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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浪漫言情] 真假千金浪蕩子 作者:辛紫眉 [打印本頁]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2:59     標題: 真假千金浪蕩子 作者:辛紫眉

[發帖際遇]: nebula向管理員賄賂不果, 罰了現金30Ds幣.


第01節
  「娘,想什麼啊?人家喊您好幾聲了呢!」蘭采幽順手往薛氏肩膀一拍,嬌滴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這沒規矩的野丫頭,讓你這麼一拍為娘的魂都掉了大半了呢。」雖是責罵,但薛氏見她一張稚氣方脫、光彩照人、精明靈秀的小臉,一雙深潭般的雙眸閃啊閃的,嬌柔無比,一派的天真爛漫,便不忍再苛責她。
  「想心事啊?」她挨近母親身子,就差沒鑽進她身體裡。
  「唉喲,」薛氏讓女兒弄得奇癢無比,忍著笑說,「看以後你的丈夫怎麼受得了你這撒嬌勁哦。」
  沒想到蘭采幽聽到這麼一說,小嘴一嘟,「我哪會有什麼丈夫?誰說要嫁人啦?人家要永遠跟著您,才不要找什麼丈夫呢!」
  「這怎麼成?難不成你要永遠賴著為娘的為你張羅一切嗎?不成,我看還是趁著蘇十一娘這麼看好你,行情正好的時候,趕緊把你嫁一嫁才是真的。」
  「蘇十一娘?」蘭采幽心裡嘀咕,那個媒人婆難道就沒有別家生意可做了嗎?幹麼一天到晚往這裡跑,處心積慮的想把自己嫁了,難不成她非要賺到這筆媒人錢不可嗎?
  「就是媒人婆嘛,一大早她就上我們這兒來,說是要為縣裡的章通判說親來著,這位章通判可是自她說親以來,最官高位尊的一位呢!」
  她小翼翼的觀察母親的臉色,有些擔心的說,「娘,您不會是答應人家了吧?」
  「娘是那種人嗎?沒有你的充諾,為娘的也不可能擅自為你作主啊,只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此時不嫁,難道你真要留著當老姑婆不成?」薛氏故意開她玩笑。
  「人家情願留著當老姑婆,一生一世守著娘,也不要去伺候那些男人!」蘭采幽噘著小嘴道。
  她的嬌嗔在瞬間全都化為嫵媚,令薛氏看了也不禁歎為觀止,歎了口氣,「只怕女大不中留啊!屆時就算你想留在為娘的身邊,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怎麼對人家這麼沒信心呢?」蘭采幽望著薛氏這麼問。
  薛氏疼惜的擁她入懷,「怎麼會?只不過你沒聽人家說『情關難過』,就算你不去招惹別人,恐怕也很難躲過別人的青睞呢!」
  她頑皮一笑,馬上擺出少林武學架式,「您瞧,像我這樣功夫要得的女子,誰還敢親近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你喲!」薛氏見她有模有樣的,忍不住笑斥著,「一點女孩子樣也沒有,改天你真要招不到夫婿,可別怨誰啊!」
  聽她又把話題扯到敏感話題,蘭采幽真是拿母親沒辦法,「不跟你閒扯了,師兄要我今天早點過去,可沒空在這兒跟您閒聊啦!」說完,轉身便進去換裝。
  薛氏見她這唯一的寶貝女兒蕩漾生姿的身影,忍不住在心底一歎,那位大媒婆蘇十一娘已經不止一次來說親了,前幾年都讓自己說蘭采幽年紀太小,不宜談論婚嫁,給擋了回去。但一轉眼,昔日的小丫頭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且不知怎麼的,蘭采幽的名氣似乎愈來愈大,連縣裡的章通判都央蘇十一娘說親了,這可真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但,面對女兒有這等行情,她可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女兒可以獵致這麼高的肯定,但憂的卻是,提親的都是高官位爵之人,一個不小心,敢許會招來什麼禍害也說不定,再說朝廷裡那班人的嘴臉她已經領教過了,她可不希望再跟那些人扯上什麼關係。
  因此,這可真是兩難啊!
  說起薛氏她可是禮部侍郎蘭晉傑的夫人,為了躲避朝廷裡仇家的追殺,特意隱姓埋名帶著女兒悄悄的來到陽谷縣城。
  平日,薛氏就靠著針線裁縫或替人幫傭,教養女兒成為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很快的,她們來到陽谷縣也五年了,而這年,采幽正好十五歲,還未及破瓜之年,卻已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千橋百媚,重要的是,她不似一般女子般嬌弱不堪,薛為了讓她日後能為蘭家復仇發恨,暗地裡,早已送她去習少林功夫以強健身體,所以絕大多數的人並不知在她萬種風情下,另一種巾幗女豪傑的一面。
  這就是薛氏高瞻遠矚的一面,因為她深深明白,朝廷裡的那批奸臣絕不會輕饒她們母女倆,所以,除非她們能找到強而有力的靠山,但,以她們目前的處境,一些高官權貴,唯恐避之不及了,誰還會對她們伸出援手?既然指望不了別人,就只好靠自己。
  雖然如此,她所希望女兒學武只是足以抵卸外侮,而不是像女兒的希翼一般,用來雪恥復仇,她可不要自己的心肝女兒有那麼大的雄心壯志,偏偏兩人的想法並不一致,曾經不止一次,蘭采幽要前往京城為親爹收屍,但全都讓薛氏給攔下來,她可不要唯一的寶貝女兒平白去送死。
  「娘,我走嘍。」此時蘭采幽換好裝準備出門。
  薛氏一回神,見女兒梳了個髻,穿著紫繡短袍,腰間繫著青絲,胸前配帶著一把龍紋匕首,儼然一副翩翩美少年,完全的清俊之氣,跟剛才女孩兒的扮相完全不同,卻同樣令人目不暇接。
  「路上小心點。」薛氏跟在她身後,千叮嚀萬囑咐的說著。
  「有師兄跟在身邊,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嘛!」說著,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薛氏的視線,找她的師兄潘靖去了。
  一條黑影,在她身邊倏忽掠過,蘭采幽畢竟是習過武之人,她馬上提高警覺。
  「嘿,恭喜,這不是咱們未來的通判夫人嗎?」潘靖走至她面前暢懷大笑著,他其實大不了蘭采幽幾歲,只不過練功夫的時間早幾年,也許是年齡相近,兩人也特別投緣。
  「唉!」她還以為是誰呢,但八字尚未有一撇的事,就讓人拿來當話題不覺惹得她一陣苦水,「別這樣挖苦人,你是哪得來的消息?」
  「還用得著問?透過蘇十一娘那張快嘴,你還怕消息會封鎖嗎?」潘靖仍不改一臉的嘲弄。
  「我就知道!」她把不滿的情緒很快的轉移到潘靖身上,「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又不是皇上選妃立後的,做什麼高興成那樣?」
  「哇,我這不是聽見了什麼怨氣吧?來,我得好好用我的火眼確認一下。」
  潘靖知道她是個絕姿絕色的美人,她的嫵媚與輕妍,即使在一身男裝之下仍是流露無遺,她的美令人為之驚倒。
  這樣的美色,的確足以去選妃立後的,只不過他也明白,那可不是她的最大志向,否則她也不會找到承天靈寺來習武了,她那個不怎大的小腦袋瓜裡,裝的只是如何雪恥復仇罷了,至於男女間的情愛,於她根本是過眼雲煙,連抓住的念頭也不曾有過。
  「我看這可以幫你消消怨氣,來。」說著,他把一片冰糖蓮藕住她手上塞,「過日子就要這樣,凡事小心品味之餘,卻不要太堅持那味道,藕斷絲相連,可是會愈纏愈緊的。」
  這就是蘭采幽喜歡和潘靖交談的原因,他總可以帶給蘭采幽不一樣、新奇的感覺。
  事實上,她也並非不知他言下之意的是她一意為父復仇的決心,但,她如何能忘得了加諸在自己以及母親身上的迫害?不,她忘不掉,沒有人可以輕易改變她的決心,不要說是潘靖,就連她的母親也沒有辦法。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連吃個冰糖蓮藕,也有這麼多道理好說?我看哪,你是寺裡待久了,禪師的那一套你全都學了。」蘭采幽道。
  「這有什麼不好?」潘靖下了決心要和她抬桿,「你可別小看這這些道理喲!這可是人家悟了好久才想通的道理,咱們這些凡人,能把人家開悟的東西拿來運用,就已經不錯嘍。」
  蘭采幽看他一副欲罷不能,還想繼續說下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此時不走,恐怕還得站著聽上一兩個時辰呢!於是她精悍俐落的一個翻騰,早翻過數尺之外。
  只聽見她清澈嬌嫩的喊著,「再不快點,我可要自己先去見老師父嘍!」話語剛落,她早已不見人影。

  說起蘭采幽的仇家還真是大有來頭。
  當時貴為丞相的汪伯彥,為了籠絡人心,把朝廷裡能夠收編的,全都收編下來,好讓他一人掌控,而蘭采幽的父親不肯同流合污也就算了,偏偏喜歡和那批小人唱反調,汪伯彥為了根絕反對聲音最大的蘭晉傑,不惜想盡辦法為蘭晉傑冠上通敵賣國的大帽子以禍及九族,還下令屍骨要暴露在京城門外,不得收屍,順便用來召告天下:凡是和他汪伯彥作對的人,都沒個好下場。
  所以,蘭采幽和母親能夠大難不死的逃出汪伯彥的追殺,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母女倆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事實上,那批奸臣如果不將所有阻礙橫逆全都剷除完畢永絕後患的話,他們是絕不會甘心的。
  就在蘭采幽和潘靖往承天靈寺的途中,剛好遇見一隊官兵簇擁著一頂大轎迎面而來,那大轎上面寫著,『杭州巡撫正堂傳』,想必是要到京城的官打此經過吧!
  她很警覺的趕緊將臉一低,刻意要迴避些什麼。
  儘管如此,坐在轎裡的秦子夢,正好和她打個照面,心底一驚,好個俊秀清逸的翩翩美男子啊,見他一身打扮應該是個習武之人,身子卻如此羸弱單薄,和女孩家簡直沒兩樣。
  秦子夢開口問著跟在身邊的貼身侍衛上官無忌,「那方向要往何處?」
  「大人,那方向是要往承天靈寺。」
  承天靈寺?這倒引起秦子夢的興趣,莫非剛才那名男子要往寺裡練武去?事實上,這並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所好奇的是,剛才所見的那個美男子;真是一名男子嗎?他無法相信這世上,會有長得如此俊秀出塵的男人。
  正當他想得出神時,他們剛剛路過的林裡突然發出一陣吆喝嘈雜聲,秦子夢很警覺的要上官無忌去一探究竟。
  上官無忌得令,馬上快馬加鞭的趕到現場,大聲一喝,「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在這地方撒野?」說著欺身上前,驀見盜匪般的強梁五六人,圍著剛剛行經過他們身邊的那兩名男子,他當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插手管本大爺的事!」其中一個嘍囉不知死活的喊了回去。
  上官無忌冷峻的臉上泛起一片笑意,「是嗎?我算不上什麼東西嗎?」他示意身邊的蘭采幽和潘靖讓開些,「我就讓你們這幾個人好好見識一下,我這杭州第一侍衛可不是浪得虛名。」
  說罷,他拔出腰間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就把那五六名大漢給打得落花流水,一地不起,事實上他並沒有真要取那幾人的性命,只是用刀背將那幾人給敲昏而已。
  「真是不中用的東西,這等身手也敢在這兒奪下海口。」說著上官無忌將寶劍往腰間一收,很瀟灑的又跨回自己所騎的馬。
  他的身手讓站在一旁的潘靖兩人都看得傻眼,潘靖很快回過神的道謝著,「多謝仁兄出手相救,只是在下剛才聽見您是杭州第一侍衛,莫非您是剛到任的杭州巡撫的貼身近侍?」
  「哈——」上官無忌大獎幾聲,「沒錯,就是在下我。」
  蘭采幽是受過發聲訓練的,因此,她故意用男聲說著,「杭州離此何只百里,巡撫大人怎麼會打我們這鄉間小道走過?」
  「這全是因為新上任的巡撫為了多瞭解民間疾苦,所以故意繞道而行,我們巡撫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哪!」上官無忌朗聲說著。
  聽上官無忌這麼一說,蘭采幽的臉上擺明顯出不屑的樣子,在她親爹爹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她哪還信這世上會有什麼清官?
  在官場上的那套爾虞我詐,雖然她還不至於耳能詳的地步,卻也深知那兒絕不會有什麼正人君子,一想到此,蘭采幽很本能的把剛才好不容易才起的感激之情又全都收了回去,她下意識的撤了撇嘴,卻剛好讓潘靖給瞄倒,他知道她撇嘴的原因,卻不贊同她這麼直截了當的表達出不滿。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2:59

偏偏蘭采幽不光是心底不服,連嘴上也不輕饒,「這麼說來,我跟潘師兄可要睜開雙眼好好瞧一瞧,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到底長得什麼樣?」
  說時遲那時快,秦子夢像是受到召喚般,已經徒步到他們眼前,只見上官無忌馬上對他行禮,打恭作揖的奏著剛才發生的事,而這可讓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好好打量著這位『清官』。
  這位新到任的巡撫倒是長得一表人才,一雙犀利的雙眼,像是要將人給看穿一般,不過看起來相當年輕,這麼年輕就貴為巡撫,真是不容易。
  秦子夢將眼光放在潘靖兩人身上,一見到蘭采幽那雙清盈的大眼裡充滿著挑逗,他對她的興致更高了,打從剛才那不經意的一眼到現在這麼四目相接,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美男子,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
  老天,他居然用美若天仙來形容一個男子?
  那蘭采幽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讓秦子夢這麼毫無忌憚的盯著看,她也不怕,反而目瞪著他,而且心底暗想,要看就大家一起看個夠,誰怕誰?」
  倒是站在一旁的潘靖見狀,怕又生出什麼意外,只得趕忙道謝,「多謝大人出手相救,他日若來承天靈寺,再奉茶答謝。」說畢,他本想拉著蘭采幽便跑,卻不料讓秦子夢一把攔了下來。
  「兩位少俠為何來去匆匆?」秦子夢問道。
  「干你何事?」蘭采幽滿腹的不屑化為冷言冷語,活像是所有作官的人全都是她的敵人一般。
  潘靖簡直要讓她給打敗,這人從不會見機行事,還好她不是男子,否則絕成不了什麼俊傑,他趕緊把她拉到身後,連忙向秦子夢賠不是,「對不起啊,我這位小兄弟不會說話,還請大人見涼。」
  秦子夢有趣的看著蘭采幽,故意逗她,「看來這位少快對我好像有些不滿?何不說出來聽聽,悶在心底可不好受呢!」
  蘭采幽這會兒卻變聰明了,她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拉著潘靖的手便欲離開,但才剛一個轉身,便又讓秦子夢給攔下來。
  「怎麼?不說?這可是你申訴的最好時機,不說的話,恐怕再等八百年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秦子夢挑逗著說。
  她見秦子夢一副欲擒故縱假心假意的模樣,更是火冒三丈,不過她還不會笨到自投羅網,誰知道眼前這位笑面虎和汪伯彥那批奸臣是不是同謀?她雖然心中氣,卻萬萬不能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他們蘭家復仇雪恨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她身上,在父仇未服之前,她可不允許自己出什麼差錯。
  倒是對眼前這位要前去京城的巡撫對自己這麼好奇,她可就真的百般不解了。看他的模樣應該不會是什麼好官壞人,但,這些年來生活對她的磨練,讓她無法羅易相信別人接近她的動機全都是善意的,也就是說,她沒有辦法相信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可以是無邪的,再加上這幾年蘇十一娘動不動就來提親說媒的,讓她更不肯輕易相信人,尤其是男人,她認定,凡是接近她的男人全都是貪著她的美色,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喜歡男裝的打扮,至少假扮成男人,可以幫她省掉許多麻煩。
  也還好她現在是男裝,否則,她更會懷疑眼前這個朝廷官吏對她有什麼企圖。
  蘭采幽微微一欠身,「大人你言重了,像我們這等草民,怎可能會對你這位朝重要官吏有什麼不滿之處,你太多心了。」
  「哦?」很明顯的,這個答案讓秦子夢有些失望。
  不過,這個回答卻讓潘靖安心不少,他長吁一口氣,就怕她會不顧一切的和這個巡撫大人起衝突,那可就慘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淒慘,弄得不好,還有可能殃及所有她認識的人呢。
  秦子夢雖然是有點失望,不過既然知道他們兩人是承天靈寺的人,往後要找他們也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秦子夢的眼光落在蘭采幽的臉上。
  但是回答他的卻是潘靖,而且將她的姓改成「殷」。
  蘭采幽下意識的看了潘靖一眼,沒想到他這個粗線條還會細心若此,這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要造作弄假她可也是箇中高手呢!
  「是啊!是啊,請您不要跟我這等草民計較了,要怪只能怪我有眼無珠,不知天高地厚,請您不要跟我計較了吧。」蘭采幽故意卑微的回話。
  秦子夢真讓這兩人一搭一唱給弄糊塗了,一下子冷若冰霜,一會兒又廉卑得跟先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叫采幽?采幽!真是名副其實,秦子夢的眼光變得深邃而不可逼視,緊盯著她的臉兒瞧。
  她呢?早在他奪人的逼視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上官無忌怕耽誤了時辰,於是上前建議著,「稟大人二天色已經不早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該早些上路?」
  「是啊!大人,這條幽徑想要找到食宿的地方恐怕還要個把時辰呢!所以,你還是早些啟程吧!」蘭采幽明著要這個大官注意安全,實際上她是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個超級大包袱,眼前這人壓得自己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秦子夢重新回他的轎子,身邊的人一聲吆喝,轎子已經慢慢離去,潘靖和蘭采幽像是說好了似的,兩人一同長吁一聲,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般。

  上官無忌見主子一路上再也鮮少開口,故意逗他開心,「大人!你要是對剛剛那位少年那麼感興趣,不如讓屬下去把他抓來,如何?」
  秦子夢聽見他那麼建議著,不禁一陣錯愕,「咱們怎麼可以強行擄抓路人?」
  「但你瞧那名男子長得如此俊俏,可見他的姐妹們也一定長得不差才是啊!」他明知以秦子夢的個性是絕不會如此,卻斗膽逗弄著。
  「上官無忌,你可真是大膽哪!竟敢指使本府當街強擄路人,真是罪無可恕!」
  「回大人,這哪是當街,在這深山幽徑,可是下手的最佳時機呢!」
  秦子夢心知肚明上官無忌根本是胡扯,卻也止不住對剛才那位清俊少年的好感,經過一番對談之後,秦子夢幾乎要認定那名喚采幽的翩翩美男子根本是個女兒身,不管她曾受過多嚴格的發聲練習,以及走路姿態上的訓練,但在眉宇間仍隱藏不住女孩家嬌滴滴的嫵媚,而他就是毫無理由的這麼認定著。
  但,令人不解的是,她為什麼要化身為男子?而且,對朝廷官吏顯然是沒什麼好感,這所有種種疑問讓他這一路上百思不解,偏偏這愣頭愣腦的上官無忌,根本少一根筋觀察,還淨在那兒出餿主意把人家強行擄來。
  他不得不承認對彩幽有些好奇,甚至可以說有些——好感!
  但這一些卻還不至於會讓她喪失理智到做出瘋狂的舉動,再說他早就有個小他七歲的未婚妻,不過令他不解的是這檔事已經許久都沒不曾聽見爹娘再提及了。但他倒是樂見如此,反正這門親事,他連開口表示意見的機會也沒有,再說這次自己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巡視,回鄉也要花上個把月,這麼一來,即使要下聘成親,恐怕還真是有些困難。
  倒不是秦子夢對未過門的妻子長相有什麼意見,事實上,他看過她的畫像,只不過那時她還是孩提進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她究竟長得如此,更何況長相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以他雙親的標準只要門當戶對那也就夠了,也因此案子夢打心底根本就排斥這位准新娘,他要的,可不是門戶相當就算了,偏偏他的婚姻自主權不在自己手上,這令他十分懊惱,所以這回奉命南下,至少可以擺脫他那位貴為兵部尚書的親爹的掌控了。
  一想到此,他全身不由得跟著歡愉,就差沒有手舞足蹈。
  「大人!大人!」上官無忌已經連喊了好幾聲,卻不見秦子夢的任何瓜,索性去搖晃他的身子,差點就把他從轎上給搖下來。
  「你在做什麼!」秦子夢受到驚嚇怨聲說道。
  「大人哪!我看你魂不守舍的,還好現在老爺子不在,否則你一定又要挨他一頓叨念,讓屬下這麼一搖,你是不是清醒許多了?」
  秦子夢真是拿他這個屬下沒轍,這個上官無忌可是他不折不扣的玩伴,所以才敢這麼無憚忌的開玩笑,而他也從不會在上官無忌面前端起作官的架子,所以即使身份上的懸殊,也無礙兩人之間的情誼。
  「咱們還要走多久才到得了呢?」秦子夢問上官無忌。
  雖然是坐著轎子,但這麼坐著,他竟也覺得全身快僵掉不聽使喚了,其實他不是不會騎馬,只是拗不過上官無忌的堅持。
  「拜託!你是沒有當過官啊?你曾幾何時見過人家一個堂堂巡撫大人自己騎著馬上任的?再怎樣也要坐頂轎子讓人夾道歡迎一下嘛!」
  他是不知道這趟旅程究竟有幾百里遙,否則現在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坐這累壞自己,也累壞別人的玩意兒,想到此,只見上官無忌已將雙腿用力一夾,馬兒往前飛奔而去,秦子夢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把頭伸出來一看,哪還有什麼人影,上官無忌早飛奔到視線之外。
  他一陣歎惋,卻自顧欣賞著兩旁風景,只見夕陽傾瀉在樹林從間,散落了一地,林子兩旁夾著不知名的花香,真是讓人為之陶醉。
  不一會兒,又聽見達達馬蹄聲,很快的上官無忌已經回來稟報,「大人!」
  「住宿的地方可有著落?」
  上官無忌一陣詭譎的笑意出現臉上,輕聲說,「嘿,真是巧得很,再往前不遠處就是承天靈寺,怎樣,正中下懷吧!又得以再見那名美少年嘍!」
  「你可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等事也好拿出來胡說一番嗎?不過……」他思忖著不知該不該將自己觀察所得告訴上官無忌。
  「不過什麼?」上官無忌緊接著問。
  秦子夢心緒一轉,當下便把話題一拐,「等會兒咱們進了寺裡,可別信口開河在人家地盤胡說一通,否則……」
  「怎麼?難不成他們哪群人會把我吃了不成?」上官無忌頗不以為然的說。
  「那倒還不打緊,問題是萬一人家不讓咱們這群人借宿,那才要傷腦筋呢!」
  這倒是實話,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地裡,萬一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弄個不巧,還要讓野獸給生吞活咬的,那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不會的。」上官無忌打包票,「誰敢讓堂堂巡撫大人夜宿野外的?他們那群人又不是連命都不要了。
  「這可難說,凡事還是小心為宜。」秦子夢道。
  雖說秦子夢已經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不過上官無忌卻還當秦子夢是小時候的玩伴一般,毫無尺度的亂開玩笑,直把兩人之間的感情當作是兄弟之情,雖然從小兩人的生活背景就像天和地般的不同,秦家的顯赫正好顯示他的微小,但這卻從沒能阻隔兩人之間的友誼,放眼身邊的人,也只有他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微開玩笑,正因為交情不同,所以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上官無忌是被允許特別的。
  過了不久,一群人浩蕩蕩的趕到承天靈寺,天色已經全暗,正如上官無忌所料,寺裡的人一聽是巡撫大人到訪,馬上驚動了寺裡的住持來迎接。
  「不知大人到訪未曾遠迎真是過意不去。」
  「方丈師父不必如此多禮,路過此地已是天色全暗,所以特來借宿一晚,打擾之處還望多多包涵。」秦子夢客氣的說道。
  那位方丈住持怕是沒見過這麼有和廉恭的大官,因此顯得有些錯愕,一時間還真讓秦子夢的客套給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回過神後,他連忙說,「大人,我已經讓人打掃了房間,你請到大廳,我為你奉上一杯熱茶吧!」
  「要師父費心真是過意不去!」秦子夢道。
  「哪兒的話,大人這邊講。」
  說著,方丈住持領著秦子夢往正廳走去,不知怎麼的,秦子夢居然一雙眼睛忍不住的東張西望著像是要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下意識的想再次一睹那位陌生卻讓他掛心的著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儘管他說服著自己,那絕不可能是掛念,但否認卻宣洩不了他的一廂情願。
  「大人!」這回開口的是上官無忌,「你不用這麼費神,屬下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出今日那位少年。」他語氣有些曖昧。
  心事讓人一語命中,秦子夢怒斥著,「你別多事了。」但是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仍止不住他心胸澎湃的意念。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2:59

