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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浪漫言情] 凝淚檉柳作者:容顏 [打印本頁]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40     標題: 凝淚檉柳作者:容顏

[發帖際遇]: KSF獲得壇主賞識,壇主送出現金28Ds幣.


 名喚幸福真難從此擁有一輩子幸福?!癡心妄想!她身為當事人早早就認命了,曾經擁有的幸福假像全是他賜予的,生不如死的失心日子也是緣於他的欺騙,她很瞭解自己不過是個被耍玩的獵物,存在的目的只為討有錢飼主的歡心,就算成為毀人幸福的第三者也是心甘情願,只是這回她不想再去深究她難解的心思,乖乖待在情婦社區裡做他私藏的幸福,能夠守著他就算下半輩子見不得光也無所謂!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44     標題: 楔子

台北郊區有一處風景如畫、鳥語花香且相當隱密的小型社區。

  小社區由五棟兩層樓的雙井別墅構成一個封閉的n字形。

  情婦社區!

  是的!這兒就是著名的情婦社區!

  顧名思義,情婦社區裡住的自然是情婦歎!

  社區內有十位千嬌百媚的女主人,據說由台北商界非常有錢的十位男人所豢養。

  十間屋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專屬的花形雕像鑲在大門的門柱頂端,門柱上還刻著花語。分別是--

  枸櫞--不懂幽默的美人。

  檉柳--罪。

  九葉桔梗--屈服、悲傷。

  水仙葛--愛的枷鎖。

  麝香玫瑰--飄忽之美。

  晚香玉--危險的歡愉。

  雙瓣翠菊--我與你共享哀樂。

  白色鍾形花--感恩、感謝。

  香羅蘭--困境中保持貞節。

  毛茛--孩子氣。

  各間屋子的女主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或多或少都與花語有某種程度的相關特質,加上她們幾乎都有屬於自己的難言之隱,因而不願以真名示人,是以情婦社區中有一則不成文的規矩:各戶門柱上的花名就是戶名,同時也是女主人的代稱。

  社區內除了擁有高科技的電子監控系統和防護措施,還有訓練精良的警衛,二十四小時輪流巡視戒備,以防宵小或奸商人士的非法潛入。

  因此,除了當事者和簽下保密契約的傭人以外,尚無人有幸進入情婦社區。因此,截至目前為止,情婦社區仍是一處求經證實的藏嬌之所。

  傳說在近法國領土一萬海裡的大西洋上,浮現了一座神秘的海上行宮。

  其四周由透明的光纖玻璃所籠罩,不論肉眼或機密偵測儀器都無法家覺其蹤影。

  行宮裡頭的人們遵循著古法,奉行君主極權,宮主所說的話便代表王法,任何人都不得違逆,違者處以極刑,逐出宮門。

  行宮的歷代宮主都是經由世襲或前任宮主指定而來,自幼接受君主教育,直到二十歲成年之時才開始接手宮務,五年內需徹底熟悉並能靈活掌掛,二十五歲時正式承襲宮主之位,而前任宮主退為族長,只能從旁輔助現任宮主,不得左右宮主的決定,但基本上,現任宮主總還是會尊重族長的意見。

  歷代以來,在行宮主人的恩威並施下,宮民個個又敬又懼,人人忠心侍主,少有人膽敢冒犯天威,且在宮主的仁政下,宮民更是視被逐出宮門為恥辱,因此長年以來幾乎沒聽聞過有人犯上而被逐出宮門。

  然而,行富宮主雖擁有決定行宮一切的最高權力,但歷代宮主卻都必須奉行三十五歲前立下繼承人的宮規,否則便由族長們做主決定下屆繼承人選,以免來不及交接,或現任宮主戀棧權勢,無意釋權,以致下屆富主懸空,造成行官來日無主,最後面臨瓦解的厄運。

  為此,凡行宮主人一接手宮主之位,第一件事不是廣納各地美女為妃,就是收起行宮的固定樁,讓行官飄移,開始四處尋覓自己理想的伴侶以孕育下一屆繼承人。

[ 本帖最後由 KSF 於 2008-8-11 07:46 PM 編輯 ]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47     標題: 第一章

法國某個港邊的一處暗巷內。

  「路易,別這樣,小心被人撞見了。」里昂.法蘭推了推路易.迪歐的胸膛。

  「別怎樣?」路易.迪歐整個人貼靠在里昂的身上,系呢的舔吻他飽滿的耳垂,「這樣嗎?」

  路易貼放在里昂臀部的左手猛一使勁,讓兩人的下體完全貼靠在一起,「還是這樣?」路易的右手不安分的硬擠進兩人的胯間,握住里昂的悸動。

  「路易!」里昂強作鎮定的以雙手包住路易不安分的右手,將之移開。

  「別拒絕我,我知道你現在跟我一樣激動。」路易用自己的下體去摩挲里昂的。

  早一步縮在暗巷中的女孩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眼。

  男人跟男人也可以那樣嗎?

  感覺好怪異,好……女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誰?是誰在那裡?」里昂推開路易,戒慎的轉向女孩躲藏的角落。

  女孩眼中佈滿驚駭,渾身顫抖的將頭埋進雙膝間,掩耳盜鈴的企圖隱藏自己的蹤跡。

  「你是誰?」收起遊戲的心情的路易恢復一貫的精明銳利,目光犀利的盯著縮在陰暗角落的女孩。

  瞧她畏懼的模樣像是在躲避些什麼,而且她那不知所以的神色在在說明了她並不曉得他是誰。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你們別捉我。」女孩知道自己躲不過了,緩緩的抬起驚惶的小臉保證著。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躲在這裡?」里昂不被女孩所流露出來的楚楚可憐模樣所影響,對他而言,保護路易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不能說,我……我不能說。」女孩害怕的猛搖著頭,並用雙臂緊緊地環住自己抖個不停的嬌小身軀。「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求求你們放過我。」

  「你當我們白癡嗎?」里昂哼道。「快說你是誰,否則……」他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為了路易,他不惜殺人滅口。

  「我……我……沒有名字。我真的沒有名字。」曾經有人給了她一個名字,可那個人死了,那個名字也不能再用了。「我發誓,我沒說謊,我真的沒有名字。」女孩害怕的猛吞口水。

  她感覺得到,那個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氣,所以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她不怕死,也想隨「他」而去,可是……可是她不能,她必須為唯一的弟弟堅強的活下去。

  「里昂,她似乎當我們是笨蛋,我們是不是該幫她清醒、清醒?」路易嘴角含著一抹殘酷的笑容。

  對於敵人,他一向不留情,也因此他才能在迪歐家族眾優秀的繼承人選中脫穎而出,順利奪得迪歐家族的主權,甚至將古老的迪歐家族更發揚光大。

  迪歐家族是法國三大家族之一,在路易迪歐尚未掌權前,迪歐家族名列三大家族之末,可自從他接掌家族以來,大肆改革家族弊病,並積極發展家族事業,如今才不過短短三年光景,迪歐家族已經與第二大家族並駕齊驅,甚至有凌駕之上的趨勢。

  「再不老實說,休怪我不客氣了。」里昂手中多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

  其實無論她說與不說,他都已經打定主意殺她滅口了。

  「你要殺我。」女孩直直的盯著里昂手中的刀,她由他眼中濃厚的殺意知道他根本不打算放過她。既知命運的她身子反而不抖了,腦子也因此清明了不少。「因為你們怕我說出我看到的一切。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今天殺了我,難保明天不會再被其他人撞見,難道你們要一個殺過一個,讓自己的雙手沾滿污穢的鮮血嗎?」她頓了一下,「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一個弟弟陪我逃亡,他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說不定也看見你們剛剛的『表演』了,如果你們殺了我,他一定會豁出去的找你們報仇,到時你們所想隱瞞的事情只會加速曝光罷了。反之,如果你留下我,說不定會對你更有幫助。」

  她猜他們必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否則何必怕她亂說話而想殺她滅口?

  所以她賭他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提供她庇護!

  「哦?那你倒說說,你能幫我什麼?」路易挑了挑眉。她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他的興趣,所以他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你可以把我留在身邊就近監視,順便利用我掩飾你們之間的關係。」女孩眼中一片純淨,絲毫找不出半點的心機,有的只是無止盡的灰暗與悲傷。

  「路易,你不能相信她。」里昂謹慎的個性讓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個。

  「是啊,我怎麼知道你到時不會反咬我一口?」路易用食指勾起女孩白淨的臉龐。

  她是一個讓正常男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呵護的女孩,素淨精緻的臉龐,瑩瑩的大眼,豐挺的鼻樑,小巧嫣紅的唇瓣,一身雪凝似的肌膚,宛如古典仕女般的出塵氣質讓人移不開視線,直覺的想信任她。

  可不巧的是路易不是個正常男人,他只欣賞男人、愛男人,卻不喜歡女人,因為女人在他眼裡就是沒理智、沒大腦、歇斯底里的集合體。

  所以他不動心,也不可能信任她。

  「你教我怎麼相信一個連名字都不肯吐露的女人,嗯?!」他掐住她雪白的頸,嗜血的見她在他掌下掙扎。

  「路易,放開她,她不值得你弄髒手。」里昂企圖接手,不願路易污了手。

  「幸福,我的名字叫幸福。」為了取得路易的信任,女孩說出了自己的名。「我快喘不過氣了,你快放開我。」女孩臉紅脖子粗的伸手推拒路易宛如鐵鉗般的大手。

  「幸福?你真當我是白癡嗎?」路易加重手勁。

  「不,我沒……沒騙你,這名字……是……是……我丈夫幫我取的,我……我……真的……真的……沒騙……騙……你。」女孩宛如溺水般,奮力的掙扎著。

  「你丈夫?你結過婚了?」仙人跳嗎?她好大的膽子,居然玩到他身上來了,簡直是出門忘了擦亮眼!路易瞇起了陰狠的眼。「他躲在哪個洞裡?怎麼還不出來救你?」

  「他死了。他就死在我的懷裡。」女孩突地放棄掙扎,不知是累了,還是傷心欲絕。「我曾是個沒名字的野孩子,他在海邊撿到了我,給了我一個名字,他說我注定該是個幸福的女人,所以叫我幸福。」她閉上眼,珍珠般的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滑落。「可他就這麼丟下我走了,我再也感受不到幸福,所以我才不想說自己的名,因為那不再是我的名。」

  她嘴裡不斷低喃著,才說完,就不支的昏了過去。

  「把她交給我吧,我會處理的。」里昂由路易手中接過女孩,單手捉著她的衣襟。

  「你打算怎麼處理?」路易知道里昂為了他什麼違背良心的事都做得出來,可相同的他也不願意里昂為他背負罪惡。「我不要你為我玷污了手。」

  「你不用操心,我自有主張。」為了路易,她絕對不能留。

  「說來聽聽。」路易望進里昂的眼,不讓他有絲毫閃躲的機會。

  『等我處理好了再告訴你。」

  「不,我要現在就知道。」

  「路易!」里昂惱怒的低咆。

  「帶她回去,我突然對她剛才的建議有了興趣。」與其讓里昂為他背負殺人的罪惡,路易寧可冒險將她留在身邊。

  「路易!」

  「我說了算。」

  「可是……」

  「你不再聽我的吩咐了嗎?」路易的語氣瞬間降至冰點。

  「遵命。」里昂語氣僵硬的低下頭。

  五年後巴黎,某國際商業宴會上。

  「啪!」

  檉柳輕輕地捂著泛疼的紅腫右頰,呆愣地望著盛氣凌人的擋在她身前的美艷女子。

  「不要臉!」蕭瑩瑩不屑的斜睨膽敢蠱惑她未婚夫的淡雅女子。

  哼!如果可以,她絕對多算那故作可憐樣的女人兩巴掌!誰讓那女人不知恥的貼上她蕭瑩瑩的男人,還招搖的惹上她好友的男人!

  「這位小姐,我能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你了嗎?」檉柳不帶一絲火氣的問道。

  她其實不介意自己被打,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對方為何氣自己。

  「少在我面前裝出那副可憐樣,我不吃你那套!」蕭瑩瑩冷哼一聲,「更何況,你豈只得罪我?!」

  「那可否請你告訴我,我還得罪了誰?」路易.迪歐帶她出席可不是讓她替他添麻煩的,檉柳苦澀的微笑。

  近三年來,路易.迪歐為了開發亞洲市場,幾乎已經將台灣當成他的第二個家了,甚至為了鞏固迪歐家族在亞洲的地位,不惜勉強自己與台灣的政商名流蕭家聯姻。

  儘管如此,他也沒忽略在歐、美的事業,所以這會兒才會帶她出席這場在巴黎舉辦的盛大晚宴,藉機攏絡一些政兩大老,打通某些環節。

  所以儘管她幫不上什麼忙,卻也不能為他增添任何麻煩。

  「你這隻狐狸四處勾引別人的男人,真是有夠下賤不要臉的!我警告你,你最好離我的未婚夫遠一點,否則下回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還有,你最好也離我朋友的丈夫遠一點,要不然我一樣不會放過你的。你聽清楚了沒?」蕭瑩瑩揪住檉柳的長髮,語氣兇惡的警告著。

  「聽清楚了。」檉柳習慣性的逆來順受。

  「可是能不能請你先告訴我,你的未婚夫是誰?你朋友的丈夫又是誰?」檉柳壓根不知道讓她背負莫須有罪名的男主角是誰。

  「你少裝算了,可是如果你硬要我言明的話,那我就浪費點口水回答你,我的未婚夫就是路易.迪歐,而我朋友的丈夫是方柏堯,你應該都很熟悉才對。」蕭瑩瑩不屑地睨著檉柳。

  「對不起,如果是方柏堯我可以答應你,可是……」檉柳以最誠摯的眼神望著蕭瑩瑩。「可是路易.迪歐我做不了主。除非……除非他親自開口趕我,否則我是不能離開他的。」這是她對他的承諾。

  為了她最愛的兩個人,她不惜將自己賣給路易.迪歐,以換取他們的平安和順遂的未來。

  在另一個角落,伊利邁.法西斯面無表情的盯著神情淒楚的檉柳。

  法西斯家族是法國三大家族之首,十年前由年僅二十五歲的伊利邁.法西斯接手家族主權,短短五年內,他讓家族登上全球首富之位,在商場上更是呼風喚雨,隻手遮天,再強勢的政商名流都不敢不賣法西斯家族面子,甚至連各國總統都必須賣法西斯家族三分薄面,以免法西斯家族顛覆該國經濟,造成經濟大恐慌。

  她不快樂,更不幸福!伊利邁.法西斯瞇起了眼,更仔細的打量體態纖細的檉柳。

  她該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可偏偏她看起來就是個相當不幸福的女人。

  雖然她的表面恬靜平和,可光看她的眼,他就知道她不快樂,相當的不快樂!

