瑪與怎樣的惡魔締結了契約。

  那麼我應該展『露』出怎樣的「能力」才合適呢?這也是個難題。

  不過看樣子,「御三家」和高層也不是完全一心的呀。

  也就是說,事實上「瑪奇瑪」並不是禪院家的人,而是隸屬於高層這邊的嗎?

  我向對面投去視線,在無盡漆黑的深淵中,自深深處傳來了悠長的悲鳴。

  「救救我……」

  小春說,電鋸人是黑暗的英雄,無論是誰向他求救,他都會拉響電鋸,殺死所有想要傷害求救者的人。

  然後呢?

  然後,他會和求救者擁抱。

  電鋸人的願望,是被人緊緊地抱在懷裡,他所追求的微不足道的願望,卻因為無法說話而不被他人所理解。

  電鋸人不穿人類的衣服,他也沒有人類的外貌,他的腦袋、手臂,全部都是由鋒利的電鋸組成的,所以他的擁抱會殺死他人,所以大家都恐懼著他伸出的雙手。

  有些話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是不會被他人所理解的。

  那麼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夠被理解嗎?

  也不是這樣。

  不被聆聽的話語,同樣無法被理解。

  我看見漫天的魂靈揮之不去,縈繞在這片宅邸之中。我聽見無邊的回響連綿不絕,最終湧入同一個方向。

  在和室的隔扇上繪制著慈悲的佛陀與極樂的蓮花。

  我問道:「樂岩寺閣下也相信極樂世界的存在嗎?」

  他說:「淨土非我所能至。」 *

  「我知道了。」

  -

  樂岩寺嘉行目視跽坐在自己對面的瑪奇瑪,在瑪奇瑪那張白皙的面龐上,浮現出來的是無比平靜的神情。

  在過去,瑪奇瑪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她便被發現了超乎尋常的力量,這是咒術界自「六眼」誕生後的另一個奇跡。

  瑪奇瑪是在一個鄉下的村子裡被人找到的,當時,村子裡的人將她頂禮膜拜,他們堅信這個孩子的誕生是神佛的垂跡,所以她才會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眸,能夠讀到他人的內心。

  然而與她對視的人,倘若是意志不堅定的人,會在頃刻間被她侵入思想。

  瑪奇瑪有著『操』控人心的力量。

  但樂岩寺嘉行是意志力格外堅定的男人,他出生在一個古老的家族中,他們的家族以犧牲沒有繼承術式的親人為代價,將他們抽骨磨灰,制作成強大的怨靈,用以守護這個家族的未來。

  小的時候,樂岩寺嘉行曾親眼目睹過,比自己小一歲的異母兄弟被父親制作為怨靈,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沒有顯『露』出半分咒術的天賦。

  父親說,沒有咒力的人,出生在咒術師家族,僅有的價值也不過在此。

  在無數個逢魔之時,樂岩寺家的宅邸中都蜂擁著漫天的死魂靈,但是家族中的人,誰都不會感到害怕。

  這些死魂,是他們的先祖、家人、兄弟姐妹……還有子女和後代。

  這是必要的。樂岩寺嘉行一直都記得父親的教誨,他記得死去的弟弟流下的血,也記得自己的子女,在生命結束時的臉。

  在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會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因為家族,就是用族人的血肉、魂靈堆砌而成的。

  當樂岩寺嘉行和禪院直毘人趕到村莊裡的時候,在他注視著瑪奇瑪眼睛的那一刻,對方問了他一個問題。

  她問:「你覺得,家人是什麼?」

  樂岩寺嘉行想,家人是要一起守護家族的人。

  他們家族的人,百年乃至千年,都會守護著這個家族。

  -

  地獄是存在的。

  雖然我並不記得地獄裡發生的事情,但我知道它的存在,正如人類知曉自己是從母親的子宮中被孕育出來一般。

  惡魔會在地獄和人間無數次轉生,在人間死去會前往地獄,在地獄死亡又會返回人間。但過去無數次轉生中所擁有的記憶,都會隨著死亡一同消失。

  那麼人類呢?這個世界上的人,相信著自己在生命結束之時,除死亡外還有其他結局嗎?

  我聽說,在這個世界上,組成「詛咒」的是人類的惡。恐懼、怨憎的情緒,成為了咒靈的骨與血,所以它們誕生了。

  但咒術師的情緒,是不會制造出咒靈的,唯有不甘的死亡會造就出「怨靈」。

  在樂岩寺家的宅邸中,盤踞著數不盡的「怨靈」。

  咒術師可以感知到怨靈的氣息,也可以聽到怨靈的聲音,但是大家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誰也不去傾聽怨靈們的話語。

  如果他們靜下心來,聆聽那些聲音,就會發現——它們正在求救。

  「救救我……」

  「救救……我們。」

  它們一定不知道電鋸人的存在。所以才不向電鋸人求救,小春說,無論是誰,只要說出「電鋸人,救救我」這樣的話來,電鋸人都會穿越地獄與人間的屏障,來到求救者的身邊。

  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電鋸人」。

  平安時代的陰陽師們曾說,「咒」的力量是無窮的,人世間的一切,有形與無形的事物,都在被「名」所約束。

  存在與不存在,「名字」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想,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是否只要有足夠多的人知道「電鋸人」的存在,他就會在這個世界現身?


第8章 08 來自地獄的英雄……

  08 來自地獄的英雄

  所有的惡魔,從地獄裡誕生的那一刻起,都有著自己的名字。惡魔的力量來源於人類對其名字的恐懼,有著越可怕名字的惡魔,所擁有的力量也越是強大。

  在這個到處都是「詛咒」,好似鼠蟻般隨地攀爬的世界中,倘若也敞開著地獄之門,那麼抵達人世的惡魔,擁有著「詛咒」之名的那位,一定會成為無比強大的存在。

  小春曾提起過,有著「槍」之名的惡魔,曾是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震撼的恐怖。

  它在世界上不同的國家登陸,即便只停留數秒或是十秒的時間,也令那個國家中的千數、萬數人陷入了毀滅。

  登陸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卻讓世界各地的數百萬人失去了『性』命,這就是槍之惡魔的力量。

  如果「詛咒惡魔」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成為不亞於槍之惡魔的噩夢。

  但那種可能『性』,至少現在還無法被觀測到。

  因為連接著「人間」和「地獄」的那扇門,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並不存在。

  那麼作為惡魔的我,在生命迎來終結的那一刻,我會獲得怎樣的結局呢?

  在這一刻,我竟覺得自己好像也如同這世上萬千無法看見自己結局的普通人類一般,正面對著未知的將來。

  -

  無比漆黑的夜晚,星月皆不可見。

  長相怪異的咒靈扭曲著瘦長的身體,它感到有無窮的力量從自己的身軀中湧現出來。

  就在片刻之前,它被一股強大的黑暗氣息所吸引,來到這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兩面的牆壁上生著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濕漉漉的水汽。

  一根手指——灰褐『色』的干枯手指,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藏在某處縫隙中。

  手指的主人,曾是令無數咒術師聞風喪膽的可怕人物,即便過去的千年,他身軀中的一部分依舊無法被他人以任何方式摧毀。

  因為這是兩面宿儺的手指。

  吞食了手指的咒靈,在頃刻間被洶湧的咒力填充了身軀,它原本可憐巴巴的瘦小軀殼,一下子便膨脹成了令人悚然的模樣。

  手指帶來了力量,在手指中寄宿著的「詛咒之王」的傲慢,從這只咒靈的身體中開始復蘇。

  但在這個時候,它卻忽然看到了不遠處一雙折『射』出瑩瑩綠光的眼睛——老鼠的眼睛。

  低等的生物缺少神智,因此更會服從天『性』活動,然而這只老鼠,卻仿佛絲毫也不害怕著泄『露』出危險氣息的咒靈。

  起初只有一只,然後不知從何處的縫隙中,又跑來了一只。

  窄小通道中的老鼠,逐漸變得越來越多。

  吱吱的細小叫聲,爬動時窸窸窣窣的聲響,聚集在一起仿若水流,無數的老鼠蜂擁而來,地上、牆壁全部都是它們存在的痕跡。

  它們湧至咒靈的身前,一只疊著一只,互相攀爬在彼此身上,最終竟組成了人高的鼠堆。

  有一道聲音從鼠堆中傳來,那是女『性』的輕柔嗓音。

  她道:「真是個美麗的夜晚。」

  鼠堆散落的時刻,在原地儼然出現了一名年輕女『性』的身形。

  她微微垂下眼瞼,注視著手中的老鼠,那些仿佛聽從召令被傳喚而來的老鼠們圍繞在她的周身——地上、牆壁……仿佛隱隱阻擋著咒靈的腳步。

  骨血中流淌著人類之惡的咒靈,在見到她現身的那一刻,竟也感到悚然的恐懼。

  它尚未能完全消化手指的力量,連說話都還沒有徹底掌握:「……你……是誰?」

  「我嗎?」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橙粉『色』頭發的女『性』,稍稍抬起了自己的眼眸,她的目光輕飄飄地垂落在咒靈身上,卻有如萬斤重量。

  「大家都叫我瑪奇瑪。」

  「……瑪奇瑪?」咒靈遲鈍地重復,它說話時斷斷續續,人類的語言,對本是低等咒靈的它而言太過晦澀。

  它不知道瑪奇瑪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從瑪奇瑪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令它感到無比恐懼。

  不是人類……

  眼前的女『性』,絕對不可能是人類。

  可是它也無法辨認對方是否為咒靈,不過無論她是什麼,對它而言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低等的生物,對危險有著更加敏銳的認知,所以它們才能更好地躲避自然界中的天敵。

  「能稍微聽聽我的想法嗎?」瑪奇瑪聲音溫柔地同它說話,好似面對的並不是醜陋的咒靈。

  她說:「人類、惡魔在感到恐懼的時候,都會生出求救的想法,所以才會有人向他求救。那麼咒靈呢?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答案。」

  但是眼前的咒靈卻說不出話來了。

  「你知道嗎?」瑪奇瑪說,「我曾經聽說過,地獄裡有著黑暗的英雄,會回應任何人的求救,只要你呼喚他的名字,他就會穿過地獄來拯救你。」

  「他的名字是「電鋸人」。」

  瑪奇瑪的眼睛是金『色』的,她那雙金『色』的眼眸,仿佛太陽、月亮般散發出美麗的光彩,可在那光彩中卻不蘊含絲毫溫度。

  「向他求救,」無比威嚴的話語從瑪奇瑪的口中降臨,她背著雙手,端正地站在那裡,柔和的輪廓仿佛教堂中的雕像,「我命令你,向電鋸人求救。」

  看不見的制約仿若流星般墜落,無形的鎖鏈緊緊地纏繞著咒靈的脖子,從他的喉嚨裡伸進去,控制著他發聲的能力。

  它聽到自己發出了聲音——

  「救救我,電鋸人。」

  從地獄而來的黑暗英雄,他拉響電鋸的聲音會響徹整個地獄,令無數惡魔聞風喪膽,眾人恐懼他、敬畏他、憧憬他……

  但是,他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瑪奇瑪微微抬起她的臉,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可她在等待著的事物,卻始終沒有降臨。

  她聽不到電鋸被拉響的聲音,也看不到電鋸人的身影。

  「或許這個世界離他太過遙遠。」

  瑪奇瑪輕聲說:「真可惜。」

  但她的語氣裡,卻又並沒有叫人聽出多少惋惜的意味來,平靜無比的嗓音,輕輕的仿佛月『色』灑落下來般平靜。

  她再一次將視線落在咒靈身上的時候,終於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來取兩面宿儺的手指。」

  咒靈的四肢仿佛浸沒在水泥中,被牢牢地凝固住一樣無法動彈,它的喉嚨裡好像也堵了萬千斤的鉛石,無法言語。

  但當瑪奇瑪說出「在這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它已然喪失了所有掌控自我的神智。

  她的手掌就像是蝴蝶一樣輕盈地合攏在一起,細長的手指白皙美麗。

  咒靈跪倒在地上,瑪奇瑪彎下自己的身體,微微垂下眼瞼,注視著咒靈的眼睛道:「跟我說……」

  一個名字從瑪奇瑪的口中說出,咒靈木訥地重復著她所說的那個姓名,緊接著,瑪奇瑪的手掌翻動了一下。

  無邊的蒼穹中仿佛打開了一條裂口,看不見的詛咒從天而落,降臨在某處古老的宅邸中。

  「救救我……」

  「救救……我們。」

  有一名老人,化作了一灘血肉。

  在這個沒有電鋸人存在的世界,有人代行了電鋸人的「英雄」壯舉。

  -

  我一直都記得,電鋸人是黑暗的英雄,就像我也記得,瑪奇瑪是「不被理解的救世主」。

  雖然並不是很明白小春所說的「不被理解的救世主」究竟想要如何拯救世界,但在我看來,那一定是無比偉大的壯舉。

  取回兩面宿儺的手指,對我來說確實不算難事。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也有小心地做到了。

  就連禪院家的人,被安排來照顧我的侍女,也沒有發現我昨晚出過門的事情。

  但是,手指要如何交給上面的人呢?這就有些難辦了。

  一大清早,我還在思考著兩面宿儺手指的事情,侍女便急急忙忙地跑來,說是家主大人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等我到場,發現家族中有身份的人物,禪院家主的兄弟們……還有直哉君,都已經擺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嚴肅模樣。

  剛一落定,便聽到他說:「樂岩寺嘉行閣下,已在昨晚身亡。」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昨夜樂岩寺閣下在主宅中身亡,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咒靈所為,在現場也的確檢測到咒靈的殘穢……」

  所有人都是一副屏氣凝神的樣子,禪院家主說到這裡,頓了頓,才道:「其中還有疑似兩面宿儺手指的殘穢。」

  也就是說,他們是在懷疑,這件事和兩面宿儺的手指有關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直到禪院家主問我有什麼看法。

  -

  禪院直毘人緊緊地盯著瑪奇瑪的臉,想要從她的臉上、從她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但令他失望的是,瑪奇瑪的內心,始終都讓人無跡可尋。

  他知道昨天白天的宴會中,瑪奇瑪獨自與樂岩寺嘉行會面,但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就只有瑪奇瑪知曉了。

  可就在昨天晚上,樂岩寺嘉行在主宅中斃命,家僕們發現他的屍體時,只看到了他的衣服浸沒在一灘血肉之中。

  竟然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雖說現場真的檢測到了咒靈的殘穢,但這件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在那樣守衛森嚴的古宅中,咒靈潛入宅邸內殺死了家主,卻還能不驚動任何人離開?

  是要有著何等強大力量的咒靈,才能做到這種事情呢?

  禪院直毘人也無法想像。

  那根本就不像是咒靈潛入,反而更像是……有某種詛咒,從天而降,落在了樂岩寺家。

  一陣冰冷的悚然侵襲了每個人的脊背。


第9章 09 無聊的爛片

  09 無聊的爛片

  我說:「兩面宿儺的手指是無法被摧毀的特級咒物,如果真的重新現世,必須要盡快找到才行。」

  大家的臉上都掛著凝重的神『色』。

  即便是一貫口無遮攔的直哉君也不說話了,或許他也是有審時度勢的眼力的吧。

  禪院家主再一次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我看了半晌,一片寂靜的和室之中,再無半點聲響。

  -

  按理來說,樂岩寺家主離奇身亡,應該會是件大事才對,可他的葬禮卻舉行得很是低調,甚至都沒有其他家族的人前去吊唁。

  直哉君過來找我的時候,侍女正在煮茶,一見到直哉君邁入茶室,她便又要伏跪下來。

  我輕聲道:「繼續。」

  侍女的身體頓了一瞬,而後恢復了原本的姿態。

  直哉君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滿腦子都是樂岩寺家的事情,不過——並不是擔心。

  「那個老家伙也真是倒霉,偏偏這種事就落在他身上了,我聽說整個樂岩寺家現在『亂』作一團,不過死了個家主而已,簡直成了笑話。」

  我將茶杯放在他面前:「是嗎。」

  如果只是家主死亡,其實不至於如此,但是……在樂岩寺閣下身亡的同時,宅邸中無數的死魂也都脫離桎梏,湧向了上空。

  使得樂岩寺家產生混『亂』的並不是家主的死亡,而是它們的消失。

  在宅邸的上空,蒼穹張開巨蛇般的血口,漫天的魂靈悉數湧入其中。

  因為它們「求救」了,因為有人回應了它們的求救,所以在那一刻,「契約」締結了。

  並不了解其中緣由的直哉君,顯而易見是在幸災樂禍。他總是對看別人笑話這件事很感興趣。

  我說:「直哉君很幸運。」

  他確實很幸運,所以才能繼續坐在這裡,一邊喝茶一邊取笑其他人。

  這種話對直哉君來說似乎也很受用,他就是很喜歡別人順著他的意思來捧著他,時時刻刻照顧著他的顏面。

  聽到這話的直哉君抬起下巴,臉上掛著傲慢的笑意,上挑的眼尾更是襯得他意氣風發。

  「相傳,昔日平將門發起叛『亂』,卻在兩軍對壘之際被朝廷派去的淨藏法師咒殺,一支橫空飛去的箭矢直中平將門的眉心,因為這裡是唯一沒有被他母親的庇佑所顧及的弱點。」我抬起眼瞼輕聲道:「在千年以前便有如此強大的術士,現如今亦有五條家的天生六眼降世,所以我想,或許在這個世界的某處,也存在著不為人知的危險角『色』。」

  直哉君則是對這種觀點嗤之以鼻。

  他說他早就見過了,當世的強者,五條家的六眼、禪院家的甚爾,雖然禪院家的其他人不理解甚爾的強大,認為他沒有咒力就是廢物,但他是可以理解的。

  直哉君說:「我會成為與甚爾君比肩的強者,站上和他們同等的高度。」

  他太過驕傲,太過自信,以至於忽視了自身的限制,也不理解他人的想法。

  無論是悟君還是甚爾君,都不會覺得直哉君是可以成為他們同類的存在。

  「其實,前幾天我見到甚爾君了。」

  我這樣說的時候,直哉君臉上的神情倏忽凝滯,睜大的眼睛和緊縮的瞳孔,都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你說什麼?」

  我於是重復了一遍。

  在直哉君怔神的時刻,我稍稍傾過了身體,同他說:「甚爾君有在我面前提起直哉君呢。」

  雖然是一句「該不會是和嫡子大人吵架了吧」的嘲諷。

  不過充滿自信的直哉君,顯然有著另一種自我補全的能力。但是在他的腦海中會浮現出來怎樣的內容,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直哉君有些恍惚地離開了。

  -

  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做,所以我決定出門去看電影。

  但是今天看的電影都很無聊,所以一直看到晚上,我也沒有遇到一部有趣的電影。

  不過我在離開電影院後遇到了有趣的人。

  「甚爾君。」

  他斜斜地倚在牆上抽煙,微微眯著眼睛,顯『露』出一副半醉不醉的模樣。我站在他面前,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抬起眼皮,好像得花點時間來確認我是誰。

  「是你啊……」

  甚爾君叼著點燃的煙,含含糊糊地開口。

  他問我:「又是一個人?」

  我點頭,雖然出門的時候司機先生說要送我,但是被我回絕了。

  「那正好,」甚爾君拿下咬著的煙頭,隨意碾滅,「一起去喝酒?」

  微橘的燈光氤氳在黑暗的空氣中,也灑落在甚爾君的臉上,他的眼神有些『迷』蒙,身上還散發出酒氣。

  我『摸』了『摸』他的手,明明是一個人站在牆邊抽煙,看起來那麼孤單,而且入夜之後的天氣也很涼,可甚爾君的手掌卻一直散發著熱意。

  「甚爾君經

  常這樣嗎?」

  他反問:「經常哪樣?」

  「約路上遇到的女人去喝酒,或者一起過夜。」

  他笑了起來,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是啊。」

  我說:「那我請客吧。」

  -

  這是我第二次和甚爾君面對面地坐著。

  酒館是他帶我來的,並不是多麼高檔的地方,就是隨處可見的店子,不過甚爾君似乎和老板很熟,因為一進門對方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伏黑!」

  他揮了揮手,應了一聲算是回答,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然後抬了抬下巴朝我示意。

  意識到我是和甚爾君一道的時候,老板的臉上流『露』出了一點點古怪的神情,甚爾君則開口對老板說:「之前賒的賬也並到這次一起結清。」

  我可沒有跟甚爾君說過要幫他把之前的賬也結了呀……

  好在出門時帶了錢包,從錢包裡取出一疊現金交給老板之後,還有一些結余。我干脆把它們全都拿出來推到甚爾君面前。

  他似乎總是很窮的樣子。

  「甚爾君最近又沒錢了嗎?」

  我覺得這可能是因為他總是在揮霍,根本就不會存起任何積蓄。

  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惠和小津美紀將來該怎麼辦呢?兩個孩子還得上學呢。

  當我說出自己的擔憂時,甚爾君好像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只是舉起老板送來的一扎啤酒大口喝了起來。

  直到灌下去一整杯之後,他才懶洋洋地開口道:「我也是有工作的,大小姐。」

  「但也不是多麼穩妥的工作吧。」

  而且甚爾君這副不著調的樣子,實在很難叫人安心。難怪惠會變得那樣老成,這也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甚爾君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幸福」的,根據我所知道的信息,在離開禪院家之後,他曾經和一個女人結了婚,惠正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

  但是,那個女人在惠出生後不久便死掉了。

  我想,或許對於甚爾君來說,那段時間——妻子和孩子都在身邊,他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才是他的幸福吧。

  「甚爾君既然很喜歡賭馬,不如我們也來打個賭怎麼樣?」我對甚爾君說,「先喝醉的人要答應另一個人一件事情。」

  他舉起杯子,然後,我們就這樣喝了滿桌的杯子。

  幾乎是腦袋那麼大的啤酒杯,一扎喝下去甚爾君甚至可以氣都不喘一下,好在我的酒量也還不錯,所以才能和他這樣喝下去。

  當我抬起手麻煩老板來收拾一下桌上放不下去的杯子時,甚爾君已經趴在桌子邊上了。


第10章 10 斷指為約

  10 斷指為約

  我不知道甚爾君現在是不是喝醉了,不過他看起來好疲怠的樣子,根本不像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

  「甚爾君會有覺得累的時候嗎?」

  在我這樣問他的時候,他從桌上抬起腦袋,又仰著靠在了椅背上。

  -

  伏黑甚爾聽到了瑪奇瑪的問題,她說話時的口吻,永遠都能保持著平靜而又溫柔的狀態,似乎無論什麼東西都無法令她產生波瀾。

  瑪奇瑪在想些什麼,她是如何看待出現在她眼前的一切——大家都無從而知。

  誰都看不到她真實的內心。

  即便是坐在這種小酒館裡,瑪奇瑪也一直保持著端正的坐姿,明明也是可以一口氣喝下一扎啤酒的人,可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喝酒的,反而像是端坐在某個教堂中禱告。

  悲天憫人般的神情,以及那雙金『色』的眸子——沒有人能拒絕瑪奇瑪的眼神。

  「可能會有吧。」伏黑甚爾說。

  他沒有去看瑪奇瑪的表情,但他大概能夠想像到,當瑪奇瑪保持安靜的時候,她會用一種怎樣的目光注視他人。

  瑪奇瑪問:「甚爾君有想過要改變嗎?」

  對於伏黑甚爾來說,「改變」曾經是一個給他帶來過幸福的詞語,他與瑪奇瑪許下約定,要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下去,那之後他不再是禪院家的人,所以他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那樣的幸福就像是細雪一樣消融了。

  伏黑甚爾說我改變了的,所以我現在是伏黑甚爾而不是禪院甚爾。

  「我以前養過好多只狗,」不知道為什麼,瑪奇瑪忽然說起了這個,「我覺得流浪狗很可憐,所以每次看到了都要撿回去,但在外面獨自生活時間太長的狗,往往『性』格都會變得很凶狠。」

  她說家養的狗一般就不會這樣,因為有人會擁抱它們。

  伏黑甚爾起初並不理解她的意思,但後來他明白了,原來那一刻的瑪奇瑪,是在訴說著自己的想法。

  在瑪奇瑪的心裡,同樣存在著渴望的事物。

  不過現在的伏黑甚爾只是懶散地應了一聲:「所以你是大小姐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都會順著你的心意。」

  瑪奇瑪安靜地注視著他:「甚爾君真是這樣覺得嗎?」

  聽到瑪奇瑪的聲音時,會讓人有種無比安心而又信任的感覺,即便是警惕『性』過人的伏黑甚爾,一想到面對的是瑪奇瑪,都會不由自主地卸下防備。

  總是緊繃著的精神,一旦松懈下來,就很容易讓人犯困,尤其瑪奇瑪的語調那麼溫和,好似沒有半分棱角。

  「抬起臉來,甚爾君。」瑪奇瑪忽然這麼說了。

  聽到這話的伏黑甚爾終於挪了挪視線,他的目光從虛無的某個點轉到瑪奇瑪身上,他看見對面的瑪奇瑪不知何時伸出了手,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掌攤開在桌子上。

  瑪奇瑪說:「把手伸出來。」

  伏黑甚爾下意識按照她所說的做了。

  瑪奇瑪握著他的手掌,某個瞬間他竟有些恍惚,就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瑪奇瑪也曾這樣握著他的手。

  他們曾許下「約定」。

  「過去的約定,甚爾君沒有實現吧?」瑪奇瑪說,「甚爾君其實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可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著許多讓人痛苦卻又無法改變的事物。」

  她曲起其他的手指,只留下了一根小指。過去的時代裡,花街的游女們會切下自己的小指送給恩客,所以小指又存在著特殊的誓約意義。

  在小孩子的童謠中,孩童們也會勾著彼此的小指以證明約定的產生。

  瑪奇瑪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伏黑甚爾的小指,她說:「雖然沒有看到那些過去,不過我想,在我沒法看見的那段時間裡,甚爾君一定度過了非常坎坷的人生,但即便是這樣,也應該把那些長久或是短暫的幸福牢牢地記在心裡。」

  伏黑甚爾清晰地感受到了瑪奇瑪的手傳遞過來的溫度。

  「第一次見到新奇的事物,呼吸到外面的空氣,遇到在意的人……喜歡著自己,自己也喜歡著的彼此,」瑪奇瑪微微垂下眼瞼,她注視著兩人的小指,神情無比溫柔,「交到的朋友、相遇的戀人、以及組成家人的人們,都是值得去珍惜的。」

  「甚爾君,我認為,人是為了獲得幸福,所以才要誕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瑪奇瑪抬起白皙的眼瞼,她注視著伏黑甚爾的眼睛,「你要去尋找這些幸福。」

  他們又一次許下了約定。

  瑪奇瑪說,既然大家都沒有喝醉,那就不用這樣方法來打賭了,我們換一種方式。

  「這樣吧,」瑪奇瑪想了想,「先死掉的那個人,要把小指交給另一個人。」

  拉鉤為契,斷指成約。

  伏黑甚爾看到瑪奇瑪的臉上流『露』出一點點笑容,她的笑就像是細雪一樣溫柔而又冰冷,瑪奇瑪對他說:「甚爾君要活下去,去過上幸福的生活。」

  這是約定。

  這是契約。

  -

  那之後沒過多久,伏黑甚爾就死掉了。

  -

  我再一次見到悟君的時候,是在禪院家。

  他親自登門拜訪,說是有人托他將一樣東西送到我手上。和那樣東西一起被帶來的,則是甚爾君的死訊。

  「伏黑甚爾接受了盤星教的委托,所以和我們的任務產生了衝突,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悟君解釋原委的時候,用著很隨意的口吻,「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

  他沒有說具體的過程,似乎這也不過是一件普通的、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我其實是知道的,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

  因為蟲鼠總是遍布在每一個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裡。

  天空中的飛鳥,地洞裡的鼠蟻,它們看到的、聽到的東西,都在與我的思想進行同步。

  悟君和傑君的任務是保護「星漿體」天內理子,讓她和「天元」進行同步。「天元」是一名擁有「不死」術式的術師,因為在人世度過了漫長的時光,所以有著非比尋常地力量,現如今咒術高專的絕大部分結界都是依靠他的咒力維持著。

  為了防止他「進化」後變成人類的敵人,所以要和體質特殊的人類進行同化,那就是「星漿體」。

  委托了甚爾君的盤星教,則是堅定天元大人必須保持純粹,不該與人類進行同化的一個組織。雖然甚爾君死了,可這個委托卻是完成了的。

  甚爾君,是在殺死了星漿體之後,才被悟君殺死。不過悟君其實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如果不是他在那個瞬間學會了反轉術式,現如今他與甚爾君的生死就得掉轉過來了。

  「悟君呢?」因為他說得那麼輕松,所以我才要問他,「受傷了嗎?」

  「啊……」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復雜的神情填充在那張臉上。

  不僅是受了傷,而且傷得很重。但悟君卻跟我說:「沒什麼大問題啦。」

  我『摸』了『摸』他的手:「可是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雖然他嘴巴上不說,臉上也不表現出來,但內心的感情是會從身體的每一處泄『露』出來的。

  我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悟君。


第11章 11 人人弱小如浮塵……

  11 人人弱小如浮塵

  「遇到煩惱的時候、感覺累的時候,都應該去擁抱有生命的事物。」

  在我看來,擁抱是表達「愛」的最好方法。

  我抱著悟君,輕聲問他:「悟君如果有煩惱的話,要和我說說看嗎?」

  聽到這話的悟君,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慢慢開口,和我說起了那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完全沒有被他放在眼裡的那些想要搶奪「星漿體」的組織,他和傑君輕而易舉擊敗所有敵人後帶著天內理子一起去海邊玩……以及那一刻他想要保護天內理子的心情。

  不是保護「星漿體」,讓她與天元融合,而是保護「天內理子」這一個體。

  身為「星漿體」天內理子死去的時候,盤星教的教徒們,那群毫無咒力的普通人聚集在她的屍體旁,鼓掌慶賀著她的死亡。悟君說,那一刻他其實有過將他們所有人都殺死的念頭。

  「但是傑說,沒有意義。」

  明明是很平靜的口吻,可他看起來卻那麼沮喪,耷拉著腦袋,臉上的神情、眸中的神采都看不出上次見面時的半分活潑。

  我知道悟君其實根本就沒有休息片刻,因為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都沒有合過眼。

  悟君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才能維持著這樣的平靜,將甚爾君的手指轉交給我呢?

  想到他所承受著的一切,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輕地貼著他的額頭。

  「悟君已經很努力了。」

  我想,這大抵已經是他自出生以來最拼盡全力去做的一件事情了。

  天生六眼,光是存在便足以讓整個咒術界為其推快進程,無數人畢生的目標都不過是為了追趕他邁出的半步距離,但這對於一般的咒術師而言卻如同無法跨越的鴻溝——天賦的才能使他從一開始就能夠俯視整個咒術界中的所有人。

  所以這僅有的一次失敗,也會成為他人生中無法抹去的陰影。即便最後他戰勝了甚爾君,可沒能保護好「星漿體」的遺憾所帶來的沉重依舊不會消失。

  「以前的時候,我很擔心悟君會交不到朋友,不過我又想,可能大家都會覺得,像悟君這樣的存在,或許不需要朋友也可以過得很好,因為你一直都非常強大,不需要去依靠任何人。」我輕聲說,「但是後來我才明白,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所以見到傑君的時候,我其實非常高興,因為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悟君好像也跟這世上的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了。」

  正如無法獲知自己結局時的我,也在那一刻體會到了如普通人類一般的未知。

  活在世上的人們,無論是以怎樣的身份、以怎樣的方式度過著自己人生,我相信,至少會有一個瞬間,大家都是平等地面對著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事物。

  在我用「普通」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悟君時,他卻沒有說話,或許他是太累了,又或者他根本沒有聽懂。

  悟君靠著我的肩膀,我於是用側臉貼著他的額頭,比我要高大許多的悟君,將身體蜷縮起來的時候,卻也能被我完全攏入懷中。我『摸』了『摸』他的手指,驚覺他的手好冷,這種體溫完全不像是在夏天會出現的溫度,所以我又將他的兩只手都放進了懷裡。

  「這樣會覺得好一點嗎?」我問他。

  這樣是否能讓他覺得好受一點呢?

  那一刻悟君竟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貼著我的身體,小聲地「嗯」了一聲。

  「那就這樣休息一會兒吧。」我撫『摸』著他的臉頰,摘下他的墨鏡,用手掌輕輕地遮住他的眼睛。

  我對他說:「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注視著趴在我腿上逐漸睡去的悟君,他看起來沒有任何防備的樣子,當他的呼吸平穩下來,和室內便再沒有說話的聲音。

  看著悟君睡著的樣子,我感到無比安心。

  -

  幾天前便出去執行任務,直到今天才從外面回來的直哉君,徑直來到了我的住處。

  他來的時候,悟君才剛走沒多久,但直哉君那副匆忙趕來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著急什麼。

  一進門,直哉君便在和室內東張西望著:「他呢?」

  「他?」我抬起臉來看他,「直哉君是在找悟君嗎?他已經走了。」

  知曉這一情況後的直哉君抿緊了嘴唇,流『露』出來的是一種不甘心般的神情。

  他沒有坐下來,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語氣也不太好:「他來找你做什麼?」

  抬起臉來看人的姿勢,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所以發現直哉君並不想坐下之後,我也站了起來。

  「和甚爾君有些關系。」

  我說,悟君為我帶來了甚爾君的手指,據說是甚爾君在臨死時拜托他這麼做的。

  聽到這話的直哉君怔愣了片刻,才難以相信地喃喃道:「甚爾君……死了?」

  甚爾君的死訊,很快就傳遍了咒術界,畢竟因為天與咒縛而沒有半分咒力的例子,整個咒術界也就只有這麼一例。

  再加上他沒有半分咒力卻憑借著強勁的肉.體力量成為了「咒術師殺手」,甚至能殺死在「最強」保護下的「星漿體」。

  然而誕生了甚爾君的家族禪院家,對這一消息反應最大的,卻而是直哉君。

  他先是否認這一事實,然後說甚爾君的強大根本不是那些尋常咒術師可以比擬的,他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死去,但當我告訴他,殺死甚爾君的人是悟君之時,他卻沉默了許久。

  所有人都覺得,悟君的強大是理所當然的,他生來就是為了成為凌駕於整個咒術界之上的強者,所以不管他做出怎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會感到奇怪。

  即便是無比憧憬著甚爾君的直哉君。

  我問他:「直哉君覺得難過嗎?」

  但是他說,悟君是可以理解甚爾君強大的人,所以沒有難過的必要。

  「這樣啊……」我想了想,「那直哉君到時候要和我一起去東京高專參觀嗎?」

  咒術界僅有的兩所高專——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每一年都會在差不多的時間舉行姐妹校交流會。前一年勝利的學校,會獲得在本校舉行下一次交流會的資格。

  因為東京高專存在著並稱「最強」的悟君和傑君,所以理所應當的,今年的姐妹校交流會也會在東京高專舉行。

  在交流會期間,其他咒術師也會前去參觀,因為通常會去咒術高專就讀的,大多是小家族或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咒術師,這一部分咒術師,正是大家族的吸納入家族勢力中的對像。

  相對應的,咒術高專的學生們也會盡可能地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以換取等級攀升和獲得更多指名任務的機會。

  至於出身御三家卻也在咒術高專上學的悟君,那純粹是因為他無論做什麼都喜歡特立獨行。

  像直哉君這樣,接受著家族內部教育的咒術師,才是御三家與其他大家族的傳統。

  我之所以能想起交流會的事情,還是因為悟君在走之前提醒了我,他問我到時候會不會去參觀。

  我則是反問他:「悟君希望我去嗎?」

  悟君說:「其實不去也沒關系,反正我和傑一定能贏。」

  他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我知道他們一定能贏,但是悟君既然會開口問我,那麼肯定是希望我能去看他的。

  那麼,「我會去的。」

  因為最近都沒有事情,禪院家主完全沒有派人來找過我,兩面宿儺的手指自從被我取得後也一直存放在我手中——或許是因為當初樂岩寺閣下並沒有將他下達的這一指令與其他人互通吧。

  那些高層的大人物們,總是很喜歡秘密吩咐下去一些事情。

  這樣想來,我的確非常空閑,完全有許多時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們就這樣約好了。

  -

  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舉行的那天,我又是和直哉君一起出門了。

  說起來,雖然「瑪奇瑪」身上掛著禪院家下任家主未婚妻的名號,不過其實大家基本都默認了「瑪奇瑪」就是「禪院直哉」的未婚妻了。

  但是直哉君,真的可以作為禪院家的家主,好好地領導著這個家族嗎?

  想到這裡,我側過臉去看他,直哉君坐在車上的時候,坐姿並不懶散,反而是端正的姿態,看起來很是正經。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直哉君也轉過臉來,我這時才發現他的神情也很收斂,不似平時那樣張揚。

  「直哉君現在很緊張嗎?」

  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完全寫在了臉上。

  可在我這樣問他的時候,他卻極快地答道:「沒有。」

  ——真實的想法完全泄『露』出來了。

  我大概能夠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因為直哉君一直都憧憬著甚爾君,他自認為是可以理解甚爾君強大的人,是可以與其比肩的「強者」,可實際上如何,卻只有他自己能夠知曉。

  所以要去見證殺死了甚爾君的悟君的力量時,直哉君的心情才會格外復雜。

  我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


第12章 12 安靜下來

  12 安靜下來

  顯而易見的,直哉君和悟君雖然都出生於咒術界御三家,不過他們的實力卻有著天差地別。

  兩所咒術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舉行期間,直哉君終於親眼目睹了悟君是如何使用著自身的力量。

  幾百年前的江戶時期,五條家的「六眼」,曾與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持有者在御前試合中同歸於盡。

  那之後,這兩個家族的關系便形同水火,因為兩家都沒有再誕生過這樣的天才——直到「五條悟」的出生。

  只是繼承了「投『射』咒法」的直哉君,雖然在同輩中也確實被視作「天才」,可一旦到了悟君面前,便也什麼都不算了。

  尤其悟君在和甚爾君的戰鬥中,還掌握了反轉術式的用法,那之後他的力量又往前邁進了一步,已經是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

  因為直哉君看起來很不安的樣子,所以在觀看兩所高專的學生們交戰時,我一直都有握著直哉君的手。

  一開始時只是輕輕地搭著,但到了後來,尤其是悟君以自身的力量碾壓團體賽中的所有敵人時,直哉君已經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了。

  或許他自己不願意承認,不過在我看來,他們之間確實是沒有比較的必要的。

  我問他要不要先回去,因為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可直哉君卻拒絕了我的提議,甚至在第一天的團體賽結束之後還拉著我一起去了東京高專那邊的休息處。

  然後我們就剛好遇到了正打算背著老師偷偷溜出去玩的悟君他們。

  見到我跟直哉君站在牆外,悟君翻牆的動作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東張西望了一圈,確認了沒有其他人才朝身後招了招手。緊接著,又有兩道身影從裡面翻了出來。

  上次已經跟我見過面的傑君,以及還未曾見過面的女孩子。

  悟君說:「這是硝子。」

  因為咒術高專每一屆的學生都很稀缺,所以和悟君同年級的,也就只有傑君和硝子兩個人,只有三個人的班級,負責教導的老師是否會更加輕松呢?

  可惜我並沒有上過學,所以完全體會不到其中的差別。

  偶爾也能在面對外人時察言觀『色』的直哉君,今天總算沒有一張口就是惹人厭的高低貴賤,甚至還能恭維一下悟君今天在場上的發揮,不過我覺得最後他那句「你肯定也聽說過我吧」才是他的由衷之言。

  帶著點驕傲和期待的口吻,流溢在他的言語之中。

  但事實卻跟直哉君想像中有點差別。

  「啊?」悟君歪了歪腦袋,因為戴著墨鏡,所以完全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臉上的表情卻是茫然著,他反問道:「你是誰?」

  直哉君當場就被氣到了。

  他又氣又惱,卻顧忌著雙方身份,不好當場發作,最後把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這是禪院家的直哉君。」我只好開口解圍,因為不這麼做的話,氣氛就會變得很尷尬了。

  之前也聽到高層說,悟君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小鬼,如果不是身負「六眼」,又怎麼可能囂張到這種地步。不過我覺得,其實他只不過是有些自我罷了。

  「哦,禪院家啊。」悟君不太在意地說,「你知道我懶得理那些東西的。」

  御三家、咒術界高層,在悟君眼裡都不過是懶得去管的「東西」。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那些大人物們才會看不慣他吧。

  這種叫人不太高興的話題,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再繼續下去的話,又會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因此,我問起了他們要去哪裡。

  「當然是出去喝酒啊。」

  悟君理直氣壯地說。

  上次他也是這麼說,可實際上呢?我於是看向了傑君。

  留著奇怪劉海的傑君,似乎和上次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他雖然還是那副苦笑著的無奈表情,但那份苦笑中卻帶著似有若無的疲憊,而且,我從他身上聞到了很淡的煙味。

  這股味道之前是沒有的。

  他剛一開口,叫了悟君的名字,便被悟君打斷:「傑,你現在就開始害怕了嗎?」

  硝子則是環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看戲的樣子,她似乎對這種場合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還慢悠悠地點了一支煙叼著。

  直哉君從她拿出煙的瞬間便皺起了眉頭,等到煙味飄散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小聲嘟囔起來了。

  「不懂規矩」「認識不到自己身份」之類的話完全掉進了正站在他身邊的我耳中。

  趁著悟君和傑君因為還在針鋒相對而忽略了周圍情況,我嘆了口氣,側過臉去看著直哉君。

  「直哉君,」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安靜下來。」

  我一直都覺得,他不說話的時候,會比開口時更加討喜。

  現在也不例外。

  -

  禪院直哉的視線原本是瞥在家入硝子身上,他對他人的偏見是牢牢地刻進了骨子裡的。擁有術式的人和沒

  有術式的人,男人和女人,在禪院直哉的眼裡都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判標准。

  但是當他下意識開始評判起來的時候,瑪奇瑪卻叫了他的名字。

  禪院直哉條件反『射』地去看她,他的眼睛徑直對上了一雙金『色』旋渦般的雙眸。

  那是一雙叫人完全陷入其中的、無法自拔的眼睛。

  「安靜下來。」

  安靜下來……

  這是命令。

  語言形成的約束,無形的鎖鏈牢牢地封閉了禪院直哉的喉嚨。

  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第13章 13 喜歡的人

  13 喜歡的人

  嘴巴上總是念叨著「去喝酒」這種話的悟君,實際上卻是個滴酒不沾的人。

  幾扎啤酒擺上桌了,悟君才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酒量差嘛。」

  硝子問他:「那你為什麼還要點這麼多?」

  「因為是慶功酒啊,」悟君很是驕傲地說,「我就說了我們肯定能贏的嘛。」

  能贏是真的,不過他的「喝酒」卻完全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或者也可能是單純地想跟傑君對著干。

  因為傑君總是在勸他,應該做的事情和不應該做的事情,還有為人處世中的善惡……或許悟君在某些時候,其實是將傑君的判斷作為評判是非的准則吧。

  這樣想來,我不是也在將小春同我說過的話,來當作行事的准則嗎?

  因為我對「瑪奇瑪」的了解,全都都來源於小春。

  那麼悟君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是否也來源於傑君呢?不過即便如此,悟君他肯定也是不會承認的。

  在傑君無奈的苦笑中,悟君最後喝的是無酒精飲料,因為嫌棄不夠甜,他還往裡面多加了幾塊方糖。

  一整桌的人裡,完全沒碰酒精的人只有悟君。硝子絲毫沒有要在第一次見面的我和直哉君面前遮掩自己酒量的意思。如果直哉君這時候能說話,肯定又要對她指指點點了。

  但現在的直哉君,從始至終都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捧著那個比臉還大的啤酒杯慢慢喝著。

  酒過三巡後與我逐漸熟絡起來的硝子,放下了本就沒多少的生疏感,已經是豪爽地拍著桌子約我到時候一起出來玩。

  她說悟君和傑君總是丟下她一個人跑出去玩,所以每次她都要孤零零的待在學校裡,實在是太可憐了。

  但是「到時候」是什麼時候呢?以前小春也總是說到時候一定要跟我見面,說希望能和我擁抱,可現在我甚至都無法聯系上她了。

  世事總是很難以預測,每個人都仿佛俗世中一粒微小的浮塵。

  -

  喝到一半的時候,悟君大概是終於受不了滿桌的煙酒味了,他說要去外面透透氣。

  過了一會兒,一直默不作聲的直哉君,也終於被發現不知何時就喝醉了。

  整張桌子上,傑君和直哉君的酒量加起來,都比不過硝子一個人。

  她將酒杯重重地放下:「好在還有瑪奇瑪在,不然實在是太掃興了。」

  我端正地坐著,伸出手扶了一把坐得歪歪扭扭,好像隨時都要倒下的直哉君。

  他的臉好紅,而且意識也不清楚,在我伸手過去之後便抱著我的手臂不肯松開,口中含糊不清地小聲嘀咕著什麼。

  「直哉君?」

  他已經完全沒法回應我了。

  直哉君有著一頭柔軟的黑發,順服地趴在腦袋上,但因為他蹭來蹭去,所以發梢有些翹起。我伸手撫平那些翹起的發梢,然後用手背貼了貼他的臉頰。

  硝子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問我和直哉君是不是戀人,我想了想,然後說不是。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哦——」她托著下巴,很是好奇地問我為什麼會喜歡那個人。

  「因為他很強大,」我說:「因為他擁有著他人無法比肩的力量,卻會回應他人的求救,會去拯救那些弱小的生命。即便無法互相理解,不是同類,卻也會為了需要他幫助的人們而戰鬥……」

  說著說著,我不經意間瞥見了站在外面透氣的悟君,他含著根大概是附近超市裡買的珍寶珠,在我們的目光對上的那一刻,笑著朝我揮了揮手。

  在我回應悟君的時候,硝子疑『惑』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再轉回來時已經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了。

  她說:「我大概明白你在說的是誰了。」

  硝子她真的可以明白嗎?

  ——「瑪奇瑪」喜歡的是「電鋸人」。

  在這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電鋸人的世界,真的有人可以理解這份感情嗎?

  -

  傑君雖然酒量不如硝子,但他還是可以走得動路的,只有直哉君是真的完全醉了,並且一動起來就想吐。

  我拜托硝子幫忙看著他,然後去了附近的超市買醒酒『藥』,順便打電話叫了出租車過來。

  在回去居酒屋門口等車的時候,我把醒酒『藥』分給了硝子和傑君(雖然硝子可能並不需要)。直哉君因為意識不清醒,所以完全成了任人擺布的樣子,我和他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等車,讓他靠著我坐。

  完全處於清醒狀態的悟君站在我們面前,看了看整個人都靠在我身上的直哉君,問我要不要幫忙。

  我抬起臉來和他說話:「我已經叫了車,到時候會送到家門口,所以沒關系的。」

  但是悟君卻提議道:「不然還是直接把他扔在這裡好了,大半夜的你還要帶他回去太麻煩了。」

  這種坦然的口吻,一時間叫人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不過

  悟君嚼著珍寶珠的樣子,卻讓我覺得,或許他現在並不是很高興。

  他的喜怒並不遮掩,無論是悟君還是直哉君都是如此,他們的情緒完全會呈現在臉上——難道說這也是「御三家嫡子」們的共通點嗎?

  不過有朋友的悟君,顯然跟沒有朋友的直哉君,長成了並不相同的『性』格。

  「悟君討厭直哉君嗎?」

  在我這樣問他之後,悟君也完全沒有遮掩:「是啊,很討厭。」

  禪院家也有許多人討厭直哉君,她們並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但是偶爾,我能夠聽到她們的心聲。

  ——因為她們說,只有我會聽她們說話。

  我垂下眼瞼,直哉君已經睡著了,即便是像他這樣放肆的人,在睡著後也會松懈出溫和的神情。

  我問悟君:「為什麼呢?」

  「這難道還用問嗎?」悟君說得理所應當:「這家伙是跟屁蟲嗎,怎麼你去哪裡都要跟著,太煩人了。」

  他一旦說起來,就有好多意見似的,從直哉君的所作所為甚至到出身,都能挑剔一番。

  我安靜地聽完他的抱怨,然後說:「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想,有些事情為何要去做,有些人為何要去面對。」

  「但是降臨到世界上的人們,可以相遇的彼此,所產生的無論是好的經歷還是壞的經歷,或許都是命運的安排。」

  悟君大概是已經嚼完了那根珍寶珠,因為沒有那種咯吱咯吱嚼東西的聲音了,但他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叫人不得不想辦法安慰一下他。

  我翻了翻袋子,除了醒酒『藥』之外,裡面也還有幾根珍寶珠。硝子帶著傑君在不遠處吹風,只是偶爾會投過幾分視線來看我們。

  趁著他們沒注意這邊的時候,我抓著袋子裡那幾根珍寶珠,塞進了悟君的手裡。

  我握著他的手,小聲地對他說:「不要讓別人看到了哦。」

  原本還在抱怨著的悟君忽的愣了一下,然後別別扭扭地把它們收進了口袋裡。

  「其實我今天覺得很高興,」我告訴悟君,「因為看到了悟君重新打起精神來的樣子,還認識了悟君的朋友,知道了好多以前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今晚的酒也很好喝。」

  -

  五條悟站在瑪奇瑪面前,他看到瑪奇瑪臉上的神情無比溫柔,好像真的度過了一個多麼值得珍惜的夜晚。

  或許是因為她是被禪院家撫養長大的,因為她也在那種地方成長起來……五條悟無比清楚「御三家」是怎樣的環境。

  明明也沒有在做什麼不可以告訴別人的事情,但只要他一想到瑪奇瑪握住他的手時的溫暖觸感,一股緊張的情緒就會從五條悟的心底裡冒出頭來。

  尤其余光瞥見身旁不遠的硝子和傑,他便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趕緊移開了目光。

  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情緒呢?

  五條悟想,或許是因為他面對著的是瑪奇瑪。

  瑪奇瑪對他說:「能夠和悟君做朋友,我覺得是非常幸運的事情。」

  但是……五條悟無法忽略掉靠著瑪奇瑪的肩膀,被她抱著的禪院直哉。

  五條悟可以做瑪奇瑪的朋友,然而禪院直哉卻可以成為瑪奇瑪的未婚夫。即便五條悟再怎麼討厭他,也不會改變這一事實。

  明明禪院直哉根本就不是瑪奇瑪喜歡的那種人。

  「你真的喜歡他嗎?」

  當五條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這個問題問出來了。

  瑪奇瑪目光安靜地注視著他:「悟君覺得呢?」

  五條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瑪奇瑪說:「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就好比想要的東西並不是都可以得到,不想面對的事物也必須要去面對。所以我一直都在想,究竟要怎樣,才能夠創造出更好的世界呢?那一定得有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震『蕩』世界的力量才行。」

  她的語氣如此平靜,可是五條悟卻覺得,迄今為止在這個瞬間,才是他最接近瑪奇瑪的「心」的時刻。

  擁有著足夠強大力量的人……

  瑪奇瑪說:「我喜歡著的,正是這樣的人。」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五條悟。


第14章 14 依戀的心情

  14 依戀的心情

  在東京高專舉行的姐妹校交流會結束之後,直哉君獨自返回了禪院家,我則是留在了東京——因為高層有事情要吩咐我去處理。

  在咒術師中,評級為「特級」的咒術師是所有等級中的頂點,在詛咒中也是如此。

  但是目前的咒術界,「特級咒術師」只有三個人——完全不聽高層指示的「九十九由基」,偶爾會聽高層指示的「五條悟」,以及五條悟的同學,普通人家庭出身卻天賦異稟的「夏油傑」。

  「但他們都不值得信任,只有你才能讓我們放心,瑪奇瑪。」

  那些詛咒師,以及與詛咒師勾結起來的咒靈,令高層們覺得很是苦惱。

  「你知道應該怎麼做的,瑪奇瑪。」

  我說:「我明白的。」

  -

  等我處理完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終於得空返回禪院家。好在我回來得及時,因為抵達禪院家沒過幾分鐘,大雨便瓢潑而下。

  我喜歡下雨天。雨霧籠罩城市,可以遮擋住許多細小的聲音,那些本就不明顯的影子,也會融入雨幕中不被人所見。

  但侍女們急匆匆的腳步聲卻打『亂』了我的思緒,因為直哉君和禪院家主大吵了一架,然後冒著雨離開禪院家了。

  他走的時候那麼生氣,根本沒有帶上任何人,而且因為總是很講究地穿著正式的紋付羽織,所以直哉君身上根本就沒有地方放錢包。

  也就是說,直哉君就這樣兩手空空地「離家出走」了。

  他以前也常做這種事情嗎?我不是很明白。

  有時候做出某些事情,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利益,可還是會去做,或許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也可能是下意識想逃避什麼。

  那麼直哉君又是出於什麼原因跟他的父親爭吵起來呢?

  本以為忙完了高層安排下來工作,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可現在看來,我是沒法輕易地休息了。

  我披上外套,撐傘走進了雨幕。

  -

  雨幕籠罩著這個城市,融入夜『色』中只剩下綿延的雨線。禪院直哉早已渾身濕透,但他太過衝動,離開禪院家的時候什麼准備都沒有,又不願輕易低頭,以至於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被瑪奇瑪找到的時候,禪院直哉正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他渾身濕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狼狽得好像掉進了水裡剛撲騰上來一樣。

  冰冷的雨水掉在他的腦袋上,禪院直哉根本睜不開眼睛,他干脆閉著眼睛,垂著腦袋一動不動,以至於從遠處看根本不會被發現這裡還有個活人。

  但是瑪奇瑪卻如此輕易地找到了他,簡直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一般。

  當禪院直哉察覺到雨水不再落在他的發頂時,他下意識抬起了臉,看見瑪奇瑪背對著路燈站在他身側,手裡舉著一把傘。

  他看不清瑪奇瑪臉上的表情,也不願去想她此刻的神『色』,過於驕傲的自尊心只讓他感到了一陣難堪的苦澀。禪院直哉並不希望瑪奇瑪看到他這副模樣。

  可是,只有瑪奇瑪來找他了,而且也只有她能夠找到他。

  禪院直哉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他甚至連手機都沒有帶,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要去哪裡,但在看到瑪奇瑪的瞬間,一股或是高興、或是安心的情緒,就這樣情不自禁地探出了頭。

  禪院直哉抬起的臉,在發現是瑪奇瑪之後又低了回去。因為他不說話,所以瑪奇瑪也沒有說話,她就這樣安靜地舉著傘站在他面前。

  他很想問「瑪奇瑪是怎麼找到我的呢」,但是這種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過了好一會兒,禪院直哉才忍不住小聲地問她:「你怎麼會來這裡?」

  瑪奇瑪反問道:「直哉君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的語氣很溫和,像是在詢問他,又好像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只是因為禪院直哉和她說話了,所以她才會出聲回應他。

  這種口吻,令禪院直哉原本混『亂』的心緒終於得到了些許安撫。

  瑪奇瑪伸手『摸』了『摸』他那濕噠噠的腦袋,她的手指觸碰到了禪院直哉臉頰,原本干燥溫暖的手指,也因為這樣的觸碰變得又冷又濕了。

  「直哉君不覺得冷嗎?」瑪奇瑪問他,「怎麼不找個地方先躲躲雨呢?」

  她蹲下身來,和禪院直哉的視線持平,瑪奇瑪一只手撐著傘,另一只手則是輕輕地放在禪院直哉的面頰。

  禪院直哉垂著腦袋,沒有說話。

  瑪奇瑪輕聲道:「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話,可能會生病哦。」

  「不知道……要去哪裡。」禪院直哉聲如蚊蚋。

  冒著雨跑出來的時候,他的頭腦被憤怒所填充,再也無暇去思考其他。

  瑪奇瑪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她臉上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不過這種光線下禪院直哉也很難看清她的臉,他只知道瑪奇瑪貼著他臉頰的手很溫暖。

  回過神來的

  時候,禪院直哉已經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要回去嗎?」瑪奇瑪問他。

  「回去」指的是回哪裡,禪院直哉還是可以理解到的,理智告訴他這時候應該點頭,但這樣對他來說實在難以接受。

  所以禪院直哉說:「我不要。」

  他聽到瑪奇瑪輕輕地嘆了口氣,像是有點無奈。禪院直哉忽然想起來她是今天才回來的,這之前她都被留在了東京那邊。

  他不知道瑪奇瑪為什麼會被留下,但是也沒人跟他解釋,至於禪院直毘人,他聽說這件事之後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一副對什麼都了然於心的作態。

  禪院直哉覺得很不公平。

  瑪奇瑪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在想些什麼,她要去做些什麼,禪院直哉都無法『插』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感到非常不安。

  「不安」是很弱小的狀態,禪院直哉自認為是強者,但一面對和瑪奇瑪有關的事情,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甚至覺得好像每個人在瑪奇瑪面前都會變得無比弱小。

  腦袋會不自覺地變得遲鈍,情緒也不受控制。這種不安開始蔓延之後,就是他和父親禪院直毘人產生衝突的起始。

  雨水連綿不斷,處於慪氣狀態的禪院直哉說什麼都不願意回禪院家,瑪奇瑪蹲在他面前半晌,語氣平和地跟他說著話。

  她真的好有耐心,就像是在哄著鬧別扭的小孩子一樣。

  「那就先去找個可以躲雨的地方吧,」瑪奇瑪還是很溫柔地說,「一直在外面淋雨的話,心情也會變得越來越差的。」

  -

  來的路上,我看到了附近有旅店正在營業,料想到直哉君大概不會想回去,所以我找到他之後,把他帶來了旅店裡避雨。

  但是坐在雨中還是死氣沉沉的直哉君,卻在進入旅店之後發生了轉變,尤其當我說要一間房之後,他的欲言又止完全擺在了臉上。

  不過他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任由我牽著進了房間。

  「先洗個熱水澡,然後趕緊把頭發吹干吧,畢竟直哉君剛才淋了那麼久的雨,全身都濕透了。」

  在他去洗澡的時候,我也剛好能用房間裡的吹風機,把身上被雨水濺濕的地方稍微吹干些。

  吹衣服的時候,順便向前台要了些熱水,所以等到直哉君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幫他泡好了熱茶。

  「現在可以和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直哉君捧著茶杯低下了腦袋。

  我其實大概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直哉君是為了什麼而想要變強的呢?」

  聽到這話的直哉君終於有了些反應,我知道他會說什麼,因為他向來如此。

  他說:「因為弱者都是悲慘的廢物。」

  因為他不想變成那樣。

  可什麼樣的人才是強者,什麼樣的人才是弱者,真的存在著准確的規定嗎?