第02節  
  最先發現秦子夢也投宿到寺裡的是潘靖,他路過客房前,只見穿著官服的侍者站在大門兩側,再見到那塊說明身份地位的牌子,足見房裡的人是白天裡搭救他們的大恩人。
  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他飛也似的往蘭采幽房裡跑,她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惹得不勝其煩,幸好,她還沒更衣。
  「是你啊,師兄!」
  「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蘭采幽喘了口氣,「那位大官也來咱們寺裡啦。」
  「誰啊?」蘭采幽沒頭沒腦的,蘭采幽還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還有誰,就是白天在路上出手搭救我們的那個巡撫大人嘛!」
  弄了半天原來是他,她不以為是頭號仇人來人呢!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裡是寺院,原本就是人人可以來地方。」
  「可是,那位巡撫大人的出現,可就意義不同嘍!」
  讓他這麼一嚷嚷,她倒願聞其詳,「怎麼?他是真命天子,一出現就代表著什麼微兆不成?」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有所不知了,你用大腦想一下也知道,像他們地位那麼尊貴的人怎麼可能投宿在咱們這間小廟裡?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是!我看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疑心病呢。」
  「這話怎麼說?」潘靖被她罵得一頭霧水。
  「還怎麼說,你瞧,這方圓幾里以內可還有什麼可以歇腳住宿的地方?除了咱們這寺裡之外,哪裡還可以容得下那麼多人?所以,明日他若是上咱們莊上去,那也不足為奇啊!」她雙腿一盤,索性在臥榻上打坐。
  「是這樣嗎?」潘靖問道。
  「不然呢?」蘭采幽半瞇著眼睛,「你以為那位大人還會有什麼企圖不成?」
  潘靖也學她的模樣雙腿一盤,只不過是在椅子上,雙手一指,「你——就是最好的企圖。」
  「我?」她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拜託喲,那人見到我時,我可是一身男裝。」
  「別說是那位大人了,我看連瞎子也看得出你是女扮男裝的。」
  潘靖並不是有意要潑她冷水,實在是她的美即是男裝下也不能稍減幾分,不施胭脂的她,看起來更加清麗,難怪他要做那樣的聯想。
  「那是因為你原本就知道我是個女子,所以左看右瞧就認為不像男人。」
  「是這樣才怪!」潘靖從椅子上乾淨俐落的一躍而下,「你自己要當心一點,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心無城府,懂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也跟著一躍而起,「要這麼提心吊提的過生活,不是太苦了嗎?」
  「是哦,蓮子心中苦,不要等到嘗到了苦果才來後悔。」
  蘭采幽搖著頭,「看你,把八百年後的憂傷全都傷心完了,這樣子難道不傷身子嗎?」
  「喂,姑娘,我是好心呢!」他走向房門,「別不識好歹,明天你要是做不成通判夫人讓人抓去當巡撫夫人,我看你還擔心不擔心。」
  「哈!」她忍不住狂笑著,「要我去嫁一個文弱巡撫大老爺?算了,你能想像發生暴亂時,我還得保護著夫婿的景像嗎?」說完,她馬上有模有樣的舞起身旁的刀劍,「放心,他不會是我心中的人選。」
  「那你心中的人選又是如何?」然而這話,潘靖可是問不出口。
  見她一點也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卻又拿她沒轍,他只好說道:「我看明天還是早些送你回去,省得出了什麼事,就難以向夫人交代。」
  「你還當真哪!」
  「那可不,誰要你長得就是會讓人垂涎三尺。」
  蘭采幽故意往他旁挨近,「怎麼你就偏不會。」
  「喂!」潘靖像是觸電一般,「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說著又讓開幾大步。
  「怎麼?這會兒你又彆扭起來了。」
  潘靖實在拿她沒辦法,口氣有些求饒地說,「你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怎麼可以如此放浪不羈?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還得了。」
  「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只好求師父將我的發給去了,那豈不一了百了?」她也跟著鬧著玩。
  「那怎麼成?難道你忘了當初來習武的真正目的了?」
  她怎麼忘得了?血海深仇她哪裡一刻忘得了呢?「師兄別為我擔心,我今日雄服仗劍一身男裝,為的是什麼心底自是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可不要再輕言要遁入空門的傻話。」
  「嗯!」允諾一聲,蘭采幽隨即一片默然。

  雖然在潘靖面前蘭采幽可以矢口否認那位巡撫大人對自己是別具用心,但,她卻不能不多加提防著,在還沒弄清同處一間寺院究竟是不是巧合之前,她必須多加防範才行。
  潘靖走後,她小翼翼的將門窗給拴好,深怕那位巡撫大人讓師兄不幸言中,是個對自己有所覷覦的小人。
  她忍不住的往鏡前一站。一身的紫袍黑帔,峨冠博帶,怎麼看就怎麼像是一個男子嘛,為什麼偏偏師兄要說她仍掩不住胭脂味呢?一想到此,她心裡就有氣,冠帶一扯,瀑布的秀髮馬上披洩而下,流露出她的嬌娜風姿。
  她一邊梳理著長髮,一邊喃喃自語著,「還說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清官?騙誰啊,若真是清廉,就不會攀到巡撫大人這樣的高官厚爵去了,他還當她真是一般的草民,朝廷裡的事都一無所知嗎?還說什麼有冤不訴,可要再等個八百年,哼她當時強忍著,否則說出父親那椿血案,看他還有沒有那個膽量敢主持正義,還她一個公道!」
  公道?算了吧,多少人還等著拿她們母女倆的頭去等著領賞呢!有誰還會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那豈不等於向朝廷裡那一大票黑官宣戰?那個巡撫既非傻瓜也不是笨蛋,他怎會為一個萍水相逢,連個邊都沾不上的平民百姓去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呢?別癡心妄想了,蘭采幽,醒醒吧!
  蘭采幽沒想到整晚居然就讓這些胡思雜念給弄得一夜都未曾闔上眼,一早,她就梳洗完畢,趁著天才微亮到寺外的小徑裡漫步。
  距離寺院不遠處,有一間清淨雅致的靜室,平常是讓修禪打坐的使用的,不知不覺她已經信步走到靜室外,通常她總喜歡一個人到這裡,一方面是這裡居高臨下,總可以一覽山下景物,二來,這靜室的四周,正好植了她最喜歡的桂花,去年整個秋天她都是在這裡伴著滿室桂花香呢!
  「來者何人?」
  從屋裡傳出來的質問聲,剛好也正是她想說的,靜室裡究竟是誰?」
  「我都還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她也不管裡面是誰,反正……她的地盤的人都該死。
  「口氣倒不小嘛!」裡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一個往裡,一個往外,很快的他們便在房門口打了照面,兩人的目光霎時相遇。
  「是你!」蘭采幽定睛一瞧,原來是那位巡撫大人。
  「為啥隻身闖入此地?」秦子夢見是讓他一整夜未曾闔眼的蘭采幽,語氣也跟著溫和許多。
  「闖入?我想大人還沒弄清楚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誰嘍?」說著,她大刺刺的往裡走,根本沒把秦子夢當一回不。
  「哦?閣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大人官大業大,可是也不能鳩佔鵲巢還理直氣壯的興師問罪,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這間靜室是你的?」她盯著蘭采幽的星眸,心想,這分明是雙女孩家才有的美目,何況只見她粉面含春,雍容的儀態,男人身上根本不會見著這些的。
  蘭采幽哪裡容得他這般挑逗的凝視,但卻礙於身份懸殊,她也不好當面質詢,只能壓抑怒氣搭腔道:「這間靜室是方丈師父用來讓弟子打坐用的,雖然我稱不上是這屋子的主人,但總比大人來得熟稔些。」
  「這麼說,闖人者應該是我嘍?」
  從他的臉上分辨不出是喜怒,蘭采幽也不敢隨便幫他定罪,否則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個大人物,招來殺身之禍,那她親娘的後半生要依靠誰去?」
  一想到足以讓她牽腸掛肚的薛氏,蘭采幽的態度馬上有了顯著的改變,「大人快別這麼說,既然大人喜歡這裡,那草民讓下就是,不要再說闖不間人了。」說著,她深深作揖,只想離開這個問題人物。
  「你又何必匆匆求去?」秦子夢一把將她攔下來,氣勢奪人。
  「我……」她已經讓對方的舉動驚出一身冷汗。
  「怎麼剛才的氣勢全沒了?」秦子夢故意要開她玩笑,他怎能如此輕易就讓她走?」
  「大人,草民是不是有得罪之處?」
  「得罪?言重了,既然這靜室你也常來,何不多留片刻,與本官閒話家常?」
  「啊?」面對這樣的提議,蘭采幽自然又是一片錯愕。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望著她看,「這回答是表示同意呢?還是拒絕?」
  她能拒絕嗎?又拒絕得了嗎?不得已,她只好坦然的往墊子上盤腿而坐。
  「很勉強嗎?」秦子夢看出蘭采幽的勉強。
  勉強也好,歡喜也好,總不能擺臉色給這大官看吧!話家常?跟這麼尊貴的人面對面聊天,這還是她頭一遭呢!所以她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這真的不是她這位平常百姓家所能拿捏的,一時間,她倒是由滿心的無奈轉為靜默。
  「平日除了習武之外,都作何消遣?」秦子夢開口問蘭采幽。
  「琴棋書畫稍有涉及。」
  蘭采幽話才出口,只見秦子夢很迅速的從架上拿下棋子,「既然如此,少俠一定不會介意陪本官對奔一番嗎?」
  「介意倒是不敢,只怕棋藝不佳,壞了大人的雅興。」
  事實上,秦子夢哪裡只是單純的想跟她下棋,只怕蘭采幽作夢都沒想到,他只是藉著近距離,好好的觀察她而已。
  不過,蘭采幽下起棋來可不含糊,她深潭般的大眼睛直盯著棋盤看,根本就忽略了坐在她對面秦子夢那雙充滿覷覦的雙眼。
  她應該不滿二十吧!秦子夢獨想著,瞧她那雙嬌嫩無比的纖纖玉手,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的模樣,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初見至今,她讓自己魂牽攀索的原因了,然而是什麼原因她要喬扮成男子的模樣?種種疑惑在秦子夢心頭繞啊繞的,讓他根本無心好好去下棋,他想直截了當的開口問,卻又怕坦然直說會把她給嚇跑。
  「大人!」她見眼前這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心底一驚,不會是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了吧?她心虛的清清喉嚨,「大人的心緒似乎有點不寧,我看咱們改日再下吧!草民先行告退。」
  她也不管秦子夢究竟准不准她走,就逞自離開靜室,飛也似的往寺裡跑,邊跑她心裡卻泛起一陣寒意,她不瞭解自己的害怕所為何來,然而,她的心的確是不寒而慄!

  離開靜室之後,蘭采幽反而有些後悔。
  她不應該對那位巡撫大人這麼疑神疑鬼的,至少,在他還沒有表現出不軌之前,她實在不該防他有如防小偷一般。
  他不是個巡撫嗎?聽他身邊那位侍者提過,他們最終目的地還是要回到京城的,京城?一個她多嚮往踏上的夢土,習武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能夠踏上那塊土地,一了多年來的宿願,而這樣大好機會,卻讓她的疑心病給破壞了。
  倘若自己不是那麼莽撞,也許可以央求他一下,讓自己一塊兒順道而行,有了這麼浩蕩的陣容護送,相信母親大人應該不至於反對才是,但問題是,逃都逃了,難不成還回過頭去央求他,把棋子人下完嗎?
  此時,天已大亮。
  回頭,還是不?蘭采幽躊躇著。
  「你打算就麼站著?」秦子夢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怪的是,他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全然未知。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0

「你……在我身邊久了嗎?」
  「想什麼想成這樣?看你剛才跑得那麼快,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或是中了什麼魔呢!到底是怎麼啦。」
  「啊!」蘭采幽也被問得一時啞了口,「開罪了大人,真是過意不去。」
  「只是過意不去?」秦子夢故意逗著蘭采幽。
  總不至於罪該萬死吧!蘭采幽心裡嘟噥著,這人的心眼可真是比針眼還小啊!不過是臨陣脫逃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麼欺君大罪。
  「大人的意思……」她還是直接問比較快,省得去猜一個陌生人的心思。
  「為什麼要習武?」
  蘭采幽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為什麼不習武?就算是太平盛世習武藝也可以強身嘛!更何況是動盪的年代。」
  「既然如此,可曾想過為國家社會盡一分心力?」
  「大人是要我報郊朝廷?」
  「可不是!」秦子夢心底正想著一個陷阱,打算讓她往裡跳,「你既然深明大義,知道現今並非太平盛世,何不貢獻一己之力?」
  這人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光是靠她一介弱女子,能求自保就已經不錯的了,還說到保鄉衛土,這位大人也未免太抬舉她了吧。
  不過,她心緒一轉,若是能跟著他到京城,將爹爹的屍骨給收了,再順道看看那奸臣的嘴臉,也許,也許天亦憐她,自己可以報了殺父之仇,這豈不是美事一椿?一想到此,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微微一揚。
  秦子夢見她這等甜美笑容,簡直驚為天人,這可是頭一回在她臉上見著了這麼絢麗璀璨如花的笑容。
  「承蒙大人抬愛,不過事關重大,我必須回去和家母商量一番,再作決定。」蘭采幽道。
  「當然!」既然沒有一口回絕,那表示還有一半的機會與她同行,雖然也沒弄清楚,她願意同行的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那可不是他所關心的重點,秦子夢只要伊人肯同行,還管什麼原因,什麼理由咧,「明日此時,我在這個地方等你,咱們擊掌為證,不見不散。」說著,也不管蘭采幽同不同意,就拉起人家的手和自己的手掌用手一拍,疼得她只能咬牙強忍住。
  眼前這自以為是的大男人,根本不顧別人是怎麼想的,還好他沒當自己是小女子看,至少跟他同行,可以免去所有的煩惱,相信這回,母親大人那邊一定不會再有什麼問題才是。
  兩人各懷鬼胎,各自打著如意算盤,卻又互相算計著對方,就不知誰的企圖奸計會先得逞。

  「什麼?」驚訝的可不只是薛氏,連跟她一道回來的潘靖也驚訝不已。
  「你是不是腦筋不清楚?了」跟著一個陌生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那人是好是壞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你居然就要跟人家同行,萬—……」
  「哪會有什麼萬一,我一身男裝,難道他還會吃了我不成?」
  「我不許你去!」薛氏斬釘截鐵的說著,絲毫沒有轉回的餘地。
  「娘!」蘭采幽開始動之以情的懇求著,「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你想,有巡撫大人的擴衛跟著,還會怕有什麼危險?更何況您當真忍心讓爹在天之靈永不得安寧嗎?」
  這可真真切切說到薛氏的痛處了,她不忍心女兒跋山涉水,卻更不忍教另一半的屍骨永遠的暴露在外啊!這…… 這要她如何取捨呢?」
  「娘,您就不要再猶豫了嘛,錯過了這次,下一次還會不會再有,可是很難說喲!」
  「你就會淨往好的方面想,萬一那位大人對你圖謀不軌,那……」潘靖在一旁偏偏還要在一旁猛澆冷水,真不知他是何居心。
  「人家會圖我個什麼?你總不會認為人家有什麼不良癖好,這才會對我這麼好的吧?」蘭采幽不滿的反駁道。
  「這可難說!」潘靖一臉不以為然。
  「你……」蘭采幽當真讓他給氣炸了,「這是我們蘭家的事,請問閣下在這兒湊什麼熱鬧?」她終於想到一個能讓他閉上尊口最好的辦法。
  「幽兒,不可用這種口氣跟你師兄說話。」薛氏已經為他發出不平之音,「再怎麼說你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哇!」
  「是嗎?」她用懷疑的眼光瞟了潘靖一眼,卻不巧和他的相遇,她馬上調回自己的目光,免得等會又招來一頓罵。
  「要我答應可以,除非……」薛氏緩緩道。
  「什麼?」不管是什麼,看來蘭采幽都等不及接受母親大人所開出的條件。
  「除非你讓潘靖也跟著。」
  「什麼嘛,人家巡撫大人只答應要帶我一個人去,師兄去湊什麼熱鬧。」
  「條件我已經說了,至於接不接受可就完完全全在你嘍,更何況……」薛氏故意嚇唬女兒,「人家潘靖都還沒點頭答應呢!成不成可是另一回事喲。」
  誰知道潘靖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子,馬上滿中答應著,「我當然有,沒問題。」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肯讓他跟,剩下的全都不是問題。
  薛氏對這小子,不知該心生感激還是怨恨,哪裡有人有這麼直的個性的?
  「好嘛!」蘭采幽怕事情有所變更,於是嘟噥著紅唇,百般不情願的回應著,「讓師兄跟就是了嘛,不過,萬一人家大人不肯讓他同行,我也沒有辦法嘍!」她反將母親一軍。
  「倘若真是大人的意思,那我也無話可說。」薛氏轉過身子,交代著潘靖,「我這個多事又麻煩的女兒,就麻煩你一路照顧了,還請你多費心些。」
  「娘!怎麼這麼說人家嘛!」蘭采幽不有的說。
  薛氏眼見分離在即,這麼一別,恐怕數月難以再見,卻又不能在蘭采幽面前表現出離情依依的不捨,於是她趕緊走進房裡,邊走邊說,「我去幫你整理行裝,別把該帶的東西落掉了那可不好。」
  母女這麼多年了,蘭采幽還會看不出母親眼裡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嗎?只不過她也在強忍著,不捨的豈只是分離的情愁啊!
  「喂!」潘靖在一旁看了也有些鼻酸,卻故意逗著她,「別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好不好?又不是要嫁夫婚了,何必這麼感傷?」
  「你……」她讓他這麼一逗,淚水差點就滑了下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很快的,她用手背拭去淚水。
  潘靖聳了聳肩,他真弄不懂,女人哪來這麼多的眼淚啊。

  蘭采幽和潘靖才踏出村莊門口,便見到上官無忌在那兒守候著。
  「哇,這是怎麼了?還有勞大人親迎,這怎麼好意思?」潘靖故意提高嗓門。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還不是因為我們大人怕兩位少俠中途出了什麼差錯,所以特意要我在此備馬恭候兩位。」說著,他讓出身邊那匹毛澤雪亮較為嬌小的馬兒給他們兩人,「這匹馬兒比較溫馴,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趕緊出發吧!兔得我們大人久等。」
  潘靖坐在前頭操控韁繩,蘭采幽雖然平常和他稱兄道弟,但畢竟男女客授受不親,一時間和他幾乎沒有什麼距離,她還真是無法適應,所以,很自然的,她連手要往哪兒放都成了問題。
  「不抓緊些等會兒你掉下去,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喲!」
  蘭采幽才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呢!她很小心翼翼的拉著她的衣角,以為這麼一來就安全了,卻沒想到。潘靖雙腿一夾,那馬兒像瘋了似的往前一衝,這股衝勁,顯些讓她從馬背上結結實實的跌了下來,她一個驚嚇,雙手馬上玩抱住他的腰,而且還死命的巴著。
  「我說了吧!不小心些恐怕有人會失足落馬喲!」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蘭采幽豈肯讓他佔盡便宜,她的手在他腰間用力一捏,疼得潘靖哇哇大叫,這下她可是稱心如意的爽朗一笑,「這叫做現世寶,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佔我便宜。」
  天可為證,他佔到什麼便宜了?好心沒有好報倒是真的,他基於他不想再被凌虐一次,所以只好將嘴巴緊緊閉著,噤聲不語。
  蘭采幽回過頭望著漸漸遠離的村莊,即將消失在眼底,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一方面,她為著終於盼到可以一償多年來的宿願而興奮不已,但卻又被暫別親娘家鄉而沖淡不少,可她心底也比誰都明白,放棄了這次機會,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時機,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來作這樣的選擇,如今,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禱母親能體諒自己的心情。
  「喂,怎麼都不說話啦?」蘭采幽有意轉移自己因離鄉而有些傷感的心情。
  「我哪敢再說話啊?」潘靖實話實說的抱怨者,「等一下惹了大小姐你一個不高興,把我給推下馬去,那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嗎?」
  「別把我說得這麼惡形惡狀,行嗎?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女人心,海底針,他想是這麼想,卻不敢直截了當的說,於是將話題一轉,「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會對那位巡撫大人這麼放心?」
  「你呢?又為什麼會對那位大人這麼不放心?」她不答反問。
  「要聽真話?」
  「你這不是白說了嗎?如果要聽你瞎說一個理由,那我還問你做什麼?」
  既然如此,潘靖可說不客氣的直言不諱,「老實說,我看那個大人雖然長得是人模人樣,但究竟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咱們可就不得而知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眼嘍?」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麼講。」
  「韁繩在他的手上,她可不想跟他起什麼爭執,而失足落下馬去,這種死一定相當難看,而且鐵定不是她預期的那種。
  不過儘管如此,蘭采幽還是表現了自己的看法,「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我安全抵達了京城,我看你就後悔曾經這麼說過人家。」
  這一路兩人拌嘴,不知不覺到了承天靈寺外,遠遠的他們就瞧見守護著巡撫的那批忠侍衛一干人等,果然在約定地點等候著。
  「瞧,這麼大的排場,還真不是咱們這等市井小民所輕易瞧得見的呢!」
  她順著潘靖手指的方向望去,高官的確有著不一樣的氣勢,而這隊人將領著自己走向不可知的未來,尤其是坐在那轎上的大人物,更是掌控著所有的一切。
  不知怎麼的,蘭采幽對這位巡撫卻是出奇的放心,也許,也許正如潘靖所說的,他的英挺俊秀本來就容易獲得別人的信賴,只是,他真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嗎?
  這會兒,連她也不再自信滿滿。
  「我還以為你又反悔不來了。」他們一下馬,秦子夢就迎向前去。
  「怎麼會?」蘭采幽很自然的變聲回答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道理我可還懂呢!」
  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才說出口,已經讓秦子夢在心底暗笑了半天,明明是個女流之輩還說什麼君子?
  「令堂大人已經答應讓你一同上京城?」秦子夢問道。
  「是啊,如果她老人家沒答應,我也不敢擅自作主離家啊!」
  他見潘靖也在一旁,自是明瞭潘靖的用意,便客套道:「潘少使若能一起成行真是太好了,這樣一路上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只見潘靖附在她耳旁輕語,「看吧!我就說人家大人不會在呼多我這麼一個人跟在身旁,就只有你窮緊張。」
  「是!人家高高在上一個大人物,哪敢當人嫌你這個無名小卒,人家說的可是客套話,你還拿來當真呢!」
  她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沒得潘靖頗不以為然,「我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你不是我。」
  「哼!」蘭采幽冷哼一聲還想回嘴,卻見秦子夢要上官無忌揮揮啟程,於是再度躍上馬去。
  「漫長的旅程開始了,你還是要當心些,不上讓人看出真實身份哪!」潘靖不放心的提醒道。
  「放心!扮男裝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難道師兄還信不過我的本事?」
  看來,潘靖是存心要和她抬桿,她卻懶得理他,此時秦子夢迎了過來。
  「我們會經過豐湖,那兒的風景優美,而在這時節去,正是賞湖的好時機。」
  真弄不懂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出來巡視,要體察的民間疾苦,還是來遊覽山光水色的?要說他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好官,她才不信呢!
  秦子夢很小心的看著蘭采幽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輕藐,冷然道:「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大人說的話,草民怎麼質疑?你多慮啦!」
  「既然如此,我們就上路吧!」秦子夢見她與潘靖兩人同乘一匹馬,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卻不好在這時候表示什麼意見,他必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這樣才有可能與佳人同行啊,一想到此,他把一股醋意全都按捺著,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兩位可要跟好,尤其到了豐湖,那兒遼闊無比又雜草叢生要是一個不小心跟丟了那可就慘啦!」
  潘靖心想,才怪,他跟采幽兩人騎的可是馬耶!難不成會比他坐轎子的還慢不成?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想唬誰啊?不過想歸想,他畢竟沒有說出口,最起碼這條未知路,還得仰仗眼前這人,若是不小心罪了,豈不是玩完了?所以他決定三緘其口,不要多作評斷比較好。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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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這一路上有蘭采幽作陪,連一向粗枝大葉的上官無忌也能感受到秦子夢不同,只是教他不解的是,主子的快樂所為何來?
  原本他是騎在隊伍的最前頭,不過有心事不說出來,會憋死他的,於是他將馬停下,等著秦子夢的轎子從旁邊經過,他一個縱身下馬,對著小窗口問道:「大人這兩人似乎心情特別好哇!」
  「有嗎?」秦子夢自己當然體察不出來,「難道我有表現出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怎麼沒有?」他突然發現前面那轎夫頻頻回頭,先順口罵了兩聲,「看什麼看?沒聽過本大爺說話?」
  秦子夢還以為在跟自己說話,心裡一陣不悅,馬上喊了回去,「可惡,你這麼對本官說話,也未免太目無法紀了吧?」
  「不是啊!」上官無忌趕緊解釋,「我剛才是在和轎夫說話,大人你誤會啦!」
  「哦?」是嗎?諒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你究竟要說些什麼?幹麼這麼鬼鬼祟祟的?」
  上官無忌壓低了聲音,「不知大人的好心情是不是跟那位美少年有關?」
  的確,有美人作陪,秦子夢心裡自然歡喜不少,可是這話可不能跟上官無忌說,萬一他一不小心扭曲了自己的意思,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不要瞎說!」他低斥著。
  「可是我看你對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都相當關切……」
  秦子夢怕他繼續猜想,於是找了個最堂而皇之的理由,「那是因為人家是客嘛!更何況我如果不言不語的,你想人家不就會認為我官架子大不理人?」
  「可是……」
  上官無忌還要繼續抬桿下去,卻沒料到隊伍前面有著小小的騷動,他趕緊躍上馬去一探究竟。
  此時,他們一行人已經快接近另一個村莊,卻見路旁不遠處有一個老太太伏地而哭,潘靖和蘭采幽他們打頭陣,自然先到了那老婆婆的跟前,瞭解了所有狀況。
  「怎麼回事?」上官無忌這時也趕了過來,關心的問著。
  「這老婆婆是鄰座來這兒賣雞蛋的,卻沒想到遇上了無賴,把她的雞蛋全給折到最低價錢,害得這位婆婆血本無歸,不知該如何是好。」潘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真是可惡啊!」上官無忌聽完已經是一把怒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這種無賴之徒在這地方出現,豈不是太藐視王法?「看我怎麼去收拾他?」
  「等一下」蘭采幽出聲制止,「上官大人,可否讓我代為處理?」
  「你?」他拿懷疑的眼光望著她。
  「是阿,如果我收拾不了,再讓大人您出馬,豈不更省事。」
  是懷疑也好,不信任也罷,上官無忌倒是要好好瞧一瞧這美少年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讓秦子夢刮目相看?
  「既然這樣,我們就在莊口等著嘍!」
  「好啊!」她心底早已有腹案,「還麻煩上官大人向巡撫大人稟報一聲。」說著,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躍上馬,但身旁的潘靖可放心不下,他本想跟著去,卻讓她一把攔下,「你還是好好幫我安慰一下那位老婆婆,我去去很快就來。」話語剛落,只見轉身策馬,找那個可惡的蛋商去了。
  為她擔心的可不止潘靖一個而已,最擔心她安危的,還是秦子夢。
  「你就讓她一個人去?」秦子夢不敢置信的問著上官無忌。
  「哎呀,擔心什麼,人家自己都說要咱們在這兒靜等消息,可見他是很有自信的,這樣咱們就好好坐在這兒靜待消息就好了嘛,體必多此一舉,要有什麼狀況,他自然會回來稟報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個女孩家,雖然習了幾年武術,卻也難保可以保護自己於萬一。
  既然上官無忌不肯去,那……秦子夢藉著大夥休息之便,下了轎子說要四下走走,走著走著,他慢慢離開了身旁侍衛往村莊走去,而眾人卻渾然未知。