  她那幽幽的黯淡眼眸彷彿盛著一攤死水,激不起一絲的波瀾。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眼裡全是悲哀?

  為什麼她全身籠罩在哀戚之中,宛如行屍走肉?

  她激起了他的興趣,引他忍不住觀察著她,想由她的神情中探索蛛絲馬跡,可她全身除了淒楚就是孤寂,絲毫找不出一點幸福的痕跡。

  那為何他還是覺得她該是個幸福的女人?

  伊利邁.法西斯無法理解的暗忖。

  他蓄意和檉柳四目相接,她卻視若無睹的低下頭,彷彿肩頭承受了千金重擔的壓力,無力撐起。

  他是誰?檉柳一對上伊利邁.法西斯的眸,心中突然湧上一絲熟識的感覺,下意識的想搜尋他眸中的溫暖,可她怎麼也找不到,他那冰冷的眼眸中除了冷酷就剩一抹企圖狩獵的殘忍。

  一陣悲哀頓時襲上檉柳飽受摧殘的心,讓她再也無力承受。

  如果不是為了「她」,她真的好想、好想拋下一切隨「他」而去,投入「他」溫暖的懷抱,當個讓「他」寵憐的幸福女人。

  「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把我放進眼裡!」蕭瑩瑩被檉柳不應允外加垂首敷衍的態度激怒了。

  「啪!啪!」蕭瑩瑩左右開弓地又賞了檉柳火辣辣的兩巴掌,並更用力的將她的發往後一扯,發狠得像是想連根拔起。

  她為什麼不抵抗?伊利邁法西斯倏地握起了拳。

  因為她是人家的情婦,所以沒資格反抗嗎?伊利邁.法西斯鬆開了拳,神情複雜的凝睇檉柳。

  這畢竟是她自己選的路,怨不得人!

  可另一個角落裡的另一個男人--方柏堯,可就不像伊利邁.法西斯那樣想了,他握緊雙拳,兩眼泛紅的狠瞪著蕭瑩瑩的雙手,大有折斷她的手的嗜血念頭。

  「灩灩,你愛我嗎?」方柏堯將握緊的右拳往妻子的腰間一摟,順勢將她拉進懷中,然後低下頭輕吻她的雪頸。

  「不愛你,愛誰呀?」方灩灩愛嬌的將臉埋進丈夫的胸膛,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孟浪。

  「真的愛我?」他勾抬她的下頷,頗為譏諷的問道。

  「當然。」方灩灩信誓旦旦的保證,甚至不顧身在公共場合,主動的拉下方柏堯的頸,熱情的將唇貼上他的。

  「愛我就幫我。」方柏堯眼中流露著算計。

  為了他唯一的姐姐,他甘願做個小人!

  因為五年前她為他犧牲了一切,帶著他逃離那座金絲籠,最後連自己都賣給了路易.迪歐,淪為人人唾棄的情婦。

  她一切一切的犧牲,一切一切的委屈,全都是為了保全他、成就他。

  身為她唯二的親人,他比誰都明白她的苦,清楚她的想望,所以兩年前他一取得博士學位,便毅然娶了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的方灩灩,以解除她身上的負擔。

  為了不讓她有所牽掛,他甚至要求她簽訂在公共場合互不相認的協定,意圖讓她以為他以她為恥,進而成全她拋下俗事,重返那座她一直想回去的金絲籠--海上行宮,重新找回她該有的幸福。

  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她非但沒被他激走,反倒繼續待在路易.迪歐身邊,任其糟蹋,以換取他的一帆風順。

  不知是真顧忌會害了他,或是心裡怨他,反正她就切實遵守著兩人簽訂的協定,凡在公共場會就視他為陌生人,就算他自己貼上去,她也會淡然的避開,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為此他恨死了自己當初讓她簽訂那份鬼協定,因為只要在公開場合她就不接受、也不許他給她任何的幫助和關懷,堅決將他排櫃在心門之外,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遭人欺陵。

  他若忍不住插手,她就讓自己被欺負得更徹底,幾次之後,就算再忍不住,他也會咬牙硬忍,但事後他絕對私下為她討回公道。

  就像這會兒,他絕對要蕭瑩瑩付出代價!

  「好。只要你開口,我就一定幫。」方灩灩愛慘了丈夫,自願為他付出一切。

  「這可是你自己承諾的,別後悔。」方柏堯露出一抹得意的詭笑。

  「答應你的事,我什麼時候後悔過了?」她薄責地睨他一眼。「說吧,到底要我幫你什麼?」

  「我要毀了她。」他指著蕭瑩瑩。

  「你說瑩瑩?!」方灩灩驚呼。

  「對!」

  「可……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她重要,還是我重要?」他望進她的眼,逼問她。

  「當然是你。」

  「那就幫我。」方柏堯不容她拒絕地命令。

  「至少讓我知道她到底哪裡得罪你了。」方灩灩掙扎著。

  「一句話,幫不幫?」他眼中出現了決裂。

  「不……」她辦不到呀。

  「你根本不愛我。」他撇開臉,不再看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排斥她的冷意。

  「我愛,當然愛。」方灩灩慌張的保證著。

  方柏堯聽若未聞,逕自揪心的握緊雙拳,看著檉柳那紅腫得如發酵麵團的細嫩臉龐。他絕不放過她!

  「別不理我,我幫你,幫你。」方灩灩貼緊方柏堯的背。她感覺得到他的疏離,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漠然。

  「把她所有的資料都給我,我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身敗名裂!」他眼中滿是狠絕。

  「好。」友情與愛情,方灩灩選擇了愛情。

  個個個檉柳失神的望著波光灩灩的冰藍海洋。

  「聽說你被打了?」路易.迪歐走到檉柳的背後問道。

  「沒事了。」檢柳幽幽的說著,彷彿事不關己。

  「再忍一會兒,我不會住她繼續囂張下去。」五年相處下來,檉柳多次機警的為他掩飾他和里昂.法蘭的親密關係,也讓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善體人意,因此他早放下心防,當她是紅粉知己看待。

  「我真的沒事。」檉柳技巧的以長髮遮去紅腫的雙須,不願累及他人。

  「你很喜歡海。」見她有意避談自己受委屈的事,路易.迪歐途轉移話題。

  「怎麼說?」

  「你總是喜歡看著海。」他將多年的觀察道出。「海裡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麼望穿秋水?」

  他發覺只有望著海時,她才會顯露出真實的情緒,有悲、有苦、有快樂、有幸福。

  「聽過海上行宮嗎?」檉柳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淡淡的問著,淡到彷彿問題不是出自她的口。

  「沒有。」

  「有興趣聽故事嗎?」檉柳又沉默了五分鐘,才又問道。

  「海上行宮嗎?」

  「對。」她仍是望著冰藍的海洋,不曾回過頭看他一眼。

  「好啊,你說。」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知道她即將要說的是屬於她自己的故事。

  「好久好久以前,有個女孩名叫幸福……」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48     標題: 第二章

這個東方娃娃合該是個幸福的女人!

  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懷裡同樣濕透的女孩。

  三分鐘前他迎著風,漫步在海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誘使他跳進海中撈起懷裡這衣衫襤褸的嬌弱女孩。

  她細緻的臉龐如白玉般清雅,僅及他胸部的嬌小身子宛如小孩般,既瘦又小,好似全身只剩骨頭,本該吸引不了他的,可不知為何,昏睡中的她,純淨安詳的小臉蛋就是硬給他她該是幸福的感覺,詭譎得讓他忍不住想給她無止盡的幸福。

  幸福?或許她就是屬於他的幸福!男子當下決定賜給懷中女孩無止盡的幸福,也同時擁有該屬於他的幸福。

  「主子,讓屬下抱她吧。」男子的貼身侍衛水不願那骯髒的女孩玷污高貴的主子,遂主動跨向前一步。

  「她將孕育我的下一代。」言下之意就是他將封她為後,也代表著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許碰到她的身子。

  「啊……」女子悠悠醒來。「你是誰?」她的小手下意識的撫上他俊雅的臉龐。

  「你又叫什麼名字?」他不答反問。

  「我?」女孩眨眨眼,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我沒有名字,如果有,也因為久沒用而忘了。」自從爸媽五年前去世,她就和唯一的弟弟以拾破爛維生,唯一會喚她的也就只有弟弟,如果真有名,那大概就叫「姐姐」吧。

  「幸福,從今以後你就叫做幸福。」他逕自為她作了決定。

  『幸福?」她仰著疑惑的眼望著他。

  「是的,幸福,從今而後,你就叫幸福,而我會賜你無止盡的幸福,讓你瞭解幸福的真諦。」由她茫然的眼,他知道她不懂何為幸福。

  「如果我是幸福,你呢?你又是誰?」她莫名的信任著他,所以對他也就更好奇了。

  「我是海上的霸主,海上行宮的主人,宮主。」歷代的行宮官主接掌行宮後,就以宮主為名。「而你將是我的後,下任宮主之母。」他大聲宣告著。

  「海上行宮?那是什麼地方?」她更加茫然的望著他。

  「既叫海上行宮自在海上。」他發揮前所未有的耐性說著。

  「海上?你住在船上嗎?」她不禁猜他是個漁夫。

  「不。行宮是一座宮殿,不遜於陸上的宮殿,只不過它在海上。」

  「我懂了,是不是那種建造在水中央的宮殿?」

  「不。海上行宮漂浮在海上,隨我所囑,四海漂流。」

  「能漂?那不就是大型的船,只是將它的外型打造成宮殿?」她又聽糊塗了。

  「不。絕不是船,而是座真正的宮殿,它不但能四處漂流,亦可固定在海域中,不漂不移,行宮中有最先進的科技,白日引陽光為電,夜晚改引海水為電,行宮外還罩著一層防護玻璃,除了可以避過各國的雷達偵防外,尚可收集日間陽光,以備夜晚照明所需。」

  「聽起來好神奇喲。」她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

  「那將是你未來的家。」

  「不,不行。」她猛搖著手拒絕。

  「你不喜歡?」他蹙緊了眉。

  「不,不是,我很喜歡,可是……」她遲疑的望著他。

  「喜歡就行了,沒什麼好可是的。」他獨裁的說著。

  「不行的,我不能丟下小弟不管,爸媽臨死前要我好好照顧他的,我也發過誓要一輩子照顧他,所以我絕不能丟下他不管。」就為了營養不良的弟弟,她才會冒險到海邊看能不能捉條魚,或撿些貝類煮給弟弟補身子,才不慎失足落海。

  「那就帶他一起來吧。」雖然有些為難,但他打定主意給她幸福,就會盡量實現她所有的願望,不讓不屬於幸福的任何情緒沾染上她的心。

  「真的可以嗎?」她的眼倏地亮了起來。

  「我不說謊,記得永遠不許質疑我的話,聽清楚了嗎?」他可以寵她、愛她,卻不許她挑釁他貴為宮主的威信。

  「聽清楚了。」她露出一抹自父母死後再也不曾露出的燦笑。

  或許,她已經開始知道什麼叫做幸福了。

  如果她真的幸福,她一定與他分享。她仰望著他,在心裡許下承諾。

  這年,宮主二十五歲,幸福十八歲。

  兩年後「宮,幸福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噢!」幸福對著宮主巧笑,撒嬌的爬坐上他的腿,窩進他溫暖的懷抱,摟住他的頸,在他的耳鬢間呵氣。

  這兩年來宮主對幸福極盡的寵憐,只要是幸福敢開口的,宮主絕對都讓她心想事成,但這也是因為單純的幸福有一顆善良純淨的心,所以不曾提過任何過分的要求,因此對宮主而言,她所有的要求只算是舉手之勞,可對幸福而言,他的有求必應全化作源源不絕的幸福湧進心窩,讓她天天幸福無比。

  但在她二十歲的今天,她心裡其實是有一絲遺憾的,可她就是羞於對百般呵憐她的宮主啟齒。

  「那你可憐的眉怎麼被你鎖起來了呢?」宮主伸手化開幸福皺攏的眉頭。「告訴我,你在煩惱些什麼?」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發現自己對她的驕寵不膩反增,要她幸福的念頭更是根深柢固。

  「沒有啊。」幸福絞扭著十指。

  「你說謊。」宮主厲聲指責。「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幸福沒有,真的沒有,幸福記得發誓不對你說謊、欺瞞。」對他難得的嚴厲怒容,幸福嚇得緊咬下唇。

  他寵她,可也要求她必須聽他的話,否則絕不輕饒。

  截至目前為止,他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說謊、欺瞞。

  「既然記得,為什麼說謊?!」他依舊怒視她,火氣不減反增。

  「幸福沒有,真的沒有,沒有一丁點的煩惱,只是……只是感到有些遺憾罷了。」她委屈的垮下臉,晶瑩的淚珠凝在眼眶裡,不敢滴落,因為他討厭見她的淚,說那不屬於她該有的。

  「遺憾?什麼遺憾?」宮主霸道的抬起幸福閃躲的小臉逼問。

  她的臉上只准出現幸福的光彩,其餘的他都不許!

  幸福不語,因為她既不知如何啟齒,也羞於啟齒,只好將視線飄離。

  「不許躲!快回答我。」宮主不悅的皺攏了眉。

  「你嚇到我了。」幸福試圖轉移話題。「我怕。」

  「不許你怕我。」他寒著臉命令。

  「可你好凶,你對幸福好凶,你是不是不喜歡幸福了?」幸福委屈的控訴。

  「還記得我賜給你的名嗎?」他低頭吻去她凝在眼眶中不敢滴落的淚珠。

  「當然記得。」她將臉貼靠在他結實的胸膛,凝聽他平穩的心跳聲。「幸福,你叫我幸福。」她漾起幸福的微笑。

  「知道你叫幸福,那你就該幸福,也只能幸福。」見她幸福,他就擁有幸福。

  「我知道,所以一開始我就說我感到很幸福呀。」她甜蜜的吻著他的頰,想借吻將心中的幸福感傳遞到他身上,與他共享。

  「幸福就不該有遺憾。」他堅持問出她心中的遺憾。「告訴我,你的遺憾是什麼?讓我為你解決。」他溫柔的捧著她的臉。

  「人家是個女孩子,你叫人家怎麼開口嘛!你一點都不懂女孩的心。」她輕戳他的胸口,滿臉羞紅。

  「你怪我不懂你的心?!」宮主一時傻了眼,他怎麼也沒想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嗯。」幸福全身都羞紅了,「宮,人家今天二十歲了。」見他一臉不解,她只得暗示。

  「我知道。」那又如何?「禮物我今早不是已經給了你嗎?怎麼,你不喜歡嗎?」他愛憐的伸手撫著她噘高的唇。

  「不是。」幸福洩氣的咬著下唇。

  「小心咬傷了。」他將手指深入她的口中,隔開她的貝齒。「告訴我,你在惱什麼?」

  「惱你,惱你不懂我的心。」無處發洩的她衝動的用力一咬,借咬他的手指出氣。

  「氣消了嗎?」他不惱,也不躲,住她發洩心裡的怨懟。

  「沒。」見他好脾氣的包容,她反倒不好意思再耍性子了,可心中的悶氣卻怎麼也排不去。「為什麼你不懂我的心?」

  她已經到了思春的年紀,他為何不解?