  為什麼大家就不能更加平等一些呢?

  「直哉君知道,在我心目中,你是怎樣的存在嗎?」

  聽到這話的直哉君愣了一下,或許是才淋了雨的緣故,他的表情也有點呆呆的:「不知道……」

  我說:「在我看來,真正的強者,受人憧憬的英雄,是會去拯救他人、保護他人的存在。」

  直哉君怔怔地看著我。

  我輕輕地握著他的手,抬起眼睛注視著他:「如果我遇到危險了,直哉君會保護我嗎?」

  -

  「如果我需要直哉君的幫助,你會將自己的力量借給我嗎?」

  瑪奇瑪的聲音落入禪院直哉耳中,他回答道:「我會的。」

  「契約」正是如此締結下來的。

  在那個瞬間,禪院直哉是心甘情願、沒有任何反抗地要將一切都獻給瑪奇瑪。

  瑪奇瑪那張白皙美麗的面龐上浮現出輕柔的笑意,她站在禪院直哉面前,禪院直哉深深地陷入她的言語之中。

  瑪奇瑪抱著他的腦袋,坐在那裡的禪院直哉,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腹部,這一舉動讓他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瑪奇瑪身體的溫度,一股無比安心的情感填充了禪院直哉的內心。


第15章 15 咒術師也能干好……

  15 咒術師也能干好農活嗎

  我原本以為只要在旅店度過今晚,等到第二天醒來,直哉君也就能冷靜下來,乖乖回去禪院家。可夜深之後,他卻開始發起燒來了。

  這一定是賭氣在外面淋了雨的緣故。

  眼見他在被子裡蜷縮成一團開始說起胡話來,我不得不又一次去打擾前台,但退熱貼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所以最後還是叫了車來,連夜將直哉君送去了醫院。

  當我終於能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我守在病床邊上幫直哉君看點滴,當『藥』水慢慢被注入他的靜脈之後,他的臉『色』也終於有所回轉。

  就這樣,我一整晚都沒能闔上眼睛。

  -

  當禪院直哉睜開眼睛之後,他的意識才逐漸清醒過來。

  「直哉君感覺好些了嗎?」

  坐在床邊的瑪奇瑪伸出『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將另一只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才流『露』出一點點笑意。

  「體溫好像沒什麼問題了,那應該是好一點了吧。」

  禪院直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現在是在醫院裡。

  即便努力回憶,他也記不清楚昨晚在瑪奇瑪懷裡睡著之後的事情了,只依稀想起來那個溫暖的懷抱,被瑪奇瑪緊緊地抱在懷裡時那股安心的情緒。

  但是瑪奇瑪都記得,她說昨天晚上發現直哉君燒得那麼厲害,她都快要被嚇到了,還好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要不然的話……

  說到這裡的時候,瑪奇瑪輕輕地撫『摸』著直哉的臉頰,她忽然問道:「直哉君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禪院直哉小小地「嗯」了一聲,這大抵是因為他還在病中尚未恢復,所以才會『露』出如此虛弱的模樣。

  但禪院直哉卻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因為只有瑪奇瑪看到了。

  因為對方是瑪奇瑪,所以不管被看到了怎樣的弱點都沒有關系,這樣的想法理所當然地侵占了禪院直哉的頭腦。

  瑪奇瑪微微垂下眼瞼,她的聲音輕柔得近乎虛無:「那直哉君得快點好起來才行,要是總這樣的話,怎麼能夠實現約定呢?」

  為了實現要「保護瑪奇瑪,將自己的力量借給她」這一約定,禪院直哉必須得盡快好起來才行。這樣的念頭支配了禪院直哉的身心,使得他在醒來之後的當天便出院了。

  昨天才氣勢洶洶地「離家出走」,今天就灰溜溜地返回禪院家,換作以前,禪院直哉肯定是拉不下顏面的,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瑪奇瑪,內心便會湧現出其他情緒將一切猶豫都壓制下去。

  但這強撐起來的表像,卻總是會被瑪奇瑪一眼看穿。

  眼看著離禪院家越來越近,瑪奇瑪卻忽然貼近了禪院直哉的耳邊。

  她小聲地問禪院直哉:「直哉君想去旅行嗎?」

  禪院直哉側過臉來看她的時候,停留在他面龐上的只有怔愣的神『色』。

  瑪奇瑪說:「之前我認識了住在鄉下的朋友,他有邀請我去家裡做客,我本來是想等到有空的時候一個人去的,因為不知道直哉君會不會願意陪我一起。」

  「直哉君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當瑪奇瑪那雙金『色』的眸子注視著禪院直哉時,他根本無法拒絕從瑪奇瑪口中說出來的任何話。

  所以:「我願意。」

  禪院直哉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回答。

  -

  在夏油傑的心中,曾經存在著無比堅定的信念,他篤定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強者要去保護弱者,夏油傑將這奉為至臻的真理。

  但那時候他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的「真理」居然會如此輕易地被摧毀。

  當天內理子被伏黑甚爾殺死的瞬間,夏油傑所篤定的「非術師是弱者」被否認了。盤星教的教眾們為天內理子的死亡而鼓掌歡呼起來的場景,則是完全推翻了他那「咒術師應該保護非術師」的理念。

  即便他再怎麼對自己說,不要懷疑、不許動搖……也無法阻擋在心中簇生的雜念。

  那件事情(天內理子的事情)發生之後,五條悟掌握了一直以來都沒能學會的「反轉術式」,而且,等到夏油傑反應過來的時候,五條悟甚至可以幾乎無間斷地釋放無下限術式了。

  原本兩個人才能去執行的任務,即便只有五條悟一個人也能圓滿完成,夏油傑獨自一人的時間逐漸增加,到了現在,他們幾乎都是獨自執行任務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夏油傑也想不出原因。

  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離悟、離硝子都越來越遠了。

  想到這些事情,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想要從裡面找根煙出來,可是口袋裡卻空『蕩』『蕩』的——原來帶在身上的煙已經被抽完了。

  他是出來執行任務的,這次任務的地點是在比較偏僻的鄉下,所以交通也不怎麼便利,夏油傑來時便費了一番波折,加上

  調查和回去的旅程……想到這裡,夏油傑決定還是得去一趟鎮上。

  鄉下不比城裡,夏油傑一來一回便花了好幾個小時,提供住宿的那戶人家將家裡的自行車借給了夏油傑,他在田間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踩著踏板,視線中偶爾能出現在田裡干農活的人影。

  夏油傑忽然意識到,或許比起去買煙,他其實更喜歡的是這種在田間的路上消耗時間,不用再想著咒術師和非術師之類的事情,完全放空思緒的感覺。

  直到在他路過某塊田地時,有人出聲叫住了他。

  夏油傑看清了對方是誰,但是語氣卻有些遲疑:「瑪奇瑪?」

  他驚異於能在這種地方遇到瑪奇瑪,但更意外的卻是她的打扮,以及她手中的農具。

  瑪奇瑪穿著一身舊衣服,上面還沾了泥土和草屑,頭上頂著草帽,手裡則是提著鋤頭,儼然是正在干農活的樣子。

  這是夏油傑做不到的事情,他完全不懂怎麼干農活,既不會種菜也不會種田。

  夏油傑和瑪奇瑪見面的次數很少,但他從五條悟那裡得來的信息卻也讓他補充了「瑪奇瑪」的形像,她是禪院家的養女、禪院家下任家主的未婚妻,而且還很受咒術界高層的看重。

  但是她現在卻在這裡,打扮得如此樸素地干農活。

  夏油傑面對著這樣的瑪奇瑪,更加無所適從起來。他也不明白原因,但就是覺得很緊張。

  可瑪奇瑪的神情卻很輕松:「原來真的是傑君啊,我還擔心自己是看錯了。」

  瑪奇瑪笑著和他打招呼,然後將鋤頭放在了田埂邊上,和田裡的另一個人打了聲招呼,那人抬起臉來,是夏油傑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面孔。

  「這是我的朋友,因為他在這裡有幾畝地,所以我就順便來幫他干點農活,」瑪奇瑪還是那副神情柔和的模樣,好像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背著手問道,「傑君怎麼會在這裡呢?」

  夏油傑於是告訴了她,自己是來執行任務的。

  「這樣啊……」

  瑪奇瑪安靜地注視著他,她的目光稍稍垂下,便觸及到了夏油傑放在自行車籃子裡的煙,夏油傑在她的視線停頓時意識到了她在看什麼,身體不自覺地移動了一下去遮掩。

  他的小動作沒有被瑪奇瑪點明,這使得夏油傑緊繃的心緒松動了一點。瑪奇瑪重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如果不是很忙的話,傑君要不要去家裡坐一會兒?」

  這個「家裡」自然指的不是瑪奇瑪家,而是她的朋友家。

  夏油傑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下來了。

  -

  得到了傑君的回應之後,我遠遠地跟朋友打了聲招呼,然後回過臉來問傑君的自行車後座可不可以坐人。

  他的表情有點呆愣,好像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但還是用遲疑的口吻回答道:「應該……可以?」

  我想,或許傑君下意識思考的是,這輛自行車是否真的具備承載兩個人重量的能力,因為它看起來有點舊的樣子。

  會在這裡遇到傑君,我也感到有些意外,尤其他是踩著自行車慢悠悠地路過田邊,臉上掛著心不在焉的神情。

  其實上一次的「慶功酒」時我就隱約有所察覺,傑君他或許藏著心事。

  他總是比悟君有更多心事,卻也一直都比悟君更加安靜。

  雖然是答應了我的邀約去做客,可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只有坐在後座上的我偶爾靠近他耳邊告訴他應該往哪條路走。

  房子離田裡並不遠,所以很快我們便抵達了目的地。

  「傑君要小心地上,」打開院門的時候,我提醒他說,「因為養了小雞,所以一不留神就容易弄髒鞋底。」

  聽到這話的傑君,又『露』出了那副呆呆的、好像無所適從的模樣,還抬起腳來看了眼鞋底:「啊……好、好的。」

  但我的提醒,好像起到了一點反作用,以至於傑君走進院子的時候,完全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下腳的樣子。

  我想了想,對他說:「傑君跟在我後面走吧。」

  「記住我踩過的位置,跟著我的腳步,就能知道這裡可不可以走了。」

  傑君的神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逐漸褪去了原本的無所適從。

  他似乎是因此想到了什麼,他的臉上再一次浮現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第16章 16 這是命令

  16 這是命令

  想起冰箱裡還有今天早上做的甜點,我便將它端出來招待傑君了。

  「嘗嘗看吧,是我自己做的。」

  因為這裡沒有甜品店,所以去鎮上的時候,就買了原材料回來。

  不過傑君卻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看著盤子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悟應該會喜歡吃吧。」

  就算是在外執行任務也會記掛著對方,他和悟君的關系可真好。

  我支著下巴坐在他身側,視線內只看見傑君半垂著腦袋,目光落在盤子裡,臉上的神『色』格外復雜而又沉重。

  或許他並不是在看甜點,而是在透過它去想著其他的某些事情……或者人。

  空氣中彌漫著的沉默氛圍,簡直要把秋末化作冬日一樣寒冷。

  我並不喜歡這種冰冷的感覺,於是主動和他說起話來:「傑君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呢?」

  傑君說,應該還得再過幾天,因為他也是剛到這裡。

  「那等傑君准備回去的時候,能再過來一趟嗎?」在我這樣拜托他之後,傑君的臉上流『露』出不解,我指了指盤子,「傑君不是說悟君應該會喜歡嗎,到時候我再做一份,傑君幫我帶回去給悟君吧。」

  他這才反應過來:「好。」

  我問他這次的任務是不是很難,傑君說:「沒有,是跟平時差不多的。」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像是很輕松的樣子。」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傑君雖然有些拘謹,但他那時候給人的感覺可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現在的神情、氣息,簡直就跟獨自在街邊抽煙時的甚爾君相差無幾。

  那種……好像被拋下了的氣息。

  傑君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他也不抬起眼睛來看我,我注視著他的臉,在那張臉上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憂慮。

  他究竟是在被什麼所困擾呢?

  我想,或許跟悟君有關。

  但傑君並不是那種會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向他人傾訴的人,他和總是在說話、只有安靜下來才更討喜的直哉君是完全不一樣的。

  即便我對他說,傑君可以把自己的心情和我說說,他肯定也只會對我說:「我並沒有什麼心事。」

  想到這裡,我傾過身體,將耳朵貼在了傑君的胸口。

  他的身體在那一瞬間緊繃起來,心跳的速度也變得好快,同樣快的還有他躲避的動作,緊張慌『亂』的神情急速占據了他的臉龐。

  「瑪……瑪奇瑪?」

  傑君『露』出了我們今天見面以來最生動的表情。

  他好像是害怕和我接觸一樣,但我覺得那並不是討厭,因為如果討厭的話,一開始我邀請他來做客時他就不會答應了。

  傑君實在是我所見過的最矛盾的人。

  他的反應那麼大,為了不刺激到他,我只好重新坐直,拉開了一點點距離向他道歉:「抱歉,嚇到你了嗎?」

  傑君否認說沒有:「我只是……」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我其實是希望他能說下去的,所以才要告訴他:「我其實在想,傑君究竟有什麼心事呢?如果再靠近一點,我是不是就可以聽到了呢?」

  在我這樣說完之後,傑君的神『色』有了一絲松動,但他還是如我所料想的一樣,說自己並沒有什麼心事。

  「但是我聽到了,」我說,「在剛才,我聽到了傑君的心在說話。」

  -

  夏油傑的心髒在他的胸腔之中跳動,瑪奇瑪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們分明不是那麼相熟的人,可是瑪奇瑪卻並沒有任何生疏感地對待他,就像是對禪院直哉、對悟一樣。

  這樣真的好嗎?

  夏油傑想,他真的也可以像悟一樣跟瑪奇瑪相處嗎?

  看著瑪奇瑪的臉,夏油傑忽然問了她一個問題:「瑪奇瑪會有……感到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端坐在他身邊的瑪奇瑪,保持著溫和的神情聆聽著他的話語。

  「會有哦,」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地說,「感覺自己好像永遠也做不到某件事情的時候,我也是有過的。」

  瑪奇瑪那樣平靜地說出這種話來,夏油傑卻理所應當地相信了她。

  可夏油傑完全沒法像瑪奇瑪這樣平靜,那種無力感緊緊地糾纏著他的心,讓他幾乎沒法喘氣。

  可瑪奇瑪是如何做到的呢?

  「傑君覺得很辛苦嗎?」瑪奇瑪輕聲問他,「我所認識的咒術師們,大家看起來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沒有術式的甚爾君,每次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也在被各種事情困擾著。」

  從瑪奇瑪口中聽到「甚爾」這個名字,夏油傑腦海中關於他的記憶一瞬間又被勾起。天內理子遵循自己的本心,在他面前說出自己想要作為「天內理子」而不是「星漿體」生活下去的時候……伏黑甚爾將她殺死了。

  夏油傑至今依舊無法從那個瞬間逃脫,那段記憶、

  那段記憶所帶來的動搖,便如跗骨之蛆般桎梏著他的心。

  當瑪奇瑪的手觸碰到夏油傑的手背時,他才發覺自己居然正在緊緊地攥著拳頭。

  瑪奇瑪眼瞼微垂,她用手指慢慢地撫開夏油傑的拳頭,這種輕柔而又親密的舉動,卻意外地撫平了夏油傑雜『亂』的心緒。

  他這時候才忽然明白,為什麼悟會和瑪奇瑪如此親近。

  因為她總是有辦法讓身邊的人都放松下來。

  「我第一次見到傑君的時候,其實是很意外的,因為悟君並不是會輕易認可其他人的那種『性』格,但是對於傑君,悟君其實是發自內心地承認了你的一切。」

  因為他甚至將夏油傑的判斷作為行事的准則,因為夏油傑說殺了盤星教的教眾沒有意義,所以五條悟才讓他們全須全尾地活了下來。

  瑪奇瑪抬起眼瞼,她的語氣無比溫柔:「悟君有煩惱的時候,是會告訴我的,或許我也沒法改變什麼,但是我覺得,有些話說出來或許會比藏在心裡更好。」

  「傑君覺得呢?」

  夏油傑想,如果是瑪奇瑪問他的話,悟確實有可能把心事都告訴她。

  但夏油傑不是五條悟。

  「傑君,」瑪奇瑪捧著他的臉,她緊緊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傑君的心事,也要跟我講講嗎?」

  夏油傑的嘴唇微微翕動起來。

  -

  「原來是這樣啊。」

  聽完傑君的話,我大概能夠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萎靡了。

  「傑君覺得自己很弱小嗎?」我問他。

  「當然不,」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可接下來卻陷入了困頓,「我只是……突然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感覺。」

  因為內心產生了動搖,因為感覺自己離悟、離過去的自己都越來越遠了。

  「悟君剛出生的時候,咒術界就因為他的誕生而產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大家都篤定他會成為最強的咒術師,他們說,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告訴傑君,禪院家和五條家的關系,是在悟君出生之後才慢慢有所改善,但這並不是因為彼此終於放下了數百年的仇怨。

  「是因為地位發生了變化,」我說,「因為五條家再次誕生了備受矚目的『六眼』,所以禪院家落了下風,從那一刻起大家就不再是平等的了。」

  傑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種「不平等」越是解釋清楚,反而越讓人感到絕望。

  就像傑君這樣:「傑君並不弱小,但你還是會覺得自己不夠強大,因為你在某個瞬間也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無法超越悟君。」

  我注視著他的側臉:「有些事情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有些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因為大家都不會對彼此坦誠相待,因為人總是在無意識中就被劃分了等級。」

  不僅是人類,其他生物也是如此。咒靈並不會覺得自己傷害人類是在做壞事,因為這本來就是它們誕生的意義,就像老鼠也不會覺得自己生活在田裡是在傷害莊稼,它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傑君殺死咒靈的時候,會覺得難過嗎?」

  他沒有抬起臉,也沒有太多思考:「不會。」

  「不僅不會難過,反而還會覺得很安心吧。」我支著下巴說,「傑君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去田裡翻土嗎,其實現在離播種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呢。」

  傑君這才抬起臉來,問我為什麼。

  「因為要在冬天來臨之前把藏在地裡的老鼠都趕出來,不然來年它們就會咬壞莊稼。地裡很開闊,翻出來的老鼠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因此很容易就能被帶去的獵犬咬死。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我都會覺得很安心。」 *

  傑君久久地凝視著我,他說:「我不明白。」

  我歪了歪腦袋:「傑君不明白什麼呢?」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他問。

  「因為我聽到了傑君的心聲,我聽到了你的願望。」

  因為我觀測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逐漸理解了這個世界,明白了自己要去做些什麼。

  我告訴他:「我可以把我的力量借給你。」

  「……借給我?」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只要你和我簽訂契約,就可以使用我的力量。」

  傑君原本有些茫然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他問我:「這就是你的術式嗎?」

  我說:「你這樣想也可以。」

  傑君追問我的術式究竟是什麼,但是我並沒有術式。

  我只有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願望。

  「和我簽訂契約吧,夏油。」

  我發動了能力:「這是命令。」


第17章 17 支配惡魔在說話……

  17 支配惡魔在說話

  「說,把你的一切都獻給瑪奇瑪。」

  夏油傑聽到的聲音,帶著猶如法則般的強制『性』,恐懼與強權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摧垮了他內心的所有屏障。

  他的眼神逐漸潰散,支配惡魔的聲音充斥在他的頭腦中,占據了他的全部。

  他喃喃地重復著瑪奇瑪的命令:「……將我的一切獻給瑪奇瑪。」

  語言化作的枷鎖將他牢牢捆綁,無法掙脫。

  -

  無數道黑『色』的影子在空中拉開,將白日化作黑夜般昏暗,禪院直毘人站在檐廊上沉默不語,他注視著空中密密麻麻盤旋著的烏鴉,神情無比肅穆。

  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就好比動物能夠感知天災降臨的征兆,禪院直毘人想,或許在咒術界也即將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

  兩面宿儺的手指重新現世,特級咒靈活動的跡像愈發頻繁,任務一個接一個,御三家的咒術師們幾乎忙得不可開交,但禪院直毘人卻依舊沒能等到禪院直哉回來。

  當他聽說瑪奇瑪也在直哉離開的同一天出門之後,他便意識到了其中的緣由,通過「窗」進行搜尋之後,禪院直毘人得知了禪院瑪奇瑪和禪院直哉正在幾百公裡外的鄉下。

  禪院直毘人無法理解瑪奇瑪的想法。

  從第一次見到瑪奇瑪的時候,禪院直毘人就看不懂她,幼年時的瑪奇瑪便有著超脫世俗的目光,即便她是在禪院家長大,禪院直毘人也不會認為她能對這裡有多大的歸屬感。

  瑪奇瑪在意的東西、她內心的想法,禪院直毘人一無所知。

  他只是覺得……瑪奇瑪非常危險。

  那種危險就像是藏在積雪下的蛇,又好似躲在聖母雕像中的惡魔。禪院直毘人知道瑪奇瑪是非同尋常的角『色』,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高層們)都是這樣覺得的。

  他們驚喜於能在那種鄉下地方找到瑪奇瑪這樣罕見的天才,將她視作能夠牽制五條悟的秘密武器,因為五條悟太過出眾,他的力量令整個咒術界都感到了恐懼。

  瑪奇瑪的能力是不能公開的秘密,所以她才會被交給禪院家撫養,為了保證她可以安全成長起來,咒術界的高層們想盡了一切辦法。

  在高層中,有人與瑪奇瑪簽訂了「契約」。

  但是禪院直毘人並不知道契約的具體內容,他只知道……瑪奇瑪曾經「死而復生」。

  她那時候分明已經死掉了,衣服上全是血,禪院直毘人去察看她的屍體,可瑪奇瑪卻睜開了眼睛,自己站了起來。

  她說:「血是其他人的,我並沒有受傷。」

  那張柔美的少女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神好似剛玉一般純粹而又冰冷。

  -

  禪院直哉討厭鄉下,他是在封建大家族裡長大的大少爺,從來沒有干過任何粗活,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嘲笑著家族中那些只配干雜活的人。

  出身帶來的優越感,咒力造成的階級『性』,塑造出了禪院直哉現如今的『性』格。

  瑪奇瑪問他想不想去旅行的時候,禪院直哉完全沒有想到是這種「旅行」。

  他不明白瑪奇瑪為什麼會跟這種完全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成為「朋友」,他們又是怎麼認識的呢?

  家在鄉下的齋藤和樹說:「因為瑪奇瑪小姐救過我。」

  所以他們成了朋友,所以——

  「我喜歡瑪奇瑪小姐。」

  聽到對方這麼說的時候,禪院直哉感到了一陣憤怒。

  他嗤笑道:「瑪奇瑪可不會看上你。」

  禪院直哉毫不客氣,但是齋藤和樹一點也沒有生氣,他那張在禪院直哉看來毫無特『色』的臉上甚至能浮現出笑容。

  「我知道的。」

  他的語氣如此坦然,簡直是不求任何回報,好像對這個人來說,將一切都獻給瑪奇瑪是那麼理所應當的事情。

  禪院直哉忽然產生了這種想法。

  ——不求回報地將一切都獻給瑪奇瑪。

  他根本不可能是這麼無私的人,會將他人看得比自身更加重要,禪院直哉自私又自大,在他的人生中所貫徹的只有掠奪與侵占。

  但是一想到瑪奇瑪,想起她那張好像永遠都能保持溫柔的臉,以及她的眼睛,禪院直哉便陷入了無名的深淵。

  名為「支配」的力量剝奪了他的思考,占據了他的頭腦。

  所以禪院直哉也喜歡瑪奇瑪。

  因為……

  「因為瑪奇瑪……也救(幫助)過我。」

  -

  「窗」的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傑君早就來跟我打過招呼,帶著我給悟君做的甜點返回學校了。

  「家主大人希望瑪奇瑪小姐您能盡快和直哉少爺一起回去。」

  這同樣是高層的意思。

  當我和直哉君在鄉下度假的時候,高專已經回收了兩面宿儺的兩根手指,這種特級咒物自然是交給特級咒術師

  去處理,所以這段時間悟君非常忙碌。

  但咒術界並不是只有他這一名咒術師,而且……什麼事情都交給五條悟去做的話,其他人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並不是上面的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況且直哉君被默認為禪院家的下一任繼承人,其他家族的繼承人(包括回到加茂家沒多久的加茂憲紀)都在努力,他卻一直待在鄉下,家主難免會覺得不高興。

  就這樣,我們回到了禪院家。

  禪院家主不滿我「拐帶」下任繼承人,所以他肯定又要找我談話,在路上我就猜到了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不過當我跽坐在他對面,聽到他說出來的話之後,還是感到了意外。

  因為禪院家主警告我不要玩弄直哉君,他的語氣那麼嚴肅,好像我對直哉君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我是完全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

  我解釋說:「直哉君是自己出門的,我因為擔心他才會跟過去,他會生病也是自己故意在外面淋雨的緣故……去鄉下度假雖然是我的想法,不過這也是經過了上面許可的,畢竟前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東京那邊處理吩咐下來事情。」

  不過我的解釋,顯然並沒有得到家主的認可,他用那種冷厲的目光注視著我,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見松動。

  「我聽說,你和五條家的六眼關系很好。」

  他忽然提起悟君,我說我和悟君是朋友,聞言他的神『色』更加復雜,然後說我實在想做些什麼的話,可以去找他。

  我想,或許禪院家主是誤會了什麼。

  「瑪奇瑪」並不是會隨便玩弄別人的壞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小春也說過「瑪奇瑪」是不被理解的救世主……

  所以,禪院家主也是無法理解「瑪奇瑪」的。

  我不再解釋:「我知道了。」

  -

  之前有說過,我養過很多只狗,瑪奇瑪也養了許多狗,而且在禪院家,有專門的人負責照顧它們。

  我過去的時候,在那裡看到了一個小女孩。

  「小真依?」

  小真依是家主的兄弟的女兒,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平時兩個人都是形影不離,所以我看了看周圍,然後問她:「小真希不在這裡嗎?」

  她們兩個人都是瘦弱的小女孩,但因為沒有繼承厲害的術式,所以並不受禪院家重視,有時候她們會來幫忙照顧院子裡的狗。

  直哉君雖然是她們的堂兄,但他從來不會把她們當作妹妹一樣看待,反而將她們當作下人。

  我是知道的,禪院家、御三家、咒術界的其他大家族,都是這樣潛移默化地將人劃分成了三六九等。

  「瑪奇瑪小姐!」

  小真依跑到我面前來,可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垂下腦袋,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和姐姐吵架了。」

  「這樣啊……」

  我拉著她在檐廊坐下,想起口袋裡好像還有糖,便拿出來給了她,小真依接到糖的時候流『露』出了一點點高興的情緒,但很快又被原本的委屈壓下去了。

  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狗狗們,一點也沒有因為我好久沒來看它們便同我生疏,而是接連跑過來撲到我身上。

  等我和它們一一打過招呼之後,提拉米蘇(狗狗的名字)還是黏在我懷裡不肯離開。

  我握著它的爪子跟它說話,身旁的小真依卻一直盯著我看。

  「小真依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她抿著嘴,那張稚嫩的面孔上流『露』出小女孩的傷感來。五歲的小女孩會為什麼而傷感呢?

  「瑪奇瑪小姐覺得,這裡是個好地方嗎?」

  這真是個叫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我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怎麼突然這樣問呢?」

  「我也不知道,」小真依的臉上流『露』出來懵懂的天真,她說,「姐姐說她到時候一定會離開這裡,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討厭這個地方,可是瑪奇瑪小姐不也是在這裡長大的嗎?瑪奇瑪小姐覺得這裡是好地方嗎?」

  「小真依喜歡這裡嗎?」

  她那張小小的臉蛋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後告訴我:「喜歡。」

  「為什麼呢?」

  小真依說:「因為有姐姐,還有瑪奇瑪小姐。」

  「那如果我們都離開了,小真依還會喜歡這裡嗎?」

  她回答不出來了。

  我放下了提拉米蘇,轉而抱住了身旁的小真依:「去找小真希吧,然後抱住她,跟她和好。」

  只需要緊緊地抱住對方,就能夠體會到那種名為「愛」的事物,因為你們是姐妹,因為你們是家人。

  因為你們的身體裡流淌著一樣的血,擁有著同一個靈魂。

  -

  禪院真依想,瑪奇瑪小姐的懷抱很溫暖,因為她總是很

  溫柔,總是會『露』出那樣讓人安心的神情。

  所以她覺得這個地方(禪院家)是個好地方,雖然母親從來不會擁抱她,父親也不會對她『露』出笑容,但是姐姐會在她害怕的時候牽住她的手,瑪奇瑪小姐會將她抱在懷裡。

  禪院真依不明白,為什麼姐姐會討厭這裡,為什麼她會想離開這裡。

  所以她去問了瑪奇瑪小姐。

  瑪奇瑪小姐說:「因為大家都有著自己的願望。」

  「瑪奇瑪小姐也有嗎?」禪院真依很好奇。

  「有的哦,」瑪奇瑪小姐將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腦袋上,她的頭發落在禪院真依的眼前,聲音輕柔得仿佛一陣雨霧,「我希望……」

  仿佛有一層薄紗遮住了她的耳朵,禪院真依沒有聽清瑪奇瑪小姐的願望。

  但她覺得,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動人的願望。


第18章 18 詛咒之王的生得……

  18 詛咒之王的生得領域

  我就知道,休假結束之後,又要變得忙碌起來了。

  在這段時間裡,悟君對「無下限術式」和「反轉術式」的運用愈發熟練,他的力量有目共睹,高層對此喜憂參半,我再一次被召去的時候,便不斷聽到他的名字在會議中被提及。

  擁有強大的力量是不好的嗎?我並不這樣覺得。

  強者去保護弱者,英雄去回應普通人……這就是維系社會的穩定所貫徹的「正論」。

  悟君說他討厭正論,可是他卻跟篤信正論的傑君成為了朋友,雖然傑君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質疑,不過現如今他的內心也再次平靜了下來。

  為了大家的安全,為了讓所有人都盡可能地享有平等的權利,在這個世界上好好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正論」是必須推揚的。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心平氣和地去面對它們,即便有些人甚至是制定規則的人——那些大人物們總是會想得更多,想得更加復雜。

  自身的利益與他人的利益的劃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與相互牽制……構成了錯綜復雜的家族關系。

  根據「窗」反饋過來的信息,在多個區域內,咒靈的活動痕跡系數攀升,有人覺得是因為兩面宿儺的手指,有人則覺得是因為悟君。

  但是無論如何,都要有人去處理那些咒靈。

  任務當然可以派發給悟君,他也不會拒絕,反而能完成得很好,但那樣不就會使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輝更加耀眼了嗎?

  那樣的話,咒術界的天平就會向名為「五條悟」的那個方向傾斜了。

  這正是高層所擔憂的。

  「瑪奇瑪……」

  無數雙眼睛,鑲嵌在干枯面龐中的精明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同一個方向。

  「你是怎麼想的?」

  我端坐在原位,陳述著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拯救更多人的『性』命,從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危險中保護大家,我希望……能夠創造出一個更好的世界。」

  這是「我」的夢想。

  這正是「瑪奇瑪」的夢想。

  所以命令就這樣被下達了。

  祓除詛咒,回收兩面宿儺的手指,盡可能遮掩五條悟散發出來的光輝,為了達成這些目標,必要的犧牲可以出現……

  「必要的犧牲」指的是放棄或使用掉一些普通人的『性』命。

  我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灰褐『色』的手指干巴巴的,從殘穢中將它撿起來的時候,讓人完全沒法想像它曾經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令人恐懼的存在。

  我看著這根手指,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收集到的另一根,它也被我帶在了身上。

  這兩根手指的力量,加起來似乎也不是特別強大,即便我將它們放在一起,彼此之間也沒有被互相吸引的趨向。

  要把它們交給高層嗎?我其實並沒有這種打算。

  交給高層之後,它們會被收入咒術高專的倉庫中進行保管,那裡連通著「天元大人」的居所,入口每天都在發生變化,支撐起它們運轉的也是「天元大人」的結界。

  或許咒術界太過依賴「天元大人」了。

  僅有的「星漿體」死亡,新的「星漿體」還未被找到,但是「天元大人」的進化卻迫在眉睫,萬一真的如同擔憂那般完全化作了另外的生物,對人類產生敵意了呢?

  真是叫人擔心。

  我抬起臉看向天空,高懸在空中的太陽也會有落下的時候,月亮會接替它的位置折『射』它的光輝。過去的人們不知道這點,他們以為月亮也是散發出自身的光芒。

  這對太陽來說是否不公平呢?

  我覺得都是沒有關系的。

  正如大家都有著自己的使命,每個人的誕生都存在著意義。區別只在於有些人能夠領悟,而另一些人或許不能。

  所以我想,或許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意義,就是創造出更好的世界。

  被我握在手掌中的手指仿佛感知到了什麼,它以極其細微的頻率顫動著,好像是在指引著某個方向。

  據我所知,體型龐大的惡魔們,有時會在打鬥中受傷,因此遺落自己的血肉,那些殘破的軀體會互相吸引,以求重新組成完整的個體。

  兩面宿儺的手指也會這樣嗎?它們分明也就只剩下手指的部分了。

  既然那些被手指吸引來的咒靈,都可以用兩面宿儺的手指增強自己的力量,那麼相應的,我也應該能使用它的力量。

  我想了想,決定對手指發動能力。

  屬於支配惡魔的能力降臨人世,來自地獄的力量在人間重現,包裹著早已死去千年的「詛咒之王」的殘肢,干枯的手指仿佛要奮起反抗似的開始掙扎,可那樣的掙扎在我看來實在微不足道。

  在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互相碰撞的瞬間,我握起的手指被扭向了相反的方向。

  指骨碎裂,手指軟綿綿地垂下,又仿佛麻花一樣

  被擰在了一起……但這種狀態只維持了片刻。

  我抬起手臂,無形的鎖鏈開始尋找曾經鏈接過的對像,契約的力量將降臨在我身上的傷害分攤到了他人身上。

  當我再一次攤開手掌的時候,我的手已經恢復為原本的模樣。

  兩面宿儺的手指靜靜地躺在我的手掌中。

  這就是兩面宿儺的全部力量嗎?

  顯然並不止如此。

  詛咒的力量占據了這片空間,黑暗吞噬光亮,天空與大地融為一體,漆黑無比的混沌中響起了男『性』的嗓音,那聲音無比張狂而又倨傲。

  「給你一秒,我允許你跪下和我說話。」

  漆黑猩紅的血水浸沒了足背,不知名具的巨大骨架宛如藩籬環繞四周,百米長的脊骨仿佛山脊般聳起。

  在我眼前的骨堆仿佛拔地而起,在高聳嶙峋的骨堆頂端坐著一個男人,他的手肘半支在一塊頭骨上。

  對方的身份顯而易見——兩面宿儺。

  有些強大的術師能夠掌握特殊的能力,在基礎的咒式上進一步拓展,構成自己獨有的「領域」。

  這裡是兩面宿儺的「生得領域」。

  「我聽說,兩面宿儺是四眼四手的怪物。」

  因為他有兩張臉面與四只手臂,所以生時便被視如詛咒。

  我站在嶙峋的白骨堆砌而成的龐然大物面前,抬起臉看向兩面宿儺。他的臉上攀爬著黑『色』的咒紋,異於常人的四只眼睛顯得他的面龐格外猙獰。

  這跟我想像中的有些不大一樣——或許是因為這並非他真實的模樣。

  高處的兩面宿儺嗤笑出聲,他依舊是那副半支著腦袋的懶散模樣,可是四周的血腥味卻愈發濃重。

  我知道他此刻並不高興,因為在我的能力與兩面宿儺的力量接觸到的瞬間,殘存在那兩根手指中的精神力重現了兩面宿儺的「生得領域」,並將我一同拉入其中。

  看到這副景像,我竟久違地生出了些許懷念,某個瞬間似乎回憶起了來自地獄的片段。

  那片黑紅『色』的海無邊無際,地獄中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區分,天空中懸掛的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那裡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

  惡魔的屍體遍布地獄的每一處,堆積成無法分辨的山丘,每日都有無數爭鬥在地獄發生,惡魔們死亡、復蘇,前往人間、返回地獄……就這樣循環往復,沒有盡頭。

  「我討厭你的眼神。」兩面宿儺忽然這麼說。

  他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從回憶中喚回,我看到他皺起眉頭,神『色』間滿是不悅:「頭抬得太高了。」

  話音未落,強勢的威懾從天而降,不見刀鋒,可凌厲的斬擊卻已紛紛落下。

  伴隨而來的是在我身上造成的傷害——

  手臂、小腿、腹部……我的身上多出了一共多出了二十七處傷口,血『液』爭先恐後從皮肉下湧出,流入地面的血水中。

  在「生得領域」中現身的兩面宿儺並不是他的真身,因為他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經肉身湮滅,所以出現在這裡的我同樣不是實際的軀體。

  因此根本不需要使用契約的力量,我便能修復降臨在身體上的傷害,模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泅紅了衣物的血跡是無法清除的。

  他為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一點呢?分明我們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分明我們都還沒有說上幾句話,都還沒有了解彼此。

  我說:「我其實並不常仰起臉來看人。」

  或許是本能,也可能是習慣,總之我並不喜歡這樣。

  不過,兩面宿儺並不是人類——至少他現在已經不是了。

  兩面宿儺說:「那就讓我把你的頭砍下來,我會給它挑個好地方放著。」

  他真是半分情面也不會給人留。

  在這方面我倒覺得直哉君都比他更會說話,起碼直哉君還懂得察言觀『色』。

  所以我也對他說:「就像你的手指一樣嗎?我並不覺得它們有被放在了「好地方」。」

  想想我都是從什麼地方獲得了它們呢。

  聞言兩面宿儺的臉『色』倏忽陰沉下來,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玩味盡數退散,他的嘴角也不再帶著那股似有若無的嘲笑。

  兩面宿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將目光森冷地瞥向我。

  可那目光中依舊帶著輕視。

  我曾聽說過,兩面宿儺喜好殺戮,『性』格冷酷而又殘忍,所行所為僅憑自己的喜好,尤其喜歡殺死女人和小孩……

  聽起來真可怕啊。

  「讓我看看你的力量吧,」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對他說,「兩面宿儺。」


第19章 19 不錯的能力

  19 不錯的能力

  支配惡魔的力量穿透詛咒之王的精神屏障,入侵了他的「生得領域」。

  正如她所說的「我其實並不常仰起臉來看人」,所以她的形態是懸浮在半空之中的。

  腳下沒有任何依憑,在這片屬於兩面宿儺的領域之內,瑪奇瑪卻沒有受到任何束縛——兩面宿儺無法將她壓制。

  從她的腹腔延伸出許多條鎖鏈,那些鎖鏈的另一端則連接著被她支配的一些人。

  已經去死的人、尚且活著的人,他們的身形在鎖鏈的另一端被具現化,所有人都是受瑪奇瑪『操』控,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自我」。

  「伏黑甚爾、禪院直哉、夏油傑……」瑪奇瑪一個個地念出這些人的名字,她的聲音無比冷酷,可是在那張美麗的面容上,卻縈繞著平靜的溫柔。

  瑪奇瑪說:「使用以上人類能力。」

  伴隨著她的語言,在兩面宿儺的上空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無數咒靈從那巨大的窟窿裡向下湧落,就像是壁畫中所描繪的夜叉惡鬼降臨人間——融合了諸多咒術師力量的怪物們在空中便與兩面宿儺進行了慘烈的廝殺。

  面對這樣的情況,兩面宿儺神『色』間全然不復最初的悠閑,他那身寬大的和服上滿是血跡,但是降落下來的怪物們就像是流水一般無窮無盡。

  它們沒有自主意識,甚至不存在避難的本能,所以即便是面對被冠以「詛咒之王」稱號的兩面宿儺,也不見分毫退縮。

  死亡、復生,在那些『潮』水般瘋狂湧動的怪物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結束」。即使兩面宿儺殺死了它們無數次,它們也可以繼續戰鬥。

  可這裡分明是兩面宿儺的「生得領域」,本該是由他主導一切的地方。

  兩面宿儺抬起臉去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然而獨自靜立於高空的瑪奇瑪,卻只是背著自己的手,毫無動容地俯視著下面的戰鬥。

  那種無悲無喜的神情,令兩面宿儺感到無比憤怒。

  無邊的憤怒使得兩面宿儺心中的雜念被全部燃盡,在他的視線內只余下瑪奇瑪的身影,他向著那道纖細的身影伸出手,想要將她拉下來的念頭占據了腦海。

  兩面宿儺可以使用兩種不同的斬擊,剛才試探瑪奇瑪所用的「解」顯然無法對她造成威脅,但他還著另一種——必定斬斷目標的「捌」。

  在領域中,「捌」的斬擊範圍更大,範圍內的所有事物,無論是否存在生命,都會被徹底摧毀直至粉碎。

  他緊緊地盯著瑪奇瑪的身影,發動了自己的術式。

  以兩面宿儺為中心,恐怖的斬擊如同密布的雨幕一樣從天而落,無數咒靈糅雜成的怪物慘死在斬擊之下,生得領域仿若地獄重現。

  等到斬擊停止的那一刻,兩面宿儺下意識尋找著瑪奇瑪的所在,可他什麼都沒有看見。

  直到……在他的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不錯的能力。」

  瑪奇瑪端正地站在兩面宿儺的身後,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牽住了兩面宿儺的手指。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兩面宿儺從來沒有感受過。在某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也如同這片生得領域的廢墟般荒蕪。

  兩面宿儺的眼前浮現出無比漆黑的虛無,黑暗中卻有一雙巨大的眼睛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那雙眼睛裡鑲嵌著黑『色』的荊棘環繞而成的圈線,目光危險而又冷酷。

  等到兩面宿儺回過神來的時候,空中的缺口、湧落下來的咒靈、以及術式造成的廢墟都消失不見了。

  一切都像是瑪奇瑪剛剛進入生得領域時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兩面宿儺所處的位置。

  他不再坐在頭骨堆砌的頂端,而是站在瑪奇瑪的面前。

  兩面宿儺的「生得領域」被重置了。

  因為瑪奇瑪已經成功支配了兩面宿儺的手指,獲得了他的能力。

  瑪奇瑪可以支配任何比她低等的生物——這個「低等」,則是取決於她自己的判斷。

  -

  在咒術的全盛時期,是平安時代,當時世上最負盛名的術師,便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我問兩面宿儺:「你與安倍晴明相比如何?」

  兩面宿儺說他們並沒有交手過——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遺憾的。

  不過人類受到壽命的限制,即便是再怎麼驚才絕艷的天才,也無法擺脫自己的結局。

  「你有想過要去尋找延長壽命的方法嗎?」

  當我這樣詢問兩面宿儺時,他則是嘲諷地嗤笑著那多麼無趣。兩面宿儺也總是帶著笑意,但他的笑總是帶著諷刺的尖銳。

  嘲諷過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在那麼久遠的過去,確實有過想要追逐虛妄永生的人物。

  「那家伙的名字,我記得是……」

  鬼舞辻無慘。

  那是同樣誕生於平安時代的鬼之王,他是鬼的根源,在過去的一千年間他制造出了無數食

  人的惡鬼,他們都曾是人類,但是鬼舞辻無慘為了獲得延長『性』命的方法而舍棄了人身。

  他的名字被隱沒於黑暗之中,誕生了他的家族因他所犯下的罪孽而受到詛咒,在那個家族中誕生的孩子都要飽受病痛的折磨,代代早夭。直到他們與神官家族的女子結為夫妻,但早亡的詛咒依舊糾纏著這個家族。

  所以那個家族——產屋敷家組建了獵殺惡鬼的隊伍,也就是「鬼殺隊」。

  「然後呢?鬼舞辻無慘還活著嗎?」

  兩面宿儺說:「他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死了。」

  我想也是這樣,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觀測到屬於「鬼」的痕跡,現如今依舊盤踞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有「詛咒」。

  我說,我想要消滅所有詛咒。

  兩面宿儺開懷大笑,他嘲笑著我的天真,說我是在異想天開。

  我反問他:「當你還沒有被稱作詛咒之王,只是作為人類誕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有人會覺得你能成為如此恐怖的存在嗎?」

  兩面宿儺沒有回答。

  「在過去,我曾與人許下約定,我們說好要在某個地方見面,為了能夠將對方緊緊地抱在懷裡……」

  「無趣的約定,」兩面宿儺評價,「所以那個人是誰?」

  「電鋸人。」

  兩面宿儺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所以他說電鋸人是無名的嘍啰,我沒有反駁他,因為我知道他並不在意。

  我不再說話,兩面宿儺也安靜下來。天『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黑暗,我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某個地方,因為我觀測到了一股獨特的能量。

  那是與兩面宿儺有某處相似的力量,是來自千年之前的力量——但那並不是「天元大人」。

  除了「天元大人」,這世上還有如他一般存活了上千年的術士。

  -

  羂索認為,每個時代都會誕生一些天才。

  在他所誕生的那個年代,天才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是鬼的根源鬼舞辻無慘……

  羂索的姓名,隱沒在這些天才的光芒之下,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因為強者支配弱者,天才高於常人,這是理所應當的社會法則。

  不過每個誕生到世上的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心願,無論是天才還是常人,大家都在追求著某些事物。

  羂索認為,人類需要更多的「可能『性』」,他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盡可能地發揮出自己的力量,為此他在過去的一千年間不斷與人簽訂契約,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到在混沌中閃爍的光芒。

  但是他的願望,一直都沒能真正實現。

  人鬼共生的平安時代一去不復返,昔日風光無限的術士們逐漸淪為傳說,咒術師的世界與非術師的世界仿佛被徹底割裂為兩個部分,分明大家都是生活在同一片空間,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過於穩定的社會形態,會逐漸消磨人類的天賦,所以現如今的天才愈發稀薄,只是「六眼」的誕生便足以攪『亂』整片局勢。

  這並不是羂索希望看到的景像,所以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羂索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時機,他將自己的大腦用術式替換到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體裡,以延長自己的壽命。

  然後,在不知道自己已經替換了多少次身體之後,他看見了一雙金『色』的眼眸。

  在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他便再也無法忘記她的眼神。

  金『色』眼眸的主人叫作「瑪奇瑪」,她一開始是被咒術師從邪.教「救出」的小女孩,然後變成了禪院家的養女,接著受到了高層的重視。

  待到瑪奇瑪完全成長起來之後,她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已經足以令所有人為之頓足。

  羂索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無數的可能『性』。

  他曾經無數次與瑪奇瑪擦肩而過,在過去、在現在,瑪奇瑪的身影好似一片虛無的混沌,所有人都無法看穿在那具纖細的身軀之中,瑪奇瑪有著一顆怎樣的心。

  羂索想起了更早之前的事情,那或許是他「上輩子」「上上輩子」,也可能是更久之前,因為羂索總是在以不同的「姓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想起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與瑪奇瑪相見。

  所以在一個無風無月的夜晚,羂索來到了瑪奇瑪的面前。

  她獨自一人站在寂靜的路燈下,就像是在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羂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瑪奇瑪抬起眼瞼,她那雙金『色』的眸子直直地侵入羂索的腦海。


第20章 20 呼晝作夜

  20 呼晝作夜

  羂索有許多話想要對瑪奇瑪說,他是個習慣於用語言來支配他人的男人,所以絕大部分時候,他都能以此躲藏在暗處,看著那些被他的語言所誘導的人,按照他的設想去為他達成目標。

  但這種蠱『惑』『性』的語言,真的可以在瑪奇瑪身上發揮作用嗎?

  -

  我注視著出現在我面前的青年,他有著一張蒼白的面容,身形瘦削,在夜『色』下散發出虛弱無害的氣息。

  可是古怪的違和感卻在他身上揮之不去。

  對方告訴我,他的名字是加茂憲倫。

  「加茂……」我想起來之前聽說的加茂家的「嫡子」,他的名字也是一樣的發音。

  我伸出手掌,問他的名字應該怎麼寫,他用手指在我的掌心寫下自己姓名的筆劃,微微垂下眼瞼時神『色』異常柔和。

  寫完之後,他問道:「你的名字呢?」

  我於是在他的掌心裡寫下了「сワс」。

  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交換姓名?

  我想,是因為要建立起聯系,因為要彼此牽絆。

  但是「加茂憲倫」能夠與「瑪奇瑪」成為朋友嗎?

  「加茂君認識我嗎?」

  他高深莫測地說:「我聽說過你。」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時正是如此輕易便可以被連接。

  小春說過,「瑪奇瑪」也是善於和他人建立起聯系的人。

  在那張青年模樣的面容上浮現出來細微的笑意,他的額頭上有一道醒目的縫合線,那條黑『色』的縫線橫貫了整個額頭沒入發間。

  我知道「加茂憲倫」並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這也不是多麼要緊的事情,因為……

  「你找我是想說什麼呢?」

  聽到這話的「加茂憲倫」『露』出了一點點笑意,或許他是想制造出一副容易令人親近的面孔,但我覺得他的笑容弧度超過了令人放心的範圍。

  那種笑容,更像是一種意得志滿的驕傲,是會令弱者、令內心脆弱的人感到被壓制的自信。

  但是很顯然,他自己或許並沒有意識到。

  「加茂憲倫」說:「我覺得,現如今的世界需要一些改變。」

  「……然後呢?」我問他,「你覺得應該有什麼改變?」

  他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阻礙人類「進化」的事物,咒術界不向普通人公開任何信息,導致了雙方之間產生割裂。

  「但這樣其實並不是正確的做法,因為人類應該存在更多的『可能『性』』,我想要改變這一切,創造出更好的世界。」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聆聽著從他翕動的嘴唇中不斷地吐『露』出的言語。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加茂憲倫」說:「這就是我的願望。」

  明明我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可是對方卻將自己的願望說給我聽,這是否也是對我的信任呢?

  我想了想:「這個願望並不容易實現。」

  「所以我來找你了,」他用滿是蠱『惑』的口吻說道,「你的願望是什麼呢?瑪奇瑪。」

  這就是他來到我面前的原因。

  「加茂憲倫」對我說:「或許我們有著同一個願望。」

  我們真的有著同一個願望嗎?我想,並不是這樣的。

  無論在哪個世界上,能夠互相理解的人都是少數,即便是看起來再怎麼志同道合的彼此,也注定會有不同的想法,「加茂憲倫」並不了解「瑪奇瑪」,他只是想要利用「瑪奇瑪」的力量,來實現他的願望。

  惡魔會與人類簽訂契約,以交換的方式互相獲利,但是「加茂憲倫」卻想以「共同的願望」為由,來獲取我的力量。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

  羂索真的是這樣認為嗎?

  ——瑪奇瑪和他有著共同的願望。

  他其實並不確定。

  他只是想用某種方法來獲得瑪奇瑪的幫助,得到瑪奇瑪的力量。但是瑪奇瑪的心無比堅固,羂索的語言無法對她那冷酷的心靈產生任何影響。

  或許是因為他的願望太過宏大了。

  但在羂索忐忑的時刻,瑪奇瑪卻說:「其實,我確實也想要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意料之外的驚喜令羂索的目光產生了變化。

  瑪奇瑪說:「再多跟我講講吧,你的願望。」

  她臉上的表情如此真誠,好似對羂索描繪出來的世界有多麼感興趣,這令羂索在某一刻竟也真的覺得瑪奇瑪與自己的願望相同。

  但是羂索想要創造的世界,既不是清除所有人類的咒力,也不是創造出一個秩序更加穩健的社會。

  他所懷念著的是一千多年以前的那個平安時代,無比混沌、人鬼共生,詛咒、人類、鬼怪呼吸著同樣黑暗。

  所有咒術師傾盡全力討伐詛咒之王,通往羅生門的

  朱雀大道上有無數惡鬼等待夜行的人類,瀧夜叉姬率領百鬼夜行找尋她父親平將門的屍首……

  那個世界,才是羂索想要重現的世界。

  「為此,必須要做的准備是……」羂索說,「封印五條悟。」

  不是殺死對方,因為在過去也曾誕生過多次擁有「六眼」的咒術師,羂索也曾成功將其殺死,可那樣也無法阻止新的「六眼」誕生。

  所以羂索改變了思路,他獲得了可以封印任何事物的咒具「獄門疆」。

  「你想讓我做什麼呢?」瑪奇瑪問他。

  羂索認為,瑪奇瑪是最適合去做好這項准備的人。

  瑪奇瑪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她的眼神令羂索感到了一陣無名的悚然。

  一股難以言表的力量降臨在了羂索身上——或者說降臨在了他現如今使用著的這具肉體身上,血從他的眼睛、耳朵、鼻腔中流出來。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視線內只有一片血『色』。

  「瑪……瑪奇瑪?」

  瑪奇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沒有開口說半句話,在羂索奄奄一息地叫著她的名字時,她才蹲下身來。

  「這不符合『正論』哦。」

  瑪奇瑪微微垂下眼瞼,可是她臉上的神情卻看不出悲喜,說話的語氣也還是那樣平靜。

  「社會需要穩定的秩序,這是人類發展的必要,就算需要改變,也不是摧毀現有的規則,制造出更大的混『亂』。」

  她陳述著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從詛咒的手中拯救更多人類,因為每個人的『性』命都很寶貴,從來就沒有誰的生命比誰更加珍貴的說法。」

  瑪奇瑪蹲在羂索面前:「看來我們的想法並不是一致的,那就意味著你有可能會妨礙到我的計劃,所以對不起了,我只能這麼做。」

  黑暗的穹蒼中睜開了巨大的金『色』眼睛,冰冷地注視著這個世界,羂索聽到了輕柔的聲音,可是它卻如鏈鐵一樣強勢。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呢?」

  羂索的嘴唇在發抖。

  他的視野已經被徹底剝奪,聽力大概也已經喪失了,身體不受控制,還能夠聽到瑪奇瑪的聲音,完全是因為她的能力將自己與他連接起來了。

  其實他原本是有機會逃走的,但是瑪奇瑪剝奪了他的機會,因為她的「眼睛」觀測到了這種「未來」。這不是支配惡魔本身的力量,是被她支配的其他惡魔的力量。

  支配惡魔可以使用被她支配的所有生物的能力。

  「大家都在追求著內心渴望的事物,每個人都是如此努力,我喜歡看到這種努力的樣子。」瑪奇瑪抱住了羂索的腦袋,他的血泅濕了瑪奇瑪的衣服,可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我喜歡傾聽他人的心聲,喜歡大家向我訴說自己的內心,無論聽到的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會讓我覺得很高興,我喜歡這種感覺。」

  瑪奇瑪將自己的下巴貼在羂索的發頂,她的目光落向某個地方。

  她的確是在這裡等待著某個人。

  ——被她特地叫過來的禪院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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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瑪奇瑪打來電話,問禪院直哉能否到一個地方來的時候,禪院直哉只覺得非常驚喜。

  因為瑪奇瑪說的是:「直哉君願意來跟我約會嗎?」

  於是禪院直哉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她所說的地方。

  但是出現在禪院直哉視線中的景像,卻是瑪奇瑪正抱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因為他的臉完全埋進了瑪奇瑪的懷中。

  禪院直哉的憤怒完全顯『露』在他那張臉上,然而瑪奇瑪的神情卻很平靜,在禪院直哉質問她這是誰的時候,瑪奇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直哉君還記得你對我許下的承諾嗎?」

  她注視著禪院直哉的臉,那種眼神好似在看著某件物品一般毫無感情。

  -

  當家僕告知禪院家主,直哉少爺已經出門去找瑪奇瑪小姐的時候,禪院直毘人心中那股不安的預感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禪院直哉不可能跟瑪奇瑪結婚,因為這個「婚約」本就是一個幌子。禪院直毘人本以為即使不說明也沒有關系,因為以禪院直哉的個『性』,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歡上某個人。

  可是等到禪院直毘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禪院直哉似乎將它當真了。

  但這並不是禪院直哉的本心,禪院直毘人無比篤信——因為瑪奇瑪有著『操』控人心的力量。她可以將黑白顛倒、呼晝作夜,卻令人難以對她產生任何懷疑。

  禪院直毘人之所以能夠保持清醒,他認為這必定是因為他的意志力格外堅定。但是……當初和他一起前往瑪奇瑪誕生之所的樂嚴寺嘉行,已經化作了一灘血肉。

  想到這裡,他正想吩咐些什麼下去,視線內卻忽然瞥見了一對黑玉般的眼珠子。

  漆黑的烏鴉停在庭院的樹枝上,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所在的地方。

  禪院直毘人靜靜地與它對視,他好像並不是在注視著一只烏鴉,而是在注視著某個令人忌憚的存在。

  但是忌憚不是畏懼,所以禪院直毘人不會對那個存在本身動手,並不代表他也會將這種顧忌延續在她的所有物身上。

  禪院直毘人的咒式發動的瞬間,烏鴉發出了凄厲的嘶叫聲,這聲音就像是某種詛咒一樣在禪院家擴散,緊緊地纏在了離它最近的禪院直毘人身上。

  沒有任何征兆,禪院直毘人的身體開始扭曲,無法以肉眼直視的能力降臨在他的身上。

  這是「詛咒」的力量,但並不是「咒靈」或是「術式」造成的詛咒,而是來自「咒之惡魔」的力量。

  在家主面前等候指示的家僕,他的臉上濺落了家主的血跡。

  一陣尖叫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死亡。

  -

  五條悟討厭高層的那些人,但這並不代表著他會真正對他們做些什麼,即便他的確有著可以將他們全都推翻換新的能力,可那樣也只不過是讓那些位置上換一批同樣的人而已。

  不過他對那些人也沒有任何尊重,不像瑪奇瑪那樣,隨時隨刻都恪守著規矩。

  在五條悟心目中,瑪奇瑪總是受到高層的關注,他們會將許多任務交給她來執行,但那些都是在暗中被完成。高層們培養瑪奇瑪,就像是在培養著趁手的工具,這個工具無比強大,卻又能被他們完完全全掌控。

  所以當五條悟一大早就被高層緊急召來的時候,他便意識到或許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瑪奇瑪私自藏有兩面宿儺的手指,在昨夜殺死了禪院家的家主禪院直毘人,以及禪院家的繼承人禪院直哉……」

  他們細數這些罪狀,就是為了告訴五條悟一個事實。

  意思就是……瑪奇瑪叛逃了。

  五條悟下意識否認了。

  因為在五條悟看來,瑪奇瑪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但是高層卻告訴他,瑪奇瑪的所作所為不僅是這些,因為夏油傑也和她一起叛逃了。

  「目前尚未確定夏油傑是自願還是受到『操』控……」

  五條悟得知了咒術界最大的秘密——

  「瑪奇瑪……其實並不是人類。」


第21章 21 震蕩世界的英雄……

  21 震『蕩』世界的英雄

  「這種事情, 我早就知道了。」

  五條悟是這樣回答高層那些人的。

  高層料也是如此,因為五條悟有著特殊的「六眼」,這雙眼睛可以讓他的視線突破人類的局限, 他的視野無比開闊, 他人的咒力、術式都將在他眼無所遁形。

  既然他可以分辨咒術師非術師,那麼能夠分辨人類他生物也很正常。

  但五條悟卻說:「我不是用六眼出來的。」

  他是因為和瑪奇瑪成為了「朋友」,締結了友誼, 所以才能夠知曉對方不是人類, 因為在某個瞬間, 他或許發現了瑪奇瑪心靈的某個角落。

  當瑪奇瑪握著他的手, 說要做他的朋友時,一股奇特的力量從瑪奇瑪那裡傳遞過來了。這令五條悟覺, 即使他無法理解瑪奇瑪,但是碼他曾經靠近過瑪奇瑪的內心。

  可是瑪奇瑪究竟要做什麼呢?