  蘭采幽進了莊子,遠遠就看見那可惡的蛋商在那兒叫賣著,她馬上走上前,「這蛋怎麼賣啊?」
  「哦,公子,這蛋可是既鮮且大喲!碰上今天正巧不惜削價賤賣,你如果要算你一斤五文錢吧。」
  真是個貪贓枉法的傢伙,她不屑的想,剛剛才從老婆婆那兒以一文錢接手,現在一眨眼的工夫便要賣五文錢,真是個唯利是圖的吸血鬼,等一下看本姑娘怎麼整你。
  她揚聲說著,「我爹是這莊子的莊主,他老人家明日要宴客,所以要我出來賣雞蛋,剛好見著你這裡有得買又價錢便宜,這樣吧!要你削價出售說不過去,我就以一斤八文錢跟你買了,這樣行嗎?」
  怎麼不成?有錢可賺而且又可以多賺,這蛋商的眼睛早已讓利慾給蒙蔽了。
  「行,當然行!」
  「不過我出門時忘了拿袋子,這樣吧,你這籃子借我,我挑一些出來,剩下的我全都買了,你這籃子借我提回去吧!」
  「好哇,這不成問題。」
  說著,蘭采幽真的挑起蛋來,「這挑出來的蛋就請你先拿著,否則我怕放在地上等會兒破了,那可就不好意思。」
  只是那商的手上慢慢的堆成了一座小山,蘭采幽拍拍雙手,見了那堆山,心底不禁偷笑著,她正色道,「差不多了,我就要這些啦!」
  「少莊主,要不要我幫你送過去啊?」
  蘭采幽冷哼一聲,「真是對不住啊,我可不是什麼少莊主。」
  「你……不是少莊主,那你是……」
  「看清楚了,你這禿賊,我可是上天派來的正義使者,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欺負人家老婆婆的?」
  「哦!」那蛋商突然全都明白啦!「原來你是那個死老太婆找來的?喂,你究竟想怎樣?」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壞事。
  「嘿,口氣還滿大的嘛!」說著,她拿起堆在她手中的一顆蛋,狠狠地往地上扔去。
  「喂——」他連聲喊著,「你……你可不要隨便亂仍我的蛋,否則……」
  蘭采幽才不吃他那一套,「否則你想怎樣?難不成到衙門告我?」
  這倒提醒了蛋商,「是阿,沒錯,我就要去衙門控告你當街強搶民物……」
  他話還沒說完,秦子夢幫他接著說,「是啊,這倒是個不錯的罪名,還是我就請本鎮的縣官大人,就以此罪名將你收押?」
  「你……你又是誰?」
  事實上,在秦子夢目睹了那名蛋商小心翼翼的保護著手上那堆雞蛋的神情時,他已經忍不住的偷笑了好幾回,因為,他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似柔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整個高手哪!
  「他啊!」蘭采幽故意提高嗓門,「你可得站好,而且手上東西拿穩些,他可是京城來的巡撫大人哪!」
  「什麼?」這一驚嚇可非同小可,只見蛋商雙手一顫抖,雞蛋已經乒乒乓乓落了一地,連一個都不剩,接著他雙膝一屈,跪倒在地,滿口求饒道:「大人饒命啊!小的真是有眼無珠,還請大人多多見諒,小的下次不敢啦!」
  「下次?」蘭采幽義憤填膺的罵道:「我看你這伎倆也玩得很久了吧?在這老婆婆之前,還不知有多少人讓你這只吸血鬼吸乾了血汗錢,要是就這麼輕饒了你,將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平民百姓讓你這種人隱害呢!」
  「不會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子夢都還沒開口要怎麼定奪,只見上官無忌匆匆趕了來。
  「哎呀,我說我的好大人,你可是要把我給急死了不成?這麼一聲不響的就消失了,我還以為你讓歹匪給劫走了呢!」他大氣才剛喘了一口,便指著一地的景象問,「這是怎麼啦?」
  「上官侍衛來得正好,這個不肖之徒就交給你吧!」秦子夢話語剛落,只見上官無忌馬上欺身而上,將那蛋商擒住,然後他指著蘭采幽手上剩下的,「這些又要如何處理?」
  蘭采幽馬上建議,「還給那位婆婆吧!我看她已經哭得柔腸寸斷了呢!」
  他的眼光裡滿是贊成,「就依你的意思。」
  「那屬下就先把他給送到衙門治罪去。」說罷,上官無忌便喝令一聲,把那名蛋商給帶走。
  秦子夢有趣的看著她,眼底有些折服。
  蘭采幽根本沒想到秦子夢會出現在這兒,於是找著藉口說道:「我這就去把那東西還給老婆婆。」不知怎麼的,此時面對他,她的心底一陣沒由來得緊張。
  「那位婆婆現在在令尊大人那兒呢!」秦子夢道。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爹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有什麼『令尊』大人啊!
  「你剛才不是自稱是少莊主嗎?」
  秦子夢眼底的戲謔看在她的眼裡,簡直就是一種輕薄,但,自己現在是一身男裝耶,而這位大人居然……居然可以顯露出這樣的表情?莫非,他當真有……斷袖之癖?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不是自動送上門找死嗎?」
  蘭采幽對他的眼神實在是感到很費解,但她豈是可以任人嘲弄的弱女子?她回敬秦子夢的,可也是不怎麼恭敬的眼神,而那眼神擺明著,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便宜。
  「走吧!就請大人帶路,可以嗎?」說著她便大刺刺的走在前頭。
  秦子夢對眼前這位佳人,混雜的情緒中已經分不清是激賞、傾倒,還是憐愛?
  霎時間,所有的心潮起伏,勾起他滿腔複雜的情愫。
  秦子夢跟在她身後,很有趣的研究蘭采幽走路的姿態,如果他猜得不錯,她該是受過相當嚴格的訓練才是,因為,她走路的方式已經絲毫看不出女孩家該有的蓮花碎步,而且,看她走得如此洋洋自若,假扮男裝對她來說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秦子夢腦勺一偏,心想,該不會是這女子有扮男裝的偏好吧!而自己還一味的幫她想了不下百個不得不的理由,或許,她早已樂在其中,甚至,根本恨不得身為男兒身呢?
  「你幾歲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1

秦子夢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在蘭采幽身後響起,而且問的又是敏感問題,依照她的個性原是要拒絕回答的,可是這會兒不同了,面對的可是『大人』哪!她的率性不拘小節這會兒全都要收起來嘍。
  「剛滿十七。」其實,她虛報了兩歲。
  和她了猜想的差不多,一般正常的女子,到了這年紀早應當有了婆家了,怎麼她還能這麼悠哉的扮演著翩翩公子?這點倒是令他百思不解。
  「令堂大人怎會准你上京城?」
  蘭采幽將腳步放慢,走在他的身後,「死求活求求來的啊!後來我娘也想通了,此時不放我去京城走一走,他日成了親想再有這麼好的機會出去遊山玩山,恐怕也很難嘍。」
  秦子夢神情緊張的追問著,「難道已經有了對象?」
  這不是有些好笑嗎?眼前的這個大男人居然擔心起一個陌生『男人』的婚姻大事,不是有違常理嗎?」
  「有啊!早就已經定下來的。」她這麼信口開河,無非是想讓秦子夢死了動她念頭的心,甚至可以確保往後同行的日子裡一路平安呢!
  讓她這麼一說,秦子夢的心霎時冷了半截,原來人家早已有婆家了,而且自己居然還癡心妄想的作著美夢,原來,這一切都有如鏡花水月一般,不過是場夢幻泡影。
  秋風吹拂,吹落了一地花葉,秦子夢的衣衫也沾黏了不少。
  蘭采幽走在後頭,很自然的想用手去拂,卻沒想到有些花兒怎麼也輕拍不去。雖然,她的力道已經夠小,卻仍逃不過秦子夢敏感的身軀。
  她的手讓他一把抓住。
  蘭采幽被他抓得有些錯愕,趕緊解釋著,「有一些花瓣拍不下來。」
  「哦?」秦子夢停下腳步,打趣著說,「這舉動似乎只有女孩家才會有的。」
  讓他這麼有心卻似無意的說著,她的心突然怦怦作響,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不過,她卻很快恢復鎮定的說,「不知大人聽過一個故事沒有?」
  「跟拍花有關的?」他倒是很想看看這一次她該如何自圓其說?
  「當然!」她也跟著停了下來,「有一名仙女在天空中散花,花朵瓣瓣的落在眾僧身上,每個人都用手去拂,很快的花兒都無聲無息的落下,但唯有一名僧侶,任憑他怎麼拍,就是沒辦法拍去身上的花瓣。
  「嗯?居然有這種事?」她皺著眉好奇的問。
  「大人猜猜,為什麼會如此?」
  「本官不知。」
  「因為啊!其他的僧侶早已跳脫三界之外,唯有這名僧侶,生緣未了。」她一雙圓澄澄的美目,盯著他臉上所有反應猛瞧,她想看看經過了這個隱喻,這人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經過片刻,秦子夢終於弄懂她語裡真正的意思,原來,她把他比做是那名拍不落塵緣情事的僧侶啊!
  他梭巡蘭采幽的面孔,低沉著南自語,「原來,走這麼一遭就是要來了結一段塵緣情事的啊!」
  事實上,他早該猜到她是名冰雪聰明的奇女子,由剛才她能巧計整蛋商便已能略窺一二,所以此刻,她能輕而易舉化險為夷,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這樣一位絕才絕色的姑娘,怎不教人心動?
  連同先前的仰慕,秦子夢已經慢慢對她傾注了滿腔的熱情,她說得沒錯,自己是塵緣未了,但天知道,面對她的絕世姿容,就算要了,恐怕也很難。
  雖然讓他緊抓著的手有些疼痛,但蘭采幽卻噤聲不語,更迴避著他熱滾燙的眼光,深怕自己在他面前無意間洩漏些什麼。
  秦子夢在地上拾起了一朵完整卻含苞待放的花放在她手上,意味深長道:「有些塵緣是怎麼拍也拍不去的,難道你還不瞭解?」
  他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往莊院走去,像是永生永世都不再放開她似的。
  「你的伴侶是怎樣的人?」
  蘭采幽想都沒想秦子夢會這麼問,這問題可真的把她給考到了,早知他會這麼好奇,剛才根本就不該跟他胡說什麼已經有了對象的話,謊言果然是編不完的。
  「她——」與其胡說,倒不如說說自己!「她是禮部侍郎的千金。」她心底打著如意算盤,滿朝文武百官,他絕不會有那天大本事什麼人都認識吧!」
  禮部侍郎?這個名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只是他一時也想不起究竟跟這個官有什麼瓜葛。
  「這也就是你要上京城的原因?」秦子夢問道。
  蘭采幽可沒想到他的聯想力居然如此之好,連她要上京城的理由她讓他給編派完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已經有足夠的說服力,足夠的想像力——一個千里尋妻的男子!於是她故意噤聲不語,存心讓他這麼以為。
  秦子夢跟在她身後,突然靜得可怖。
  這不是沒戲唱了嗎?想他一個堂堂朝廷巡撫,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悵然若失?更好笑的是,在這名女子始終都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他居然先將自己置於一敗塗地之地。
  唉!
  「大人,為何歎息?」
  「本官……」接下來的話能說嗎?他竭盡心力,才把要脫口而出的話給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換個話題,「到了京城可有落腳之地?」
  這一語可說中了蘭采幽的難處,她正發愁著,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是好?雖說身邊有師兄跟著,一時間安全是不足堪慮,但是京城何其大啊,若是沒有帶路的人,想要找到爹爹的屍骨,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安的不知是什麼心眼,卻不失為帶路的最好人選哪!蘭采幽眼睛轉了一圈,心底打著主意,「還不知大人要在哪兒歇腳?」
  「自然要回府嘍!我父親官拜兵部尚書,自然是回到兵部尚書府,或者,你要跟隨本官回府?」
  「這……不好吧?」她欲迎還拒,在心底為往後鋪路。
  秦子夢自然不會傻以放棄這機會,「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府裡多的是客房,如果你和潘少爺一塊住進來,我倒還覺得有個伴呢!」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他的話不容爭辯,更不容拒絕。
  其實,蘭采幽心裡是求之不得,只是嘴上硬是要這麼說,否則,如果話傳了出去,不是讓旁人以為她是個攀權附貴的人嗎?
  「什麼事說定啦?」
  潘靖也不知什麼時候從他倆身後冒出來,又說了這麼句話,讓他們兩人嚇了一大跳。
  「師兄。」她狠狠在他背上一拍,「哪有人像你這樣神出鬼沒的。」
  潘靖當然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哪有人像你這膽小如鼠鼠,都練了幾年武功了,還跟普通女孩家一樣。」不過,他話才一出口,便知自己闖下了大禍,趕緊修正道:「我是說人家女孩子的膽識都要比你來得好呢!」
  儘管他已經做了彌補,而且是以最快速度,仍逃不地蘭采幽的一陣白眼,她那雙怨恨的眼眸讓潘靖瞧見了,不禁所有的寒毛都挺立不墜。
  希望秦子夢沒聽出什麼才好,但,希望總是希望,而糟的是,希望往往都會落空。
  當她的眼光很迅速的往秦子夢臉上一掃而過時,剛好,他也以滿是疑問的眼神盯著她瞧,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光只是這一眼她就已經知道,剛剛那句話已經引起他的疑問,或者,他根本對她的性別產生懷疑,這也說不定呢!
  都是這該死的師兄,蘭采幽在心底咒罵著。
  然而和她心情上迥然有異的,卻是秦子夢,他的確應該高興。
  因此,他故意單刀直入把問題攤開說,「剛才潘少俠說的可是實話?殷少俠可當真是女兒身?」雖然問的對象是潘靖,但他眼光卻望向蘭采幽,一個問題可是同時考倒了兩個人。
  「不是。
  「當然不是。」
  還好,兩人默契還不算太差,否則若是回答兩種答案,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哦?」雖然秦子夢並不相信這個回答,但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話挑開來質詢到底,更何況,現在不是揭開她真實性別的時候。
  既然她想隱瞞,就一定有隱瞞的理由,他毋須逼人太甚。
  笑意不知不覺的掛在秦子夢的臉上,因為,他決定不再深究,並且打算慢慢看這位小妮子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蘭采幽可不敢再多看秦子夢一眼,她怕自己不爭氣的眼睛,會洩漏了所有一切秘密,此刻不管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全都看他愛怎麼想了。
  只是,這麼同行下去,究竟還能瞞他多久?他是個絕對聰明的人呵,要想瞞他,恐怕只會愈來愈困難。
  當蘭采幽回想起剛剛他執起她手的神情時,她心底一陣驚愕,會不會他全知道了呢?

  豐湖果然就像秦子夢口中說的,如夢如幻有如仙境一般。
  蘭采幽見此美景,心底不禁憶起自己日夜惦念的親娘,一別數日,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何?憶起母親,她忍不住心底一陣揪心,痛楚的深深歎息。
  畢竟母女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分別,思念之情的濃烈,並非她當初所能想像的,簡直比思念一個情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事實上她的確已經許了人家,當時蘭晉傑還是皇上跟前的龐臣時,她的親事就已經定了下來,對方也是高官位爵有頭有臉的人家,蘭采幽曾聽母親提過,只是後來爹爹被奸臣所陷,命喪黃泉,母親則趕忙帶著她四處逃命,此後,就再也沒有人提及此事。
  只有當蘇十一娘來說媒時,薛氏才又想起這檔事,卻常常讓蘭采幽不耐煩的打斷,「好啦,好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怎麼不說,那可是你在娘胎就已經給訂下來的親事啊!」薛氏皺眉道。
  「那又如何?您不是說過,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今我們流落到這步田地,不要說是皇親國戚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會想起婚約這檔事?」
  「你不要把事情想成這樣子嘛,或許人家曾試著找我們,只是……」
  「娘。」
  沒有人自幼婚配的夫婿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痛產癢,但母親這種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確實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不該殘忍到將母親的這點美夢也剝奪掉,然而,舉凡是夢,都要面臨夢醒的一天,她可不願意到最後不光是夢醒,還很有可能夢碎。
  「面對美景,怎麼聽見的淨是歎息聲呢?」
  秦子夢的話,將她從回憶裡拉回到現實,在這兒,沒有令她牽腸掛肚的親娘,更沒有令她困擾的問題,有的只是豐湖的山光水色。
  她的不語,帶給秦子夢更多猜測空間,「想家了?」
  蘭采幽沒好氣的眨了眨眼,她最恨人自作聰明,偏偏這男人不懂得察言觀色,偏愛玩弄自己的智慧,好讓人折服他有多了不起似的。
  儘管她的心情並不算很好,卻還是盡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要太難看,「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連這點心思都逃不過你犀利的雙眼。」
  秦子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她話裡有話卻故意忽略的說,「此時此刻有回憶,可見你眼前所擁有的仍是略賺不足。
  蘭采幽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會讀人心思的可怕男人。
  「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看著她,「你又認為我要說些什麼?」
  直覺告訴她,要趕緊離開這個男子遠遠的,而且是愈遠愈好。」
  秦子夢見她飽受驚嚇的模樣,便將語題一轉,「想不想去遊湖?上官侍衛在那兒等著呢。」
  遊湖!這正中蘭采幽的心意,湖面上點點扁舟,讓她也有一乘之意,只不過礙於大官在這,自己也不好啟齒提出什麼意見,所以秦子夢才說出她心底所想的,她馬上答應,「好啊!這湖看起來這麼美,若是將所有的山光水色全都是一覽無遺,也算得上美事一椿啊!」
  「是嗎?」他似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我想,能和伊人共賞,才真正稱得上是美事一件呢!你說是不是啊?」
  這個問題,她怎麼回答得出來?蘭采幽明知她話中有話,卻無法正面回應他。至此,她真該好好評量一下,這位巡撫大人是不是當真懷疑起自己的性別來著,否則,怎會說出來的話令她汗顏不已。
  要怪,全都要怪那該死的師兄,她好不容易千辛萬苦練就的一身改裝好本領,由裡而外全都男性化了,卻讓潘靖這個師兄給破壞殆盡,這怎不令她恨到咬牙切齒?
  不過蘭采幽心緒一轉,反正到了京城或許不必秦子夢的幫助就可以達到目的,屆時一拍兩散,就此分道揚鑣,還管他是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是男女呢?一想到此,她遊湖的興致倒是增加不少。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2