  自他帶她回行宮封她為後,兩年來他對她以禮相待,最多就是親親吻吻,不曾逾矩,可是她知道,他們不該只是這樣,他們應該有更親密的舉止,可她不懂,他又不教,所以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排解心中氾濫的情潮。

  「你告訴我,我不就懂了。」他對她露出只對她一人展露的笑容。

  「人家是女孩子,你叫人家如何啟齒嘛!」她嬌嗔道。

  「女孩子?不能啟齒?你又不是在想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有何難以……」突見她全身泛起可疑的紅潮,宮主猛地住了口,「你……」

  「我沒有,你別胡情!」幸福連忙揮舞雙手,搖首否認。

  「幸福,你二十了。」幸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慌張神情讓宮主終於明白她為何怨懟他不懂她的心了。

  原來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對呀。」她羞怯的將整張臉埋進他的懷中,再也無顏抬起。「人家剛剛就說了。」

  「是啊,你剛剛就說了,只是我不懂你的心,惱了你。」見幸福越躲,宮主就越有逗她的興致。

  他就愛她的純與真,就像個無邪的小仙女。

  「你壞,你好壞,就愛逗人家。」見他忽然逗起她來,幸福就知道宮主已經懂她的心了。

  「我壞?你覺得我壞,因為我不懂你的心嗎?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那我不就知道了。」

  儘管知道她已經準備好當他的妻了,他仍不忍傷她,更唯恐駭著了她。

  「才不告訴你呢,你自己慢慢猜。」她才沒臉承認自己不知羞的念頭哩!

  「萬一我猜錯了,怎麼辦?」

  「宮,幸福好熱。」

  「是嗎?那我幫你吹吹氣。」

  「宮,幸福越來越熱了。」幸福手足無措的瞅著緊貼在她身上的宮主。

  「咱們今晚圓房吧。」他為他的東方娃娃引用東方的名詞。

  「今晚?」幸福渾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臉上漾著滿足的幸福笑顏,霎時覺得她今生再無遺憾。

  「對,今晚。」他整好她的衣衫,免得夜晚末到,他已經化身狼人。「還是你想提早?」

  「才沒呢!人家還早哩。」幸福故作矜持的說道。

  「是嗎?就不知剛剛是誰纏著我說她滿二十了,還怨我不懂她的心呢?!」他嘲笑的輕點她微塌的鼻頭。

  「你壞,你欺負人家,人家哭給你看哦!」幸福耍賴的說著。

  「你敢!你要真敢給我哭出來,我就抽乾你全身的水分,瞧你還哭不哭得出來!」他愛憐的輕吻她容易「出水」的水眸。

  匆匆又兩年。

  「宮,這回你又打算選哪兒當定點了?」幸福倚在宮主懷中,好奇的看著窗外行人繁忙如蟻的城市。

  「巴黎。」

  「巴黎?」幸福茫然地轉身回望宮主。

  「對,巴黎。巴黎是法國的首都,有花都之稱。」

  宮主是幸福的活課本,每到一個地方,他就將該地方的風土人情仔細的說給她聽,並逗留在當地數月,一面教她當地的語言,一面讓她自然習得當地的語言。

  所以幸福跟著宮主這四年來,包括自己的母語,她已經陸續精通八種語言,如今法語將是她第九個挑戰。

  「花都?那你可不可以買花送我?」幸福眨動的雙眼飽含期待。

  「當然。」他俯下身親吻她的鼻。「你喜歡什麼花?」

  「我不知道。那你呢?」她困擾的望著他,期盼他給她意見。

  「我對花粉過敏。」一句話道盡了他對花的排斥,也由此可知他對幸福的寵溺到了何種程度。

  「那我不要了。什麼花我都不要。」她雖想擁有一束花,可一知道花對他有害,她立刻失了興致。「宮,我知道你疼我,只要我想要的,你一定都會滿足我,可是我也要你知道,我也疼你,我不要我短暫的快樂換來你的受苦。所以它,請你答應我,如果以後我的請求又無意造成你的困擾,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別讓我短暫的快樂,換來無法彌補的心痛,好嗎?。」

  「傻瓜,你想太多了。」他玩弄她的發。

  「我是認真的。你總說我該是幸福的,可是我的幸福就繫在你身上,你就是我的幸福,所以如果我誤傷了你,我又如何能幸福呢?」她環住他的腰。「我寧可傻,也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小傻瓜,你說反了,你才是我的幸福,不是我是你的幸福。」他失笑地輕點她的鼻。

  「你沒錯,我也沒錯。我是你的幸福,可我的幸福卻來自於你,如果沒有你,我又如何幸福呢?」

  「就算沒有我,你也該是幸福的,你天生合該就是個幸福的女人。」自從見了她,這個想法就根深柢固的存在他的腦海裡,不曾淡去,因此他總竭盡所能的讓她幸福,而他擁有幸福。

  「你就是我的天,因為有你,所以我天生幸福。如果沒有你,那我就失去了天,失了天的我,誰供我幸福呢?」幸福堅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絕對不能沒有你,因為沒有你,就沒有幸福。」

  「你果然是傻瓜。」宮主雖是如此說著,心裡卻滿溢幸福的泡泡。

  「我願為你而傻。」她主動的吻上他的唇,將誓言透過他的口,傳至他的心。「我愛你,一輩子!有你,有幸福;沒你,沒幸福。」她將手貼放在他的心口,「將心給你,你可要好好保管,別讓我失了心。」

  「你讓我保管你的心,那我是不是該將我的心借放在你那兒,否則我一個心口,如何容下兩顆心?」她天真的言論不但沒讓他感到幼稚,反倒心動不已。

  「不。一顆心太空洞,兩顆心擠在一塊才恰好圓滿。」她軟膩的語氣中飽含甜蜜。

  「可你不就缺了心,不覺得空虛嗎?」他指指她的心窩。

  「只要跟你在一起,不就能跟你共享兩顆心嗎?」她將心口貼向他的心窩,感受彼此的心跳聲。

  「你為何不要求兩顆心都放你那兒?」宮主頗感好奇的問。他瞭解人性的自私,就連他也無法免俗,所以幸福的無私令他懷疑。

  『煙為你是我的天,就算我失了心,你仍會庇護我得到幸福。可你要失了心,就必須飽嘗失心之苦,那我一定會感到心疼,原本一顆心就已經夠疼了,兩顆心加在一塊,豈不疼暈了?」其實她根本是捨不得他失心。

  「歪理!」他又好氣又好笑的輕點她的鼻頭。

  「歪理也是理,反正有理就行了。」她耍賴的朝他皺皺鼻頭。

  「行宮的固定樁已經開始定位了,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準備登陸了,你稍微準備一下,我先去控制室瞧瞧,等會兒就帶你上陸地逛逛。」

  「我不想去。」她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怎麼了?」

  「巴黎既然稱為花都,一定到處都是花,空氣中也一定瀰漫著花粉,咱們別去逛了。」她擔心他會不適。

  「說你傻,你還真是傻氣得緊!」他輕敲她的額。「我雖然對花粉過敏,但不嚴重,只要別太過靠近,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問題。」否則行宮中的花早被他下令拔光了,哪還到處見得著花團錦簇的模樣?!

  「囑。」順著他的視線,她也看到了那滿庭的粉色花朵,當下明白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

  「小翎,宮主去哪兒了?」幸福任由侍女梳著她烏黑的秀髮,自己也捉著一綹髮絲把玩著。

  宮主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三天兩頭總見不到他的人。

  以往不論宮主到哪兒去,總會順便帶她一塊去逛逛,所以未曾被拋下的幸福不免感到空虛寂寞。

  「回後的話,主子只吩咐好生照顧後,並沒交代上哪兒去。」小翎是宮主在中國北方應幸福要求買下的一個可憐女孩。

  當時她被好賭的父親拉去妓女戶準備賣身,可一向潔身自愛的她怎麼也不願意下海,因此一路死命活命的奮力掙扎,恰巧經過而目睹一切的幸福心生不忍,遂求宮主破例買下她。

  海上行宮一直是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所以住在裡頭的人都是效忠宮主的死忠分子。

  為了防止行宮的秘密外傳,行宮裡的居民歷代世襲,鮮有外人,而那鮮有的外人十之八九都是宮主看上的女人,所以截至目前為止,既非宮主的女人,又非世襲而來的行宮居民,就只有幸福的弟弟和小翎兩人。

  但兩人皆已立下毒誓,簽下契約,一生不背棄行宮,即便離開行宮,亦不可將行宮秘密外洩。

  由於小翎是為幸福而買,因此經過總管一番調教後,她就被指派當幸福的貼身特女,服侍她的生活起居。

  「是嗎?那等你幫我梳完了頭,就去請總管過來一趟。」

  「是的。」

  小翎加快速度,一完成立刻去請來總管。

  「後,聽說您找我?」一身白衣,身材頎長,臉形瘦削卻飄逸俊挺的總管恭敬的立在幸福身前。

  「宮主上哪兒去了?」幸福直接問著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主子到陸上辦點事,一會兒就會回來了。」與宮主同年的總管技巧的回話。

  歷代行宮宮主開始接受宮主教育的同時,會有十二個同齡的男孩陪同受訓,除了有混淆視聽、防止野心者加害的功效之外,順便培訓必須與下屆宮主有相當默契的新總管及五個宮主的貼身侍衛。

  由於十二個人中僅需六人,因此在他們年滿十五歲那年,族長們會擇優選出適當的人選,分別賜予日、月、金、木、水、土等別名,再加強個別職責的培訓,以便他們在下屆宮主開始接手宮務時,就能發揮輔佐的功效。

  當新任宮主年滿二十五歲,接任宮主之位那年,這六個同齡的護衛也同時接任上屆護衛們的各項職責,而上屆護衛們則負責輔佐新任宮主。

  「一會兒是多久?」她已經等了一個上午,還不見宮主影蹤,遂不得不懷疑他的一會兒究竟是多久。

  「事情一辦完,主子就立刻回來,所以屬下也拿控不準時間,請後原諒。」總管謹慎的回答。雖然幸福是女主人,但畢竟仍是個外人,所以忠心耿耿的總管習慣性的防著她。

  「那宮主去辦什麼事?」

  「屬下不是很清楚,可否請後等主子回來再問主子?」總管將問題推得一乾二淨。

  「好吧,那你先下去吧,若宮主回來,讓人來通報我一聲。」她早該知道的,狡猾如狐的總管為了宮主的安危著想是什麼也不會吐露的,可她就是學不乖,總想從他那兒問出些什麼來,卻總問不出所以然來,所以她早習慣了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沮喪。

  「那屬下告退了。」

  「等一下,柏堯最近可好?」柏堯是幸福唯一的弟弟,自從與她一起來到行宮後,就筱宮主安排早上跟著研究人員學習知能,下午則輪流跟著他的貼身侍衛金、木、水、土學習各項技能及武術,以便多一個人能保護幸福。

  雖然伯堯從末叫過一聲苦,可曾見過他受訓過程的幸福卻忍不住心疼,因此儘管現在他在各方面已經駕輕就熟,不再受活罪,她仍無法放下心。

  「恕屬下愚昧,不知後問的是哪方面?」

  「各方面。」

  「依屬下看來,各方面都很好。」以他曾受過魔鬼特訓的眼光來看,後弟根本不曾不好過。

  「那就好。你下去吧。」幸福要是知道,總管所謂的好就是沒缺手斷腿的,不暈倒才怪。

  「屬下……」總管一抬眼,就看見宮主由迴廊彎進來,「屬下參見主子。」總管恭敬的半跪在地上,對宮主行跪拜禮。

  對宮主行跪拜禮是海上行宮特定的規矩,除了彰顯宮主的崇高以外,更用來提醒宮民認清自己的本分,不可以下犯上。

  「宮,你總算回來了。」幸福飛撲進宮主的懷裡。

  雖然對宮主行跪拜禮是海上行宮特定的規矩,可宮主不忍幸福受皮肉苦遂准她不用行此大禮,只需行曲膝禮,可她每回都還來不及曲膝,就筱宮主寵溺的擁進懷中,久而久之,被寵過頭的幸福只要一見宮主就直撲他懷裡,連曲膝禮都省了。

  「不過一早上不見,瞧你委屈得好似等了十天半個月。」宮主輕易的化解幸福的衝勢,愛憐的點點她的鼻頭,隨即將她抱滿懷。

  「中國人有句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今天不見了一整個早上,折合算個三分之一天就好,那我還是等了一年,十天半個月算什麼?」幸福愛嬌的說著。

  宮主但笑不語,「日,如果沒事,你先退下吧。」他分神的對總管吩咐。

  總管為日,侍衛之長為月,其餘四名侍衛依其特長與職責分別予名。

  金擅長精算,掌管行宮中的帳目,擅用每一筆資金,對內節約開銷,對外廣辟財源。

  木擅長建築,負責維修、改良行宮內外設備,讓行宮在海上如魚得水,放下固定樁時,更能迅速隱形於無形之中。

  水擅長操水,能在瞬間算出精準的河道寬廣、海流速度、海底暗礁情形,然後靈活操縱水性,加快行宮在海中的速度,並有效的避開無謂的損傷。

  土擅長情報,他的腦子就是一張活地圖,各國的民主人情,陸上有名的地標物,軍事、商業機密,凡是他想知道的,最遲半個小時,他就一定能知道。

  月善統籌,統籌金、木、水、土的職責與專長,使之融合,達到盡善盡美的程度;但他更善隱藏,就如夜晚的月一樣神秘,更像影子一樣緊緊追隨著宮主,卻又不讓人察覺他的存在,也就是說,自從宮主接位以後,除了宮主以外,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知道他是誰,藏在何處,唯一知道的是他一定緊隨在宮主左右。

  日既為總管,當然什麼都管,唯一不能管的就是宮主。他既能奪得總管之位,相對的,他的聰明才學與本事自都在五位侍衛之上,可他從不輕易顯露任何本事,宛如只是一個平庸的總管,但這也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因為他不顯露,就無從估計他的深淺,也不知他究竟有何本領、弱點在何處,所以對他根本就無從防範。