  即便是五條悟也不明白。

  -

  實,我之就有提醒過禪院家主的。

  世間的生命都有它們誕生的意義, 所以它們都是無比珍貴的。

  但是很顯然, 他並有聽進去我的話,所以才會不把那些珍貴的生命放在心, 落到那樣的下場。

  以命抵命,這就是「平等」。

  我握住直哉君的手:「禪院家主死掉了, 直哉君覺難過嗎?」

  他不僅不會覺難過,反而還有些高興。

  「完全死透了嗎?」直哉君扯一個諷刺的笑:「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這麼倒霉啊。」

  我說:「大概是不夠重視生命吧。」

  這世總是有許多不珍惜生命的人,不過不是像兩面宿儺一樣,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都不當回事——這也算是一種平等了。不過那些人大多是蔑視他人的『性』命, 而將自己的生命無比珍貴。

  我拉開了羂索額頭的那條縫合線,將腦袋打開來之後,才能到羂索真正的。

  這具身的死亡, 根不會傷害到他的大腦,那顆長著牙齒的腦子,在我面顯『露』真身後做出了「咬牙切齒」的舉動。

  但是他都已經輸我了。

  我發動了能力——支配的力量,無法抗拒的法則。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真正地一去創造「更好的世界」了。

  但是直哉君並不在意我的法,所以他才會在這種時候問我:「所以我們的婚期也可以定下來了吧?反正家主之位肯定是我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真的是這樣嗎?」

  我並不這麼覺。

  「我不打算回去了,直哉君。」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說,「不要妨礙我。」

  我從來都不覺直哉君能夠當好禪院家的家主,他只會成為像是禪院直毘人、像是面那群人一樣的角『色』。

  因為以的人是這樣的,所以以後的人也會是這樣,有人去改變,就會一直這樣下去。

  所以我覺,直哉君或許有更好的歸宿。

  -

  高層因瑪奇瑪的舉動而感到無比恐懼,因為她宣稱要向普通人公布咒術界的存在。

  誰也無法理解她為何會有這種法,這樣能為她帶來什麼好處嗎?如果可以和瑪奇瑪對話,一定會有人這樣詢問她。

  咒術界一直以來不對普通人公開,是因為有咒力的人無法直視詛咒,只有在瀕臨死亡時他們的眼睛才能抵達咒術師的世界,可那只會讓他們內心的負面情緒不斷擴大。

  普通人的惡念,構築了詛咒的骨血,使他們獲了生命。高層們認為,瑪奇瑪或許是毀掉現如今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穩定。

  或許她就是如此令人無法理解的惡魔,就像兩面宿儺一樣不將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裡。所以殺死人類對她來說就像殺死一只烏鴉、踩死一只老鼠一樣簡單。

  但是他們找不到瑪奇瑪,誰也不清楚瑪奇瑪的行蹤,他們只知道瑪奇瑪造成的影響正在擴大,越來越多的人知曉了她的存在,她簽訂了契約。

  瑪奇瑪的「契約」是惡魔人類的交易,不過咒術師之間有時也會簽訂契約,「契約」帶有不可違背的強制力,一旦打破會要付出恐怖的代價。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人這麼做了,他們都說:「因為瑪奇瑪小姐救過我。」

  那些人的狀態既正常古怪,他們可以自主思考,『性』格也跟平時什麼差別,可是所有人都在為瑪奇瑪而戰鬥,所有人都「喜歡瑪奇瑪」。

  這也是支配的力量。

  瑪奇瑪將自己的力量分了他們,所以即便是普通人也獲了直視詛咒的能力,但是他們的內心卻無比穩健,誰也有因此生出更多的惡念。

  因為瑪奇瑪令他們感到無比安心。

  只要聽從瑪奇瑪的指示,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不需要自己思考,瑪奇瑪正在創建的是所有人的樂園。

  瑪奇瑪說:「我要創造更好的世界。」

  高層們只

  覺她是要支配所有人,將所有人的敬畏恐懼都集中到她的身,她就像是詛咒一樣汲取著這些負面的能量,然後變越來越強大。

  他們越是畏懼瑪奇瑪,瑪奇瑪就會變越強大,因為惡魔的力量來源於人類對姓名的恐懼,即便他們不知道瑪奇瑪是惡魔,不知道她的「支配」之名,只知道瑪奇瑪不是人類,這對瑪奇瑪來說也足夠了。

  因為大家都恐懼著被支配。

  瑪奇瑪將整個咒術界的局勢攪愈發動『蕩』不安。

  -

  瑪奇瑪會在哪裡呢?

  五條悟思考著,要去哪裡他才能夠找到瑪奇瑪。

  他翻出那些記憶——過去的記憶,他瑪奇瑪之間的回憶,瑪奇瑪對他說過的話,她透『露』過的喜歡的東西。

  瑪奇瑪喜歡鄉下,她說因為那是她降臨人世的地方。瑪奇瑪也喜歡電影院,她有空的時候都會去電影。

  瑪奇瑪還喜歡大海,之五條悟和夏油傑帶著天內理子去海邊玩的時候,他還有過下次要叫瑪奇瑪。

  但那之後天內理子就死掉了,傑也變特別奇怪,五條悟於是再也不提海邊,他也就忘記自己之過的事情了。

  所以瑪奇瑪會在哪裡呢?

  五條悟決定去碰碰運氣。

  高層們害怕瑪奇瑪,是因為他們恐懼著自己也會淪落到禪院家主、樂岩寺家主那樣的下場,他們在恐懼著不知何時突然降臨在自己身的死亡,或是某一天也被瑪奇瑪『操』控,再無反抗的能力。

  但是五條悟完全不害怕,因為他覺瑪奇瑪並不是壞人。

  如果她要做什麼,一定也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而且……五條悟並不在乎那些人(高層們)的『性』命。

  高層們實也明白這點,但是除了五條悟,他們也找不出他可以瑪奇瑪交鋒的人物了。當初明明是要培養瑪奇瑪以打壓五條悟,可是現在他們卻要寄希望於五條悟從瑪奇瑪手中保護他們。

  事情究竟是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呢?

  實也不是有任何征兆的,只不過大家都有放在心而已。

  當五條悟來到海邊的時候,他只到天空中無數白『色』的海鳥仿佛翻滾的波濤,它們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在海灘附近盤旋。

  直到降落在淺灘附近,數不盡的海鳥竟堆疊在一,它們的羽『毛』紛紛飄落在海面,被漲落的『潮』水卷走。

  等到五條悟清楚的時候,瑪奇瑪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

  她站在海中,海水過她的膝蓋,裙擺落進水裡被浸濕,但是瑪奇瑪也不在意。

  她同樣到了五條悟,就像是平日裡那樣,抬手遠遠地跟他打招呼。海風吹瑪奇瑪的鬢發,那種柔美的橙粉『色』好似陽光下的蓮花剛玉一樣美麗。

  高層們無如何也像不到五條悟和瑪奇瑪會在這種時候如此平和地會面。

  引了咒術界血雨腥風、令無數人寢食難安的瑪奇瑪,就像是在海邊度假一樣放松。

  瑪奇瑪朝五條悟這邊走過來,她問對方:「悟君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呢?」

  五條悟回答道:「我也是碰運氣的。」

  優越的視力,使五條悟能夠立馬發現走到沙灘的瑪奇瑪有穿鞋子。

  她就這樣赤足踩在細軟的沙子,白皙的腳背仿佛可以青『色』的血管。瑪奇瑪身就是存在著許多如此清晰而真實、人類無異的特征。

  但她卻不是人類。

  她的眼睛裡鑲嵌著的那些黑『色』圈線,從一開始就在提醒他人,瑪奇瑪人類之間的差別——但初,大家都覺這只是和「六眼」一樣有著特殊能力,所以才會呈現出獨特狀態的眼睛。

  五條悟問她的鞋子去哪裡了,瑪奇瑪搖頭:「我也不知道。」

  海風吹著她的裙擺,瑪奇瑪伸出手來牽五條悟的手,五條悟也有躲閃,任由她將自己牽進海水裡,走進海水裡的瑪奇瑪臉流『露』出來的並不是平時的溫柔,而是一種可以說是「開心」的笑容。

  海浪的聲音縈繞在他們耳側。

  某個瞬間五條悟覺瑪奇瑪來好像個小女孩,可是明明她小時候就能『露』出那樣撫慰人心的悲天憫人的神情。

  「瑪奇瑪。」

  五條悟忽然停住,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瑪奇瑪向他,她兩只手都握著五條悟的手掌,來就像是五條悟扶著她站在海水裡一樣。

  瑪奇瑪歪了歪腦袋,就好像一點有將自己所做的一切放在心裡,所以她可以那樣善解人意地問他:「悟君有話要跟我說嗎?」

  五條悟有許多話要跟她說,他有好多問題要問瑪奇瑪,但最重要的還是——

  「面的人說,你叛逃了。」

  他們說瑪奇瑪背叛了咒術界,說她是玩弄人心的惡魔。

  「這個啊……」瑪奇瑪的表情有變,她完全不在意這種事:「就當作是這樣吧。」

  這種回答未免有些過於敷衍了,不符合五條悟一貫以來對瑪奇瑪的認知,因為瑪奇瑪的形像總是溫

  柔而富有耐心的,所以五條悟對瑪奇瑪說:「我聽你的說法。」

  瑪奇瑪有說話,她只是用那雙金『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五條悟。

  過了半晌,瑪奇瑪才問他:「悟君會有覺自己比他人更加高貴的時候嗎?」

  實是有的,因為他是天生六眼,是五條家的「神子」,是咒術師們默認的最強,他的降世便震撼了整個咒術界,無數強大的咒靈因為五條悟的降世接連出現。

  是他的誕生拉高了咒術界的頂點,可是他人卻依舊是原的模樣,他們不會因為五條悟的強大而突破自身的界限。

  所以五條悟才會在面對伏黑甚爾的時候說出「天天下,唯我獨尊」這種話來,那一刻他只覺無比暢快。

  可是就算會有怎樣呢?五條悟,這有什麼問題嗎?

  瑪奇瑪對他說:「我要創造出一個更好的世界,為此必須要除掉妨礙我的人。」

  就像高層對她所說的那樣,必要的情況下可以犧牲掉一分人。這就是所謂的「必要惡」。

  但是瑪奇瑪要犧牲的不是普通人,她和高層的理念並不相同,她要改變這個世界,普通人的犧牲對她來說並有太大的意義。

  瑪奇瑪知道,「必要惡」只是一種將自己的行為變冠冕堂皇的一種借口,「平等」的提是人人都遵循同樣的規則,有任何人是例外。

  可是咒術界,已經延續了太長時間的區別對待了。

  「這樣啊……」五條悟『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真正知曉了瑪奇瑪的法,似乎比從高層那裡聽到某個他們判定的結還要麻煩。

  他問瑪奇瑪:「你已經把妨礙你的人都除掉了嗎?」

  聞言瑪奇瑪深深地注視著他。

  「還有呢……」她輕聲說。

  「我說,」五條悟忽然說,「要不然還是回去吧。」

  雖然是天生「六眼」的最強咒術師,可現如今的五條悟質還是很單純,所以他才會有如此天真的法,認為有些東西就是當然。

  「回去之後呢?」瑪奇瑪問他,「以後該怎麼辦?」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就跟以一樣嘛。」

  咒術界對瑪奇瑪的恐懼都作了她的力量,可是五條悟卻完全有將這些放在心,他還是用以那樣的目光來待瑪奇瑪,好像她從來有任何變。

  瑪奇瑪忽然笑了,她比五條悟要矮許多,所以向五條悟的時候,不不抬臉來。瑪奇瑪干脆把手臂搭五條悟的脖子,踮腳靠近他的臉。

  在五條悟怔愣的時候,瑪奇瑪忽然將貼了貼他的嘴角。

  「悟君喜歡我嗎?」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五條悟完全呆住了。

  他雖然總是一副脾氣不知道有多大的樣子,可實際根就有戀愛方面的經驗,喜歡某個人也僅限於朦朧的好感,遇到這種事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一刻五條悟居然感到了一陣慌『亂』,他忽然覺自己好像也可以共情那些驚慌失措的高層了。

  瑪奇瑪既危險不可控。

  可是跟那些高層不同的是,五條悟並不害怕她,即使他知道瑪奇瑪做了什麼。

  即使這樣,他也是喜歡瑪奇瑪的。

  聽到五條悟的回答之後,瑪奇瑪卻大笑來,這是五條悟一次聽到瑪奇瑪發出這樣的聲音,也是他一次到瑪奇瑪顯『露』出這種強烈的情緒。

  「我也喜歡悟君。」

  瑪奇瑪的手臂掛在五條悟的脖子,她跟五條悟說話時就好像戀人一般親近:「喜歡是相互的,感情會彼此傳遞,因為悟君喜歡我,所以我也喜歡悟君。我最喜歡人類了,聰明人和笨蛋之間好像也有什麼區別,大家都那麼有趣。」

  瑪奇瑪幾乎是貼著五條悟的面頰說出這些話來,她笑那麼高興,簡直像是情難自持。

  五條悟甚至有種錯覺,她覺瑪奇瑪好像是沉浸在某種笑話裡,因為她幾乎要笑出眼淚來了。

  這樣的瑪奇瑪令五條悟感到了陌生。

  「我知道悟君不在乎那些家主,你也不在乎直哉君如何,但是……如果是傑君和硝子他們呢?」瑪奇瑪捧著他的臉,「對了,你要不要猜猜傑君現在怎麼樣了?」

  高層有提到過,夏油傑也和瑪奇瑪一「叛逃」了,不過他們有確定夏油傑是否自願。

  五條悟之傑從鄉下執行任務返校的時候,特意他帶來的甜食,傑說這是瑪奇瑪親手做的,他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對方。

  自從那以後,夏油傑的情緒顯而易穩定了許多,五條悟實偶爾也能夠察覺,縈繞在傑身那股揮之不去的疲倦,從天內理子事件結束之後,他就一直被某種心結困擾。

  但是夏油傑不和五條悟傾訴自己的內心,他也不跟家入硝子說自己的煩惱,只是獨自待在某個地方坐許久。

  瑪奇瑪的面,似乎令夏油傑放松了許多。五條悟覺這很正常,因為殺死伏黑甚爾的那天他去找過瑪奇瑪之後也覺內心終於可以平靜下來了。

  篤信著瑪奇瑪不會傷

  害夏油傑,所以五條悟實並有太過在意這件事,但是著瑪奇瑪此刻流『露』出來的眼神,如同金屬一般冷酷的目光,五條悟在一瞬間只覺腳下的海水冷出人意料。

  那種冷意並不直白,但是愈發令人深刻。

  瑪奇瑪收回放在五條悟臉的手,她的身從海水中升,那一刻令海浪都陷入寂靜的力量在這片海域降臨,穹頂之下瑪奇瑪的身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交涉」在某一刻破裂了。

  五條悟實並不和瑪奇瑪打架,他在面對瑪奇瑪的時候,內心總是會感到無比安定,但是瑪奇瑪現在的樣子卻讓他無法理解——不過,實他來就有理解過瑪奇瑪。

  可是他們不是朋友嗎?

  「就算是朋友,也法完全互相理解吧?」瑪奇瑪說,「悟君也不理解傑君的內心,不知道他在被什麼所困擾。」

  瑪奇瑪平淡地反問:「而且悟君真的覺自己是我的朋友嗎?」

  她微微垂下眼瞼,從高處俯視五條悟,這個角度的瑪奇瑪才是她質的自我,因為這是「支配」的能。

  能……任何生物都存在著能,人類自認為比他生物更加高等,就是因為人類可以用理智克制自己的能。

  越是近似人類的惡魔,習『性』人類越是相仿,對人類的親和力也越強。瑪奇瑪一直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社會,大家都覺她仿佛聖人一般悲天憫人。

  可實際她卻來自地獄,帶著無數人恐懼的權能,人類的歷史令支配惡魔成長為無比強大的存在。

  但是五條悟並不理解這一切,因為他既有過地獄,也不知道惡魔。

  他問瑪奇瑪究竟要做什麼。

  五條悟原做好了瑪奇瑪不理會他的打算,但是意料之外,她居然回答了他。

  「我希望能夠創造更好的世界,」瑪奇瑪輕聲說,「男人支配女人,父母支配子女,強支配弱,恐怖和強權組建了人人之間的關系……」

  她說:「我討厭這樣。」

  這是瑪奇瑪的內心,這也是支配惡魔的內心。

  五條悟聽到瑪奇瑪說:「為什麼大家就不能更加平等一些呢?」

  她一面支配著他人,制造出巨大的恐懼,一面渴求著平等,希望有人能像家人一樣地對待她。

  矛盾而復雜。

  -

  海水變成了黑紅『色』,天空中積壓的烏雲幾乎貼在海平面,天地暗沉,但瑪奇瑪的身影卻顯格外清晰。

  虛幻的鎖鏈從她的腹腔伸出,探向海底,從海水中拉出了數道人影。

  已經死去的人、死去千年的人、殘喘至今的人……全都是被瑪奇瑪支配的人。

  四手四眼的兩面宿儺狂聲狂笑,慫恿著瑪奇瑪去殺掉五條悟,但是瑪奇瑪卻對他的話語置若未聞,依舊神情平淡。

  五條悟有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伏黑甚爾重逢,他到自己要殺對方二次。

  這就是瑪奇瑪的能力嗎?她甚至能讓死復生。

  被瑪奇瑪殺死的人,會被她繼續支配,直到靈魂徹底磨滅,再無任何存在的痕跡。瑪奇瑪許下約定的人,將一切都獻了瑪奇瑪,包括他們死後的靈魂。

  瑪奇瑪的能力無聲地發動,但是現身在五條悟眼的卻並不是伏黑甚爾,而是瑪奇瑪。

  在過去,五條悟也跟夏油傑打過不知道多少次架,他們打著玩的時候通常都不用術式,架勢就跟任何普通高中生一樣。

  瑪奇瑪的架勢好像也是那麼普通——但是這種錯覺在五條悟跟她交手的瞬間被打破。

  一個肘擊的力度便足以將五條悟的身打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當她踢到五條悟小腿的時候,人類的骨頭就像是瓷器一樣脆弱。

  五條悟聽到了海浪咆哮的狂呼聲。

  他也聽到了自己的心髒正在無比穩健地跳動,如此清晰。

  無數種能力在瑪奇瑪身疊加,支配惡魔身的力量、被她所支配的惡魔和人類的力量……觀測,預知,未來在瑪奇瑪的眼閃爍著無數個瞬間。

  她好像在著一場電影,但那對她來說肯定是爛片,即便堆疊那麼多特效和打鬥的場面,可是那根無法打動瑪奇瑪的心。

  瑪奇瑪有對五條悟手下留情。

  五條悟也不打算對瑪奇瑪手下留情。

  當世最強的咒術師,此世唯一的地獄來客,兩種不同的力量針鋒相對,海水好像岩漿一樣翻滾沸騰。

  咒式——「蒼」持續不斷地『射』出,這種不用結印的咒式,在「六眼」的加持下直抵瑪奇瑪的身軀。好在瑪奇瑪的觀測能力能達到的作用,不亞於五條悟用「六眼」來觀察咒力的運動軌跡。

  但是瑪奇瑪所能規避掉的也只是一分攻擊。

  還是有咒式穿過了她的皮肉,在那具人類無異的身軀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可是那些傷口卻都能在被造成後的轉瞬間愈合。

  有人在分擔瑪奇瑪所承受的傷害,降臨在她身的這一切都將以意外或是疾病的方式,被分攤到他人的身。

  但是那些

  人是誰呢?五條悟完全有分出思緒去這個問題。他的視線內只有瑪奇瑪。

  直到五條悟折下無名指和小指,這是他在伏黑甚爾對戰時領悟的反轉術式的用法——「赫」。

  在瑪奇瑪的觀測中,這是無法規避的。

  強勢的術式穿透瑪奇瑪的額頭,死亡血腥籠罩著這片海域,在那一瞬間五條悟所到的或許不是瑪奇瑪,而是支配惡魔。

  他竟感到無比酣暢。

  流下來的血落進瑪奇瑪的眼睛裡,她的左眼依舊是熔岩般的金『色』,可是右眼卻被猩紅的血浸。

  那張白皙美麗的面龐流『露』出來的是屬於惡魔的冷酷。

  從額頭的傷口延伸出來肉粉『色』的長線,那種顏『色』像是瑪奇瑪的頭發,像是凹凸不平的腦。

  它慢慢地向延伸,在瑪奇瑪的頭頂攀繞,纏成一個古怪的光圈。

  神聖的天使冷酷的惡魔,兩種截然不同的特征,在瑪奇瑪這一個的身達成奇詭的融合。

  這種奇異而血腥的美麗令五條悟心頭震顫。

  「還不打算認真來嗎?」瑪奇瑪背著雙手,她說,「這種程度可殺不死我呀。」

  模糊中瑪奇瑪的眼眸仿佛變成了異『色』,昏沉的天『色』中唯有她長明不滅。

  五條悟向著她抬手掌,瑪奇瑪的面容像是猙獰像平靜。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天天下,唯我獨尊。」

  -

  五條悟記不清自己殺死了瑪奇瑪多少次,術式被無數次釋放,瑪奇瑪觀測、規避、發動能力……她每一次都似乎是被五條悟殺死了,可每次都能睜開眼睛,重新發動能力。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為什麼會跟瑪奇瑪打來,也不來自己一開始是怎麼打算的了。

  空間被打開巨大的缺口,來自這個世界他世界的力量瘋狂從中湧出,五條悟的眼一片猩紅。

  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血還是瑪奇瑪召喚出來的東西的血,或就是瑪奇瑪的血。

  瑪奇瑪觀測到了自己的死亡——無數次的死亡。

  在五條悟殺死她三千七百八十五次之後,瑪奇瑪觀測到了不一樣的結局。

  五條悟的咒式穿過她的心髒,她有再次復活。

  好像在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惡魔咒靈的嘶吼被消聲,猙獰美麗都作泡影,五條悟的目光穿過真實虛幻的界限,落入他眼中的依舊是那個有著平靜溫和神情的瑪奇瑪。

  他到瑪奇瑪的嘴唇微微翕動,好像是在說著什麼,可是完全有聲音傳到他的耳中。

  -

  瑪奇瑪死掉了。

  這個念頭在五條悟腦海中誕生的瞬間,被他下意識否定,可是瑪奇瑪的確從天空中掉落下來,落入大海的懷抱。

  可是五條悟完全無法忘記瑪奇瑪最後的那個表情,那種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一樣的神情。

  他在海裡找不到瑪奇瑪的屍,可能是被海浪帶去了他的地方,也可能是像她這樣的生命也如詛咒一般,死亡即是消散。

  但是——瑪奇瑪已經死掉了。

  所有人都說,是五條悟打敗了瑪奇瑪,將被支配的人從她的恐怖下解放出來,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瑪奇瑪最後根就有『露』出半分不甘心或是遺憾,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咒術界被瑪奇瑪攪天翻地覆,待到五條悟渾身濕漉漉地返回咒術高專時,才知高層都已經死掉了。

  突發疾病、意外死亡,有任何征兆,無比詭異,就像是某種法則降世。

  「這是契約的力量。」五條悟忽然意識到了這點。

  瑪奇瑪的「復活」並不是毫無代價,有人代替她支付了那些「死亡」。

  清點屍的時候,找出來了三千七百八十五具,五條悟有些恍惚,他覺自己在某個瞬間或許能夠理解瑪奇瑪的法,正如瑪奇瑪曾經握著他的手,傾聽著他的內心。

  「悟君討厭這裡嗎?」

  他說,「我討厭那些人。」

  令他感到厭煩的,來自高層方面的壓力。

  但是現在再也有這種壓力了。所有人都說是瑪奇瑪犯下了如此恐怖的罪行,殺死了如此多的咒術師,令整個咒術界都畏懼著她的姓名。

  五條悟作為親手解決了瑪奇瑪的人,他是萬眾矚目的英雄,理應是咒術界未來的領袖。

  所有人都對五條悟無比尊崇,而令這一切誕生的根源,都是他殺死了瑪奇瑪。

  傑也是這樣覺嗎?

  五條悟將目光投向夏油傑。

  他到了對方眼中的神『色』——和五條悟別無二致的神『色』。

  至少還是有人,會如他一樣待著瑪奇瑪。

  -

  時過經年,咒術界已經進行了重建,昔日禪院家的嫡系幾乎全員覆滅,當人們從某個院落裡發現兩個小女孩的時候,她們正抱著院子裡的狗。

  年幼的禪院真依尚不明白大家為何一聽到瑪奇

  瑪小姐的名字就臉『色』蒼白。

  直到多年以後,她的姐姐禪院真希成為了禪院家的家主,那一刻她忽然來好多年,她依偎在某個溫暖的懷抱裡,問對方禪院家是個好地方嗎?

  禪院家的確是個好地方——碼現在是這樣。

  按照和伏黑甚爾的約定,五條悟接回了伏黑惠,這個並有經歷那次咒術界人人自危的事件的孩子,依舊可以在聽到瑪奇瑪的名字時毫無波瀾。

  後來伏黑惠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瑪奇瑪是在禪院家長大——可能是禪院真依或禪院真希跟他說的,因為只有她們還會提瑪奇瑪。

  他問五條悟,瑪奇瑪是個怎樣的人?

  瑪奇瑪是個怎樣的人呢?這可真是個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咒術界的人都說,瑪奇瑪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災難,她的誕生就預示著一場毀滅,可惜在這之並未有人發現。

  和她有關的痕跡,總是會被一時間清理掉,仿佛它們也會帶來她同等的恐懼。

  五條悟後來還是會瑪奇瑪的臉,她曾經握著他的手,他們在海水中如此親密無間。

  瑪奇瑪真的死掉了嗎?

  五條悟還是會懷疑這個「事實」,即便所有人都篤信他已經將瑪奇瑪徹底從這個世界消滅。

  他瑪奇瑪最後翕動著的嘴唇,好像是在說著什麼話。

  五條悟在午夜夢回中忽然驚醒,他覺瑪奇瑪可能是在說——

  「救救我……」


第22章 01 想要擁有家人

  01 要擁有家人

  我看過許多電影, 有時候電影院看一整天,但是有趣電影總是那麼稀少,無聊爛片才是最常遇到。

  當我意識到那個世界絕不會有電鋸人降臨時候, 那個世界已經跟爛片沒有區別了。

  我只希望夠盡快看到結局。

  因這樣話, 可以看另一場電影,看看那是否是有趣故事了。

  生命盡頭等待著我,依舊是那個電影院。

  這樣, 我再次從放映廳中睜了眼睛。

  -

  兩面宿儺曾與我說過, 他所誕生時代, 還存著另一個令人恐懼姓名——鬼舞辻無慘。

  但是渴求著永生, 延長了自身壽命千年鬼舞辻無慘,卻也百年前已經死掉了。

  我原本沒有將這個話題放心, 直到從電影院出來後,發現了自己所處時代。

  現是大正三年(1914年)。

  這可真是個令人感到遙遠時代。

  夜風拂過面頰,繁華東京夜燈火通明, 無數人心願黑暗中輕聲嗡鳴。

  這是屬於惡魔本, 人間活動惡魔們夠感到人類**,越是強烈渴求, 越吸引強大惡魔。

  或許是個世界使用力量次數太頻繁,以至於抵達這個世界後, 我竟如此清晰地聆聽到了那麼多心願。

  無數個或是宏大或是微小願望中,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要……家人。」

  我忽然起了小春。

  當我們約定好要相見時候,我們曾對彼此許下承諾,「瑪奇瑪」會緊緊地擁抱「電鋸人」, 所以「電鋸人」也要像家人一樣平等地對待「瑪奇瑪」。

  我「視野」無法觀測到地方,小春是否還記我們間約定呢?

  家人……我注視著黑暗中某個方位,某一刻我竟覺與那個聲音產生了短暫共鳴。

  所以我回應了對方心願, 來到了他面前。

  無比皎潔月光氤氳山林中,那個孩子宛如雪一樣蒼白。瘦小身體白『色』和服所包裹,面繡著蛛網紋路。

  如果不仔細看他腳下月『色』中折『射』出來微光,那孩子像是憑空懸浮處一般。

  他垂下眼眸來看我,稚嫩面龐顯『露』出異於常人花紋。眉骨方和眼睛下方紅『色』圓點,奇異地分部他臉。

  我於是問他:「你名字是麼呢?」

  那孩子臉沒有任何表情,他靜靜地站方盯著我看,眼神格外空洞。我伸出手來,輕聲問他:「要先下來嗎?」

  他起初沒有回答,但好一會兒後,身體卻從尋常人肉眼難以看清蛛絲躍下,輕盈地落入了我懷中。

  我向他張雙臂時候,他也以同樣方式回應了我,與我緊緊地擁抱。

  我抱著他小小身體,輕輕地撫『摸』他頭發,他身體真好冷,簡直沒有殘留半分人類溫度。或許這是他眼神如此空洞原因吧。

  他我懷裡抬起頭,那雙看不見半分生機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你是誰?」

  我說:「你可以叫我瑪奇瑪。」

  但從他口中發出來聲音卻是——

  「……媽媽。」

  -

  累內心充滿了空虛,像是有人將某些東西從他心裡取走了一樣。

  所以他,必須要有麼東西來填充自己心才行。

  過事情——成「鬼」前事情,累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自己身人類時體弱多病,所以總是要待家裡。他只記某個夜晚,也有著如此皎潔美麗月光,賦予了他新生鬼舞辻大人降臨他屋外檐廊,他聲音滿含包容。

  鬼舞辻大人對他說:「……你要自己強大自豪。」

  累失神地坐檐廊,他只覺手和臉都濕漉漉。

  天空中懸掛著圓月,安靜地灑落著冰冷光輝。

  那後,累吃掉了許多人,成鬼後他再也不用病痛困擾,他吃掉那些人也全部成了他力量,所以變成了鬼幾十年後,累便成了鬼舞辻無慘制造出來最強十只鬼——十鬼月中一員。

  但是這根本無法令他心填充半分。

  鬼舞辻大人不允許鬼聚集,但是他卻給了累特權,允許他將其他鬼變成「家人」,累,這樣做話,自己可以擁有「羈絆」了。

  名「家人」羈絆,一定可以讓他心不再空虛。

  累剝那些鬼臉,改變他們面容,讓大家都變像他一樣蒼白,因家人本應該是有著無數相同點存。

  這樣,累擁有了爸爸、媽媽、姐姐、哥哥……

  他有了許多家人。

  累和家人們一起生活那田蜘蛛山,這裡是他「領地」,但是因家人們太過弱小,所以總是會可惡鬼殺隊人殺死。

  因此,累不不反復地找尋新鬼來填充家庭成員位置。

  但是麼已經擁有了家人,還是會覺空虛呢?他心裡空落落。

  「好要……更多家人。」

  這樣願望吸引了來自另一個世界支配惡魔,某個瞬間

  他們心願交疊一起,所以她來到了累面前,向他張了雙臂。

  瑪奇瑪有著無比溫暖懷抱,當累她抱懷裡時候,他感覺自己心正某種情感所填充。

  來自家人溫暖,如同母親一般溫柔。

  「媽媽……」

  累希望瑪奇瑪夠成這個家庭中「媽媽」。

  -

  我握住了累手,直接接觸到他皮膚時,更清晰地感受到「鬼」與人類區別。

  因他手實是太冰了,所以我將它貼了我臉,問他這樣是否夠感到暖和一些。

  「這麼晚了,累麼要一個人站那麼地方呢?」

  晚風那麼大,且他都沒有穿鞋。

  我不道鬼會不會覺冷,但是惡魔會覺。惡魔不會生病、不會感冒,即使受傷也快速愈合,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惡魔是無堅不摧。

  所以我養了許多只狗,因感到冷時候,『摸』一『摸』小動物暖和肚子,喝一杯熱乎乎茶,才夠讓自己身體暖和起來。

  才夠讓自己「心」暖和起來。

  夠做到事情,和喜歡做事情是不一樣,許多事情我都可以做到,也會做,但這並不等同於我喜歡它們。

  我覺,或許「鬼」也是如此。

  累對我說:「因不道該做麼。」

  因皎潔圓月會讓他起「那位大人」,當「那位大人」身影他心中湧現出來時候,他可以覺自己心短暫地填充了。

  「那位大人?」我了,「我不是很清楚累說是誰。」

  像是麼困擾遲疑,累抿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

  他從我懷裡起身,拉著我手往前走,我問他要帶我哪裡,累說:「我們要回家。」

  我一直覺「家」是個很微妙詞,究竟要麼樣地方,才夠算是「家」呢?

  心裡許下願望,希望可以擁有「家人」累,又是將麼地方稱是「家」?

  他小小手指抓著我手,拉著我往山走,我聽到了一聲鳥叫,抬起眼睛與其對視,然後我便獲了它視野。

  山頂某處有一座古老房子,那裡有與累面容相似其他「鬼」。

  那是累創造出來「家」。


第23章 02 鬼、惡魔、過家……

  02 鬼、惡魔、過家家

  累的「家」裡, 其實早就已經有了「媽媽」。

  白『色』的頭發、慘白的皮膚,生活在這個家裡的「家人」們,都有著相似的面容。

  但是古怪的氣氛卻在「家」中蔓延。

  累明明是小孩子, 可是大家都在用畏懼的眼看著他, 就算極掩飾,也足以看端倪——因為我無比熟悉那樣的畏懼。

  這樣真的算是家人嗎?

  而且房子看起來好破舊。屋架和地板都已經腐朽了,窗紙上全是洞, 鋪成屋頂的茅草也很雜『亂』, 下雨天一定會漏水吧。

  累牽著我的手:「我們到家了。」

  他情冷淡地拉著我走進屋子裡, 裡面也和面一樣破舊, 只有一盞燈孤零零地亮著,冷清到毫無生機。

  分明「家」裡有這麼多成員。

  我問他:「這裡真的是累的家嗎?」

  或者, 他真的覺得這是「家」嗎?

  聞言累轉過腦袋,用無比認真的口吻對我:「是我們的家,媽媽。」

  我想, 我所理解的家人, 或許跟累的理解並不相同。

  然而聽到累對我的稱呼之後,屋子裡原本的「媽媽」『露』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結結巴巴地叫著累的名字,跪在他面前問他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累……累, 對不起,我會努的,累……」

  我看向累。

  那張年幼的面孔上有任何波瀾,他的語氣也很冷淡:「已經不需要了。」

  累抬起另一只手, 蛛絲纏在「媽媽」的脖子上,他的動作有絲毫猶豫,一顆腦袋就這樣他絞落下來。

  「這樣就好了, 」累對我,「從今天始,你就是媽媽了。」

  -

  這根本就不是真的「家庭」,只不過是過家家的游戲。

  -

  在累帶著新的「媽媽」進入裡面的房間之後,「家」裡其他的成員才敢口話,他們根本有任何血緣上的關聯,是為了獲得累的量以保護自己不獵鬼人所殺,所以才會成為累的「家人」。

  喃喃自語的聲音從「姐姐」的口中溢:「好香……」

  新的「媽媽」,身上散發著不屬於「鬼」的氣味。

  鬼是以人類為食的怪物,吃下的人類越多,鬼的量越強大。人類中有部分特殊的存在,會散發對鬼而言具吸引的氣味,他們的數量極為稀少,但是血肉卻遠勝於普通人類。

  這類人則稱作「稀血」。

  他們想,或許新的「媽媽」就是稀血。

  人類對鬼而言是食物,但是累卻她是「媽媽」,這是累第一次讓人類也加入這個過家家的游戲,所以他究竟在想麼呢?

  「家」裡的人,誰都無理解。

  但是從新的「媽媽」到來之後,小小的蜘蛛之鬼卻始重新織網了。

  他始頻繁地前往山下,帶回來人類的東西,「鬼」在過也曾是人類,可是大家都已經模糊了人類時的記憶。

  他們早就已經變成了不同於人類的另一種生物,只能以人類為食,畏懼陽光與紫藤花的氣息。

  然而在這個荒誕的過家家游戲中,「家」裡卻現了人類的食物、軟和的床褥……還有那用來布置「家」的東西。

  「累。」

  新的「媽媽」會用無比溫柔的,有絲毫畏懼的聲音呼喚著累的名字。

  她會將累抱在懷裡,親吻著他的額頭,握著他的手,撫『摸』著他冰冷的臉頰他是好孩子。

  她好像真的完全適應了「媽媽」這一角『色』。

  可她分明是人類,她們根本就不是同類。

  白天的時候「鬼」只能在屋子裡躲避著陽,只有到了夜裡,累才偶爾會門面。佐美子偷聽到了累在門時和媽媽話,他要山下的村子裡一趟。

  就這樣,扮演「姐姐」的佐美子抓住累門的時間,來到了「媽媽」的面前。

  -

  「佐美子想和我麼呢?」

  當我這樣問她的時候,她則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佐美子問:「你不害怕嗎?」

  「害怕麼呢?」我輕聲反問她,「佐美子覺得害怕嗎?」

  她原本堅固的平靜『露』了一絲裂痕,眼也有一始那樣直白,變得閃爍起來。

  我大概能夠理解到她在害怕麼,因為累並不是真的將大家當作家人,他雖然是小孩子的模樣,可實際上卻是這個過家家游戲中強的鬼。

  是因為累將自己的血、自己的量分給了「家人」們,所以他們才會成為現在的模樣。大家恐懼累的喜怒無常,卻又需要他的量,於是構築了這樣一個家庭。

  「我覺得,真的家人不應該是互相畏懼、彼此猜忌的,因為與人之間的聯系,理應有好的方式建立。」

  我對佐美子張雙臂,問她要不要和我擁抱,但是她卻在遲疑,所以我主動抱住了她,問她是否能夠感受到這股溫暖。

  「我一直都認為,擁抱是能夠表達愛的好方。」

  當彼此的心貼近的剎那,即便只是片刻,也能夠感受到為真摯的感情。

  佐美子問我:「你也是這樣跟累的嗎?」

  「我有跟累過這。」

  我看向窗,因為我夜裡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很冷,所以累山下的時候帶回了窗紙。原本我是想自己門的,但是累面非常危險。

  他,「媽媽待在家裡就好了。」

  累雖然看起來那樣年幼,可是當我問他是不是想要保護我的時候,他卻:「我會保護你的。」

  但是之前的時候,他和「哥哥」「姐姐」們話時,明明的是父母要保護家庭,哥哥姐姐要保護弟弟妹妹……

  累真的是將我當作媽媽嗎?

  與這個世界的低等生物建立連接之後,陌生的信息一點點湧入我的腦海,在這個鬼舞辻無慘依舊躲藏於黑暗之中的時代,無數食人的惡鬼也與他一同吞噬著人類的血肉。

  當人類變成鬼之後,他們的心裡會麼填充呢?他們在追求著麼呢?

  「佐美子的願望是麼呢?」我輕聲問她。

  作為「鬼」的大家,臉上從來都有任何笑容,即便組成家人,也無互相擁抱,大家都在恐懼著某東西,所以離那名為「幸福」的物越來越遠。

  「……我不記得了,」佐美子抿緊了嘴唇,「已經想不起來了。」

  鬼是可悲的生物,是可憐的生物,也是無聊的生物。

  「那佐美子為麼要和累成為家人呢?」

  她告訴我:「因為累救了我……」

  我忽然覺得這種有點似曾相識。


第24章 03 聽話的好孩子……

  03 話的好孩子

  「拯救」也是支配他人的種方法, 這是來自情上的支配,激的情緒以和喜歡捏合在起,於是就有了「心甘情願」的奉獻與忠誠。

  在過去, 我也曾使用過這種「拯救」。

  然後大家都變得「喜歡」我了。

  這份喜歡會讓他人奉獻出自己的部——忠誠的信念、戀慕的心情, 還有為了保護重視的人而自我犧牲的精神。

  但是被累救下來的「家人」們,點也不喜歡他。

  這是為什麼呢?我認為,或許和他本身有。

  為累並沒有真正將大家作家人, 他明明是這場「過家家」游戲的導者, 連自己都沒能完融入角『色』, 為大家都沒有扮演好彼此的「家人」, 所以在彼此心裡只有冷漠與畏懼。

  為累並不喜歡大家,所以其他的鬼也不喜歡他。我相信情是相互的, 所以彼此的心情才能傳遞到對方的心裡。

  像累這樣是不行的,無論再經過多長的時間,增加多少家人, 也無法組建真正的「家庭」。

  那麼我呢?我自己也沒能擁有真正的家人。

  唯有這點, 會讓我也覺得難以理解。

  究竟要怎樣,才能夠擁有「真正的家人」呢?

  究竟要怎樣, 才能夠實現沒有任何方被支配的「平」呢?

  佐美子離開後,我沉入了思考之, 直到累從外面回來。

  「我回來了,媽媽。」

  他身上帶著夜風的涼意,像個愛撒嬌的小孩子樣縮進我懷裡,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鬼與人類不同, 尤其是強大的鬼,基本不會被普通的外物所傷,累雖然看起來蒼白又虛弱, 實際上他的蛛絲比刀劍還要鋒利。

  從人類轉化而來的「鬼」,已經拋棄了身為人時的自我,比起「詛咒」而言,我覺得「鬼」更像「惡魔」。

  越是近似人類的惡魔,越是親近人類,所以在過去——也就是我原本生活的世界裡,我直以來都是站在人類這邊的。

  即便是前往了其他的世界,我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立場,在「詛咒」與「人類」之我選擇了人類,那麼在這個世界呢?

  我貼著累的發頂對他說:「歡迎回來,累。」

  累從我懷裡抬起了腦袋,他的眼神不知為何變得格外嚇人。

  我放輕了聲音問他:「發生什麼情了嗎?」

  他看起來這麼不興的樣子。

  明明出門之前還在問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說回家的時候會給我帶回來。

  但是我並沒有什麼想要的,所以我對他說:「我希望累以早點回來。」

  雖然表情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情緒的體現不止以從表情來看,更以從其他方面。他嘴上只是干巴巴地應了聲「好」,實際上其實是很興的。

  所以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在我詢問他原的時候,累抓著我的肩膀,明明是那麼小的手掌,是力氣那麼大,累緊緊地盯著我:「你身上有別的味道。」

  我意識到了他指的是什麼,於是同他解釋說:「佐美子剛剛來找過我。」

  到這話的累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累生氣的原,我大概也是知道的,為累直都用殘忍的手段來強迫其他鬼和他維持著這種虛假的「家庭」,他並不是為想要保護他們而分給他們力量,而是將「家人」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而現在,他似乎也對我抱有同樣或是更甚的情。

  累將腦袋埋進我的懷裡,問我是不是也抱過她,他的口吻根本不像是在跟「媽媽」說話。

  「佐美子是累的姐姐吧,」我捧著他的臉,注視著他的眼睛,叫他冷靜下來,「累為什麼要生她的氣呢?我們大家不都是家人嗎?」

  「家人之間互相擁抱是很正常的,既然我是累的媽媽,那就同樣是哥哥姐姐們的媽媽。」我對累說,「父母的愛應該盡能的平,而不是將所有的注都放在某個孩子身上,而忽略了家裡的其他孩子。」

  格外偏愛某個孩子,是不公平的。

  是迄今為止,「家」裡的其他的鬼都與我沒有更多接觸,累在家裡的時候,他總是會抱著我不願意松手,即便他出門了,也沒有其他的鬼會來找我。

  ——除了今天的佐美子。

  但是在我解釋之後,累變得更加生氣了。

  他臉『色』陰沉地握緊了拳頭,眼神裡透『露』出恐怖的神『色』,我安靜地注視著他,看著他離開房間。

  蟲鼠鳥雀的視野為我反饋了接下來發生的情,恐懼的呼喊聲與慌『亂』的腳步聲在這棟破舊的房子裡產生了回響。

  不過,即便不與鼠共享力,也足以讓那些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

  那些聲音很快就悉數消失,累再次來到我面前的時候,身上滿是血氣。

  他的衣服、臉上、手上是血。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我抬起手叫他過來,拿出手帕幫他擦去臉上的血痕,然後握著他的手指根根地擦干淨。

  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半晌之後,他忽然開口:「媽媽。」

  我應了聲,然後『摸』了『摸』他的發頂說:「累去換件衣服吧,這件弄髒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抱住了我。

  「現在媽媽沒有其他孩子了……」

  累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他把腦袋埋在我的頸側,幾乎貼在我的耳邊說:「媽媽只有我了。」

  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問他不想要其他的家人了嗎。

  累說:「我只要有媽媽就夠了。」

  他抱著我的脖子,好像是害怕會有什麼逃走樣,貼著我的臉頰說:「我們要做輩子的家人。」

  我捧著他的臉,將額頭貼著他的額頭,注視著他那嵌著黑點與漢字的眼睛。

  「我只喜歡好孩子哦,累會直做話的好孩子嗎?」

  累回答道:「我會的。」

  他那張年幼的臉上流『露』出無比堅定的神情,看起來好像個小小的男子漢那樣勇敢。

  「那麼,你到了嗎?」我問他是否能夠到,「有人在往山上過來了。」

  帶著被訓練過的會說話的烏鴉,那些人都穿著黑『色』的立領制服,在衣服的後背上有著巨大的「滅」字——他們是鬼殺隊的獵鬼人。

  獵鬼人是「鬼」的敵人。

  「累去殺了他們吧,」我對他說,「我知道累很強大,其他鬼的力量也是你分給他們……」

  所以他收回那些力量的時候,誰也無法反抗。

  我問他:「累會保護我嗎?」

  累回答道:「我會的,媽媽。」


第25章 04 與我簽訂契約

  04 與我簽訂契約

  累前跟我講過關於獵鬼人的事情, 他說獵鬼人總是會跑到山上來,傷害他的「家人」們。

  「……然後呢?」我問他,「他們後來怎麼了?」

  累說:「全都死掉了。」

  那些來到那田蜘蛛山, 想要剿滅山上的鬼的獵鬼人們, 結局全都是被鬼殺。

  「就是想要破壞我們的家的下場,」累趴在我的懷裡問我,「媽媽覺得他們是罪有應得吧?」

  我想了想, 跟他說:「做錯了事情的人, 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

  次的任務, 和原本調查到的信息不相符。

  先一步進山的灶門炭治郎、嘴平伊之助及我妻善逸三人, 根本沒有在山間遇到任何一只鬼。

  古怪的寂靜籠罩著山林,黑暗中滲透出不祥的血腥味, 可是他們小心翼翼地探索著片區域,只能找到鬼活動過的痕跡。

  直到……滿身血跡的蜘蛛之鬼出現在他們眼前。

  但累毫無疑問是贏不了一次的,因為一次上山的獵鬼人和累往遇到的都不一, 那些被稱之為「柱」的獵鬼人, 在鬼殺隊中有著如同十二鬼月在鬼的族群中那的地位。

  鬼殺隊的主,產屋敷家的家主產屋敷耀哉, 派來了兩名「柱」級別的鬼殺隊員——富岡義勇和蝴蝶忍。

  蝴蝶忍是常年面帶笑容,說話時聲音無比柔和的女『性』, 她穿著蝴蝶花紋的羽織,是有「柱」中速度最快的那一個。

  雖然一開始她和富岡義勇分開行動,可因為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其他鬼,很快她抵達了富岡義勇在的位置, 看到了經被他們斬殺的占據了座山的蜘蛛之鬼,看到了被他們「包庇」的、變了「鬼」的灶門禰豆子。

  山中發生的事情、在山外發生的事情,全都通過低等生物的視野與聽覺, 傳遞到了與它們共享一切的瑪奇瑪那裡。

  她安靜地坐在檐廊上,太陽逐漸升起來的時候,鬼殺隊的事後處理部隊「隱」來到了山頂。

  瑪奇瑪無比溫柔地注視著他們。

  -

  那田蜘蛛山的剿滅戰際上只剿滅了一只鬼,但是意料之外的收獲有許多——帶著變「鬼」的妹妹行動的少年灶門炭治郎、在鬼的巢『穴』被找到的瑪奇瑪……

  蝴蝶忍的蝶屋是用來治療傷員的地方,從鬼的巢『穴』中被找到的瑪奇瑪暫時被安置在裡,當蝴蝶忍參加完柱合會議(其是討論要不要對灶門炭治郎和灶門禰豆子進行審判的會議)之後,她終於抽出空來和瑪奇瑪見面了。

  關於下弦之伍的事情,關於她為何會出現在鬼的巢『穴』中,些都是要弄清楚的——因為她不像是被鬼抓去當作食物儲存起來的子。

  瑪奇瑪非常耐心地一個個回答蝴蝶忍的問題,她告訴蝴蝶忍:「因為累說想要家人,我就了他的媽媽,他後來又說家人只要有媽媽就夠了,於是殺掉了其他的鬼。」

  她說起件事的時候,語依舊那麼溫和,似乎食人的惡鬼,在她眼裡與任何一個普通人無異。

  蝴蝶忍問她:「瑪奇瑪小姐不覺得害怕嗎?和鬼生活在一起,還被對方叫作媽媽。」

  「不會呢,」瑪奇瑪說,「因為是我們之間的約,我們說好了要做彼此的家人,小忍會害怕自己的家人嗎?」

  會讓人感到害怕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家人。

  瑪奇瑪和蝴蝶忍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是瑪奇瑪經用「小忍」的名字來叫她,她說話的口吻令蝴蝶忍恍惚了一瞬,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經死去的蝴蝶香奈惠。

  在她怔神的時候,瑪奇瑪依舊注視著她,等到蝴蝶忍回過神來,瑪奇瑪才問:「我讓小忍想起了什麼人嗎?」

  蝴蝶忍笑著回答道:「……沒有哦。」

  瑪奇瑪的眼神是純粹的,她的表情是溫柔的,說話的語那麼叫人心生好感,但是蝴蝶忍離開的時候,幾乎是落荒逃一狼狽。

  她只覺得內心翻湧起來的感情像是要把她用來遮掩真自我的表像悉數摧毀。

  -

  蝶屋裡每天都有新的傷員被送來,我問小葵有沒有什麼什麼地方是我可幫忙的,她便給我安排了照顧傷員的工作。

  然後,小忍又來找我了,她說主想要和我見一面。

  「主」就是鬼殺隊的領導者,是產屋敷家族的家主。

  因為家族中誕生了最初的鬼,整個家族都受到了詛咒,他的半張臉被病痛摧毀,可是即便有著一張近乎猙獰的臉龐,他的神『色』依舊很平靜。

  當產屋敷家主說出「我想邀請你加入鬼殺隊」的時候,他告訴我:「你的遭遇,忍經和我說過了,在裡——鬼殺隊中,有著無數因為鬼失去了原本幸福的生活、失去了家人們的孩子,我想,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的話……」

  或許就可找到可為家人的人們——他是想要跟我說種話嗎?

  「耀哉君的願望是什麼呢?」

  當我麼問他的時候,他

  原本的話語便不從口中繼續冒出來了,耀哉君明明自己還那麼年輕,可是他說話時的口吻,好像是多麼年邁的老人一。

  他微微垂下眼瞼:「我希望,能夠消滅鬼舞辻無慘……能夠結束家族上千年來被詛咒的宿命。在過去的一千年裡,被鬼奪走珍視之人『性』命的人們,他們的意志被延續下來,直到現在未被磨滅。」

  耀哉君說:「就是我的願望。」

  「瑪奇瑪」是安的惡魔獵人,她希望創造更好的世界,希望從惡魔手中拯救更多的人類,希望能夠消滅有惡魔。耀哉君想要消滅鬼舞辻無慘,因為他說,鬼舞辻無慘是鬼的根源,一旦他死去,有的鬼會與他一同消失。

  在我經歷過的「未來」——雖然我不清楚那個世界與個世界處在同一條歷史的河流之中,但是在那個世界,「鬼」的確經被消滅了。

  或許我應該為「獵鬼人」。

  想到裡的時候,我問耀哉君:「耀哉君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他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來幫助你現願望,消滅鬼舞辻無慘。」

  代價則是,降臨在我身上的傷害與死亡,都將意外或是疾病的方式被分配到鬼殺隊員的身上。

  耀哉君褪去了那副溫和的神情。

  「不……」

  「是命令,」我對他說,「與我簽訂契約。」


第26章 05 你在做著怎樣的……

  05 你在做著怎樣的夢

  支配的力量借語言發動, 產屋敷耀哉的意志正在抗拒著逐漸纏繞在他身上的「契約」,可他最終也只會被這些鎖鏈越纏越緊。

  僅憑人類的意志,完全無法克服對「支配」的恐懼。因為支配本就來源於人類的歷史, 是人類的歷史使其擁有了無法被抵擋的強大。

  瑪奇瑪的眼睛瑩亮著冰冷的金『色』, 產屋敷家族延續千年的意志在她的目光中轟然倒塌。

  服從命令,締結契約,屬於支配惡魔的鎖鏈連接了瑪奇瑪與產屋敷耀哉, 從那一刻起, 契約就正式締結了。

  某些記憶的絲線, 被瑪奇瑪從產屋敷耀哉的大腦中抽離。

  產屋敷耀哉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記憶似乎缺失了一部分, 他的頭腦無比混『亂』,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 他努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瑪奇瑪。

  瑪奇瑪為什麼會在這呢?

  產屋敷耀哉隱約記得,是自己將她叫來了, 因為他想詢對方是否願意加入鬼殺隊。

  那麼瑪奇瑪是怎麼回答的呢?

  產屋敷耀哉依稀記得, 她似乎是答應了的。

  可是這段記憶卻無比模糊,令他覺得格外古怪。

  -

  記憶、感情、動……一切有形或是無形的事物, 都可以被「支配」的力量掌控。

  清除掉耀哉君與我簽訂契約的這部分記憶,便如同與他簽訂契約一樣簡單。

  人類是無比弱的生物, 以才會被「鬼」的恐怖籠罩上千年,因此必須有更加強大的存在來幫助他們。可這世界並不存在名為「電鋸人」的英雄,即使他們求救也無法獲得改變這一切的力量。

  耀哉君想消滅鬼舞辻無慘,解除產屋敷家的詛咒, 獲得安穩的生活,那麼鬼舞辻無慘呢?

  延續了上千年的生命,他又在渴求著什麼?