第04節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在湖邊紮營,秦子夢這樣的舉動,可真讓蘭采幽刮目相看。
  本來上官無忌的話她還半信半疑,因為在這奸邪當道,君主昏庸橫暴的時代,她老早不指望還存有什麼清官,但由今夜他駐札荒郊野外不擺官架子看來,上官無忌的話可信度的確有高,使得她對原以為只行巡幸遊樂的秦子夢,有著另一番不同的看法。
  「喂!」上官無忌大聲吆喝著,「要遊湖的,趕緊上船哪!再慢可不等人嘍!」
  潘靖走到她身旁,「要不要上船哪?聽說這豐湖的夜色十分美麗,兩岸都有著點點燈光點綴著,非常壯觀。
  「好啊!」蘭采幽只要有得玩,就往哪兒去,「反正閒著也是沒事,去瞧瞧到底夜色有多漂亮也是件雅事。
  不一會兒,他們乘坐的小船慢慢的劃向湖心。
  豐湖湖水空闊,伴著點點燈光和星光相輝映,面對此情此景,讓人產生淒迷如幻的清怨,波波碧水,湖水洌洌,惹得她又是一陣傷感哀怨。
  蘭采幽的個性原不是如此,但是現在的她,反而像個地地道道的小女人,倚門等著心愛的人,她強顏歡笑的欣賞著山光水色,心底有的只是惆悵和寂莫,唉,這一點都不像是她該有的心情嘛。
  「師妹!」潘靖小聲在她身邊喊著,深怕讓秦子夢主僕聽見,「師妹你是怎麼啦」對著湖水咳聲歎氣的,有什麼事惹你傷神嗎?」
  「我哪有?」
  「就算真有其事,他也不該一眼看出,又一言道盡她心底所想的,這人,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女人心,有些事不能一言拆穿哪!」
  「才不呢!」潘靖據理爭說著,「這些天,我看你簡直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連我都快不認識了,還說我看走了眼,再說,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你,哪會分辨不出來?」
  「好啊!」蘭采幽也不甘示弱的回敬著,「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不一樣?」
  「就說你剛剛的舉動吧!我可是告訴你,正常一點的『男人』都不會對著山啊水的發呆甚至咳聲歎氣,你再這麼歎下去,人家想不懷疑你的身份,我看恐怕也很難。」
  「人家哪有?」
  「你看,你看,才剛提醒你,『人家』馬上就出現了,我真是懷疑你平常的訓練都到哪兒去了?」
  蘭采幽還想說些什麼,卻沒料到船兒不巧碰到一個礁石,晃動了一下,她站在甲板上一個不穩,除些掉了下去,幸好潘靖及時拉了她一把,但因用力過猛,她整個結結實實的跌入了他的懷裡,但很快的,她馬上迅速離開潘靖的懷抱。
  此情此景,讓在一邊旁觀的秦子夢看了一陣眼紅,怒氣直往心上衝的他也不知是哪來的醋意,見不得她在別的男人懷裡,顧不得自己有沒有資格開口管這事,只見他一個箭步,馬上到他們倆眼前,盯著潘靖的眼睛質問,「你在做什麼?」
  「啊?」潘靖讓他眼裡即將爆發的火山嚇得說不出話。
  卻讓蘭采幽馬上說:「我們在練功啊,好幾天都疏於練習了,自然要把這些天倦怠的,全都給補回來嘛!」
  「練功是這麼練法?」秦子夢不信的問。
  蘭采幽吃定他是個文弱書生,啥事也弄不清楚,「當然嘍,我跟師兄在承天靈寺就是這麼練習的,師兄你說是不是啊?」
  「當……當然……」潘靖顯然欠缺一份沉著應變的能力。
  「哦?」秦子夢走到她的跟前,拿著懷疑的眼光望著她,嘴裡卻向潘靖求證著,「當真是這樣的嗎?」
  上官無忌也不知這主人是哪根筋不對了,明明是來賞夜景的,這會兒卻拿這中雞毛蒜皮的事來大作文章,不過這位美少男也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嗎?哪有人練功是這麼練法的,就算一個不懂得武術的人也看得出來,更何況要騙秦子夢這般聰明的腦袋呢。
  「哎呀。」現在他也只能幫忙圓場,「這是做什麼?放著美景不看,你們這些人真是白費我這個巡撫第一侍衛在為你們掌舵。
  不過蘭采幽可沒打算領上官無忌的情,她打算拉起師兄的手,想要殺殺秦子夢咄咄逼人的傲氣,卻沒想到這一次船顛得更高,她站在船緣,首當其衝,第一個就被這次的顛簸給震下水去,這一回即使潘靖再怎麼眼明手快,也來不及救她。
  當場在船的三個人全都讓這景象給嚇呆了。
  原以為潘靖或是上官無忌這兩個習過武的人會馬上躍下水去,沒料到下手去救人的竟是這艘船上最不可能的書生——秦子夢。
  當水花再次濺起,這才驚醒了在船上的另外兩名男子。
  「彩幽。」
  「大人。」
  藉著岸邊稀微的燈光,依稀可見秦子夢的身影隨著波浪沉浮著,所以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勇敢的巡撫大人還活著,而且更讓人值得慶幸的是,他完成了救人而沒讓水給淹死的神聖使命,不負眾望,他這個舉動也讓船上兩個人瞠目結舌。
  「你們兩個,還不快點幫我?」
  秦子夢懷裡的蘭采幽因為驚嚇過度,早已昏了過去。他一方面要巴著船緣,一面要支撐著失去知覺的她,體力已經透支。
  等兩人都上了船之後,秦子夢要上官無忌馬上把船掉頭,劃回紮營之地。
  上官無忌沒見過主子這般驚惶失措的模樣,甚至沒見過他這般英勇果決的姿態,更讓自己吃驚的是,主子什麼時候學會泅水的,自己毫無所知,被蒙在鼓裡,而更讓人懷疑的是,還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等蘭采幽悠悠醒來,她已換過裝躺在帳房裡。
  好一會,她才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所有的印象全都回到她的記憶之中,她還記得是秦子夢在水裡拉了自己一把,然後……然後就是在這兒了。
  老天,她拉開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猛然一瞧,這一驚非同小哥,有人幫她換過衣裳,這麼說自己假扮男裝的事,不全都被拆穿了?
  是誰?難道會是秦子夢?雖然這不是很好的想法,但他……有可能。
  「現在我該如何稱呼你?」秦子夢倒挺會算時間的,知道這個時候該出現。
  「你……」蘭采幽已經又羞又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坐在床沿上,眼底看不出是戲謔還是輕佻,「現在總可以告訴我的你的真實姓名了?」
  「你真是卑鄙。」
  她答非所問的發洩著心底的怨氣,把所有的羞愧,一古腦兒全都傾洩而出。
  蘭采幽見她的被子拉高到就差沒把自己的頭悶住,他才終於弄懂,為什麼她沒感謝對她的救命之恩,反而落得一句卑鄙的下場。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吧?」
  「你……你還臉說!」
  見蘭采幽一副嬌羞的模樣,益發讓秦子夢想逗弄一番,「怎麼沒臉啊,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說是不是啊?」
  「秦子夢!」她也顧不得身份懸殊,盛怒之下便直呼他的名諱,「難道你這麼做不怕辱沒了你尊貴的身份?不怕傳出去,玷污了自己的名聲?」
  「我做了什麼事」居然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下流!」蘭采幽趕緊拉好被子,唯恐身子暴露在他輕薄的眼光之下。
  秦子夢瞧她那副防小偷的模樣,活像自己就是個採花賊,心底明白不能再開玩笑了,否則,眼前這個死心眼的女子,可是會當真的。
  他索性大手一揮,她身上的被子已經落到床下去。
  「你做什麼?」
  驚慌中蘭采幽早已忘了自己習過武,要抵抗他的暴行應該不成問題,更何況他是個文弱書生,應該手無縛雞之力的,但不到一會兒,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他是個文弱書生應該毋庸置疑,但書生不一定就文弱,不一定就手無縛雞之力啊!
  這麼說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武林高手?一想到此,她的寒毛已經忍不住豎立,秦子夢抓緊她的身子,把她從恍惚中搖醒。
  秦子夢伸手拉住她的衣衫,盯著她那雙美目問,「就因為這樣,就惹來你的惡言相向了?」
  就因這樣?蘭采幽簡直讓他給氣昏了,這男人,居然將女人最珍貴的貞操視如沒什麼?
  她的聲音顫抖,「你當然不會以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你這位大官而言,也許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我不過是其中一個,算得了什麼?對你來說,這種事不過是萬中取一,或者我該感激涕零的謝謝你這麼抬舉我,能夠承蒙你的寵幸?」
  見她氣得發抖,秦子夢馬上和她保持一壁之臂,正色道:「說夠了?發洩完了?可以換我說了嗎?」
  蘭采幽像是沒聽似的,不作回應,但秦子夢可不許她逃,雖然身體已經保持了完全距離,眼光卻始終沒離過她那張絕塵亮麗的臉龐。
  「說實話,你的長相的確會令人垂涎三尺。」
  「你……」
  她還來不及抗議,話又讓他搶過去說:「不過,在這方面,我慶幸自己還是個十足的君子,所以,就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卑鄙下流的手段我恐怕還用不上。」
  「是嗎?那麼我……」
  秦子夢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道:「你濕答答的衣服是趙嬤嬤幫你換下來的。」
  「怎麼可能?」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怎麼可能有先見之明知道你是女兒身?」
  「當然,難不成你有天眼通,可能將人的性別摸得一清二楚?」
  「我當然沒這本事。」秦子夢露出一絲奇特的笑意,「事實上,打從咱們第一次照面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個男人。」
  是嗎?蘭采幽非常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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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相信?你仔細冷靜想一想,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真實性別,又何必這麼大費周折的邀你上京城?我要一名男子與我同行做什麼?」
  他說的不無道理,但,蘭采幽也對自己的扮相深具信心哪!一般人是絕不會輕易就瞧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難不成他當真練就了什麼天眼退不成?
  秦子夢的眼裡一片坦蕩,「我需要這麼耗費心力的隱瞞你嗎?」
  她讓他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卻仍忍不住求證著,「讓你確定的,應該是潘師兄那一回的失態吧?」
  秦子夢莞而一笑,「難道你沒聽說過?這人世間最藏不住的事,就是秘密兩字。」他看了她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取笑著,「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像唱戲的一般,我還真怕你等會走起路來會摔倒了。」
  蘭采幽身上的男裝,正是秦子夢的,穿在她的身上,簡直大得驚人。
  「采幽可是你的真實姓名?」他一定得弄清楚這個直烙在他心底胸口小女子的真實姓名。
  而蘭采幽卻偏偏不依他,而且馬上劃清界線,「有這個必要嗎?雖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個女子,但並不表示這會改變了什麼,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巡撫大人,而我仍是尋常百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當真這麼認為?」
  「當然!」雖然她說得理直氣壯,眼光卻始終躲著他。
  秦子夢伸出手緊捏著她的下巴,「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朝廷命官得罪了你?」
  一想起這事,蘭采幽心底的仇恨像是讓人翻攪了一遍般,又再度熾熱起來,但一接觸到秦子夢關懷到底有幾分真實。
  她想躲開他的掌控,支撐著起床,卻沒料到這個動作居然讓她頭疼欲裂,像是要炸開一般。
  秦子夢見狀,馬上抱著她重新躺好,並命令著,「雖然你並不是大病初癒,但卻受了風寒,我已經命人幫你煎了草藥應該就快好了,此刻,你最好本本分分的躺著。」
  蘭采幽倚在枕上,很不以為然的表示,「這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我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再說,以前比這更嚴重的病都沒找大夫了,這點小病又算得了什麼?」
  「我要你躺著,你就好好躺在那兒。」秦子夢的霸氣讓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一起身便又讓他硬是給壓了回去,「好好躺著,等養好病要到哪兒都隨你。」他話剛說完,趙嬤嬤便把草藥端了進來。
  趙嬤嬤熱心的招呼著,「趕緊把這婉豆寇水喝下去,這可是驅風寒最好的聖品呢!」
  「現在趙嬤嬤在這兒,你大可以直截了當問她,我剛剛說的是不是都是實情?」
  蘭采幽讓他說得臉上一陣燥熱,這人是怎麼回事?人家又沒說不信,幹麼還這麼大肆渲染,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什麼事要問我的?說嘛!不過我可是先說自己的想法,你這個大姑娘家,明明就是個女孩身,做什麼還扮成男孩子樣?瞧你將這長髮放了下來,不真是個絕色的美人哩!」
  趙嬤嬤的是快人快語,這一路走來,若不是對她略有所知,這下子蘭采幽更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秦子夢用讚歎的眼光望著趙嬤嬤,她可真是一語道出自己心底所想的。
  「我——」
  讓秦子夢主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蘭采幽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但如果要往後的行程順暢無阻,自然還是男裝比較為方便。
  「好啊!話可以等會再說,藥冷了就不好了。」趙嬤嬤說著,便把豆蔻水給端了過去,「趕緊趁熱喝了,這可比任何補藥都有用呢!」
  蘭采幽眉頭皮皺,吃藥一向就是她的致命傷,簡直是要她的命。
  「我說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武功要得,卻患有恐藥症吧?」秦子夢又接過了趙嬤嬤手上的湯藥,「這一點也不苦,要不要我先嘗一口?」
  基本上蘭采幽是不會反對他的話,倒不是她怕藥裡會下毒,而是恐懼感要克服交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子夢見她絲毫沒有阻止的舉動,只好將藥端起,示範性的先喝了一大口,「一點都不困難!你不會連吃個藥都怕嗎?」
  「誰說我怕了?」
  好說歹說還比不上激將法,蘭采幽拿過碗來一飲而盡,這時她才發現,這名為豆蔻的藥水,一點苦澀味道也沒有,入喉後反而有些香醇清首的感覺。
  趙嬤嬤將碗拿了出去,而秦子夢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不走啊,大人?」
  「怎麼?下逐客令了?」秦子夢微微一笑,那笑容頗令人玩味,「可是姑娘可能還沒弄清楚,這帳房正巧是本官的房間,你還要我走到哪兒去?」
  蘭采幽杏目圓睜,眼底寫盡了她的驚慌,她居然睡在一個大男人的榻下而渾然不知。而這個可惡的男人,正用著閃爍不定的眼神猛盯著自己瞧,這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她已經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眼,甚至第三眼……
  「幹什麼這麼走來走去?」上官無忌已經站在原地看了他許久。
  「哦!上官大人,我是來看我師——弟,到底現在如何了?」潘靖差一點又要喊師妹,還好臨時又改了口。
  「他啊!」上官無忌往石上一坐,「可舒服呢!我們主子可把他當成寶一樣的款待,瞧他奮不奮不顧身下水救人的那一幕,你想,他還會虧待你師弟嗎?」
  「當然是……不會嘍!」
  「放心。」上官無忌一躍而下,動作乾脆俐落,「你師弟在裡面好得很。」
  「上官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潘靖可不會輕易就這麼相信他的話。
  不瞞客下,其實我們主子打從第一眼就十分欣賞他,這也可以算是他的福分,能夠隨侍在我們主子左右,也算是他的造化啦!」
  「大人的意思是,在承天靈寺巡撫大人就已經注意著我師弟了嗎?」
  「可不是。」見潘靖一臉的驚訝,上官無忌倒覺得奇怪,「你為什麼這擔憂?不會是為了他的安危吧?」
  廢話,潘靖在心底暗罵著,若不是為師妹擔心,自己又何必苦苦守在這帳外,一察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動靜?」
  突然,他心底一陣戰慄,該不會讓人家識破身份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師妹不就……一想到此,他根本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但,他總不能放任著師妹身處險境而不聞不問吧,總得想個法子,進了裡面看了一下她究竟如何才行啊!
  「上官大人,能不能請你進去通報一聲,我想見師弟一面,求你行行好。」
  這讓上官無忌有些為難,「這麼吧!等一會我見著了趙嬤嬤,再讓她去通報一聲這樣總成了吧。」
  「現在不行嗎?」潘靖仍舊不放棄。
  「何必這麼急?你放心,我們大人是個讀書人,論力氣也比不過殷少俠,你就不用提心啦!」上官無忌話才剛說完;馬上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產生質疑,瞧秦子夢救人的力道,他真不知道這樣的結論到底正不正確。
  潘睛也不好再進一步要求什麼,他只好靜待一旁,只希望蘭采幽在裡面沒什麼事才好。
  但,左等右等,等到的不是趙嬤嬤而是秦子夢,他一出帳房,潘靖馬上走上前,「大人,我師弟還好嗎?」
  秦子夢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她已經醒過來了,如果你放心不下可以進去瞧一瞧。」
  「多謝巡撫大人。」
  潘靖也不管秦子夢剛才看自己的眼光有多怪異,一心只掛念著師妹的安危,他走進那間帳房內,一眼便見到了蘭采幽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
  「師妹。」他小聲的喊著,深怕讓別人聽見。
  「師兄!」她支起身子,一頭烏黑秀麗的黑髮,馬上有如瀑布般的披洩而下。
  「你……」潘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不會是……」
  蘭采幽當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他都知道了,你也不必這麼小聲了。」
  「什麼?巡撫大人都知道了?」
  蘭采幽沒讓他多猜,直截了當的說:「在此之前他就已經知道我是女扮男裝了,只是他沒點破而已。」
  在此之前?該不會是上一回自己無意間洩的秘密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不就罪大惡極了嗎?潘靖趕緊問清楚,「不會是因為我吧?」
  「當然不是,據他所說的,其實打從第一眼他就已經知道一切。」
  「那他有沒有對你……對你……」
  蘭采幽的臉上飛來兩朵紅雲,「師兄,你說到哪兒去了?人家可沒對我怎樣。」
  她的語語才落,便驚訝自己居然會為秦子夢辯白,她甚至怕師兄會對他有所誤解,而趕緊解釋,難道,難道自己對他有什麼不一樣?還是經歷了這次事件,所有的事都不再相同了嗎?
  「現在會幫他說話了?」潘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明天你說要成為巡撫夫人,我都不會太驚訝了。」
  「師兄」她被他說得簡直快抬不起頭來,「看你說到哪裡去了?等會等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這麼急著想嫁人。」
  「這有什麼差別,反正這也是遲早的事。」
  「喂!」這下子蘭采幽可就不客氣了,「你今天是怎麼了」於麼說話這麼刻薄。」
  「我刻薄?」潘靖當然也不客氣的還擊,「如果你剛才有瞧見大人看我的眼神,你就能體會我現在為什麼這麼生氣的原因。」
  「什麼眼神?難不成他又招惹了你?」」
  「招惹到不至於,只不過就是讓人覺得怪怪的,反正,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便是了,所以,我倒是要問問你,他已經識破你的真實身份,接下來要怎麼辦?繼續跟他們同行?還是你另有打算?
  這也是蘭采幽剛才躺在床上一直思索的問題。
  此處距離京城至少還有一半以上的路程,倘若就此分道揚鑣,所要擔負的危險,恐怕要比和秦子夢同行要危險得多,時局如此的混亂,北方有金人苛擾,京城早已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所有離開秦子夢這一大隊人馬之後,恐怕危險程度不下十倍以上,更何況,只要秦子夢對自己沒有企圖,又何來危險之有呢?
  「師兄,我看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人家是個堂堂巡府大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會看上我這個鄉下村姑?你也未免太抬舉我了?」
  「師妹!」潘靖叫道。
  蘭采幽把長髮一攬,帽子一戴,又恢復了她翩翩美少年的面貌,「瞧我這身打扮,不要說是個當官的人家,就是普通的百姓恐怕也不會將我放在眼裡呀!師兄又何必擔這個心呢?」
  「可是……」潘靖仍止不住憂心。
  「別可是、但是了!不跟著他們,難道咱們要在那麼大的京城裡落單嗎?更何況我們連現在身在何處都還沒弄清楚,又怎麼能毫無顧忌說走就走?」
  「難道你當真不怕他對你是別有所圖?」
  「圖我的什麼?」蘭采幽一派天真的問著。
  「唉,你是真的不懂嗎?難道一定得要我說清楚才算數?」
  「算了,算了!」她把鞋子穿好,準備下床,「什麼事讓你一說,全都不對勁了。」
  蘭采幽才剛剛下床,馬上襲擊而來的又是一陣暈眩,讓她一時站不穩,差點又跌回床上去,潘靖見狀,馬上上前挽扶著,讓她不至於當真昏了過去。
  潘靖都還不及問她情況如何,就在此時,秦子夢已然進來,正巧看見了這一幕。
  「你們在做什麼?」
  他的怒意,同時嚇到了兩個人,潘靖的手一鬆,蘭采幽馬上又跌回去床上去。
  「大人……」
  潘靖想解釋的話都還沒說出口,秦子夢已經指著房門低吼著,「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話已經不容潘靖置疑,所以潘靖柔順的聽從指示,悄悄的退出帳外。
  整個帳房裡,幾乎可以聞到濃烈的火藥味,而且似乎是一觸即發。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3

第05節
  秦子夢也不知自己生的哪門子的氣,按理,他是不該有這股怒氣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是怒意吧!這點不該被懷疑的,但,為什麼?為什麼怒氣衝天的竟是自己?一個堂堂巡撫大人,竟然會為一個女人火冒三丈?而且居然會直接毫無掩飾的暴露自己的不滿,甚至和潘靖怒目相對,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願面對自己的感情,卻拿這話來問蘭采幽。
  很顯然的,蘭采幽對他也有著同樣的疑問,「這話該我來問你才是。」
  好吧,既然她不答反問,他索性攤開來說,「你們剛才那樣,成何體統?」
  「我們?」蘭采幽一臉的納悶。
  看著她一臉的茫然,秦子夢的怒意更熾,「難道從小到大,沒人教人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
  聽了這句話,她終於明白這位大人生什麼氣了。
  「你不會是在暗示我,你生的氣,就是因為剛剛師兄挽我那一把?」
  「挽扶而已?」秦子夢的口氣,簡直像極了吃醋的丈夫,在盤問妻子的忠貞與否。
  蘭采幽對他的疑問覺得好笑極了,她一雙美國直盯著他雙眼,「你這不是在告訴我,你在吃醋吧?」
  秦子夢迎視著她挑逗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承認,「沒錯,看見潘靖剛才那麼靠近你,若不是我壓抑得好,只怕剛才他已經讓我扔出門外。
  「你……」她沒料到他居然這麼赤裸裸的告白。
  「怎麼?不信嗎?」
  蘭采幽粉嫩嬌柔無比的臉上,漾起一片難以置信的笑容,「你認為我該相信?憑你一個文弱書生,想和一個習武數年武士較量,而你還居然要我相信?」
  回應她的,是秦子夢一臉詭譎的笑容,「這麼說,我真該扭轉一下你對我的觀感,才不會讓你認為我只是個說大話的狂徒。」
  還來不及思索他話裡的含意,秦子夢已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奪了蘭采幽的紅唇,他的唇粗暴的凌虐著她的,似乎要把剛才不滿的情緒全都發洩殆盡。為了不讓她有反抗的餘地,他的身子完完全全的緊貼著她,他狂野侵略性的深吻,讓她的唇疼痛不已。
  因為痛,所以讓她完全的清醒。
  這男人在做什麼?他居然、他膽敢這麼對她,難道他不怕自己一掌劈死他嗎?但事實證明,她根本動彈不得,秦子夢已經緊緊箝住她的身子,她的手想要動都有困難,更別說是要移開了,他的氣力有如泰山壓頂般,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一時間,蘭采幽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任著他在自己的紅唇粉頰間來去自如,她的雙手讓他一手反扣在身後,而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她的臉頰不放,以防止她的脫逃。
  她想都沒想過秦子夢居然會如此待她,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習過武,他根本不是什麼文弱書生,是自己太輕忽對方的實力,或許應該說,她一開始就把人家定位在錯誤的位置上,但儘管如此,他也沒有侵犯她的理由啊!
  因為痛,所以蘭采幽忍不住雙眼裡盈滿淚水,全都順著臉頰滑落。
  秦子夢突然感到一陣濕濕的感覺,順著她的臉頰一摸,只沾得滿手的潮濕。
  「你……」他的唇離開她的,審視她的臉之後這才發現,淚水早已佈滿了她整張臉。
  蘭采幽用充滿恨意的眼光望著他,她的恨毫無掩飾的傾洩而出。
  「蘭采幽!」看著那張淚雨帶花的臉,秦子夢居然有些後悔。剛才不顧一切的衝動,她的眼光足以讓他為了剛才一時的私慾,而切腹謝罪。
  她躲掉他的手,自己拭去臉上的淚,臉上閃過一絲絲的悲哀之情,這神情並沒有逃過秦子夢的雙眼。
  「你的淚代表著什麼?」委屈?不堪?他的吻,辱沒了她?
  「我不該掉淚,該慶幸蒙你的寵幸?」蘭采幽語帶諷刺。
  「你以為自己不過我在異鄉稍慰相思、暫解惆悵的替代品?」他的情深義重,在這短短幾句話中隱隱的流露出來。
  但這哪時她敢奢望夢想的?原本就已經夠紛亂的心,為了這幾句話更是教她愁腸百結,此刻,蘭采幽早已無法辯他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有他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實?
  更何況她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絕色的大美人,能夠獲得他的青睞,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倘若,他當真動了真心,那麼貪的也不過就是自己的美色罷了,這樣的感情,迸出的火花雖然絢爛,卻又短暫無比啊!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秦子夢扳起她的臉,逼著她正視自己。
  她要如何回答?他這麼逼她,圖的又是什麼?難道,他非逼著自己繳出真心,才肯放過她?蘭采幽想逃離秦子夢的的掌握卻很顯然的沒有成功,因為在她還沒來得及實行這際,早已又牢牢的讓他抓個正著。
  「你一定要用蠻力來證明自己不是文弱書生嗎?」
  「我會使用蠻力也是讓你逼出來的,誰教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
  「很好,問題又回到原處點了。」蘭采幽往床的最邊靠去,以表示不會逃跑的決心,「我會想逃,那是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誤中了你所設下的卷套,這一切,分明是一個預設好的陷阱,讓我一步步往裡走,而你居然還要我相信這完完全全出自你的一片真心?你把我當作三歲小孩耍嗎?」
  「你當真這麼想?」
  蘭采幽寒著臉,蜷曲著身子,一副十分可憐的模樣,「我怎麼想那已經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告訴你,離開這兒之後,我要和師兄走自己的路,從此你我兩不相干!」
  「你要自己上京城去?」
  「不成嗎?」她無懼秦子夢像要殺人似的眼光,勇敢說出心底的話。
  秦子夢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放她單飛?更何況時局混亂,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還是個未定數,所以這教他怎麼放心得下?更何況,問題不在此,而是在於當他動了真情之後,他是更不可能讓她離自己而去。
  而她能體會也好,不能諒解也罷,這一切已經讓他義無反顧,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命令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說我霸道也好,不講理也罷,反正,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之外。」
  「你……」
  蘭采幽的心緒已是不安寧,又聽他的這席話,恐怕更要怨恨難休。
  「還有。」秦子夢本來已經走了出去,又折回來,「下一次,再讓我看見潘靖他動你一絲一毫,我絕饒不了他。」
  他在宣示沒人能動得了她,從今以後,她是他秦子夢的女人嗎?
  秦子夢看著她一張冷然的臉,口氣放軟了一些,「你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與你何干?」蘭采幽是不會輕易跟他妥協的。
  「我是無所謂,但你不一樣,如果你不會感到不舒服的話,我想,明天就拔營離開這個地方,往後還有一大半的路要走呢!」
  「放心,我才不會跟著你。」
  秦子夢微微一笑,湊近了她的耳旁呢喃低語,「這點,恐怕無法如你所願嘍!」
  他的氣息在她的身邊縈繞著,蘭采幽掩住臉,心卻忍不住往下沉,她招惹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次日,天才微亮,那些隨侍便已拔營,將所有東西都拿上馬車。
  潘靖眼見師妹一臉的不高興,他好奇的問,「這是怎麼啦?瞧你一臉像人家欠你多少錢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巡撫大人……」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潘靖讓她這麼一反問,反而沒敢說出先前心底所想的,「我該知道些什麼?倒不如你就直截了當跟我說了吧!省得我還得花氣力猜。」
  她歎口氣,「我想,我們先前對他的猜測全都錯了,老實說,他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手?哪方面?」潘靖少根筋的問著。
  「還能是哪方面的高手?當然是指武功嘛!」
  「喔!」他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冷靜,「這有什麼好希奇的?光是看他救你的模樣,我和上官大人就已經對他另眼相看了。」
  「是嗎?怎麼我都沒有被告知?」
  潘靖詭譎一笑,「我看,沒有被告知的人應該是我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要我明說?師妹,你和巡撫大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
  讓他這麼一問,蘭采幽的臉上馬上不自覺地一片殷紅,「你聽說了什麼?」
  「這麼說真的這麼一回事嘍?」
  潘靖有些生氣,但他的怒氣裡卻沒有絲毫和醋意,對她有的只是兄妹之間的疼情之情,完完全全扯不上情人之愛,但他不知蘭采幽是不是也將自己視為兄長看待,否則,這麼關係重大的事,她居然隻字未提?
  「師兄,你生氣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否則你以為我這是快樂的表情嗎?你倒是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總不至於把我們此行的目的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當然沒有!」她被逼問得也有些怒氣。」
  「那你老實告訴我,那位巡撫大人對你……」
  「師兄!」蘭采幽已經被潘靖問得很不耐煩,「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下去了?我已經夠大了,事情的輕重緩急我自會拿捏。」
  「是啊!你夠大了,不過既然我過令堂大人要好好保護你,現在我就更加不能袖手旁觀,否則,我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呢?」
  見蘭采幽一副心急的模樣,蘭采幽的態度也有些軟化,「我和巡撫大人之間真的沒什麼,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但半來的事誰也說不出個准,到了京城後,我們就要和他們分開,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如此一來,師兄大可放心。」
  潘靖對剛才強硬的態度有些過意不去,卻又忍不住提醒著,「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這等凡夫俗子,如何能上他們當官的心眼?所以,凡事還是小心為要。」
  此時,上官無忌牽了一匹馬過來。
  蘭采幽以為這是要給他們師兄妹兩騎的馬,正要接過韁繩,上官無忌卻開口說:「這馬兒是要給潘少俠的。」
  「給師兄?那我呢?」
  上官無忌往前一指,「喏,那是我們大人特地為你準備的。」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一頂轎子上,「這……這是做什麼?」潘靖忍不住驚呼著,「哪弄來這東西?」
  「這可是我們大人的一番好意,你師弟大病初癒,怕受不了路途顛簸,所以大人特地弄了頂轎子,這可是讓我們這些部屬羨慕之至啊!」
  「可不是。」潘靖流露的也不知是什麼眼神,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面對這番好意,蘭采幽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大人一片心意,咱們怎好拒絕啊!」
  望著師兄那張說不出暗藏什麼意思的臉,她心情直往下沉,「師兄說的可都是真的?難道你真希望我去坐那頂轎子?」
  「否則呢?難道要我杭命不成?」潘靖望著轎子瞇起眼道。
  上官無忌急著要上路,沒時間看他們兩人猛抬槓,「我看你就順著我們大人的意思吧!反正只是代步而已,坐轎子和騎馬不都一樣。」
  「可是……」她仍有遲疑。
  「去坐轎子吧!看你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了擔心。」潘靖也不想讓上官無忌為難讓人起疑。
  看來秦子夢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錯嘛,連他最貼身的侍衛都還不知道采幽是個女孩子的事,也許,他考慮的是正確的,畢竟要一個女孩家跋山涉水,走這麼長的路,是一件辛苦的事,為了理由妹著想,自己真是不該再多說些什麼才是。
  看來這位巡撫大人對師妹真是設想周到呢!也由此可見,他對師妹的好,已經超出了他應該關心的範圍之外,難道秦子夢對師妹……
  「走吧!」上官無忌在一旁催促著,「馬上要上路了,咱們還是走吧。」
  蘭采幽又看了潘靖一眼。
  「去吧!反正我隨侍在側,你就安心吧!」潘靖已不像先前那樣瓜激烈。
  坐在轎子裡,不知怎麼的,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從小到大,凡事都得靠自己的雙手,這樣讓人家伺候著,還是頭一回呢!隨著轎子慢慢搖晃著,潘靖忽然有許多時間,可以有更多心思去想這位巡撫大人對自己究竟是安了什麼心?
  那人,已經有家室了嗎?想必吧!在官場得意的青年才俊,很快就會被網羅到另一家豪門權貴去做東床快婿,他,又怎麼可能例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來招惹自己呢?
  一想到此,蘭采幽真是羞漸得臉都快抬不起來,她居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讓秦子夢奪去自己的初吻,且居然還不知羞的細細品味當時情景的微波細浪,居然連一絲一毫的愧意也沒有,對那男人產生不該有的情愫和幻想。
  是情愫嗎?不管怎麼說,秦子夢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此刻,蘭采幽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這一切早已超出了她可以掌控的情況,對他,她還有還擊的能力嗎?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3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蘭采幽必須坦承,那位巡扶大人的確已經吹亂了她的心扉,而且是輕而易舉的。他的霸氣、他的誓在必得,早已教她把世俗禮教的種種約束,在幽思綿綿中悄然拋擲。
  撫著還隱隱作痛的紅唇,她的思緒早已為他所牽引,卻不曾自知。