  「是,主子。」總管識相的疾步退出宮主的寢宮。

  「幸福,怎麼嘟高著一張嘴,想吊魚肉嗎?」行宮的人不時興吃豬肉,只用魚肉。

  「才不呢!只是氣不過罷了。』幸福把玩著宮主腰間的龍形玉。

  「誰膽敢惹你生氣,嗯?!」宮主戲謔地捏捏幸福的鼻子。

  「還能有誰,當然是總管了。」雖然總管什麼都不說是為了宮主的安危著想,可幸福就是對他那種睜眼說瞎話的態度感到氣悶。

  「是嗎?」見幸福用力的點點頭,宮主嘴角帶笑的說:「他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背著我欺負你,我這就喚他進來嚴懲,以免他日後目中無主。」說著便作勢要按下床柱上的喚人鈴。

  「別!」幸福連忙制止。

  「這怎麼成呢?他膽敢欺負你,該罰!」宮主語氣平淡的說著。

  「不,總管沒欺負幸福。」幸福清楚得很,當宮主說話越輕柔,後果就越嚴重,所以她忙用自己溫潤的小手包住宮主厚實的大掌。

  「讓不該屬於你的情緒上了你的身,他就是護主不力,該死!」話雖這麼說著,宮主卻仍任幸福包著他的手,無意擺脫。

  「就算要罰,也該罰你!」幸福忽然鬆開他的手,轉身背對他。

  「哦?怎麼說?」宮主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誰讓你丟下幸福一個人,不理幸福!要不總管也沒機會氣著幸福呀!」她轉過身不滿的拉扯他的衣領,發洩對他的不滿。「以前不管你去哪兒,總會帶著幸福的,這回為什麼丟下幸福不管呢?是不是你不喜歡幸福,不要幸福了?」

  「胡說,該打!」宮主輕拍幸福的臀部兩下,然後俯下身,貼在她耳畔溫言軟語的安撫著,「少胡思亂想了!你是屬於我的幸福,我怎可能不要你呢?」宮主閃著眸,技巧的閃避自己今早的行蹤。

  「那你告訴幸福,今早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帶幸福一塊去?」聰慧的幸福隱約知道宮主在刻意隱瞞今早的去處。雖然她沒興趣知道他去哪裡、做了什麼,可他刻意的隱瞞卻反而引發她的不安,因而追問到底。

  「我到巴黎市區去辦點事,不帶你去是因為你那時還沒起床,見你睡熟,像個天使,所以不忍心吵你,誰知一番體貼心意,卻遭你扭曲成這樣,下回不論你在做什麼,定強行拉你陪同。」他嚙咬她的耳垂,企圖分化她的注意力。

  「奇怪了,你明明不屬老鼠,為何老愛啃我的耳朵?」幸福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忙不迭地用小手包住自己細嫩的耳垂,不讓他再有機會突襲。

  「因為你看起來就像顆很甜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多咬幾口。」

  「那你也該咬我的臉頰,為何老咬我的耳垂?」她眨著無辜的眼笨笨的問著。

  「如你所願!」他輕咬她粉嫩的臉蛋一口。

  「哎呀!你怎麼咬人家的臉那!」幸福嘟嘴抗議。

  「不是你叫我咬你的臉,不要咬你的耳朵嗎?」宮主似是而非的直視幸福。

  「我……」被搞糊塗的幸福一時傻了眼。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呢?」他返弄地又咬她另一邊的粉頰一口。

  「你……你……你……又咬我!」幸福委屈的指控宮主的暴行。「你好壞,人家要哭給你看啦!」說著,她扁著嘴,清澈的雙眸瞬間紅了起來。

  「你敢!你眼裡摘下一滴水,我就多咬你一口,咬到你滴不出水為止。」他心慌意亂的開口威脅。

  「你……你……你欺負我!」幸福果真將眼淚凝在眼眶中,不敢落下來,以免他當真說到做到。

  「好了,好了,我最壞了,你別這樣,要不我讓你咬回來可好?」見幸福那要哭卻不敢哭的委屈模樣,宮主整顆心都擰了起來,連忙討好的說著。

  「不要,你皮厚,人家牙齒又沒你利,才不咬你呢!」她猛吸著氣,就是不敢眨眼,唯恐積聚在眼眶裡的淚水傾洩而出。

  「要不你想怎麼樣呢?」他心疼的替她吻去眼中的淚。

  因為她要真滴下一滴淚水,身為宮主的他可真得咬她一口,為自己說出口的話語負責,這也就是為何他話一出口,就無人敢質疑的原因。

  「我要打你!」幸福挑釁的注視他驚訝的眼。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0     標題: 第三章

「我要打你!」幸福半是認真、半是賭氣的嚷著。

  「你還真敢說,這可是大不敬哦!」他輕拍她鼓脹的臉龐,心裡很清楚他的幸福這回直是氣壞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你『切磋武藝』。」幸福轉身由衣櫥中取出運動服。

  「好吧!」宮主好整以暇的單手支著臉,側臥在床上,雙眼一瞬也不瞬地追隨幸福的身影移動。

  「你出去啦。」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地瞅著她玲瓏的曲線。

  「不為什麼,反正你出去就是了。」她嬌嗔地睨他一眼。

  「不。」他閉上眼,仰躺在床上。「我怕一會兒有人找不著我又惱了。」

  「你在這兒教人家怎麼換衣服嘛!」她靠近他,試圖將他推下床,他卻如山般,怎麼誰都徒勞無功。

  「大力點,你的按摩力道小了點。」宮主先調侃了句才接著說:「你全身上下我哪兒沒見過?所以如果你不會換衣服,我倒不介意幫你脫,畢竟這點小事我還會,可幫人穿衣服,我就沒學過了,所以等我幫你脫完後,你可得喚小翎進來幫你羅。」他邪氣的揚揚眉,「怎麼樣?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她惱羞成怒的推他一把,轉過身準備動手更衣。

  「真的不用嗎?」他長手一句,一把環住她的纖腰。

  「真的啦。」她拉開他的手,順手勾起地上的運動服,當下躲得遠遠的,直到離他最遠的角落才背過身,開始脫衣服。

  「我有告訴過你,我的視力是一點五嗎?」

  言下之意是笑她躲得再遠都是多餘。

  「早知道了。」她加快速度的更好衣服,「好了,開始吧!」她走回床邊,拉扯他強健的臂膀。

  「你打算從哪兒開始切磋起?」懶得動的宮主悠哉游哉地問著。他宛如一隻慵懶的豹,優雅的盤據在床上。

  「這裡。」她靈巧的飛腿不留情地襲上他的腰。

  「哇!你謀殺親夫呀!」宮主隨意一翻,一坐,非但輕易的閃過幸福的攻擊,還用雙手緊緊鎖住了她的身,讓她動彈不得。

  「不算,重來!」幸福耍賴地在他懷中扭動。

  「OK。」宮主爽快的放開箝制她身子的雙臂,重新躺回床上。「你這會兒又打算從哪兒開始切磋呢?」

  「還是這裡!」這回幸福的速度更快了。

  「唉……我連躺著讓你打,你都打不到,你還想打我嗎?」他再一次地將她鎖在雙臂中。

  「還是不算,你怎麼可以用同一招呢?!」幸福嘟嘴抗議。

  「好吧,那重來好了。」宮主無所謂的聳聳肩。他再一次的躺回床上就定位。「再來吧。」

  「小心了。」幸福再一次的飛腿而出,只不過她這回攻擊的目標不再是宮主的腰,而是他的胸部。

  「唉……你該去檢查一下視力了。」宮主寵膩的沒戳破幸福的小人伎倆,仍是慢條斯理的將她困在雙臂之中。「還要打嗎?」

  「當然,我一時偏了力道,沒瞄準,當然還要再來!」宮主不拆穿,幸福也樂得順勢耍賴。

  「你注意了!」可這回幸福的飛腿沒隨話掃出。

  因為她要看清楚他到底如何躲開她的攻勢,進而牽制她的。

  可她再一次失敗了,因為她沒動,所以宮主也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但他的雙眼卻盛滿了戲謔光芒。

  「你要我注意什麼?」他再一次裝傻的問道。

  「注意我還沒出腿前,你不准動啦!」幸福被迫再一次的睜眼說瞎話。

  「我知道,所以我沒動。你要開始了嗎?」

  「當然!你留意了。」幸福一說完,身子即刻向前,腿仍未好出,因為她這回出手攻擊了。

  「這麼迫不及待呀?!」宮主不閃不避的捉住幸福握拳的雙手,順勢將她抱個滿懷,「天還亮得很,離夜晚還有一段時間呢!」

  「我是問你還要繼續打嗎?」宮主好笑的拍拍幸福的悄臉,提醒她兩人未完的「武藝切磋」。

  「啊……」幸福眨眨眼,望著宮主戲謔的眼,她猛然清醒。「要,當然要,我還沒打到你呢!」

  「那開始吧!」宮主強忍笑意,滿臉正經的看著幸福手忙腳亂的爬下床,滿臉通紅的理著凌亂的衣服。

  「這回你真的要小心了。」幸福探吸了一口氣。「哎呀……」她忽然左腳絆右腳的筆直捧向床去。「哎喲!」整張臉陷進被海中的幸福哀叫出聲。

  完了啦!她的鼻子這回真的壓扁了啦!幸福雖然在心中如此哀號,可她卻仍繼續面朝下趴著。

  接連幾次打不著宮主,幸福心灰意冷的決定賴在床上裝死,等他自投羅網。

  「怎麼?真的摔暈了嗎?」宮主敏捷的從後面困住幸福的身子,俊帥的臉龐貼覆在她的耳畔戲謔問道。

  她的把戲變來變去都是那幾套,最要不得的是還單純到心裡想什麼,臉上就浮現什麼,哪拐得到他呢?

  「真的啦!」幸福孩子氣的答腔。

  「真的還能說話,真是了不起。」唯恐她憋壞身子,也怕壓壞了她,宮主巧勁一使,他們兩人的位置立刻對掉,她上他下,但她的身子仍被他緊緊困在懷中。「如果真想打我,勸你換點新把戲。」

  「譬如呢?」她眨著眼,虛心求教。

  「你覺得我會笨到教你方法來打我自己嗎?」

  「你會,可不是因為你笨。」她自信滿滿的回視他的眼。

  「哦?怎麼說?」

  「因為你心疼我,因為你不要我沮喪,因為你要我幸福,這些理由夠了嗎?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說。」她淘氣的伸出舌頭舔他。

  其實別看她蹩腳,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其實認真說來,以她目前的武術修為,可能連金、木、水、土都很難輕易制伏她,因為她一身的本事全是宮主親自調教出來的,所以絕非等閒之輩。

  可偏偏一遇上宮主,她的功夫就全派不上用場了,因為她除了缺少實際的臨陣經驗外,連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招數都瞞不過他那雙銳利的豹眼,所以除非宮主放水,否則她是休想沾到他的身。

  而幸福會武功這件事,除了宮主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因為他們每次對招,一定都選在兩人獨處寢宮內時;加上身處寢宮外時,幸福絕對都被保護得滴水不漏,絲毫沒有動武的機會,所以不用刻意隱瞞就都沒人知道。

  「如果我認同你的看法,一個理由就夠了;要是我不認同你的看法,你就是說到嘴乾也沒用。」他寵溺的在她唇上印下屬於自己的記號。

  「那你說,人家分析得有理還是沒理?」她撒嬌的對他露齒一笑。

  「有。你說得當然都有理!因為我還不想讓人『無理』取鬧。」宮主暗嘲她先前幼稚的耍賴行徑。

  「你嘲笑人家!」幸福羞惱的嘟高了嘴。「不理你了啦!」她撇過臉。

  「瞧你這樣子,八成是不想知道怎麼打到我了。』他對著她的耳垂吹氣,逗弄著她。

  「哪有!」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與他面對面。

  「非打到你不可!」

  四年的相處,讓幸福深諳對他人一向軟硬不吃的宮主雖然對她尚有轉圜的餘地,可也吃軟不吃硬,所以她不得不放軟身段。

  「其實你想打我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他吊她胃口的頓了一下,「只要你善用自己的身體,何患打不到我?」他撩起她的髮絲輕刷她蘋果似的小臉和小巧的鼻頭。「想打人,首要就是得近那人的身,否則一切都不用說了。所以以你這種破爛的身手想打我,唯一的方式就只有先賴到我身上,再伺機而動了。」

  「是不是就像現在這樣?」幸福倏地曲起被鬆開的腳,不留情地往上一頂。

  「噢!」完全沒料到她會攻擊他那話兒的宮主因為防備不及而著了道,狼狽的痛呼一聲,隨即背著她,蜷曲起身子。

  雖然他受過魔鬼訓練的身體一遇上攻擊就主動閃避,使得她的膝蓋沒能正面憧上他的要害,威力也因此減了三、四分,可餘威仍令宮主難以承受,因此可見幸福那一腳有多快、狠、準了。

  「你少裝了,我才不會受騙呢!」幸福以為宮主義在逗她玩,遂朝他猛扮鬼臉。

  可過了一分鐘,宮主依舊維持那蜷曲的姿勢不動,幸福才半是懷疑、半是慌張地越過他的身軀看向他的臉。

  「宮,你怎麼了?別嚇幸福呀!」當幸福看見宮主臉色、唇色皆泛白,額上還不斷冒出冷汗,一向剛硬如鐵的身子也微微地顫抖著,她就知道自己闖大禍了,不禁急白了臉。

  自顧不暇的宮主不斷地深呼吸,企圖緩和下體的疼痛,所以根本無法分神安撫驚慌的幸福。

  足足愣了三分鐘,依舊不知如何是好的幸福不知所措的爬向床柱,準備按喚人鈴時,一隻大掌忽然覆在她的小手上。

  開玩笑!讓她按下去還得了!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還有臉見人嗎?!

  她犯上事小,他顏面盡失才事大!

  為此宮主再也顧不得下體那要人命的巨痛,忍痛翻身制止幸福召人前來。

  「我沒事了。」宮主又連續深呼吸了兩下,才得以開口安撫嚇傻了的幸福。

  「真的嗎?」望著宮主依舊難看的臉色和不斷冒出冷汗的額際,幸福第一次對宮主說出口的話產生懷疑。

  「我說沒事就沒事!」宮主羞惱的大喝。該死!

  他怎麼會讓自己陷進這種窘境之中!