  -

  在去的一千年間, 鬼的根源——鬼舞辻無慘一直在尋找著某樣事物。

  在他作為人類誕生誕生的最初,便有醫師斷言他無法活十歲,不在十歲來臨之前,有一名好的醫師為他進了診治。

  可他卻被鬼舞辻無慘殺。

  在殺死了醫師之,鬼舞辻無慘才明白那份『藥』方是有效的,可因為醫師的死去,『藥』方中的一味『藥』材「青『色』彼岸花」也再無他人知曉應該從何處獲得。

  鬼舞辻無慘篤信「青『色』彼岸花」是能讓他獲得完美進化的東西,因此,在去的一千年間,他制造出了無數從屬來尋找這一存在。

  那些被他制造出來的鬼,都是他的血轉化而來,鬼舞辻無慘留在他們身體中的血『液』可以讀取他們的思想,傳達自己的命令。

  可即便一千年去了,青『色』彼岸花依舊能被任何鬼找到。

  憤怒的火在鬼舞辻無慘的內燃燒,累的死亡又催化了這股火焰,鬼之王於是傳召了有下弦——集合的地點是一名女鬼的血鬼術制造出來的空間「無限城」。

  無數大大的式建築拼湊而的空間,顛倒翻轉的世界,掌控著這片詭幻空間的女鬼「鳴女」抱著她的三味線,她的上半張臉被黑發嚴嚴實實地遮擋著。

  下弦們悉數出現在那些翻轉交錯的長廊,但是抵達這的卻不止有「鬼」,還有一名不請自來的訪客。

  這位有著美麗面龐的不速之客梳著橙粉『色』的發辮,當鬼舞辻無慘看向她的那一刻,她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笑意,然抬起手他打著招呼。

  鬼舞辻無慘忽然想起來,自己是見她的——不是用他自己的眼睛,而是通累的視野。

  因為他是鬼之王,是鬼的根源,以被他支配的從屬們與他共享視野與聽覺。

  雖然他們還是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彼此,可在更早之前,雙方都已經通其他方式「看」到了對方。

  不,瑪奇瑪以低等生物們的視野看到的鬼舞辻無慘,現在這副女『性』的姿態並不同。

  鬼舞辻無慘緊緊地注視著瑪奇瑪,他尚未理解瑪奇瑪是如何進入「無限城」的,總不可能是鳴女主動放她進來。

  瑪奇瑪有著古怪的能力,那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鬼舞辻無慘與累的連接曾被短暫地分割,那也引起鬼舞辻無慘的注意——他向累下達殺死對方的命令,但是累卻反被瑪奇瑪支配。

  鬼舞辻無慘思考用什麼方法才能除掉瑪奇瑪,這種超乎他預料的存在勾起了鬼之王腦海中一陣久遠的記憶。

  下弦之鬼們紛紛伏跪在鬼之王足下,他的恐怖無時無刻不在支配著他的從屬們。

  三味線的錚鳴之聲『操』控著無限城的變化,下弦之鬼們在的地板顯而易見低於鬼之王在的另一塊地面,瑪奇瑪的目光微不可見地有了一點點波動,然而這並未被任何鬼理解。

  男『性』的聲音,從鬼舞辻無慘那具女『性』姿態的身體中發出,他瑪奇瑪:「……你是誰?」

  有著紅梅『色』眸的鬼之王,他的瞳孔如同獸類一般豎

  起,從中流『露』出來警惕的不悅目光。

  但是瑪奇瑪的神情依舊很溫:「我聽說,你想見我。」

  鬼舞辻無慘並有說這種話,但是他也有否認瑪奇瑪,傲慢占據他的頭腦,在他看來瑪奇瑪孤身來到無限城無疑是自尋死路。

  面對這股倨傲的睥睨,瑪奇瑪贊許地評價著:「這真是不錯的地方,即便是老鼠都鑽不進來。」

  鬼舞辻無慘於是說:「那就死在這如何。」

  瑪奇瑪用那雙金『色』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我聽說有鬼的能力都是你賦予他們的,」瑪奇瑪說:「能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嗎?」

  -

  我想看看無慘君的力量,但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而且用生氣的目光盯著我。

  以我發動了能力,對他下達了命令。人類、詛咒、鬼似乎都是如此,每次我都好好地請求他們,卻時常遭受許多拒絕。

  明明那都是他們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握著無慘君的手,無限城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被他召來的下弦之鬼們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中,他眼神空洞地看著空氣中的某點,那種生氣的目光也不再流『露』出來。

  為什麼他不能一開始就平氣一點呢?

  無慘君用恐怖強權來支配其他的鬼,以大家都無法理解他的內,有人發自內地愛他,他也無法平氣地對待任何人。

  鬼是空虛的生物,也是可悲的生物,累渴望得到家人卻無法平等地對待家人,無慘君想找到青『色』彼岸花卻一千年都有得到任何線索……

  還有其他的鬼,明明都人類一樣在追尋著某些事物,卻永遠也無法真正看清自己的願望。

  我忽然想起,在我與耀哉君簽訂契約之,在我抽取了他那段與我簽訂契約的記憶之,他忽然我:「瑪奇瑪的願望是什麼呢?」

  「瑪奇瑪」的願望,是被他人平等地對待。

  以我每次都想好好地跟別人溝通,希望能夠得到認同,但絕大部分時候,不使用能力去命令對方,他們就不會聽取我的請求。

  大家都不願意發自內地理解「瑪奇瑪」。

  無慘君回神來之,那些平息下來的憤怒又開始在他的內燃燒,我知道他其實並不在意那些下弦之鬼的死活,他只是憤怒於他們的死亡並非出自他的意志。

  無慘君討厭被支配,可他支配其他的鬼,將他們從人類變另一種生物,不是也有經他們的同意嗎。

  「我說,能聽聽我的想法嗎?」

  我對流『露』出無比憤怒的神情的無慘君說:「我想去電影院。」


第27章 06 如此弱小

  06 如此弱小

  鬼舞辻慘不明白瑪奇瑪究竟想要做什麼, 但是瑪奇瑪令他想起了幾百年前的繼緣一。

  在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那紅發的鬼殺隊劍士時,對方的身上散發出比普通的氣息。鬼舞辻慘自信地對繼緣一發動了攻擊, 卻在頃刻間被對方瓦解招數, 後,繼緣一的劍技摧毀了他的身軀,迫使他裂成一千八百塊逃跑。

  而現在, 「瑪奇瑪」的女『性』穿過限城的屏障來到他的面前, 她的神情看起來如此平靜。

  瑪奇瑪對他說:「我想去電影院。」

  鬼舞辻慘覺得她在說著莫其妙的, 他理解瑪奇瑪的思想, 也不明白她想要做些什麼。

  可是、可是他反抗。

  瑪奇瑪的語言支配著鬼舞辻慘的動,他在瑪奇瑪面前如此弱小, 好似蟲蟻一般低等。

  鬼舞辻慘自認是高貴的生物,他認「鬼」比人類高等,他認自己比其他的任何鬼都要高等, 他是鬼的根源, 是比接近完美的生物。

  他只需要找到青『色』彼岸花,只需要得到這一事物, 就能實現完美的進化,獲得真的「永生」。

  可是瑪奇瑪卻擁有強大的力量, 她能夠輕易地支配任何生物,鬼、人類、動物……鬼舞辻慘能夠認出鬼殺隊的鎹鴉,們也從瑪奇瑪的命令。

  「你已經見過那些獵鬼人了?」

  瑪奇瑪回答道:「耀哉君告訴了我他的願望。」

  鬼舞辻慘知曉產屋敷家族對他的怨恨,那些獵鬼人總是在緊緊地咬著他的蹤不放, 每個遇到他的獵鬼人,一例外都在說著要他復仇類的,這令他感到非常煩躁。

  可是瑪奇瑪卻如此心平氣和地注視著他, 她既不生氣也不恐懼,眉眼間甚至依稀可見輕柔的笑。

  簡直就像是……能夠理解他一樣。

  識到憤怒不抵達瑪奇瑪的身軀後,鬼舞辻慘改變了策略,他是傲慢的鬼,也是狡猾的鬼,當他明白自己戰勝瑪奇瑪後,於是開始與瑪奇瑪交談。

  瑪奇瑪不是繼緣一,她不憎恨鬼,也不憎恨人類或是其他生物,瑪奇瑪對一切生命的情感,似乎都是平等的。

  以鬼舞辻慘問她:「你想看什麼電影?」

  在過去的時間裡,他曾偽裝成人類,將蹤掩埋在人群中,不久前鬼舞辻慘還在人類世界經營公司,像是人類一樣地生活著。

  他在人類世界裡扮演著各種各樣的身份,以也可以在瑪奇瑪面前扮演著各種各樣的身份。

  鬼舞辻慘有著一張年輕的、漂亮英俊的面容,「鬼」的特征賦予了他蒼白的皮膚,以他看起來就像是古時候的貴公子一樣。

  而在過去的時代——他誕生時的平安時代,鬼舞辻慘卻並沒有現如今這樣溫雅的神情。他越是虛弱,越是冷靜,憤怒的火、嫉妒的火在他那具漂亮的皮囊下燒卻了他作「人」的心。

  以鬼舞辻慘化作了沒有心的惡鬼。

  他不知何憐憫,也不懂得理解他人。鬼舞辻慘渴望永生,抗拒死亡,可他卻奪走了數人的『性』命,制造了數苦難。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死,卻不去體他人也渴望活下去的心情。

  「我想看一部有趣的電影,」瑪奇瑪輕聲說,「慘君陪我一起去看吧。」

  可是有趣的電影那麼少,而且在鬼舞辻慘看來,有電影都很趣。他曾經以人類的偽裝,陪同人類女『性』去過電影院,他擺出一副虛假的溫情模樣,可實際上他的心卻比冷酷。

  鬼舞辻慘發現瑪奇瑪在看他,她的那雙鑲嵌著黑『色』圈線的眼睛,金『色』的眼珠好似冰冷的珠石。

  那不是他能在任何一個人類或是鬼怪的眼眶裡看見的眼珠。

  「你真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鬼舞辻慘想,或許瑪奇瑪想要的,是支配有人,統治這個世界。

  ——她有著比任何一個人類或是任何一只鬼都加冷酷的眼神。

  -

  即便是鬼舞辻慘也明白,在人類的社中活動,是需要擁有金錢的,以他才經營公司,賺取資金。

  可是瑪奇瑪卻用「支配」取代了「支付」。

  她命令鳴女將限城的「門」在電影院附近打開,鬼舞辻慘順服地被她牽著走出限城,繁華的東京夜五光十『色』,她就這樣帶著鬼舞辻慘來到了電影院。

  售票的櫃員被瑪奇瑪支配,眼神空洞地他們取出許多電影票,電影院裡日夜不休地播放著電影,有現在能取票的場次的電影票,都被擺到了瑪奇瑪面前。

  她稍稍側過臉看鬼舞辻慘,對方用足以稱「殷勤」的姿態幫她拿上了那些電影票。

  鬼舞辻慘的傲慢,是在比他弱小的生物面前才顯『露』出來的東西。

  電影院裡零星地坐著幾個人,年輕的男女、年邁的老人……以及剛剛落座的瑪奇瑪和鬼舞辻慘。

  大時代的電影院,跟平成年代的電影院完全不一樣,雖在1910年就誕生了有聲電影,可在那後還經過了十多年的時

  間來完善,才真實現公映。

  以瑪奇瑪和鬼舞辻慘在看著聲的默片。

  電影院裡靜悄悄的,鬼舞辻慘的思緒卻格外活絡,他在想著許多事情,關於自己、關於鬼殺隊、也關於瑪奇瑪。

  瑪奇瑪擁有古怪的能力,有人——論是任何生物,都反抗她的命令,鬼舞辻慘利用自身的血控制其他鬼,可瑪奇瑪的能力比他加強大有效。

  他的目光落在瑪奇瑪的側臉,黑白電影微弱的光亮映出瑪奇瑪柔美的輪廓,在某個瞬間鬼舞辻慘覺得有種古怪的情感侵入了他的頭腦,改變了他對瑪奇瑪的看。

  鬼舞辻慘望瑪奇瑪的目光發生了變化,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瑪奇瑪,直到電影結束。

  瑪奇瑪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在電影放映的過程中,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屏幕,鬼舞辻慘想,或許是她覺得這部電影很有趣。

  可是在下一場電影開始前,他們出去透氣的時候,瑪奇瑪卻說:「剛才的電影,我覺得沒什麼有思的地方。」

  明明她看得那麼認真。

  瑪奇瑪認,論怎麼聊的爛片,也是應該看到結局,而不是中途離席的。

  她支著下巴,眼神輕飄飄地落在鬼舞辻慘的臉上。

  「慘君有覺得聊的時候嗎?」


第28章 07 缺失所愛與被愛……

  07 缺失所愛與被愛的一生

  鬼舞辻無慘說, 他感到無聊的時候,就是那些鬼殺隊的獵鬼出在他面前的時候。

  瑪奇瑪安靜地傾聽著他的訴說。

  她聽著鬼舞辻無慘在她面前說起自己獵鬼的看法,他說獵鬼都是無聊煩的家伙, 每次見到他都在他說著同的話, 執著於毫無義的「復仇」。

  「瑪奇瑪難道不覺得他們很不正常嗎?」鬼舞辻無慘說,「好好地接受家的死亡,去找點活過完自己剩下的日, 這才是正確的吧。」

  聽到無慘這說, 瑪奇瑪輕聲回答道:「我覺得無慘君很特別。」

  她認真地看著無慘的臉, 那雙金『色』的眼睛裡倒映出他的面龐, 雖然是內腐朽的惡鬼,他的面容卻無比艷麗。

  鬼舞辻無慘也覺得瑪奇瑪很特別。

  越是長久地注視著瑪奇瑪, 鬼舞辻無慘越是陷入其中,一種名為「喜歡」的感情在他的頭腦之中好似草莖一瘋狂地生長起來。

  在最後一場電影開始之前,瑪奇瑪他說:「謝謝你今陪我來看電影, 無慘君。」

  瑪奇瑪告訴他:「為了感謝無慘君陪我看電影, 我要送給你一禮物。」

  她說得像是鬼舞辻無慘發自內地陪同她來看電影一,分明在一開始的時候, 是她支配了方,命令了方。

  是在鬼舞辻無慘的頭腦中卻逐漸消逝了「被支配」的抵觸, 一切都變得如此理所應當。

  瑪奇瑪問他:「無慘君有什麼願望嗎?」

  她的聲音那麼溫柔,好像之前無慘在她的眼中看到、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恐怖都是虛幻的錯覺。

  瑪奇瑪說:「我喜歡聽別我說起自己的願望,我喜歡那些想要去追求某些物的,這會讓我覺得無比安。」

  為願望不會無緣無故地實, 一切都要付出代價,所以有無數與瑪奇瑪簽訂契約,向她獻出自己的一切, 來追尋那些虛幻的夢。

  他們並不一定都夠實自己的願望,正如同瑪奇瑪也無法實她那微不足道的小小願。

  是至少瑪奇瑪願去傾聽,至少她會去理解。

  她握著鬼舞辻無慘的手,「鬼」的體溫那麼冰冷,他們仿佛都是沒有感情的生物。但是瑪奇瑪覺得,起碼他們也有著「」。

  腐朽的、冷酷的……為只裝得下自己,所以忽視了其他的狹窄內。

  鬼舞辻無慘的願望是得到青『色』彼岸花,實真正完美的永生。

  當他將這的願望告訴瑪奇瑪的時候,瑪奇瑪的金『色』眼睛裡流『露』出了包容的目光。

  她說:「其實,我知道青『色』彼岸花在哪裡哦。」

  為瑪奇瑪的「眼睛」和「耳朵」到處都是,為她的從屬以抵達這世界的任何一角落與縫隙——為一切低等生物都被瑪奇瑪支配。

  正如此,鬼舞辻無慘才會認為,她的夢想是統治這世界,支配所有。

  鬼舞辻無慘的想法總是錯誤的,無論是過去還是在。

  籠罩著這片土地的夜晚,在電影院裡的電影一部接一部地播放時流逝,太陽升起之時瑪奇瑪和鬼舞辻無慘正坐在電影院裡看著最後一部電影。

  黑『色』的烏鴉扇動翅膀,它口中銜著細長的花莖,一年之中這種花只會盛開在兩三白晝——這就是鬼舞辻無慘尋找了上千年的「青『色』彼岸花」。

  血玉般的眼珠在烏鴉的眼眶中轉動,它無比精准地飛進了電影院,落在瑪奇瑪輕輕抬起的手臂上。

  鬼舞辻無慘的眼睛在黯淡的光線裡像是干涸的血,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只烏鴉的喙。

  「這就是……」

  瑪奇瑪微微傾了傾腦袋:「這就是青『色』彼岸花。」

  是鬼舞辻無慘窮盡千年也沒找到的東。

  但是瑪奇瑪卻如此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它。

  -

  鬼舞辻無慘只想得到青『色』彼岸花,他的願如此微小,與他所認為的瑪奇瑪想要支配所有的「願望」根本不衝突。

  但是聽到鬼舞辻無慘這自己說的時候,瑪奇瑪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她沒有反駁方,也沒有贊同。

  產屋敷耀哉不認同瑪奇瑪,鬼舞辻無慘也不理解瑪奇瑪,大家都有著或是微小或是宏大的願,卻永遠也無法發自內地與他感同身受。

  瑪奇瑪想,這一定是為他們都不是「電鋸」,如果是電鋸的話,一定夠聽到「瑪奇瑪」的願望。

  鬼舞辻無慘幾乎是在顫抖,為青『色』彼岸花就在他的眼前。

  他喜不自勝,為這渴求上千年的至臻永恆。

  瑪奇瑪依舊端正地坐在她的座位上,鬼舞辻無慘也沒有發覺電影院裡不知何時竟只剩下他們兩。

  當青『色』彼岸花落入他手中、與他的手掌接觸的那一刻,在他身上停滯了一千年的時光重開始流逝,鬼舞辻無慘的面容化作他少年時的模,那是他剛剛殺死醫師時的。

  然後……急速流逝的時間掠過鬼舞

  辻無慘的青年時期、中年時期,他的身體開始衰老,直到無比年邁。

  一滴眼淚從他渾濁的眼睛裡淌下,滑過他那張干枯的臉。

  電影院的屏幕上映出他的一生。

  他發出憤怒的、不甘的嘶啞聲音,是他已經老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鬼舞辻無慘就這迎來了生命的終點。

  他的一生如此漫長,卻如此空虛,在他的結局——死亡來臨之時,鬼舞辻無慘竟從自己的生中找不出絲毫以被稱作「愛」的東。

  瑪奇瑪沒有看他,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屏幕,和她看每一場無聊電影時的姿態沒有絲毫差別。

  -

  無慘君堅信青『色』彼岸花以讓他獲得完美的永生,是實真的是這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但這就是他最大的願。

  他說他想要青『色』彼岸花,所以我實了他的願望。當他真正得到青『色』彼岸花的那一刻,他那已經停止了上千年的生命輪.盤再一次轉動起來,當他保持著那副青年模時度過的上千年間停滯的時光,重降臨在他的身軀上。

  所以他開始急速衰老、面臨死亡,他的屍體開始腐朽,直到化作一堆枯骨。

  世間的一切都在保持著某種平衡,這就是「果」。

  我看到原本已經播放完最後一部電影的屏幕重亮起,那上面正在放映著的,正是無慘君的一生。

  ——這是多麼無聊的,缺失所愛與被愛的故。


第29章 01 支配惡魔再就業

  01 支配惡魔再業

  太宰治總是在思考著個問題——究竟要怎樣, 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呢?

  為了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直都在做著令旁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當聽說名宣揚著「極樂」教義的教祖能夠讓人擺脫世俗的痛苦之後,便找到了對方的寺廟裡。

  不令太宰治感到意外的是, 那位著如彩虹般稠冶眸『色』的教祖, 竟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

  可是那些教徒們卻對無比信服,們篤定這位教祖是「神子」,是能聆聽極樂世界音的神使。那孩子則是用悲憫的神情注視著教徒們, 從那雙彩虹般的眸子裡流淌出晶瑩的淚水, 口中說著「好可憐」。

  教徒們對頂禮膜拜, 人群之中太宰治毫無動容。

  因為太宰治是名「異能者」, 的異能力「人間失格」是可以無效化異能力的被動技能。

  以太宰治很快便發覺了那位教祖——那個孩子,同樣是名「異能者」。

  或許是精神方面的異能, 太宰治想,以才能感染人的情緒,引導人的思想, 讓那些教徒們對「極樂」愈發狂熱。

  即便教祖對們說通往極樂的方法是「亡」, 那些教徒們對的說法毫不懷疑。

  太宰治對此感到很無聊。

  從這裡,從這座寺廟, 從教祖、信徒身上,都找不到半分想要的東西。因為無比清醒, 以在這些深陷「極樂」的混沌人群中格格不入。

  但是依舊沒離開,因為在等待著今天——教徒們決定,們要在今天同前往「極樂世界」。

  意識模糊的時候,太宰治忽想起了以前聽別人說, 在人瀕臨亡的時候,腦海中會浮現出自己生中最重要的回憶,那些記憶仿佛電影畫面樣播放著, 這是「走馬燈」。

  但是無數次瀕臨亡的太宰治,卻從來沒見到那樣的景像。

  太宰治想,或許這是因為在的人生之中,根本不存在著可以稱得上是「重要」的記憶。

  不這樣的想法,卻在某個瞬間被改變了。

  因為在模糊的光影之間看到了道纖細高挑的身影,對方的音好像穿了個世界那麼遙遠的距離才抵達的耳中,聽到那名女『性』輕道:「我們好像來晚步了。」

  -

  看著遍地的屍體,我吩咐與我同抵達「萬世極樂教」寺廟的下屬們立刻清查是否還沒斷氣的活人。

  不我想,這種概率應該很小。

  在這個宗教格外盛行,甚至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加入了個或是個教派的國家,疑似精神系異能者進行的非法宗教活動,確實是些棘了。

  局裡根本沒可用的應付精神系異能者的人員,難怪局長要特意將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不看這個現場,不道那名異能者是不是早跑了。

  在我思考著等會兒要如何向局長彙報這次事件時,正在搜查現場的下屬們了收獲,們在這堆屍體中找到了兩個活人。

  個是看起來十三四歲的黑發年,不對方的腹部中刀,因為失血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另個則是約莫七八歲的孩子,著白橡『色』的發和虹『色』的眸子,身上穿著小小的法衣,根據我們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來判斷,這是「萬世極樂教」的「教祖」了。

  還是小孩子啊……

  我注視著這名「主謀」的臉,這張臉年幼稚嫩,可是上面卻毫無驚懼與慌『亂』,甚至能在這滿是血跡與血腥味的房間裡流『露』出可愛的笑容。

  「你們是想要前往極樂世界嗎?」用天真的口吻說道,「可是你們來得太遲了,已經追不上其人了哦,好可惜,要是再早點來的話,可以跟大家起去了呢~」

  那孩子臉上在笑,口中說著可惜,眼睛裡卻毫無波瀾,好似塊冰冷美麗的玉石。

  「是啊,」我在面前蹲下身,輕應,「要是再早來點好了。」

  聞言歪了歪腦袋,看著我問道:「你什麼樣的煩惱呢?」

  說來到這裡的大家都著各種各樣的煩惱,男人、女人還小孩子,每個人都好可憐。

  「們總是邊哭邊問我要怎麼辦才好,大家都想擺脫這些痛苦,以們起去往了極樂世界……」用那雙圓圓的虹『色』眼睛注視著我:「我看不出來你的煩惱。」

  「可我現在確實很煩惱哦,」我告訴,「因為你惹出了不小的麻煩呢。」

  大戰雖已經結束好幾年,可是橫濱的局面依舊沒能穩定下來,局長最近的壓力很大,要是不把事情處理好的話,肯定又要被人抓住把柄。

  依舊盯著我看,而後問我:「你是誰?」

  「我是來處理這次異能者組織的邪.教事件的,」我取出風衣外套中的證件,「異能特務科局長助理,瑪奇瑪。」

  -

  安排好部下們繼續做現場的清理工作之後,我暫時離開了寺廟。

  在這個世界,我獲得了份與「瑪奇瑪」無比接近的工作,同樣是在『政府』部門做事,不不是公安,而是「異

  能特務科」。

  當我穿著制服,站在內務省的辦公室時,不道為什麼,股熟悉感頓時湧上。

  我想,或許這是因為相比起封建主義作風盛行的咒術界,我還是更加適應這種『政府』大樓。

  異能特務科是內務省的非公開組織,負責管理監督異能者的活動,因為並非異能者都能做到遵紀守法不濫用異能力,以時常會發生異能者犯罪事件。

  正如這次任務。

  精神系異能者極為罕見,異能特務科登記在冊的幾個人而已,這次邪.教事件的「主謀」並不在其中,因為我帶著部下趕到時事情已經無法發生了,以暫時無法明確判斷出那名精神系異能者的能力危險程度。

  在向辻村局長彙報這次情況的時候,我把這些都如實同她說了。

  我背著端正地站在她的辦公桌前,等待著她的下步指示。

  「傷亡人數已經統計出來了嗎?」

  「暫時還沒,下屬們還在清理現場,」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目前除主謀異能者外找到名幸存者,已經送去了醫院搶救,但是身份還在確認中。」

  辻村局長神情嚴峻。

  為了不引發混『亂』,局長認為這次事件應該封鎖消息。

  我回答道:「我明白了。」


第30章 02 我會養你的

  02 我會養你的

  在異能特務科存在著一個特殊的部門「第七機構」, 運轉方式、構成人員一概不明,這就整個異能特務科中最為隱秘的黑暗面。

  這次邪.教事件的主謀,那個名叫「童磨」的孩子, 被收押進了「第七機構」。

  辻村局長親自下達了這一指令。精神系異能者本就稀少, 像童磨這樣年幼的犯罪者更罕見,因此,當我聽說這種結果時, 其實也沒有感太多意外。

  畢竟大人們總要盡可能考慮更多的利害關系。

  因為將童磨收押秘密指令, 所以在上交的這次事件的報告中, 主謀「已死」的定論。

  最難處的主謀被安排好之後, 其余的事情就顯得簡單許多了,基本不用我過多忙碌, 因此我也就可以抽空去一眼那「唯一」的幸存者了。

  三四月的天氣,正初春時分,想去探病, 我在路過的花店買了一束花。

  -

  當瑪奇瑪帶著花束來醫院時, 太宰治正「虛弱」地半躺在病床上。被安置在一個單人病房,門口還有異能特務科的特工守著。

  黑『色』蓬發的少年在病床上『露』出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的右眼被繃帶遮掩,身上也纏著一圈圈的繃帶, 寬大的病服套在瘦弱的身體上,儼然個可憐巴巴的「受害者」。

  抱著花的瑪奇瑪站在門口,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敞開的門,太宰治那張美麗的面龐上帶著似有若無的輕柔笑意。

  「你已經醒了呀。」

  橙粉『色』頭發的女『性』宛若探訪友人一般用著熟稔的口吻, 舉止也那麼自然,她將花束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自己則在床邊坐下。

  還沒等太宰治反應過來, 她傾過身體,幾乎貼著的面頰仔細地注視著。

  「能跟我講講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雖然提問,不過從瑪奇瑪口中說出來卻無端有種不容拒絕的感覺,明明她的語氣也那麼平易近人。

  面對這樣的存在,太宰治罕見地沉默了片刻。

  瑪奇瑪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睛,當她不說話的時候,那雙金『色』的眸子叫人無法忽視,纏繞在她金『色』眼珠上的黑『色』圈線,好似能將人拉進深淵的荊棘。

  太宰治於說,了極樂世界垂下的蛛絲,了通往淨土的道路,只差一就能抵達天堂。

  在無比摯地胡說八道。

  「嘛,」聞言,瑪奇瑪屈曲起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笑『吟』『吟』地接著的話,「想那什麼樣的景像,不過,我完全想像不出來極樂世界的模樣呢。」

  瑪奇瑪無法解極樂淨土,她也從未抵達天堂,人類的結局注定她無緣,惡魔只能無數次在地獄人間進行輪回。

  太宰治用那只未被遮掩的鳶『色』眼睛注視著她,頭惋惜道:「那太可惜了。」

  仿佛沒能見那些景像對瑪奇瑪而言多麼大的損失。

  「所以你怎麼活下來的呢?」瑪奇瑪微微傾著腦袋注視,「我的部下清了現場的所有屍體,除了你之外,其余屍體都被命中要害,但只有你腹部中刀。」

  其人面臨的都必定的死路,唯有這一個例外出現了。

  瑪奇瑪依舊維持著方才的笑意,如同們還在閑聊:「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太宰治說:「我記不清楚了。」

  捂著自己纏著紗布的腦袋,起來就像腦袋受傷了一樣。

  不過瑪奇瑪完全不吃這一套。

  「萬世極樂教的教祖已經死了,我負責處這次事件的異能特務科局長助,瑪奇瑪。」

  已經交談半晌之後,瑪奇瑪才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聞言,原本還在假裝記憶混『亂』的太宰治忽然又精神振作起來,用崇拜的口吻誇張地說著:「好厲害!」

  流『露』出這種作態的太宰治,依舊未能使瑪奇瑪的情緒有半分變。

  「我想要建立一支只聽命於我的隊伍,不過目暫時還沒有招募合適的下屬,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作為這次事件的受害者,我會按照異能特務科的規定幫你安排好接下來的一切;成為我的下屬,康復之後來我這裡工作。」

  瑪奇瑪注視著那只鳶『色』的眼睛裡浸著沉沉的眸光。

  可憐巴巴、裝模作樣,都不太宰治正的模樣,瑪奇瑪的目光筆直地穿過了那些虛假的表像。

  明明只有十幾歲,卻有著這樣的眼神,瑪奇瑪對視片刻之後,太宰治忽然問道:「如果我做你的下屬,你能給我什麼?」

  「嗯……」瑪奇瑪歪了歪腦袋,流『露』出一思考的神『色』,「固定的住所,每餐的食……一份每個月都能按時發下工資的『政府』部門工作吧。」

  她好像的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想出這樣的回答。

  但,這些都不太宰治想要的東西。

  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瑪奇瑪,太宰治覺得一種古怪的違和感揮之不去,仿佛並不在注視著某一個人類個體,而在注視著某種概念的集

  合。

  不道為什麼,忽然說:「我想地獄。」

  「地獄啊……」瑪奇瑪反問道:「為什麼想那裡呢?」

  因為這個世界對於「太宰治」而言,就像一個生鏽的夢。

  太宰治說:「因為,我從來沒有過那裡的景像。」

  瑪奇瑪的笑忽然擴大了,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這具瘦弱的身軀。

  太宰治的腦袋埋在瑪奇瑪的懷中,從未被人這樣擁抱過,也從未如此擁抱過人。

  但瑪奇瑪撫『摸』著的頭發,擁抱著許下了約定。

  -

  「你的名字什麼呢?」

  我這樣問的時候,告訴我:「太宰治。」

  「治君做了很正確的選擇。」

  因為選擇了第個選項,所以才沒有成為像其人一樣的「受害者」。

  按照異能特務科要存檔的資料,這次事件中沒有任「幸存者」的。

  治君問我:「如果我選了一會怎麼樣?」

  「可能會死吧,」我告訴,「或者被關起來。」

  者作為普通人的提,後者則異能者,擁有這種特殊異能力的治君,也可以被收押進「第七機構」。

  「好可怕!」

  那張帶著稚氣的臉上變著各種誇張的表情。

  說起來,治君的年紀確實有小。

  不過在這個世界,在這種會背景下,像這種年紀的孩子,無可歸的情況其實並不在少數。

  「但現在已經沒事了哦,因為我道治君個好孩子,所以我會養你的。」

  我握著幾乎有些嶙峋的瘦小手掌,用臉頰貼著的手背:「治君快好起來吧。」


第31章 03 搭檔

  03 搭檔

  治君著非常聰明的頭腦, 但絕大多數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模樣,都是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樣子。

  「治君是真的不會寫嗎?」

  跑來我辦室「訴苦」的治君, 嘴巴上說著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寫事件記錄這種話, 身體更是直接趴在了我的辦桌上。

  「不會!」治君揮了揮自己的手臂,「我就是不會嘛!」

  他說自己從來沒上過學,所以根本做不來這種工作。

  治君甚至開始在辦桌上打起滾來, 口中嚷嚷著:「我想換一份工作, 瑪奇瑪小姐給我換一下吧!」

  他現在這副樣子, 完全就是在耍賴。

  但是我知道的, 捏造出這種作態的治君,他的內心或許著比表面上看起來復雜千萬倍的心緒。

  所以我問他:「為什麼突然換工作呢?」

  治君不久身體才恢復, 成為我的下屬也還沒多久,甚至一直都是在進行一些文職類的工作,都還沒出過外勤。

  「就是想換嘛。」

  治君停止了打滾, 但還是側躺在辦桌上。

  「可是治君都還沒弄清楚自己做些什麼事吧?」

  我伸出手, 將手掌墊在他的側臉之下,治君著一頭發梢微蜷的黑發, 這使得他的頭發平日裡看起來總些蓬『亂』的樣子。

  細軟的頭發壓在我的手腕上,我也傾下腦袋, 將頭枕在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

  這樣的話,就可以從治君那樣的角度注視著他了。

  「我知道治君很聰明,學東西應該也很快吧,如果哪裡不會的話, 可以來找我幫忙的。」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治君著一雙很漂亮的鳶『色』眼瞳,不過他的一只眼睛一直纏著紗布。

  治君用那只鳶『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我。

  過了一會兒, 他才用極小的音量問我:「什麼地方不會都可以來找瑪奇瑪小姐嗎?」

  他似乎總是如此,姿態、緒、表像、內裡都在以漩渦般的轉速進行著轉變。

  剛才還在我辦桌上打滾耍賴的治君,沒過分鐘爬了下去,站在桌。

  治君是身材瘦弱的孩子,他站在辦室裡,穿著異能特務科的制服,臉上流『露』出那種好似天真懵懂般的神。

  這使他看起來與這裡格格不入。

  雖然人的表像時常會欺騙肉眼,但是在其他方面會存在著更加真切的真實。

  總是會做出些叫普通人難以理解的事的治君,或許在某個時刻,他的內心也會如表面上展『露』出來那樣一致。

  我對他說:「去把文件拿過來吧,今天來我一起工作。」

  -

  作為局長助理,並不是時時刻刻跟在局長身邊的。

  或許也辻村局長的個人習慣在其中,我其實很少跟在她身旁的時候。

  所以當治君問我,異能特務科的局長是個怎樣的人時,我也只能告訴他:「我也不是很清楚。」

  「瑪奇瑪小姐在這裡工作多久了呢?」

  我說:「記不太清了。」

  「誒——」

  得到了這種回答的治君,『露』出了不太高興的神:「瑪奇瑪小姐好敷衍!」

  我支著下巴看著他。

  治君時候會『露』出那樣沉靜的神,仿佛世間的一切都無法讓他產生半分波瀾,可的時候又會為了一點點小事開始耍賴撒嬌,仿佛對這一切多麼在意。

  想到這裡,我問他:「治君當初為什麼去萬世極樂教呢?」

  「因為我很無聊嘛。」

  都沒猶豫半分,治君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攤攤手道:「別人跟我說,只去了那裡就可以找到往極樂世界的方法,所以我才去的。」

  「可是治君不是跟我說想看看地獄嗎?」

  如果說抵達了極樂世界,就再也看不到地獄了吧。

  聞言,治君『露』出了好似很苦惱的神。

  他支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可是神逐漸平靜下來,下一刻我發現了,他其實是在模仿我。

  「瑪奇瑪小姐見過地獄嗎?」

  當他這樣問我的時候,我也告訴了他——

  「見過哦。」

  我見過黑紅『色』的天空,血海與骸骨之山,惡魔接連死去,唯一陣古怪的轟鳴聲響徹地獄。

  地獄的景像牢牢地刻印在我的頭腦之中,但是過去的記憶會在穿過地獄之門抵達人間時消失,所以惡魔知道自己來自地獄,不知道自己的「生」。

  治君那只未被繃帶遮掩的眼睛睜開得圓圓的,他的眼神清澈得可以看到眼中的倒影。

  我提醒他說:「等到了下班的時候,我就回去了,到時候治君就得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加班了。」

  「我不能跟瑪奇瑪小姐一起工作嗎?」

  「我現在不是在一起工作嗎?」我反問道。

  我知道治君

  的意思是想我做搭檔,可是……他並不是我找的那個人。

  治君說,這根本不算。

  「可是我的工作是很復雜的,治君連現在這麼基礎的工作都做不好……」

  他看起來很不服氣的樣子。

  我抬起手來,『摸』了『摸』他臉頰上的繃帶。

  「其實,我已經給找好搭檔了。」

  之沒說明,是因為人暫時還沒到我手上,不過以這段時間與治君的相處來看,我也不太清楚治君是否能跟對方好好相處。

  希望可以吧。

  -

  瑪奇瑪對太宰治說,她已經給他找好了搭檔,可是太宰治並不覺得高興。

  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緒。

  對太宰治來說,這個世界就像一個生鏽的夢境,根本就沒任東西是值得去追求的,所以他總是將自己置身死亡之中,試圖以此來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太宰治想死又不想死,這種格外復雜的感,也會表現在他平時的行為上。

  ——他總是在做著些自相矛盾的事。

  瑪奇瑪是他的「上司」,可她乎是無底線地包容著他的所作所為,太宰治看不到她的心,他也無法理解瑪奇瑪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同樣無法理解瑪奇瑪為什麼讓他跟與謝也晶子搭檔。

  「這是小晶子,」瑪奇瑪站在與謝也晶子身後,她將自己的手掌搭在與謝也晶子的肩膀上,傾過腦袋貼了貼與謝也晶子的額角,「治君跟她好好相處哦。」

  太宰治將視線投對方,與謝也晶子的臉上沒任表。

  她的神是空洞的,眼神也是空洞的,但是當她看瑪奇瑪的時候,那如死水般的緒則會發生一點小小的變化。

  瑪奇瑪告訴太宰治:「小晶子過去是在部隊中工作的。」

  她看起來年紀也並不大。

  「雖然小晶子看起來年齡也不比大歲,不過她的工作經驗可是比治君豐富很多呢,所以治君可以多她請教一下。」

  雖然與謝也晶子的「經驗」對太宰治而言並沒任用處。

  曾經在部隊中擔任作為「軍醫」的森鷗外助手的與謝也晶子,實際上才是那支部隊的「主力」。

  因為她著可以使瀕死的人恢復生機的能力,所以才被派去進行實驗,那支部隊就是為她的能力而准備的試驗品。

  那些士兵永遠也不會迎來終結,因為與謝也晶子的異能力「請君勿死」會讓他無數次「復活」。

  然而人的精神無法如身體一般被與謝也晶子的異能力恢復,士兵在無數次的「輪回」噩夢中一個個崩潰,然後……

  然後的事,與謝也晶子就想不起來了。

  她回過神來,只記得腦海中那些閃回的片段,曾經對她無比感激的士兵面目猙獰地想殺死她,對他而言「死亡」反而更像是一種解脫。

  但是占據記憶中心的是一名梳著橙粉『色』發辮的女『性』。

  對方的名字是——瑪奇瑪。

  與謝也晶子記得,是瑪奇瑪小姐拯救了她。

  -

  小晶子曾經參與過一個實驗,實驗結束之後,我去軍隊那邊將她了過來。

  但是在這之的兩三年間,她都在異能特務科的其他部門工作。

  這一次是因為局長吩咐我再組建一支隊伍,所以我才將她了過來治君作伴。

  他年紀也相仿,說不定能成為朋友吧。

  不過事……似乎並沒我想像中那樣順利。

  比起治君而言,我覺得小晶子更加聽話,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因為她從來都不會抱怨半句,也不會像治君這樣大大咧咧地在工作時間跑來找我。

  「治君,我已經給找了搭檔了,所以還是回去自己的位置吧。」

  他跑來「問」我的這些問題,小晶子也足以解決了。

  「總是來找我的話,對小晶子也很不平哦。」

  治君只當作沒聽見一樣。

  我盯著他看,他的視線也不躲閃,徑直地對著我。

  「我不想跟與謝也醫生一起工作。」

  「為什麼呢?」

  治君又開始耍賴了。

  他總是在用這招,但是每次都能成功。

  「那我考慮一下吧……」

  聽到這話的治君,『露』出了很是「得意」的神,好像是多麼驕傲似的。

  好像是……得到了名為「愛」的事物一樣。


第32章 04 正論

  04 正論

  比治君的工作調令更先到來的, 是我的晉升。

  其實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局長助的工作本來就是用以晉升副局長的過渡期。

  在我和新的助進行著工作交接的時候,治君又來找我。

  他問我:「瑪奇瑪小姐什麼時候能當上局長呢?」

  我從文件中抬起臉來, 注視著他的眼睛。

  在治君的臉上流『露』出來的依舊是那種天真的神情, 似乎只是單純地隨口一問。

  可他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嗎?

  我想,恰恰是相反的。

  正是因為他太過聰慧,能輕易一切都看得透徹, 所以會在種時候, 以般口吻說著樣的語。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治君很無聊嗎?」

  因為治君總是跑到我的辦室來和我一起處事務, 所以我的辦室裡也准備他的椅子, 他坐在那裡晃動著兩條腿,像是坐不住的小孩子一樣。

  聞言, 治君抱怨起來:「瑪奇瑪小姐之前說過會考慮的事情,難不成是隨便說來敷衍我的嗎?」

  面他的「質問」,我暫時放放手上的事。

  我是有認真考慮過的, 因為小晶子的異能力在治君身上無法發揮半分效果。治君的異能力「人間失格」的特殊, 注定所有接觸到他身軀的異能力效果都會被消除得無影無蹤。

  不過更的是,他們在格上並不合適。

  小晶子因為過去的經歷變得沉默, 治君的情緒又反復多變,沒有一方是發自內心地接受另一方, 他們也並不願意去解彼此。

  就算他們放在一起,也無法產生什麼效果。

  於是,我決定給時不時閑逛到我邊來的治君找點事情做。

  「治君想知道,作為我的部下需做到什麼程度算合格嗎?」

  「瑪奇瑪小姐給我安排新工作嗎?」

  治君興高采烈地問道。

  他平時是想盡辦法偷懶的人, 如果我不監工的,連最基本的處書面文件都能想辦法讓別人幫他完成。

  治君會「工作」『露』出樣高漲的情緒實在罕見。

  所以不出意料,他很快又泄氣, 變成蔫噠噠的模樣。

  「一定是很麻煩的工作吧……」

  「治君。」

  我叫他一聲,讓他腦袋抬起來。

  黑『色』蓬發的少年『露』出那張稍顯稚嫩的臉龐,他的左邊臉頰上貼著一塊紗布,我之前問他是怎麼弄成樣的,他說是來上班的路上不小心掉到水渠裡去。

  但正是如此「粗心意」的治君,實際上卻有著無比優越的頭腦。

  「治君如果認真地想去做什麼事情,以你的能力,無論是什麼事,都是可以完成的。」

  我知道他擁有樣的能力,但是於治君自身來說,他抵是覺得認真與否似乎都沒有太的區別。

  因為他有著很消極的想法,認為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去追求,認為「活著」件事情本身就沒有太的意義……

  但是,我並不認樣的想法。

  在我看來,一切有形或是無形的事物,都有著存在的意義,所以即便是在十部電影中只能遇到一部有趣的電影,我也覺得是值得的。

  就算是無聊的爛片,或許也在某個瞬間存在著自己的價值。

  所以在每一個世界,我都在與那些有趣或是無聊的事物相逢。

  在個沒有電鋸人的世界,我其實也有想得到的東西。

  但是……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聽完我的,治君沉默好一會,說道:「完成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只鳶『色』的眼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他說他其實白我一直都在敷衍他,說我根本就沒有他的那些當真,他說在我眼裡,無論是他還是與謝也醫生都沒有任何區別。

  「不是樣的,」我也注視著他,並且告訴他,「治君和小晶子,在我心目中其實是有差別的。」

  聽到的治君怔愣一瞬。

  我握住他的手,因為還是很稚嫩的年紀,所以他的手掌也很瘦小,輕易就能被我抓在手裡。

  「我和治君說過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實想法,我說治君擁有力量並不是在敷衍你,是我真正樣認為。」

  「治君之前不是說過想跟我一起工作嗎?那可是很努力行,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致,能夠獲得樣的機會。」

  因為我不會一直停留在裡,因為我也有想追求的事物。

  因為我思念著某個人,想實現我們之間的「約定」。

  治君沉默片刻,他問我:「我去做什麼?」

  我文件交給他。

  占據著橫濱港口區域的mafia,那個組織最近鬧出很的動靜。

  -

  在局勢動『蕩』的橫濱,有能的人和沒有能的人都如蜂蛹般互相踩踏。

  那些小小的組織互相爭鬥,受權力與金錢

  的支配,所有人都像是飛蛾一樣投身於火焰般的漩渦。

  港口附近的mafia,因為掌控著附近的貿易,所以遠比其他組織更加顯眼,便如葦草生長在結縷(一種低矮的草)叢中。

  mafia的現任首領,已經是垂暮的老人,個組織搖搖欲墜,但首領卻在實施著殘暴的統治。

  在橫濱的租界附近,與mafia的地盤相隔幾條街的地方,則存在著另一個與其截然相反的組織。

  在片區域,過去曾發生過一次恐怖的爆.炸,土地塌陷,巨的缽體凹坑就樣出現。

  後來,陸續有人流落到片荒地,於是在片土地上建立居身之所,久久之便成現如今的「擂缽街」。

  因為片地方與租界臨近,所以形式上其實不屬於任何一方的管轄,也就是通俗言的「灰『色』區域」。

  「羊」的成員都是未成年人,他們起初是為躲避人販子的追捕聚集起來,是弱者間的互相幫助,直到某個擁有強力量的異能者加入組織。

  中原中也忘記自己的過去,當他在爆炸點的中心醒來時,四周只有焦黑一片。

  「羊」接納他,所以他成「羊」的一員,弱者們需被保護,所以擁有異能力的中原中也便成「羊之王」。

  在前幾天,「羊」的成員之一,因為闖入mafia的地盤,被mafia殺。

  「羊」的成員說,他們為去的伴復仇。

  他們中原中也說,你為我們去的伴復仇。

  -

  「所以我做什麼呢?」太宰治問道。

  瑪奇瑪說:「去清掉它們吧。」

  有著溫柔又平靜的神情的瑪奇瑪,口中吐『露』出來的卻是無比冷酷的語。

  她輕輕撫『摸』著太宰治的蓬發,眼神也很柔和,仿佛是在說著愛憐的低語。

  「mafia、羊、高瀨會……那些存在於灰『色』區域的組織,個社會其實並不需它們,所謂的『維持平衡』或是『互相制約』,本質上都只是借口已。」

  真正維持著國家的穩定,保護國民安全的,應該是『政府』。

  那些因為個人的私欲或是只為保護一部分人的權力被構建起來的組織,國家與國民言並沒有益處。

  即便它們真的有能夠發揮作用的時候,也應該是被國家所支配的前提之下。

  「異能特務科是國家機關,我們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國民的權利與安全。」

  瑪奇瑪太宰治說:「我不需沒用的下屬,所以治君自己的價值證給我看行。」

  太宰治注視著她那雙金『色』的眼睛,一股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桎梏著他的頭腦。

  支配的力量從每一處縫隙逐漸滲入他的身軀。

  太宰治的神情間帶著恍惚,瑪奇瑪背著雙手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身形在混沌中仿佛無法直視的悚然高峰。

  「回答呢?」瑪奇瑪問。

  「……是。」

  -

  雖然治君是第一次外出執行任務,不過我其實一點也不為他感到擔憂。

  不僅是因為蟲鼠鳥雀它們的視野、聽覺與我共享,更是因為我確實相信治君的能力。

  因為治君他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擁有更多的力量。

  所以相比起治君,我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晉升副局長之後,有個會議需去京都參加,那種滿是人物的場合,直到現在還是會讓我覺得苦惱。

  是可以不去就好。

  「真不想去參加啊……」

  聽到的小晶子抬起臉看著我,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瑪奇瑪小姐也會有不想做的事情嗎?」

  「有很多哦。」

  比如在看不到盡頭的沒有電鋸人的世界中輪回,比如與他人許下無法實現的約定,再比如……必須使用能力去支配他人,能讓他們「聽見」我的聲音,「認可」我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煩惱,所以家的「心」都在不斷地產生裂痕,所以家都有著自己的「弱點」。

  小晶子說:「我一直都覺得,瑪奇瑪小姐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煩惱的樣子。」

  她說著樣的語時,『露』出的表情像是羨慕又像是依賴。

  我想想,然後她說:「今天下班之後,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

  「去看電影怎麼樣?我們兩個人一起去。」

  我想起自己也好久都沒有去看電影,因為異能特務科的工作總是很忙碌,連正常的休息時間都很少,更別提帶薪休假之類的假期。

  小晶子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還追問我:「真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我點點頭:「只有我們兩個人。」

  因為治君現在正在證著自己的「價值」。


第33章 05 最喜歡的

  05 最喜歡的

  人的記憶可延續多長間?

  在大戰結束後的那幾年裡, 與謝野晶子的記憶常會浮現出一張臉。

  一張非常年輕的,屬某個青年的臉。

  起初,那張臉上總是會掛著溫柔的容, 就像們第一次見面的候, 金『色』的蝴蝶從手的詩集裡飛出來,輕盈地飄落在與謝也晶子的頭發上。

  她抬起手『摸』了『摸』那只蝴蝶,是冰冷的金屬觸感。

  這是青年送給與謝野晶子的禮物。那個候, 則是『吟』『吟』地稱呼與謝也晶子為「天使」。

  部隊裡的大家比真摯地歡迎著她的到來, 籠罩在基地航母「燕騎士」上的陰霾被喜悅驅散, 與謝也晶子用己的異能力治好了那些受傷的士兵, 每個人都堅信著只「天使大人」存在,們就能支撐到最後, 取得戰爭的勝利。

  可是後來呢?

  所人都覺得,是因為與謝野晶子的存在,是因為她著那樣的異能力, 所們才在這看不到盡頭的戰爭噩夢限期地延續著痛苦的循環。

  與謝也晶子法忘記那張臉, 那張逐漸變得疲倦的、灰白的臉。

  她樣忘不掉對方留給己的最後一封信,它徹底摧毀了十一歲的與謝也晶子那顆純粹天真的心, 所她變得瘋狂、變得不受控制,所在戰爭結束之後……她被單獨關押起來了。

  那之後過去了三年, 在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晚的候,一個人出現在了關押著與謝野晶子的囚室外——

  梳著橙粉『色』發辮的女『性』,與謝也晶子聽到守衛稱她為「瑪奇瑪小姐」。

  囚室的門被打開,坐在地上的與謝野晶子低垂著腦袋, 她的視野出現了一雙鞋子,瑪奇瑪小姐在她面前蹲下。

  「我想建立一支特殊的部隊。」瑪奇瑪的聲音在『潮』濕陰冷的空氣傳播著,她們離得好近, 與謝野晶子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

  她分辨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氣味,與謝野晶子被關押了太長間,這麼長的間裡她的鼻腔滿是囚室腐朽的濕氣。

  瑪奇瑪小姐對她說:「這支部隊會其地方不一樣的體制運行。我看過了你的檔案,覺得非常趣,所想來問問你,不來我手下工作。」

  她的語氣那麼溫,卻又那麼令人難忘。

  與謝野晶子曾為己不會在為任何事物動容,因為她覺得己的心都已經死掉了,可當她聽到瑪奇瑪的聲音,卻似乎受到了某種感召,終慢慢地抬起了己的臉。

  她看到瑪奇瑪小姐著一雙特殊的金『色』睛。

  從她們的雙眸對視的那一刻起,與謝也晶子的神智便深深地陷入瑪奇瑪的睛裡。記憶變得比混『亂』,與謝野晶子本為會永遠刻在腦海的,論如何也難擺脫的痛苦,都仿佛在那一瞬間化作了輕飄飄的雲霧。

  瑪奇瑪問她是否願意成為己的部下,與謝野晶子久違地張了張嘴,像是想跟她說些麼。

  可是干澀的喉嚨卻讓她未出口的語就此消聲,與謝野晶子感覺己的頭腦空『蕩』『蕩』的。

  瑪奇瑪小姐『摸』了『摸』她的臉頰,那雙金『色』的睛占據她視野的全部,她或許是對己說了些麼,但是與謝野晶子想不起來了。

  一陣古怪的力量重塑了與謝也晶子的「心」,那股力量填充著她的頭腦,她意識到己那空洞的胸腔再次傳來了撲通撲通的聲音。

  她再一次「活」過來了。

  與謝也晶子的腦海忽產生了一個比真切的念頭——

  「她願意為瑪奇瑪小姐奉獻出己的一切。」

  -

  當我提前半個小來到約定的地點,小晶子卻已經在那裡站著了。

  可是當我問她「小晶子等很久了嗎」的候,她又搖了搖頭,低垂著腦袋用緊張的嗓音小聲地說:「沒等很久……」

  我握住她的手,其實我知道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而且,她的手也好冰。

  不過知道的事情,並不是每一件都需說出來的。

  「那就一起進去吧。」

  我們看一整天的電影。除了場休息的間外,這一整天我們都在電影院度過。

  但是在看電影的候,小晶子卻總是法專心地關注電影。所一起吃晚飯,我問她覺得那些電影怎麼樣,沒感興趣的內容,她則是抿緊了嘴唇,垂下瞼輕聲反問我:「瑪奇瑪小姐,怎麼看待戰爭呢?」

  題很是突兀,這跟我們看的電影並沒關聯。

  她似乎是麼心事。

  因為小晶子曾經被派往戰場,因為那裡發生過不好的事情,因為那些記憶……不過,現在她還會想起那些事情嗎?