  坐轎子的確比騎馬要舒適得多,既可以遮風蔽雨,又可以免去風寒之苦,只是,讓人家這樣抬著,蘭采幽對那四位轎夫倒有說不盡的歉意,這樣的天候還得抬著這麼重的東西,又要走這麼長的路,一想到此,她一顆原本就易感的心,飄來一絲憂愁。
  她抬眼望著前面的那頂轎子,裡面的秦子夢倒是坐得心安理得,再往外望去,百鳥啼鳴,水田上飛過只只白鷺,只見滿眼春光明媚,柳絮齊飛,看來春天是真的來了。
  冬去春來,本就是天地不變的道理,只是四季循環,時光茬苒,她的心中不免紛紛擾擾。
  正當蘭采幽想得出神,突然有一枝開得正燦爛的杏花從轎子上的小窗子遞了進來,她往外一看,只見秦子夢不知什麼時候騎上了馬,跟在她身旁。
  「滿眼杏花正盛,你怎麼好一個人在轎裡垂頭喪氣的?」
  這一回,他可以說是絲毫不避人耳目有意撩起她的情思,但她也不是這麼容易就範的,她一推,那枝無辜的杏花便應聲而落。
  這個舉動,讓秦子夢有些驚訝,「怎麼?難道杏花不合你的意?」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哪有花兒會不合人意的?只有送花的人,才會討不討人喜歡哪!
  「你這麼明目張膽的送花給我,不是昭告天下我是個女兒身了嗎?」
  「是啊!我是巴不得他們全都趕緊知道,否則,他們可能真會以為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怪癖呢!」
  「你……」
  秦子夢無視於蘭采幽的怒意,接著說,「你何必氣成這樣?事實上,他們遲早也要知道。」
  「這話怎麼說?」
  「難道你還不明白?總不能等我的花轎要去迎娶新娘時,才讓他們恍然大悟,喔,原來我娶的是個姑娘啊!」
  看他那一臉輕薄樣,很顯然說的根本就是戲言,她的怒火燃燒得更猛烈,「你這人是路途上太過寂寞了是嗎?就算真是如此,也犯不著尋我開心啊!」
  秦子夢見她當真生氣了,趕緊收起一臉的嘻皮笑臉,「我這哪是尋你開心?難道我對你的真心,你都感覺不到?」
  他愈來愈沒分寸,居然當眾調情起來,也不怕四周的轎夫會怎麼想?」
  「你說夠了沒有?」
  「當然……」他的沒有兩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只見蘭采幽已經狠狠的將簾子拉上,擺明著不再跟他嚼舌根。
  秦子夢簡直愈來愈欣賞她,她不似一般女子,柔弱得連一點個性都沒有,相反的,她是個有主見、有自己獨特想法的女人,這是往好的方向想,反過來說,她或許是個很難馴服的對手。
  她是個對手嗎?秦子夢在心底真切的告訴自己,沒錯,她是個非常對手,而應付非常對手,往往就是要用非常手段,他處心積慮的想著,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擒獲美人心呢?
  然而,簾裡簾外卻是兩樣情。
  在轎裡的蘭采幽想的可就不是這麼回事,至少,對秦子夢這號人物,她可是百分之百的防範著,雖然,她並不否認對他迷人風采有些許心動,但,理智卻又不斷的提醒著她,小心啊,要遠離這個渾身都是疑點卻又有著要命的吸引力的男人。
  況且除了曾習武外,他還隱瞞著她多少秘密?
  簾外傳來上官無忌的聲音,「大人,前面有一個小村莊,我們今夜是否就先在那兒稍作休息?」
  「依你之見呢?」秦子夢問。
  「我想到那莊上落腳,一方面可以補充糧食和水分,否則過了這村莊,不知還要過多久才有人家。」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通知大伙準備歇息。」
  他們的對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到哪裡了,蘭采幽唯一知道的是,家對她而言,真是愈來愈遠,愈來愈模糊了。
  由村莊裡歡迎巡撫大人的排場看來,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地方很顯然沒什麼大官打這裡經過,也許遇見像秦子夢這樣的朝廷命官,這還是頭一遭呢!
  待蘭采幽才走出轎子,才發覺這個莊子規模並不算小,比起陽谷縣城,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比較靠近京城,這裡的人穿著打扮已經比家鄉的人光鮮許多。
  「大人大駕光臨,真是我們莊上的光彩啊!」一個老者和幾個家僕模樣的侍從迎了過來。
  「你是莊主吧?」上官無忌開口問。
  「是啊,是啊,小的正是莊主,不知大人親臨,未曾遠迎,真是失敬!」老者恭敬的回答。
  「莊主就不用客氣了。今天我們大人要在莊上借住,不知能否代為安排?」上官無忌是個直腸子,有話直說不會客套。
  「當然,當然,這事就包在小的身上,我立刻去辦。」老者馬上吩咐身邊的人去準備。
  「我說莊主,你們這莊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萬一有個什麼賊冠來襲,怎麼辦才好?」
  「這倒不用擔心,我們世世代代全都居住在這裡,也從沒見過什麼賊冠強梁的,大人儘管放心在這裡住著。」
  「我不是擔心自己,我們大人的安危才重要。」接著,上官無忌走向秦子夢,「我已經跟莊主說好了,今晚我們的就在這兒暫住一宿。」突然他看見蘭采幽也下轎,他是個心裡有話藏不住的人,有話要他藏著不說,那簡直會憋死他,「你和那位美少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子夢看了站在遠處的蘭采幽一眼,實話實說,「他不是什麼美少年,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家。」
  「什麼?」上官無忌就差沒驚叫出聲。
  看他一臉驚異,秦子夢再次強調,「沒錯,她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
  「怎麼……什麼時候的事?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沉吟了一會,「難怪,我說嘛!你應該沒什麼毛病的啊!可是偏偏轎夫硬是說,你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他們當真這麼說?」
  看來,送花給采幽一定被他們瞧見了,所以才會有這等傳說,不過儘管如此,秦子夢心底仍然十分不悅,「他們那些人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嗎?這種事也好拿來嚼舌根?」
  「我說大人,別說是他們了,換成是我,也會忍不住猜測,你送花給一個少男究竟有什麼企圖?或者哪根筋不對了才會如此。」
  「喂,上官侍衛。」秦子夢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如今都真相大白啦,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快說。」
  上官無忌仍是一臉的茫然,「大人是怎麼知道她是個女的?難道……喔,我想起來了,那一次你捨身下去救她,然後……」
  「胡說!」他斥罵著上官無忌的天馬行空,「那一次可沒對她怎樣。」
  「可……」
  為了省卻他不必要的猜測,秦子夢乾脆一次說清楚,「那一次可是趙嬤嬤幫她更衣的,你可別把我想成是會乘虛而入的小人。」
  「喔!」原來是這樣,上官無忌點點頭,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你怎麼知道要找趙嬤嬤來換衣服呢?難不成你事前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兒身?」
  「當然!」秦子夢自信滿滿的說,「誰像你,都這麼久了連她是男是女,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當然不知道哇,難怪我老覺得她真是俊得太過分了,原來……」上官無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說實話,她所受的訓練是夠徹底的了,不過唯一訓練不來的就是長相,在承天靈寺的近郊,當我第一次看見她,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兒身,後來事實證明,我看得沒有錯。」
  「哇!我說主子,你還真是獨具慧眼哪!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不過卻對我守口如瓶。」
  「不說自然是有我的考量之處。」看著上官無忌那詭異的笑容,秦子夢根本不明這笑容所為何來。「你為什麼這種笑法?」
  「我高興嘛!」上官無忌聯想力還算不差,「這現在既然知道她是個女人,事情不就完全完全可以迎刃而上了嗎?」
  「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大人,你就不要明知故問了嘛!你對采幽姑娘不是心儀許久了嗎?現在好不容易可名正言順的追求她了,不是嗎?」
  「你倒是設想周到嘛!」
  「哪裡!大人你過獎了。」
  秦子夢看他不知死活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嬉鬧之餘,他的心不免一陣悵然。
  他怎能名正言順的去追求她呢?
  不管他如何故意忽略,都無法抹滅自己已經有個自幼訂親未過門妻子的事實,更何況這趟回京城去,他爹一定會著手安排他的婚事,屆時,采幽又該如何?
  納為妾?這個方法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她會肯嗎?就算她肯,他也不願意,他要給她的,是個實至名歸的名分他可不願意委屈了她,想到此,秦子夢慘然一笑,問題就在——如何給法?
  他要她,也要給她一個匹配得上她的名分,否則,真會糟蹋了采幽的完美無瑕。
  「大人,想什麼?」上官無忌看他的臉色,心想大概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唉!」秦子夢的歎息代替了回答。
  「怎麼回事?前一分鐘還興高采烈,怎麼後一分鐘全都變了樣?」
  秦子夢的眼光不自覺的停留在站在不遠處的蘭采幽。
  毫無疑問的,她是自己今生今世渴望遇見的意中人,她的美,早已豁亮了他久蟄的心扉,自己的思緒早已為她所神魂顛倒,秦子夢癡癡的望著蘭采幽,早已忘了身旁還有個上官無忌。
  他在秦子夢眼前晃一下、兩下沒反應,索性兩手一起晃,「這也太誇張了吧!看采幽姑娘看成這樣,像是要把人家看穿似的。」
  「做什麼?」秦子夢迴神問道。
  「這話該我來問才是啊!如果這麼真情難捨,幹什麼不把人家迎娶回家就是了,光是這麼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哪!」
  「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麼容易。」
  上官無忌的確不知困難處在哪裡?或許這一切是主子自己想得太複雜罷了。
  此時,莊主走了過來,「啟稟大人,客房全都為您備好了,請您入莊內吧!」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4

第06節  
  秦子夢還在舉棋不定的當下,蘭采幽對他卻早已積怨成恨。
  對他剛才在轎外的戲謔,她可是片刻都沒有稍忘。
  蘭采幽在心底盤算著,這裡距離京城應該不會太遠了吧!這會兒就算和師兄用走的,也應該可以到達目的地,倘若這個估計沒有錯的話,那麼,就再也不用仰賴著秦子夢的幫助。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生氣為的是哪椿?為的只是剛剛他對自己送花那一幕時的輕薄嗎?她心底知道,自然不是這麼回事。
  蘭采幽氣的是,秦子夢對自己的態度一會兒是熱烈追求,一會兒又成了讓她難堪的悵恨,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給她的不是一往情深的愛戀,而是一大堆剪不斷卻又理不清的迷惘,這就是他表達愛意的方式。
  他愛她嗎?她陷入了一片煎熬之中,倘若、倘若他只是將自己拿來填補當前空虛,而沒有真心情愛,那……思及此,她的眼意更甚。
  「采幽——姑娘!」上官無忌很顯然的還不習慣把蘭采幽當女兒身看待。
  他叫自己姑娘?這麼說,秦子夢都跟他說嘍!
  「什麼事?」這樣一來,她也不必再裝出男聲。
  「大人要我來請姑娘到前廳去。」
  「他找我做什麼?」
  上官無忌再怎麼粗線條,也看得出她滿臉的憂傷,「你是怎麼啦?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
  「沒什麼?」蘭采幽怎麼能上官無忌提自己心底所想的事?這個口,她可是開不了。
  上官無忌走向前去,仔細的觀察她,「分明就愁眉不展的嘛!幹麼還要說沒事?」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心底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全都要說給你聽嗎?」她被他這麼肆無忌憚的望著,心底已經十分不痛快,偏偏他又不識好歹的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哪有這個意思?真是好心沒好報。」上官無忌一臉委屈。
  蘭采幽也察覺到自己無形中把所有氣全部遷怒到他身上,因此,語氣便稍軟化,「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再追問了吧!」
  「為什麼不好?」他就是這種好管閒事的個性,「是不是我們主子招惹到你啦?」
  蘭采幽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居然隨便猜也猜對了?
  「是吧!」上官無忌顯得自鳴得意,「我就說嘛!除了我們那位大人老爺,還有什麼事能讓姑娘你心煩的呢!」
  「既然你這麼好奇又充滿自信,那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我在心煩些什麼?」
  「這啊!」上官無忌哪裡會知道?剛才不過是隨便說猜對的,不過,既然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不高興,這麼說一定跟今天的事有關嘍!「我知道,姑娘一定是為了我們主子的行為感到惱火,對嗎?」
  「你知道?」
  「其實,鮮花贈美人,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姑娘又何必耿耿於懷?」
  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麼說,這事對秦子夢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而自己居然傻傻的記掛於心?
  以為這是什麼了不得的示愛之舉,而苦惱不已,蘭采幽啊!蘭采幽,你真是可笑極了。
  「姑娘。」見她不語,上官無忌弄不懂自己又是哪裡說錯了?
  不過,這可讓上官無忌有了可以細看她的機會,雖然她還沒有換上女裝,但兩頰粉黛,早已將她襯托得嬌艷萬分,更何況她不但貌美,藝更高,她的婉約動人或許就是打動主子那顆從不為女人所動的心最佳的利器啊!
  「他為什麼尚未娶親?」
  上官無忌以為她早已知道,於是解釋著,「這恐怕有些困難。」
  「為什麼?」
  「老實說,這婚事全都是老爺子的意思,大人因為如此,所以才逃離家鄉,逃得遠遠的,老爺子也沒辦法了。」
  這麼說,秦子夢早已經有對象了?那麼他對自己……
  蘭采幽想到此,心已經先涼了一半。
  上官無忌似乎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繼續說,「老實說,這要是我我也一樣不肯哪!還好主子聰明達得快。」
  這麼說,秦子夢是逃婚逃到這邊疆野地來嘍?
  總算,蘭采幽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弄清楚了,雖然事情並不像先前所想的那麼糟,但他再怎麼說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哪!
  既然如此,他的感情世界,哪裡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也許,他就是看準了自己無力逃脫,才敢肆無忌憚的對她得寸進尺,但這一切,全都是自己自娶!是她自掘墳墓,怨不得別人。
  「走吧!」上官無忌催促著。
  他的話提醒了她。
  是啊,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總不能等到他迎親的時候,才哀傷離開吧!
  有了這個決定,蘭采幽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歡樂,反而陷入了一陣迷思之中。
  在廳前等了兩刻鐘,卻還不見蘭采幽的影子,他轉身問著上官無忌,「這是怎麼回不?要你去打殷姑娘過來,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人影?」他兩手放在背後,一副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我是去找了啊,不過她說要等一會再自己過來,我哪知道她在做什麼?」
  秦子夢已經等不下去了,他自己往秦子夢的住處走去,卻不見半個人影,只見蛭屋外不遠處有一個在打掃的老婦人。
  「請問嬤嬤,你有沒有看見有人從這屋裡走出來啊?」
  那位嬤嬤一見是大官在跟她說話,絲毫不敢怠慢必恭必敬的回答著。「稟大人,前不久小的看見兩個少年相伴間去。」
  「兩個?」
  「是啊,那兩個少年後來騎著馬離開了。」
  秦子夢聽了心底一驚,該不會是……
  他衝向屋子裡,打開了所有的櫃子,果然,裡面全都是空的。他又驚慌的往潘靖的榻下跑去,仍舊是空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她逃了嗎?他的疑問沒人能回答得了。此時。上官無忌已經跟了過來,秦子夢急切的問,「她怎會走了呢?」
  「誰啊?誰走了?」
  「當然是采幽。」
  「怎麼會?該不會是到別處散散心了吧?」
  秦子夢指著馬廊,「她和潘靖騎的那匹馬已經不在裡面了,而且剛剛有個嬤嬤說看見兩個少年相伴而去,不是他們還會有誰?」
  「這……」上官無忌被問得啞口無言,但是他怎麼也猜想不出她之所以要離開的動機,「我看他們也走不遠的,不如這樣吧!我帶領幾名手下去把他們給追回來。」
  這采幽姑娘可是主子深愛的女人,上官無忌可擔當不起把她給逼走的罪名,因此,他急於將功折罪。
  無奈,秦子夢已經無法信任他了,逕自往馬廊走去,牽出那匹上好的青驄馬,一躍而上,「我去,這裡就全交給你。」話語剛落,只見一陣塵土飛揚,遮去了上官無忌的所有的視線。

  「我說師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靖已經被他這個師妹的行徑給弄得一塌糊塗,他甚至還沒把情況弄清楚,就跟著她逃出了村莊,連最基本的乾糧都忘了帶,這下子,萬一在天黑之前還到不了下一個村莊的話,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嗎?而自己居然就跟著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咱們還是自己走好了,不要再跟著人家一道了。」蘭采幽解釋著。
  「哦?」他很懷疑的盯著蘭采幽的雙眼,「胡說,這分明是一雙寫滿謊言的眼睛。」
  「師兄」
  「不要撒嬌,你最好是實話實說。」
  她深知要隱瞞和自己習武多年的潘靖,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她總要想到一個完完全全可以讓師兄相信的理由吧!
  「說啊!不用再盤算什麼歪理由了,我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吧!」
  「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跟了人家這麼些日子,我想白吃白住人家的好些時候了,總不能就這麼跟著人家到京城吧!」
  「嗯!」潘靖報以懷疑的眼光,「就算真是如此,也不用不告而別吧!更何況這麼一來,或許人家要擔心咱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是個有未婚妻的男人,自己還能指望他什麼呢?就算他曾抗婚,卻也不是為了她啊?如此說來,他對自己究竟存著什麼心?那一吻,又代表著什麼含意呢?
  想起那一吻,那可是她少女的初吻哪,而他,居然那般輕而易舉的奪去,甚至在自己是渾然未知的情況下。
  秦子夢難道已經猜透了她的心思了嗎?難道他已經知道,他醉人的風采,已經不知不覺的讓她心靈暗暗波動,連禮教矜持也可以為了他而完完全全棄之不顧了嗎?
  沒錯,她自己可以為了他而不顧世俗的眼光,人世的拘束,所以,這也就是秦子夢為什麼要逃的原因,因為她怕自己對他的堅持所帶給自己的,將不會是天堂的歡愉,而時獄的苦難啊!
  老天,秦子夢居然已尼有這麼大的魔力,居然這麼羅易就打開了她久蟄的心扉!但……但她要設法拯救自己,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任人踐踏,所以,她要逃,逃是唯一方式。
  潘靖見蘭采幽一雙愁眉,心想她一定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心事,於是追問著,「你這麼愁眉不展的,要說沒什麼事,那還真是有鬼呢!」
  「師兄,你怎麼這麼說嘛!」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4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瞧你打從離開巡撫大人到現在,就沒瞧見你一點一滴的笑容,師兄又不是瞎子,沒有眼睛可以觀察。」潘靖不以為然道。
  「人家…」
  「不要人家了,說吧!這會兒也沒別人,你就直說無妨。」
  「那位巡撫大人已經有未婚妻了。」蘭采幽有些難過的說。
  「好啊,這可是好事一椿嘛!」潘靖的回答有些少根筋。
  「師兄!」她不依的喊了一回去,「什麼好事嘛!」
  「怎麼不是好事呢!你想,如此一來,巡撫大人不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不會打擾你,這麼一來,咱們不就可以順順利利的到達京城,可以早日把事情辦妥了。」
  「可是……」秦子夢嘟起小嘴,「事情又不像你所想的那樣。」
  「不然?」他突然想通了,大喊著,「師妹,你該不會是對大人……」
  蘭采幽讓他這麼一喊,趕緊用繡衫遮去了她嬌羞的面容,藉此掩去了她那顆不平又慌亂的心。
  「這……這怎麼行呢?」
  「我也知道這麼一來,會為自己還來許多困擾。」
  「這就是你急於離開的原因?」這麼一來,潘靖全都懂了。
  「除此之外,我又能如何?」蘭采幽已經由一片嬌羞轉為一陣悵然,「我總不能眼睜睜的去看他迎娶別人吧!再說,他是朝廷命官,而我是朝廷要犯,身份如此之懸殊,哪能有什麼結果?」
  「師妹。」
  見到了潘靖眼裡的心疼,她卻也不顧他為自己擔心,於是朗朗一笑,「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等過幾天,我就會全忘光啦!」
  「是嗎?」
  「當然。」嘴是這麼說,但潘靖卻看不見那那顆正在淌血的心,「走吧!再晚若還找不到歇腳的地方,那豈不是慘了?」
  「怎麼會!」潘靖有意開她玩笑,「不過就是成了野獸的腹中物而已嘛!」
  「啊!」蘭采幽倒不是被他的話嚇著,而是她看見了潘靖後面不遠處,那個騎著青聰馬飛奔而來的身影。
  「他可真是神通廣大,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把我們的行蹤給摸熟。」
  秦子夢的青驄馬,夾帶著一堆黃沙飛也似的奔了過來。
  「你們兩人就這麼不告而別,會不會顯得有些失禮?」
  這句話潘靖才剛剛說過,因為,這也正是他所認為的,沒想到秦子夢劈頭第一句就是這話,潘靖在一旁,怕萬一惹惱了大人可吃不完兜著走,於是趕忙解釋著。「大人,其實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我跟師妹只是……」
  「只是什麼?出來散心,一不小心就整理行李上了馬?」秦子夢諷道。
  蘭采幽一反常態,反駁的話一句也沒說,潘靖拍拍她,「你倒是說說話呀,有什麼事攤開來說清楚。省得要離開還帶了滿腹的惆悵,這又何苦?」
  「潘少俠。」說話的是秦子夢,「能否請你先回莊裡,讓我單獨跟采幽說。」
  「誰說要回去了子師兄,你別聽他的。」」
  秦子夢冷冷一笑,「難道你認為在我千里迢迢找到你之後,你還能安然自若的離開?」
  「為什麼不行?你我非親非故,我想去哪裡,你管的著嗎?」
  「論理,我是管不著,但是論情,你認為我們果真非親非故?或者,你已經告訴潘少俠,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們?」潘靖看看秦子夢又望向她。
  「師兄,你別聽他胡說,根本沒這回事!」她急於辯駁,這關係的可是自己一生的名譽啊!
  潘靖不是個沒有判斷力的低能兒,由剛才師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來,事情應該不僅止於秦子夢有未婚妻而已,而是師妹一定還隱瞞了部分事實,並沒有全盤托出,或許這個部分,正是秦子夢現在所說的,有他所不知道的關係呢!
  既然如此,就把事情交由他們兩位當事人去處理,自己恐怕不能站在任何一方說話,於是,潘靖二話不說,躍上馬去。
  「師妹,我先回莊子去了,你和大人好好談,或許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糟。」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師兄!」蘭采幽想都沒想到師兄居然會在這種緊要關頭離自己而去。
  這下可好了,馬讓師兄給騎跑了,現在就算想跑,也絕對跑不過秦子夢,更何況他還有一匹馬呢?但,要自己就站在原地和他面對面,四目相對,卻又不是她所願意的,更何況他逼視的眼光,讓她不敢,也不願多看。
  「為什麼要逃開?」秦子夢問道。
  「這重要嗎?」蘭采幽轉移目光向旁望去。
  但卻又讓秦子夢硬是抓著她的粉頰不讓她別開,他喝令一聲,「看著我,你不敢看,是不是表示你心虛了呢?」
  「我……」
  蘭采幽攝魂的美,滑潤細膩有肌膚,和柔媚的唇瓣,激起了秦子夢的本能,他再次不顧一切的擄獲住她細緻濕醇的紅唇,迅速且準確。
  他的吻,如細密雨線,一點一滴連一絲縫細都不放過,所有的癡情煎熬,徹骨相思,全都表達在這一吻上,他的吻由細波微浪到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他再次吻痛了蘭采幽,但不同於前一次的是,他正一步步的引誘著她回應,終於他的舌和她的糾結在一起,他的掠奪終於漸漸軟化了她。
  又來了!自己又讓他的侵犯,擊垮了最柔弱又充滿熱烈奔放的內心世界,她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女子,如何能敵得過他的柔情蜜意?
  除了迎合,除了全心全意的暫時將自己是蘭家小姐,是禮部侍郎蘭晉傑的女兒的身份遺忘之外,她的心,已經完全讓秦子夢的癡戀給佔據,面對他的多情,她的愛也隨之跳躍。
  蘭采幽,她在心底低吟著,你還有什麼力量去對抗他的深情?你還有什麼能力去拯救自己呢?
  如何能夠?她沉浸在他醉人的親吻,他的吻足以讓她卸下所有的防備,但,一想到此,她那該死的理智又全都回來了,果真沒有人可擾亂這一切了嗎?他未過門的妻子,又該怎麼說?
  蘭采幽幾年的功夫沒有白學,她用盡全身力量,終於把秦子夢從自己身邊狠狠的推開。
  「采幽!」他被推得有些錯愕,這和先前柔弱似水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走吧!」此刻,她再也不是個俠女,而是個黯然傷神,又惹人憐愛的女子。
  「這是怎麼了?」
  秦子夢沒有忽略她那以凝愁含恨的雙眸,只是,她愁什麼又恨什麼。
  「你自己民會不知道?你居然還來問我是怎麼了?這話該我問你才是。」蘭采幽的一雙美目寫滿了愁緒,「為什麼三番兩次的來逗弄我?」
  「我逗弄你?這話……怎麼說?」
  「不是嗎?你明明已經有了對象,為什麼還要來糟踏我?」難道你以此為榮,且樂此不疲嗎?話她是問不出口,因為她的眼,早已凝聚了一層薄霧,她深怕一開口,會制不住眼裡的軟弱。
  「是誰說的?誰告訴你這些?」情急之下,秦子夢硬是執住她的纖纖柔夷,但心卻早被憂急所淹沒。
  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敢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蘭采幽賞了他一個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不許你這麼說!」
  「不許嗎?」她可不是柔弱的個性,「我偏要說,你都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於股掌之中,我為什麼不能說?莫非你也不過是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罷了?我說的是不是啊,『大人』?」
  「你聽我說。」秦子夢知道今天不解釋清楚,他將會徹徹底底的失去她。
  「我不聽,不聽,不聽——」她不但摀住耳朵,頭也跟著搖晃著。
  「你一定得聽我說。」他大吼一聲,聲音震得連一旁的青聰馬也顯得不安。
  蘭采幽更不用說了,她從沒讓人這麼大聲嚷嚷,自然就住了口。
  「沒錯,我是有個自幼訂親的未婚妻,但全是我爹做主的,我能如何?在遇見你之前,我只想逃得遠遠的,遠離我爹的視線範圍之外這麼一來,他就不會要我去成那個要笑的親,但,這一切在遇見你之後,就全都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你會為了我去抗親?你甚至從沒弄清楚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
  看著秦子夢滿臉的深情,話到嘴,蘭采幽又吞了回去,她怎麼忍心在這個時候坦白自己的身世,她怎能如此去傷害一顆深愛著自己的心?
  哦,不,她狠不下這個心,去毀滅那顆盛滿了真情的心?
  秦子夢看著那雙欲言又止的瞳眸,心底一軟絞痛,他怎能讓她一人獨自承受苦痛,而自己卻只能置身事外?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了?」
  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
  蘭采幽掙脫了握著她的雙手,命令著,「你走,你快走,我不會告訴你的,離開我,離開我遠遠的。」說著,她眼底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秦子夢走向馬去,韁繩一甩,那馬兒奮力向前,達達馬蹄聲,劃破了一片寂靜。
  走吧!快走吧!蘭采幽痛苦的想,反正沒有未來,此刻說再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但,馬蹄聲卻又漸漸的由遠而近,在她都還來不及思索是怎麼回事之前,她已經讓秦子夢一把攫起放在坐騎之前,揚長而去。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4