  「喔。」自知理虧的幸福咬著下唇,拿起手巾幫宮主拭去滿頭的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說得心虛極了。因為她原以為他又會輕易躲過,所以便盡了全身的力道集中攻擊。

  「我知道。」宮主又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下體的痛楚終於減緩了後才又說:「你又不是想斷送下半輩子的幸福,當然不會存心那麼做。」

  他的身體要是沒主動閃避攻擊,還是閃得慢一點,那就難說了!宮主沒好氣的睨著仍不知所以的幸福一眼。「記住!下回不論你想攻擊哪兒都行,就是不准再攻擊我那裡!」他咬牙切齒的警告著。

  「那是你唯一的弱點嗎?」幸福呆呆的問著。

  「那不是我的弱點,是全天下所有男人的弱點,你要是不想守活寡,就別再輕易招惹它!」「清楚了嗎?」

  「清楚了。」幸福這下子終於明白自己闖了什麼禍了。「還很痛嗎?」

  「廢話!」

  「要不要我拿冰塊幫你冰敷呀?」幸福天真的問著。

  「你那麼巴不得提早守活寡呀!」明知幸福不是故意的,宮主仍忍不住氣悶。

  他現在是皮肉痛,可不是生理痛,消什麼火呀!

  「那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幸福內疚極了。

  「吻我。」或許激情有助他忽略那兒的痛。

  「吻那裡呀?!」幸福登時臉如火燒,無措的咬著下唇。

  「你願意的話,我也不介意!」宮主沒好氣的賞她一記白眼。

  Oh!shit!

  下體再次傳來的陣痛感讓宮主忍不住低咒一聲。

  她還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他才想轉移注意力,她偏偏就將話題繞著那兒猛轉,分明整他嘛!

  他這下子可是皮肉痛,生理更痛了!

  「宮,你最近到底都在忙些什麼呀?為什麼總三天兩頭就不見人影呢?」內心泛著不安的幸福仰頭問著一邊摟著她,一邊研究新研發出來的設備設計圖,那項新設備有助於行宮的行蹤可以更隱密、更難追蹤。

  「你的法語學得如何了?」宮主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著,注意力仍集中在手上的設計圖上。

  「還好。你還回答人家,你最近到底都在忙些什麼?為什麼總不見人影?」幸福噘著嘴,不死心的追問著。

  「還能忙些什麼?當然是陸上的生意了。」

  海上行宮在全球各地皆有資產,在金侍衛精明的手腕下,資產每年不斷激增,相對的,宮主所必須過目的公文也每年倍增。

  「以前你總是在海上遙控一切,沒道理現在就必須親自到陸上處理呀。」幸福雖然天真,卻不笨。「更何況以前就算你非到陸上處理不可,你也會帶著我,可是這陣子你總丟下我,是我惹你厭了嗎?」其實她並不是真計較他有無帶著她,可不知為何,自從來到法國後,她總感到莫名的不安,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了,所以她才會忍不住追根究柢。

  「傻瓜,你又胡思亂想了!如果我真厭了你,哪能容許你在我耳邊囉唆個沒完?」宮主安撫的吻上幸福的唇。「不許再胡思亂想了。你該是個幸福的女人,煩惱不該出現在你的小腦袋瓜裡。」他霸道的說著。「記住,只要有我存在,你就只能幸福。」

  「如果……如果……」幸福低垂下頭,掩藏自己內心的不安。

  「如果什麼?」他挑起她的下巴,不讓她有閃躲的餘地。

  「如果……」她欲言又止的望著他,過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氣斷續地問著:「如果哪一天…

  …你不再……存在我的世界裡呢?」

  不知為何,自從自己將心托付給他後,她就一直感到很不安,隱約感覺自己將失心度日,加上這些日子宮主似乎刻意隱瞞她一些事,更加深了她靈魂深處的不安。

  她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幸福似乎即將離她遠去!

  「那你也該幸福,因為你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他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嚴重的不安更加侵蝕著幸福的靈魂,讓她漢能怔怔出神,絲毫感受不到他雙唇上的溫暖。

  為什麼他的回答不再是他絕不會讓她離開地?

  也不是她絕對沒機會體驗到沒他的世界?

  更不是怒斥她詛咒他?

  而是這句默認他可能會不存在她生命中的安撫話語?

  為什麼?!

  「怎麼?被我吻傻了嗎?」宮主輕拍幸福發怔的臉。

  「是啊,我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他是她的天,有他,她注定一輩子幸福,可萬--……沒他呢?幸福不敢想。

  「幸福?」宮主呵憐的吻著幸福莫名盈上淚珠的眼,「好了,我答應你,明天帶你一起到陸上逛逛。」見她依舊不見歡顏,他只得繼續許下承諾,「好,好,我答應以後出門一定帶著你。若真的不方便,也一定告訴你我上哪兒去了,好讓你隨時找得到我,這樣總成了吧!」她的淚注定是他一輩子的弱點。

  「不許哄我哦!」有了他的承諾,幸福才終於重展幸福笑顏。

  「君子一言……」宮主寵溺的點點幸福的鼻頭。

  「駟船難追。」幸福甜蜜蜜的側著頭接話。

  凡居住在行宮裡的人總習慣將陸上的人、事、物轉換為海上的,所以幸福也被傳染了這種說話方式。

  三天後。

  這是幸福最永生難忘的一天!

  也是她永遠遠離幸福的一天!

  這日……

  「後,不好了,不好了……」小翎急匆匆的奔到正在花園賞花的幸福跟前,大聲叫嚷著。

  「不急,慢慢說。」幸福體貼的幫小翎拍背順氣。

  這些天她又恢復了幸福,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因為宮主天天陪著她,無論出官也好,留在宮裡也罷,他總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在懷裡疼惜,不讓任何不該屬於她的情緒再襲上她的身與心,就差沒為她摘下天上的星罷了。

  這會兒還是她見外頭風光明媚,趁他全神貫注的在評估各地傳送過來的重要計劃書,無暇分神顧及她,她才偷空溜出來的。

  「急,當然急,主子出事了,哪能不急?」小翎顧不得換氣,連忙將口中的大事急急喊出。

  「出事?出了什麼事?宮主現在又在哪兒?」幸福神魂俱裂的緊捉著小翎的手慌亂地問著。

  「寢官,所有人都圍攏到主子寢官去了。」

  幸福聞言立刻撩起衣擺準備飛奔,卻被小翎一把拉住了。「後,等等。小翎還有事沒說完……」

  「有話等我見到宮主後再說。』辛福用力一揮,企圖擺脫小翎的拉扯。

  「不行,您一定得先聽我說完……」小翎堅持不放手。

  「你要說就趕快說,別延誤了我去見宮主的時間。」幸福一心全掛念著宮主的安危,根本無心聽小翎說話。

  「據說後弟涉有重嫌,已被總管押至水牢了。」

  水牢位於行宮底部,既陰暗又狹小,只能站不能坐,水深還足足有一尺高,也就是膝蓋以下幾乎都泡在水裡,一向是關重嫌或被判極刑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由於行宮的居民多年來都安居樂業,所以水牢已經多年不曾有人被囚,因此可以想見缺少人氣的水車如今有多麼的陰森可怕了。

  「不會的,柏堯一定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他絕對不會這麼做。」幸福反捉住小翎的手,極力為唯一的弟弟辯白。

  「小翎相信沒用呀,要族長們和總管相信才行啊!先告知後,是希望後有心裡準備。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去探望主子要緊。」

  「是啊,先去探望宮主要緊。」幸福含著淚,死命的往寢官飛奔而去。

  「宮,你醒醒啊,你別嚇幸福呀!」幸福緊緊握住宮主逐漸冰冷的手。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後弟是謀殺宮主的兇嫌,所以任幸福怎麼哀求,總管依舊不願釋放他,所以她現在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宮主身上,期盼他醒來說明一切。

  可他胸前那致命的一刀,讓他在她趕來時就僅剩微薄的一口氣了,當她的手握住他的剎那,他剛好嚥下那最後一口氣。

  不信他已嚥氣的幸福不顧眾人的安慰,堅持守在宮主身邊,期待奇跡的出現。

  可望著、盼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宮主始終沒有轉醒的跡象,體溫漸漸轉冷,身體也逐漸僵直。

  「宮,幸福好怕,你會不得幸福怕的,是不是?求你……求你趕快醒來安撫幸福,讓幸福不再受驚害怕,求你……求你……醒來!

  「你忘了嗎?你說幸福合該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呀!如果真是這樣,你怎忍心拋下幸福,讓幸福沒了天!」幸福悲慼的趴在宮主胸膛。

  「你在逗著我玩,對不對?」她捧著他的臉,「你是不是好冷?幸福溫暖你。」她脫下外衣,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益發寒冷的身體。「你怎麼凍僵了?」幸福慌亂的用手揉搓宮主的肌膚,不停地幫他按摩,試圖幫他活絡筋脈。可她一切一切的努力終究徒勞無功,宮主的身體依舊冰冷,持續僵硬。

  無助的幸福終於放棄的淌下了淚。

  「嗚……宮,你好殘忍,你為什麼丟下幸福?你教幸福以後怎麼辦?嗚……幸福好想跟著你,可是……可是……我不能丟下柏堯不管,因為我在死去的爸媽面前發過誓,今生對他不離不棄,所以……所以……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她語不成聲的悲泣著。「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跟著你,當你永生永世的幸福……」

  「他們說明天就要拍堯陪葬,再過五分鐘,鍾一響,明天就到了。所以……所以……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必須先去救柏堯,帶他逃離這裡……」

  「宮……我不要離開你,可是我真的必須走了,要不然遲了,就救不了柏堯了。雖然那樣我就可以陪你下黃泉,可是……可是我將無顏面對死去的爸媽,他們也一定不會祝福我們的,所以請你原諒我,我真的得走了……」幸福依依不捨的執起宮主失溫的手貼放在自己滿是淚水的臉頰上。

  「我愛你,生生世世。」她以吻在他唇上印下誓言。

  「我甘願生生世世承受失心之苦,但求我的心陪著你,讓你永不孤單,生生世世擁有幸福。」她將雙掌貼放他的心口,用淚立誓,最後在他的掌心留戀的一吻後,才戀戀不捨的將他的手置回原處,謹慎地幫他蓋上被子,當他是睡著了。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0     標題: 第四章

「然後呢?」路易.迪歐淡淡的問著。

  「然後?」檉柳搖搖頭,失神地歎道:「唉……故事都死了主角,哪來的然後呢?並不是每個故事都會以公主和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做結尾。」她神情飄忽的忽然說了句,「有時候,沒有好結局,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不知為什麼,聽你說完這個故事後,我突然有種感覺,好像你也注定該是一個天生幸福的女人。」如果他沒記錯,初次見面時,她似乎曾說過她有個名字叫幸福。

  「幸福?什麼是幸福?幸福的感覺又是如何?」那種感覺似乎離她好遠好遠,遠得她碰不到、摸不著。「我的天又在哪裡?」

  「你可以當我是你的天。」雖然他們無法成為真正的情侶,可是多年相處下來,他已經當她是個紅粉知交,也習慣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

  「就算我當你是我的天,我也永遠不是你的幸福。」她早就不作夢了,就算作了,也是惡夢一場,所以她寧可不夢。

  儘管如此,她仍習慣望著海,忍不住對它有所期盼。

  但一次次的期盼,挽來的也是一次次的失落。

  檉柳莫名地紅了眼眶,任淚在眼眶中凝成一汪水潭,卻堅持著不讓那水化為一顆顆令人揪心的淚珠。

  「你果然是傻,竟甘願一輩子承受失心之苦。」路易.迪歐有感而發的做下結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倒寧願自己真失了心,因為真失了心的人,根本不懂苦。」

  檉柳裝傻,不願承認自己是故事中的主角,可心中卻不由得暗忖著:她明明失了心,理該不懂苦的。可為何偏偏她卻比誰都苦?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檉柳無語問蒼天。

  情婦社區內。

  情婦社區是一處風景如畫、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

  社區由五棟宮廷式的雙併別墅構成,宛如是個n字形,其最大特色是:十根門柱頂端各有一等造型奇特的石雕花,門柱上刻著不同的花語。

  而且,社區中還有一則不成文的規矩:各戶門柱上的花名即是戶名,同時也是各女主人的代稱。

  檉柳,一個自認渾身是罪的女人,她倚在窗邊,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一顆心飄飄蕩蕩,無所依歸。

  驀地,她飄蕩的心神被坐在人造石林裡的一個黑衣女子聚攏了起來。

  她會被吸引全是因為那女人一頭削薄的俏麗短髮和她那柔弱、精緻的鵝蛋臉龐相當的不搭,感覺就像看見一個正穿著大人西裝在玩騎馬打仗的小頑童一樣的怪異。

  尤其是她手上還拿著一具稻草人?!

  嘴裡還唸唸有詞的拿著針猛刺那稻草人。

  她在施邪術嗎?

  檉柳急忙摀住自己大張的口,及時掩去差點衝口而出的驚喘聲。

  她好奇的望著那黑衣女子,當是為一向無趣的生活增添些許色彩。

  「男人!你的名字叫王八。」枸櫞--不懂幽默的美人,她緊握著手中的稻草人猛戳,那股狠勁彷彿是非將稻草人戳出幾個大洞不可。

  「男人,下地獄去吧!」

  「男人,罰你們下輩子生做女人,換你們來嘗嘗當女人所受的活罪!」枸櫞越說越咬牙切齒,聲音也就越大,戳稻草人的速度更是跟著加快。

  「我詛咒天下所有的男人!你們沒一個是好東西!」枸櫞恨極的將稻草人往地上一扔,胡亂猛踩。

  「男人得罪你了嗎?」走出戶外的檉柳淡淡的問著。

  枸櫞幼稚的舉止讓她想起自己也曾天真過。

  「你……」檉柳渾身濃濃的哀愁讓枸櫞冷然的心莫名的熱了起來。

  她覺得她們一定同是天涯淪落人,全被男人迫害過。

  不過她猜她應該還是比這主動上前攀談的女人幸運多了,因為將她撿回來的男人對她雖然不算頂好,但至少還不至於苛刻她,可眼前這女人,活像正遭戕害似的,渾身除了哀傷,還是哀傷。

  「你好,我是枸櫞。」枸櫞首先伸出友誼之手。

  「你好,我是檉柳。」檉柳友善的回握枸櫞的手。「你很討厭男人!」

  「嗯。因為全天下的男人全是爛人,沒一個好貨。」想她不過活了二十年,其中有十五年的生命全是為了成為他的好妻子在做準備,結果呢?