  過去的記憶,還幾分能被清晰地保留下來呢。

  我認為小晶子還是忘記那些事情比較好,所才幫助她去「遺忘」,只這樣她才能回歸到外面的世界,但是看樣子,過去的記憶留下的痕跡,似乎也還殘存的部分。

  可如果問我關戰爭的想法——

  「我討厭戰爭。」

  不止戰爭,還許多其的事物,那些假如沒它們的存在,人類就可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的事物,都令我覺得討厭。

  我希望世界上能更多的平等,希望每個人都能平等地獲得幸福。

  所我看著她說:「如果可的,真希望能那些東全部消除。」

  可那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也不是現在的我可做到的事情。

  「原來瑪奇瑪小姐也會想實現的願望啊……」小晶子喃喃道。

  「大家不是都會想追求的事物嗎?」我支著下巴,想起我初次見到這孩子的候,她蜷縮在角落的模樣,「小晶子也是的吧。」

  聽到這,小晶子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怔愣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她忽注視著我道:「我喜歡瑪奇瑪小姐。」

  當她說出這種的候,怔愣的神『色』已經悉數褪去,看起來就像是在認真地坦白己的內心。

  我『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輕攏過她的腦袋,她抱在懷裡。

  我喜歡活著的生物,喜歡與人擁抱,喜歡這種能夠抓住某些事物的真實感。

  「我也喜歡小晶子。」

  我喜歡人類。

  -

  瑪奇瑪喜歡人類,喜歡狗,也喜歡電影。

  但是她最喜歡的,是電鋸人。

  對瑪奇瑪來說,論是任何事物,只電鋸人相比,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第34章 06 支配的力量

  06 支配的力量

  將之不易的休假用瑪奇瑪小姐約會之後, 謝野晶子緊接著便一頭扎進了忙碌的工作中。

  因為她的前任搭檔被派出執行任務了,所以本屬於他的那分工作,也都落在了謝野晶子的頭上。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因此忙到團團轉, 不過好在她加班的時候, 瑪奇瑪小姐也偶爾會為她送關照。

  謝野晶子只要一想到她是在為瑪奇瑪小姐做事,又立馬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了。

  ——包括用自己的異能力。

  雖然想不起具的原因,但是謝野晶子很排斥用自己的異能力, 即其他人都覺這是十分實用的異能力, 可以幫助到許多人, 不過對謝野晶子本人而言, 除非萬不已,否則她完全不想用它。

  然而瑪奇瑪小姐是特例, 謝野晶子想,只要瑪奇瑪小姐下達命令,我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這就是她到醫院的原因。

  病床上躺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少年, 這是一張謝野晶子從未見過的陌臉龐, 或許是失血過多,所以臉『色』近乎慘。少年起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

  謝也晶子沒有問瑪奇瑪小姐這是誰, 因為她時便注意到了走廊和門口的守衛,她料想自己要見的要麼是『政府』高官, 要麼就是危險分子。

  謝野晶子的異能力只能作用在瀕死之人身上,而眼前的少年正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

  她下意識將目光投向瑪奇瑪小姐,待著瑪奇瑪小姐的命令。

  工作時的瑪奇瑪總是穿著制服,她的脊背挺直如松柏, 謝野晶子自內心地尊敬著她、憧憬著她。

  在謝野晶子,瑪奇瑪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有著她的道理,她不需要理解, 只需要服從。

  她要做的就是治好這名少年,因為這是瑪奇瑪小姐的命令。

  謝野晶子的異能力見效極快,少年身上的傷口在她的異能力作用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過他並沒有立即醒,瑪奇瑪也沒有要強行喚醒對方的意圖。

  瑪奇瑪背著雙手,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少年臉上:「小晶子知道他是誰嗎?」

  謝野晶子搖了搖頭。

  瑪奇瑪說:「三天前,在橫濱租界附近了一場特大爆.炸事故,整個擂缽街的人無一幸免。」

  多麼耳熟的描述——簡直就跟六年前一模一樣。

  一夜之間,擂缽街回歸到了六年前的樣子——它剛剛誕的樣子。

  謝野晶子這才想起自己聽說過的事。六年前的時候,橫濱租界附近了一場特大爆.炸事故,直徑兩千米的爆.炸範圍,讓那片土地上原本的一切都消失殆盡,遺留下的只有一片塌陷的荒地。

  之所以是「聽說過」,是因為謝野晶子當時正在基地航母「燕騎士」上進行著打造「不死軍團」的秘密實驗,並不在橫濱境內,所以她知道的內容也不過是零星的傳聞。

  「怎麼會這樣……」

  瑪奇瑪告訴她:「這就是制造出三天前的爆.炸的異能者,中原中也。」

  他同時還是六年前那場爆.炸的根源。

  當年的爆.炸因為涉及了另一個實驗,是以瑪奇瑪作為異能特務科副局長的權限才能查到那份檔案。

  她毫無遮掩地告知了謝也晶子,像是完全不在意這會給這個小女孩帶怎樣的震撼。

  謝野晶子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因為中原中也起一點也不像是能制造出那種事故的家伙,可這是瑪奇瑪小姐親口告訴她的,所以只會是事實。

  更何況,異能者的危險程度並不在於他們的年齡,而在於他們的異能力作用效果。

  而那些被定『性』為特一級危險異能者的危險分子們,則是連日常的活都要被好幾支狙擊隊用瞄准鏡盯著,以確保能在對方動異能危害民眾之前將其擊斃。

  中原中也所導致的後果,足夠他被異能特務科當場處決。

  所以謝野晶子不明:「瑪奇瑪小姐為什麼……還要特意救他?」

  瑪奇瑪的臉上流『露』出如聖母像般慈悲的神情。

  她說:「因為我想要這麼做。」

  謝也晶子失神地注視著她的臉。

  -

  到回過神的時候,中原中也已經是異能特務科的一員了。

  他是異能特務科副局長瑪奇瑪的下屬,是她建立的特殊隊中的一員,但也是因為這支隊的特殊『性』,所以即便是在異能特務科的其他門眼中,他們也屬於「異類」。

  異類……中原中也想,或許這也並不是偏見。

  因為他殺死了整個擂缽街的所有人,直徑兩千米內的所有活都死在了他失控的異能下。

  從病床上醒過的時候,他被告知自己已經被異能特務科判定為特一級危險異能者。

  「你在有兩個選擇,」異能特務科的副局長瑪奇瑪說,「一是成為我的下屬,二是成為被異能特務科抓住的犯人。」

  中原中也只覺自己的記憶好像缺失了一大塊

  。

  他頭腦空洞地坐在病床上,聽著瑪奇瑪復述他所犯下的罪行,那些罪狀一條條的疊加起,足以讓他被處決好多次了。

  可是中原中也一點也想不起了什麼。

  瑪奇瑪於是靜靜地坐在他的病床前,她交疊著雙腿,手肘抵在膝上,支著下巴,隨和完全不像是在審問他。

  「中也君,在我,沒有人會是為了死而誕的。」

  她的神情很溫和,聲音也很平靜,可是中原中也聽到這樣的聲音和話語,從心底裡出一陣古怪的恐懼。

  手指在顫抖,身無法動彈。

  好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就好像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了又被抹消了。

  中原中也怔怔地呆坐在病床上。

  「我相信著每個人都是為了獲些什麼,所以才要誕到這個世界上。」

  瑪奇瑪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她那雙金『色』的眼眸中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如果中也君不知道該怎麼選的話,那就讓我幫你選怎麼樣?」

  用著詢問口吻的瑪奇瑪,實際上並沒有給對方多少猶豫的時間。

  她就這樣代替中原中也做出了決定。

  -

  認真算起,治君被派出執行任務也過大半年了,雖然中途有好幾次他都說要回,但結果總是不了了之。

  煥然一新的擂缽街則是順利被異能特務科收回。

  雖然過程中免不了又要跟麻煩的軍警那邊打交道,但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會議室裡,辻村局長忽然提道:「聽說軍警那邊的獵犬隊已經正式開始運作了。」

  各異的神『色』浮在異能特務科眾人臉上。

  有人附和道:「不過,飼養獵犬也不是軍警那邊的專屬呢……」

  我則認為這個話題並不適合在的時機。

  大家總是在想方設法地讓自己活更加困難,讓簡單地活下反而變成了奢望。

  跟在這裡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著開會相比起,我反而覺即便是治君跑到我辦公室裡搗『亂』都有趣些。

  或許我應該答應治君回的申請……

  「瑪奇瑪?」

  辻村局長的點名讓我無法再繼續走神了。

  「是。」

  「你之前說的那支特殊隊,建立怎麼樣了?」

  即便不是很明辻村局長的用意,但我還是說明了在的狀況。

  「雖然也有意外的收獲,不過跟料想中相比還存在一些差距。」

  另一個層面的意則是,和軍警那邊的獵犬相比就更是天差地了。

  或許下面的人不太清楚,但是辻村局長肯定是知曉的——軍警那邊的獵犬隊,為了最大程度地用自己的異能力,都在注『射』新開的『藥』劑。

  本身就是千挑萬選出的異能者,再加上『藥』劑的作用,有不知真假的消息在傳著,獵犬隊中甚至有著堪比「超越者」的存在。

  辻村局長大概也是想到了這點,所以只說期待有一天能到成果。

  不過我想……

  她或許不到那一天了。

  因為在這之後不久,她便身死於囹圄島。

  -

  治君之前問我什麼時候才能當上局長,我便料想他或許是穿了什麼。

  因為他遠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聰慧,仿佛在那具少年的軀之中蘊藏著千年仙人的通透。

  然而即便是具有仙人的智慧,也無法穿惡魔的靈魂。

  叫人有些遺憾的是,我晉升為局長的時候,他依舊沒能回到異能特務科。

  因為治君在前不久非常「巧合」地成為了港口mafia的先代首領留下遺囑的唯一公證人,所以在那之後,他就一直被新上任的首領森鷗外嚴密地「保護」著。

  誠然治君有從森鷗外手中脫身的能力,但是相比起離開,他留在那裡反而更有價值。

  有傳聞說港口mafia的先代首領並不是死於醫療事故,而是被森鷗外謀殺後偽造了遺言,所以森鷗外才能從先代首領的醫師一躍而成新任首領。

  治君作為唯一的遺言公證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他是死還是失蹤,都會對森鷗外的首領之位造成巨大的影響。

  「可是森醫這裡好無聊,我只想跟瑪奇瑪小姐一起工作嘛!」

  即便是在寄回的信上,治君也用著那副一貫的撒嬌口吻。

  明明是作為情報被帶回的信件,通篇都是充滿私人情感的抱怨和撒嬌。

  說起,治君在也還是在工作期間呢。

  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第35章 07 人各有命

  07 各有命

  一年以前, 森鷗外是港mafia首領的私醫生,而現在,卻是港mafia的首領。

  這兩個身份的過渡, 則在於一年前的那場「醫療事故」。

  在那場醫療事故中, 除了先代首領和森鷗外,僅有一名見證。

  森鷗外來也會想,或許自己當初不該選擇太宰作為先代首領遺言的公證, 但是當時的情形並沒有給太多的選擇。

  在森鷗外看來, 再也不會有第二次那好的時機了。

  橫濱從來都不是安寧的地方, 大戰時期這裡作為租界無比混『亂』, 戰更是經濟蕭條,非法組織活躍在這片混『亂』中, 就連軍警也對們無可奈何。

  在大戰末期曾作為軍醫被派「燕騎士」基地航母進行實驗的森鷗外,遠比任何都更能受到戰敗帶來的影響。

  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們,有許多都無法再融入正常的社會秩序中。不過森鷗外顯然沒有受到這種阻礙, 因為很快便在黑市中建立起了自己的診所。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遇到了自己的老師夏目漱石。

  森鷗外曾經看過一本書, 書上說每個都背負著自己的使命,但有些生來就知道, 而有些卻窮盡一生也無法得知。

  當遇見夏目漱石的時候,森鷗外想, 或許也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

  治君在來信中問是否會覺得無聊,說就覺得非常無聊,不僅面對中年大叔的嘆息,還被迫充當對方的樹洞, 抱怨著沒有資金周轉、沒有手可用……

  「既然都已經這麼痛苦了,生命還有什麼值得延續下的價值呢?」治君像是十分不解地提了自己的疑『惑』。

  是真的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治君自己不也是那麼復雜嗎?整天說著無聊、想死之類的話, 可是每一次在生死邊緣時卻又不敢踏過那條線。

  在這個世界,們的意識中,的生命迎來終結時只有「死亡」這一種結局,即便是治君也對此深信不疑,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才不想如此輕易地前往早已知曉的終吧。

  說起來,治君其實也還是孩子的『性』格。想見到從未見過的景像,於是同許下了想看看地獄的願望。

  但是這裡並不存在地獄之。

  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覺到身上那份還沒有消失的天真樂觀,因為治君比更加相信們之間的約定可以實現。

  治君在來信中也提到了「森醫生」想讓調查有關港mafia的先代首領「死而復生」的傳聞,問死的是否真的可以回到世。

  「死而復生」並不是完全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是這看是哪種意上的。

  在最初誕生的地方,惡魔有時會附身在剛死的身上,占據們的身體,這具身體將會重新煥生機,但是意志上占據勝利的卻是惡魔。所以這種並非純粹惡魔或是類的存在,則被稱作「魔」。

  十九世紀的歐洲傳聞可以使用細微的電流刺激死者的肌肉組織,以實現肉.體復蘇的奇跡。

  無論是哪種方式,肉.體的「復活」都比靈魂的復蘇更加簡單。

  但是在治君的描述中,卻是港mafia先代首領的「怨靈」在橫濱租界附近再度現身。

  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著詛咒呢?起碼到現在還沒有觀測到。

  而且,倘若真的存在著「詛咒」的力量,那麼租界附近現的也絕不會是港mafia先代首領的「怨靈」。

  因為擂缽街就在租界附近。

  -

  再一次收到治君的來信,距離上次已經過了近一個月,在信上說已經解決了那個傳聞,而且——

  「因為森醫生一直在問不加入港mafia,所以就同意了。不過還是更想跟瑪奇瑪姐一起工作……」

  一直都知道,治君其實並不需下達任何指示,因為自己就明白什麼時候應該做怎的判斷,所以寄回來的信一大半都是自說自話。

  治君比異能特務科的任何一個都清楚,在哪裡才能展現最大的「價值」。

  但是無論在哪裡都可以展現價值的也是存在的,比如晶子,比如中也君。

  撥了一些手,將晶子和中也君派了擂缽街。

  們的任務是清除周圍想再度聚集起來的非法組織。

  按理來說港mafia也在需被清除的範圍之內,但是以中也君的能力,還並不足以將其徹底清除。

  更何況們才剛在擂缽街勉強站穩腳跟,緊接著便進入了橫濱史上傷亡數最多的八十八天。

  或許也有異能特務科對非法組織打壓太過的原因,所以在龍頭戰爭中現了巨大的反彈,圍繞無主的五千億遺產,亡命之徒層不窮。

  駐守擂缽街的員中有晶子和中也君在,所以沒有什麼需擔心的,唯一需注意的只是晶子面對奄奄一息的下屬時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所以抗拒為們進行治療。

  不過只再遺忘一次,那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有時候也會想,遺忘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恐怕並不是這的。惡魔們都知道自己不會因為「死亡」而消失,但大家還是會抗拒著「死亡」的降臨。

  在地獄間的路途中,惡魔會拋卻自己過的記憶,即便是同一個靈魂,也會因為不同的記憶而有所差別。

  記憶是非常珍貴的寶物,治君或許還沒能明確地意識到,但是一定也有因為不想忘記某些事物而在想死是產生猶豫的瞬間。

  有時候也會想起的約定,想起在無數約定中永遠在最中心的那一個。

  「「瑪奇瑪」找到「電鋸」。」

  可是,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存在著電鋸。

  但是每一個世界都存在著英雄。

  超凡的物,有著強大的力量,能實現所無法實現的偉業。

  電鋸是地獄的英雄,都可以是間的英雄。

  「中也君想成為怎的呢?」

  有時候會覺得中也君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了的子。

  因為總是用空洞的眼神注視著空『蕩』『蕩』的擂缽街。

  「不知道,」中也君說,「想不起來了。」

  或許在過也是想成為過什麼的吧。

  可能是的依靠,也可能是的理解……不過在看來,從那裡祈求的,都不會是能被長久擁有的。

  中也君看向的目光和晶子完全不一。

  背著手問:「如中也君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你會做什麼呢?」

  張了張嘴。

  沒有到聲音。

  「過」這個話題,對於完全遺忘了過的中也君來說,實在是過於虛幻了。

  所以約一起海邊。

  「中也君見過海嗎?」

  橫濱是沿海城市,但是異能特務科的工作大樓並不在海岸附近,反而擂缽街更靠近港,不過想真正看到海的話,還是特意到海邊才行。

  注視著中也君的眼睛:「中也君的眼睛非常漂亮。」

  就像是晨曦或是晚霞中波光粼粼的海面。

  但是中也君卻別過了臉說還有工作沒有完成。

  「這段時間的工作可是做不完的哦。」

  陷入混『亂』的橫濱,就連軍警都收拾不過來街道和巷中的屍體,所以通常都是那些非法組織時候自行收斂組織成員的屍首。

  治君都在來信中抱怨說,就連都負責回收港mafia成員的屍體。

  這次終於不在信裡訴苦說森先生又怎麼了,因為信裡現了信的物——織田作和安吾。

  問是不是交到了新的朋友,治君也以高興的吻回答了。

  「是的!」

  但是中也君卻總是流『露』苦大仇深的神情,好像對一切都有諸多不滿。

  不過知道,本質上其實很為考慮,還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特意保護下屬們。

  「可是中也君,你明白一件事情呢。」在辦公室裡翻看交上來的任務報告時,提醒道:「並不是什麼事情都值得你親自做的,你學會使用好自己手中的力量。」

  們能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不能做到的呢?

  清除「羊」、清除港mafia,以及其更多的,需有涉險甚至有會喪命的事情,如都由做的話,反而不會造成那麼大的損失。

  「如一切事情都只能體現你本身的價值,那麼你的下屬們還有什麼價值呢?們存在的意只是為了依賴你,給你增添負擔嗎?」

  如真的是這的話,那麼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或許中也君你不太了解,但是可以告訴你哦,在軍隊中,沒有用的警犬可是會被安樂死的。」

  到這話的中也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緊縮著瞳孔的眼睛睜得極大。


第36章 08 紫月高懸之夜

  08 紫月高懸夜

  瑪奇瑪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方傳遞過來的, 虛無縹緲。

  古怪的記憶在中原中也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朦朧的光暈縈繞在它的周身,深淺不一的紫『色』分布在過於明亮的圓月上。

  在中原中也的記憶中,天的月亮是紫『色』的。

  火舌在周遭的面上躍動, 灼熱的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焦味。上細長的影子不知道被拉伸了多倍, 不僅是中原中也一個人的影子。

  他恍惚看向身邊,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個人握著,對方的手指勻稱美麗如白玉。

  中原中也怔怔盯著只手看了一會兒, 他的頭腦極為遲緩運轉著, 半晌才想來思考這只手的主人。

  這是誰的手呢?為什麼……會想不來了。

  他竭力抬自己的眼睛, 想要看看對方的長相, 可是對方的臉卻浸沒在黑沉的夜『色』中,模糊不可見。

  一雙金『色』的眼睛——巨大無比的雙眸, 絕非人類所能擁有的眼瞳,在黑暗中突兀顯『露』端倪。

  從黑暗中盤結出黑『色』的荊棘伸向中原中也的手臂,他悚然一驚……

  「中也君?」

  回過神來的時候, 中原中也發現瑪奇瑪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有著一張白皙美麗面龐的瑪奇瑪微微低下了腦袋, 她歪了歪脖子湊過來,想要看清中原中也的神情。

  「……!」

  意識到距離的中原中也猛後退了幾步。

  看著他的反應, 瑪奇瑪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你在想什麼呢?」

  中原中也的嘴唇微微翕動,卻沒有聲音傳出。

  「中也君, 」瑪奇瑪問他:「回答呢?」

  「……記憶,」中原中也感覺聲音不受控制被發出來了,「我像想了過去的事情。」

  瑪奇瑪張美麗的臉龐上依舊維持著輕柔的意。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在過去——在某一塊記憶的碎片中也見過這樣的容。

  紫『色』的月亮跳動的火光。

  瑪奇瑪握著他的手在他話。

  「真是不錯的力量。」

  為什麼,前會想不來了呢?

  注視著中原中也的臉的瑪奇瑪,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來。

  無比冷酷。

  -

  記憶被拉成長長的絲線,有人抓住了線頭將它從頭腦中抽取出來。

  拆解、編織。

  有一些新的線團被塞進來,放在了前的位置上。

  中原中也像是從一場驚夢中蘇醒, 從他的胸腔中湧現出一股奇異的感情。

  瑪奇瑪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明晰來。

  「中也君最近很辛苦吧?」

  瑪奇瑪擔憂注視著他。

  「還、還吧。」

  不知道為什麼,瑪奇瑪話的時候,中原中也總是會有些緊張。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身份,中原中也想,因為瑪奇瑪小姐是異能特務科的局長。

  所以在對方面前走神的中原中也,升了一股心虛的情緒。

  瑪奇瑪『吟』『吟』問道:「不如休息幾天吧,帶薪休假怎麼樣?中也君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去別的方走一走,或許心情會輕松一點。」

  時已完全回過神來的中原中也搖搖頭:「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我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

  瑪奇瑪坐在辦公桌前,她用手背抵著下巴,明明是很隨意的舉動,但是中原中也卻覺得加緊張了。

  「吧。」

  瑪奇瑪道:「如果中也君想要休假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申請。」

  拒絕了瑪奇瑪提出的帶薪休假的中原中也,就這樣離開了她的辦公室,看著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的時候,遠遠望見瑪奇瑪工作的樣子,中原中也有些失神。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面對瑪奇瑪時的緊張從何而來。

  「我喜歡瑪奇瑪小姐。」

  與謝也晶子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這個並不比中原中也大多的女孩子,卻在表達自己的情感時沒有絲毫猶豫,無論是當著瑪奇瑪的面還是她不在的方,與謝也晶子毫不遮掩自己對瑪奇瑪的愛慕。

  中原中也終於忍不住問她:「與謝也醫生,為什麼會喜歡瑪奇瑪小姐呢?」

  與謝也晶子:「因為瑪奇瑪小姐救過我。」

  所以她願意成為瑪奇瑪小姐的力量,願意將自己的一切獻給她。

  在這支特殊的部隊中,每個人的身份很特殊,但是因為中原中也比與謝也晶子遲加入,所以他並不了解與謝野晶子的過往。

  與謝也晶子於是告訴了他瑪奇瑪將她從軍隊的禁閉室中救出來的事情。

  可是當中原中也問她為什麼會被關進禁閉室的時候,與謝也晶子卻回答不出來了。

  她只記得自己被關在裡很久很久,然後瑪奇瑪小姐來到了她的面前,她的金

  『色』眼睛在黑暗中如鮮明。

  或許瑪奇瑪小姐也並不是完完全全的人,不過與謝也晶子也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喜歡著瑪奇瑪小姐。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也是絕對不會動搖的信念。

  「我必須喜歡瑪奇瑪小姐。」

  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它。

  中原中也注視著與謝也晶子的臉,他看到與謝也晶子的臉上遍布著近乎扭曲的神情。

  -

  龍頭戰爭持續的時間越長,對橫濱造成的影響越大,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混『亂』,有人提出了一個方案。

  投放一名足以壓制所有人的異能者。

  「森口副局長已想到合適的人選了嗎?」

  當我這樣問的時候,對方出了一個名字。

  「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精神系異能者,其異能力「龍彥間」可以制造出大範圍的霧氣,霧氣會自動排出普通人,將異能者籠罩在霧氣內。接觸到霧氣的異能者會被分離出異能力,獲得體的異能力則會攻擊其持有著,直到持有者被殺死。

  非常危險而又合適的人選。

  就這樣,澀澤龍彥被投入龍頭戰爭。

  不過跟森口副局長預設中不太一樣的是,進入橫濱的澀澤龍彥並沒有按照異能特務科的指揮動,他在失聯後以極快的速度組建了組織又將其分解,以一己力成為了龍頭戰爭中所有組織的敵人。

  「其也算是達成目的了吧。」森口副局長道。

  ——如果他不是連同異能特務科派遣至擂缽街駐守的人員也一襲擊了的話。

  澀澤龍彥已徹底失控了。

  這種程度的異能者,即派遣了狙擊部隊進跟蹤,際上也沒有太大的保障,霧氣遮擋住視野後,狙擊部隊完全無法判斷澀澤龍彥的位置。

  不過我知道,治君一定會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情的。

  他有著能夠在任何時候閃閃發光的才能,可以於絕境中求得生機,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可以與抗衡。

  因為我看到了。

  些低等生物的視覺與聽覺與我共享,所以世上的一切在我同步。

  但是其他人卻非常驚慌,森口副局長甚至已開始後悔提出了這樣的方案,他自己怎麼會想到澀澤龍彥居然敢違抗異能特務科的命令動,明明就連綾辻人種異能者像犬類一樣聽話。

  事真是如嗎?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即是我無法篤定,就算是被支配的人有可能動搖——中也君就是最的例子,他在一天馬上就要想過去的事情了。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我掃視著些神態各異的臉。

  -

  森口畏懼著瑪奇瑪。

  他不出原因,而且瑪奇瑪的神情永遠很溫,從以前到現在是如。

  可是當瑪奇瑪還不是局長,只是前任辻村局長的助理時,森口就開始畏懼著她了。

  這種落於人下的感覺,讓森口覺得非常難堪,對方不僅比他年,而且還是女『性』——從過去的時代開始,女『性』的位一直處於劣勢。

  他想要在瑪奇瑪面前找回一點點優越,所以在會議中提出了投放澀澤龍彥的方案,果不其然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

  誰能想到澀澤龍彥會做出這種事呢?

  與其在這裡批判決定的對錯,還不如趕緊想辦法讓澀澤龍彥離開橫濱。只要他不繼續在橫濱殺人,不就沒人能追究異能特務科的失誤了嗎?

  森口的想法,就這樣變得堅定來。

  「所以森口副局長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放走澀澤龍彥嗎?」

  敢在這種氣氛下提出反對意見的,也就只有瑪奇瑪了。

  森口其看不出瑪奇瑪的表情有什麼變化,她的語氣也還是很平靜,可所有人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瑪奇瑪有著一雙令怯懦人不敢直視的眼睛。

  「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吧。」

  森口副局長含糊。

  他的含糊令人不由多想,於是注意力被吸引到了瑪奇瑪所建立的「特殊部隊」上。

  曾制造出「擂缽街」爆.炸事件的中原中也,或許能夠與澀澤龍彥匹敵。

  瑪奇瑪的想法如何呢?

  沒人能夠看穿瑪奇瑪的想法。

  他人畏懼瑪奇瑪,因為無法看穿她的想法。他人愛慕瑪奇瑪,依舊看不見她的內心。

  -

  富麗堂皇的收藏室,有著仿若馬戲團的篷帳般的外觀,可它的內部卻比任何宮殿還要輝煌。

  無數猩紅的異能石排列在「龍彥間」,數量如驚人的收藏品卻獨屬於一人。

  收藏室的主人看不出半分喜悅。

  澀澤龍彥只覺得一切很無聊。

  他想要追求的事物,即建立組織,挑爭端,依舊無法被探知到分毫。

  哪怕在橫濱制造再多的霧氣,收集再多異能者的異能力,無法讓他內心的空虛被填補分毫。

  澀澤龍彥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任何超出他預料的東。


第37章 09 徒留昨日之影

  09 徒留昨日影

  迄今為止, 澀澤龍彥從未遇到過能夠戰勝自身異能的異能者。他過的那些地方,霧氣停留過的區域,被籠入其中的異能者們, 全部化作了「龍彥間」的赤『色』結晶。

  於澀澤龍彥言, 唯能讓他也無法理解的,只有他本身。

  澀澤龍彥,遺失了過的自我。

  在過的記憶, 他曾遇到過什麼呢?有個俄羅斯的情報販子, 或許橫濱會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看見紫『色』月輪的光暈穿過了稀薄的霧氣, 群黑『色』的影子烏泱泱地穿過月影。烏鴉在有些地方代表著幸運, 但在另些地方則意味著不祥。

  不受歡迎的客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方是異能特務科的人,澀澤龍彥早就知道了方的信息,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方的姓名。不久前制造了擂缽街爆.炸事件的異能者中原中也,在現任異能特務科局長的力保下淪為了她的走狗。

  「因為想要活下將舍棄自由, 是相當劃算的交易啊……」

  澀澤龍彥話帶著股慢吞吞的口吻。

  他想起切都提不起興趣, 卻還會主動和中原中也搭話,即便方根本不理睬他。中原中也是為了完成瑪奇瑪下達的命令來的。

  紫『色』的月亮高懸於夜空。

  中原中也的異能力扭曲了他自身的重力, 不知道為什麼,澀澤龍彥也沒有使用自己的異能力, 即便他只需要短短數秒就能釋放出大範圍的霧氣,他似乎還想和眼前的少年些什麼。

  「我只是有些好奇,」澀澤龍彥,「如果的是那麼容易失控的異能力, 前的六年為何又沒有任何跡像?我聽你前也組建了組織,是叫作「羊」吧?」

  在過,中原中也曾被稱作「羊王」。但是現在他完全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那個組織, 也想不起來那的人,聽到這個詞的候也沒有太大的感覺,反頭腦中更加清晰的是瑪奇瑪的命令。

  瑪奇瑪姐過,沒有用的警犬會被安樂死。所有人都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沒有價值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得通的。

  溝通未果,澀澤龍彥也失了交談的念頭。他的異能力是異能者的天敵,從未有過例外。

  霧氣彌漫,普通人被自動排除,動物、昆蟲……活物都被霧氣選擇『性』排離這片領域。

  在片霧中,聲鴉啼驚起。

  烏鴉有著渾濁的黃『色』眼珠,它煽動翅膀停留在半空中,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澀澤龍彥的位置。

  如同巨人的手臂藤條從天空伸出,根手指就等同於個人。

  澀澤龍彥的『色』霧氣這古怪的奇景沒有任何影響,超出人類認知範疇的事物,自然也不在被霧氣排除的範圍內。

  無數虛實交錯的景『色』疊加起來,黑『色』的血『液』流淌下來。如浮世繪般奇詭誇張的景像,張開了巨大的口子,黑『色』的洞口泄出漆黑的影子。

  「昨日影」

  前任異能特務科局長辻村深月有著『操』控黑『色』影子的異能力。

  它從影子誕生,站起身來,長出黑『色』的身軀與四肢,五官漆黑片。存在與不存在尚未知的嘴巴發出聲音——那不像任何已知的事物以發出的聲音。

  「將你的切都獻我。」

  這是命令。

  -

  異能特務科是『政府』機關,存在的意義必定是為了維持社會的秩序,為了讓民眾能夠更好地生活下。

  「龍彥君有什麼意見嗎?」

  我這樣問他的候,他的臉上又次流『露』出失神般的表情。

  「沒有。」

  好會兒,他才慢吞吞地開口。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工作吧。」我,「雖然中也君很能干,不過個人的能力終歸是有限的。」

  只有集合了許多人的力量,才能變得更加強大。我此深以為然。

  在龍彥君那張蒼的面龐上浮現出絲古怪的思慮來:「瑪奇瑪姐覺得,存在著能夠戰勝自身異能力的人嗎?」

  他似乎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嗎?」我反問他,「如果的弄清楚了,龍彥君又算怎麼辦呢?」

  人人都有想要追求的事物,但是於部分人來,他們更加適應的反是追求的過程。

  「我想要看到世間最美的景『色』,超出我所預料的事物,在某個瞬間所產生的光輝……」

  龍彥君失神地喃喃道。

  看著他的神情,我忽然想起晶子有來偷偷地和我,她覺得龍彥君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正常。

  晶子本質上是很活潑的孩子,會用直的口吻出自己心的話,不管是在我面前還是其他人面前。這都是因為她「忘記」了過。

  過的記憶在許多候並不會人帶來幸福,無法掙脫過的人反會更加痛苦。晶子、中也君都是如此,雖然開始他們會無法適應,想要找回自己「失」的東西,但是間長,新的

  記憶越來越多,就會慢慢覆蓋過的空。

  「超出自身預料的事物,難道不是常都會出現的嗎?」

  正如我想要和春見面,也如我所見到的「電影院」。

  人生的電影在巨大的屏幕上播放出來的候,居然顯得那麼空洞無趣——眾鬼王所渴求的至臻完美與永生,都只不過是場空談。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聰明人,人人都覺得自己看穿了切,認為所有事物都無法脫離自己的預測。

  治君這個世界就像場生鏽的夢,龍彥君唯讓他無法看穿的只有他本身……還有那些我所見到的卻從未見過我的人們,人人都在做著不知名的夢。

  龍彥君的目光逐漸凝聚起來,赭『色』的眸子好似片血霧。

  「瑪奇瑪姐的異能力是什麼?」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使用異能力。」

  我:「和辻村局長是樣的。」

  「昨日影」

  在辻村局長死,它便成了我的「異能」。

  -

  支配惡魔以使用所有被其敗、被其殺死、被其支配的生物的力量。

  惡魔的力量、咒術師的力量、異能者的力量……都以成為「瑪奇瑪」的力量。

  「支配」的本質是占有、控制和奪取。有人失了,就有人獲得了。

  -

  「現在的異能特務科局長和以前的局長有著樣的異能,甚至連異能的名字都是樣的,難不成她們間也有血緣關系嗎?」森鷗外狀似苦惱地念叨著。

  「唉,」森鷗外又忍不住嘆氣,「好不容易組織稍微有點起『色』了,又要開始擔心會不會被『政府』那邊針,聽新局長非法組織的容忍度特別低……我是不是的不適合當首領呢?」

  在不久前的龍頭戰爭中,異能特務科結束了混『亂』的局面。

  過夏目漱石提出「三刻構想」的計劃,正是為了解決橫濱的混『亂』,因為錯綜復雜的勢力盤踞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任何方實現絕的控制。

  森鷗外將實現這理念視作自己的使命,人人都是背負使命誕生。他謀殺先代首領,拉攏內部成員,鞏固自己的地位。

  港口mafia必須要成為能夠掌控橫濱夜晚的力量。

  但是異能者組織想要合法經營下的話,定要有異能特務科頒發的「異能開業許」才,昔日夏目漱石得到過張,那是前任局長辻村深月交付他的。

  夏目漱石將這張異能開業許贈予了福澤諭吉,因為他覺得方或許以建立起那個站在「黃昏」地帶的組織。

  森鷗外要思考自己應該如何讓港口mafia也得到張異能開業許,但是他並不了解現在的異能特務科局長瑪奇瑪。

  坐在辦公椅上轉來轉,搖晃著雙腿的太宰治敷衍地應付著中年領導的念叨。

  「森醫生憑空猜想的能力也很厲害嘛,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就算港口mafia的解散掉,你也以改做其他的事情嘛~」

  明明也是港口mafia成員的太宰治相當輕松地將組織解散這種話掛在了嘴邊上。

  森鷗外流『露』出苦兮兮的表情。

  然中年老男人的苦惱是無法令太宰治冷酷的心產生任何動容的,他甚至還會在旁風涼話。

  森鷗外欣賞太宰治的同也忌憚著方,他會覺得太宰和自己非常相似,想要培養和磨這顆鑽石,卻也會猶豫是否應該方委以重任,因為太宰是最有能會取代他的人。

  就像他當初殺死了先代首領樣。有個念頭,從森鷗外看到太宰那平靜冷淡的表情油然生——總有天,我也會被如此替代。

  太宰治的想法又是怎樣的呢?森鷗外不得知。

  這名少年的鳶『色』眸子只有只『露』出來,另只則是被『色』的繃帶所覆蓋。誰都不會主動詢問太宰的那只眼睛是怎麼回事,就好像他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實話,森醫生如果再這樣念叨下的話,遲早有天頭發都要掉光吧。」

  太宰開著不留情面的玩笑。

  森鷗外用無奈的眼神看他:「不要再笑話我了,太宰君自己也是港口mafia的員啊,難道不該起想想辦法嗎?」

  太宰治表現出這件事毫無想法的模樣。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森鷗外才會放心地在他面前出這件事。

  森鷗外擔憂太宰治有天會取代自己,但他更加擔憂另件事情。


第38章 10 獎勵

  10 獎勵

  異特務科現在的局長叫作「瑪奇瑪」。雖然在過的時代, 姓氏曾是貴族的專屬,但是自從明治初期『政府』頒布了《苗字必稱令》之,所有國民就被強制『性』要求加了姓氏。

  但是瑪奇瑪的名字就只是「瑪奇瑪」。她就像是憑空誕生的一樣, 從某一天開始, 瑪奇瑪就出現了。

  異特務科的前任局長辻村深月說過,瑪奇瑪有著特殊的力量。或許她少說了一句,瑪奇瑪也有著特殊的想法。

  森鷗外無法揣摩瑪奇瑪的想法。

  人們總是在說要相信自己擁有力量, 相信自己做到任何事, 那本質只不過是安慰的話語, 人人都有做不到的事, 人生的本質就是無數個遺憾的堆積。

  森鷗外為瑪奇瑪的存在而擔憂著,即便他從沒有見過方, 也不妨礙他的擔憂:的從這個人(瑪奇瑪)手中得到「異開業許」嗎?森鷗外不敢肯定。

  在森鷗外看,瑪奇瑪的行動,就像是在瘋狂地周圍的一切進行著掠奪。領地、財富……及下屬, 「羊之王」中原中也、「白麒麟」澀澤龍彥, 及「死之天使」——與謝野晶子。

  大戰末期,森鷗外作為隨行軍醫被派往「燕騎士」, 與謝野晶子的身份就是他的助手。大戰結束,森鷗外還想過要軍隊那邊的囚室把與謝野晶子偷出。不過在他實施計劃之前, 方就已經被人帶走了。

  森鷗外得知,帶走與謝野晶子的是瑪奇瑪,因為她要組建一支特殊的部隊。軍警為了壓制橫濱戰的暴動,組建了「獵犬」部隊, 異特務科或許也是因此感覺受到了威脅,所才會做出類似的行動吧。

  想到這的時候,森鷗外的目光不由自地移向了椅子的太宰, 他有一種直覺——瑪奇瑪會這名少年感興趣的直覺。

  但是如果讓太宰君做臥底的話,森鷗外想,他完全不敢保證太宰君是否會一直港口mafia保持忠誠。

  森鷗外夠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組織,但是太宰並不是這樣的人,他之所還會留在港口mafia,森鷗外覺得完全是因為這足夠危險。因為太宰治是與死亡為伍的人,他將自己置身於死亡之中。

  因為念念叨叨的聲音停了下,所太宰治看了看森鷗外的臉:「森醫生在想什麼?臉『色』好難看啊。」

  森鷗外說:「在想要怎樣才讓組織發展下。」

  太宰治托著臉頰,神間看不出有什麼想法。

  -

  因為龍頭戰爭的結束,無的五千億遺產被異特務科回收了大部分,要想全部拿回雖然也不是不,但一點好處都不留給那些爭搶了三個月的組織,恐怕又會引發暴動。

  所才說「必要惡」只不過是自私的借口而已,其實國家並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存在,這些非法組織的存在,都是為了讓自己不當的行為冠當的借口罷了。

  「龍頭戰爭」事件得到解決,按說該辦慶功酒才,但因為小晶子和中也君的年紀不夠,所就變了聚餐。

  總是把「無趣」之類的詞掛在嘴邊的龍彥君,這一次倒沒有拒絕,反而是相當爽快地答應了。

  地點是選的,將地址告訴了小晶子,讓她轉告中也君和龍彥君。

  「瑪奇瑪小姐不和們一起嗎?」

  「還有點事,你們先過吧。最遲也會趕結賬的。」

  要先見治君一面。

  -

  按照治君給的地址,從一條小路進,位於地下的一間酒吧,門口掛著lupin的招牌。

  微微熏黃的牆壁和角落復古的唱片機,酒吧看起是有些年頭了。順著樓梯下,不大的空間,除了吧台面的酒保之外,就只有坐在吧台前的瘦削身影。

  治君的黑發還是一如既往地蓬『亂』著,趴在吧台的樣子就像是沒有睡醒一樣,但是看到的瞬間,他卻猛地坐了起,高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

  「瑪奇瑪小姐!這這~」

  治君就像是小孩子一樣興高采烈地揮著手。

  在他身邊坐下:「治君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嗎?」

  「因為好久沒有跟瑪奇瑪小姐見面啦——」尾音拉長有股軟綿綿的腔調。

  雖然一直都有書面的往,但實際的一次見面確實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所治君這樣說也無厚非。

  不過從信他所說的話看,治君其實在港口mafia過得也並不差。他作為森鷗外選擇的先代首領遺言的公證人,一開始在組織享受到的待遇就極高,無論是站在森鷗外還是站在先代首領那邊的人,都在盡地保護著他的安全。

  治君被森鷗外「說服」加入了港口mafia,在組織內的地位更是與日俱增,所有人都在猜測,要是一直這樣下的話,治君說不定會為港口mafia史最年輕的「干部」。

  在港口mafia,「干部」有著僅次於首領的地位,然而先代首領在位時就存在的「干部」級別員,到現在也就只剩下尾崎紅葉一人了。

  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這種機遇的治君,更是要注自己的

  行動。所不隨便和異特務科的人見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啊啊,」治君聞言叫喚起,「是的很無聊嘛,無聊的工作和無聊的司,讓人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啦!」

  他嘴巴是這樣說著,是實際的行動卻又不一樣了。看到在龍頭戰爭中他所認識的那兩個人——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他不是都已經和他們為「朋友」了嗎?

  「是治君不是也交到新朋友了嗎?」

  聞言,治君的神發生了一點點變化,他或許是想起了什麼,就連眼神也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覺得,無比摯的感,夠融化一切冷酷的心。

  如為小春而動容,也如治君為友人而改變。或許在某個瞬間,他也會因為想起了重要的人與珍貴的回憶,而在瀕臨死亡的瞬間生出想要活下的求生念吧。

  「瑪奇瑪小姐好狡猾,」治君又是不滿地抱怨起,「這發生的所有事,瑪奇瑪小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瑪奇瑪小姐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卻完全不知道。」

  他『露』出非常愛的、氣鼓鼓的表。

  於是問他:「那治君想怎麼辦呢?」

  治君睜著圓圓的眼睛,鳶『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他說:「瑪奇瑪小姐跟講講你的事吧!」

  覺得並沒有什麼好講的。

  「不行不行!」治君嚷嚷起,「瑪奇瑪小姐不耍賴!」

  「好吧,」想了想有什麼說的,「那就說說部隊新的那兩個孩子吧。」

  中也君和太宰君年紀相仿,雖然看起並不像是一類人,不過想,如果有機會讓他們互相認識的話,說不定這兩個人會為很好的朋友呢。

  治君雖然總是一副其他人的生死都不在乎的樣子,他實際還是很容易心軟,之所不容易表現出,完全是因為之前沒有遇到合適的機會。

  而中也君呢……他從都不遮掩自己他人表『露』出的善。

  不過相比於他們,龍彥君的況就又不太一樣了,因為失了過的記憶,所某樣東西格外執著,覺得他或許有一天的找到……不過那一天的到還不是現在預測到的。

  「瑪奇瑪小姐有了這麼多新的同伴啊——」

  治君這樣說著,又趴回了吧台。

  「這些不是的同伴哦,」告訴治君,「他們是治君的同伴,等到治君回之,你們就一起工作了。」

  治君說:「是又不想和他們一起工作,只想和瑪奇瑪小姐一起工作啦!但是現在完全看不到跟瑪奇瑪小姐一起工作的『性』了,怎麼覺得要一直留在外面了呢?」

  治君抱怨著,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不滿,他像是忽然識到了什麼:「這麼努力地工作,難道瑪奇瑪小姐不應該給一點獎勵嗎?」

  他臉的表,簡直就是要把「獅子大開口」寫在臉了。

  但是想到治君確實非常努力,他之前甚至連工作報告都不寫,現在卻要進行著危險的「臥底」工作,想了想,覺得他的要求並不是特別過分。

  「所治君想要什麼獎勵呢?如果是給你的,一定會努力准備的。」

  希望他不要提出什麼「現在就要往地獄」之類的願望吧。

  治君流『露』出一副認思考的表,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等待著從他口中將會說出怎樣的話語。

  仔細想想,夠猜測到治君會想要什麼東西嗎?

  治君說這個世界是生鏽的夢境,是他又在做著怎樣的夢呢?


第39章 11 我能抱著她一千……

  11 我能抱著她千年

  「我想知道, 瑪奇瑪小姐是從哪裡的?」

  坐在吧台的少年,鳶『色』的眸子裡倒映著酒吧內橘『色』的光暈,流溢的光斑在他的眸中好似夕陽下伸展翅膀掠過河面的只鳥。

  梳著橙粉『色』發辮的女『性』, 瑪奇瑪略微側著臉, 以種包容的姿態面對著名少年。

  「就是治君想的獎勵嗎?」她問。

  太宰治說,是的。

  他從未見過如瑪奇瑪樣的存在,她輕盈得仿佛雲霧, 又虛幻到好似清晨的場細雨, 倘若你從她身邊走過, 甚至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身上何時已經留下了她的痕跡。

  人人都有弱點, 太宰治如是認,即便是再怎麼心如磐石的勇者, 也必定會有絲以被堪破的裂縫。北歐神話中有屠龍的英雄西古爾德,在討伐巨龍法夫納之後用龍血淋遍全身,卻肩膀上落下片樹葉, 使得龍血而刀槍不入的身體留下了唯的弱點。

  就算冷酷如森鷗外, 敢以醫師的身份謀殺先代首領偽造遺言的膽智,依舊會在面對太宰治平靜銳利的眼神時心生膽怯。

  是瑪奇瑪存在弱點嗎?至少太宰治還沒有發。

  太宰治說:「我想更加了解瑪奇瑪小姐。」

  沒有人真的以憑空, 所有人都有著共同的根源,或許是母親的子宮, 亦或者是更早之的時刻。

  如何回答個問題,取決於如何理解它。「從哪裡」是個非常寬泛的問題,太宰治當不是隨口問。

  瑪奇瑪的臉上依舊維持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笑意,勾勒漂亮而又柔美的弧度。她有著張當美麗的臉, 更有著毫無破綻的神情。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瑪奇瑪說完,又問道:「治君今晚以在外面過夜嗎?」

  太宰治點頭。

  瑪奇瑪從黑『色』的風衣外套裡取錢包結賬,她和酒保說了幾句話, 非常普通的話。

  寂寥的夜晚,太宰治和瑪奇瑪並肩走在街頭,二人身上幾乎是如轍的風衣長擺隨著腳步擺動細小的弧度。

  明明是從酒吧,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喝酒,所以當夜晚帶著寒意的風吹過街頭時,從領口灌進的風讓太宰治打了個噴嚏。

  「治君注意身體呀。」

  瑪奇瑪見狀,攏了攏他披在肩頭的風衣,她的手指抓著太宰治的衣領邊緣,幫他扣上了風衣的第顆扣子。而本就寬大的黑『色』長風衣,以樣的方式穿在瘦削的少年身上,無疑顯得有些滑稽了。

  瑪奇瑪微微垂下白皙的眼瞼,注視著張蒼白瘦弱的臉。她忽張開雙臂,將太宰抱在懷裡。

  瑪奇瑪是身材高挑的女『性』,樣的身高即便是在成年女『性』之中也分優越,而太宰還只是名少年——他比瑪奇瑪還矮半個腦袋。

  「如果感覺冷的話,以去『摸』『摸』有生命的物,去擁抱它們。治君有喜歡的動物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推薦你以試著養養狗。」

  瑪奇瑪的聲音輕輕地在他的耳邊響起,太宰治的臉貼著瑪奇瑪的鎖骨上窩,她的襯衫扣子總是會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顆,但是隔著薄薄的襯衫,太宰治依舊感受到了她凸起的鎖骨與溫熱的體溫。

  太宰治討厭狗,但是瑪奇瑪喜歡狗。他含糊地嗯了聲,說不清是什麼意思。

  珍妮特說:「我能夠抱著她千年,直到骨頭自己化成塵埃。」*太宰治忽想到了句話,他之從未想過自己也會生樣的想法。

  但切獲得的東西都會失去,瑪奇瑪松開手臂,握著他的手,有些擔憂地說:「治君的手還是好冷啊。」

  太宰治其並沒有冷的感覺,他對氣溫的變化並沒有特別的關注,不過既瑪奇瑪樣說了,那就是樣了。

  路上瑪奇瑪都握著他的手,他的手指慢慢回溫,說不清那到底是他自己的溫度還是瑪奇瑪的,但是瑪奇瑪的手總是溫暖。

  「治君以看過電影嗎?」瑪奇瑪問他,「你喜歡什麼樣的電影呢?」

  太宰治則是反問道:「瑪奇瑪小姐喜歡什麼樣的電影?」

  瑪奇瑪說:「我喜歡有意思的電影。」

  休假的時候,她就總會去電影院裡看電影,有時候待就是整,整裡她或許以看到部有意思的電影,也能全都是無聊的爛片。

  人們對於電影的看法總是不同的,電影院裡五花八門的影片那麼多,有人喜歡就有人討厭。對於瑪奇瑪而言,他人的看法點也不重。她只喜歡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瑪奇瑪帶著太宰治到了電影院,外面貼著些巨大的海報。

  -

  與謝野晶子對於跟中原中也、跟澀澤龍彥起吃飯沒有任何興趣,她之所以對次「聚餐」抱以極大的熱忱,甚至沒到吃飯的時間就提定好的地方等待,完全是瑪奇瑪小姐也會。

  但是下班時說自己還有的瑪奇瑪小姐,顯並沒有麼快趕到。

  留著及頸短發的少女有些失望地坐在餐桌,毫不掩飾自己對中原中也和澀澤龍彥的態度。他們雖在同個部隊裡工,都是瑪

  奇瑪小姐的下屬,但是彼此之間的關系,完全算不上多麼親近。

  思想去,與謝野晶子拿了手機給瑪奇瑪發消息,瑪奇瑪小姐的line頭像是只狗,是她養的寵物,與謝野晶子她提起過它的名字叫「提拉米蘇」。

  真是個愛的名字。

  [瑪奇瑪小姐的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等待了大概兩分鐘,瑪奇瑪小姐的回復發過了。

  [小晶子不用等我,你們先吃吧。]

  與謝野晶子的腦袋耷拉下,不就意味著頓飯能沒法跟瑪奇瑪小姐起吃了嗎。雖想問問對方到底是在處理什麼情,但是與謝野晶子還是忍住了。能讓瑪奇瑪小姐在下班之後還費心去處理的,定是重的情吧。

  -

  我把手機屏幕的亮度調到最低,回復了小晶子的消息。旁邊的治君湊過問我是在跟誰聊。

  「是小晶子。」我貼在治君耳邊輕聲說。

  放映廳內並不是適合交談的場合,所以在說完句話之後,我便提醒治君注意保持安靜。無論是有趣的電影還是無聊的爛片,都不應該被吵鬧的聲音打擾。

  在還不是特別晚,聚餐通常都會持續好幾個小時,更何況我是下班就過去找了治君,所以看完電影之後再去結賬也還能趕得上。

  只小晶子不固執地定等我到了才開始的話。

  「治君覺得剛才的電影怎麼樣呢?」

  我和治君起坐在電影院附近的咖啡店裡,討論著剛才的電影。

  治君說,感覺其他人應該會認是不錯的電影,不過他並不麼覺得。

  「我以問問什麼嗎?」我用手掌支著下巴,攪拌著剛放入顆方糖的咖啡。

  「結局太普通了,」治君說,「明明過程中都暗示了那麼多次是悲劇,結果最後卻生拼硬湊個圓滿的大結局,感覺是編劇寫到後面心軟了。」

  治君嘟囔著:「不會某個人的心軟就被改變呀。」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

  「治君會不會覺得自己有時候總是在往最壞的面想呢?」

  就是通俗而言的太「悲觀」了。

  「瑪奇瑪小姐難道是那種真樂觀的人嗎?」治君的雙腿在桌子底下晃動著,「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你也不會麼快就當上異能特務科的局長了。」

  「我之還在想,治君什麼時候才會提起件呢。」我注視著他的臉說,「你之不就在意我什麼時候能晉升局長嗎?」

  治君抹去了臉上的表情,他安靜下的時候,就連眼神中的『色』彩都好像以剝離,所以有許多人都說他根本不像是個年紀的孩子。甚至連港口mafia的任首領森鷗外,都會在某些時刻他的眼神而覺得自己的內髒裡都像是被塞進了冰塊樣。

  「瑪奇瑪小姐怎麼看待森醫生呢?」

  治君忽樣問我。

  我說:「我不明白治君的意思。」

  「森醫生謀殺了先代首領,先代首領並不是死於醫療故,是森醫生偽裝了他的屍體,造成好像是先代首領並發症呼吸困難,他是了幫助先代首領呼吸才割開他的喉嚨。我看到了。」

  「真是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瑪奇瑪小姐真的覺得驚訝嗎?你其也早就知道了吧。」

  治君用無比篤定的口吻說著,在那個瞬間,我覺得他好像真的知道了什麼。

  但是……個世界並不存在地獄之門,也不存在詛咒與惡魔,更沒有過以人類食的「鬼」與將滅殺惡鬼視生存信念的家族。

  所以即便治君真的猜到了什麼,他或許也只是認我有著某種特殊的「異能力」。在個異能者橫行的時代,些有著強大力量的特殊之人,甚至能夠影響到戰爭的決策。

  就連幾年才結束的那場「大戰」,也是那幾名遠超普通異能者的「超越者」聯合起綁架了各國的首領,『逼』迫他們簽訂了停戰的協議。

  「治君非常聰明。」我告訴他,「我直都是麼覺得的。」

  但是治君卻沒有『露』任何松動的神情,他說:「瑪奇瑪小姐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說過只是你能做到的都以答應我。」

  他就像是個沒有得到滿足的小孩子樣,固執地索求著那份「獎勵」。


第40章 12 無人知你從何處……

  12 人知你從何處來

  我注視著治君那只鳶『色』的眼睛:「我已經告訴你了哦。」

  於「瑪奇瑪從哪裡來」這問題的答案。

  ——電影院。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 就發己已經在電影院裡坐著了,巨大的電影熒幕上播放著不知道屬於誰的故事——那刻,瑪奇瑪就這樣出了。

  從那刻起, 我就是「瑪奇瑪」了。

  治君那張尚顯稚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或許是在考著麼,也可能是在懷疑我語中的真實『性』。但論如何,他都聽懂了我的。

  我告訴他:「治君知道嗎?聖經裡說, 人的生命迎來終點時, 會出種結局。」

  但在坐在他面前的「瑪奇瑪」來第五種結局。

  治君非常聰明。但是人的聰明都是有限的, 正如再怎麼厲害的偵探也法推理出不屬於這世界的線索, 超出了人類認知範疇的事物,就不在人類需要理解的概念之中。

  如我告訴他我來獄, 我來其他的世界,或許治君反而會覺我在開玩笑。可他在的表情,顯然是已經有了己的答案。

  他問我:「瑪奇瑪小姐想要做麼?」

  雖然他這樣問我, 可我知道他其實已經有了己的猜想, 論我怎麼說,先入為主的觀念都會影響著他的判斷。

  我久違想起了人——悟君。我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過他們了, 在過去,悟君也曾問過我想要做麼, 他和我起站在淺淺的海水中,我說我想要更多的平等。

  悟君實在是過於天真的孩子,他總是覺世間的切都會如他所願,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看高層的那些人不順眼。因為悟君是整咒術界的「最強」, 就好像那世界都應該圍著他旋轉。

  雖說事實也差不多就是那樣啦。

  相比於悟君,治君就顯要悲觀多了,所以他才會說出「切有價值的東西, 在到的瞬間就注定會失去」*這種來。雖然是在那種情況之下——他己也不會記的情況下。

  當他人的記憶、情、行為都可以被己支配,那麼切都會顯格外簡單與廉價。就算是再珍貴的事物也會變文不值,我其實並不喜歡這種覺。

  所以我告訴治君:「不管治君是怎麼覺的,但我直都覺,治君是好孩子。」

  這是真的,我尤其喜歡聽的好孩子。

  小晶子、中也君、龍彥君……還有治君,我都喜歡著他們,這是發內心的。

  我希望能夠與他們平等相處,但是「平等」這概念卻並非輕易所能實。早在幾百年前便有哲學家論述了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起因,切不平等的根源其實都是來貧困與奴役。

  治君盯著我看了好會兒,忽然長舒了口氣,整人也松懈下來,又變回了開始那副軟綿綿的樣子。

  他說:「瑪奇瑪小姐完全就是在耍賴嘛!」

  「治君才是直在耍賴的那人吧?」我件件數起他之前的那些事情來,「就像是小孩子樣不講道理。」

  只有在這種時候,以浮誇的表來實己的目的時,治君才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點點真正屬於他這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樣子來。

  「不行不行,」治君又開始故技重施,「這樣根不能算是回答了我的問題,所以這獎勵不能算數!」

  我告訴他:「太不講道理可是會討人厭的呢。」

  聽到這的治君蔫蔫噠噠趴在了桌子上,簡直就像是受到了麼天大的委屈樣。

  他那頭稍卷的頭發,柔柔軟軟蓬松著,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發頂,手掌貼著治君的臉頰。他的臉頰上貼著紗布,也不知道又是出於麼原因受的傷。其實這些傷痕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嗎?我想,大抵也不是。

  治君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留住麼或是證明麼樣,所以這具瘦弱的少年身軀就成了這副模樣,他總是說著「死」之類的,也在做著危險的事情,可實際上卻又總是算好了己不會真的離開這人世。

  我注視著治君的眉眼,他有著張看起來甚至有些惹人憐愛的臉。

  「治君這次做好,」我覺應該要表揚下他,「如不是治君也在其中出力的,中也君也沒那麼容易找到龍彥君。」

  「是嘛——」治君不太高興說,「可是你還把那家伙都留下來了,他明明是罪魁禍首。」

  治君口中的「那家伙」指的然是龍彥君。

  「但是龍彥君的能力非常優秀,治君也是知道的吧,精神系的異能者非常稀少,更何況是龍彥君這種異能力可以維持極大範圍的精神系異能者。」我開始和治君講道理,「之前我就說過,我要創建支特殊的部隊,如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異能者,又怎麼能夠體出它的特殊『性』呢?」

  治君的臉上流『露』出沉的神情。

  「說到這,我直都想問,瑪奇瑪小姐為麼要組建這支部隊?」

  治君坐了起來,目不轉睛注視著我,似乎非常期待能夠從我這裡到怎樣的回答。

  我覺告訴他也沒有系,所以就說了:「因為我要組

  建可以對抗軍警那邊的力量。」

  雖然同為『政府』機,但異能特務科隸屬於內務省,和軍警處於不同的體制內。辻村局長在位時期,異能特務科更是基上只處理些文書上的工作,因此戰鬥力極低。

  然而異能者們,尤其是被判定為「危險」的異能者們,往往都有著格外強大的破壞力,就拿特級危險異能者綾辻行人來說,他的異能只要判定對方「有罪」,在綾辻行人揭發對方罪行之,如同天罰般的意外死亡便會降臨在那人身上。

  不過綾辻行人雖然有著這樣的異能力,實際上卻對『政府』沒有太多的偏見,人更是有著嚴苛的律『性』,完全不會利用己的異能力去制造危害社會的事情。異能特務科的狙擊部隊之所以能夠直監視著他 ,並不是因為狙擊部隊真的有多麼強大的威懾力,而是因為綾辻行人身老實。

  換成龍彥君這種『性』格的異能者,異能特務科就完全拿他沒有辦法了。甚至是提出要投放龍彥君進入「龍頭戰爭」戰場的森口副局長,在知龍彥君不聽從指示行動之,生出來的念頭也只是想辦法放龍彥君離開橫濱,以遮掩己決策上的失誤。

  如直這樣下去,異能特務科根法真正鎮壓橫濱的異能者們。

  異能特務科需要支有著足夠強大力量的部隊,來支撐起它作出的決策。

  但是如我展出了過於絕對的力量,又會招來忌憚——人們敬畏強者,卻又會恐懼著過於強大的、足以控制己的存在。

  因此,我需要培養批合適的下屬。

  「治君的異能力也優秀,如你的力量不是只有觸碰到你才能生效,而是可以像龍彥君那樣大範圍釋放的,定會有更大的用處。」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治君的異能力,對於其他異能者而言是天敵,他的異能力反而更像是反異能力的種表。

  我說的時候,治君以副認真的模樣聽著,等我說完之,他才若有所說道:「總覺,考慮著這些事情的瑪奇瑪小姐,似乎也變成了和上面那些人樣的人了。」

  他說的「上面的那些人」,就是那些身處『政府』高層的大人物們,我只覺他們兩都怪嚇人的。

  「但是治君不喜歡那些人吧,既然這麼說的,你也討厭我了嗎?」

  「當然不會啦,我直都喜歡瑪奇瑪小姐呀。」治君解釋似的說道。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將手放在了桌子上張開。

  他盯著我的掌心看了片刻,像是才意識到麼,於是將己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握著這只瘦弱蒼白的手:「所以治君也會理解我的吧?畢竟我們約好了的。」

  我們約好了,他要做我的下屬,而我會讓他實看到獄的願望。

  這是我們在兩年之前結下的「契約」。

  -

  「治君要去見見小晶子她們嗎?」

  從治君去「出差」之,他們就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面了。

  下班的時候說好了最遲也會趕去結賬的,如我不趕過去的,小晶子定又要難過了。而且治君也說了今晚他可以在外面過夜,正好可以跟我起去認識下中也君和龍彥君。

  或許在龍頭戰爭中他們互相就已經打過照面了,但是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大概連彼此的臉都沒認真看清吧。

  治君難表出副扭扭捏捏的樣子來,說著己才不要認識那些人。

  「那我們就只能在這裡分開了。真可惜,我來還以為能跟治君待久點的。」

  「瑪奇瑪小姐剛剛還問我今晚能不能在外面過夜!」

  「但是治君不是不願意嗎?」

  「啊啊,」治君又叫喚起來,「瑪奇瑪小姐也太會指使人了吧!」

  我伸手去牽他的手,治君沒有躲開。

  「好了,既然不想就這樣回去的,那就跟我起去見見小晶子她們吧。」

  被我拉著往前走的治君小聲嘟囔著麼,我說我沒有聽清,但是他又不願意再說次了。

  「瑪奇瑪小姐。」

  過了會兒,他又主動叫了我聲。

  「嗯,我在。」

  「瑪奇瑪小姐,喜歡麼樣的人呢?」


第41章 13 此夜無眠

  13 此夜無眠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側過臉來, 注視著治君的面龐。正微微傾著腦袋看我,圓圓的眼睛竟顯『露』出幾分天真。

  我說:「我喜歡聽話的好孩子。」

  治君這麼聰明,一定以理解我的意。

  「我喜歡像治君這樣的, 聽話的好孩子。」

  「這樣啊。」

  治君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以跑到我面前來撒嬌耍賴, 甚至敢在我辦公桌上叫嚷打滾,卻不敢在這種候再問我一句。

  治君既放肆又膽小,的勇氣好似一只氣球, 一旦被戳破了, 就麼不剩了。

  「治君, 」我握緊了的手, 今天的月亮很好,天空中圓潤的月盤瑩瑩玉, 我是對說:「今晚的月『色』很美。」

  -

  我們趕到的候,龍彥君都已經差不多吃完晚飯了,但是小晶子卻還坐在那裡一不, 我把脫下來的風衣外套搭在椅背上。中君說:「她一定你, 我們都勸不。」

  事上,只有中君勸了她, 龍彥君則是完全不在意。

  「那中君呢?你吃過了嗎?」

  我這樣問的候,中君的神態變得不太自然, 像是突然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一樣,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還是龍彥君替回答了:「們都在你。」

  小晶子就算了,中君這麼嬌氣嗎?