第07節
  他們兩人就這麼回到莊子裡,但一路上卻惹來了許多奇特怪異的眼光。
  「那位巡撫大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不成?」
  「依我看,那位大人一定有斷袖之癖哪!」
  就這樣,不到一天的時間,所有不利秦子夢的耳語已經傳遍整個莊院,而且很快的傳到了上官無忌的耳朵。
  「這是什麼跟什麼?」
  秦子夢見他一臉的怒氣,關心的問,「看你,到底是什麼事把你給惱成這樣?」
  「這些愚民,成天沒事就會說人是非,真是氣死我了!」上官無忌氣憤的說。
  「他們又招惹你什麼?」
  「不是我,他們那群人說的可是閣下你的事。」
  不用說,秦子夢的心底也猜到了幾分。
  「還說呢!」上官無忌一想起來就滿肚子的氣,「不過就是剛才的事而已啊!你自己是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你早已經知道采幽姑娘是個女人,但別人不知道啊!所以,這也不能怪人家要拿異樣的眼光看你們兩個。」
  「看來我還得多謝你為我打抱不平?」秦子夢語帶調侃的說。
  「這怎麼敢當呢?只是,我認為要讓她恢復女兒身,如此一來,就不會聽見別人的閒言閒言,那些不利大人的耳語,自然會消弧無形。」上官無忌提出自己的建議。
  「這點我倒不擔心。」
  秦子夢真正在乎的是蘭采幽的名譽不會因此受損,至於他自己,別人要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他可是管不著。
  「采幽姑娘現在如何?我看她自從讓你抓了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裡,會不會出什麼狀況?」上官無忌沒見過蘭采幽那樣的臉色,自然為她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找了趙嬤嬤在裡面陪她,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現在呢?怎麼善後?」
  上官無忌只要一想起秦子夢『必須』周旋在兩個女子之中作一個選擇,他就不禁心驚膽戰,一方是無法改變的婚約,另一方則是好不容易才尋到的真愛,不論作怎樣的選擇,都會損及另一方的感情,這麼棘手的問題,要是落在自己頭上,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說呢?」秦子夢存心考驗他對自己瞭解有多深c
  「既然我硬是抓著秦子夢采幽不放,自然要對她負責,至於爹那裡,只有據理力爭。」秦子夢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麼一來,還真不知會弄出什麼問題來。」上官無忌歎道。
  「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說完,蘭采幽便走了出去。
  他轉人蘭采幽的下榻,房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沒有,倒是屋外的杏花開盡,熱熱鬧鬧的,春色早已徘徊人間。
  他推門而入,裡面什麼事也沒有,只見蘭采幽和衣滿臉哀愁的斜靠著床半臥著,趙嬤嬤則坐在床沿,一見他進來趕緊站了起來,很識相的走了出去。
  她連正眼瞧他一下也不肯,這個毀了她一切計劃的男人,她何必去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心中如濤的怨恨之情,要如何抑遏?
  秦子夢沒有忽略蘭采幽眉峰間流洩而出的悲哀。
  「在怨我嗎?」很明顯,他正壓低姿態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對立。
  她緊抿著雙唇,倔強著拒絕回答。
  他執起她的手,「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對你的情愛已深,我又如何會瘋狂若此,硬把你給強行帶回來?」
  情愛已深?他們兩人認識多深?他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這樣的話,愛情在他眼裡難道只是風流才子濫用感情的虛偽做作而已嗎?即便如此,她依然沒有任何防衛能力去抵禦他在愛情上的侵略啊!
  「采幽。」
  現在可是怕極了她的靜默,唯恐她一不說話,就是在想什麼逃脫的方法似的。
  他緊緊捏著她的下顎,逼著她非看著他不可。
  在他的逼神下,蘭采幽冷然道:「有何差遣?『大人』。」
  又來了,她居然又改口喊他大人,而不是直稱他的名字,這下,可真是惹惱了秦子夢。
  「你究竟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難不成要我開腦剖肚,才足以證明我說的全是實情,你才肯相信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蘭采幽用力甩開他的手,「倘若我不知道一切,就糊里糊塗的將心許了你,跟著你回鄉,屆時令尊大人要你去迎娶和你已有婚約的女子,那時,我又該如何?你又能如何?」
  「不會的!」秦子夢連忙保證。
  「是嗎?」她已經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謂的保證,偏偏,又緊抓著她不放。
  「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麼?」
  很好,他把問題的重點問出來了,索性,就把事情跟他說了吧!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聽好,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朝廷要犯。」
  這個編得有夠糟的理由,讓秦子夢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這麼說,我們還真是無法寫下圓滿的結局,你的意思是這樣?」
  蘭采幽望著他,一時間也弄不清秦子夢這句話是贊同?還是反對?
  蘭采幽此時的神情是嫵媚而真切的,她那邀龐取憐的嬌態媚姿,讓秦子夢的心忍不住跟著旋轉飛舞,恍若夢境,此刻,他再也無心去分析她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假。
  「這就是你的身世,而你即天真的以為這麼一來就足以把我嚇得無影無蹤?」他的眼神有著三分的狂野、七分的飢渴,他已經明白的表示他要她,而且至死不渝。
  蘭采幽自然認得在他這樣狂野的眼神下,究竟會有什麼舉動,但,她還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拉進他的懷裡,秦子夢的唇已經肆無忌憚的索著她那晶潤而深紅的美唇。
  秦子夢一把舉起她,在她都還來不及驚呼之前,這個舉動已經明白的表示,他要她,他要她真正成為他的人!
  「不!」在蘭采幽還能反應之前,她只來得及說這個字。
  秦子夢迅速的扯光了她的衣服,露出她年輕誘人的身子,如雪一樣白的肌膚,更刺激著自己要她的渴望。
  蘭采幽抓起身邊的被子很自然的想往身上蓋,但卻讓他大手一揮,掉落在床下,她的身子赤裸的與他的眼光坦然相對,她已經羞得無地自容,秦子夢扳起她的下巴,帶著神聖不可褻瀆的心情,與她的唇真情相遇,而他的手在她渾圓緊挺的蓓蕾上游移著。
  此刻,她已經開始有些恍惚,有些飄然,不自覺地呻吟聲浪,使得秦子夢的情慾更加高漲,他終於使她由一個少女成為一個女人,就像他說的,從今以後她是他的人,他要的不只是她的軀體,還包括那顆不易征服的心。

  蘭采幽慢慢移動著自己那雙被秦子夢握著的纖纖玉手,一面抬起雙眼,真真切切,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的臉,這一回,她有的是時間,好好打量著她生命中再也糾纏不清的男人!正如先前所見,他有張俊秀的臉,但,令她意外的是,他臉龐的弧度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其實是有些剛烈的,尤其是那倔強卻完美的唇形,更讓她怦然心動,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他的唇上輕輕的滑過,她以為秦子夢早已沉沉睡去,根本不會有知覺,卻沒料到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這算是挑逗嗎?」
  「才不是呢!」蘭采幽整了整衣衫,把手縮了回來,斜倚著繡床。
  「想去哪?為什麼要躡手躡腳的?」
  「不然呢?總不能就這麼躺著吧!等會兒趙嬤嬤或是上官大人敲門,怎麼辦?」說著,她又要起身,卻讓秦子夢抓了回來,將她反壓在床上。
  「那才好啊!可以請他們兩人作證,我們這就以天為誓,以地為盟,正式結為夫妻,如何?」
  蘭采幽靜靜的看著他,「你這人總是深藏不露,說的話也不知能聽幾分。」
  窗外,正是明月滿樓,月光潔白如雪。
  「這話怎麼說?」
  「還問我?就說你明明就會武功嘛!為什麼偏偏就要裝成是文弱書生的模樣?」
  「我哪有裝啊!」他為自己叫屈。
  「還說沒有,打從一開始你就沒告訴我你曾練過武,這不是刻意隱瞞是什麼?」
  秦子夢被她問得有點哭笑不得,「這還需要報准嗎?我總不能逢人就說,小心哪!我可是練了蓋世武功,可別來招惹我,否則就要你們好看。」說著,他煞有其事的比畫了兩下。
  蘭采幽見他那模樣,被逗弄得吃吃一笑,那笑容雖短,卻璀璨無比。
  「你笑了?」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她的笑,絲塵不染,像個稚氣方除的小女孩純真可人。
  「你該多笑的,你的笑很美。」
  「為你嗎?」她翻身下床,「那可要好好考慮值不值得。」
  「難道你不是因為認為我值得,這才許身子我的嗎?」
  不論值不值得,都已經木已成舟了不是嗎?但唯一讓蘭采幽心寒的是,她居然連一絲悔意也沒有,這男人一定對她下了蠱,讓她什麼也不願,什麼也不在乎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跟爹說明一切的。」秦子夢的手環住她纖細柳的腰,「我爹他不是個不明理的人,只要好好跟他說,他會接受你的。」
  「她呢?就算你爹真能接受我,對於從小和你訂親未過門的妻子,你又打算如何?再說,如果她是個名門閨秀,或是她爹身居要職,難道他們丟得起遭你們秦家退婚的臉呢?」
  「這……」
  這點秦子夢沒想過,最重要的是,他從沒想過要去好好深究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每當他爹要提起這檔事,不是讓自己藉口溜了,就是左耳聽進右耳出,從沒人在心上過,所以,他的未婚妻到底是哪家姑娘,哪家千金他也沒概念。
  看他面有難色,蘭采幽心底也猜到了幾分,「你不會連對方是誰都還弄不清楚吧?」
  不幸讓她言中,秦子夢不好意思曬然一笑,「我的確不知那位姑娘是誰,唯一印象,是她孩提時的畫像,大概就是七、八歲的模樣,現在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蘭采幽將眼光停在窗外,不知什麼時候竟下起了濛濛細雨,雨中的丁香被細雨重重包圍著,似乎連它都透露著無名的惆悵和煩憂呢。
  風裡落花誰是主?唉,她在心底暗自歎了口氣,這不是跟自己的感情一樣嗎?風雨飄搖。
  「窗外有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地的落花。」
  秦子夢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粉頰,「現在的你和我之初見你的那一刻,簡直有天壤之別。」
  「哦?」蘭采幽又是淡淡一笑,「此話怎講?」
  「雖然同樣是一襲男裝,但是前後自然有不同的風姿,現在看起來,柔和了許多了。」
  「這麼說,我之前看起來很剛烈嘍?」
  「不是剛烈,簡直是窮兇惡極,一副巾幗不讓鬚眉的模樣。」秦子夢故意開玩笑的逗著她玩。
  她果然被他說得一臉怒氣,「你說我窮兇惡極,你……」
  秦子夢的唇密密的鎖住了她,這一吻,一改先前的纏綿,只是輕輕點到了為止。
  「那是以前的感覺嘛!」
  她還是怒嗔道:「什麼以前現在,我就是這個樣!」
  他陪笑著,那笑,夾雜著自己所有濃烈的激情,欣賞著她那雙幽怨撩亂,分不清是何種情緒的眼眸,他的心頭,忽然襲來一陣怪異的聯想。
  也許,根本不該帶蘭采幽回京城去,索性逃官丟職,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那該有多好啊,如此一來,再也不用擔心爹娘究竟答不答應,也不必害怕將面對他們逼婚的事情,這一切都不必了,但,秦子夢終究也明白,這不過是自己的癡夢幻想而已。
  采幽啊!采幽,倘若她能知此刻他的心如波濤般究竟為的是哪椿?倘若她能體會其中的牽扯於萬分之一的話,然而……唉!
  秦子夢攬住她腰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並在她臉龐上摩挲著,弄得她癢乎乎的,蘭采幽受不了輕笑出聲求饒,「快別這樣了,好癢呢!」
  她身體的抖動再度勾起了秦子夢強烈而永遠不知滿足的慾望,他攬身一抱,她已經在自己強而有力的臂彎裡。
  不用問,蘭采幽已知道這男人要些什麼。
  「你做什麼?」
  很顯然的她沒有發言的權利,秦子夢唇已經覆上她笑容方斂的紅唇上,「我要你,這麼說是不是夠明白?我的小女人。」
  她不再抗拒,相反的,完完全全屈服在他深情的霸氣裡。

  雖然潘靖明知他這個師妹長得絕姿絕色,但,一旦她以一襲女裝出現在他眼前時,卻還是惹得他一陣驚呼,「天啊,仙女下凡了嗎?」
  蘭采幽被他這麼一嚷嚷,臉上馬上一片嫣紅,因為她發現,在一旁閒晃的一些人,他們的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害她連走路都覺得不自在。
  「師兄,你沒事嚷這麼大聲做什麼?」
  「我驚訝嘛!」潘靖在她身旁繞了一圈,「我真是沒想到著了女裝的你,居然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呢!」
  「哪裡有什麼不一樣的?是你自己大驚小怪。」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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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身藉荷色絲綢做成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的清秀飄逸,難怪潘靖要用仙女下凡這字眼來形容她,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我說師妹,你早該作這樣的打扮了嘛,瞧,這麼一穿起來,不是更有女孩樣子嗎?」
  「穿這樣子,要怎麼練武?」
  「是啊!我才要問你,穿這樣子,那接下來的行程你打算如何個走法?這麼一來,就非得坐著那頂舒適的轎子了,否則,這樣子要怎麼個騎馬?」
  「這是子夢要我這麼穿的嘛,他說這樣子那些閒言閒語才會不攻自破。」
  潘靖又是大吃一驚,「子夢?你居然敢喊巡撫大人叫『子夢』?難道你們……」
  被他這樣一問,蘭采幽也不知該如何的回答,正當她不知所措時,上官無忌走了過來。
  「哇,這是哪位絕代佳人哪?真讓人眼睛一亮。」
  一個還沒走,又來了另一個,「你們兩個是講好了,一起來取笑我的嗎?」她嘟起嘴問。
  上官無忌像是少了一根筋的,繼續誇讚著她,「這可不是我取笑,我說的全都是真心話,潘少俠,你說是不是啊?」
  「你……還說!」蘭采幽嬌羞的說。
  潘靖見她一臉的羞愧,趕緊為她解圍,「好啦!我們就不要在她的穿著上打轉了,對了,上官大人,我們什麼時候才要離開莊子啟程呢?」
  「可說還要過幾天吧!這莊主硬是要留大人過了莊子的慶豐節才肯讓他走,所以,咱們還得待上幾天。」
  「看來也只得如此,不過這麼一來,咱們上京城可得延後了。」
  蘭采幽心底一沉,到京城的時間得往後延可不是她所樂見的。
  上官無忌說道:「反正你們到了京城也是先到我們主子家,早到晚到又有什麼關係?」
  「什麼?我們要到大人官府?這……怎麼成?」
  潘靖反對著,「師妹,你倒是說說話啊,可別顧著貪玩,把咱們這趟京城之旅的最主要目的的完全拋諸腦後。」
  「師兄,你別這麼說,我怎麼可能把正事給忘光了?」蘭采幽淡道。
  「光顧著說話,把正事都給忘了,我們大人在找采幽姑娘呢!」上官無忌接著道。
  「有事嗎?」她問。
  「大概是要姑娘去試穿慶豐節的衣裳,莊主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什麼衣裳?有沒有我的啊?」潘靖插口問道。
  「你?」上官無忌朗朗大笑,「怎麼?難不成潘少快也要跟著去試穿女裝不成?」
  「啊?」潘靖馬上改口,「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了,我看這機會就留給我師妹就成了。」
  蘭采幽轉身回房。
  「為什麼這樣看著她?沒見過美人嗎?」潘靖兩手十隻手指,已經在上官無忌面前晃動了。
  「美人是看過,不過像她這麼美的,卻真是少見。」
  「可不是,她在我們莊子裡,可是奪得后冠的佳人耶!算你們大人有眼光。」潘靖驕傲的說。
  「什麼算我們大人有眼光,應該說算采幽姑娘幸運啊,可以遇上像我們主人這麼專情如一的男子,換成是別的大官,可能就沒這麼好的光景了。」
  「這說怎麼說?」潘靖不解的問。
  「還怎麼說?你想想看,現在時局這麼混亂,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了,她若是遇上了一個存心玩弄她的人,騙得了她的愛情,再一走了之,你說,她能奈人家如何?」上官無忌對著他說。
  「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她真是很不錯的女子,難怪我們主子會如此鍾情於她。」
  「他們…」
  潘靖原本想問出口的話,又全都嚥了回去,要問師妹和秦子夢之間的私事,好像不太恰當,更何況他也不見得就知道。
  「潘少俠有事?」
  「沒……沒事,我只是對你們大人有些好奇罷了,照理講,他哪些出類拔萃又是少年得志,又是朝廷命官,怎會喜歡師妹這樣的平常家女孩?」潘靖問。
  「是啊,這可是說到重點了,老實說,你問的我也想不透,京城裡的美女也不在少數,但他就偏偏喜歡上你師妹,而且,還不知能不能成個定數呢!」
  「啊?這話怎麼說?」
  於是,上官無忌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這下少快可懂了?」
  「我師妹她知道嗎?」潘靖詫異的問題。
  「我家主子應該會告訴她,不過熱戀中的人是不怕苦也不怕難,所以,這應該成不了什麼問題的。」
  「這樣還不是問題啊?」
  潘靖心想,上官無忌的腦筋是不是壞了?否則怎麼會說,出現了未婚妻這麼大的情敵,居然可以說不是什麼問題?
  況且這樣下去還得了,再跟他們一道下去的結果,很可能師妹連她爹的屍骨也不管了,就專心的去當她的巡撫夫人也說不定。
  不成,潘靖在心底把主意都想好了,他絕不能負了薛伯母之托,無論如何,他也要硬逼著蘭采幽完成此行的最終使命。

  穿上村子人特製的傳統服裝,和先前的綾羅綢緞比起來,蘭采幽那略帶野性的美似乎更加顯得直,後邊裙上,用金縷盤繡刺成的鳳鳥圖,和秦子夢身上那件龍鳥圖,正好成了一對,她的羅帶上繡著,「采幽兩字,金玉錦繡的字體,手工之細膩連她看了也自歎費如。
  然而這一身盛裝,讓她滿身不自在。
  趙嬤嬤幫她著好裝,便驚喊著,「哎呀,簡直是太美了,活像個部落族公主呢!」
  秦子夢應聲而入,開著玩笑,「這麼說我可是部落王子,這會兒是來迎娶我的心上人的。」
  「別鬧著玩了。」讓他們主僕一搭一唱,蘭采幽哪裡有不臉紅的道理?她不依的喊著,「你們這是設計好了的陷阱,讓我不明就裡的往裡跳,是不是?」
  「唉喲!我們的好姑娘,我們怎麼會呢?只是你沒瞧見,這麼穿下來,你可真的比待嫁女兒還美上十倍哩!」趙嬤嬤笑道。
  「趙嬤嬤,你還說。」
  「好,好!」趙嬤嬤很識趣的往外走,「我不說,不說就是了,這裡就留給姑娘和主人慢慢說去。」說著,她便已經走出房外。
  見趙嬤嬤一臉饒富興味的走出房門,蘭采幽也不好意思的欲轉頭離去。
  「唉!別走啊!我這位新郎官還等著新娘成親呢!」說著,他住她身後一攬,將她擁個滿懷。
  「你放手啦!等一下次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反正,他們也全都知道了,你是我今生今世要娶的女人。他們哪裡還敢說什麼?」
  「你當真跟他們這麼說?」蘭采幽訝異的回頭問他。
  「當然嘍!省得那些人吃飽撐著沒事做。成天就知道在人背後說這個說說那個的,可以省省他們的話題啊!」
  「哎呀!」她嬌嗔著,「你怎和能這麼跟他們說嘛。」
  難怪,她老覺得不論自己走到哪兒,就有目光跟隨著她,原來。
  一時間蘭采幽也弄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這一路下來有他的日子,無可否認的,的確帶給自己不少的歡樂和前所未有的感受,她的生命至此才真真正正為自己而活,更為了他而清醒。
  但是,儘管他可以豁亮她的生命,卻沒有改造的能力,她的儘管可能為他開放,卻仍像是一朵駐足在風寒淒雨中的花兒,必然一肩隨所有的孤寂以及惆悵,而這點又是他所無法瞭解,也無從瞭解的。
  蘭采幽的苦惱就在於,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想知道,然而他們之間身份上的差距並不會因此而煙消雲散,也不會因為兩人之間有任何親密行為而有所轉,她是深知這一點的。
  「本來就要跟他們說清楚,尤其,對你那位師兄,更應該如此!」秦子夢在她耳邊道。
  「我師兄怎麼了?」
  原來,秦子夢打從以前就很在意潘靖對她所做的『越矩』行為,對她舉手投足間的過分親妮感,往往讓秦子夢無法苟同,「瞧!你現在已經著了一身女裝了,是吧?」
  「沒錯啊!」她弄不清,這兩間之間有何關係?」
  「所以嘍!可不要再展現扮男裝時的灑脫了,畢竟男女有別嘛!你說是不是?」
  蘭采幽盯著他看,似乎要把他的心事給看出什麼端倪,他這眼神充滿了三分的醋意以及七分的妒意,這男人居然在吃醋?難道在吃師兄的醋嗎?
  秦子夢教她看了她顯得有點害羞,於是為自己辯白道:「我說這話,完全是為了你著想,也許你不認為怎樣,但看在別人的眼底,卻不這麼認為。」
  「就連你也例外?」
  「我?」
  「難道你敢說不是。」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秦子夢心底有什麼秘密,到了此時也已經完完全全都藏不住了,他心中如濤的愛意,在此刻全都傾洩而出。
  「是的。」他對潘靖已經不僅充滿醋意,簡直是充滿了敵意,他怎能忍受自己的最愛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雖然秦子夢也明白,這在習武之中是在所難兔的,所以,這也就是他不希望她在往後仍著男裝的最大因素。
  其實,他也明白,這會在行程中帶給她多大的不方便,但人的嫉妒心就是如此,總是一發便難以收拾,而且向來就只有愈演愈烈的份,從不會嘎然而止,他對潘靖便是如此。
  「你硬是逼著我承認,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秦子夢道。
  蘭采幽滿眼的青春明媚,此時,煩亂無奈已經遠離了她,她的心情像是柳絮飄飛,紅杏花開,眼前淨是一片好夢。
  她的夢裡,全都裝滿了他濃摯纏綿的情愛,她倚入他雅健挺拔的胸膛,這兒,可會是她感情最終的港灣嗎?
  秦子夢托起她的粉腮,見她一副欲露還藏的情態,忍不住輕吻了她的紅唇,並在她耳邊低語,「你這是做什麼?挑逗我嗎?」
  蘭采幽嬌慵無力倚著他,是挑逗也好,是飄忽的真情也罷。如果是夢,她願自己這一場愛情之夢,不要這麼早清醒,至少,她的夢情願停靠在他英姿煥發,充滿男子氣概的臂彎裡,她可不許美夢這麼快就醒,她要兩人交融的感情升騰不墜,不管未來會如何!
  只是,命運會如此善待每一對相愛的人嗎?她已經無力去思索這些問題,蘭采幽的理智,早就已淹沒在秦子夢細膩繾綣的深吻,和留戀不捨的一往情深之中。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5

第08節  
  在慶豐節上,蘭采幽的艷麗,果然吸引了莊上所有男子的目光,在一片清脆的玉笛聲中,秦子夢拉起她在柔媚的火光下,迴旋起舞。
  夜風吹起她絢爛奪目的衣裙,她發間的碧玉簪,彷彿就要墜落似的,秦子夢早已沉醉在這片飛花、美人的迷人情境。
  蘭采幽呢?她可是頭一遭體會不用顧慮著世俗禮教的約束,完完全全可以馳以騁在這片互遞愛意的場景裡,釋放原原本本的自己。
  因為,秦子夢給她的愛是自由鮮活的,就像一條奔騰不息的溪流,永無止息,他幫著她發現屬於她特有的本質,也幫著她一層層剝去外界對她的束縛,他要她呈現的,不是別人眼中的蘭采幽,而是真真實實的自己,這就是為何秦子夢可以一舉掠取芳心最重要的理由。
  跳沒多久,蘭采幽已經是香汗淋漓,她央求著要到一旁休息,剛坐定,抬眼一望,只見月光溶溶,伴著天邊的紅霞,將整個天際烘托成一片美景,令她動容不已。
  「怎麼不跳了?」秦子夢挨著她身旁,席地而坐。
  她臉上的紅潤未退,心還在七上八下的卜通跳著,「休息一下好了,你看這夜色美得如詩如畫,還有這莊子男女老少的熱情,真是罕見呢!」
  「這裡的人跟京城的人比較相似,比較好客,等你到了京城就會知道我所言不差。」
  「是嗎?這裡距京城已經很近了嗎?」
  「是不遠了,不過,這裡也正好是我們與金人交界之處,因此常常有異族在這裡出沒。」
  關於這點蘭采幽倒不是很關心,她在意的是,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一達天遙地遠的京城?
  「你到京城,究竟要做什麼?」這是頭一回,秦子夢問出了已經深放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你當真要聽真心話?」
  「當然!只要你不要又編出你是什麼朝廷要犯之類的故事,我可告訴你,這我可不會相信。」他挑了挑身前那團火焰,玩得還很起勁。
  她原本要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世,聽他這麼一說,又全都嚥了回去,她知道此刻不管再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既是如此,多說何用。
  「怎麼不說了?」
  「我到京城探親的,這點你總信得過了吧?」
  秦子夢把手上的那根木頭奶人火堆裡,點了點頭,「我想也是如此,否則,如果要我相信你這樣一個貌美如花又年紀輕輕的女子,會是朝廷要犯,我怎麼能相信?除非,你是受了家族之累,才有如此可能。」
  他的分析十分精準,但也讓蘭采幽在這樣的情況,反而不敢坦白一切。
  那團火焰燒得正熾烈,上官無忌從莊主身旁那頭飛奔過來,臉上堆著的是一股難以掩飾的喜悅。
  「什麼事?高興成這樣?」秦子夢抬頭問道。
  「啟稟大人,剛才莊主告訴我,等一下莊子要舉行成年男子的狩獵活動,不知道大人是不是要加入?」
  「現在?在這麼黑的夜色裡?」蘭采幽光是聽,她已經滿心的不安。
  「采幽姑娘,這樣才能訓練剛成年男子的膽量啊!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黑?」上官無忌道。
  秦子夢二話不說,便站了起來。
  「采幽,你就安心在這裡等著你的夫婿獵些野味回來加菜吧!」秦子夢轉身交代著趙嬤嬤,「采幽就交給你啦!幫我好好照顧她。」
  很快的,他在她的臉上匆匆一吻,沒有等著她的答案,便逕自離開,她連留他下來的機會也沒有,只見那群人便沒人昏暗的夜色之中。
  他自稱什麼?她的夫婿嗎?蘭采幽輕撫著剛剛被輕吻過的臉頰,但願不是自己聽錯了。
  趙嬤嬤遞給她一條手絹。
  「你放心吧!這是這個壓莊上每個成年男子所必須接受的成年禮,接受了這項考驗,他們就可以從男孩成為真正的男人,每年都會如此,這點姑娘就不用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要狩獵不能等明天亮了再去嗎?天色這麼暗,萬一真的有什麼毒蛇猛獸的,他們哪會顧慮到這些?」
  就是天黑才能測試出他們的膽量嘛!」更何況這次又有大人在場,他們那些男孩,就算拚了命也會爭個高下。」趙嬤嬤微笑的說。
  「可是……」蘭采幽還是不放心。
  「主人可也是功夫要得得很哪!姑娘可不要看輕了他。」
  趙嬤嬤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著,「不要擔心,再說他身邊還有上官無忌,有了他的保護,主人的安危就更有保障了,你還是先進屋把這身顯衣服換下來,否則,等會兒風一吹受了涼,那可就不好。」
  「他們今夜不會回來了嗎?」
  「這可能要看情形,如果戰果豐碩自然不會提早回來。」
  蘭采幽望向剛才的那輪皎月,同樣是皎月當空,此刻看來,卻有著無限淒涼迷惘。
  她的心情真是一夜之間,千里飛雪。
  心是一片荒涼,眼裡滿是寂寞與空虛,此刻,她再也無法不論對秦子夢已經情深意濃到無法自拔,她發出深深的慨歎,怎麼才剛剛分手,就已經倍增思念?這樣的心緒,哪能安寧呢?
  「如此星辰非昨夜,蘭采幽整整衣裳,即揮不去心底的哀愁,然而,自己為他風露憂急,他可知否?」