  他從沒將從小訂親的她放在心上,純粹當她是一樁商業買賣,準備把她買回家擺在屋裡當花瓶供起來。

  而一直被養在溫室中的她直到婚禮前一天才得知他的真面目。因為他囂張到在自家後花園和一個女人亂搞,而讓她意外的親眼目睹他放浪的行徑。

  當時他還不諱言地大聲說著對她極度鄙夷的不屑觀感,聞言,她才赫然明白自己整整十五年的生命全是白活了。

  因此她毅然決然地在婚禮的前一天逃了出來,跑到酒吧買醉,甚至用她的下半輩子當賭注和現在這個金主--封罭打賭,才不至於流落街頭。

  從夢想幻滅的那天起,她就下定決心,從今而後都要為自己而活,不再為他人失了自我!

  「你的男人對你不好嗎?」檉柳直覺的問著。

  身處情婦社區,喜怒哀樂自是全繫在供養她們的男人身上,所以檉柳見枸櫞如此咬牙切齒,當是猜想她被她的男人錯待了。

  「起碼比你的對你還好。」那姓封的神醫要是知道他拿來針灸用的針被她拿來刺稻草人不知會作何反應?枸櫞把玩著手上的細長根針。

  「你怎麼會覺得我的他對我不好呢?其實他對我很好,真的。」

  「蒸的?我還煮的呢!」枸櫞不屑的撇撇嘴。

  「我是認真的。其實我所認識的男人每個都很好,所以我才好奇你為什麼討厭男人。」

  「那是因為你還沒見到他們的真面目。」枸櫞堅持自己的論點。

  「或許吧。」檉柳眼中的哀傷似乎又轉濃了些。

  「如果你真覺得男人好,你又為何不快樂呢?」枸櫞一針見血的道出檉柳給她的感覺。

  「對自己好一點,為他人而活是最傻的。」

  「傻?我寧願傻,也傻得幸福,人生最苦的,莫過不能傻,因為不傻的人,注定痛苦。」檉柳凝著淚失神說道。

  她有種感覺,她能傻的日子不多了。

  自從她在巴黎見著了那對眸子,閃著狩獵光芒的殘酷眼眸,她就隱約知道該來的是逃不掉的。

  方柏堯將手中的文件用力的擲到地面。

  他企圖整垮蕭氏企業的計劃被迫停擺了。

  媽的!

  到底是誰在扯他後腿?

  自他娶了方灩灩,接下方氏企業總經理一職後,年年業績攀升,可自從他開始打壓蕭氏,就遇上一些無形的阻力,連帶影響到方氏的營運,開始不斷虧損,若再這樣持續下去,不出三個月,方氏鐵定垮臺,因此他不得不被迫停止設計蕭氏。

  先前他就是不信蕭氏的底盤如此穩固,所以才槓上那股無形的阻力,讓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事實證明,蕭氏的確比方氏穩固強硬,所以他不得不另謀計策,並先設法挽回頹勢要緊。

  雖然他已經撤手了,可那股無形的阻力卻似乎卯足了勁,不斷地窮追猛打,來勢洶洶,令他幾乎無招架之力。

  「總經理,銀行來電通知有張三千萬元的即期支票下午三點前必須給付,可是公司戶頭裡存款不足,請盡快補足,否則就準備跳票了。」秘書透過內線電話傳達緊急消息。

  「我知道了。」方柏堯強迫自己定下心,開始善後。

  「對不起,方小姐,我已經將你的意思轉達給我們董事長知道了,可是目前還沒有指示下來,所以我也做不了主,請你見諒。」里昂.法蘭慢條斯理地應付前來求助的方灩灩。

  路易.迪歐與方氏企業正積極合作開發台灣西部的一片海埔新生地,兩方互動良好,所以想為丈夫分憂解勞的方灩灩不惜放下身段,代表方氏企業出面想請路易.迪歐伸出援手,解救方氏目前周轉不靈的窘境。

  「沒關係,可是能否請你幫我安排一下與迪歐先生會面的時間?」

  「這……我必須查一下行事歷才能給你答覆。」里昂.法蘭委婉的說出明白人都該聽得出來的拒絕。

  否則以路易.迪歐機要秘書的身份,他怎可能對上司的時間表不瞭若指掌呢?

  可惜方灩灩不是明白人,自然聽不出他的拒絕,還愣愣的說:「沒關係,我時間很多,你慢慢查,我等你。」

  「呃……」里昂.法蘭無意做絕,因此還是應付性的拿起桌上的行事歷隨便翻了一下說:「很抱歉,方小姐,董事長未來一個半月恐怕都抽不出空來,不過如果你願意等,我可以幫你安排在下個月的最後一天,這樣可以嗎?」他駕輕就熟的敷衍她。

  「不能再早一點嗎?」

  「對不起,恐怕不行。不過你放心,董事長的指示一下來,我一定立刻回電給你。」

  「謝謝你,那不用麻煩了,我再另想辦法好了。」方灩灩再蠢,也聽出來里昂.法蘭刻意的拒絕了。

  「等一下!」檉柳忽然由隔壁的休息室走進會客室。

  「你都聽見了?」里昂.法蘭蹙眉問道。

  「是的。」檉柳點點頭,然後由皮包中拿出剛填好的支票轉向方灩灩,「我這裡有一張五千萬的支票.希望能對你有些幫助。」不料支票卻在半途被里昂.法蘭攔截下來。

  「請你稍等。」里昂.法蘭話一丟,就拉著檉柳離開會客室,進入隔壁的休息室。

  「你不能把支票給她。」他直接破題。

  「為什麼?」路易.迪歐和里昂.法蘭比誰都清楚她和方柏堯的姐弟關係,所以她毋需避諱。

  「這是你全部的積蓄。」路易.迪歐每年固定匯一千萬進檉柳的戶頭,其餘的開銷另給,所以五千萬剛好是檉柳這五年來所有的積蓄。

  「反正我又用不著,不如借給柏堯周轉,說不定還能利上滾利,有什麼不好呢?」

  「不可能。這筆錢只要進了他的手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化成灰。」

  「怎麼說?」

  「因為他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就因為是「他」,所以就連路易.迪歐也不敢輕易招惹,唯恐被株連。

  「誰?」

  「伊利邁.法西斯!」

  『他又是誰?」

  「法西斯家族是法國第一家族,而伊利邁.法西斯就是法西斯家族現今的掌權人,自從由他掌權之後,法西斯家族從此榮登全球富豪榜首,壟斷全球經濟。」

  「柏堯為什麼會招惹上這麼恐怖的人?」檉柳終於明白為何路易.迪歐見死不救,里昂.法蘭也不許她插手。

  「不知道。」

  「不知道?」

  「嗯。」里昂.法蘭點點頭。「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知道他下令封殺方氏企業,存心鬥垮方柏堯,若有誰敢為他出頭,則連誅九族。」

  「連誅九族?」

  「嗯。法西斯家族的經濟制裁遠比殺人還令人感到痛苦萬分。據聞曾招惹法西斯家族的人全沒好下場,不是慘遭仇家追殺,就是淪為人人喊打的乞丐,若有人看不慣出手相助,那人最後必定也家破人亡。」

  「我不怕。」

  「我怕。必要時,我不惜先毀了你。」里昂.法蘭已經很久不曾對檉柳撂狠話了,如今為了路易.迪歐,他不惜再扮黑臉。「我絕不允許有人傷害路易!」

  「我絕不可能丟下拍堯不管。」檉柳堅定的回望里昂.法蘭。

  「一切等你跟路易談過後再說。」

  一棟濱海的豪華別墅中正舉行著一場歡慶宴,慶祝路易.迪歐與商場上的死對頭長達三年的官司終於在今天早上獲判勝訴。

  席間最受矚目的人物便是只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輕鬆打贏這場官司的名牌律師薛睿,而他帶來的女伴夏魯心則乘機溜到女主人怪柳的身旁與之打屁。

  忽然間,夏普心的目光朝核檉的右後方飄了飄,然後問道:「你猜那個來勢洶洶的女人是衝著你來的嗎?」

  檉柳微側身子,瞄了一身火紅的蕭瑩瑩一眼,不甚在意的回答,「應該是吧。』「啪!」

  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是一串尖銳的辱罵,「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無意閃躲的檉柳當下被打個正著,一張細緻粉嫩的俏臉瞬間浮現一隻五爪印痕。「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別再纏著我的男人嗎?」

  「瑩瑩,是誰容許你到這裡來鬧的?」適時出現的路易.迪歐及時抓住蕭瑩瑩再次撒潑的手。

  「你讓這賤女人當今晚宴會的女主人不是存心讓我難看嗎?」蕭瑩瑩對自己引起的騷動非但不感到絲毫心虛,反倒趾高氣揚的質問著。

  「現在不是我讓你難看,而是你自己在找難看!」路易.迪歐並沒有因為蕭瑩瑩是自己的未婚妻就對她特別客氣,反倒還嚴苛三分。

  「立刻差人送她回去。」他對緊跟在身側的里昂.法蘭吩咐。

  「蕭小姐請。」里昂.法蘭做出請的動作,眼神和清楚的流露著:你不自己走,我就架你出去的駭人氣勢!

  「David……」檉柳試圖阻止他將他們的關係弄擰。

  「你沒事吧?」路易.迪歐撫著檉柳紅腫的臉龐不禁聚攏雙眉。

  「沒。」檉柳垂下臉,不想他見著她眼裡的傷痛。「你木該為了我而把你們的關係弄擰。」

  「沒有你們!我是我,她是她。」路易.迪歐厭惡的撇清。

  「不管你有多排斥,她依舊是你的未婚妻。」檉柳理智的提醒。

  「只要我還沒簽下那只婚書,她就什麼都不是。」若非為了商業利益,他根本連瞧那不知進退的女人一眼都嫌礙眼。「還有,你該明白我最討厭囉唆的女人了,所以閉上你的嘴,盡好女主人的責任。」」見她還想說什麼,路易.迪歐不耐煩的提醒她應盡的本分。

  「對不起,我逾矩了。」檉柳逆來順受的道著歉。

  在會場某一個陰暗的角落,伊利邁.法西斯神情複雜地盯視著檉柳紅腫的臉蛋,和那渾身化不去的濃濃憂愁。

  到底是路易.迪歐不知珍惜她,還是她自己不懂得惜福?

  她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不快樂的一個,可不知為何,他還是忍不住認為她合該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

  他要她!

  他將不惜一切得到她!

  因為他突然很想看看她渾身散發著幸福光芒的樣子。

  心神不寧的檉柳忽然抬起頭來,媚人的鳳眼正好對上伊利邁.法西斯閃爍著勢在必得的狩獵之眼。

  受到震撼的檉柳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又是他!

  他到底是誰?

  同樣的眼,不同的樣貌,是他嗎?

  會是她想夢,卻一直夢不到的人嗎?

  「你認識他?」路易.迪歐搭上檉柳的肩,俯首附在她的耳邊輕問。

  「不。不過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誰?」檉柳虛弱無力的癱靠在路易.迪歐的懷中。

  「伊利邁.法西斯。」

  『他就是伊利邁.法西斯?」

  「對,也就是你弟弟惹上的煞星。」

  「是他要對付伯堯!」

  「是。」

  「那我去求他放過柏堯。」檉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支起身子。

  「你打算拿什麼求他?」伊利邁.法西斯從不做賠本的生意。

  「我自己。」

  「你自己?!」

  「是的,我自己。我把自己賣給你,但求柏堯一切安好,可如今你無力保全他,我只好把自己轉賣給那個人,以換取柏堯一線生機。請你相信我,我將替你保守秘密到死的那一天,但求你成全我好嗎?」

  「我相信你。」五年的相處讓他信得過她的承諾。「可是我不忍心看你這麼糟蹋你自己。」

  「只要幫得了柏堯,我什麼都不在乎。」除了對往生父母的承諾外,為了「她」,她也必須盡全力保全柏堯,因為「她」已經認定柏堯是「她」唯一的親人。

  「如果你真決心要那麼做,我會成全你。」

  「謝謝。」

  「我永遠歡迎你回來當我的情婦。」路易.迪歐誠心的說道。

  「不惜與伊利邁.法西斯為敵嗎?」

  「就算我想,你也不會給我那個機會。」她是個善良的女人,所以絕不會將自己的危機轉嫁到他人身上。「答應我,如果他真膩了你,自願放過你,你一定要回來投靠我,別獨自一個人在外苦撐。」

  「好。」檉柳感動得熱淚盈眶,卻強忍著不讓它滴落。「給你一句忠告,婚姻不是兒戲,別自誤誤人。」

  對於自動送上門的檉柳,伊利邁.法西斯當然二話不說就接受了。

  他甚至由路易.迪歐手中高價買下情婦社區中檉柳的所有權,然後正式進駐社區,認為檉柳的男人。

  「我送你的東西還喜歡吧?」伊利邁.法西斯蹺著二郎腿,背倚沙發,直盯著坐在他身邊的檉柳的眼問道。

  「喜歡。謝謝。」沒有絲毫的喜悅傳進檉柳的眼裡,她自然的垂下頭,淡淡的回話,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純粹在應付。

  他陸陸續續讓人送了一大堆的珠寶、鑽石還有四季的時尚衣物給她,為的就是讓她把路易.迪歐買給她的東西全部換掉。

  雖然他沒有明說,可聰穎的她自是料得到他真正的用意,所以前兩天就將所有的東西交由慈善團體處理了。

  「你還需要些什麼都儘管交代下去,知道嗎?」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她將東西轉贈慈善團體的事他也知道,因此擔心下人會遺漏了什麼,沒幫她添齊,讓她有所欠缺。

  「我知道。」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從沒見過她的笑容。

  「你對我很好。」

  「那為什麼不開心?」他以指輕抬她的下頷,逼她直視他。

  「我沒有不開心。」她的眼眸一片清澄。

  「也沒有開心。」他犀利的望進她黯淡的眼。「對我笑一個。」他突然好想看她的笑靨。

  檉柳聽話的揚起兩側嘴角,彷彿笑了,但笑意卻完全沒傳送那媚人的鳳眼中。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笑了,因為比笑還難看。」伊利邁.法西斯故意將話說得很難聽,企圖激起她些微的情緒。

  「對不起,惹你不開心了。」檉柳非但沒有情緒波動,神情反倒更黯淡了。

  「我批評你,你不生氣嗎?」他以指腹滑過她細緻的臉龐。

  越跟她相處,他就越覺得她像個傀儡娃娃,牽一下,動一下,不牽則不動。

  心疼的感覺不禁湧上他原本只想玩玩她的心。

  「開心、生氣都是有心的人才會有的感覺,我早失了心,如何感覺呢?」她對他露出一抹苦笑。

  那笑裡,有苦、有悲、有怨、有傷、有哀、有痛,有著所有屬於不幸的情感,就獨獨少了恨,多了認命。

  「你……」失了心?那她的心在哪裡?伊利邁.法西斯不禁怔忡了。

  不知為什麼,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她該是個屬於幸福的女人。

  「那你的心……掉在哪裡?」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它掉到哪兒去了。」

  「你在敷衍我?」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令他不禁攏緊了眉。

  「我曾把我的心托付給一個人……」她忽然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眼中滿是控訴,「可是他嫌兩顆心太擠,所以……他不要我的心。最殘忍的是他不要,又不當面還我,任那顆心飄零無依,讓我從此當了不知心在何處的失心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要你的心?」伊利邁.法西斯眼中倏地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

  「你這裡有一顆心,還是兩顆?」檉柳輕輕地將掌心貼放在伊利邁.法西斯的左胸,仰著頭,不答反問。

  「為什麼這麼問?」伊利邁.法西斯戒慎的望著她迷濛的眼,神情更為複雜了。

  「不用為難,我替你回答。」她朝他露出一抹淒楚的笑。「這裡只有一顆心,對吧?男人都只要自己的心,不需要另一顆心去填補、點綴,你們需要的是一片寬廣的天空和無拘無束的自由。」她悄悄地收回自己的手。

  伊利邁.法西斯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更專注的盯著她再次將自己真正的情感掩藏在層層的淡漠下。

  「女人要的又是什麼?」他發現自己寧可聽她淒楚的語調,也不願她默默無語,因為她說話起碼代表她還有知覺,她若閉上嘴,就真成了徒具形體的傀儡了。

  「心心相繫。」檉柳握緊拳頭,按壓在自己空洞的心窩。

  「你要我的心?」貪心的女人!