  治君抱著雙臂評價道:「真是幼稚啊。」

  治君真的有資格這樣說別人嗎?而且看起來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好了,治君快坐下來吧。」

  我在小晶子身旁坐下, 問們還不再加點麼,治君接過菜單,問我是不是點麼都以。

  「以。」

  然後治君就點了幾扎啤酒。

  「……」

  未成年不能飲酒, 但是治君完全不當一回事,說起來,就連約我見面的地方都是一間酒吧,而且看樣子不是第一次去那裡了。

  雖然不太認同,但既然執意這樣,我不好阻攔,所以到後面散場的候,治君已經完全掛在我身上了。

  我叫了車把小晶子她們送回家,其人都安頓好之後,就只剩下治君了。我原本想在附近幫找家旅店過夜,不過治君一直不肯松手。

  考了一會兒,我問:「那治君跟我一起回家嗎?」

  雖然養了許多只狗,但給治君睡覺的房間還是以收拾出來的。只是,之前我問治君喜不喜歡狗,都沒有回答我。

  希望不會討厭提拉米蘇它們吧。

  就這樣,我將治君帶回了家。

  提拉米蘇、布丁……一打開門,它們都湧到了我跟前。見到這樣的場景,身旁的治君頓哇哇叫起來,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治君?」我無奈關上了家門,把它們重新關回房子裡。

  是真的害怕,還是在趁機耍酒瘋呢?

  因為治君的『亂』叫,我只好先進入家中,把狗狗們都趕進了裡面的房間,然後鎖上房門,再去玄關外叫治君進來。

  探進來半個腦袋東張西望。

  「好了,」我安慰,「我已經把它們都關進房間裡去了。」

  聽到我這麼說之後,治君才心有余悸地伸腳踏進了玄關。

  「瑪奇瑪小姐為麼養了這麼多狗啊……」

  一邊換鞋一邊問。

  我說:「因為我喜歡小物。」

  我喜歡有溫度的事物,喜歡聽話的生物,喜歡手冷的候以用來暖和起來的東西。

  而且——

  「狗是很忠誠的物。」

  治君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考這個詞語的意。

  我把暫安頓在沙發上,本來是打算給泡杯熱茶,但是想到現在的間已經是深夜,所以換成了熱牛『奶』。

  「喝完牛『奶』之後就去睡覺吧。」

  主是我覺得治君這樣好像沒法自己洗澡了,是一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倒又很麻煩。

  治君難得乖巧地端坐著,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不過沒有直接喝,而是問我:「瑪奇瑪小姐家裡還有其人來過嗎?」

  「這倒沒有。」

  治君哦了一,然後低下腦袋慢慢地喝起了手裡的熱牛『奶』。

  我支著下巴看著。

  「所以我是第一個來瑪奇瑪小姐家裡的人嗎?」

  這個問題和剛才有區別嗎?

  「是的。」

  治君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的眼神,我總覺得或許沒有喝醉。

  又問我下次還不以來,我說了以,然而治君卻又嘟囔著下次到麼候呢?真的還會有下次嗎?

  看著在沙發上滾來滾去,我想了想,坐到了的身邊。

  正在打滾的治君撞到我無法繼續了,是停了下來,躺在沙發上,挪了挪腦袋看向我。

  我『摸』了『摸』有些泛紅的臉頰,能是酒氣,或許是回來的路上吹了風,所以有些發熱。

  「治君。」

  我低下腦袋,輕輕地貼了貼的額頭:「晚安。」

  這是晚安吻。

  -

  我在第天早上走進客廳的候,沙發上已經沒有治君的身影了,只有薄薄的毯子被疊整齊了放在那裡。

  是麼候離開的呢?概是天亮之前吧。

  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麼候了,不過,果治君能夠一直都做「聽話的好孩子」,那麼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再次見面了。

  因為森鷗外已經開始行了。

  -

  森鷗外最近非常困擾——或者說,自成為港口mafia之後,就再沒有不被某些事物困擾的刻了。

  這名憐的中年人正愁苦地考著應該何維持組織的運轉,且在考的間隙還關注自己的下屬昨天晚上去了哪裡。

  「森醫生對我晚上睡在哪裡為麼這麼關心?」

  太宰用一種看變態似的目光看著森鷗外。

  「因為我很擔心太宰君你的安危啊,」森鷗外愁容滿面地說,「是太宰君一不小心出了麼事的話,我手裡就更沒有人用了。」

  尤其在這種……異能特務科正在著力打壓橫濱小小的組織的刻。

  起初只是一些不知名的小組織,然後胃口越來越,據森鷗外收到的消息,就連mafia的好幾個倉庫附近都出現了異能特務科留下的痕跡。

  這讓不得不憂慮起來,何才能盡快拿到以使異能者集團合法經營的「異能開業許證明」。

  森鷗外本來又想問問太宰治有沒有麼好辦法,但是一想到昨晚的失蹤,本欲出口的問題又被咽回去了。

  或許……就只能把那個計劃提前了。

  森鷗外若有所的神情毫無遺漏地落入太宰眼中。

  敏銳地察覺到了麼。

  -

  雖然中君和龍彥君都是很厲害的異能者,但是我覺得,這支部隊的人還是有些少了。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龍彥君的候,說:「瑪奇瑪小姐是覺得我以推薦一些人選嗎?」

  「因為龍彥君收集了那麼多異能石,而且我聽說你總是以非常准確地找到那些異能者。」

  但是龍彥君告訴我:「其中半,都是一個俄羅斯的情報販子為我提供了消息。」

  說的那名俄羅斯的情報販子,名字是「費奧多爾」。

  龍彥君說:「是一個黑『色』頭發,皮膚蒼白,有著紫『色』眼睛的男人。一個……非常聰明的男人。」

  以一種頗為曖.昧的口吻描述著那名男『性』的龍彥君,顯然對那個人有著不差的印像。

  我注視著龍彥君的臉,注視著那雙赭『色』的、同所收藏的那些異能石一樣鮮紅的眼眸。

  完全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

  果有其知曉真相的人,一定會在此刻感慨一句——真是悲。

  龍彥君當初之所以會來到橫濱,根本不是因為森口副局長以異能特務科的名義向下達了命令,所以龍彥君遵命令被投入了「龍頭戰爭」,而是因為,那名俄羅斯的情報販子告訴了,在這裡能找到自己想的東西。

  那是以引發所有異能者**的異能力——它的主人位一群孤兒院。

  但是現在,龍彥君完全記不起來了,只覺得自己正在追尋著某樣事物,只記得自己想用某樣東西來填補內心的空白。

  我注視著的臉,抬起手撫『摸』著的右側眉骨。

  龍彥君的眸子裡顯出不解的目光。

  「瑪奇瑪小姐?」

  我問:「龍彥君和中君相處得怎麼樣呢?」

  「不好不壞吧。」

  「我還以為你們能成為朋友呢,畢竟有那麼相似的經歷。」

  就是「遺失了過去」的經歷。

  龍彥君淡淡地說:「中君的想法和行都太容易被預測了,太簡單的人總是叫人提不起興趣。」

  這樣評價人的龍彥君,會不會想到,自己在其人眼裡,或許有著相似的評價呢?

  比口中的那位「費奧多爾君」,或許對那個人來說,龍彥君是「簡單」的人吧。

  「那真是太惜了。」

  「其,不是特別惜,」龍彥君稍稍低下腦袋,那張漂亮的臉龐就這樣靠近過來,「雖然人不過是我所熟知的結構組成的東西,但是瑪奇瑪小姐和其人不相同。」

  我沒有說話。

  龍彥君自顧自地說著:「我見過許多異能者,雖然其中會有同類型的異能力,不過完全一模一樣的,是不能會出現的。」

  「我不是很明白龍彥君的意。」我說。

  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道:「瑪奇瑪小姐的異能力,不是「昨之影」。」

  我是反問:「那龍彥君覺得我的異能是麼呢?」

  「所以我才說,瑪奇瑪小姐和其人是不一樣的。」龍彥君的嘴角牽扯出淡淡的弧度。


第42章 14 不需要會說「不……

  14 不需要會說「不」下屬

  「瑪奇瑪小姐不會覺得很無聊嗎?」澀澤龍彥問道。

  「無聊?」

  瑪奇瑪表情沒什麼變化。

  澀澤龍彥侃侃而談自己想法, 他說無論異能特務科還其他組織,所有人都有著相同目,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理由, 最根本原因都不過起源於自己私欲。

  人人都有私心, 無一例外。

  「瑪奇瑪小姐為什麼會選擇異能特務科呢?」澀澤龍彥對此感到不解。

  雖然在其他人認知中,甚至事件報告中都這麼——中原中戰勝了澀澤龍彥,並將其帶回異能特務科。不過澀澤龍彥和中原中這兩個當事人很清楚, 事實並不這樣。

  真戰勝了澀澤龍彥瑪奇瑪。

  在天夜裡, 紫『色』月亮懸掛於高天之上, 巨大黑『色』缺口流淌下來粘稠黑影, 令人悚然可怕力量自天空降落,即便澀澤龍彥無法與其對抗。

  絕對……不「昨日之影」力量。

  澀澤龍彥意識到了, 股力量來源瑪奇瑪。

  異能特務科在澀澤龍彥眼中沒有任何特別地方,屍位素餐高層領導和無用下屬們組成脆弱組織,雖然『政府』機構, 可在橫濱威懾力甚至不如港口mafia。

  這澀澤龍彥曾經想法。

  但現在異能特務科並非如此。

  然而橫濱些組織真恐懼著, 並不「異能特務科」這一機構,而掌控著異能特務科運轉人——瑪奇瑪。

  在澀澤龍彥來, 瑪奇瑪根本不需要異能特務科提供任何東西。

  所以為什麼要選擇異能特務科呢?

  「因為只有『政府』才能真支撐起國家,才能保護民眾。」

  只有維持足夠穩定社會形態, 才有可能實現真「平等」。

  這對澀澤龍彥來說,顯得有些難以理解了。

  因為澀澤龍彥不明白瑪奇瑪內心,他不知道瑪奇瑪想要追求什麼,足夠強大力量令澀澤龍彥生出了傲慢優越,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覺得,同樣非比尋常瑪奇瑪一定會對這個世界感到無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這不無道理。

  然而瑪奇瑪對待「無聊」, 有著不同態度。

  -

  澀澤龍彥時常會思考,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要找到什麼東西,才能填補內心空白。

  他認為一定會某種特殊異能力。

  所以澀澤龍彥想要收集盡可能多異能力,他迫切地想要填充著自己「龍彥之間」,試圖以此來解除自己空洞。

  瑪奇瑪仿佛穿了他想法,因此,些秘密處理危險異能者任務,就全部落在了澀澤龍彥身上。

  與謝晶子對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在以,接觸過許多見不得光事情,可當中原中知道這些事情之,他顯得格外『迷』茫。

  「這真瑪奇瑪小姐命令嗎?」

  中原中一時有些難以相信。

  雖然異能特務科內務省非公組織,處理不可以公之於眾「異能者」事情,然而在中原中認知中,他們理應「義」方。

  這種矛盾感令中原中心生『迷』茫。

  他並不心慈手軟,只覺得,使用見不得光手段去實現某些目,和他認知有些距離。

  「所以中君就為了這件事來找我嗎?」

  瑪奇瑪端坐在辦公桌。

  「……。」

  以一種平靜目光注視著中原中,忽然問他:「在中君來,過程要,還結果要呢?」

  中原中思考了好一會兒。

  「我覺得,相對於結果而言,過程倒沒麼要,而且中君不要忘記了,我組建這支隊伍目,從一始,它就注定了要以其他機構都沒有過形式運作。我可以給你們其他人都沒有特權,所以相對應,你們要做到其他人都做不到事情。」

  「我只,不太理解。」

  中原中只不太理解,在他心底裡為什麼會對瑪奇瑪有著如同割裂般兩種印像。

  他一面覺得瑪奇瑪直善良高潔,一面又對心懷莫名恐懼與敬畏。

  「瑪奇瑪小姐救過我」這樣念頭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可在心底深處,仿佛有個奇怪音在小小地反駁。

  瑪奇瑪究竟怎樣人呢?

  「中君。」

  中原中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

  瑪奇瑪有著一雙金『色』眸子,裡面鑲嵌著黑『色』線圈。當他們對視時刻,中原中感到了一陣令人『迷』失眩暈。

  「……我應該,要怎麼做呢?」

  瑪奇瑪對他說:「服從於我。」

  不需要懷疑,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從於瑪奇瑪。

  -

  和中原中時不時動搖不同,與謝晶子對瑪奇瑪態度完全狂熱,甚至好幾次休假時候,瑪奇瑪還帶著一起出去旅行了。

  澀澤龍彥則以一種堪稱「敬業」態度工作著。

  就這樣過去了近一年時間,橫濱局勢煥然一新,除了港口mafia和幾個勢力扎根較深組織,另外小組織都被異能特務科取締了。

  森鷗外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焦慮。

  在這種時候,森鷗外召見了組織內底層人員織田作之助,並授予了對方甚至可以指揮干部級成員「銀之御令」。

  太宰治隱約察覺到了某種征兆。

  如同當年「龍頭戰爭」一樣,太宰治覺得,戰爭很快就會降臨在這片土地上,死亡和火焰又要席卷而來。

  太宰治想,瑪奇瑪小姐預料到了嗎?

  -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話,治君會反駁我嗎?」

  瑪奇瑪說著玩笑一般話,然而口吻和往常溫和相差無幾。

  太宰治坐在吧台,他面杯墊上放著一杯加了圓球冰塊酒。

  瑪奇瑪則坐在他身側,橙粉『色』發辮弧度柔美地垂在漂亮脊骨上。

  「瑪奇瑪小姐肯定什麼都預料到了吧,不管現在局面還森醫生行動。」

  太宰治只隱約猜到了森鷗外大概在其中造成了一些影響,但目手裡情報太,所以即便他沒法推測出全貌。

  然而僅僅如此,對他而言已經夠用了。

  他注視著瑪奇瑪側臉,在橘黃『色』酒吧燈光下,瑪奇瑪神情仿若黃昏時教堂噴泉中女神雕像一樣仁慈。

  「我確實知道。」瑪奇瑪這樣告訴他,「不過這並不我計劃,而任局長——辻村局長在位時就安排好了行動。」

  在一年多以,異能特務科派出了一名臥底潛入港口mafia。

  對方名字「阪口安吾」。

  太宰治神情有微妙停頓,可隨即轉化為笑弧度:「果然這樣啊。」

  「治君和安吾君朋友吧?」

  瑪奇瑪問起這件事時候,用手掌支撐著下巴,口吻間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說:「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安吾君就會回到異能特務科,到時候治君和安吾君還同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難道還一件好事嗎?

  太宰治忽然這樣想。

  不過瑪奇瑪並不會提起任何毫無意義事情。

  就像阪口安吾有他任務一樣,瑪奇瑪有任務要交給太宰治去做。

  「既然治君已經調查出來了,這次入侵橫濱組織叫作「mimic」,麼你有幾成把握可以解決好這件事呢?」

  瑪奇瑪線中,不帶任何起伏情緒。

  太宰治沒有任何把握。

  他手中信息有限,所能使用人手有限……

  「其實治君不用擔心,」瑪奇瑪忽然對他說,「因為我本來沒有算讓你去解決這件事情。」

  瑪奇瑪要讓他做,其實另一件事情。

  「治君不覺得這個非常好時機嗎?混『亂』局面,以及狀態不佳首領。」

  一下子,就讓人聯想起了「個時候」。

  港口mafia先代首領在動『蕩』局面中被謀殺,森鷗外以區區首領醫師身份接任首領之位。

  「相比於他,治君現在完全可以算得上「名言順」了呢。」

  瑪奇瑪話令太宰治在一瞬間明白了意思。

  ——我要你取代現任首領,就像現任首領取代先代首領一樣。

  這才瑪奇瑪當初將太宰治派往「外面」真原因。

  「我一直都這樣認為,即便真存在著「必要惡」,麼一定由國家掌控,受國家支配而存在。治君一直都聽話好孩子,所以這一次你一定能夠做好。」

  瑪奇瑪伸出手來,輕柔地撫『摸』著太宰治發頂和面頰,音柔和地同他說著話,些話語中蘊含著無比冷酷命令。

  太宰治其實知道,他深知瑪奇瑪本『性』,明白對方擁有著怎樣靈魂。

  簡直就——惡魔。

  「治君上一次不還在問我,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跟我一起工作嗎?這次任務完成之就可以了哦。」

  瑪奇瑪平靜地注視著他,像在給他思考時間。

  然而太宰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瑪奇瑪從不需要他人進行「選擇」。

  即便給出了選項,其中只有一個「確」。

  從四年間病房裡,太宰治第一次面對瑪奇瑪給出「選擇」時,他就已經明白了——

  「治君,我不需要會對我說「不」下屬,所以你回答呢?」


第43章 15 「處刑」

  15 「處刑」

  太宰治只需要回答:「是。」

  除之外, 瑪奇瑪不需要從他口中聽到任何其他的回答。

  這間只容納了兩個客人的小小的酒吧裡,瑪奇瑪正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太宰治。

  太宰治知道,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對她說「不」。

  人人都知道, 這個世間並不存在聖人, 也不存在全知全能的智者,然而會有瑪奇瑪不知道的情嗎?

  太宰治有時候會覺得,瑪奇瑪仿佛「無不知」。就好像她的眼睛和耳朵都無處不在。

  她雙金『色』的眸子好似生長著黑『色』荊棘的深淵一般不可見底。

  離酒吧, 在回去的路, 太宰治看見大片息落在樹枝的烏鴉, 它們以並不規則的方式排列著, 些烏鴉的眼珠仿佛被鑲嵌在腦袋的玻璃珠一樣,折『射』出冰冷的、毫無生機的光澤。

  些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地面正在發生的一切。

  地面方則有無數耳朵正在聆聽著面的有聲音。

  瑪奇瑪可以支配一切低於她的生物, 些低等生物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它們的耳朵也就是她的耳朵。

  -

  正如瑪奇瑪說,並不需要太宰治來解決入侵橫濱的組織mimic。這些『迷』失在戰場的「灰『色』幽靈」, 他們的身形在瑪奇瑪的「注視」無遁形。

  瑪奇瑪不出意外地將這一任務交給了澀澤龍彥。然而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只會對異能者產生效果, 即是mimic,擁有異能力的成員依舊是少數, 而些沒有異能力的「幽靈」們,則在白『色』的霧氣自澀澤龍彥向外擴散時被排離了片空間。

  「龍彥之間」制造出來的霧氣剝離了他們的異能力, 充斥著殺意而誕生的實體化異能力,在霧氣彌漫的空間中對自己的主人進行著殺戮。

  額頭鑲嵌著赤『色』結晶的人形異能力們,在霧氣中與自己的主人們廝殺。

  與同時,數十公裡之外, 瑪奇瑪抵達了監獄。她在前已經聯系過這裡的管理者,面先讓獄警們准備了一批被判處死刑的犯人。

  雖然這個國家還沒有廢除死刑制度,然而在犯人被判決之後, 卻還有漫長的訴期限,因,最後正被執行死刑的犯人少之又少。

  瑪奇瑪以異能特務科局長的身份抵達處,前來迎接的獄警為她打了囚室的牢門,裡面是被捆綁著的、蒙住了雙眼的犯人們。

  雖然並不清楚這位異能特務科局長究竟要做什麼,但是按照司的指示,獄警在門之後離了囚室——因為裡面無論將要發生什麼情,都不是他能注視的東西。

  被蒙住眼睛的犯人發出呼吸的聲音,看著眼前這些犯人們,瑪奇瑪的目光和神情都淡淡的。

  她的金『色』眼睛注視前方,白皙的手掌仿佛蝴蝶翅膀一樣合攏起來,而後輕盈地翻轉,一個個陌生的、外國人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被逐一念出。

  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同尋常,守在外面的獄警就像往常一樣無聊地走神。他對囚室內的一切都無從而知。

  同一時間,遠在十公裡之外的某處,如同「天罰」一般的恐怖降臨人世。

  處刑一般的景像在某片空間內出現。

  如同看不見的巨石從天空墜落,血肉化作模糊的赤『色』,同伴驚慌地喊叫起來,試圖尋找不知在何處的看不見的敵人。

  但是「天罰」一個接一個地降臨在他們的身,直到片空間內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有未能死在戰場的「幽靈」都抵達了他們的歸宿。

  待到瑪奇瑪從獄警身邊走過,對方才反應過來,她似乎是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情。

  橙粉『色』的中長發被梳理成漂亮的發辮,以柔美地弧度垂墜在身後,這位身居高位的年輕局長身帶著一股平易近人的氣質,就連說話時的語氣也極為柔和。

  她對獄警『露』出淡淡的笑容:「辛苦了。」

  這令獄警著實有些意外對方的親和,他愣了一,而後連連附和。

  直到將這位局長送出門後,獄警一次回到囚室去查看情況,這才發現了裡面的現狀。

  他忽然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對方說的句「辛苦了」究竟是什麼意思。一股無從而來的寒意從獄警腳底升起。

  在囚室內,他沒有查探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有犯人的呼吸,都已經停止了。

  這是「處刑」。

  -

  「些人是瑪奇瑪小姐解決掉的吧?」

  龍彥君回來之後,忽然這樣問我。

  我說:「就當作是這樣的吧。」

  聽到這話的龍彥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種程度,僅憑「昨日之影」是做不到的吧。」

  他這麼說著,神情間流『露』就一股堪稱「得意」的情緒,就好像是窺探到了某些他人不知道的東西。

  我只好暫時放手中的務,注視著他:「龍彥君的件報告已經寫好了嗎?」

  龍彥君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既然說到了件報告,因為這次件造成的影響較大,而且我還借用了監獄邊的人手……

  「過天我要去東京邊會,我不在的這段件,希望龍彥君也能認完成自己的工作。」

  龍彥君則是回答道:「這種話可不應該對我說。」

  「就好不過了。」

  其實我也並不擔心龍彥君,相比於他,反而是治君邊更加令人擔憂。

  雖然治君有時候也會流『露』出讓人覺得「如墜冰窟」般的冷酷眼神,然而他本質其實很容易心軟,尤其是對於熟悉的人,就更是如。

  一始時,治君或許的只是為了「臥底」才前往港口mafia,不過我覺得,以他的個『性』而言,在裡遇到的人,認識的物,以及產生的記憶,都有可能讓他「心軟」。

  即在我面前沒有說出「不」來,可是治君的能好好地完成任務嗎?

  起碼我現在還不知道結果。

  牽掛著治君邊發生的情的同時,東京的會議也如期召。

  會議結束後還有酒局,我知道種場合根本就不是用來填飽肚子,以在酒局結束之後,我在附近找了一家居酒屋。

  有些意外的是,在這裡遇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軍警特別行動部隊——獵犬的人,大抵是剛好在這裡聚餐。不僅如,就連位聲名顯赫的「福地櫻痴」閣也在其中。

  我聽說過許多關於他的消息。

  無論是大戰時期的功勛,還是戰後在各處與其他異能者、特異件的戰鬥,這位福地櫻痴閣,在這個國家享有備受推崇的地位。

  但在居酒屋裡偶遇的時候,明明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他卻非常爽朗地主動同我打起招呼來。

  「瑪奇瑪局長也是來吃飯的吧?既然這樣,不如坐過來和我們一起好了!」

  他一面這樣說著,一面已經騰出了位置來。

  在這種情況,我好像也沒有拒絕的余地了。

  我就這樣在獵犬之中坐了來。

  -

  福地櫻痴第一次聽到「瑪奇瑪」這個名字時,對方還是異能特務科前任局長辻村深月的助理。

  據說是辻村深月對其格外看中,還委任她建立特殊行動部隊——就像軍警設立了「獵犬」部隊一樣。

  最始的時候,福地櫻痴並沒有將這件放在心,因為他正忙著處理其他件。等到他兩年後次回國時,才在會議見到了已經成為異能特務科局長的瑪奇瑪。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對方。

  瑪奇瑪是相當年輕的『性』,卻有著一副無論面對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面龐,有許多人都對她有著良好的印像。

  但其中並不包括福地櫻痴。

  一種古怪的預兆從福地櫻痴的腦海中誕生了,他的直覺說,「瑪奇瑪」並不是簡單的人物。

  前天異能特務科解決了橫濱的mimic件,福地櫻痴對群人——尤其是這一組織的首領「紀德」也有耳聞。在過去的戰爭時期,對方曾率領部隊在戰場留過濃重的筆墨,特殊的「預知」異能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優勢,並不是種可以輕易被解決的角『色』。

  但這顯然不是對於瑪奇瑪而言。

  福地櫻痴注視著瑪奇瑪,獵犬的成員們也在打量著瑪奇瑪。

  因為『藥』物的影響,大倉燁子在平時都以小孩的形態示人,因為不屬於工作時間,以沒有穿軍警制服的她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小孩一樣。

  「瑪奇瑪局長沒有帶屬過來嗎?」她用小孩的口吻詢問瑪奇瑪。

  瑪奇瑪回答道:「異能特務科邊更需要人手。」

  聽到這話,桌的人神情各異。

  緊閉著雙眸的條野采菊微微側過腦袋,閉著的眼睛面向瑪奇瑪的方向。

  他是唯一一個雙眼無法視物,卻加入了獵犬部隊的異能者。

  瑪奇瑪只是看了他一眼,福地櫻痴口道:「我聽說,瑪奇瑪局長的部隊中也有很多特殊的異能者。」

  「和福地閣的獵犬相比,也就不足為奇了。」

  福地櫻痴哈哈大笑,並不多做評價,而是舉起啤酒杯說剛才的酒會實在讓人食不咽,想必瑪奇瑪局長也一定是這樣想的,以才會出來「加餐」。

  瑪奇瑪只是微笑。

  她的笑容麼溫柔,叫人完全無法看穿她的想法。福地櫻痴豪爽地大口喝著啤酒,一副與瑪奇瑪相談甚歡的模樣。

  臨時組建的飯局,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結束。

  瑪奇瑪臉的表情淡淡的,她注視著福地櫻痴和獵犬部隊走遠的身影,金『色』的眸子毫無波瀾。


第44章 16 你想做的事

  16 你想做的事

  在到福地櫻痴的那一刻, 有一種格外明確的想法占據了我的腦海。

  福地櫻痴的異能力,加持於他所使用的武器「雨御前」,其作用效果甚至可以抵達於空間和時間。那把劍甚至可以斬斷「未來」。

  所以我想, 或許它能斬開一些其他的東西。

  我早在抵達這世界的時刻, 就看到了那種「可能」。

  -

  我一直都道,治君是很容易心軟的孩子。

  當他「完成任務」回到我面前復命的時候,我問他:「治君真的完全處理好了嗎?」

  「當然啦, 畢竟是瑪奇瑪小姐的命令嘛。」

  用著如此活潑的口吻說的治君, 就像是在掩飾著什麼似的。

  因此, 當我發動能力的那一刻, 他臉上的情以肉眼可的速度褪去了。

  人形的異能力——愛麗絲,穿著紅『色』荷葉邊小洋裙的金發小女孩漂浮在半空中, 治君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

  他張了張嘴巴,像是太敢相信:「這是什麼……」

  「治君認識她嗎?」我將手中的鋼筆套上筆蓋,放在手邊的文件上, 「明明應該非常熟悉才對, 因為過去治君經常能夠到——愛麗絲。」

  人形異能愛麗絲,這是森鷗外的異能力。

  因為「支配」的力量是掠奪的力量, 所以他人的力量可以成為我的力量。

  站在我面前遠處的治君,他的情呈現出一股晦澀明的感覺, 虛浮於表面的活潑消散得影蹤。過,論他在想什麼都要,因為我並好奇他的想法。

  他人的想法並要,要的是自己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做的事情, 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當我看到那一絲細微的可能『性』時,我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治君, 」再維持著笑意,我平靜地告訴他,「我需要會對我說「」的下屬,更需要陽奉陰違的下屬。」

  他這麼聰明,理應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這些。

  所以:「你道應該怎麼做的,你一直都是道的。」

  他應該道,我會怎麼做。

  「太過心軟並是好事,如果能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情,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治君以前說「惜延長痛苦的人生去追求的東西,一樣都存在」*,但我覺得是這樣的。每誕生到世界上的人,在最開始時都會道自己想要什麼,論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於人世的事物都有著數種可能『性』。」

  在這瞬間,我忽然想起了羂索君。起碼他說過的中,有一句我是認的。

  「人類應當擁有更的可能『性』。」

  以過於絕對的方式或是統一的標准來進行評判,才是合理的。

  治君想卻又敢,說著沒有值得追求的事物卻又對他心生留戀。

  他只是敢承認而已。

  治君沉默了許久。

  相比於我一次面,他已經長大了許,那張稚嫩的臉龐已初顯輪廓,身上散發著遠比一開始時更加柔和的氣息。

  「瑪奇瑪小姐做了什麼?」

  他相當明智地詢問。

  明明已經有了猜測,即便需要詢問我能曉,卻還是要這樣直白地說出口。

  因為我回答,所以他又問道:「瑪奇瑪小姐想要做什麼?」

  他之前這樣問過我,但是我當時並沒有回答。

  但是這一次,我告訴了他:「我想要盡可能地保護民眾的安危,我希望這世界能夠變得更加平等。」

  這就是「瑪奇瑪」想要做的事情。

  然而治君卻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他忽然說:「還有呢?」

  「還有?」

  「止這些。」治君比篤定地開口。

  看著他那張還沒有完全長開的臉——尚顯稚嫩的臉,我於是告訴他:「我想要現和某人的約定。」

  「瑪奇瑪」要找到「電鋸人」的約定。

  小春對我說,你一定要找到我,然緊緊地抱住我。

  我對她說,那你要像對待家人一樣平等地對待我。

  說清是為什麼,現在我想起當時自己這樣回答她的原因了,那幾乎沒有經過我的思考,仿佛本能一般的語就這樣被傳遞出去了。

  仿佛我(我和小春)在過去的人間或是地獄已然相識。

  在前世的某輪回中,我一定曾聆聽過對方的聲音。

  回想起小春,完全是隔世的恍惚,回過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治君還在我眼前。

  他是想道什麼來著?我努力回憶了一下。

  端坐在辦公椅上,我注視著他那只鳶『色』的眸子:「治君覺得我做了什麼呢?」

  治君似乎格外在意這件事情。

  他的聲音輕而平靜,那並是詢問的口吻,治君說:「你殺了森醫生嗎。」

  殺了或者沒有殺又有什麼關系呢?這對他來說很要嗎?

  我沒有說。

  治君狀,沒有繼續追問,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了一句「我道了」,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甚至都沒有和我道別。

  我注視著他的背影,覺得他可能是生氣了——或者,是難過一定。

  但是治君明明一開始就道我想要怎樣的結果的。

  我想,這一定是因為,人類是很容易變化的生物。因為人的內心就像棉花一樣柔軟且容易被改變形狀,即便是治君這樣年少早慧的孩子例外。

  他或許正在為森鷗外的亡而傷懷一定。

  我想了想,起身拿起椅背上的風衣外套。

  -

  就這次事件,我向上面進行了彙報。

  「策劃出這起事件的罪魁禍首是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他派遣了臥底前往歐洲,將大戰時的遺留部隊mimic引渡至橫濱。」

  「所以呢,森鷗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背著雙手,平靜地說道:「在我問清楚緣由之前,對方就自盡了。」

  「……自盡?」

  「可能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吧,所以干脆自盡保全顏面。過在mimic引發混『亂』之前,我就派人去解決掉他了。港口mafia那邊,森鷗外已,新的首領會由我派去的人接任。」

  就是說,我已經處理好了一切,完全需要擔心會有顧之憂。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橫濱存在著許本該存在的東西,如果沒有它的存在,民眾會生活得更加幸福。」我說,「我想清除掉它。」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辦吧。」

  得到了這樣的指示之,我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地施計劃了。

  治君那天離開之就再沒有回來,龍彥君倒是來找過我好幾次,有一次還提到了那名為他提供了許信息的情報販子。

  「費奧爾君說想和瑪奇瑪小姐一面。」

  「和我面?」我問他,「為什麼?」

  龍彥君的情有些古怪,他說:「因為費奧爾君說,他很仰慕瑪奇瑪小姐。」

  「……」

  「龍彥君現在覺得,有超出你預料的事物了嗎?」

  我這麼問他的時候,他回答道:「有,而且就在我的面前。」

  龍彥君說:「在以前,我一直都覺得,我所追求的是跨過彼岸之的更好的世界,但是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我所渴求的就在我的眼前。」

  他的情間綿延出些許狂熱,說時情緒起伏。

  雖然道龍彥君心目中「更好的世界」是何等模樣,但是於我而言,那就是有「電鋸人」存在的世界。

  正如龍彥君會為了追求虛縹緲的「更好的世界」而四處狩獵,我願意為了一絲一毫有可能現那「約定」的可能『性』而惜代價。

  我伸出手來,『摸』了『摸』龍彥君的面龐,他的皮膚光潔冰冷似活物。

  「說說真正的原因吧,龍彥君。」我注視著他的眼睛。

  告訴我,那位費奧爾君為何想要我。

  龍彥君的目光陷入了短暫的凝滯,他張了張嘴,口中吐『露』出一些語。

  聽罷,我決定那位費奧爾君面。

  -

  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我到了龍彥君所說的「費奧爾君」。

  『露』天的咖啡廳坐落於海邊,白『色』的鷗鳥幾乎是貼近海面低空飛行,起伏的水花些許濺落在白『色』的翅羽上。共用一張桌子,坐在我對面椅座上的年輕人有著一張蒼白的面龐。

  「費奧爾君喜歡海嗎?」

  我這樣問他的時候,他的回答是好壞。

  有著紫『色』眸子的費奧爾君情間仿佛有一股揮之去的憂愁感,海風吹過來的時候,他那穿著『毛』領短披風的身體似乎縮了縮。

  費奧爾君好像身體大好。

  我於是問他要要換地方,比如裡面。

  費奧爾君『露』出了略帶歉意的笑容。

  初次面便給人留下了如此「柔弱」的印像,難免會讓人覺得他在體力上存在劣勢,得說費奧爾君相當高明。

  「費奧爾君為什麼要來橫濱呢?」

  「為了謀求生計。」

  我原本以為他會有更加委婉或是優雅的說辭。

  或者——有更加坦誠的說辭。

  為什麼能更加直接一點呢?明明大家對有些事情都已經心肚明了。

  想到這裡,我握住了費奧爾君的手。

  被動發動的異能力「罪與罰」開始蔓延在我的手掌之間,與此時,我發動了能力。

  治君的「人間失格」,可以使一切接觸到的異能者的異能力效化。

  我可以使用所有受我支配的生物的能力。

  費奧爾君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像是惡土上開出的毒花。


第45章 17 預言的「那由多……

  17 預言的「那由多」

  得知瑪奇瑪抓住了費奧多爾的那一刻, 仿佛福至心靈,福地櫻痴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段「記憶」。

  仔細想來,明明也不是久以前的事情, 但是存在於腦海中的位置卻相當獨特, 甚至叫有種恍如隔世的悠長。

  福地櫻痴曾經歷過一個特殊的地方——在非常偏僻的鄉下,那個將「異能力」視作「魔」的小鎮。

  鎮子裡,年邁的神婆口中神神叨叨地說著荒誕的「預言」, 那張蒼老得像是樹皮一樣枯黃的臉扭曲成一團, 看起來格外猙獰。那根本不像是在「預言」, 反倒更像是在「詛咒」。詛咒著她口中的那個「魔王」。

  古時候的陰陽師們會說出「世上的一切都是咒」這樣的話, 現在也還有相信著那些語言的真『性』。

  明明是那麼特殊的、甚至令悚然的記憶,可是之前為什麼沒能想起來呢?在到瑪奇瑪的那一刻, 他居然一點也沒有想起來。

  福地櫻痴感到一陣怪異。他的思緒再次到那段記憶中去,一瘦弱的身影在他的記憶裡逐漸清晰起來。

  那個神婆面目猙獰地告訴她遇到的每一個,她說, 頭上長著角的魔王已經誕了, 這個孩子有著毀滅世界的力量。

  鎮上有一個仿佛是應照著預言誕的孩子,她的名字是「那由多」。

  福地櫻痴過那由多, 他終於全部想起來了。

  遙遠記憶中的濃霧被撥。那一次,他率領下屬們前往北邊的深處, 據說那裡出現了變異的物,他在抵達目的地後,與變異物的頭領交戰了數日,最後帶領下屬們成功將剿滅。

  但是在返的途中, 他們路過了一個怪異的小鎮。

  在這片偏遠的地域裡,雖然鎮上的科技水平已然步入現代化,但是令驚異的是, 民眾在思想上卻出奇的蒙昧。小鎮裡的神婆受到所有鎮民的推崇,她說出來的「預言」也被所有信以為真。

  為神婆也擁有「魔」,她有著「預言」的能力。

  福地櫻痴起初並不相信,為這裡的們甚至把「異能力」都稱作「魔」。

  他覺得「預言」不過是神婆裝神弄鬼的手段,福地櫻痴去過許多地方,他識過的東西遠比這些屈居一隅的小鎮居民要多得多。

  然而他親眼看到一夜之間所有農場的牲畜都被剖肚子丟棄在神婆家的門前,天上掉下來無數把長劍,頭頂長著雙角的女孩子抓著福地櫻痴帶來的下屬的腦袋,下屬的身體軟綿綿地垂在地上。

  她——那由多,就像是抓著一條繩子一樣。可這是條血淋淋的「繩子」。

  「……那由多!是那由多!是那個預言!她是魔王!」

  尖叫聲此起彼伏,房屋倒塌、群擁擠,鎮上的們爭先恐後地逃往外面,但是劍雨仿佛瓢潑而下。

  那真的,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無害的女孩子。

  倘若忽略掉她頭上怪異的雙角,對方有著一張白皙稚嫩的臉,左眼的眼角下還有一顆小小的黑『色』淚痣,細軟的劉海服帖地垂在額頭上。

  但是她的手上全是血。

  有家畜的血、老鼠的血、鳥類的血……還有的血。

  福地櫻痴親眼看她扯下別的腦袋——殘忍而又驚悚。

  他聽說那由多之前也會做類似的事情,但不是對類,而是對他的動物——這個小鎮上有著古怪的動物,長著貓的腦袋的兔子,還有仿佛狗一樣的鳥。

  或許是為這個地方也受到了「變異」的影響吧,福地櫻痴一始是這樣覺得的。不過他現在已經改變想了。

  那由多可不管福地櫻痴在想什麼,那張小女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口中偶爾吐『露』出來的詞句也沒有常的邏輯,淨是些「碾碎」「地獄」「切斷」之類斷斷續續的血腥話。

  她仿佛並不具備類語言的邏輯,所以也沒有想要她交談,沒有會想問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之類的話。

  他們會說「預言中的魔王會毀滅世界」「她的頭上長著角」。

  他都在逃竄,神婆則是瞪大了渾濁的雙目,沙啞的嗓音還在神神叨叨地說著「預言中的魔王!長著雙角的孩子,會毀滅這個世界!」

  福地櫻痴帶去的所有下屬,並沒有在任務中,而是在了返的路途上。

  神婆抓著福地櫻痴的手臂,驚聲叫喊著:「殺了她!快殺了她!」

  空氣中到處都是血的味。

  家畜的血、老鼠的血、鳥類的血以及他的下屬們鎮民們的血。

  鋒利的劍雨還在下。

  福地櫻痴想,簡直就像是到了「那個時候」一樣。過去的戰爭時期,家下達命令,福地櫻痴殺敵,他逐漸在血腥與殺戮中『迷』失了自我,甚至享受於那種混『亂』的處境。

  這個女孩子——那由多,讓他久違地重溫了那種感覺。簡直叫心『潮』澎湃。

  福地櫻痴享受著這種血腥感殺戮感,他拔出神劍「雨御前」,這把曾經被供奉起來的刀在他的異能力「鏡獅子」的加持下幾乎令

  他無往不勝。

  然而這一次,他卻遇到了即便是雨御前也無斬斷的事物。

  已經瘋瘋癲癲的神婆還在刺耳的聲音尖叫著:「毀滅世界的魔王誕於地獄!她永遠也無被真殺!」

  福地櫻痴清清楚楚地想起來了。

  「那由多」有著一雙非常特別的金『色』眼睛,那雙眼睛裡仿佛纏繞著一圈一圈的黑『色』荊棘。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就像「預言的那由多」根本沒有類的感情。

  所以神婆、鎮民都說,那由多是沒有心的。

  那麼瑪奇瑪呢?憶起過去的同時,福地櫻痴也想到了現在。

  他想起了前幾天才到的瑪奇瑪,有著一雙那由多幾乎一模一樣眼睛的瑪奇瑪,她又對方有著怎樣的關聯?

  明明是兩張感覺上完全叫聯系不起來的臉,時刻掛著恰到處的溫笑容的瑪奇瑪,與毫無情緒波瀾的沒有心的那由多。可是當他想起那雙眼睛的時候——他竟然完全分不清那究竟是瑪奇瑪還是那由多的眼睛。

  們不是都在說著「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之類的話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福地櫻痴認為,那麼瑪奇瑪那由多,一定有著同一個靈魂。

  福地櫻痴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

  我問費奧多爾君為什麼想要我,他則是告訴我:「為我非常仰慕瑪奇瑪小姐。」

  就像龍彥君一始「轉告」過來的那樣。

  但是事真的是這樣嗎?費奧多爾君自己也是清楚的。

  我說,龍彥君不是這樣告訴我的——我指的是他後來說的「話」。

  聽到這話的費奧多爾君『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在某個瞬間,我覺得他可能會跟治君談得來,為他們在靈魂的某個片段或許有著類似的結構,然而相比於內心柔軟且容易被打動的治君,費奧多爾君顯然有著更加冷酷堅硬的心。

  「我聽說,瑪奇瑪小姐想要創造更加「平等」的世界。」費奧多爾君說,「我覺得這是非常偉大的遠望,簡直叫心向往。」

  他以一種吹捧似的腔調說著這樣的話語,讓我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治君——雖然治君會比他更加「裝模作樣」一些。

  沒有治君那麼浮誇的費奧多爾君,在訴說著他對「平等」的向往。他的話來說就是我們或許有著同樣的理想。

  「理想」是多麼美麗的詞語,尤在它無比義且崇高的時候。

  我注視著他:「在是辛苦了,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一下費奧多爾君的。」

  費奧多爾君歪了歪腦袋,黑『色』的發梢擦過他那張蒼白虛弱的面龐:「為什麼?」

  「如果不是費奧多爾君勸說了龍彥君,他當初也不會聽從異能特務科的指示進入橫濱。而且……之前費奧多爾君也幫到了龍彥君多。」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即又低聲笑了起來。

  費奧多爾君的表情非常克制,微微弓著身體,腦袋低下來,手指握在一起稍稍遮著嘴唇,他的眼瞼垂下來,眉眼間的弧度幾近柔美。

  他說:「澀澤君我是交易而已,我們之間的關系遠不至於如此。」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們關系。」

  聽到這話的費奧多爾君抬起眼瞼,他說並不可惜,為真的友誼並不來源於交易,而應來自共同的理想。

  「友誼也是一種罪惡。」費奧多爾君忽然這麼說。

  我覺得他高層的那些像。既然是主動想要我,那麼為什麼不能坦誠一些呢?直白地吐『露』出自己的想,難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嗎?

  相比於他們,我反而更加喜歡小晶子中也君,為他們總是更加坦誠。

  「所以呢,你找我是想說什麼?」

  我並不覺得費奧多爾君的真目的真的如龍彥君所說。

  費奧多爾君微微斂下眼瞼,他輕聲說:「這片土地到處都是罪惡,我想要消除掉他們。」

  他仿佛也是在說著「我想要創造一個更的世界」這樣的話。

  我問他:「在你看來,罪惡是什麼?」

  「異能力——我要創造一個沒有異能力的世界,為此必須要消滅所有異能者。」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他的臉,確定他是真摯地訴說著自己的想。

  費奧多爾君的思已經顯而易了。


第46章 18 武士的恐懼

  18 武士恐懼

  費奧多爾君對瑪奇瑪發來邀請, 說是希望瑪奇瑪能跟一起殺光異能者,創造出一個「更好」世界。

  可自己明明也是異能者。費奧多爾「除掉所有異能者」願望中,也包括自己嗎?

  瑪奇瑪注視著。

  「費奧多爾君為什麼會覺得, 除掉了所有異能者之後, 世界就會變得更好了呢?」

  瑪奇瑪神情淡淡,她語也很平靜:「明明在這個世界,讓人類變得不幸事物有那麼多, 死亡、疾病、戰爭……我覺得,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 人類才能夠更加幸福地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在另一個世界, 這一切有著實際存在形態,在地獄中它們擁有真實身軀, 會無數次重復在地獄與人間輪回——但是,有一個「例外」卻可以打破這種輪回。

  那就是「電鋸人」。

  被電鋸人吃掉惡魔,會徹底失去它們姓名, 迎來真正死亡, 那之後就不會再有任何人記得它們,它們也不會再被任何人想起來。

  可這個世界, 誰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費奧多爾是狡猾「魔人」,即便是澀澤龍彥這樣異能者, 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然而向來令無往不利智慧,卻在面對瑪奇瑪時碰了壁。

  似乎有點接近了瑪奇瑪想法,又沒能真正理解——瑪奇瑪確實也有「夢想」,但是這跟費奧多爾一開始預測不一樣。

  所以以教唆犯罪和擾『亂』公共秩序罪名被逮捕了。

  -

  福地櫻痴識到事情隱隱有些不受控制了。

  一開始時候, 只是覺得瑪奇瑪很有野心,這份野心或許來源於她輕,也或許是來源於她不凡。

  但想起了「那由多」之後, 一雙金『色』眼睛就開始時不時地浮現在腦海中。

  明明初那名神婆預言裡,一直被強調是「長著角魔王」,可是在福地櫻痴看來,相比起腦袋那對棕『色』尖角,那由多金『色』眼睛反而更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她臉沒有任何表情,眼睛裡也沒有任何神采,就好像對什麼不在,可是血卻從各種生物軀體裡流了出來。

  那由多為何要殺死它們?

  誰也不知道原。或許就像鎮子那些居民說那樣,為那由多她根本就沒有心。

  沒有心,所以沒有感情,也就沒有想要留住東西。

  在時,福地櫻痴拔出了雨御,也發了自己異能力「鏡獅子」,然而那可以斬斷一切神劍卻沒能斬殺預言中魔王——那由多消失了。

  福地櫻痴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握著雨御甚至在發抖。

  所以壓下了這段記憶,試圖讓自己遺忘這件事情,就作「那由多」已經死掉了,和之所有被「雨御」斬殺生物一樣。

  但是瑪奇瑪再次喚醒了記憶。沒有人會比福地櫻痴更加清楚費奧多爾恐怖。

  那個長著一張蒼白病弱面容男人,有著一顆比毒蛇還要冷酷心。福地櫻痴表面是軍警中「英雄」,是幾乎完正義使者,可暗地裡卻是跨國異能犯罪組織「天人五衰」首領。

  費奧多爾也是「天人五衰」中一員。

  們不是為有著共同「最終理想」而聚集在一起,組成組織真實原,只有各自心裡才真正清楚。

  福地櫻痴想要利用這個組織挑起紛爭,想要讓世界變得『蕩』,想要清理掉現在國家與『政府』——以實現自己「統治」。

  這跟費奧多爾「理想」不一樣。

  福地櫻痴也想過要除掉費奧多爾,但不是現在,起碼現在這個階段,們目還是一致。不過在平時,也無法完全指揮天人五衰中其成員行,尤其是費奧多爾,計劃往往令人出乎料。

  被瑪奇瑪「逮捕」也是費奧多爾某個計劃中一環嗎?福地櫻痴想不明白。

  試圖以自己對費奧多爾智慧理解,來說服自己不要擔心這件事情,告訴自己,費奧多爾自己就能處理好——初在俄羅斯時候,不也從那些組織裡全身而退了嗎?

  但是一股莫名焦慮卻令福地櫻痴坐立難安。

  福地櫻痴終於識到了自己不安原。

  為覺得:「瑪奇瑪」或許就是「那由多」。

  明明她們長得一點也不像。那由多眼角有淚痣,她還有一對神婆預言中尖角,而且那由多頭發是棕『色』。福地櫻痴曾經迫使自己遺忘那由多,可現在回憶起來,才明白自己記得究竟有多清楚。

  那由多,預言中那由多,她有著毀滅世界力量。

  福地櫻痴焦慮不安地想,她們明明長得一點也不一樣。

  瑪奇瑪頭沒有長角,她眼角也沒有淚痣,頭發不是棕『色』而是橙粉『色』……而且她表情總是帶著淡淡笑。瑪奇瑪明明跟神婆「預言」沒有任何對應地方。

  但是福地櫻痴沒有識到,令感到恐懼,根本就不是神婆預言,而是「那由多」本身。

  被那雙金『色』眼睛盯時候,就覺得自己脖子被狠狠地勒住了。

  -

  愈發不安思緒,令福地櫻痴做出了不明智舉。

  知道自己這時候不應該和瑪奇瑪發生衝突。橫濱局勢緊張,被異能特務科「改革」襯托得愈發無能軍警部隊,正是為福地櫻痴深得民心,所以才更不該在這種時候對瑪奇瑪。

  從接管港口mafia那一刻起,瑪奇瑪徹底結束了橫濱混『亂』。

  整個橫濱處於異能特務科管制之下,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直屬於瑪奇瑪部隊在管理著橫濱運作。

  福地櫻痴帶領獵犬部隊來到了異能特務科大樓。

  瑪奇瑪坐在待客室沙發,秘書倒了咖啡放在茶幾,然後安靜地離開。福地櫻痴不如山,獵犬部隊則是一言不發地站在沙發後。

  「福地閣下百忙之中抽空來訪,真是辛苦了。」

  福地櫻痴臉『色』其實不好看,但是中人臉本來就滿是歲月痕跡,再加有胡子遮擋,就連獵犬部隊就沒有覺得們隊長有什麼不對勁地方。

  「瑪奇瑪局長客了。」

  沒有要茶幾咖啡思,瑪奇瑪微垂眼瞼:「所以福地閣下來訪,有何指教呢?」

  福地櫻痴也沒有兜圈子,直接說明了自己來。

  「獵犬之一直在追捕一名嫌疑人——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夫聽說被瑪奇瑪局長逮捕了,所以希望你能配合,將其轉交給獵犬。」

  瑪奇瑪臉帶著若有若無微笑。

  「然可以。」

  本以為還要周旋一番福地櫻痴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復雜。隨即又恢復了神『色』,說道感謝配合。

  「不過我還有一些事情沒能問清楚,所以還需要請福地閣下等待幾日。」瑪奇瑪平靜地解釋。

  福地櫻痴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似乎是在考慮著。

  向瑪奇瑪「說明」了這名犯人危險『性』,也表達了自己為異能特務科考慮心情。

  「感謝您關心,」瑪奇瑪說道,「不過不需要。」

  她不知何時已經收斂了臉神情,在那張白皙柔面龐,呈現出來毫無情緒平靜。

  福地櫻痴又一次想起了那由多。

  愈發覺得瑪奇瑪就是那由多。

  沒有被殺死那由多,從那個鎮子消失那由多,臉沒有任何表情地殺死了所有下屬那由多……沒有心那由多。

  瑪奇瑪有著和那由多一樣眼睛——毫無情緒、冰冷金『色』雙眸。

  -

  福地櫻痴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異能特務科,精神仿佛被入侵了,腦海中完全被那雙金『色』雙瞳占據,巨大眼睛盤踞在黑暗中,無比神秘而又寒冷。

  想,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誠然費奧多爾非常厲害,但是瑪奇瑪段更加高明,而且……費奧多爾身沒有「忠誠」這個詞。

  福地櫻痴不會覺得對方真會忠實地追隨自己,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想法,所以如果瑪奇瑪能夠給更令人心條件,或者展現出令心特質,福地櫻痴絲毫不懷疑對方會背叛。

  所以關鍵還是在於瑪奇瑪。

  福地櫻痴從來沒有生出過「拉攏」瑪奇瑪想法,能夠察覺到瑪奇瑪非比尋常實力,但不覺得那股力量是可以利用。

  只覺得恐懼——對未知恐懼。

  即便是費奧多爾也會有想要東西,但是瑪奇瑪(那由多)她或許真沒有心。

  福地櫻痴想,必須要找機會除掉瑪奇瑪(那由多)才行。

  大倉燁子有些擔憂地看著隊長背影,她覺得隊長似乎有什麼心事樣子。

  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候,她就憧憬著對方,聽著福地櫻痴英雄事跡,大倉燁子對無比仰慕。所以在得到了加入獵犬部隊機會時,即便知道異能強『藥』劑會帶來副作用,她也義無反顧地參與了實驗。

  那名犯罪分子有什麼特地方嗎?大倉燁子想,那個外號「魔人」俄羅斯情報販子,有什麼地方值得隊長撒謊也要去異能特務科要人地方呢?

  明明們之根本就沒有追捕對方。

  大倉燁子也變得心事重重起來。


第47章 19 你見過地獄嗎?……

  19 你見過獄嗎?

  雖瑪奇瑪答應了過幾天便將費奧多爾轉交給福櫻痴, 但福櫻痴卻怎也法安心下來等待。他總覺瑪奇瑪或許會做什事情——他覺瑪奇瑪一定在謀劃著什。

  且,「那由多」究竟是如何變成「瑪奇瑪」的呢?