  正如蘭采幽先前所預期的一般,自己果然輾轉難眠,一整夜,就是和月兒兩兩相望,月兒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動,她都看在她的眼裡,在她清麗的臉上寫滿了一臉煩憂。
  她細細想著以前每一天和他相處的甜蜜時刻,所有纏綿悱惻的回憶,在這良人音訊杳然,夜闌不寐的深夜,更讓她珍愛,這一切,原本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蘭采幽哪裡想像得到當時結伴而行的巡撫大人,竟會成為自己日思夜夢的心上人,難道今生緣早已前世注定了嗎?
  夜風呼嘯著,沙沙的樹葉聲聽來更讓人深覺蕭條落寞,突然一陣馬啼聲由遠而近,達達作響。
  蘭采幽反射性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心裡雀躍不已,一定是子夢迴來了,一定是!
  她趕緊整整雲鬢衣裳,深怕讓剛起床時的慵懶,破壞了他心中美好的形象,但恍惚間似乎聽見有女子呼大搶地的哀號哭叫聲,於是她驚覺到事情的不妙。
  披上外衣,蘭采幽迅速的離開房門往廳外走去,順手將油燈點亮。
  只見趙嬤嬤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一邊喊著,「趕快逃啊,那些番人進莊子來搶人啦!」
  「什麼番人?趙嬤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抓著趙嬤嬤問。
  「唉喲,我的好姑娘,你就別問這麼多了,趕緊跟著我走就是了。」說著,趙嬤嬤沒再多作解釋,硬拉著她往外跑。
  一出了房門,蘭采幽這才看清了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趙嬤嬤口中的番人便是在邊關的金人,由於南宋的積弱不振,因此他們常派兵擾亂邊境的安寧,她雖然深居關內,卻常常對此事略有所聞,今天算是她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強搶民女、燒殺擄掠。
  蘭采幽采幽是習武的人,她豈肯放任手無寸鐵,一點反擊能力也沒有的莊內女子,由著番人這麼蹂躪糟蹋?她可不是怕事之人,所以,她硬是把趙嬤嬤的手甩開。
  「你先逃吧。」
  趙嬤嬤哪裡肯,雖然蘭采幽不是自己的主人,但卻是主人此生此世最重要的女人,自己怎能不顧她的死活,而逃命去呢?
  「采幽姑娘!」情勢雖然緊急,但她也下了和蘭采幽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決心,「我幫你!反正,你都不在意了,我這老太婆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趙嬤嬤……」
  感動之餘,卻沒有太多時間讓蘭采幽這麼感動,很快的,她的身旁找上了一團火炬,那火炬的光熱,把整個夜空全都照亮。
  「哎呀!真是個標緻的黃花大姑娘哩!」其中的幾名嘍囉見了蘭采幽,莫不發出這樣的驚歎聲。
  「是啊!是啊!把她抓了去獻給咱們少王,我看可以得到不少好處吧!」說著,那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傢伙,便想上前捉她。
  「放肆!」
  只見蘭采幽手一揮,其中的一名小嘍囉便應聲倒地,其他人見到她這般身手,便不敢輕易再動手。
  「你居然會武功?真是瞧不出啊!」
  「怎麼?怕了嗎?怕的話趕緊滾離這個莊子,離開這個原就不屬於你們該來的地方。」
  「嘩,口氣倒不小嘛!」
  在那群嘍囉身後,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蘭采幽抬眼一看,是個身著華服,一臉虯髯,扮相不同於其他人的一名中年男子。她心底暗想,這該不會是他們的頭子吧?
  「你是誰?」她問。
  「問得好!我也正要問你,你又是誰?」那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就比其他人有威儀。
  「我是誰那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們這群官小趁黑夜之際,強行擄人劫財,這算什麼英雄好歎的行徑?」
  那名中年男子再往前站些,這下子他可是看清了眼前這名說話的女子。
  這一看清,他除了先前對她的欽佩之外,更有著無限的驚艷,這女孩兒美得真是無懈可擊啊,要說缺點,那就是身子太薄弱了些。
  的確,跟他們金人女子那壯碩的體格比較,蘭采幽就像縮過水的,因此在他們眼裡自然是嬌弱袖珍不少。
  「姑娘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出口便罵人這樣的習慣可是不太好。」
  「我罵人了嗎?難道你們這樣的行徑,還值得歌頌不成?不是官小盜匪,怎會如此?」
  那中年男子有些被激怒了,他抽出配掛的彎刀,怒喝一聲,「別仗著自己長得比別人好看,就可如此目中無人,我可告訴你,惹火了大爺我,這一刀下去就算你長得再美若天仙,也是枉然。」
  那彎刀在火光炯炯下,更顯得閃閃晶亮,不過蘭采幽也不是讓人嚇大的,她冷笑一聲,「有本事儘管使出來,何必在那裡嚇唬人?」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那名中年男子亮出寶刀。
  而站在蘭采幽身旁的趙嬤嬤早已嚇得兩腿發軟,就差沒當場暈死過去,卻見身旁的這個小妮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心底真是對她服氣得很呢!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那中年男子的刀忽然間應聲落地,眾人在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之際,只見一枝箭,不偏不倚的穿過寶刀握柄上的小孔,蘭采幽正為這樣的神射驚歎不已時,只見莊子另一端,紛紛攘攘的來了另一批人馬。
  那大隊人馬一字排開,每人手上全都拿一把火炬,看起來真是壯觀非凡。
  蘭采幽看著那堆人,馬上就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中年男子並不是什麼頭頭,真正的首領還在後面呢。
  果不其然,那名中年男子一見那隊人馬,馬上就拾起寶刀退了下去,迎向其中一人,「少王。」
  聽他這麼一稱呼,可見那名首領的來頭還算不小,不就是盜賊嗎?還稱得那麼好聽。」
  那位少王可是開了金口,「怎麼還這麼魯莽?對一個女孩家動刀舞劍的,不覺得羞愧?」
  「您不知道,少王,這女人可不是尋常女子,剛才咱們一個弟兄還讓她打得躺地不起呢!」
  「哦?」那少王的眼光很自然的望向還躺在地上的一名嘍囉,他輕蔑一笑,「自己沒用,還怪人家出手太重。」接著他的眼光垂落在蘭采幽的身上,「不過,姑娘如此傷人,是不是略嫌過分些?」
  「我過分?」真是當賊的喊捉賊,「你們這群番兵,大刺刺的侵入我大宋領土,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在這裡說教?我看,你這個首領也不怎麼明理。」她不宵的斥道。
  「哈——」那少王的笑聲直達雲霄,「我看弄不清事情的,可能是姑娘你吧!」
  「這話怎麼說?」
  那少王望了一下天邊的曙光初展,知道很快就要天亮了,他急欲離去,便吆喝著手下,「把她給帶走,剩下的全給放了。」
  「你們敢!」蘭采幽豈會任人擺佈?大喝一聲後,果然沒人敢動手。
  「真是群沒用的東西!」只見那位少王一翻而下,看來他是要自己動手了。
  習武這麼些年,蘭采幽的武術自衛有餘,卻是攻擊不足,只能守不能攻,很快的,她已被少王擒拿住。
  只見那少王撫著她滑潤的粉頰,低聲道:「看來,要把你馴服成溫柔的小貓還有得熬呢!」
  蘭采幽兩手被反綁於後,根本動彈不得,卻讓他這輕薄樣恨得牙癢癢的,她冷笑一聲,「想馴服我嗎?去作你的春秋大夢吧!」說著,她突然用力掙脫箝制飛箭似的衝了出去,衝向剛才那名中年男子手裡晃的那把寶刀,事到如今,她只有一死才能保住自己的名節。
  沒錯!她的人、她的身體除了秦子夢之外,誰也別想得到。
  那位少王似乎早已懂得她的心思,再次射出一箭,那名中年男子的寶刀再度應聲落地,他的箭法之準簡直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
  「想尋死嗎?也得問問我的意思。」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諷刺的笑容。
  「你……」蘭采幽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讓那少王往背後用力一擊,整個人昏了過去。
  那少王將她往背上一扛,準備扛上馬去。
  在一旁噤聲不語的趙嬤嬤見狀,馬上奔向前去,攔在馬兒前狂吼著,「你不能抓了我們夫人!」
  「你說什麼?她是夫人?她有夫婿?」
  「當……當然!」趙嬤嬤讓那少王正眼一瞧,氣勢馬上削弱三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5

 那少王又是朗朗大笑,「別以為我是個外族,就不懂得你們漢人的習俗了,你瞧,她的髮根本就沒盤上去,分明還是個大姑娘家,卻要說成是夫人?你以為這樣就能瞞得了我嗎?」說著,他大腳一踹,馬上把趙嬤嬤給踢得連滾帶翻的滾了好幾圈。
  「走嘍!」那少工在前,其他的人全都跟在身後,一眨眼,全部的人全都像一陣風,又倏忽而去,留下莊子一片驚慌的女子,以及躺在地上哀號的趙嬤嬤。
  現場,一片凌亂。

  等蘭采幽清醒之後,她已經讓那群金人帶到了邊境地,這兒全都是金人,倒是她成了不折不扣的外族。
  伺候她的是一名少女,長得相當清秀脫俗的一個女孩。
  「這是哪裡?」蘭采幽想支起身子,卻沒料到頸子就像要斷掉了,疼痛不已,「我……究竟在什麼地方?」身體上的疼痛算不了什麼,重要的是,要知道身處何方。
  「蘭姑娘,你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你不會有事的。」那位少女幫著她支起身子,「你最好還是不要隨便亂動,否則我怕你的筋骨會受損。」
  「你……你怎會知道我姓蘭?」這會兒,蘭采幽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筋骨,這裡是何處,她必須先弄清楚。
  「喏!」小女孩拿出她的手絹,「這上頭繡著蘭采幽三個大字,所以我自然知道嘍。」
  她趕歸收回自己的絹子,又問了一遍,「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那小女孩拗不過她,只好實話實說,「這裡是我們少王的據守點,也就是說你剛剛已經越過兩國邊境,到了大金王朝。」
  「什麼?」蘭采幽眼睛睜得斗大,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昏睡這麼久?」
  「你的確是睡了很久,我想也許是少王下手下得太重了。」
  「你是誰?」她終於對眼前這個女孩感到好奇了。
  「我是少王跟前的侍女,你就管叫我碧洛兒就行了。」
  「碧洛兒。這裡離我們大宋王朝有多遠?」蘭采幽急問道。
  「蘭姑娘,你不會是想……」
  她自然不能對一個陌生人傾吐自己心底所想的事,於是,她把話題一轉,「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這裡對我而言就像另一個世界,自然會有所好奇,是不是?」
  碧洛兒拿著欽佩的眼神望著她,「我可以喊你蘭姐姐嗎?」
  蘭采幽在這裡舉目無親,她正愁沒有個說話的對象,碧洛兒那張天真無邪、純真爛漫的小臉馬上就打動了她的心,「當然可以,你今年幾歲?」
  「剛滿十四!」
  這麼說來,她還比自己小,如此讓她稱一聲姐姐,也實不為過。
  「我比你虛長一歲,讓你稱聲姐姐,也不算佔了什麼便宜。」
  「是啊!我看你一個人獨自處在異鄉,還能神色自若,要換成是我,早不知該如何是好。」
  蘭采幽讓她說得一片揪心,「你看我是神色自若,卻瞧不見我心底的苦痛不安,尤其你無法體會,當你睜開雙眼,兩眼所及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的那種感覺,我想,你是無法想像的。」
  「可是,姐姐的境遇可算是好的了呢!」
  「哦?」蘭采幽不得不懷疑她話裡的真假有幾分。
  「姐姐不信?」碧洛兒清了清喉嚨,「老實說,在搶親日所強來的女子,有像姐姐這麼好結果的,真的是不多見。
  搶親日?蘭采幽一副不解的表情。
  她自然看出了蘭采幽的疑慮,「搶親是我們特有的習俗,也就是說在這一天,所有未婚男子都可以強行帶走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不犯法。」
  「可是,我並非大金女子,難道……」
  「姐姐可能在邊城不遠處吧!所以才會讓我們少王擄了過來。」
  終於蘭采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這在他們金人的管轄是被許可的為非作歹,原來讓他們那群跟盜匪沒兩樣的人明目張膽的將自己強行帶過來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往後該怎麼走?這是從她清醒後到現在,第一次想到自己的未來。
  蘭采幽怎麼也役料到,自己居然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完完全全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以為即將面對子夢的爹娘將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考驗,卻沒料到,原來更荊棘的路是在這異邦陌路裡。
  「其實,跟著我們少王,也不是件頂糟糕的事,至少,你可以完完全全屬於少王一個人,有些被擄來的漢女,全讓人拿了往軍營裡扔,成了男人的玩物,有些漢女受不了皮肉之苦,全都尋死的往河裡跳,所以我們這裡常常會見了河裡有浮屍,便是這個原因。」碧洛兒勸著蘭采幽」
  這裡有河?很好,這不失為一個解脫之道,蘭采幽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蘭姐姐,怎麼不說話啦?你可不要被我這番話給嚇著了,事實上,跟少王也是件不錯的事,他至今未娶,如今又千里迢迢的把姐姐抓了過來,自然會對姐姐疼愛有加。」
  怎麼能夠!既然那位稱為少王的人對自己再好,她如何能心動?更何況,自己已經無心可動,自己的心早已給了子夢,如何還能接受其他男子?
  子夢!這個名字,深深、深深的讓她心痛。
  現在的他不知如何了?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滿心的委屈和不安呢?
  蘭采幽沒有想到的是,除了這些之外,秦子夢還多了一份心急如焚,多了一份憂傷難奈。

  面對莊上的一片凌亂,秦子夢心底馬上有了警戒。
  他一把抓起還在地上蠕動的趙嬤嬤心急的問,「這裡是怎麼回事?有誰來過了?」
  他在心底已經做好了盜賊強梁之類來襲的準備,只是,這群宵小也未免太會選時間了,居然找這個時候來襲?」
  「少……爺」趙嬤嬤一把老骨頭就差沒讓人給拆了,「出事了,采幽姑娘她……」
  「她怎麼了?」
  趙嬤嬤一口氣說不上來,卻已經先嚇壞了在一旁的秦子夢,「真是急死人了,快說,她到底怎麼啦?」
  「她讓人給抓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采幽的確讓人給抓走了,「誰?是誰?」秦子夢的焦慮全都表現在這短短幾字之內,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敢綁走堂堂巡撫大人的心上人?
  「你們去狩獵沒多久,就來了一大群金人,他們先是在莊上胡亂抓人,采幽姑娘看不過去上前攔姐,卻沒料到,那金人將所有人全都放了,就單獨將她抓了去。」
  「金人?」
  在一旁的莊主想起什麼似的,在一旁插話,「稟大人,小的想起來了,昨日可是他們金人的他親日,所有的金人都可以隨心所欲的抓走他們看上的女子。」
  「但問題這可是漢族之地,他們豈可輕易入侵?」
  「他們可不這麼想,這裡算是邊界之地哪!」莊主一臉的抱歉,「真是對不起,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這個莊上向來都是平靜無事的,誰知道——」
  秦子夢的心境已經由狩獵的豐收歡樂之情轉變成賬然寡歡,他的心裡遊蕩著捨之情,怎會這樣?事情怎會演變到這步田地的?他的心正淌著血,他的眼裡漾起了一片新愁。
  抓到哪裡去了呢?他問著身旁的莊主,「邊境在哪裡?告訴我,邊境要怎麼去?」他已經有些失控的直往外衝,「來人哪,備馬!」
  秦子夢是喳呼著,可是此刻有誰聽他的?當真為他備馬呢?「沒聽見嗎?人都到哪兒去了呢?」
  上官無忌眼見情勢有些失控,馬上一把攔下他,「大人,我說大人,你冷靜一點,冷靜一下行嗎?」
  哪裡肯聽他的,依舊使用蠻力的一味往外衝,「放開我,你放開我,抓著我做什麼?」他邊說邊掙扎著。
  「大人!你聽我說,大人!」上官無忌已經快拉不住他,只能使用武力,「這樣是沒用的,你又不可能只身前去,那邊境有多少兵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有這個心,也沒那能耐……」
  「誰說我沒有能耐!」至此,秦子夢已經理智盡失,「我就要去,我偏要去殺他個片甲不留,你不要攔著我,我命令你放開我!放——開——我!」他一字一字的說,深怕上官無忌聽不清楚似的。
  「大人。」上官無忌深知這會兒已經勸不住他了,就差沒用纏的,把他全身都纏住,「你這麼去不是要白白送死的嗎?倘若你當真是為采幽姑娘好,就不該這麼莽撞。」
  秦子夢已經聽不得勸,「就算會死,我也要去救她,這樣你聽懂了吧。」
  「不,我不能放,說什麼我也不能讓大人去白白去送死。」
  「你當真不放?」
  秦子夢的語氣已經在下最後通牒,「上官無忌,叫你放手,聽見了沒有?」
  上官無忌見情勢不妙,只能出最後奇招,「大人,得罪了!」說著,他一掌往秦子夢頸上狠狠一擊,就差沒要了他的命,霎時秦子夢倦困得歸歸,「咱們今夜就離開莊子,啟程回京去。」
  莊主有些為難,「這麼做好嗎?」
  「為了他好,只能這麼做了,如果今夜不連夜走,怕他一醒就再也攔不住他了。」
  「可是……」莊主有些猶豫。
  「我說這麼辦就這麼辦,否則,明日讓他一醒,後果更加難以想像。」
  就這麼,大隊人馬離開了莊院,深怕逃得不夠遠似的,他們沒命的奔跑著。
  上官無忌深知自己主子的個性,秦子夢是個可以為了愛情而拋卻所有的人,但,他豈能讓秦子夢如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行,他可不能讓主子去冒這種除,萬萬不行。
  經過了一夜,秦子夢仍沒有清醒的跡象,趙嬤嬤擔心的問著,「是不是下手太重,少爺讓你給打得昏死過去了?」
  「放心!」上官無忌安慰著,「目前他好得很,只是不知清醒後會如何就是了。」
  「我看他一定會生氣的。」
  「生氣也只能由著他了,否則,還當真讓他白白去送死不成?」
  趙嬤嬤望著秦子夢一臉安詳的睡相,心中真是有說不出的難過,望著他,她也只能無語凝咽,「采幽姑娘對他而言,真是別真意義啊!」
  「豈只如此!」上官無忌下著結論,「她簡直是令他瘋狂。」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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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兵部尚書府
  上官無忌那重重的一擊,的確讓秦子夢吃了不少苦頭,但如果他一路不醒的回到府邸,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能夠讓他一路昏沉沉的睡著,最主要還是得靠著趙嬤嬤配的藥草,這才得以讓他一路昏睡。
  等他幽幽轉醒,而且一見是躺在自己的榻上,他已經有些記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趙嬤嬤正好來巡房,她一見他醒了,馬上走向前去,關心的問,「少爺,你還好吧?」
  「趙嬤嬤,我怎麼……這裡不是我的房間嗎?我是如何回來的?」
  「少爺,你終於醒了,真是謝天謝地,我還以為是配方出了問題呢!還好,事情並不像想像中的這麼糟。」
  「我如何了?還有,采幽呢?她怎沒有跟著回來?」
  看來,他是睡昏了頭,把先前所發生的事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她想。
  「怎麼不說話了?我在問你話啊!回答我。」秦子夢命令著。
  橫豎他都要面對問題的,所以,趙嬤嬤並不打算欺瞞他,「采幽姑娘讓人抓了去,難道少爺一點印象都沒了嗎?」
  是了,這就是他有意忽視,卻又偏偏無法忘掉的事實,他失去了采幽,徹徹底底,完完全全!
  此刻,秦子夢的心已經沒有太多的愁苦,只有掩不往的絕望,他居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居然在一夜間就失去了最在乎的女人,這教他如何能不痛心?不傷心欲絕呢?」
  「你也不用這麼難過了,所謂姻緣天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倘若你們兩人就是無緣,再怎麼勉強也是勉強不的。」趙嬤嬤勸道。
  「可是,我怎能原諒自己?就是一瞬間的事,我就失去了她。」一想起這是自己的疏乎,他如何能輕易釋懷?
  「別這樣,少爺,你這樣怪罪自己也無濟於事,她若知道你這樣對她牽腸掛肚,我想她一定會很安慰的。」
  「她不會知道,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事實已經令他心神俱碎。
  「也許,哪一天你們又會再度重逢,那也說不定呢!」
  此刻的秦子夢是絕望的,他空洞的眼神顯示著,他根本就沒聽見趙嬤嬤還在身邊說些什麼。
  他已經不敢奢望和采幽會有相見的一天,此去一別,再見恐難。
  趙嬤嬤忘了說重點,一時想起,連忙說,「老爺子吩咐的事,我差點就忘了說,他要你一清醒就去找他。
  「他找我做什麼?」雖然他和爹關心的都是婚姻大事,卻對像絕不會是同一個女人。
  果不其然,趙嬤嬤一開口便說,「我想可能是要提少爺的婚事吧!聽說老爺子已經打聽出對方的下落了。
  「難道,她不是跟爹同朝的官小姐?」
  「應該不是,見老爺那種喜色,像是久未重逢的樣子,不過,是不是官小姐,那就不得而知了。」她催促著,「我看最保險的方法,還中少爺你親自去問一趟不就成了。
  這事,秦子夢可沒多大興趣,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吧!
  他一翻身,「別告訴他我醒了,我還想休息一會,你去忙吧!」
  「萬一老爺問起我,那可怎麼辦?」趙嬤嬤自問自答一邊走了出去。
  該問怎麼辦的人是他。
  可是又能問誰呢?這份驅不散,扯不清的沉重情愁,壓得他喘不過氣,對采幽的思念之情,已經讓他無力面對自己,他的心忍不住顫抖著。
  以她那不算柔順的個性,讓人擄去,也只怕凶多吉少。
  這就是令他害怕的原因啊!他就怕她的剛烈,怕她太有自己的想法,怕她如一般女子,把貞操觀念列為第一,而送了性命,這是他最不願預測的未來。
  「大人。」說話的是上官無忌。
  一聽是他的聲音,秦子夢趕緊張開眼,「我正要找你,沒想到你就自動出現,算咱們沒有相交這一場。
  上官無忌怕他要算總帳,只好把罪狀說了,「老實說,我不這麼做後果可會很嚴重的,也許會挑起兩族的戰爭這也說不定,所以,我這麼做可是用心良苦哇!大人,不會怪罪於我吧!」
  「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怪你嗎?」秦子夢撇撇嘴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原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你的諒解了呢!」
  「有一件事如果你不幫我,才會一輩子得不到我的寬貸。
  上官無忌這下子可弄不懂了,還有什麼事會比讓主子失去一段愛情更嚴重?他正納悶,秦子夢卻馬上給了答案。
  「我要你幫我混到邊境去打探採幽的消息,將功折罪。」
  「啊?」他沒料到這個將功折罪的方法,跟采幽姑娘脫不了關係,原來說來說去,他這個主人還是無法對她死心,一定要知道她的下落。
  「怎麼?看你很為難的樣子。」秦子夢對著他說。
  「大人,不是為難,這事簡直……簡直是有些困難。」上官無忌為難的說。
  「怎麼個困難法?那我告訴你,事已至此,就算再困難的事,你也要萬死不辭的去完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當然要由你去完成。」
  「我……」上官無忌已經沒有說不的藉口。
  「上官侍衛。」強求不成,他總可以動之以情吧,「你也明白,從以前到現在,我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心動過,除了她之外,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既是如此你又何忍拒我於千里之外?」
  上官無忌讓他這麼一懇求,心也軟了,「大人,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想想看,要救她談何容易?更何況救得了她的人,也未必是當初大人你的采幽姑娘。」
  「我不在乎。」
  秦子夢認真的表情,讓上官無忌打消了想再勸他的念頭,所有想勸他的話,全都往回吞,這會兒,自己可是真真正正的清楚了主子對采幽姑娘的真心究竟到什麼樣的程度,這也是先前自己所無法猜測的部分。
  現在,他可是完全懂了,但是……
  「大人可以不在乎,可是老爺子可不是這麼想。」上官無忌又道。
  「怎麼?難道你知道爹找我究竟什麼事?」
  「怎麼不知道?所有這才先通報大人一聲。」
  「他叫我究竟做什麼?」秦子夢挑眉問道。
  「老爺子找到了主子未過門的妻子,為了這事,他可是大張旗鼓努力了很久,這才有點眉目,所以,要找采幽姑娘之前,還是先把老爺子這個問題解決了再說。」
  他怎會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他的愛,早已隨著采幽而去,他哪裡還有任何心力去經營另一段感情?既然勉強,也絕不會有好結果的。
  秦子夢遠眺天空的彩雲,不管重山陰隔總會在天涯某處相會,只是佳人何處?為什麼只有自己總與她迢迢相隔?