  「我早沒了心,要你的又有何用呢?」她撇開頭,望向窗外,好似在盼些什麼。

  「你……」再次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心揪了起來。

  她當真失了心嗎?

  又失了多久了?

  她到底將心托給了誰?現在又盼著誰?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1     標題: 第五章

「你不問我為何對付方柏堯?」伊利邁.法西斯由檉柳背後將她擁入懷中。

  他就是忍不住想呵憐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她幸福的樣子。他猜她幸福的樣子一定很美。

  可惜到目前為止,她連笑都是苦的,非自願的。

  「你也不曾問我為什麼要幫他。」她渾身依舊帶著化不去的淡淡憂愁。

  「你到底在乎什麼?」她幾乎沒有高低起伏的情緒讓他一向傲人的自制力差點失控,直想抓住她的雙肩搖晃,晃出凡屬於人就該有的情緒。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天底下有什麼值得在乎的嗎?」在乎全因有心,失心人哪來在乎?

  檉柳往後一躺,偎進伊利邁.法西斯的懷中,耳朵正對他的心窩,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逐漸沉澱無依的心神。

  「你就像一棵柳,隨風倒?」對於她主動投懷送抱的舉動,他很是不悅,暗諷她檉柳之名。

  「如果可以,我倒真寧願像棵垂柳,隨風倒,起碼有個依歸,可偏偏我是株檉柳,注定背負著洗不去的罪惡。」拋下丈夫冰冷的屍身,換來一輩子的痛苦掙扎,是她該受的罪吧!

  對她平心靜氣的接受他的嘲諷,他更為氣悶了。

  他寧可她罵他、打他,也不願意見她如此傷害自己。

  她話中的無奈與傷痛緊緊的揪住他的心,令他差點喘不過氣來。他不禁想起有個女人曾說過:若心疼,一顆心就已經夠疼了,兩顆心加在一塊,豈不疼暈了?是不是他具有兩顆心,所以才會如此的揪心、如此的心疼?不願再見她茫然的眼,地俯下身,吻上她的唇,企圖借由口將溫暖注進她空洞的心窩,讓她不再感到空虛無依。

  「我要你。」他與她眼對眼。

  「這身子本該是你的。」她答得理所當然。

  「心甘情願?」他不悅她的認分,卻又喜於她的臣服。

  「你忘了我失了心嗎?」她醉人的鳳眼裡盛著無限的淒楚,習慣性的將耳貼覆在他的心口,聆聽他的心跳。

  「我願和你分享我的心。」他健壯的臂膀圈住她的腰,輕輕一提,讓她的,心窩與他的緊貼。

  「分心,分心,心分了就不再完整,也就不值得珍藏,所以你還是小心保留它的完整,等機會到了再獻給你心繫的女人,讓她好好珍藏。」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要一顆分了的心,她當然也是。要就完整,否則寧可不要,以免到頭來自傷傷人。

  「你很貪心。」

  「是的。我一直在貪求一顆心,一顆遙遠的心,一顆不屬於我的心。一顆曾繫著我心的心,可惜那顆心摸不著、觸不到。」她的手輕輕的覆在他的心口,感受他心跳的悸動,失落的語氣滿是淒楚。

  「你寧可承受失心之苦,也不願接受我分給你的心?」

  她到底猜到了什麼?或知道了什麼?

  為何他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是。」她堅定的望入他的眼。「沒有希望,才不致絕望。」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她似怨忽、似傾訴的話語聽進伊利邁.法西斯的耳裡更加深了他的猜疑。

  「你覺得我能得到幸福嗎?」她不看他的表情,將頭埋進他的心口處。

  「這得看你自己的表現了。」他眼睛閃了閃,驚疑的望著她的頭頂,但話氣仍與一般無異。

  「曾經有人對我說:我合該是個幸福的女人,這句話很好笑,對不對?」她繼續事不關己似的喃喃說道。

  「是你托付心的人嗎?」他撩起她的髮絲嗅著。

  「是讓我從此失心的人。」她細細聆聽著他有些紊亂了的心跳。

  「你認為你不該幸福?」他低頭端詳她終年不笑的淡淡愁容。

  「幸不幸福對一個失心的女人來說並不重要。」她忽然轉身面對他,再次出乎他意料的仰起頭,環住他的頸,往下一拉,主動的吻上他的唇。「你希望我幸福嗎?」她深深地望進他的眼,試圖探查他真正的心意。

  「我的答案重要嗎?」他回以深深的凝視,亦想由她苦有所思的眼中探查些端倪。

  「當然,一個好情婦就該扮好自己的角色,盡量達到主人所有的期許。」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你笑,你就會一整天端著笑臉對我。」她的委曲求全令他既心疼又憤怒。

  「如果你希望的話。」她平靜的回道。

  「既然這樣,你就笑給我看,我要看你的笑臉。」他就不信渾身散發著憂鬱的她真能一整天端著笑臉對他。

  「是。」檉柳果真盡責地端起笑臉,一張僅有眼中沒有笑意的笑臉。

  「哼!」她的盡責非但沒讓伊利邁感到一絲的愉悅,反倒怒氣沖沖的推開了她,冒火的眼中摻雜著無限心疼。「很好,希望晚上還能見到你如此迷人的笑靨。」他火大的撂下話,然後大步離去。

  南投山區,某間位置隱蔽的孤兒院。

  「姨,你看,筱宮畫得漂不漂?」一個粉雕玉琢的混血女娃娃拿著一張媲美鬼畫符的圖畫紙飛撲進檉柳的懷抱。

  「漂亮,很漂亮,筱宮真棒。」檉柳愛憐的拿出手巾幫小女孩輕輕拭去臉上的顏料。「姨笨,看不出來筱宮畫些什麼,筱宮可不可以告訴姨,你畫了些什麼?」對著年約四、五歲的孤兒筱宮,檉柳不由得露出罕見的真心笑顏,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

  自從三年前路易.迪歐安排她住進了情婦社區後,她就很少踏出社區,每次踏出幾乎都是陪他參加重要的應酬,而那幾乎外也就只有寥寥三次,每次還都間隔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這僅僅的三次,她就是都跑來這兒,陪陪院童,發揮愛心,順便散散心。

  兩年前,陪她同來採訪孤兒的柏堯甚至心血來潮的收善了筱宮當女兒,但礙於方家的關係,他沒能將筱宮帶回家照顧,只好讓她繼續留在孤兒院中,但他每個月都會固定補貼院長一些錢,並來個四、五次探視她,順便當當義工,幫孤兒院修修補補。

  雖然方柏堯兩年前才正式收養筱宮,可是他早在四年前就經常到這間孤兒院當義工,陪院童們玩耍,也就因為他的關係,檉柳才得以知道這間人煙罕至的孤兒院,精神也才從此有了寄托。

  她今天之所以會來這兒,全是因為想舒緩伊利邁陰晴不定的情緒所造成的精神壓力,以免過於緊繃的神經會禁不住繃斷,進而整個人崩潰,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和他告假,跑來散心。

  「好啊,我跟你說哦,這個是雲,這個是花花,這個是……」筱宮鉅細靡道的說明自己的畫。「這樣你看懂了嗎?」

  「看懂了。

  「那換你解釋一遍給我聽。」筱宮人小鬼大的說著。

  「啊?喔。」檉柳眨眨眼,有些心虛的應答。

  筱宮嗯嗯啊啊不輕不楚的童言重語,她只聽懂了五成,但看著筱宮閃爍著期待的眼眸,她只好硬著頭皮盡量的應付著。

  站在遠處以望遠鏡將檉柳的一舉一動都看過眼中的伊利邁.法西斯突然對著看似無人的身後問著:「她是誰?」詭異的是他的身後竟隨即傳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名叫范筱宮,是方柏堯收養的孤女。」

  因為方柏堯原姓范,所以自是讓筱宮跟著姓他的原姓。

  「筱宮?」伊利邁細細地品味著筱宮的名,似乎察覺了什麼。「我要這間孤兒院和范筱宮所有的資料。」

  「是。」

  「你猜,她認出我了嗎?」伊利邁狀似自言自請,卻又像在徵詢身後人的看法。

  「不可能。」

  「是嗎?」伊利邁透過望遠鏡,眷戀的愛撫著檉柳真心無偽的笑顏。

  還需要多久她才會也對他露出那種幸福的笑顏呢?

  「環住我的頸子。」伊利邁.法西斯攔腰勾住端咖啡來給他的檉柳,將她抱上大腿,讓她跌入他的懷中。

  檉柳依言伸出白玉般的雙手圈住他的頸,宛如是個聽話的女奴溫馴的趴伏在他偉岸的胸膛。

  「你還真是個聽話的情婦。」若非他必須在今年內有個子嗣,他並不願意要這樣無心的她。「脫下我的衣服。」

  檉柳這次沒再遲疑了,俐落的解著伊利邁的上衣衣扣,溫柔的--一除去他身上的贅物,直至他僅剩一條蔽體的小褲為止。

  「你很習慣這個動作。」一想到路易.迪歐也曾被她如此服務過,他就滿心的不是味道。

  「是。」她以前的確常為她托付心的男人而做。

  「路易.迪歐對你的服務也如此的滿意嗎?」他犀利的盯著她的眼。

  「應該吧。」路易要的是一個聽話、不惹事的情婦,她自認做得不錯。

  「你……」對她的不避諱,他在心中打翻的一大缸的醋,遂專制的命令著:「忘了他!我要你徹徹底底忘了他。」

  「是。」從沒記過,何來忘呢?可檉柳還是應答著,希望能消他的氣。

  「回答我,你心裡現在想著誰?」他急迫的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否佔有位置。

  「宮主。一個說我該天生幸福的男人。」她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絲毫不諱她心中有人。

  「你不怕我不高興?」乍聞她說出宮主二字,他的確受了不小的震撼,但卻沒流露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你不會。」她習慣性的將掌心貼放在他的左胸。

  伊利邁不知檉柳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她只要一入他的懷,總會做出這個動作。

  「你很篤定。」這下子換他犀利的觀察著她的眼神。

  「我只是個情婦,任人發洩的情婦,你只要我的人,想必不會在乎我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想笑,就別笑了,那一臉的假笑讓人看了就厭惡。」望著她從他要她笑的那夭起就真的保持不變的應付笑顏,伊利邁突覺厭惡不已,遂惡聲惡氣的說道。

  「是。」檉柳的笑容霎時僵在臉上,但隨即收了起來,不再強展笑顏。

  「我要你。」

  「只要你想要……」她的手依舊習慣性的貼上他的左胸。「我就是你的。」

  她無奈的望著他俊挺的容貌。他腋下的一顆小紅痣讓她確定了他的身份。他的容貌雖改,可眼睛沒改,她比任何人都熟悉的偉岸身子也絲毫沒變,至此她完全確認了他的身份。

  但卻無意點破。因為無知,還能眷戀,一旦揭露,怕又是無止盡的相思期盼,甚至可能換來就此決裂。「我是你的。」只要他還要她,她就自願無怨無悔地把自己給他。

  一番激情過後。

  原本緊閉雙眼的檉柳忽然睜開雙眼,側過頭,眷戀的凝望著合眼休憩的伊利邁.法西斯。

  小手悄悄的搭上習慣性擺放的地方--他的心窩,確認掌下的心跳沉穩規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支起身子,默默的凝望那張她完全陌生的俊俏臉龐。

  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刀削似的薄唇,剛毅的下巴,明顯的輪廓,完美的五官,配上那金棕色的卷髮,百分之百的展露出屬於法國貴族該有的高雅與貴氣。

  她顫著手,伸出左手想摸他迷人的臉龐,卻忽然停在半空中,猶豫了好些時間,才又毅然決然的撫上他的臉。

  小手緩緩的沿著他臉部的輪廓遊走,雙眼仔細的觀察他耳下肌膚,還有下巴與脖子交界的膚色,判定他的臉是否動過手腳。

  確認指下的臉是百分之百真實後,一滴滴的淚忽然由檉柳的眼眶筆直的滴落伊利邁.法西斯的臉上、唇上。

  受到驚擾的伊利邁這才睜開碧綠的雙眼,神色複雜的瞅著她受傷的表情,不發一語。

  其實他根本沒睡著,所以很清楚她剛剛做了什麼,卻不明白一向咬牙吞淚的她為何落起淚雨來。

  落到他臉上的淚似乎會灼人,疼痛的感覺經由他的臉唇滲透進他的心,令他心痛得直想抹去她的淚,但她珍珠似的淚卻如斷了線,一發不可收拾。

  為了止住她的淚,他捧住她的臉,抿緊的唇貼近她的眼,每當她眼眶溢出一滴淚,他就隨即吻去。

  「對不起,我失態了。」檉柳勉強地凝住眼眶裡的淚。

  「為什麼落淚?」他仍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吻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

  「以後不會了。」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的淚,所以忙不迭地保證著。

  「我--問--的--是--你--為--何--而--哭?」伊利邁執意問出原由,遂逐字的重複問題。

  「沒什麼,只是女人家的情緒作祟罷了。」眼前的俊顏是真的,就代表她以前面對的只是一個假象。

  也就是說以前的種種全是虛構出來的,她一直活在一個虛構世界裡,就連他的眷寵、她的愛戀都是虛幻的。

  這教她如何能不落淚?

  真心的托付居然換來一場空!