  福櫻痴動用了最的權限去查瑪奇瑪的過往,但即便是異能特務科的檔案裡, 也不存在「瑪奇瑪」的過去。她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 能夠查到的記錄,僅從她作前任局長辻村深月的助理加入異能特務科開始。

  這世上怎可能會人沒過去,哪個孩子不是由父母生育出來的呢?即便是那些借助科技的手段, 以稍顯不同的方式誕生的孩子, 也法脫離受精卵的初始。

  或許辻村深月會道她的來歷, 但是辻村深月在幾年以前就已經死掉了, 即便是福櫻痴也做不到從一個死去好幾年的人那裡問話。

  所以福櫻痴自言自語說,那由多就是瑪奇瑪的過去。

  那也是福櫻痴的過去, 他至今還沒從那裡走出來。

  法走出過去的人是軟弱的人,難以脫身過往的人是失敗的人。

  因此,福櫻痴覺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除掉方。

  了維持自己正義的形像, 福櫻痴不打算動用軍警這邊的力量, 所以他派遣去暗殺瑪奇瑪的人手,是通過天人五衰那邊找到的。

  結束了橫濱混『亂』的瑪奇瑪, 令數原本盤踞在橫濱的灰『色』組織處可去,他們本就瑪奇瑪心懷怨恨。

  兩天後在東京一場會議要舉行, 瑪奇瑪也要去參加,暗殺她的人將會潛伏在路上尋找合適的時機。

  福櫻痴篤定,即便瑪奇瑪殺,也不會人懷疑到他身上。

  -

  瑪奇瑪渾身是血抵達了新宿車站。

  她的『色』襯衫濺到處都是紅『色』, 即便套著黑『色』的風衣外套也擋不住身上的血腥味。

  前來迎接她的下屬看見她這副樣子,慌『亂』詢問她發生了什事情。瑪奇瑪則是平靜向方解釋道:「路上遇到了襲擊,不過我並沒受傷, 血是其他人的。」

  瑪奇瑪冷靜指揮著他們封鎖列車,下屬們在瑪奇瑪乘坐的那節車廂裡找到了幾具子彈貫穿的屍體。

  幾個是歹徒,其余的則是隨行的下屬。

  警方很快趕來接手了後續。

  福櫻痴再次見到瑪奇瑪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套干淨的衣服,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才經歷過襲擊。

  其他人也都收到了消息,道了瑪奇瑪沒受傷。

  但是福櫻痴清楚,瑪奇瑪在說謊。她當時明明槍擊中了,殺手傳來了訊息,說是已經在車廂內擊斃瑪奇瑪,正中腦袋。

  難道是他們殺錯人了嗎?或者說,是瑪奇瑪「死復生」了。福櫻痴直勾勾盯著瑪奇瑪。

  「福閣下?」

  聽到她的聲音時,福櫻痴才意識到自己居一直在盯著她的腦袋看。過於明顯的直視已經引起了瑪奇瑪的注意。

  「襲擊瑪奇瑪局長的恐怖分子抓住了嗎?」在這種情況下,福櫻痴的「關心」也並不顯突兀。

  「很可惜,犯人在襲擊之後就自盡了,所以留下了屍體。」

  瑪奇瑪的臉『色』看不出來後怕的意味,和平時沒什兩樣。正是這種表現,才更令福櫻痴脊背生寒。

  因他想起了當初的那由多,他當初就殺不死那由多,所以現在也殺不死瑪奇瑪。

  福櫻痴覺自己的內髒就像是凍住了一樣。

  -

  最近遇到的暗殺很多。

  前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屍體,我的衣服上也濺滿了血。血跡洗是洗不干淨的,要是常服還好,但大多數時候,弄髒的都是制服。

  這令我多少覺些苦惱。

  且,按照約好的時間,今天福閣下會來異能特務科的監獄裡帶走費奧多爾君。但是今早出的時候,一顆子彈穿過了我的臉頰。

  根據契約,降臨在我身上的「死亡」隨機以意外或是疾病的方式分配到了其他人身上。

  可是襯衫又弄髒了。

  要不要以此理由請幾天假在家休息呢?想了想,我覺還是應該去見福閣下一面。

  「嗚哇!瑪奇瑪小姐難道也是不小心掉進水溝裡了嗎?你哪裡受傷了嗎?」

  在異能特務科的工作大廳裡遇到治君的時候,他渾身都濕漉漉的,身上還擦傷的痕跡。據說是因走路的時候沒認真看清路況,所以一不小心就掉進了路邊的水溝裡。

  聽起來相當不靠譜,但的確是治君能做出來的事情。

  「治君不用處理港口mafia的事務嗎?」他看起來很是悠閑的樣子。

  治君不緊不慢說道:「我一群很能干的下屬哦。」

  在森鷗外死後,治君就已經是港口mafia的首領了。既這快就能安排好合適的下屬,那就說明他的確適合這個位置。

  我說:「那可真是叫人羨慕。」

  「瑪奇瑪小姐還沒

  告訴我身上的血是怎回事呢?」

  我沒回答。不過我覺,他大概已經猜到了。因我最近頻頻受到襲擊,這種事根本不能算是秘密。

  「去換身衣服吧,」我治君說,「後我們去一個方。」

  治君歪了歪腦袋,他問我,我們要去哪裡。

  「治君還記我們的約定嗎?」

  那個關於「獄」的約定。

  治君若所思注視著我。

  -

  約定好的交接之日,福櫻痴抵達了異能特務科,瑪奇瑪依舊活著,這令福櫻痴愈發篤信她就是「那由多」。

  自己真的可以順利帶走費奧多爾嗎?福櫻痴這幾天一直在想,他的思緒就像一團雜線。

  因是以獵犬部隊的名義要來的人,所以這一次福櫻痴也帶著獵犬的幾人過來了,瑪奇瑪的身邊則跟著她的直屬部隊,不僅澀澤龍彥和中原中也他們,福櫻痴甚至看到了現在的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

  福櫻痴直覺事情不會簡單。

  心懷各異的幾人,就這樣一同前往了監獄。

  守衛出乎意料的少。這是福櫻痴的第一印像,他看著這並不嚴密的看守,覺費奧多爾不應該法逃脫。

  但是他的確在監獄總控室的監控中看到了費奧多爾——非常普通的囚室,規格根本不是用來關押異能者的。

  福櫻痴的頭腦已經徹底攪『亂』了,他察覺到了不勁,可是又不明不勁的方在哪裡。或者不勁的方太多了,一切都不正常。

  是一名犯人的監管權交接,卻如此興師動眾。

  一行人站在監控室裡,依舊注視著顯示屏的瑪奇瑪卻忽開口問道:「福閣下什要這做?」

  她的表情淡淡的,一路上都是如此。福櫻痴的心髒突突跳了幾下,頻率古怪。

  他反問:「瑪奇瑪局長指的是什?」

  福櫻痴的神情和語氣都很生硬,完全不如平時那樣淡自如。他的下屬們、瑪奇瑪的下屬們都安靜跟隨在各自的長官身後,一言不發。

  「最近那些襲擊我的人,其實是受福閣下的指使吧?」

  瑪奇瑪的話一出,福櫻痴還未回應,大倉燁子的聲音就已經『插』了進來:「你這話是什意思!」

  「福閣下想要殺我。」瑪奇瑪沒看大倉燁子,她是稍稍側過臉去,看著福櫻痴。

  福櫻痴的耳邊正在嗡嗡響,他甚至沒反應過來制止大倉燁子的「失禮」。

  「其實費奧多爾君已經交代了全部,」瑪奇瑪毫不在意大倉燁子的氣憤,也沒看驚詫的其他人,她又接著說,「關於天人五衰的事情,他的其他同伙,還他們的首領『神威』。」

  「神威」是天人五衰首領的代號,誰也不會想到,躲藏在這個代號下的人,就是軍警的「武士」。

  「瑪奇瑪局長連老夫的玩笑都要開嗎?」

  福櫻痴終於反應過來,他平復情緒,告訴自己即便瑪奇瑪從費奧多爾那裡到了情報,她也法輕易證實其真實『性』。

  他一向謹慎,根本不可能留下明確的具指向『性』的證據——至於費奧多爾的證詞,完全可以是虛構出來污蔑他的謊話。

  沒人會相信那種毫根據的話,福櫻痴告訴自己,他絕不可能在這種方失敗退場。

  但是在此刻,他卻瞥見了瑪奇瑪那若若的笑意,就好像是證券在握一樣。

  回過神來的福櫻痴呵斥了大倉燁子的「失禮」,他在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解決這件事情。

  就在這時,瑪奇瑪他說:「我想單獨和福閣下談談。」

  福櫻痴沒拒絕的理由。

  -

  下屬們——雙方的下屬,都派去了關押費奧多爾的囚室進行犯人監管權的交接。瑪奇瑪和福櫻痴則是進入了監控室旁邊的一個小房間。

  「這個房間的監控設備都關閉了,所以福閣下不用擔心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會泄『露』出去。」

  福櫻痴的臉『色』極難看。

  他本就是嚴肅的長相,面表情時便會給他人壓迫感,但是當他面前站著的是瑪奇瑪時,一切氣勢就變毫作用了。

  「你究竟是什人?」

  福櫻痴問她。

  「福閣下見過獄嗎?」

  瑪奇瑪背著雙手,站姿挺拔。

  「獄?」福櫻痴笑了起來,「老夫經歷過的獄難道還少嗎?」

  聽到這話的瑪奇瑪面表情注視著他。


第48章 20 地獄旅行

  20 地獄旅行

  瑪奇瑪的手中握著福地櫻痴的佩刀「雨御前」, 她揮動手臂,在幾千米之上的高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缺口。

  那缺口變了一扇門。

  血從福地櫻痴的睛、鼻子、嘴巴和耳朵裡流出來, 他感到自身上的什麼東西在被取走。

  從他的口中出了不屬於自我意願的聲音。

  「獻出我的一切, 地獄的惡魔啊,請將這座建築內的所有人帶去地獄。」

  「鏡獅子」和「雨御前」都消失了。

  福地櫻痴的生命力也在消失。

  -

  大倉燁子還在為剛才瑪奇瑪對福地櫻痴的「冒犯」感到生氣,她的外表看起來是小女孩, 生氣的樣子也像個小女孩。

  但是她身上卻穿著軍警的制服。

  沒有人會真的像對待小女孩一樣地去哄她。

  坐在囚牢中單人床上的費奧多爾, 面對站在門口的眾人, 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意。

  一陣黑暗——不知從何處來的黑暗籠罩了這片空間, 牢房、牆壁、地面都消失了。他們踩在黑暗上,所有人都置身於黑暗中。

  「……怎麼回事?!」

  一只肉無法觀測到的巨大的手, 從高天伸下來,握住了整棟大樓。

  瑪奇瑪也站立在黑暗之中,她的手裡抓著福地櫻痴的腦袋,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簡直就像是「那個時候」一樣。

  福地櫻痴的地獄之夢。那由多像是抓著一條帶血的繩子一樣,抓著福地櫻痴下屬的那個時候。

  -

  空氣中彌漫著死亡與瘋狂的血腥, 所有人都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誰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大倉燁子惡狠狠地盯著瑪奇瑪,這個小女孩模樣的獵犬員像是一條真的獵犬一樣朝瑪奇瑪吼叫起來。

  瑪奇瑪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遠方。

  遍地生長著巨大的植, 沒有太陽卻充滿光明的空間,充斥著古怪的令人瘋狂的氣息。

  她隨手將手裡的福地櫻痴扔到一邊,獵犬部隊的幾人都圍在福地櫻痴的身旁。

  他的身體在消失。

  「你究竟做了什麼!」憤怒的質問指向瑪奇瑪。

  瑪奇瑪沒有說話。

  她依舊保持著那個眺望遠處的姿勢,像是聽不見大倉燁子的聲音。太宰治注視著瑪奇瑪的臉, 他竟從那張臉上看到了某種舒展來的意味。

  簡直就像是——對這裡無比熟悉。

  「真是個奇妙的地方。」費奧多爾的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愉悅。

  中原中也低垂著腦袋,這裡的瘋狂湧入他的腦海,刺激著他遲鈍的神經。

  過去的記憶——那一天夜晚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湧現出來。

  「你又起來了呀, 中也君。」

  瑪奇瑪不知何時已經將視線移到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他沒有抬頭,沒有去看瑪奇瑪現在的模樣,但是那一天的瑪奇瑪的形像填滿了他的頭腦。

  那個夜晚,中原中也殺死了所有「同伴」。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身邊到處都是屍體,黑『色』的紋路在他的皮膚上擴張膨脹,吞噬了他的理智。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整個擂缽街再一次作一片火海——瑪奇瑪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指就是無數根枷鎖。

  「很少有人能掙脫我的支配,」瑪奇瑪平靜地說,「不過中也君是例外,包括這次已經是三次了。」

  但是之前兩次,中原中也掙脫束縛之後,都被瑪奇瑪重新支配了。

  然這一次瑪奇瑪並不打算繼續重復那樣的事情。

  中原中也的身體在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呢?

  「因為我聽說中也君的力量很強大。」

  所以她就支配了對方。這對瑪奇瑪來說完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無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

  憤怒、仇恨的火焰在使他的心劇烈燃燒。

  「我並不建議你們在這裡使異能力,會引來「它們」的。雖然從我們進入這裡的時候,「它們」就已經知了。」

  「它們?」

  澀澤龍彥已經意識到了這裡的殊『性』,從他們跨過那片漆黑無比的空間的那一刻,他便隱隱有種法。

  他問瑪奇瑪:「「它們」是什麼?」

  「是更深的概念,是更初的存在,「它們」從未經歷過死亡。」

  在地獄深處的根源惡魔們,地獄、黑暗……地獄之門被打的瞬間,它們就已經知曉了這些客人們的闖入。

  太宰治靜靜地注視著瑪奇瑪。

  瑪奇瑪對這裡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她甚至好像是在懷念著,以這樣的口吻向他們介紹著「它們」。她的雙眸注視著太宰治的身後。

  四足雙角的生長著嶙峋的骨翼,它的胸口生著豎直

  排列的三副面孔,他的雙翼上覆蓋著黑暗。

  無比恐怖的震懾,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動彈半分。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憤怒的聲音、叫喊的聲音,呼吸的聲音。

  只有一種別的聲音,微弱地、具有穿透『性』地在持續作響,那真的是從無比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誰都沒有聽過那種聲音,誰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出的聲音。

  與此同時,那只形狀古怪悚然的生向這群「外來者」動了能力。

  手臂、雙腿、脖頸和腹部被切割,一瞬間到處都是屍體。

  「又見面了。」

  從某個地方,出了聲音。

  瑪奇瑪那雙金『色』的雙瞳注視著這只生。

  「暗之惡魔。」

  隨之來的是她的手指被扭斷了一根。

  就像是面團一樣軟綿綿地扭曲在一起,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筆直光潔,瑪奇瑪面不改『色』地保持著站立,她的目光分出一點點給她的下屬們。

  「治君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嗎?」

  太宰治一直都記得。

  瑪奇瑪的臉上浮現出好似聖母像一樣的容來,在這片充滿瘋狂與死亡氣息的土地上。

  她對太宰治說:「這裡就是地獄。」

  無數人恐懼著的噩夢,在傳說和臆中被賦予了無數形態與景『色』的地方。

  太宰治說:「原來是這樣啊。」

  人世是生鏽的夢境,地獄是瘋狂的死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理的烏托邦,追尋意義本身也是一種意義。

  黑暗的惡魔站立在有光的地方,它的力量被瑪奇瑪所攔截,本該降臨在太宰治他們身上的切割都由瑪奇瑪承擔了。

  「治君留在這裡嗎?」

  瑪奇瑪問他。

  太宰治了一會兒,然後反問她:「瑪奇瑪小姐會留在這裡嗎?」

  瑪奇瑪的睛像是在看他,又是在回憶腦海中的某些東西。

  「治君聽到了嗎?」

  她忽然這麼問。

  太宰治不明所以:「聽到什麼?」

  「嗡——嗡嗡——這樣的響聲,回『蕩』在這裡的聲音。」

  瑪奇瑪又問其他人是否聽見了。

  暗之惡魔站在不遠處地對著他們。

  他們起來這個聲音,在暗之惡魔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無比安靜的時候,從遙不可及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這是誰的聲音?」

  「這是電鋸人的聲音。」

  電鋸人是地獄的英雄,是瑪奇瑪的偶像,是和支配惡魔在無數次輪回中聆聽過彼此聲音的同類。

  也是瑪奇瑪要見到的人,

  「瑪奇瑪」要找到「電鋸人」。

  「瑪奇瑪」要緊緊地擁抱「電鋸人」。

  太宰治不知電鋸人是誰,澀澤龍彥也不知電鋸人是誰。但是暗之惡魔知,地獄裡的所有惡魔都知「電鋸人」。他的名字回『蕩』在整個地獄。

  所有惡魔都要得到電鋸人的心髒,就算是根源的惡魔也不例外。

  但是電鋸人,此刻並不在地獄。

  他已經從地獄離了。

  殘留在地獄的是他的回響,所有人聽到的都是他離地獄的聲音。

  但這已經是支配惡魔記憶之中,距離電鋸惡魔最近的一次了。

  -

  「我不會留在這裡,」我對治君說,「這裡已經沒有我要找的東西了。」

  電鋸人並不在地獄,我來遲了一步,他已經再次進入了輪回,跨過黑暗抵達了人間。

  在是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利福地櫻痴的異能力和雨御前連接了地獄的通,以支配他和地獄惡魔交易的方式打了地獄之門,但是待著我的,只有暗之惡魔與電鋸人的殘響。

  見到暗之惡魔的時候,明明我的腦海中沒有對於它的記憶,但是我知,我們一在地獄的某個地方相遇過。

  就好比我聽到那陣殘響,「嗡——嗡嗡——」的殘存轟鳴,我便能意識到這是電鋸人留下的聲音。

  治君對我說:「既然瑪奇瑪小姐不會留在這裡,那我也不要。」

  他嘴巴上說著討人歡心的話,仿佛生來便有著這種才能。

  但是我已經不在意了。

  「那就隨便你吧。」

  我們之間的約已經達了,他作為我的下屬將力量借給我使,我則是帶他看到了地獄的景『色』。

  福地櫻痴的生命在地獄中流失殆盡,他變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不再具備任何交易的價值。

  還好我把其他人也一並帶進了地獄。

  他的下屬們——獵犬部隊,暗之惡魔的能力降臨在他們身上的瞬間,所有人的軀體都橫七豎八地散落在這片土地上。

  血到處都是,多麼恐怖的景像。但是他們還沒有徹底斷氣。

  流逝著的生命力被這片土地吸收,他們即將被同為這裡的養分。

  我將手貼在大倉燁子的腦袋上,這個有著一副小女孩樣貌的獵犬員,有著一頭和愛麗絲一樣的金『色』頭。

  從她的口中出了聲音——

  「地獄的惡魔啊,我願意獻出我與獵犬同伴們的一切,請你將這裡的人類全部送回人間。」


第49章 21 只有你不在的城……

  21 只有你不在的城市

  瑪奇瑪不是人類。

  意識到點的時候, 似乎經太遲了。因為他們——她的直屬部隊的成員們,經跟隨她一起抵達了獄。

  太宰治其實一直以來都知,瑪奇瑪絕對不是普通人, 會『露』出那樣悲天憫人神情的瑪奇瑪, 同時也有著如同磐石一般堅硬冷酷的內心。

  她或許會從形狀姣好的嘴唇中吐『露』出叫人心傾慕的話語,但她正想說的是什麼,卻無人能夠知曉。

  沒有人看穿過瑪奇瑪的內心。

  太宰治距離她的「心」最近的一次, 是在獄。

  到處都是瘋狂與亡的氣息。

  他看到瑪奇瑪的臉上流『露』出來他從未過的神情, 如此專注、如此期待。

  那是對誰流『露』出來的?太宰治覺得, 或許就是她所說的「電鋸人」。

  她對「電鋸人」滿懷期盼。

  太宰治同樣能夠感受到中原中也對瑪奇瑪的憤怒, 他也能明白那股怒火從何而來。瑪奇瑪以前對他說太過心軟並不是好事,但是太宰治覺得, 她自己其實也有心軟的時候。

  「獄」可以是任何一種「獄」,就算是人間都可以化作獄。

  過去的某個時刻,從瑪奇瑪的口中聽到她說出織田作和安吾的名字時, 太宰治敏銳覺察到了她的一縷思緒。

  或許他自己不會承認, 但是對太宰治而言,正的「獄」莫過對失去重要事物的恐懼。

  當他在獄到瑪奇瑪的瞬間, 意識到他們是如何抵達獄的那一刻,他就知了當時瑪奇瑪曾一閃而過的念頭究竟是什麼。

  人人都可以和惡魔進行交易, 只要付出足以讓惡魔滿意的代價,而瑪奇瑪可以『操』控任何人去做他們想或不想做的事情。

  或許在思緒中的某個瞬間,瑪奇瑪計劃中用來和獄惡魔交易的並不是福櫻痴和獵犬部隊,而是其他的、對太宰治而言更加重要的存在。

  那將會成為太宰治永難忘的「獄之旅」。

  福櫻痴覺得瑪奇瑪就是那, 他對其心恐懼,覺得預言中的魔王的沒有心,所以什麼都不在乎, 一切命在她眼中皆輕薄如紙

  可事實是樣的嗎?太宰治不麼覺得。

  暗之惡魔出現的時候,她完全可以讓對方的能力降臨在所有人身上。

  和太宰治的「獄」之約,內容也僅限「看到獄」。

  至看到獄之後,是永遠留在那裡,還是返回人間,就不在約定的內容之中了。

  太宰治想起瑪奇瑪和他說話時的口吻,他覺得對方的好矛盾。

  直白的殘忍與溫柔的憐憫,居然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個體身上。

  對他『露』出溫柔笑容的瑪奇瑪,讓他做出選擇的瑪奇瑪,和他許下約定的瑪奇瑪……

  溫柔的瑪奇瑪和冷酷的瑪奇瑪,存在同一具軀體與靈魂之中。

  那是太宰治永遠也無法看穿的靈魂。

  從瑪奇瑪口中說出來的話,到底是的還是假的,太宰治也不清楚。她或許留在了獄,也或許返回了人間。

  太宰治想,她一定也是在追求著某些事物的。

  所以在偶爾、在片刻,她也會自內心流『露』出一絲正的情緒。

  -

  澀澤龍彥覺得,人類好容易被看穿,所有人的行為都是可以被預測的,所有人的結局也都是相同的。

  他起初是麼覺得的。

  可是瑪奇瑪告訴他,在人的命迎來終結時,其實存在著五種結局。

  「龍彥君明明只看到了一種結局,為什麼就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一切了呢?」

  澀澤龍彥問瑪奇瑪是否理解了一切。

  「我無法理解一切,」瑪奇瑪輕聲問他,「有人和龍彥君許下過約定嗎?」

  「約定?」

  「就是彼此都要遵守的事情,雙方都必須要去實現的內容。」

  瑪奇瑪小姐似乎是和人有過約定的樣子。

  聽到澀澤龍彥麼說的時候,瑪奇瑪笑了起來。她問:「龍彥君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澀澤龍彥說是直覺。

  「那龍彥君覺得,我是否能夠實現約定?」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

  澀澤龍彥無比專注注視著她:「如果是你的話。」

  在被支配的人眼裡,瑪奇瑪如同全知全能之神。被支配者會無條件服從她、喜歡她,聽從她的指示,如獵犬般忠誠。

  瑪奇瑪看著澀澤龍彥,沒有說話。

  她的表情淡淡的。

  澀澤龍彥無法得知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他的腦海中依舊會浮現出她的臉——那張平靜的、麗的女『性』面容。

  -

  與謝也晶子一直都說:「我喜歡瑪奇瑪小姐。」

  但是份「喜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或許是因為她被瑪奇瑪的能力支配了,但是與謝也晶子想

  ,即便沒有那樣的異能力,她也會喜歡上對方。

  冷酷而強大,溫柔而麗。

  無論是什麼時候的瑪奇瑪,都讓與謝也晶子心傾慕。

  她無比憧憬著不會搖的人。

  假使有著一顆如同玉石般的心靈,就能毫無波瀾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與謝也晶子沒有一顆那樣的心,所以在過去,她就是因為太過「心軟」而痛苦。

  雖然沒過久就達到了可以查看過去那個「不軍團」計劃資料的權限,但是與謝也晶子並沒有要去查閱那些檔案的計劃。

  她知,看了那些資料大概就能想起過去的事情了。她也很清楚,之所以會忘記過去的記憶,一定是因為受到了瑪奇瑪小姐能力的影響。

  就像中原中也,就像澀澤龍彥——他們都是被瑪奇瑪小姐「支配」了。

  與謝也晶子也是。

  澀澤龍彥不在乎件事情,他反而為世間能有讓他無法預料、無法理解的事物而萬分欣喜。

  中原中也卻是三度「想起」過去,自己掙脫了瑪奇瑪的支配。

  可是與謝也晶子和他們都不一樣。

  今天的工作完成得差不了,與謝也晶子打算去窗台透透氣。

  她在那裡遇到了獨自站在窗邊的太宰治——對方的黑『色』衣擺被風吹起,與謝也晶子恍惚間覺得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躍出窗台。

  就像以前那樣追逐著亡。

  人安靜相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與謝也晶子點燃了一支煙。

  「與謝也醫覺得,瑪奇瑪小姐是好人還是壞人呢?」細煙彎彎曲曲飄起來時,太宰治忽然麼問她。

  他以前就管與謝也叫「醫」,現在更是如此。裡是港口mafia的大樓,與謝也晶子被請來為重傷的成員進行治療。

  剛剛又將好幾個即將去的人拉回人間的與謝也晶子,用手指夾著細細的女士香煙。

  她的嘴唇中吐出沾滿煙霧的話語。

  「我喜歡瑪奇瑪小姐。」

  與謝也晶子回答了一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話。

  太宰治覺得她想表達的應該是——

  「無論瑪奇瑪小姐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我喜歡她。」

  -

  中原中也偶爾也會想起瑪奇瑪,他想起自己在醫院裡睜開眼睛時對方看向自己的神情,也想起她握住自己手的觸感。

  那是一只怎樣的手呢?

  中原中也難以描述。

  仿佛母親一般溫柔,也仿佛父親一樣強勢。像是在拯救他,也像是在摧毀他。

  記憶的廢墟裡到處都是屍體。

  擂缽街——那裡是他「誕」的方,「羊」的同伴們接納了無處可去的他,所以他一直都在守護著他們,用自己的力量去達成他們的願望。

  但是瑪奇瑪摧毀了一切。

  火光的雀影在她那張麗的臉龐上跳著,仿佛獄妖鬼,也似受難聖母。

  她的神情那麼悲憫,金『色』的雙瞳眺望著那片火光,像是空洞又像悲傷。

  可中原中也每次想起個場景,都會被瑪奇瑪重支配。

  他不得不「服從」瑪奇瑪。

  直到他們抵達了獄。

  人們常常認為獄就是恐怖的代名詞,所以詛咒著那些壞事做盡的人全部下獄。他們在獄裡一定會被紅蓮業火焚燒,即便是後也經受無休止的懲罰。

  可如果對方身就來自獄呢?

  如果那裡就是她誕的方……

  雖然腦子不如太宰治好使,可中原中也並不是笨蛋,太宰治在瞬間明白了一切,中原中也後來同樣能意識到那大抵是怎麼一回事。

  大倉燁子將獵犬的一切獻給「獄的惡魔」,讓那裡的所有「人類」都返回了人間。

  可是回到人間的「人類」中並不包括瑪奇瑪。

  或許她來就不是人類。或許她和獄的惡魔,和她口中的「暗之惡魔」才是同類。

  無論少個「或許」,也無法再從其身那處得到答案。

  瑪奇瑪經不在「人世」。

  -

  費奧爾想起瑪奇瑪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回憶著她所說的「沒有它們的存在,人類的活就會變得更加幸福」的那些事物。

  既然她會說出那種話來,便足以證明那是有可能實現的願望。

  那麼要怎樣才能實現呢?

  經被打開過次的獄之門令費奧爾陷入深思。

  他想,或許只有獄裡的惡魔們——瑪奇瑪的同類,才能告訴他想要的答案。

  而與它們產聯系的方式,則是進行「交易」。

  就像福櫻痴和大倉燁子那樣。

  費奧爾浮現出一貫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說:「叫人期待。」

  -

  在沒有瑪奇瑪存在的人間,依舊有人記得她的存在,她所留下的痕跡,會一直存在到所有記得她的人的命都

  迎來終結。

  而她所帶來的影響,則永遠也無法消彌。


第50章 01 太陽和月亮會交……

  01 太陽和月亮會交替出現

  太陽和月亮會交替出現, 瑪奇瑪會從地獄重返人間。

  [記錄 2018年9月3日上午1026分34秒 ]

  [東京都神奈川縣川崎市,觀測支配惡魔——瑪奇瑪現身,持續間1分47秒。]

  -

  地獄和人間, 存在著數扇門。

  我從那數的形態各異的門中, 找了電鋸人離開的那扇門。我想,這樣的話,我就能跟隨他的腳步, 抵達一個著「電鋸人」存在的世界了。

  回神的候, 四周一片黑暗, 唯前一片微弱的光源——放映廳的熒幕上, 正在播放著一部電影。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對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說話。

  真是……聊的電影。

  叫人提不起一點興趣的爛片。

  影廳裡只稀疏的道身影, 坐在我前排的一名男高中生,以及再往前排的三名正在打鬧的男高中生——他們都穿著高中的制服。

  那人吵吵鬧鬧的聲音毫不遮掩,簡直就是旁若人。

  我並不認同這種行為。雖然整場電影的觀眾席上只我們五個, 但即便是觀眾再少的電影, 再怎聊的爛片,也至少應該安靜看完。

  這是我一直以的習慣。

  真希望他們能自覺一點地安靜下, 不我想,這種可能並不大。

  我於是移開目光, 轉向前排那名似乎是單獨看電影的男高中生。

  他一手支著臉頰,不知道臉上是表情。

  與此同,觀眾席上多出了一名「觀眾」。他坐在那三名正說笑的男高中生身後。

  依稀可以辨認出藍灰『色』的長發,就像是難忍吵鬧一般站起身, 從那三名男高中生的身後靠近他們。

  然後,吵鬧聲就消失了。

  三具形狀古怪的屍體呈現在從熒幕映的光線裡。

  -

  其他的兩名觀眾——灰藍『色』長發的「觀眾」,以及坐在我前排的黑發男高中生, 都在吵鬧聲停止後離開了影廳。

  我坐在座位上看完了整部電影。

  大抵是因為這一場的觀眾實在是太少了,所以就連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都遲遲未,因此,在我離開的候,影廳裡的燈都沒亮起。

  外面正在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我沒帶傘,所以站在電影院的門口等了一會兒。

  直從電影院裡面傳出一聲尖叫,隨後,一名滿臉驚恐的工作人員,手腳並地從影廳那邊跑出。

  我拉住了一名撐傘路的女的手。

  她些疑『惑』地轉臉看我,就這樣四目相對。

  -

  西野加奈的記憶像是被誰裁剪掉了一段。

  等她回神的候,就發現自己正站在電影院的門口,原撐著的透明雨傘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怎會變成這樣呢?她完全想不起了。

  -

  瑪奇瑪撐著透明的雨傘,當她走一條小巷的候,在這裡見了兩個熟又陌生的身影。

  ——是剛才電影院裡的那兩名「觀眾」。

  穿著奇怪的黑『色』上衣的青年——真人的臉上橫豎分布著兩條縫合的痕跡,他著一雙異『色』的瞳。

  對方敏銳地發覺了她的踏入,可臉上浮現出的卻是一股愉快的笑意,他的目光穿吉野順平的肩頭,落在瑪奇瑪的身上。

  背對著巷口的瑪奇瑪,眉間的神情淡淡的。她著一雙好似玉石般沒任何溫度的金『色』雙眸。

  真人若所思地說:「看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呢。」

  瑪奇瑪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吉野順平意識了真人目光的轉移,也回頭去看,他看了一張年輕而又美麗的臉龐。

  「你是……?」

  在影廳內一直沒轉頭去看後面的吉野順平,全然不知對方也是剛才的「觀眾」之一。

  因為不知道瑪奇瑪的身份,所以他顯『露』出些猶疑的神情。

  「我嗎?」出乎吉野順平的意料,對方竟然以溫柔而平和的口吻回答了他,她說,「我的名字是瑪奇瑪。」

  梳著橙粉『色』的發辮,穿著黑『色』的長風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服褲,著如此打扮的瑪奇瑪,令真人不由得想起了。

  「瑪奇瑪……」真人回憶起,「我聽說這個名字。」

  支配的惡魔——瑪奇瑪。

  這真是一個……叫人覺得比遙遠而又虛幻的名字。

  真人是新生的咒靈,他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還處於探索的階段。不他的盟友——一個名為「夏油傑」的詛咒師,曾在不經意間對他提起「瑪奇瑪」這個名字。

  二十多年前的候,人們都認為槍之惡魔才是最可怕的惡魔,人類社會槍.支的泛濫導致了數慘案的發生,人們對著「槍」這個名字的惡魔的恐懼,使它獲得了比強大的力量。

  它曾經在世界上登錄兩次,第一次登錄

  僅持續了五分鐘,就一百二十多萬人死亡。

  可在它第二次登錄,卻被當的公安惡魔獵人「瑪奇瑪」擊敗。

  但公安惡魔獵人瑪奇瑪的真實身份卻是「支配惡魔」。

  直如今,這也是一個鮮人知的秘密。

  然而「夏油傑」卻像是所不知一樣。

  在這個惡魔與詛咒遍地都是的人間,數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受這些形或形的危險侵擾,每年都數人因此意外死亡。

  普通人法看見詛咒,但是每年卻五萬左右的人失蹤,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詛咒所為——看不見詛咒的普通人們,只在瀕臨死亡才能看它們的身形。

  生就可以見「詛咒」的人們,絕大部分都入了咒術界,成為了以祓除詛咒為工作的「咒術師」。

  但是惡魔卻能被所人的肉直視,它們是世間一切事物與概念的具現。惡魔自地獄,所的惡魔都著屬於它們的姓名——著越恐怖的名字的惡魔,力量越是強大。

  它們的力量源於他人對其姓名的恐懼。

  為了安撫民眾,維持社會秩序,公安招聘了專門對付「惡魔」的惡魔獵人,東京的惡魔獵人,在1997年便三千人左右。

  了2018年,更是增加了五千多人。

  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與被公安抓捕收押的「惡魔」行交易,換取惡魔的力量執行作為「惡魔獵人」的工作。

  雖然民間也惡魔獵人,但公安惡魔獵人卻可以享受穩定的資薪待遇與假期——相對應的,工作上的危險程度也會勝民間惡魔獵人。

  和常人法得知的「詛咒」不同,「惡魔」們的存在,在學校就可以從課上看這些概念。因此,當真人說出「支配惡魔」,吉野順平一下子就反應了。

  「惡魔?」

  在吉野順平的印像中,惡魔人大多著可怕的外形——它們的身形並不統一,龐大或是微小,可都令人悚然。

  然而瑪奇瑪卻著一副人類的面容——美麗的面容。

  她看起簡直和人類沒任何區別。

  據說,外表和人類越像的惡魔,對人類的態度就越是友好。

  那著乎和人類沒差別的外貌的「瑪奇瑪」,一定對人類著比親和的感情吧。吉野順平如是想著。

  公安並不會將所惡魔的照片都展示出,作為普通高中生的吉野順平,自然法從任何渠道知曉「支配」的樣貌。

  他只是覺得,瑪奇瑪看起並不像他所理解的「惡魔」。

  聽真人的話,瑪奇瑪稍稍地往右邊傾著腦袋,她輕聲道:「居然是這樣嗎……」

  真人不理解瑪奇瑪的話代表意思,吉野順平同樣沒明白。

  但是瑪奇瑪的臉上卻浮現出一點點笑意,她像是高興,又像是習慣地『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

  她對真人說:「你的能力很不錯。」

  只是從詛咒師「夏油傑」的口中聽說「瑪奇瑪」的事跡的真人,對瑪奇瑪的力量並沒真正清晰的認知,他大概能夠知道對方很強大,可是究竟強大程度呢?

  真人並沒在她身上察覺「危險」。

  所以他依舊保持著笑容,面對瑪奇瑪的稱贊,施施然地表示:「多謝誇獎。」

  吉野順平還停留在糾結的復雜思緒之中。

  撐著雨傘的瑪奇瑪走他身邊,一半的雨傘遮擋了落在吉野順平頭上的雨水。

  吉野順平頓局促起。

  他慌『亂』地面對著這一場景,就像是受了驚訝的兔子。

  「一直這樣淋雨的話,會生病的吧?」

  瑪奇瑪輕聲對他說。

  吉野順平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

  「你叫名字呢?」瑪奇瑪問他。

  瑪奇瑪是身形高挑的女,當她站在吉野順平面前的候,和總是流『露』出畏畏縮縮的氣息的吉野順平相比,反而股令人比安的感覺。

  被瑪奇瑪的氣息所感染的吉野順平,一間竟都忘記了自己方才聽她的身份的驚訝。

  他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瑪奇瑪於是稱呼他為「順平君」。

  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女的柔美,母的親昵。

  真人若所思地注視著他們,他覺得「瑪奇瑪」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氣息。

  真人是從人對人的恐懼與憎惡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是「惡」的集合,所以他會對這些負面的情感格外敏銳——作為特級咒靈的真人,著可以觸碰人類的□□改變人類靈魂形狀的能力。

  瑪奇瑪覺得這是「不錯的能力」。

  作為惡魔,她的名字則是「支配」。


第51章 02 天生的領袖

  02 天生的領袖

  公安的惡魔獵人觀測到支配惡魔的蹤跡。過, 叫人有些意外的是,這似乎是再次經歷地獄輪回的支配惡魔。

  惡魔們有真正的死亡,它們會無數次在地獄人間進行輪回, 但是每一次的輪回都會重置惡魔們過去的一切——記憶、格、外貌……都會發生或多或的變化。

  支配的惡魔「瑪奇瑪」在1997年迎來生命的結局, 同年,隸屬於公安的岸邊從另一個國家帶回生的支配惡魔「那由多」。

  為避免那由多被公安培養第二個「瑪奇瑪」,岸邊將那由多交給電次撫養。

  時至如今——2018年, 那由多已銷聲匿跡數年, 公安惡魔獵人在奈川縣再次觀測到「瑪奇瑪」現身。

  這是否意味, 支配的那由多也早已死去呢?

  既這的話, 當初負責撫養那由多的「電鋸人」——電次,又是否在人世?

  瑪奇瑪的現身, 給惡魔惡魔獵人們,都帶來巨大的轟動。

  -

  羂索以前也見過瑪奇瑪——在她有為「那由多」之前。

  他見過作為公安惡魔獵人的瑪奇瑪。

  穿制服從公安大樓的大廳路過的瑪奇瑪,外執行任務的瑪奇瑪……以及, 與「電鋸人」戰鬥的瑪奇瑪。

  在那場無比混『亂』的戰鬥中, 腦袋上電鋸的惡魔持續斷地發轟巨響。那是一只無比瘋狂混『亂』的惡魔,他的身體是堅硬的鐵甲, 周身滿是血跡,他的嘴巴是無數尖利的鐵齒, 脖子上纏繞仿佛臍帶一的大腸。

  電鋸人腦袋雙手都是電鋸,世人如同追捧「英雄」一般,舉寫「chainsaw man」的牌子高呼他的名字。

  那段時間——瑪奇瑪與電鋸人戰鬥的期間,電視上總是會現這的環節。

  而電鋸人有無比特殊的力量, 羂索曾經聽天使惡魔說過,他在離開地獄的時候,曾經聽到過一陣響聲——響徹地獄的電鋸轟鳴聲。

  那正是「電鋸人」的聲音。

  在戰鬥中, 血隨他的足跡遍布這片土地,武器的惡魔人在瑪奇瑪的指揮下與他戰鬥,卻悉數敗於他手,接連死去。

  但是瑪奇瑪親自加入戰鬥之前,「電鋸人」卻逃走。

  唯有瑪奇瑪獨自站在高處,靜靜地眺望他離開的方向。

  她有一雙美麗而又冰冷的金『色』眼瞳。

  那是羂索「最後」一次見到瑪奇瑪。

  羂索是一名術士,他誕生於遙遠的平安時代,因為有將自己的大腦替換到他人的頭顱中的術式,所以一直以這種方式從平安時代活到現代。

  對於羂索來說,當他的生命走到盡頭時,他的結局就只有一個——更換一具的身體。

  普通人類的結局——死亡,從來有在羂索的身上降臨過。

  當瑪奇瑪是公安的惡魔獵人時,羂索也有占據現如今的這具身體(夏油傑的身體)。他在當時是作為一名公安惡魔獵人而存在的,雖是瑪奇瑪的下屬,但是在工作中……

  偶爾,他也夠見到對方的身影。

  強大的、美麗的瑪奇瑪,有一副令人心生好感的面龐。她仿佛是生來的領袖,所以夠輕易支配他人,受到他人的傾慕。

  在羂索未意識到對方非人類,而是「惡魔」時,他便認可這的人。

  羂索覺得,無論在何處,在清澈或是混沌的地方,都散發光芒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強大的人可以遍布這個世界。

  羂索記憶中的那個時代——平安盛世,無數術士與詛咒們以命搏命,咒術的頂點詛咒之王、冠絕京都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播磨最有名的師蘆屋道滿……有那些傳承綿延的大家族們,都在那個時代煥發耀眼的光芒。

  那的時代令他感到無比懷念。

  可是現今的世界,詛咒與人類都無比弱小,普通人甚至無目視詛咒,對那邊的世界一無所知。

  惡魔則是從地獄之門抵達人間重復無數次的輪回,人類為獲得力量而向惡魔獻上自己作為祭品。

  如此輕賤。

  如此弱小。

  簡直就像是人類的末路。

  羂索厭惡如此一面傾倒的局勢。

  過,他是個慣於偽裝自己的男人,真實的想都被他掩藏在那溫雅的姿態之下,他總是流『露』一副笑意『吟』『吟』的情來,仿佛與任何人都無比親近。

  直到……他第一次瑪奇瑪說上話。

  或許是從外面執行完任務回來,也可是去京都那邊開會,瑪奇瑪穿黑『色』的風衣外套,她的情平靜無波。

  那一次,羂索主動走到她的面前,她打招呼。

  「信義君的身體已經恢復好嗎?」

  「信義」是羂索占據的這具身體的名字,全名是「酒井信義」。

  明明是第一次「他」說話,可瑪奇瑪卻仿佛對他無比熟悉。羂索在前久才更換這具身體,對於額頭上因術式而留下的縫合

  線,他對外的說是在同惡魔戰鬥時受傷。

  公安的惡魔獵人們,職位更替的速度快得離譜,幾乎每天都有人犧牲,後由人補上。

  「是的,」羂索說,「謝謝瑪奇瑪小姐關心。」

  他看見瑪奇瑪的臉上正維持溫柔的情,她的關切與問候,簡直就像是發自內心一。

  瑪奇瑪是技藝無比高超的騙子。羂索如是想。

  她比羂索更懂得如何去騙取他人的一切。

  瑪奇瑪以或是溫柔或是殘酷的手段支配他人,從他人那裡掠奪他們的力量或是生命。公安的高層明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卻選擇包庇。

  或者說,正是因為瑪奇瑪是被他們撫養大的,所以她才會變這副模。

  羂索後來聽說瑪奇瑪死去的時候,他只感到解,因為在羂索看來,瑪奇瑪根本就有弱點。

  他人無看穿她的內心,也猜透她的想,更預料她的行動。

  某個國家的總統,因為恐懼瑪奇瑪的力量,所以用整個國家所有國民的一年壽命,槍之惡魔進行交易,希望對方殺死支配的惡魔。而被召喚來的槍之惡魔卻也落敗於瑪奇瑪之手。

  羂索同忌憚瑪奇瑪的力量。

  他知道她的身份時,就被那雙金『色』的瞳眸所震懾。

  那究竟是一雙怎的眼睛呢?在羂索過去的上千年時光中,他從未見過如此特殊的存在。

  即便是羂索這般狡猾的術士,也無看透瑪奇瑪的內心。

  可她卻死在「電鋸人」的手中。

  如此滑稽而又輕易。

  她甚至是死在真正的「電鋸人」手裡,而是那個獲得電鋸人作為心髒的「電次」手中。

  瑪奇瑪會怎麼想呢?被對方殺死時,她是否會有遺憾或是甘呢?

  羂索輕聲道:「真是意外……」

  他好像是在惋惜什麼。

  -

  真人君告訴我,他是從人類對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

  「這啊。」

  我注視他的面龐。

  「可是真人君看來一點也會讓人覺得害怕。」

  我的意思是,他甚至有一張相當年輕而又漂亮的臉。雖橫豎分布在臉上的縫合線會顯『露』怪異的氣息,過相比於我曾經見過的那些咒靈而言,已經是相當正常。

  從外表而言,咒靈惡魔存在相似的差別。有相怪異的,也有相近似人類的。

  「真人君喜歡人類嗎?」

  既相越肖似人類的惡魔越親近人類,那麼相肖似人類的咒靈是否也有這的特點呢?

  在我的印像中,曾經作為人類而誕生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對人類就一點兒也友好。

  所以他是人類的時候就被稱作「詛咒之王」。

  但是真人君卻說:「我無比喜愛人類。」

  他的臉上浮現那麼愉快的笑意,向我訴說自己對人類的喜愛,他說人類的靈魂如此有趣,叫他忍住心生親近。

  我傾聽他的話語。

  「真人君我以前見過的咒靈都一。」

  或許真人君也聽說過「兩面宿儺」,這裡畢竟是有詛咒與咒術師存在的世界。

  真是叫人懷念。

  也知道在這裡,悟君他們怎麼。直哉君是否活呢?有傑君,他的心是否在動搖……

  真人君對我說:「瑪奇瑪小姐也我聽說的太一。」

  所以說,在這個世界裡,「瑪奇瑪」也是「存在」的。

  那麼這裡的「瑪奇瑪」是咒術師是惡魔獵人呢?

  我覺得這個世界我之前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太一。

  惡魔,以及公安惡魔獵人,有電鋸人……在這裡的時候,我忽覺得自己或許在更早之前就聽說過那個名字。

  「電鋸人」的名字。

  明明我第一次聽到,應該是從小春口中,是小春告訴我,「電鋸人」是漫畫中來自地獄的惡魔。

  有些事情,真的會那麼湊巧嗎?

  現在也是:「真人君聽說過我?」

  「夏油以前提過,他說你非常厲害。」真人君說道。

  夏油……這個姓氏常見,是從真人君這個咒靈的口中說來,所以有可是傑君嗎?

  我於是問他:「夏油是誰?」

  真人君說:「夏油是我的同伴。」

  如此微妙的形容。

  我想想,決定去見他一面。

  但是當我對真人君提請求時,他卻拒絕我。

  「因為我有一些事情有弄明,」真人君說,「而且夏油說,他現在方便在其他人面前現身。」


第52章 03 故人不相識

  03 故人不相識

  一開始的候, 我想跟真人君好好商量的。我說我只因為覺得「夏油」這個名字很耳熟,所以想要確認對方否我認識的人,但真人君完全不肯答應。

  所以我只好發動了能力。

  就這樣, 真人君聽話地將我帶回了他們的基地——盤星教。

  我對這裡並不陌生。

  甚爾君當年就死在了盤星教。

  當悟君和傑君負責了護送星漿體的任務, 甚爾君則接受了盤星教的委托——盤星教以「天元大人必須保持純粹,不應該與人類同化」為教義的教會,所以甚爾君要做的正「殺死星漿體」。

  他從悟君和傑君的手裡殺掉了對方, 最後自己也被悟君所殺, 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 悟君為我帶回了甚爾君的手指。

  那真好久以的事了。

  這裡的甚爾君, 同樣死在了盤星教,死在了悟君的手中。

  簡直就像不可逃避的「宿命」一樣。

  比我記憶中的長相要成熟許多的傑君, 穿著僧侶的袈裟,他的額頭上橫貫著一條黑『色』的縫合線。

  「歡迎,這位初次見面的客人。」

  在他以一副笑顏開的刻, 我便已然知曉——他並不傑君, 而羂索君。

  我上一次見到羂索君的候,他不現今的模樣, 所以在「那個候」,果他沒有死去的話, 那裡也會出現這樣的發展嗎?

  羂索君笑意『吟』『吟』地面對著我。

  我覺得他或許見過「瑪奇瑪」,或許……他認識「瑪奇瑪」也不一定。

  「真的初次見面嗎?」

  在我這麼他的候,他則笑而不語。就像默認了一樣。

  我一直都知道,人人都有想要追求的事物, 那些願望或宏大或微小,包括我自己也此。

  羂索君想要見到人類的更多可能,他以就為此來找過我, 以動人的話語向我描繪著那些可能『性』的美麗之處。

  現在呢,他有著這樣的願望嗎?

  我注視著他的臉,這張屬於長大之後的傑君的臉,在這張臉上浮現出來的神,我從未在曾經的傑君臉上到過。

  但羂索君正在「扮演」著傑君吧,所以這樣的神,究竟屬於長大之後的傑君,屬於羂索君自己呢?

  有一些思考,持續在我的腦海中。

  直接詢羂索君的話,他一定麼都不會主動告訴我。

  「瑪奇瑪小姐何從地獄返回人間的呢?」

  在我做出決定之,羂索君忽然這樣我。

  這個存在著惡魔與惡魔獵人的世界,與我的「起點」最為接近的地方,似乎有無數人知曉「瑪奇瑪」的過往。

  抵達這個世界後重新締結的契約正在生效,那些低等生物的聽力與視覺所捕捉到的信息與我同步。

  觀測到支配的惡魔——瑪奇瑪再度現身。

  那由多已在數年銷聲匿跡……

  那由多……預言的那由多。福地櫻痴曾在獨自一人喃喃自語地說著這個名字,在他的生命走到盡頭,他也曾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稱我為「那由多。」

  但在這裡的人們中,那由多卻「支配的那由多」。他們說,「那由多」和「瑪奇瑪」共享一個靈魂,們都「支配惡魔」。

  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我所遇到的那些人,所經歷的那些地方,在我的旅途中好似毫無關聯的那些人間,實際上都存在著共同點。

  當我的記憶重新回到起點,降臨人間我所見到的第一個人類,他指著我結結巴巴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сワс」

  瑪奇瑪……支配的惡魔,瑪奇瑪。

  因後果在此刻被一條線貫穿,一切都變得此通暢。

  在地獄死亡後,抵達人間的惡魔們,在外貌、『性』格上都會產生差別。

  我們——我與那由多,與瑪奇瑪,存在著同一個根源。

  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

  為了與「他」相遇。

  瑪奇瑪在尋找著電鋸人,那由多曾無比親近地緊貼著電鋸人的髒……

  「電鋸人……」我輕聲說出了這個名字,我對羂索君說:「因為我聽到了電鋸人的聲音,所以我來到了人世。」

  使用著傑君身體的羂索君,流『露』出高深莫測的神來。他似乎自己理解了麼。

  -

  聽到瑪奇瑪的話,羂索居然覺得一點也不例外。

  在他來,瑪奇瑪當初之所以會失敗(死去),完全因為太想得到「電鋸人」了。

  羂索曾以為沒有人能到的內,除非願意主動訴說自己的想法——然而瑪奇瑪技藝高超的騙子,的話語總充滿了夢幻的虛無。

  果說真的有誰能聽到真實的聲,那麼也只會電鋸人——因為曾親承認過,「電鋸人」瑪奇瑪的偶像。

  唯有電鋸人能得到瑪奇瑪真實的。

  羂索抵達過無數次生命的終點,但每次他都以

  保存著完整記憶的方式進行了「轉生」,他甚至能讀取新的身體的記憶,與他們共享他們過去的人生。

  然而羂索的靈魂,從來沒有因此動搖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靈魂無比穩健。

  那麼瑪奇瑪呢?已經「輪回」了的瑪奇瑪,會渴求著自己曾經的偶像「電鋸人」嗎?

  羂索從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為瑪奇瑪說,聽到了「電鋸人」的聲音。

  這一次也在追尋著電鋸人的足跡。

  羂索不知道否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不過,在他過去或現在的某個瞬間,他其實有過「希望可以實現願望」的念頭。

  哪怕只有一瞬,也發自內的。

  正同瑪奇瑪對他人的感,或許在自己都沒能意識到的某個瞬間,也真切地為自己在旅途中相遇的那些事物生動容。

  羂索深深地注視著這張與他的記憶之中毫無差別的面容。

  他不敢肯定對方否真的記得自己。

  而且……他當明明不這樣的容貌。

  瑪奇瑪可能在當初就穿了他的本質——不那具身體,而他真正的靈魂,但真的會記住他嗎?

  羂索聽當初瑪奇瑪的同事,那個經驗豐富的惡魔獵人「岸邊」說過,瑪奇瑪其實從來都不用眼睛去別人,也不會記得他人的外貌,靠氣味來分辨事物。

  難道,瑪奇瑪也記住了他的氣味,即便經歷了數次轉世輪回,也能記住他嗎?

  著瑪奇瑪那雙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眼睛,羂索完全無法從中出任何回答。

  他聽到瑪奇瑪他:「傑君的願望麼呢?」

  羂索、真人,誰都沒有對說過,「夏油」的全名就「夏油傑」。

  羂索忽然不敢確定,的那句「真的初次見面嗎?」究竟對他(羂索)對「夏油傑」說的了。

  -

  「katharsis(淨化)」

  在宗教術語中,這個詞語的意思「淨罪」。

  羂索君對我說:「我的願望淨化這個世界。」

  這顯然並不他(羂索)的願望,而且我知道,以羂索君的習慣,他也不會對我胡編出毫無意義的說辭來。

  所以這就傑君的願望。

  「淨罪?」

  費奧多爾君也曾說過,這個(那個)世界到處都罪人,呼吸罪,思考罪……異能者的存在,就最大的罪孽。

  所以費奧多爾君想要除掉所有異能者,他想要創造一個沒有任何異能者的世界。而且我覺得,那個「更好的世界」裡,同樣不會有費奧多爾君這個異能者存在。

  傑君也有著這樣的想法嗎?

  我認為並不這樣的。

  我記憶中的傑君,在那次事件(星漿體事件)之後,就對普通人產生了極大的惡感,他厭惡著普通人,所以絕不可能會有像費奧多爾君那樣讓世界上只存在普通人的想法。

  也就說,傑君的「淨罪」中的「罪人」,只會那些令他厭惡的普通人。

  我只覺得這跟羂索君的理念並不非常相符。

  所以我注視著他的臉,也注視著他的眼睛。

  羂索君面不改『色』地站在我面。

  我於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指。

  「真的這樣嗎?」

  或者說,羂索君在以一貫的曖.昧的言辭來混淆視聽。

  不同的表述方法,可以讓同一種說法產生不同的理解。

  他的手指輕輕地撥動了一。

  我說:「傑君記得我之對你說過的話嗎?」

  他聽到這樣的話,臉上的神有一瞬間的凝滯,顯然想起了麼。

  但我知道,並不傑君真的想起了麼,因為在這個「夏油傑」的記憶之中,並不存在著與「瑪奇瑪」的對話。

  所以因此產生緒起伏的,羂索君。

  在過去的某個刻,「瑪奇瑪」尚在人世的候,他們已然相識了。

  但我真正想要告訴他的——

  在過去,我就曾對傑君使用過能力。

  「和你說話的候,我覺得非常有趣。」我告訴羂索君。

  這實話。

  我的確覺得他個很有趣的人。不管過去,現在。

  但也僅限於此了。


第53章 04 觀眾

  04 觀眾

  發生在映畫電影院中的, 三名高中生離奇死亡事件,咒術界指派了兩名咒術師進行調查。

  天空在下雨,咒術師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抵達了電影院。七海建人是一級咒術師, 也是比五條悟低一屆的後輩, 從東京高專畢業之後,他進入了大型企業工作,辭職後又做回了咒術師。

  虎杖悠仁跟在這位前輩的後, 他並不是咒術師家族出, 卻因為在個月之前吞下了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而被五條悟帶回了咒術高專。高層本想將他處決, 但是五條悟做出了另外的決定, 希望他可以在吃掉了兩面宿儺的部手指之後死。

  五條悟以輕飄飄的口吻說著這樣的話,作為事人的虎杖悠仁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安排, 就這樣,虎杖悠仁也破例入學了東京咒術高專。

  想起這次事件的報,七海建人的神有些嚴峻。

  支配惡魔在附近。按照電影院員工們的證詞推算, 三名高中生死亡的影廳裡, 也出她的影。

  這件事會和她有關嗎?暫時還無法確定。

  咒術界與公安惡魔獵人之間的關聯並不深,甚至雙方還經常互相敵視。

  同樣調查場的公安惡魔獵人「藤沼秀人」, 就相看不慣這些「咒術師」們。

  如果不是因為在場出了「殘穢」(咒力殘留的痕跡),早已封鎖了場的公安根本不會讓這兩名咒術師進入場。

  其中糾葛毫不曉的虎杖悠仁, 是覺得些公安們一個個都看起好嚴肅認真的樣子。

  -

  咒術高專時至如今還在收集兩面宿儺的手指。

  羂索君我說,有個孩子吞下了其中的一根卻沒有因此死去,甚至都沒有被兩面宿儺完占據體,他的體反而成為了容納兩面宿儺意識的容器。

  「真叫人驚訝。」

  在我的印像中, 有詛咒們才會想吃掉兩面宿儺的手指讓自變得更為強大。

  「孩子有什特別之處嗎?」

  我這問他的時候,羂索君回答道:「因為他是最合適的……」

  回想起我見的兩面宿儺,樣的『性』格, 真的要和他共用一具體也是很辛苦的事吧。

  「羂索君接下打算怎辦呢?」

  「待。」

  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有事物都會發揮出他們各自的作用。

  羂索君說,在的真人還不夠強大,他還不明白自己有著怎樣的潛力,也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

  「以呢,你要怎做?」

  「我希望他可以盡快成長起。」

  羂索君覺得,這次會是最好的時機。因為咒術高專派出了虎杖悠仁調查這次事件,而且他們也查到了時同樣在放映廳裡的另一個觀眾——吉野順平。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就會去找他了。

  因為羂索君表示他在還不能出在咒術高專的些人面前,以他並不打算『插』手,頂多是作為旁觀者,真會去和吉野順平接觸的是真人君。

  為詛咒的真人君很少會待在盤星教。

  他從外面回的時候,口中輕輕地哼著調子,似乎很是高興的樣子。

  見到我,真人君揚起一副笑臉:「瑪奇瑪小姐也在呀,你今天沒有出去看電影嗎?」

  「公安的惡魔獵人在找我。」

  我抵達這個世界的天,被他們觀測到了行蹤,以自從天之後,公安的惡魔獵人就派出了一部分人手找我。

  他們尋找我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到。雖然這些人我並不能造成什威脅,但我暫時還不想跟『政府』高層的大人物們見面。而且我也沒有每天都去看電影的習慣。

  「真人君覺得,怎樣才能算朋友呢?」

  我偶爾會想到這個問題。

  之前,說著人間沒有任何東西值得留戀,活下去這件事根本沒有必要的治君,也會為了「朋友」而改變自己的想法,甚至否認龍彥君說的話語。

  但費奧多爾君卻以「友誼」支配自己的「同伴」果戈裡。

  真人君以手指抵著下巴,思考了一小會兒:「就像我和順平嗎?我覺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哦。」

  他以輕佻的口吻笑意『吟』『吟』地說著這樣的話。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真人君有著一雙非常美麗的異『色』瞳眸,灰『色』的和藍『色』的兩眼瞳,呈出一種霧氣蒙蒙的不明晰。

  藍灰『色』的長發被束成三股,一些碎發則是垂在額前。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龐,在縫合線的位置是凹凸不平的觸感,但是其他的皮膚卻非常柔軟,如果不是體溫的差別,簡直就跟人類一模一樣。

  真人君張著眼睛注視著我,歪了歪腦袋:「瑪奇瑪小姐?」

  臉的笑意被另一種疑『惑』的神『色』取代時,他顯『露』出一副小孩子一樣的天真與單純。

  我並不覺得真人君真的有將順平君作自己的「朋友」。

  「家人呢?真人君覺

  得,怎樣才能夠成為家人?」

  「瑪奇瑪小姐說的是血緣關系嗎?」真人君反問。

  不他又說:「但是我們詛咒並不是這樣的,我們從人類的緒中誕生,以人類也是我們的『母親』,如果以人類的說法,我們和有人,不都是『家人』了嗎?」

  說實話,我覺得很失望。

  真人君的回答,根本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如果是羂索君的話,他一定會給出截然不同的回答,不他的回答,同樣不會是我想要聽到的話語。

  可以告訴我答案的,或許真的會是「電鋸人」。

  或者說……會是小春。

  -

  一段時間之後,羂索君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真人的成長,他說:「真人把兩面宿儺的手指放在了吉野順平的家裡,手指會吸引詛咒。」

  以順平君的母親已經被咒靈殺,而他也發了這一結果。

  「真是可憐。」羂索君笑著說。

  「羂索君指的是誰?」

  是失去了母親的順平君呢,還是慘死於咒靈之手的吉野凪?

  羂索君笑而不語。

  他自己並不打算親自動手參與任何事,但是在這些事裡,他總是會去旁觀。這是什特殊的癖好嗎?還是僅僅想掌握事的局?