  碧洛兒拿了金人的族人衣服讓蘭采幽換上,卻無奈讓她斷然拒絕。「我不穿。」她很有個性的拒絕。
  「這是少王的意思,姐姐不穿,可是會讓我為難的。」
  見她那麼為難,可蘭采幽也不願勉強自己,「就這麼吧!倘若你償少工要問起,就說我穿了就成了。」
  「可是,他等會就要過來,換了沒有他自然一看就知。」
  蘭采幽馬上警戒道:「他過來做什麼?」
  「姐姐不知道?」碧洛兒有些神秘的說,「少王想帶著姐姐回北方五國城呢!」
  「你指的可是大宋的京城?」
  「唉喲!」碧洛兒可真佩服她的想像力,「怎麼可能嘛,少王是要帶姑娘回我們大金王朝去見他的父王。」
  「做什麼?難道他還弄不清楚嗎哦可不會當他的王妃妻妾什麼的,他無權要求我到哪兒去的,更何況我也不可能跟著他走。」
  「關於這點,我想就由不得姐姐了,少王的主意既定,便從不曾改變過,更何況姐姐你是萬中選一,就更不用說了。」
  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模樣?而所有的一切,原就不是她所能料想得到的啊!命運再怎麼曲折,也不該將她擺在這片異土上,這裡的人,這裡的一切,原就不該出現在她的生命裡,而今她又要讓人帶到離自己家鄉更遠的地方,要她如何不驚惶失措?此時,她再也強悍不起來。
  「我不去,你去告訴你們少王,我哪兒也不去,如果他識相的話,就早些送我回大宋去,否則……」
  「否則如何?要舉兵進攻不成?」說話的,正是劫至此的頭號敵人——金律彥。
  蘭采幽一見是他,所有怒火一迸四濺「你休想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我告訴你,要我成為番族人,那是絕不可能的,假如你夠識趣,就該早早把我放回去。」
  「放了你?那麼,我先前不辭萬苦把你抓回來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原就不屬於這個地方,什麼搶親?我看簡直就是盜匪、強梁!」蘭采幽大吼道。
  金律彥灑脫一笑,「事已成定局,你就認命了吧!不管你怎麼說,都不可能改變我的心意,再說,你應當慶幸自己有這等造化才是。」
  「我該慶慶?」她大笑著,「在你將我的一切破壞殆盡之際,居然還要我拍手稱慶嗎?」
  「是嗎?」這引起了他的興趣,「我到底破壞了你什麼好事?別告訴我你已經有夫婿,已經嫁作人女,而我拆散了一段好姻緣。」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6

「沒錯,正是如此。」蘭采幽的臉,像是塗上一層霜一般,比冰還冷。
  他一伸手,抓著她的粉頰,「不許使這種臉色。」
  「不許?」她一伸手,一馬掌結結實實的落在金律彥的臉上,令站在一旁的碧洛兒手上捧的衣物,因為驚嚇過度,落得滿地都是。
  蘭采幽倒是一片鎮定,她坦然面對著由他臉上年散發出來的殺氣。
  「如何?我不僅會使臉色,還會動手打人,你生氣嗎!氣得想一刀殺了我?」她把臉一昂,「動手啊,趕緊動手啊!」
  「你一心求死?」金律彥冷冷一笑,「為了保住那份該死的名節,你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是!我是一心求死,我情願死,也不願成為你的玩物。」
  「我曾說過要你成為我的玩物嗎?」他冷然笑道:「我勸你別作這種美夢吧!」可不要以為你是我搶來的,就一定跟著我,也許我該讓你瞭解我們金人跟你們漢族不一樣的地方。
  蘭采幽才沒將他的話當作一回事。
  金律彥將她晃來晃去的腦袋固定著,「我可是警告你,我們這兒對女人可不像你們漢族人,捧在手掌心般的疼,所以,如果你識相些,對我溫柔點,也許我會考慮對你特別一點,網開一面。」
  「如果不能?」
  「很簡單。」金律彥的手捏緊了她的下巴,「等我玩膩了,就把你賞給我的部下玩玩,等他們也玩膩了,就往軍妓營裡送,或許你不瞭解,那裡現正缺得緊呢!」
  「你……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在這裡我是王,我要如何便如何,誰能奈何得了我?」
  蘭采幽的下巴已經讓他抓疼了,卻仍噤聲不語,她怎能向番人求饒?「隨便你,你想怎樣就怎樣,我根本不在乎你會對我如何。」
  「是嗎?」
  「不用威脅我,我蘭采幽今天栽在你的手裡,根本就沒想要活著回去,所以,你別以為這些話就可以唬住我。」
  「我會讓你明白,我可不是唬你的。」見蘭采幽絲毫不為所動,金律彥有些光火,「我當真連求饒也不願意嗎?」
  站在一旁的碧洛兒已經嚇出一身冷汗,「姐姐,你就別這麼倔強了。」她可是沒見過少王曾幾何時對人這樣低聲下氣,他對蘭采幽如此,的確是先前所未見的。
  「多說無益,反正我的命已經操在你們少王的手裡,他想如何就如何,與我何干?」
  「虧你長得這樣絕姿美色,性子卻比男人還烈。」他瞇起眼道。
  「還想說服我嗎?我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成為任何人的俘虜,連你也不例外!」
  「是嗎?」金律彥有些懷疑的表情,硬的不行,軟的總可以打動她的心吧!
  「我真是弄不懂你的心思,做個王妃有什麼不好?你又何必這麼反應過度?」
  蘭采幽望向窗外一片連天的芳草,心底掠過一陣蒼涼,「你不會懂的,對我來說,有比當王妃更讓我為之嚮往的事。
  金律彥雖然不瞭解她,卻還認得出來她眼中的企盼為的哪椿,「是誰?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居然可以讓你掛心至此?」
  她白了他一眼,「無可奉告!」
  「你……」
  「我如何?怎麼,想處死我了嗎?如果真是如此,就趁早動手,若是要我屈服,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蘭采幽回瞪著他。
  「你故意要激怒我?」
  她不語,拿著嘲笑的眼光望著金律彥。
  「姐姐!」碧洛兒在一旁為她擔心受怕,她深怕這個漢家女子真會連命都不要,而少王又一向都不懂得哄女孩兒的,激怒了他,對蘭采幽絕沒有半點好處的。
  「碧洛兒,你就不用為我擔這份心了,我都不在乎,你還替我在乎些什麼?」
  「是嗎?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豁出去到什麼程度?」說著,金律彥硬是把她拉著,往屋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蘭采幽被他拉著跑,兩手連動都不能動,所以連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你連命都可以不顧了,又何必在乎我要帶你到哪兒去?」
  「放開我,放開。」蘭采幽一邊掙扎,一邊喊著。
  「少王!」碧洛兒已經讓主子猙獰的面孔嚇出一身冷汗。
  金津彥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會生吃了她,怕什麼?」接著他命令道:「牽馬來。」
  「少王。
  「叫你去,你就去。
  碧洛兒無奈,只能依言牽馬去。
  「你這惡魔,究竟想把我怎麼樣?」她只能兩腳拚命的踢,拚命的踹。
  「我想怎樣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
  馬兒牽來了,他一個翻騰躍上馬去,蘭采幽和他一陣拉扯,最後惱怒了他,「去不去由不得你。」說著,金律彥硬將她往馬背上一攪,一眨眼她已經在馬上。
  「你到底要帶我上哪兒去?」
  蘭采幽望四下無人,滿眼的遼闊,她的心忍不住的往下沉,迎接她的,究竟是怎樣的未來?至此,她已經無力,也不敢稍加猜測,她的心已經完全的讓恐懼所充滿,性命不保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萬一他要非禮了自己,將來,她要怎樣面對秦子夢?
  一想到秦子夢,她的淚已經忍不住的滾滾而下,而流。
  子夢啊,子夢,她在心底呼喊著,倘若你知曉我現在的處境,想必,你一定會為我一刀殺了這個番族首領才是。
  金律彥正納悶著,怎麼蘭采幽不再掙扎,隨手往她臉上一抹,卻一把摸到她滿臉的濕。
  「怎麼?害怕了?你科於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才不是怕。」
  風把她的話吹散了,但金律彥卻仍是聽得一清二楚,「既然不怕,為何掉淚?」
  「干你何事?」
  「是嗎?不干我的事?」他拉住韁繩喝令一聲,馬兒停下來了,「我會讓你知道,究竟幹不幹我的事!」說著,他將她從馬上拉了下來,四周除了樹影風搖曳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蘭采幽當然心知肚明他想做什麼,她舉目望著這四周的景致,除了一片樹林,隱隱約約她還聽見了潺潺流水聲。
  「你還在打量些什麼?難道,你還不死心嗎?這裡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也不會有人到這兒,如果你想求得什麼外援,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只是,倘若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可就大錯特錯。」
  「哦?」金律彥抱著懷疑的態度。
  「雖然你可以用武力擄獲我,卻不見得能得到我。」
  「是嗎?」他冷冷一笑,「打從我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東西。」他摸著她粉頰,發出淫穢的笑聲,「你以為自己當真例外?」
  「拿開你的髒手!」蘭采幽用力一拍,結結實實的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拍落。
  金律彥惱火的將她的雙手往後一扭,疼得她只能噙住淚水。
  「到這步田地,你居然連一聲求饒的話也沒有,還這麼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接著,金律彥十分粗暴一伸手便撕開她的衣襟,她一個驚嚇往後退了幾步,卻教他一手拉住,兩人就這麼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她的抵死不從,更掀起了他男性徵服的本能,她愈是掙扎,金律彥愈是讓她挑逗得慾火夢身,誓死也要得到她。
  「住手!我叫你住手聽見了沒有?」蘭采幽大叫著。
  「你說住手就住手,那我算什麼?」
  「你」
  蘭采幽眼見面前這男人就快失控了,情急之下,她隨手抓起地上一把沙子,狠狠地往他的臉上灑去,灑得他滿臉滿身,只聽見金律彥慘叫一聲,痛楚的掩臉嚎叫著,她趁著他鬆手之際,趕緊逃開,死命沒命的逃。
  根本分不清方向的她,只能憑運氣沒命的奔跑著。
  最後,她逃到了斷崖旁,原來潺潺的水流聲是打這兒來的,此刻她前去無路,後面已經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再逃啊,我說過,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偏偏你就是不信。」金律彥的笑有著三分詭譎,七分嘲弄,「你就不要再抵抗了,我真是弄不懂,做個王妃有什麼不好?偏偏有你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
  蘭采幽看著身後崖下湍急的河水,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我是不識抬舉,更不希罕什麼王妃,今生今世,我只當大宋的子民,絕不會委身到你們那蠻夷之邦!」
  他氣呼呼的破口大罵,「你再逞口舌之快,看我怎麼收拾你。」
  「不必勞您動手。」她大喝一聲,身子已經退到崖邊。
  「喂!」金律彥回敬她一聲喝令,「再過去,你就要掉下了。」
  金律彥都還來不及勸阻,只見她羸弱的嬌軀已經一縱而下,躍人那滾滾河水中。他趕忙向前奔去,只不過瞬間,就已經失去了她的芳蹤。
  「你……你怎麼那麼傻?情願一死保住那可笑的清白,也不願當王妃享富貴。
  金律彥被她毅然的決心給嚇得不知所措,他沒想到,蘭采幽是如此的剛烈,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他又如何料想得到,事情竟會演變到此境地?
  除了一聲輕歎,他還能如何?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6

第10節  
  隔年初春
  兵部尚書府,完全攏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情境之下,而唯獨不快樂的人,大概就數秦子夢和上官無忌兩人。
  其實這根本不關上官無忌的事,只不過他見主子不高興,他自然也就開心不起來。
  「別這樣,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你難道還要為她傷感一輩子不成?」他勸道。
  「只怕這樣,她也不可能原諒我了,更何況,我現在又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倘若讓她知曉她更不可能會諒解。」秦子夢歎道。
  「放心吧!她不可能會知道了,倘若當時她大難不死能夠逃過那一劫,早該出現在這兒,何必等到今天?」
  「就因為她下落不明,這才更讓我放心不下。」
  「我看她是凶多吉少啦!」上官無忌心直口快的說。
  「上官侍衛!」秦子夢喝斥著,「我不許你說這話。」
  「這不是我不說就不會發生的事,我說大人,你該面對現實了,難道你要這麼過下半輩子嗎?再說,你都要娶親了,萬一將來讓夫人知道了,那豈不糟?」
  「我哪裡還管得到她身上,再說我根本就不想成這個親。」
  「不想也不成!」上官無忌使出渾身解數的勸說著,「這可是老爺子下的命令,誰敢不從?我看,明日你就安安心心的出發吧!」
  秦子夢在心底一陣喟歎,都已經快一年了,采幽居然一點音訊也沒有,她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難道,她真如此官無忌所言,當時掉下崖就已經死了?
  明知這是有可能的事實,他卻始終不肯接受,甚至,他執意認為,她根本就完好如初的括在某處,是自己所不知的某處。
  但,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呢?這個問題,秦子夢已經不知道自問過多少回,多少次,而父命難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的要去迎娶那小他七歲的未婚妻!
  和她的一段情,就要在這陰錯陽差的情況之下,做最後的了結?而這結果,卻從來不是他所想要,所預期的那種。
  「想開些吧!有些事是勉強不一的。」上官無忌拍了拍秦子夢的肩膀,只有兄弟之情,沒有主僕的分界,他當然瞭解此刻秦子夢的心情,更何況他對采幽用情之深,早超出了自己可以想像的程度,「眼睛總要往前望的,是不是?」
  「只怕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漆黑。」秦子夢既無奈又無趣的問,「明天什麼時候出發?」
  「老爺子的意思是要咱們早些走,這一趟路下來,也要一二十天,不早些走,怕到時誤了時辰,那可就不好啦!」
  豈是誤時辰而已,秦子夢還巴望著乾脆整個婚事最好都延宕下來算了,這門親事,他根本就沒有意願,將來新娘子過門,怕也只是徒增怨恨而已。
  他的心裡只有采幽,也只裝得下采幽,再也沒有任何一名女子可以攻佔他的心,再也沒有!采幽啊!采幽!他在心裡低喊著,這一片心,這一番情,你可知否?」

  迎親隊伍來到了陽谷縣。
  這真是秦子夢的傷心地,他想都沒想到還會回到這裡,想當初和她初見,就是在這裡的承天靈寺,而今,伊人芳蹤杳然,他再度踏上這塊土地,卻要迎娶另一個女子。
  「怎麼是在這兒?」他問著身邊的上官無忌。
  「很巧吧!這兒可是她的家鄉呢!」
  「唉!」秦子夢怎能不感歎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呢?「不如咱們去承天靈寺,順便找潘少俠,如何?」
  「恐怕不成。」上官無忌無限感慨的說著,「那位潘少俠自從采幽姑娘失蹤之後,他也沒了蹤影,我曾要人帶書信到這兒給他,不過寺裡的人說,他已不曾再回到寺裡,所以,究竟他下落為何,也沒人知道,不過我想只有一種可能……」
  這可能秦子夢也知道。
  以潘睛和蘭采幽的情誼,他不會就放任著她生死未卜的,此刻,或許他正在大金的某個角落、某個地方,為營救采幽而努力著。
  舊地重遊卻舊情難續,無緣再見,秦子夢除了滿心悵恨,於事又何補呢?他獨立風中,此景此情,或許只能在夢中才能再見,一想到此,他的心早就被一片蕭瑟給掩蓋,一點也不像是要成親之人。
  「大人!」上官無忌喊道。
  「什麼事?」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秦子夢在一片哀傷的情愁當中,哪裡會注意身邊的事,「什麼事奇怪的?」
  上官無忌和他並騎著,「你瞧,這裡可是窮鄉僻壤,怎會住著什麼大官要員的?」
  「怎麼?難道和我自幼訂親的,不是個官家千金?」
  「怎麼不是?人家在朝廷也曾算是有頭有臉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也許人家想隱居山林鄉野,這也不足奇。」秦子夢淡道。
  「看到莊子了!」前方的人喊著。
  上官無忌指揮著迎親隊伍,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入莊內。
  莊子裡許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他隨意抓了一個人問,「有個禮部侍郎姓蘭的人家,可是住在這兒?」
  那人從沒見過這麼浩蕩的迎親隊伍,一時間嚇得口齒不清,「我……我們這兒沒住什麼朝廷命觀,倒是有一戶姓蘭的人家,大人往前走,到了盡頭後,中間那戶便是。」
  上官無忌問完了路,喜孜孜的告知秦子夢,「到了,到了,這下子我們可真的找到新娘子啦!」他高興的模樣,活像是娶新娘的是他。」
  「高興什麼?」秦子夢在馬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就當作是迎娶采幽姑娘吧!這樣,或許會開心些呢!」
  「當真是她就好了。」他感慨著,「采幽地下有知,一定不會諒解我的。」
  「放心吧,采幽姑娘不是小心眼的人,倘若她真是地下有知,一定會衷心的祝福你的。」上官無忌領著大批人馬,往村中的蘭家前去。
  「真是這兒?」房舍的寒酸樣兒,連秦子夢都不禁懷疑,這裡當真是朝廷命官的居住所在?他又追問了一句,「那位村民沒說錯吧?」
  「他說,姓蘭的只有這一家,我想應該是這兒錯不了。」說著上官無忌雙腿一夾,馬兒一下子就飛馳而至,在房舍前停了下來,他對著房內一陣呼喊。
  來應門的,正是薛氏,「請問大人來此,有什麼事嗎?」她警覺地看著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往這兒望著。
  雖說蘭晉傑的冤情早已由兵部尚書代為平反,她們母女也已不是朝廷要犯,但見到身著官服的大隊人馬,薛氏仍有些許不安。
  「我仍巡撫大人跟前侍衛,想必你就是蘭夫人吧!」
  「我……」薛氏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蘭采幽已經出來問道,「娘,是誰啊?」
  這聲音……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上官無忌正想不出究竟是誰的聲音時,正巧和蘭采幽兩人的眼光四目相對。
  「你!」
  「是你!」
  驚訝是兩人臉上共同的表情,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
  「你們兩人認識?采幽?」薛氏先晃了晃女兒,一邊心急地問,「他是誰啊?怎麼為娘的以前都沒過?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才要問這是怎麼回事?采幽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的?」上官無忌一臉迷惑的樣子。
  薛氏已經是一頭霧水,「我說大人,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們采幽大半不出二門不邁的,你會不會是我找錯人啦?」
  「不會錯,絕對錯不了!」上官無忌怎麼可能弄錯這張完美精緻的臉,不過這下換成他一團迷霧罩在頭頂,他不懂的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上官侍衛,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蘭采幽不解的問。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又是怎麼會在這裡?我聽說你掉下斷崖,為什麼……」
  「我為什麼來這兒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又為什麼會在這兒?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上官我忌的話都還來不及問完,只聽見屋外秦子夢的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倘若弄錯了咱們走就是啦,還磨菇些什麼?」
  蘭采幽聽見他的聲音,還以為是在夢中,她狠狠的咬著紅唇,她需要這痛來提醒自己,這一切全都是真的。
  她像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見屋裡一片沉寂,秦子夢已經不耐煩的進屋裡來。「上官無忌,你究竟在做什麼……」他數落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已經讓眼前的蘭采幽給嚇得不能再置一語,「是你!」
  她輕輕點頭,「是我,想不到吧!」畢竟她已經有心理準備,所以比他鎮定些。
  「采……幽!」這個名字在午夜夢迴時,不知出現過多少次,秦子夢從來不敢妄想,還能再由口中喊出的一天,他真的連想都沒想過。
  此時,此時,此景,所有相思之情,在此刻已經轉為最濃烈的癡迷沉痛。
  上官無忌的眼角,竟也為這對情人的重逢而微濕,他拉著薛氏,一邊走一邊解釋著,「伯母請跟我到外頭去,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
  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
  秦子夢踏著困難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兩人只隔了一臂之遙。
  「居然是你!你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我的眼前,我……我不是在作夢吧。」
  蘭采幽執起他的手,滿是淚眼,無語凝咽。
  秦子夢讓她的淚逗得一陣揪心,狠狠的擁她入懷,「你沒事,老天,謝天謝地,你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這一切,如幻,如昨夢前塵,教他的心底無限酸楚。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咱們的情緣早已盡了。」攬住她的身子,他這才知對她的愛已刻骨銘心到萬劫不復。
  「你怎麼會到這兒的?」
  蘭采幽心想,自己暗暗回鄉來,他應該不至於知道才是,怎麼會千里迢迢的到這窮鄉小村來著?這真是讓她想不透。
  不過,重尋舊日的情愛,已經讓她心頭一陣混亂,她已經無心細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唉!」蘭采幽滿腔的舉動情意重,盡現於這一聲唱歎之中,所有的前塵往事,也只能憑著淚水來訴說這別後的一切。
  「我為什麼來這兒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你又為什麼會在這兒?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讓秦子夢這一問,又回到當初澆水時的那一幕。

  話說當時跳下斷崖,她根本就沒有再活著的打算,面對如湧的狂濤,她一點也不畏懼,只有對秦子夢的相思之淚和著河水,向前不斷的奔流,奔流,即使此生再也不得相聚,但願淚水也能流到他的身畔,此生此世再也不分離。
  她的身子隨著萬波逐流,意識也逐漸的模糊。
  這濤濤浪波,不知要將她帶向何方,她思之所及的最終,仍是在秦子夢的身上。
  等她悠悠醒來,蘭采幽以為自己已經在陰司地府,卻沒想到人她眼底的,竟是一張熟悉的臉,碧洛兒。
  「你……怎麼會是你?」她勉強的支起身子,繼續發問,「我又怎麼會在這兒?」
  很顯然的,這裡並不是金律彥的臥榻,這兒的擺設和佈置和先前的富麗堂皇有極大的差別,這裡的一切簡單多了。
  「姐姐放心,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所以,你可發安心在這兒住下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印象中她不是正隨波逐流著嗎?」怎麼會……
  「姐姐一定很懷疑,怎會在我這兒是嗎?」碧洛兒的笑,一如先前的甜美。
  這正是蘭采幽想急於知道的部分,「我以為自己到陰曹地府,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你。」
  碧洛兒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這可要從我們少王把你抓走的那一剎那說起,當時我心底就已經有很不安的感覺,所以便一路跟著你們後面。」
  「你跟在我們身後?」她無法置信的睜著大眼。
  「是啊,當時我們少王那憤怒的模樣,是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我怕他會傷害姐姐,所以跟在後面,果不其然,事情當真發生了。」
  「可是,你又是如何救起我的?」蘭采幽不解的問。
  「這啊!可要歸功於我還有一點水裡功夫,這才能把姐姐從水裡救起,不過,把姐姐救上岸時,你已經奄奄一息,當時,我還以為你沒氣了呢!」
  「原來是你救了我,可是……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居然肯冒著性命危險,為我做這一切!」蘭采幽的傷感,讓她眼淚又開始氾濫。
  「姐姐別這樣。」碧洛兒拿條手絹給她,「擦擦吧!瞧你把那張美麗的臉弄得全都是淚,可不怎麼好看呢蘭采幽」
  「為什麼要救我,你知不知道讓你這麼一救,我還得面對多少磨難?你將我救回這大金王朝裡,我真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當然全都知道,不過,這一切我都幫你想好了,我可以幫你逃回去。」碧洛兒道。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6-2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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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逃?騎著馬兒,大刺刺正大光明的跑?這行不通的。」
  「當然不是,我們這兒,每月總會固定到邊境的市集買日常用具,所以,我想那是最好的偷跑辦法,我幫姐姐打扮打扮,幫你混出關去。」碧洛兒說出自己的想法。
  「真的?」喜樂之情已經完完全全的寫在蘭采幽的臉上,一掃剛才的陰霾。
  「這辦法是唯一的一個方式,而且,少王一定會以為姐姐已經死了,所以,不會封邊關上有任何的叮囑,這對出關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碧洛兒。」蘭采幽的感激之情,讓她心情一陣激動,霎時間湧入一片心酸,「你這麼對我,我……」話說到此,她已經語帶硬咽。
  「快別這樣了!」碧洛兒也被弄得兩眼婆娑。「不知怎麼的,我對姐姐就是有一種特別投緣的感覺,從第一眼起,那感覺是說也說不清的。」
  就這樣,碧洛兒的計謀奏效,她果然順順當當的逃了出來。
  「可是,你既然逃了出來,為什麼不去打聽我?你明知道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兵部尚書府?」秦子夢的話打斷了她的敘述。
  「等我逃出了大金王朝,在邊境恰巧遇上了潘師兄,他幫著我完成了我到京城最主要的目的,親手將我爹的屍骨給埋了,這才回鄉,更何況我怎麼回得去?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如何還回得去?」
  「為什麼不?」他激動得執起蘭采幽的雙手,「給我一個理由,告訴你不能找我的原因,究竟在哪兒?我要知道,這些日子的煎熬,這些日子漫漫長夜的期待,這理由是值得的。」
  蘭采幽的臉上有著一抹哀怨,「沒有理由,我當時只執著一味的認為,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這是什麼相法?」秦子夢氣憤得咬牙切齒,「是你對我的信心不夠,還是你根本沒把我們之間的承諾當成一回事?否則,為什麼我們之間禁不起這一點的考驗?」
  她低語囁嚅著,「我以為你會生氣,我以為在經歷了這次事情,你會不要我了。」
  秦子夢激動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索性用唇點住了她的,「你這個傻瓜。我怎會在乎?我又怎麼可能不要你?倘若你能知道在你讓金人擄去了之後,我是如何瘋狂的想去找你的話,或許,你就不會這麼認為。」
  「我……」蘭采幽的一雙美目盛滿的淚水,「我又嘗好過了?只要一想到隻身獨處異鄉,回鄉的路途又這麼遙遠曲折,我的焦灼又何嘗在你之下?」
  「采幽!」所有的珍愛心疼,全都在這一聲輕喚中,他輕輕的擁她入懷,飢渴的雙唇已經為自己訴盡了別後苦思苦念的折磨。「真的是你,你真的又回到我身邊。」
  她安安靜靜的倚著他的胸懷,這胸膛不知曾在午夜夢迴時出現了多少回,她多想重溫屬於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氣味,但希望總是落空,如今,得以一償宿願,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是我,真的是我!」她也有些忘我,在他的懷裡嬌嗔道:「難道你不問問我,被那番人擄去之後,究竟發生什麼事嗎?」
  「不問,我不想知道。」
  蘭采幽昂起頭,犀利的望著他,「你怕知道?還是……」
  秦子夢的唇再次擄獲住她的,這一次可是深情長吻,不似先前點到為止,這一回他的吻有如密密細雨,一分一寸佔領她的紅唇。
  兩人的熱情,讓四周的溫度也不自覺地增高不少,兩人的纏綿悱惻、繾綣之意,恐怕這一吻也無法盡釋。
  而所有的綢纓之情,正好趁此花前月下,共定鴛盟,同訴情衷。
  在一片激情之中,蘭采幽居然還不忘追問:「你還沒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到這兒來?」
  秦子夢為她卸下了鳳凰釵,她的秀髮馬上有如瀑布般傾洩而下。望著她含情脈脈的雙眸,朱唇黛眉明麗照人,他的心早已為之蕩漾,迷亂,哪裡還有心解釋這許多呢?
  情意已撩起,蘭采幽淹沒在他奔騰而下的滔滔深情裡。
  這一夜,她在他耳旁細細訴說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天,已微亮!

  蘭采幽輕輕起身,將自己的雲發拘挽成以髻,而秦子夢早已醒來,欣賞著她輕倩韻致的身姿,並一邊讚賞,「這衣裳的顏色淡雅,十分適合你。」
  一個轉身,綽約風姿完全呈現,她不依的喊著,「哪有這樣嚇人的?醒了也不吭一聲,躲在那兒偷看人做什麼?」
  「我哪裡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還說什麼正大光明!」蘭采幽一想起自己這麼偷偷摸摸的跟他暗通款曲,萬一讓娘知道了,以娘的性情,怕不氣壞了才怪!
  「想什麼?看你想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人家……」這種事,她怎麼好意思開口?
  「這個人家怎麼了?怎麼不繼續往下說啊?」
  蘭采幽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於是臉上一片燥熱,「你是什麼意思,明知我心裡所想的,偏偏又要我自己說出口。」
  秦子夢讓她這麼一撒嬌,馬上舉旗投降,「我哪裡不知你的心意,其實,這也是我正想告訴你的。」
  她望著他,再次相遇到現在,她都還沒弄清楚他所為何來?
  「我不想欺騙你,其實,我這次到這兒,為的是要娶回我的新娘?」
  「你的新娘?」
  「是啊!很意外吧!」潘靖知道隱瞞是解決不了事情的。「這趟來,我是要娶回禮部侍郎的千金,蘭家的大小姐。」
  「你……你是說,那位和你有婚約的是……」
  他幫她把話接下去說,「沒錯,就是你!采幽。」
  蘭采幽已經讓這則消息給震驚住了,原來繞了大半圈,他居然就是爹當初為自己訂親的對象?居然就是他!
  「可是……」蘭采幽細想一下,不對啊!這麼說,當初他要來迎親時,根本就不知道娶的人就是自己嘛,這麼說……想到此,她一改先前的眷戀情深嬌媚柔順,鐵著臉問,「這麼說來,你根本就是誤打誤撞的上門來娶親的,你居然……」
  在她話都還來不及說完之際,秦子夢早已一溜煙的不見人影。
  「你別跑,秦子夢,過來把話說清楚啊,你——別——跑!」
  她在後面拚命的追逐著,隱約中還聽見秦子夢求饒著,「老婆大人,你息怒,聽我說嘛!」
  而這話,他恐怕要用一生一世來說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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