  「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就快到了。」我輕聲說。

  羂索君側眸注視著我,像是不明白我為何要忽然轉移話題。

  「我有些其他的事要做,」我告訴羂索君,「以非常遺憾,我不能跟羂索君一起去欣賞真人君的成長了。」

  初我離開的時候,小真依和小真希有一點點大,她們都還是小孩,但是在,她們都已經成為咒術高專的學生了。

  其實御三家的咒術師們,基本都不會去咒術高專學,因為家系的咒術師們往往家族中便有能夠教導後輩們的老師。

  不小真依和小真希會去咒術高專,我倒並不覺得有多意外——畢竟在我的印像裡,她們在家族中的處境就一直都不太好。

  聽說雙生子的『性』格總是會差別很大,小真依想和姐姐在一起,即便是在禪院家也沒關系,就算是裡她也喜歡,但是小真希是不同的。

  我覺得小真希的想法並沒有什不。

  因為她覺得禪院家、覺得咒術界並不公平,以想要改變這樣的不公,試圖以「無咒力」的體打破傳統的觀念——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不道在個世界,小真希是否實了自己的願望呢。

  我從東京前往了京都。

  咒術界僅有兩咒術高專,一是小真希在的東京咒術高專,二是小真依在的京都咒術高專。

  她們兩姐妹,在這裡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京都是咒術界的大本營在,因為有著古老的歷史,在平安時代的職業咒術師(陰陽師)們,他們的根基都在平安京內。在這裡則是被稱之為京都。

  相比於東京咒術高專,京都咒術高專則要保守且順從許多。

  次見到小真依的時候,她已經長得很高了,不是小時候樣可愛的妹妹頭,臉也沒有種軟弱的小孩的神。

  我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

  「小真依。」

  禪院真依聽到有人這叫自己的時候,移了視線去看方。是一張然陌生的面孔,梳著橙粉『色』發辮的『性』,禪院真依敢肯定自己絕從沒有見方。

  可是方卻以如此親昵的方式說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誰?」禪院真依環抱著雙臂問她,眉眼間流『露』出警惕的意味。

  她下意識覺得,這名『性』可能是詛咒師或是其他家族的人也不一定。

  方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小真依在還喜歡裡嗎?」

  「裡?」禪院真依不明白她指的是什。

  瑪奇瑪則是說:「禪院家。」

  禪院真依想,真是個奇怪的人。

  突然叫住了自己,還問自己是否喜歡禪院家,難不成真的是哪裡的詛咒師嗎?

  可是……禪院真依卻從方,聞到了一股令人無比安心的氣息。她覺得方可能並不是壞人。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以前就認識一樣。禪院真依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可是一股親近的感覺,卻從心裡萌生出。

  「……我以前見你嗎?」

  瑪奇瑪以一種溫柔的神注視著她,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小孩一樣。

  「見嗎?」瑪奇瑪輕聲道,「還是沒有見呢?」

  禪院真依完被弄糊塗了。


第54章 05 你是誰

  05 是誰

  什麼都沒有問明白的禪院真依, 感覺自己應該要生氣才對,是完全對瑪奇瑪生不氣來。

  能是因為瑪奇瑪管叫「小真依」,也能是因為用看小女孩一樣的眼神看著。這些都令禪院真依感覺自己在瑪奇瑪面前低了一截氣勢。

  「我聽說小真希離開禪院家了, 小真依沒有攔著嗎?」瑪奇瑪問。

  禪院真依其實阻攔過的, 當初禪院真希想要離開那個家族的時候,有嘗試過攔下對方——但是失敗了。

  因為那裡(禪院家)並沒有姐姐留戀的事物了。禪院真依只能看著毫不留情地走那扇門。

  想那時候的事情,禪院真依抿緊了嘴巴。

  看著禪院真依低下了腦袋, 瑪奇瑪忽然又說:「今年的姐妹校交流會, 小真依和小真希都會參加吧。」

  真的, 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底是誰?」禪院真依無法忽略自己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這件事。

  終於回答道:「瑪奇瑪。」

  瑪奇瑪問禪院真依:「小真依想要在這次交流會上打敗小真希吧?」

  禪院真依顯而易見地慌『亂』來了——一種壓迫與恐懼的感覺爬上了的脊背。

  以干巴巴的語氣反問對方:「怎麼知道的?」

  瑪奇瑪輕輕地握住了的手指, 說:「因為我認識小真依。」

  因為在過去(另一個世界),禪院真依就自己的煩惱和願望都說給聽了。

  都有苦惱, 所以大家都會有願望,就算是只有五歲的小女孩都不例外。

  瑪奇瑪還記得當初禪院真依在面前委屈地低下腦袋,小聲地說著自己跟姐姐吵架了。

  現在這幅樣子, 簡直就跟那時候一樣。

  「小真依又跟姐姐吵架了嗎?」

  瑪奇瑪注視著的臉和眼睛。

  禪院真依的心一直都在動搖。

  為自己是否能夠在姐妹校交流會中戰勝姐姐而動搖, 也為自己的目的是否真的僅僅是為了戰勝對方而動搖。

  一個埋藏在更深的深處的願望,當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存在的念頭, 在提醒著真實的想法。

  瑪奇瑪的話語,一下子就戳中了內心深處的真實。

  小時候, 禪院真依和姐姐都還住在禪院家的時候,只是小女孩的們也偶爾會吵架,但是每一次,們都會和好。

  因為幼年時的禪院真依害怕那些面目猙獰的詛咒, 所以每次在路上遇了它們都會被嚇得不敢從它們旁邊走過去,但是姐姐總是會握住的手,告訴這樣就不會害怕了吧。

  在那個家裡, 即便是母親也不會擁抱自己的女兒,父親更是們姐妹視導致自己無法成為禪院家主的累贅。只有姐姐會握著的手,告訴「是我的妹妹」。

  禪院真希就是禪院真依心目中的英雄。

  「我們沒有吵架。」

  禪院真依低垂著眼瞼說。

  瑪奇瑪的手指,就像姐姐一樣溫暖。當自己抱在懷裡的時候,禪院真依覺得仿佛墜入了母親的懷抱。

  明明瑪奇瑪看來也那麼年輕,根本就不比大上多少。

  「為什麼們去了不同的學校呢?」

  禪院真依回答道:「因為……不愛我了啊……」

  「所以才會那樣毫不猶豫地離開,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明明……我一直都在的後,那麼希望能一次回過頭來牽我的手。」

  -

  我捧著的臉,注視著的眼睛:「小真依現在的願望是什麼呢?」

  小真依的表情變得恍惚來,的眼神也逐漸『迷』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告訴我說:「我希望……姐姐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

  這就是真的願望。

  是小真希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小真依告訴我,姐姐在離開禪院家的那一天,曾去找過禪院家的家主——禪院直毘。

  「姐姐說,一定會成為禪院家的家主。」

  但是以咒術界的現狀而言,沒有咒力的,無論有著怎麼強健的肉.體,也無法在咒術師家族中得半分優待。

  即便是當初的甚爾君,因為「天與咒縛」而獲得了不亞於一級咒術師的力量,甚至後來被稱為「咒術師殺手」,也沒有得禪院家的半分改觀。

  沒有咒力的,根本不能被咒術界認。這就是事實。

  悟君對咒術界高層的腐朽感不滿,也並不認們的觀念,卻依舊覺得,即便殺掉了那些,也不過是會被換上一批同樣的去填補那些位置。

  但我當時就不認同的想法。

  所以我們才會成為「敵」。

  「那麼,小真依以付什麼代價呢?」

  惡魔獵們為了獲得與惡魔戰的力量而與相對親近類的惡魔進行交易,普通偶爾也會為了各種願望而向惡魔獻上祭品。

  「如果我來幫實現願望,小真依打算用什麼交換?」

  小真依失神地說道,什麼都以。

  -

  「是真依啊,」雖然有些意外會在禪院家之外的地方見,不過禪院直哉的態度依舊是平時那樣,「也是太愛逞能了,要是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地位,也就不用在外面受苦了。」

  禪院直哉是禪院家的現任家主直毘的兒子,一直以來,都默認自己能夠接替父親的位置,成為下一任的家主。

  用的話來說就是,因為的其兄長們都是沒用的廢物,叔父們也沒什麼能耐,所以為合適的選,也就只有了。

  永遠都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的禪院直哉,時刻不在對所有評頭論足。

  頤氣指使地對禪院真依說完,才看清楚邊的另一個——禪院直哉一開始還以為是在京都高專的同學。

  但是仔細看了幾眼之後,又感覺應該不是。難道是其的咒術師嗎?有時候也確實會有高級咒術師指導在校生執行任務的情況現。

  不過禪院直哉總覺得自己或許在什麼時候見過對方。具體又想不來了。

  真是奇怪。

  「叫什麼名字?」禪院直哉問。

  梳著橙粉『色』發辮的女『性』抬眼眸,的眸子是漂亮的金『色』,裡面奇異地鑲嵌著一圈一圈的黑『色』圈線。

  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禪院直哉的想法愈發強烈。

  瑪奇瑪的視線先是落在的臉上,而後是耳朵,接著是頭發。以一種認真的目光打量著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被看得有些別扭來。

  「直哉君什麼時候染的頭發呢?」瑪奇瑪忽然這麼問。

  的口吻那麼自然,簡直就像是與相識久。

  禪院直哉下意識順著的話回答道:「好幾年前就染了……」

  說著說著,又覺得不對。明明是自己在問的名字,怎麼忽然就開始回答的問題來了呢?

  禪院直哉剛想度擺架子,又聽瑪奇瑪問:「耳朵呢?這些耳洞又是什麼時候打的?」

  聽這話的禪院直哉皺了皺眉頭。

  是瑪奇瑪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又愣住了。

  禪院直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瑪奇瑪就經走了的面前,那雙金『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的雙眸。

  -

  我覺得直哉君的變化真的好大。

  在我的印像裡,既不染頭發也不戴耳釘,雖然嘴巴還是會說著難聽的話,不過看臉『色』的眼力見也相當得天獨厚。

  現在這副樣子,難道不會惹禪院家主生氣嗎?或者說這就是的目的,之前其實也不怎麼聽禪院直毘的話。

  之前不是還說過要納側室那種話嘛——建立在「瑪奇瑪是室就以少納幾名」這樣的基礎上。

  那麼在「瑪奇瑪」並不是禪院家下一任家主的未婚妻的基礎上,現今經年近三的直哉君,又是什麼樣子了呢?

  「直哉君在想什麼?」

  因為就這樣同我對視著,半晌也不說半句話,所以我次開口問了。

  回過神來的直哉君以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雖然確實有一張漂亮的臉,但僅憑這就想進禪院家還是太天真了。」直哉君環抱著雙手,以一種評估著什麼的眼光審視著我。

  我說:「我不是很明白直哉君的意思。」

  直哉君則是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小真依,然後對我說:「不知道真依那家伙是怎麼跟說的,如果覺得以這種手段就能引男興趣,那就想得太簡單了。禪院家不是什麼都能進的地方,真依雖然明白自己始終只是個女,不過也挺沒規矩的……」

  我只是安靜地注視著。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說話,所以給了直哉君更多信心,抬著下巴,說著說著又轉了個彎。

  「不過,我倒也勉強以讓做個側室。」

  「……」

  「是直哉君甚至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直哉君倨傲地問:「所以叫什麼?」

  「瑪奇瑪。」

  聽這個名字的瞬間,直哉君的神『色』變得凝重來。

  「或者,有些更喜歡以另一個名字來稱呼我。」

  在這個世界,這些掌握著無數隱秘信息的極少數,都知道的那個名字。

  支配的惡魔——瑪奇瑪。

  -

  禪院直哉終於想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看這張臉(瑪奇瑪的臉)時會覺得眼熟了。

  因為的確見過對方。

  在更早之前的時候,當都還只是個小孩子的時候……

  禪院直哉橫衝直撞地在檐廊上跑著,聽說今天父親要接待一名公安的客。

  在檐廊上撞進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裡。


第55章 06 禪院家主

  06 禪院家主

  1996年, 深秋。京都府,禪院家主宅。

  為御三家之一的禪院家,一貫來秉持著「非禪院者非術師, 非術師者非人」*的經營理念, 即便年僅六歲的禪院直哉,都對此深為然。

  禪院家的咒術師覺自己比其他咒術師更加高貴,咒術師又覺自己比普通人更加高貴……因此, 當禪院直哉從追過來緊張地詢問他否受傷的侍女中, 自己方才撞到的人公安的惡魔獵人時, 他頓時生出了一股優越。

  惡魔獵人們基本都普通人, 他們用自身的一部分來和惡魔交換力量,換取戰勝其他惡魔的力量——咒術師們向來這種力量來源為不齒。

  「她來做麼的?」禪院直哉問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女。

  「這……我們也不清楚……」侍女結結巴巴地回答。

  禪院直哉望著她走遠的方向, 那條路通往的會客的茶室。

  第二年,禪院直哉聽說了她的死訊。

  公安的惡魔獵人,支配的惡魔瑪奇瑪死於那年冬天。

  -

  雖然從來沒有上過學, 但禪院直哉, 惡魔會在地獄和人間進行輪回,們沒有真正的死亡, 人間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在地獄有著對應名字的惡魔。

  們比詛咒更深更初的概念, 唯有電鋸人能夠讓們徹底消失。

  但電鋸人也在瑪奇瑪死後不久銷聲匿跡。

  「你沒有死?」

  面對禪院直哉的提問,瑪奇瑪並沒有回答。她用一種似曾相識的目光注視著他。這令禪院直哉生出一種古怪的情緒。

  明明他們只在幾十年前見過一面,僅僅一面,禪院直哉都差不多忘記自己見過她了。

  「直哉君也還活著, 不嗎。」

  瑪奇瑪忽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禪院直哉蹙起眉頭,瑪奇瑪則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心,她說:「你還這麼容易生氣。」

  如此熟稔的吻同他說著親昵話語的瑪奇瑪, 令禪院直哉產生了一種割裂,一方面他並不討厭這種被親昵對待的覺,可另一方面,他又覺自己跟瑪奇瑪之間沒有熟悉到這種地步。

  瑪奇瑪認識他,而他卻不認識瑪奇瑪。這就禪院直哉的矛盾。

  「我要告訴直哉君一件事情,」瑪奇瑪對他說,「我希望真希可成為禪院家的家主。」

  禪院直哉覺她恐怕在異想天開。

  雖然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有著一樣的臉蛋,可『性』格完全不一樣,當初禪院直哉也聽到了禪院真希離開禪院家時的「豪言壯志」,不過他完全當笑話來聽的。女人怎麼可能成為優秀的咒術師?而且還連咒力都沒有的女人,她甚至還借助外物才能看到詛咒。

  瑪奇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臉,她那雙金『色』的眸子仿佛能夠洞悉一切。

  禪院直哉的想法在她的注視下無遁形,瑪奇瑪他怎樣的人,無論前(那個世界)還現在(這個世界),他都這種人。瑪奇瑪完全沒有想過如何說服他。

  因為——

  「說,你的一切都獻給我。」*

  禪院直哉的頭腦中浮現出那雙巨大的金『色』眼睛,他發出了聲音。

  -

  當我和直哉君及真希一起前往禪院家時,根本沒有人阻攔我們。我想,這一定直哉君的功勞。

  我就這樣再次見到了禪院直毘人。

  「又見面了,禪院家主。」

  他一種復雜的、沉默的態度注視著我。

  我大概能夠猜到他的想法,或許也能預料到他的反應,不過這都不麼重要的事情。

  「我聽說,真希離開禪院家的時候,曾經說過自己一定會成為禪院家的下任家主。」

  但大家都沒有將她說的話當真。他們都只將她看一個天真地說著大話的女孩。

  「你居然回來了,瑪奇瑪。」

  「這很令人驚訝嗎?」

  我聽說,有著尚未完成的心願的人類,即便死去了,也會怨靈駐留人世。為咒術師,他們應該對此並不陌生才對。

  還未完成心願的「瑪奇瑪」,再度返回人世也不麼難理解的事情吧。

  禪院直毘人警惕而又忌憚的目光注視著我——比起我記憶中更甚。

  想來過去的「瑪奇瑪」給他留下了並不美好的記憶。

  他對我說:「禪院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在他眼裡,我想要的東西麼呢?他真的嗎。

  「自為能夠看穿他人的想法,可不個好習慣。」龍彥君不就最好的例子嗎,他總覺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可實際上意料之外的事物比比皆。

  自為對「瑪奇瑪」無比了解的禪院直毘人,也不會我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我希望你能將家主之位讓給真希。」

  我這麼告訴他的時候,禪院直毘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麼笑話一樣。

  他拒絕了我。

  我稍稍側了側腦袋,注視著他的眼睛。

  「這真依的願望,她和我進行了契約,如果你能主配合就再好不過了。」

  「如果我不配合呢。」禪院直毘人的眼神變凌厲。

  那就沒有辦法了。

  -

  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結束沒過多久,禪院真希便收到了禪院家的通——召她回去繼位家主的通。

  禪院家聽到對方這麼說的時候,只覺莫名其妙。她確實放出過要成為禪院家下任家主這樣的話,可她也,自己現如今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但前來宣讀這一通的禪院家的家臣「古館」,這一家族世代侍奉禪院家,甚至禪院家每一任家主的遺囑都由他們宣讀。

  「遵照直毘人爺的要求,正式的遺囑要在禪院家進行宣讀。」

  禪院真希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詞:「遺囑?」

  也就說:「禪院直毘人死了嗎?」

  古館的臉上看不出麼情緒,一副公事公辦的吻回答:「的,直毘人爺在昨天晚上過世了。」

  禪院真希只覺自己聽到的內容愈發離譜。

  「那禪院直哉呢,他也死了嗎?」禪院真希提起自己這位堂兄,實在沒有麼好印像。

  「直哉少爺自然還在人世,但他也認可直毘人爺的遺囑。」

  對於禪院直哉,禪院真希的印像中只有自大狂妄一類的形容詞,而且……他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認可「沒有咒力的女人」成為禪院家的下任家主呢?


第56章 07 靈魂是唯一的

  07 靈魂是唯一的

  雖然心底裡滿是疑『惑』, 但禪院真希還是跟隨古館一起回到了禪院家。而且聽說,真依也禪院家等。

  想到禪院真依的時候,禪院真希無端產生了一陣古怪的心悸。竟覺格外焦躁, 簡直就像是的靈魂為什麼而發出震顫。

  如果說禪院真希對禪院家還存著一絲留戀的話, 那麼它的根源必定來自禪院真依。是雙生子,前的時代裡,人一直認為雙生子是祥的像征, 到現代的咒術界, 種說法依舊是存的。

  咒術師認為雙生子擁有同一個靈魂, 所母親的子宮裡便分走了彼此一半而生下來的孩子, 注定是「殘缺」的。咒力普通的禪院真依和□□強度足的禪院真希,也印證了一說法。

  禪院家的人都覺, 姐妹注定是做成什麼事情的。

  ——可禪院真希馬上就要成為禪院家的新任家了。

  因為……禪院真依獻出了的一切,和惡魔契約,為自己的姐姐實現了願望。

  「你是說真依……死掉了?」

  怎麼可能呢。禪院真希覺對方一定是跟自己開玩笑。

  但是端坐面前的女『性』——瑪奇瑪, 卻無比淡然開口道:「是契約。」

  就是瑪奇瑪和禪院真依之間的契約。

  禪院真希終於明白了那陣莫名的心悸從何而來。的手指動了一下。

  瑪奇瑪仿佛看穿了的心:「就算對我出手也沒用哦, 況且你是殺死我的,小真希。」

  說話的語氣明明很溫和, 而且那麼親昵叫著禪院真希的名字,可是禪院真希只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讓簡直喘過氣來。

  瑪奇瑪比之禪院直毘人、禪院直哉更令悚然。

  禪院真希咬緊牙關:「你究竟是什麼?」

  瑪奇瑪沉默著, 時間長到禪院真希為什麼都說了。瑪奇瑪才開口道:「你都問個問題。」

  無論是「認識」的或是認識的人,都要麼問。

  因為並沒有什麼遮掩的必要,許多人都已經知曉,所瑪奇瑪告訴了禪院真希。

  作為惡魔, 的名字是「支配」。

  無論再怎麼近似人類,都無法改變惡魔有著同於人類之「心」的事實。

  -

  記憶是非常奇妙的事物,同的記憶鑄就了同的聯系, 因為與人之間的關聯,所我可是瑪奇瑪,可是那由多,也可是真紀真。

  「羂索君有分清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嗎?」

  之所麼問,是因為我覺,羂索君其實一直都人世進行著「輪回」,的輪回於肉.體之間的轉換,漫長且頻繁。

  羂索君則是對我說:「沒有。」

  似乎並意外我知道的真實身份,雖然的那些咒靈「同伴」都對件事一無所知。真人君只是覺「夏油傑」知道的東西很多,根沒有往其方面多想。

  羂索君雖然使用著傑君的身體,可卻從來沒有將自己真的作傑君,因為羂索君心裡一直都很清楚,並是傑君,所要實現的也是傑君的心願——即便傑君的記憶也無比清晰呈現的腦海中。

  我對說:「我也是麼覺的。」

  所無論人眼中,我是瑪奇瑪還是那由多,其實都沒有關系。

  因為靈魂是唯一的,也是變的。

  那因為約定而保持著的心,一直穩健的頻率跳動,直到願望實現的那一。

  人人都有著自己的願望:「羂索君打算什麼時候封印五條悟呢?」

  羂索君的神『色』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問我:「你覺什麼時候合適?」

  其實我覺任何時候都可,就好比爛片無論何時上映,結果都差多。

  初,我拒絕了希望能借助我的力量來實施計劃的羂索君,是因為我知曉的計劃根無法帶來我想要的結果。

  因為那個世界並存著電鋸人。

  但是現,我知道電鋸人就裡,就個世界。只要有人向呼救,那麼就回應對方的求救。

  「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我現身的事情了。」

  遍布於個國家的間諜,『政府』的眼線,惡魔的耳朵及詛咒與咒術師……還有,禪院家和咒術界高層。

  因為咒術界高層的人認可小真希的繼位,所派出了咒術師來調查件事情,悟君的能力,想必很快也能找到我的蹤跡。

  咒術界高層的那些人又怎能容忍人動搖那個魔窟的權力呢。

  個世界上存著太多希望「瑪奇瑪」(支配惡魔)永遠留獄的人了。

  -

  知禪院直毘人死掉的時候,五條悟其實沒什麼感覺,但是聽說對方留下了「遺囑」,要讓禪院真希繼承家之位時,就連五條悟都覺可思議。

  先說禪院家還有繼承了「投『射』影法」的禪院直哉,就算禪院直毘人說要讓伏黑惠繼承禪院家都更加真實可信——雖然伏黑惠現姓伏黑,過畢竟是禪院甚爾的兒子,還是「種影法術」的持有者。

  連五條悟都太相信種「遺囑」,就更別提咒術界高層

  了。

  「過我是完贊成的啦,」五條悟聳聳肩,「真希能繼承禪院家是也挺好的嘛。」

  就像往常那樣沒架子將手搭禪院真希肩膀上,但是禪院真希卻沒有嫌棄躲開,而是低垂著腦袋沒有說話。

  五條悟問怎麼了。

  「……真依,」禪院真希攥緊著拳,「死掉了。」

  個消息有些出乎五條悟的預料。

  從禪院真希口中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同時更明白了高層的那些人為什麼將緊急叫來京都。

  因為——

  「瑪奇瑪回到人間了啊……」

  二多年前,時的人還深陷於槍之惡魔留下的陰影,甚至時,世界都頒布了禁槍令。

  槍之惡魔第二次登陸之前,一同湧入個國家的無數惡魔和惡魔獵人,都是為了「瑪奇瑪」或是「電鋸人」。惡魔畏懼而又垂涎電鋸人的能力,惡魔獵人則是恐懼和忌憚支配惡魔獲電鋸人的力量。

  那些試圖反抗和殺死瑪奇瑪的力量瘋狂湧向個國家。

  最後大家都知道,是電鋸人殺死了支配惡魔,民眾說是知來歷的英雄,有一段時間電視上甚至鋪蓋都是對「電鋸人」的吹捧。

  救過的人、目睹過身影的人……及聽說過名字的人。狂熱的呼喊聲通過電視轉播下來,就算是出生於咒術界的五條悟,都曾電視上聽到過的名字。

  過瑪奇瑪為什麼要和禪院真依契約呢?五條悟想出來禪院真依身上有什麼瑪奇瑪想要到的東西。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種步,高層忌憚著支配惡魔的力量,『政府』也明白瑪奇瑪返回人間的原因,作為咒術界支柱的五條悟,說什麼也可避免要與跟對方「談談」了。

  然,前提是先找到瑪奇瑪。

  -

  有一個名叫「岸邊」的男人,通過夜蛾正道找上了五條悟。

  已經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了,可是脊背卻絲毫沒有佝僂的意思。說是因為自己前公安工作過,還曾受瑪奇瑪的委托幫訓練下屬。

  「聽起來可真是厲害。」五條悟抬起一條腿壓另一條腿上,坐姿分隨『性』。

  岸邊曾經是公安的惡魔獵人,號稱最強的惡魔獵人,過去還擔任瑪奇瑪創建的對魔異4課的隊長。

  麼聽起來的話,叫人感覺似乎和瑪奇瑪關系很好的樣子。

  「恰恰相反,」聽到五條悟的評價,岸邊說,「尋常人類瑪奇瑪面前根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人和的關系算上『好』。」

  岸邊聽瑪奇瑪說起的「理想」時,只覺那是人類所能承受的重量。

  瑪奇瑪說想要創造更好的世界,沒有死亡、沒有疾病、沒有戰爭,說電鋸人吃掉的惡魔連同姓名一起消失,所只要支配電鋸人,就可利用電鋸人的力量將的想法化作現實。

  五條悟歪著腦袋,手掌支撐著它。黑『色』的眼罩將的想法完遮掩岸邊的視線之外。

  似乎是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只有電鋸人能打敗瑪奇瑪?」

  五條悟似乎是總結出了樣的結論。

  岸邊搖搖頭。

  「初戰勝了瑪奇瑪的,並是瑪奇瑪認定的『電鋸人』。」

  瑪奇瑪從來沒有記住過的電次打敗了。

  咒術師都說,咒術師沒有無怨無悔的死亡,所生時因為負面情緒而滋生「詛咒」的咒術師,卻出現死後化作怨靈的情況。

  岸邊覺,瑪奇瑪如果真的返回人間,大抵也是為了那個「創造更好的世界」的理想。

  「一定想方設法尋找電鋸人的蹤跡。」

  通過岸邊,五條悟知道了一些瑪奇瑪有可能去的方。

  「有一個問題,我還是想問問你。」離開之前,五條悟問岸邊,「既然初就有人打敗過瑪奇瑪,那你現為什麼要來找我?」

  初打敗了瑪奇瑪的那個人去哪裡了呢?

  岸邊那張始終有太多表情的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的神『色』。

  說:「已經死了。」

  所真正的「電鋸人」,也因為電次的死亡,再度回到了獄,就像其惡魔那樣繼續著輪回。


第57章 08 神明.英雄.家……

  08 神明.英雄.家人

  羂索君又出去了。

  盤星教的兩個女孩子走廊攔住了我, 雖然打扮的風格不,不過眼就能夠看出來,她們也是雙生子。

  「我聽說……你是惡魔?」白『色』頭發的女孩子盯著我問道。她的雙生姐妹則是緊貼著站她身邊。

  我看向她們, 沒有說話。

  相比起她們, 我還是更喜歡小真依和小真希。為小真依她們會讓人覺得更可愛些。

  「你們找我有嗎?」

  我這麼問她們時,白『色』頭發的女孩子——菜菜子回答道:「要和惡魔進行契約,就可獲得惡魔的力量, 沒錯吧?」

  這種說法是沒問題的, 不過惡魔也有己的喜好, 不是什麼人會契約的。

  「所呢, 你們想說什麼?」

  其實我大概能夠猜到她們想做什麼了。

  「請你……」她們像是終於下定決心,眼神也堅定起來, 「請你幫我們殺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指的是誰呢?不用多說也知道。

  她們希望我能殺了羂索君。

  我想了想:「說說原吧。」

  「那個男人對你和對其他人的態度不樣,我們打聽過了,二十多年的支配惡魔也叫瑪奇瑪。而且你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管夏油大人叫「傑君」, 雖然夏油大人從來沒有提起過你, 但我們知道你定認識夏油大人!」

  她們咬牙切齒地說「那個男人」玩弄了夏油大人的屍體,讓他死後也不得安寧, 她們無法容忍這種情發生。

  我聽著她們我訴說著這份怨恨,注視著這兩張貌相的臉。

  雙生子的『性』格雖然往往差異巨大, 但她們畢竟有著個靈魂。

  所這就是羂索君明知道她們對他心懷怨恨還要留下她們的原嘛……為她們的想法此簡單且天真。

  羂索君實是個惡劣的男人。

  「我確實認識傑君,」我對她們說,「不過,那已是很久的情了。」

  那兩張少女的龐, 浮現出希冀的神情。

  -

  美美子和菜菜子出生個偏僻的村子,她們小時候被村民們當作怪物,關籠子進行折磨。

  但是夏油大人的出現拯救了她們。

  她們永遠也不會忘記, 兩人蜷縮籠子抱著彼此的身體,管那些村民叫「猴子」的夏油大人殺掉了整個村子的112人。然後她們就獲得了由。

  美美子和菜菜子心目中,夏油大人就像是來拯救她們的神明樣偉大。他這兩個女孩子心目中是濟世的神佛,是她們的英雄。

  時,他也成為了她們的家人。

  對於這兩個女孩子來說,夏油大人就像是她們的父兄樣將她們撫養長大了。

  「家人……」

  神『色』淡然的瑪奇瑪輕聲重復了這個詞語。

  美美子肯定地應聲:「夏油大人就是我們的家人。」

  瑪奇瑪那張美麗的龐浮現出柔和的笑。

  「好吧,我可跟你們契約。」

  顯而易的喜『色』從這兩張少女的容浮現出來。其實她們開始沒抱太大希望的。

  不過為了守護家人的那顆心,總是會驅使人們去做些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情。

  美美子和菜菜子之還想過用兩宿儺的手指去跟那位「詛咒之王」進行交易。

  然而瑪奇瑪出現盤星教,出現那個侵占了夏油大人身體的男人身邊時,她們的第六感不約而地告訴她們,瑪奇瑪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為有時候會流『露』出無比安靜的、仿佛聖母像樣的「神『性』」。

  美美子和菜菜子從她的身看到了和夏油大人相像的部分,所對瑪奇瑪無端多出幾分信任,所即便她們從來沒有過對方,也從來沒有聽夏油大人提起過對方,依舊開到了她的,請求她的幫助。

  瑪奇瑪問她們:「契約的本質是交易,所你們能夠付出什麼呢?」

  她那雙金『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對金『色』的玉石般美麗而又冰冷。

  美美子和菜菜子說:「要是我們有的,無論是什麼可。」

  「要你能讓夏油大人安息。」

  瑪奇瑪的唇線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

  2018年10月19日 10:23am

  羂索旁觀了真人殺死機械咒骸「究極機械丸」的『操』控者——咒術師「與幸吉」的全過程。

  為他總是對這些咒靈們說「我不能留下殘穢」,所這種需要動用咒力的情,羂索從來不會親動手。

  「看來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呀。」

  回去的路,他們遇了瑪奇瑪。

  這片區域是繁華的商業街,有各種商店和飯館,還有游戲廳,但是後來商業街搬去了別的地方,這則變成了等待重新規劃建設的區域。

  瑪奇瑪站路邊,她的身側則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瑪奇瑪小姐不是出來透氣的吧。」

  羂索副笑顏她交談。

  瑪奇瑪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然後,股恐怖的力量降臨了「夏油傑」的身軀,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流出了血。

  瑪奇瑪是注視著他,她的手背身後,嘴巴也沒有說話,可是羂索卻受到了攻擊。

  到這幅情景,真人幸災樂禍地發出了驚奇的聲音:「哇——」

  羂索:「……」

  血『液』和他的話語起從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吐出來:「你這是要做什麼呢?瑪奇瑪。」

  他每吐出個字,血『液』要多湧出來些,這些血滴落他的袈裟,他的眼睛緊緊地閉合起來。

  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令羂索心生退,過去他也是不斷更換著身體,要「本體」不被損毀,降臨肉.體的傷害對他並沒有實質的影響。

  羂索跪倒地,瑪奇瑪則依舊站立,所她正居高臨下地看著羂索。

  「枷場(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姓氏)她們和我簽訂了契約,」瑪奇瑪輕聲說,「希望我能幫助她們奪回家人的身體。」

  羂索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和她們簽訂契約,明明她們身根本就沒有瑪奇瑪想要的東西。

  美美子和菜菜子咒術師中並不算頂尖的那批人,她們的能力遠沒有達到令瑪奇瑪側目的程度。

  但是瑪奇瑪說:「想要遇到能夠成為家人的人,本身就不是件簡單的情。摧毀什麼總是輕而易舉,可想要守護卻非常困難,羂索君難道不這麼覺得嗎?」

  羂索張了張嘴,可從他的嘴冒出來的卻不是話語而是血『液』。

  夏油傑的額頭那條縫合線己拉開了,的顆大腦,牙和下牙咬合起。

  它看起來正「咬牙切齒」。

  瑪奇瑪平靜地看著它,似乎對此沒有任何外。

  但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卻變了臉『色』,她們憤怒地盯著這顆大腦。

  「誒……?」真人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他也聽到了瑪奇瑪管「夏油傑」叫「羂索君」。

  「這又是怎麼回呢?」真人好奇地問瑪奇瑪。

  他絲毫沒有要保護羂索的思。

  為他們不是朋友,更不是家人,是為利益而牽扯到起的伙伴,無論誰死掉了,其他人不會為他感到悲傷。

  但是夏油傑死去的時候,美美子和菜菜子為他哭了好久。

  瑪奇瑪沒有去管真人的好奇,她抬起手來,伸出根手指——食指。

  「砰。」瑪奇瑪的聲音毫無起伏。

  然而股力量,卻從她的指尖爆發,擊穿了那顆想要從夏油傑的腦袋逃走的腦子。

  血流注。

  瑪奇瑪無表情地看著這切。

  按照契約,她殺死了羂索,奪回了夏油傑的身體,此,美美子和菜菜子也獻出了己的切。

  ——包括生命。


第58章 09 你要找到我

  09 你要找到我

  五條悟看到了坐在樓頂欄杆上瑪奇瑪。

  老式建築樓層很低, 就算以肉眼觀測,也足以看清瑪奇瑪身影,更何況五條悟有著可以直視一切本質「六眼」。

  他看到了瑪奇瑪身邊那幾具屍體——都是他以前見過人。

  在一年以前「百鬼夜行」事件前跟隨夏油傑一起進行「預告」美美子和菜菜子, 還有……夏油傑。

  夏油傑早在一年前就死掉了, 當初是五條悟親手殺死了身受重傷他。

  可他屍體卻出現在了這裡。

  「你啦,」瑪奇瑪垂下眼瞼望向地,她稱五條悟為, 「悟君。」

  這聽起叫人覺得他們有多麼相熟似。

  「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五條悟那一貫輕浮語氣中多出了幾分其他情緒。

  瑪奇瑪手掌搭在自己腿上, 她坐著天台上欄杆, 姿態卻無比端正。

  「悟君這次也是碰運氣找到我嘛?」

  她看到五條悟收斂了臉上神情。

  -

  在這裡, 悟君不認識我。

  他不記得以前(那個世界)事情,所以也就無法體會我再次遇見他心情。

  不過, 我道他這次肯定也是把我「帶回去」。

  咒術界高層下達了要抓捕我命令。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將我視作「敵人」存在,甚至可以說,整個社會都覺得我與他們是敵對。

  我對這件事其實沒什麼覺, 還不如見到被羂索君占據了身體傑君時受到觸動。

  「悟君和傑君也吵架了吧?」

  就像小真依和小真希, 或比她們更甚。

  「枷場她們說,是你殺了他。」

  悟君這麼做時候, 心裡該有多難受啊。

  畢竟當初沒保護好剛認識才幾天天內理子,就讓悟君受到了那麼打擊。

  聽到這話悟君, 他表情終於變得跟我記憶中差不多了。

  因此,我又多跟他說了幾句話。

  聯想到以前,我問悟君:「你覺得像現在這樣真好嗎?」

  我只覺得他現在看起一點兒也不自。

  雖然不道那個世界怎麼樣了,不過我猜想成為了「英雄」悟君, 一定夠成為新領袖受人愛戴吧。

  那個世界會因此變得更好嗎?

  還有傑君,我一直都道,傑君想要創造一個沒有詛咒世界, 所以他決定以殺死所有普通人方式實現,但其實要想實現這個願望,還有另一個方式——讓所有人咒力消失。

  傑君自己也是道,不過他覺得這種方式實現可『性』不,因為至今為止也出現過甚爾君一個例子。恐怕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會選擇「殺掉所有普通人」。

  悟君反問:「所以你也想創造更好世界?」

  「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道,你又是阻止我。」

  因為我們總是有著不想法。

  「看你也很有自之明嘛。」

  他語氣相當不客氣。

  這樣交談下去,想也不會得出令雙方都滿意結果。悟君對我心懷偏見,對他而言我只是純粹「敵人」。

  所以我站起身,與我一站立起還有傑君和枷場她們身體。

  與我簽訂契約人,被我打敗人,都會成為我力量。

  我動了力。契約化作無形鎖鏈,將他們與我鏈接在一起。

  悟君『露』出難以置信神情,他已經扯下了自己眼罩,『露』出那雙蒼空般藍『色』雙眸。

  我告訴悟君:「這裡是我當初和電鋸人交戰過地方。」

  准確說,是「瑪奇瑪」和「電鋸人」交戰地方。

  這也正是我會選擇這裡原因。

  因為我覺得,在這裡再次呼喚他,或許他就會降臨在我眼前。

  「所以呢,你打算做什麼?」悟君問。

  「悟君覺得傑君願望真有可行『性』嗎?」

  他沒有回答。

  認可或是不認可,無論悟君怎麼回答都是錯誤了,因為傑君已經死掉了。

  不過我覺得那其實是可行。

  這個世界存在著地獄之門,有無數惡魔從地獄到了人間。

  「被電鋸人吃掉惡魔,會永遠消失,人間和地獄都將不再有它痕跡,所有人都會將其遺忘。」

  所以只要利用電鋸人力量,吃掉名為「詛咒」惡魔,那麼「詛咒」和「咒術師」們都將徹底消失。

  悟君說:「聽起真不錯。」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傑君,相比起我所說如何讓「詛咒」消失,恐怕悟君更想道是——

  「所以把傑屍體還給我了吧。」

  我俯視著悟君。

  人人都可以是人間英雄,但唯有電鋸人是地獄英雄。

  悟君腳下土地開始坍塌,無數咒靈從他腳下湧出地。

  「咒靈『操』術。」

  這是傑君術式。

  -

  雖然瑪奇瑪沒有正回答,但是她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自己拿啊。

  五條悟絕不可任他人支配夏油傑屍體。

  他和瑪奇瑪談話到此結束了,所以他們打了起。

  氣在震『蕩』。

  咒靈、惡魔,地下鑽出了無數屍體,拖著破碎身軀朝五條悟湧。

  瑪奇瑪懸浮在半空中,她腹腔出鎖鏈,仿佛臍帶一般栓掛著被她支配人。

  在某個瞬間,五條悟甚至覺得他好像見過這樣場景。

  不過現在情形可不適合他回憶過去。

  虛式——「茈」

  瑪奇瑪身上滿是濺落血跡。

  她嘴唇翕動,出聲音。

  「救救我……」

  「電鋸人。」

  那一刻,五條悟覺得有某個記憶片段在他腦海中重疊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嗡——嗡嗡——」聲音從無比遙遠地方傳。

  有一扇門被打開了。

  瑪奇瑪目光跟隨著那扇門。

  渾身覆蓋著金屬盔甲,腦袋和手臂都是可怕電鋸,牙齒無比尖銳惡魔——披著滿身血腥從天而降。

  永遠混沌、沒有理『性』電鋸惡魔,震『蕩』地獄黑暗英雄,他不說人語言,也不穿人衣服,他轟鳴聲響徹整個地獄。

  他聽到了有人在求救。

  地獄英雄會回應任何人求救。

  但他也會殺死所有向他求救人,因為他有著一雙電鋸手臂。

  -

  他身上只有血味道,無比鋒利電鋸和尖齒。

  那一刻,我意識到了這就是「約定」。

  「瑪奇瑪」要找到「電鋸人」。

  「瑪奇瑪」要擁抱「電鋸人」。

  -

  回過神時候,又是在電影院裡了。

  不過這一次,我身邊卻還坐著另一名觀眾。

  他問我:「你覺得這部電影怎麼樣?」

  我注視著他臉,這是一張我從都沒有見過龐。

  但是不道為什麼,我卻覺得無比熟悉——不是對這副目,而是更深處事物。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脫而出:「小春。」

  「嗯。真紀真。」

  約定也是契約。所以它效了。

  因為我緊緊地抱住了他,所以相對應,他也要實現我願望。

  有一個念頭在我頭腦中無比清晰——

  我想要得到他。

  -

  究竟是瑪奇瑪還是支配惡魔願望,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靈魂是唯一,所以我可以是瑪奇瑪,也可以是那多或真紀真。

  就像他可以是啵奇塔,也可以是電鋸人或小春。

  不過,我以前還一直以為小春是女孩子……因為他在社交軟件上是這樣說明。

  「我其實是打算見之再跟你說實話。」

  小春這樣解釋時候,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

  因為我已經得到他了。

  以結婚方式。

  【正文完】


第59章 01 小春去哪裡了

  01 小春去哪裡了

  結婚的第一個月, 小春問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

  「就像他們說的度蜜月嗎?」

  這麼說的時候,他居然『露』出了害羞一樣的表情。

  所以點點頭,握住了他的手指:「那就一起去吧。」

  -

  的名字是「сワс」, 偶爾也有人叫「那由多」, 不過更多的時候則會被理解「瑪奇瑪」。

  而且回到一開始所在的地,頭發的顏『色』也沒有變回來。

  或許是因想起了「自己」的緣故——作瑪奇瑪與那由多的過往。支配惡魔在地獄人間的輪回。

  目前,正在進行蜜月旅行。

  不過……會不會走得有些太遠了呢?畢竟都不在原本的世界了。

  更加糟糕的是, 小春又一次失散了。

  真是令人苦惱。

  嘗試與這個世界的低等生物們建立聯系, 以尋找小春的蹤跡時, 反而被人找到了。

  「……сワс!」

  這樣稱呼的人, 起來讓人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悟君啊。」

  只不過不知道是哪一個悟君。

  最初遇見的那個悟君,在電影院附近遇到的時候, 當時並不認識他,可他卻也是如此稱呼的。

  只不過當時的他更加平靜。

  如今的悟君手裡抓著黑『色』的眼罩,樣子是剛從臉上扯下來的, 藍『色』的雙眸則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

  他說:「你回來了。」

  悟君的表情那麼復雜, 像是驚訝又像是欣喜。

  沒有說話,只是著他。

  悟君之間的距離其實只隔幾步, 但是起來他並沒有要跨過這段距離的思,哪怕他的目光已如此直。

  想了想, 主動走到了他的前。

  「悟君怎麼知道在這裡呢?」

  他告訴,因「窗」觀測到了的身。

  「窗」是咒術高專的輔助管理機構,主要負責觀測詛咒。

  所以說的定位也變成了「詛咒」嗎?

  既然都觀測到了,那「窗」是否觀測到了小春呢?思考片刻, 試著向悟君描述了一下小春的特征,詢問他是否小春的蹤跡有所掌握。

  然而悟君愣了一下,問道:「那是誰?」

  「唔……是一起出來旅行的人。」

  悟君以疑『惑』的口吻重復道:「旅行?」

  點了點頭。

  難言的復雜浮在悟君那張依舊沒有太大變化的龐上——說起來, 到的二多歲的悟君,以前的幾歲的他,外貌上一直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呢。

  這也導致了此刻難以判斷這個世界的情況。

  但既然悟君沒有敵,那恐怕是最初遇到的那個悟君吧。

  所以說:「如窗那邊有消息的話,悟君可以聯系嗎?」

  悟君張了張嘴:「你在打算去哪裡?」

  其實並沒有什麼打算,也沒有地可以去。

  「那就去那裡吧。」

  因悟君邀請了,所以順理成章的,跟他一起回了五條家。

  -

  長大的小真依小真希站在前。

  那些重新建立起來的與低等生物之間的聯系,將她們在來的路上與悟君的話反饋到了這裡。

  跟她們打招呼的時候,她們並沒有『露』出笑顏或是像以前那樣來到的身邊。

  小真希神『色』復雜地問:「你什麼還要出?」

  「小真希不想見到嗎?」

  她的表情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過——

  「你不該身的。」說這話的是小真依。

  這種說法不作回應。

  既然次見到了她們:「小真希沒有離開禪院家的話,那你當上禪院家主了嗎?」

  顯而易見是沒有的。

  小真依揶揄地手肘撞了撞她的姐姐,小真希則是別扭地轉過了腦袋。

  這樣起來,才更像是記憶中的她們。

  「小真希小真依的關系還是那麼好呀。」

  這真是太好了。

  覺得,家人之間就是無論如何也能包容彼此,互相支持,所以才能平等地給予愛擁抱。

  小真希的願望,根本就不是要離開禪院家或是當上禪院家主。她只是……希望能擁有一個堂堂正正地小真依以自由的式生活下去的環境。

  想到這裡,向了一旁的悟君。

  他也在注視著。

  「悟君做得很好。」

  是真的如此認。因他的確成了咒術界的「英雄」。

  或許這並不是最好的結,不過這已經是悟君所能實的,最好的局了。

  但是悟君卻說:「太過分了。」

  什麼這麼說呢?

  「自顧自地做了那麼多事情,然把爛攤子全部丟給,之還消失了這麼長時間……」

  悟君一條條地數著的「罪狀」。

  「但是悟君把這個「爛攤子」處理得很好哦。」

  向他伸出了手,悟君在身邊坐下,自然地將手放在的手掌上。握住了他的手。

  「因知道你很強大,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想要做的事情,如有人可以你掃清障礙,那麼一定可以很好地實。」

  所以覺得,那樣悟君、其他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了。

  「而且,傑君也會幫助你的,因你們是如同家人一般要好的朋友。」

  這麼跟他說的時候,悟君以安靜的神情聆聽著的話語。

  「所以呢?」他問,「既然你覺得那樣就是最好的結了,什麼在又要身。」

  悟君的語氣並不溫,但也不是凶狠或者生氣,反而透『露』出一股小小的……委屈。

  比起什麼在次身,恐怕他更想問的是——

  「你當初什麼要離開。」

  「因在找一個人。」

  告訴悟君,一直都在尋找他。

  悟君一下子就理解到了:「是哪個叫「小春」的嗎?」

  他說這個名字聽起來好普通。

  「覺得很特別呀。」

  而且,他還有另一個名字,整個地獄都將止震顫的姓名——

  「電鋸人。」

  悟君沒有聽說過電鋸人的名字,他也不知道電鋸人的力量,不過即他知道了,恐怕也只會像小孩子一樣賭氣地說:「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種驕傲而又天真的『性』格,其實也是悟君的優點。

  悟君撇撇嘴不說話了。

  -

  「窗」並沒有觀測到小春的蹤跡,此,悟君的說辭是:「那種人不是到處都是嘛,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

  「悟君,」告訴他,「每個靈魂都是唯一的。」

  所以在遇到了無數個靈魂之,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因「瑪奇瑪」牢牢地記住了「電鋸人」。

  「而且你也已經知道了小春在哪裡了。」

  悟君說謊了。

  他抿緊了嘴巴,別開了眼神。

  於是伸出手,捧著他的臉,讓他重新著。

  「悟君其實也知道,這麼做是沒有義的吧。」

  因只是來「旅行」的,旅行結束之,就會離開。

  悟君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他沒能發出聲音來。

  已經通過天空中的無數雙眼睛「」到了小春的身影。

  -

  悟君到最還在說他覺得小春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整個人就名字一樣普通。

  「悟君是開玩笑的。」

  握著小春的手告訴他,在來,他一點也不普通。

  甚至在以前的時候,「瑪奇瑪」沒有記住任何人的臉,卻記住了「電鋸人」不穿人的衣服。

  小春:「……」

  小春『露』出了「怎麼會這樣……」的表情。

  緊緊地抓著小春的手,只是這麼做,就能夠讓覺得無比安。

  因這足以讓認識到,的確已經找到了他。


第60章 02 創造更好的世界……

  02 創造更好的世界

  惡魔們在這個世界活著。

  自從過地獄之後, 費奧多爾便一直在尋找打開「地獄之門」的方法,而後,借「」的力量, 「地獄之門」真的現了。

  那之後, 地獄的惡魔們便通過那扇門,接連來到間。

  但是那些惡魔中,並沒有為「電鋸」的存在。

  費奧多爾從瑪奇瑪的中聽到了這個字, 瑪奇瑪告訴他, 電鋸有著特殊的能力, 被他吃掉的惡魔會連同字一起從世界上消失。

  瑪奇瑪並沒有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必要, 費奧多爾從她的語氣和神情間看了不一樣的神采,那種——期待或是憧憬的神采。

  簡直就像是粉絲提及偶像。

  能夠讓瑪奇瑪為之容的惡魔, 必定是絕無僅有的英雄。

  世界為惡魔們的降臨變得無比混『亂』。

  民眾陷入恐慌,社會一片『蕩』……沒有什麼時候會比現在更加需要一英雄的降臨。

  但是被捧上神壇的「武士」福地櫻痴,卻已經消失在了地獄。

  未能曉事的民眾們, 卻仍以為他會在某一刻再度現。

  提琴的樂聲從教堂裡傳, 演奏者是一形孱弱的俄羅斯。

  他抬起眼睛,琴聲戛然而止, 費奧多爾看向窗外——

  「現了。」

  -

  太宰治聽說,在橫濱現了長著電鋸腦袋和手臂的惡魔。

  「嗡——嗡嗡——」的聲音會從他的腦袋和手臂上來, 持續不斷地響著。

  這令太宰治想起了那個震『蕩』地獄的聲音。

  弱小的惡魔們聞風喪膽,強的惡魔們則趨之若鶩,它們既恐懼他的力量,又想要得到他的髒。

  而他的字則是「電鋸」。

  太宰治意識到, 是電鋸現了。

  他終於來到了間。

  -

  小春以前就和我說過——在我還沒有「想起自己」以前,還以為他是女『性』的時候。小春說電鋸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他不停歇地重復著在地獄和間的輪回, 回應著向他呼救的聲音。他永遠混『亂』,不以的方式思考,也不穿的衣服,更不會像一樣說話。

  當我們抵達這裡(這個世界)的時候,小春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那張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的面龐,完全被電鋸的腦袋取代。他的體是金屬的盔甲,上面全是干涸凝固的血跡。

  手臂和腦袋上的電鋸持續聲音。

  這些電鋸會在他與擁抱時對方的體撕碎,所以擁抱也等同於殺戮,所以向他求救的都會被他殺。

  周圍的都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尖叫著四處逃竄,混『亂』的群中時不時傳「惡魔」之類的話語。

  這居然是曉惡魔存在的世界嘛……想到這裡,我覺得這裡或許也是我來過的地方。

  很快,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證。不過和我預測中不太一樣的,這裡並不是那個詛咒與惡魔並存的世界,而是——

  「又見面了,瑪奇瑪小姐。」

  現在我面前的是治君。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外套,脖子上掛著深紅『色』的圍巾,標志『性』的繃帶依舊遮蓋著他的一只眼睛。

  「治君。」

  這張臉看起來比我記憶中要成熟許多。

  治君形消瘦,以一副無比孱弱的模樣現在我眼前,比以往更甚。

  是為地獄之旅他帶來了壓力或是打擊嗎?還是說,他後悔當初沒有留在地獄了?

  我注視著他的面龐。

  「我聽說,惡魔們在地獄之後才會來到間。」治君忽然這麼說,「但是抵達間之後,卻會忘記地獄的記憶。」

  就像類也不記得還處於母親子宮中的時候所生的事情,所以來到間的惡魔們,也沒有地獄的記憶。

  「所以呢,治君想說什麼?」

  我這麼問他的時候,治君說:「瑪奇瑪小姐還記得我。」

  他想道,我是如何從地獄回來的。

  「治君聽到了嗎?」

  我讓他仔細聽,在空氣中余留的殘響。

  「這是電鋸的聲音。」治君如是說。

  他在地獄也曾聽到過這樣的回響。

  但在當時,這個世界並沒有「惡魔」的存在。

  源源不斷的信息與我同化,電鋸的影在天空的視野之下無比清晰,它穿過無數混『亂』的血霧,所經之處惡魔們接連倒下。

  我觀測著電鋸的蹤跡時,治君則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瑪奇瑪小姐不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嗎?」

  治君這麼說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概能夠猜得到。」

  為費奧多爾君也有著想要創造更好的世界的願望。

  他甚至想要以之,代行神之職責。

  「瑪奇瑪小姐打算怎麼辦?」

  我看向電鋸的方向。

  -

  有著越恐怖字的惡魔,力量就越是強。

  如果說「異能」也有惡魔的形態,那麼它又會是何等模樣呢?

  我這麼問治君的時候,他的眼瞼稍稍下斂。

  「瑪奇瑪小姐,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已經得到了。」

  我希望能夠找到小春,想要擁抱電鋸,而且,我已經得到他了。

  治君沉默了好一會兒。

  「在你眼裡,電鋸究竟是什麼?」

  「這很重要嗎?」我背著手掌反問他。

  治君點頭:「非常、非常重要!」

  以這般吻同我說話的治君,終於讓我想起了一點點他過的模樣。自從那件事(森鷗外的事)之後,治君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同我說話了。

  這令我感到非常懷念。

  所以我也認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

  我告訴他:「是我的偶像。」

  「偶像?」治君『露』奇怪的神『色』。

  「他是我的偶像、我的英雄、也是……」我如此補充著的時候,治君逐漸睜了眼睛,直到我說完,「我的戀。」

  所以我得到了他,所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我們要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

  所以我也以這種方式獲得了他的力量——足以用來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

  電鋸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間。

  披黑『色』盔甲的英雄降臨在這片土地,他的手臂和腦袋都是電鋸。

  惡魔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太陽失光芒,白晝化作黑夜,無數鎖鏈從高天伸下來,與地面上、天空中的惡魔們進行連接。

  無一幸免。

  巨的女『性』模樣的影浮現在高天之上,她有著一副無比神聖的面容。

  金『色』的雙眸就是太陽、月亮。

  費奧多爾猶如朝聖般閉上雙眸,教堂的彩繪玻璃折『射』奇詭的微弱光澤。

  然後,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它們」全都被「吃掉」了。


第61章 03 幸福地生活下去……

  03 幸福生活下去

  去了很有趣的方旅行。

  不過回到家裡的時候, 小春已經精疲力竭了。因為回歸到混『亂』狀態的時候,他在橫濱狂奔了幾天。

  我告訴他:「我喜歡看到那樣的你。」

  震『蕩』世界,堂堂登場。

  「你是所有人的英雄, 卻也屬於我。」

  我躺在小春的側, 抬起臂,緊緊抱住了他。

  他這樣在我的懷裡睡去。

  我覺得無比安心。

  -

  休息的時候,小春依舊在家裡工作——他的畫稿還沒能畫完。

  所以出采購的事落在了我的上。

  拿早寫的購物清單, 我走出了家門。

  這一片是繁華的市區, 附近的商業街也已經建設了, 不過因為出旅行, 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去過。

  從家走到那裡,只需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在路上的時候, 遇到了帶幾個小孩子出門的紅褐『色』短發男『性』,因為小孩子數量太多了,所以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最小的女孩子被他抱, 更大些的男孩子們則是拉他的和衣角。

  「織田作!織田作!我們要去游樂園……」那幾個小男孩嘰嘰喳喳鬧。

  他們很快從我邊走遠了。

  抵達商業街後, 新開業沒多久的甜品店正在搞活動,是買一送一, 所以裡面的客人異常多。

  我原本還因為發傳單的店員所的優惠,所以打算買點蛋糕的……

  隊伍最前排, 在一群客人中高鶴立雞群的白發少年一口氣買了一大堆甜品,以至於後面的客人們唉聲載。

  不過他卻完全沒有任何愧疚或是羞怯的意思,反而拉同伴還想去另一家店買『毛』豆『奶』油大福。

  「悟……」他的同伴『露』出無奈的神『色』,「你買的太多了。」

  「什麼嘛, 傑,這些我一下子能吃掉了……」

  真是叫人羨慕的胃口呢。

  我放棄了在這裡排隊,走向另一邊的超市。

  -

  在超市裡買了購物清單上需要的東西之後, 我抱紙袋往家裡走。

  路上還看到了一個用繃帶纏己一只眼睛,看起來傷得不有多嚴重的黑發少年。

  前一刻我還瞥見了他,後一刻他便消失不見了。

  走得快呀……

  我這麼想的時候,從不遠處的排水溝裡發出了哎呀哎呀的聲音。

  居然是不小心掉進水溝裡去了。

  正思考要怎麼把他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名橘紅『色』頭發的少年趴在水溝邊上,把伸了下去。

  那名黑發少年這樣被拎了出來。

  他的力氣真大。

  既然不需要我幫忙,所以我也沒有多做停留,沒幾步便走回了家裡。

  小春還在努力趕稿。

  晚飯之前如果能畫完的話,今天出去吃晚飯吧,聽附近有家新開的餐廳很值得一試。

  這樣決下來了。

  -

  我們一起去那家餐廳裡吃了美味的食物。

  回去的路雖然有些長,不過我覺得天氣剛適合散步,所以干脆走回去吧。

  西武新宿站附近的廣場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慶祝漫畫《電鋸人》動畫化的pv。

  我牽小春的。

  整個廣場在回『蕩』夾雜歡呼的「chainsaw man」,無數場景和片段在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上呈現出來。

  獄的英雄——

  「小春。」

  「嗯。」

  他回答我的時候,我張開臂,緊緊抱住了他,將我的耳朵貼在了他的胸口。

  裡面正在跳動的心髒,告我一切無比真實且清晰。

  「高興。」

  已經沒有人會再來妨礙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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