  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她還能說什麼呢?

  「說實話!」他要真信了她的話,他就是白癡了!

  「我說的話你又不信,又何必多問呢?!」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那換個話題吧,你還喜歡我這張臉吧?!」

  「喜歡。」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口是心非。」他將她往前一拉,讓她的心窩貼上他的,好似與她共心。

  他厭惡聽她說她無心,且她又無意他分心,所以他只好與她共心。

  「我是你的女人,只要你不放手,我就要一輩子跟著你。」她似無奈,又似許諾,「不喜歡只會悶了自己,倒不如喜歡,生活會愜意些。」她就事論事的說著,絲毫不加入自己的觀感。

  「我要聽的是你對我相貌的看法,不是生活觀。」他捏著她的下頷,強迫她仔細觀察他的長相。「帥氣、英挺、迷人。」

  「所迷之人包括你嗎?」他不滿的發現她眼中的情感似乎褪了些。

  「我早是你的,你不需要迷我。」

  「可是我只想迷你一個。」

  「你的妻子呢?」如果傳說是真,那他早該有妻有兒了吧。

  「能迷得了你,自能迷倒她。」他眷戀的撫著她柔嫩的臉龐,話中有話的說著。

  「她長得美嗎?」她衝口而出的問道。「對不起,我逾矩了,你就當我沒問吧。」她也沒心思知道了。因為問出口,她才知道醋味覺是那麼的苦澀!

  「美。在我眼裡、心裡,她都是最美的女人。」他邊說邊吻上她緊咬的唇,不讓她有機會凌虐自己無辜的唇瓣。

  「她既然那麼的美好,你為何不留在她的身邊?」她趁他放她喘氣的空檔問著。

  她雖嫉妒,卻也為他的妻子抱屈。因為她深諳期盼之苦。「我有說過我沒將她留在身邊嗎?」

  他挑眉反問道。「這些日子你都留在這裡。」

  「那又如何?」

  「她如果知道,會傷心的。」

  「你怎知她有心?」

  「凡是人都有心。」

  「你就沒有。」

  「我也有,只不過不知被遺棄在哪兒了。」空蕩的心窩早已習慣了失落,不再奢求填補。

  「我可以幫你找回來。」早先的玩弄之心,到如今已全變質為痛心,一顆心為她的傷悲。為她的無心、為她的苦悶而疼痛不已。

  他不禁臆測,究竟是多少的傷心無奈,造就了今日悲苦不歡的她?

  「不用了。尋回來也頂多是顆傷心,徒讓自己更傷、更痛罷了。」她眷戀的趴伏在他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穩下過於激動的情緒。

  「你說過,只要我開口,你就會盡量滿足我的要求。」他撩起她的髮絲,逗弄地刷著她敏感的耳垂,引她更加逃進他的懷裡尋覓躲避處,好享受她貓樣的磨蹭,以及被求援的滿足感。

  「嗯。」「我要你快樂。」他收起玩心,輕柔地吻上她的唇。

  「快樂?」

  「是的,我要你快樂。」如果命令可以讓她快樂,那他不介意對她下令,但求她真能快樂。

  「看來我的表現應該不錯,才會讓你認為我值得快樂。」她的雙手忽然環上他的頸,借力使力的半支起身子,與身下的他眼對眼,「不過什麼是快樂?快樂的感覺又是什麼?」

  「快樂就是讓自己感到開懷。」他現在用詞遣字都盡量避開心字,以免她總以她無心做結尾。

  「聽起來好抽像,很難理解。」叫一個渾身是悲的女人開懷,就好比叫個文盲看信一樣,不知所謂。「講白一點,就是笑口常開。」

  「你說過我的笑難看,不如不笑得好。」他的每句話,她都牢記在腦裡。

  「你存心氣我?」他懲罰性地咬上她細緻的耳垂,卻小心的不讓她見血。

  「檉柳不放。」她忍痛的咬住下唇,絲毫不敢抵抗。

  「若讓我嘗到血腥味,絕不饒你。」他以指隔開她鋒利的齒,捍衛她無辜的唇,繼而改咬為舔地嚙吻著她泛紅的敏感耳垂。「我只要你快樂,至於該怎麼做,要怎麼做,你就自己看著辦。」

  「是。」

  「還有,別再讓我聽見你自稱檉柳。」

  罪?!她何罪之有?!

  就算有罪,也不該她一人獨自承擔。伊利邁憐惜地封住她的紅唇。

  「喔。」她無意追問他何出此言,因為名字對她而言,可有可無。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5     標題: 第六章

 「想什麼?」一身疲累的伊利邁.法西斯一踏進檉柳就習慣性的朝西面的窗子望去,果然看見他心之所繫的可人兒又傳在窗邊遙望遠處。

  她身上的愁苦雖淡了許多,卻始終不見染上快樂的色彩。

  不見檉柳有所回應,伊利邁直接環住她的腰,手臂一縮,將她鎖進懷中,明白的宣告他的到來。

  「啊?」受到驚嚇的檉柳下意識的仰起頭,「你回來了?!」

  他一早什麼都沒有交代就出門去了,她還以為他今天不回來,所以一見到他才會如此驚訝。

  「不歡迎?」他揚眉睨她。

  「那是你的權利,不是我的。」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個情婦,唯有盡好義務,沒有資格亭任何權利。

  「什麼叫做那是我的權利,不是你的?!」,伊利邁略略提高音調。

  「我只是你豢養的女人,存在的目的是討你歡心,不是讓自己順心。」檉柳語氣平和的道。

  「如果你真想討我歡心,就該盡量讓自己開心。」他心疼地望著她略顯蒼白的瘦削臉蛋。

  「今天的點心吃了沒?」自他住進檉柳後,就天天讓傭人幫她大補小補補個不停,三餐也追加成了六餐,為的就是希望她盡早圓潤起來,但效果顯然不彰。

  檉柳心虛地垂下頭。

  「你又不乖了。」伊利邁譴責地盯著她瞧,語氣頗為嚴厲。

  「對不起。」她咬了咬下唇,頭垂得更低了。

  「你不吃,餓壞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壓抑怒氣的話語才剛說完,伊利邁隨即側過頭釋放火氣,「蘭蘭,出來!」

  檉柳的專屬擁人蘭蘭一聽見男主人的怒吼,立刻由廚房衝出。

  「先生,請問有什麼吩咐?」

  「從明天起你不用再來了。」伊利邁無情的下令。

  「先生,請問蘭蘭做錯什麼了嗎?」蘭蘭驚慌的詢問。她的家境不好,一家五口幾乎全仰賴她這份薪水過活,所以她絕不能失了這份工作。

  「別這樣。」清楚蘭蘭家境的檉柳攀住伊利邁的手臂,自責地懇求道:「全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千萬別錯怪她了。」

  「我吩咐她「提醒』你用餐,她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留她何用?」

  「有,她有,她真的有提醒我,只不過我一時吃不下,才要她擱在一旁,打算等會兒再吃的。」

  「我只看結果。」

  「給我兩分鐘,我立刻把東西吃光,而且我保證以後不論你要我吃什麼,我都會立刻把它吃光光,但求你這次原諒她好不好?」她信誓旦旦地哀求著,隨即端起桌上的糕點和人參雞湯趕在兩分鐘內吞進肚子裡。「你的要求我已經完成了,求求你再給蘭蘭一次機會好嗎?」

  「好。」他溫柔地幫她拍背傾氣,為她狼吞虎嚥的委屈模樣感到心疼無比。「你很怕我?」

  他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在肉體上雖然契合無比,但心靈上卻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在他們之間,讓彼此難以交心。

  蘭蘭一聽見警報解除,立刻機靈的退出大廳,留給主人們私密的空間。

  「沒。」她溫馴的將頭貼靠在他的心口。「你希望我怕你嗎?」

  「不。」他盯著她恬淡無慾的面容好半晌,驀然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眷寵地在她白嫩的臉頰上灑下無數細吻。「要你多吃,無非是想如果你能豐腴點,抱起來肯定會舒服些。」若她心中真只當他是個飼主,那他不介意配合她的想法,以加速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她可知他心疼她的瘦弱,唯恐她被風一吹,就隨風飛逝!

  「我會盡量讓自己胖些的。」其實她的食量已經增加不少,但不知何故,就是胖不起來。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你還是這麼的不快樂?」他修長的指在她的眉間撫弄著,試圖化解她眉間的鬱結。

  「夠好了。」她勉強綻出一抹笑。「真的。」比起之前五年,她真的快樂許多。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總快樂不起來?」地撫平她的眉,卻抹不去她眉間的淡淡憂愁。

  「不是我快樂不起來,而是你我對快樂的定義不同。你覺得我不快樂,其實是因為你自己感到不快樂,所以才會認為我也不快樂。事實上,我對現在的生活感到很滿意,所以我覺得我已經夠快樂了。」

  「若真是如此,你為什麼笑得如此勉強?」他知道她真心的笑不該僅是如此平淡,而該是雙瞳熠熠閃爍,渾身散發著炫目的光亮。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笑得勉強?是因為你把自己的情緒加在裡頭,所以覺得我勉強?」她忽然仰起頭,定定的望著他的眼。「還是因為你曾見過我不勉強的笑容?」

  「感覺。」他面無表情的說著,眼神卻犀利的望入她幽幽的眼眸。

  「感覺?如果感覺真做得了准,那請你告訴我,你覺得我該是天生幸福的女人嗎?」檉柳笑得苦澀極了。

  「你自己覺得呢?」

  「我?我曾以為有天,就能天生幸福,可現在,我不再那麼認為了。幸福就像命運一樣,是注定的,該有多少,就只能有多少,一旦享用完,就剩苦楚了。所以天不天生又如何呢?」她避開他的眼,再次將臉貼問他的心窩,聆聽他的心跳。

  「你該是天生幸福的女人。」他提起她的身子,強迫她和他面對面、眼對眼。

  「是嗎?」檉柳笑了,卻笑得無奈,笑得淒楚。「幸福?什麼是幸福?幸福的感覺又是如何?」

  「你不該質疑我的話。」

  「對不起。」她表面道著歉,心裡卻推翻了他的話。

  他曾說過,她是天生幸福的女人,所以即便他不在她身邊,她也該幸福。

  可五年來,她生不如死的日子真是一種幸福嗎?

  若那就是幸福,她寧可不要!

  「如果你忘了幸福的感覺,我會讓你記起來;要是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幸福,那我就給你幸福,讓你明白何謂幸福。」他抱起她走向天藍色的沙發,輕巧地將她放下,靈巧的十指解開她盤起的發,讓細柔的長髮宛如一道黑瀑披散在她腦後,突顯她的嬌媚。

  「到房裡好嗎?」她沒忘記他身邊有高手隱在暗處隨侍。

  「好,不過你打算怎麼答謝我的配合?」他撥開她的發,挑逗的舔咬著她敏感的耳垂。

  「你希望我怎麼做?」檢柳雙臂習慣性的圈住他的頸,眨動卷長的睫毛,眼中滿是無措。

  這些日子來,她總是被動的一方,任他為所欲為,如今要她主動,她實在不知該從何下手。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停下動作,靜待她的主動。

  她遲疑了一下子,然後晴蜒點水的在他唇上印下匆匆一吻。「這樣可以嗎?」

  「當然。」無意嚇她,所以儘管不滿,伊利邁仍是默點頭,然後抱起她走向主臥室,將她輕柔地放到床上,自己隨後壓上她的身,開始舔吻她柔嫩的臉龐。

  「門……」她怯生生的瞄了敞開的門一眼。

  「如何?」

  「沒關。」

  「我知道。」他邊說邊脫她的衣服。

  「關上好嗎?」她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掌,制止他脫下她的上衣。

  「好。不過這次你又打算怎麼答謝我的配合呢?」他探入她的胸衣,揉搓著她敏感的乳頭,性感的唇瓣在她的頸間逗留,不時輕輕的舔咬著她的頸動脈,撩撥她的感官,刺激她的熱情。

  「你希望我怎麼做?」她咬著唇,再次無措的望著他。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要她學會主動,不再當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不知所措的檉柳絞扭雙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以不變應萬變,於是硬著頭皮準備採用先前的答謝法。

  「不過……」伊利邁在她的唇離他僅剩一公分時,突然伸手圈住她的柳腰,搶先一步聲明,「已經接收過的謝禮,我拒收。」

  收不住前傾趨勢的檉柳硬往後退的下場就是往床下跌去。

  「小心。」伊利邁的鐵臂適時一勾,將她拉回懷中。「別急,慢慢來。」

  「你……」檉柳驚魂未定的瞠大眼望著他。她敢說他絕對是故意的!

  「怎麼樣?」他一手安撫地輕拍她的背後助她定神,另一手則撩起她的長髮把玩,眼中閃現濃濃戲謔。「需要我配合嗎?」

  「不能吻你嗎?」她眨著怯生生的眸子,祈求的望著他。

  「當然可以。」他主動的將唇湊向她。「要我閉上眼睛嗎?」他逗弄的問著。

  「真的可以嗎?」檉柳懷疑的看著他。

  「真的。」他對她露出安撫性的微笑。

  「可是你說你拒收……」

  「已經收過的禮。」他幫她把話說完。「同樣是吻,卻有深淺之分。你剛剛那是開胃吻,現在可以上主餐了。」他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啊?」檉柳咬著下唇,羞紅了臉。

  「不懂嗎?需不需要我示範一次給你看?」

  他修長的指眷戀地撫上她紅艷的唇。

  「不用。」她委下臉,絞著十指,努力培養勇氣,「你閉上眼睛好嗎?」他明亮的眸光令她自慚形穢。

  「好。」他合作的閉上眼,感覺她滑嫩的雙手攀上他的頸。

  他想念她的主動,思念她的熱情,渴望她的愛戀!

  望著他迷人的五官,檉柳一時心醉神迷地沿著他完美的輪廓輕輕愛撫,指尖眷戀地在他誘人的唇瓣逗留。

  久候不到她溫暖氣息的伊利邁嘴巴一張,含住她的指頭舔吻著。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喚回神智的檉柳忙縮回自己的手,不料指頭卻被他緊咬在口中,無法如願抽回。

  「放開我好嗎?」她可憐兮兮的哀求著。

  他宛若未聞,仍是咬著她的指不放。

  「你不放開我,我怎麼吻你?」

  「湊向前來就行了。」

  「我要張開眼睛了。」他下著最後通謀。

  「別。」她忙伸出雙手摀住他的雙眼,唯恐她還來不及動作,或才進行到一半他就張開眼。「別張開眼睛。」她緩緩的將唇貼往他的。

  「我不收相同的禮。」感覺她停下動作,他再次提醒她。

  收到暗示的她不得不表現得更為積極些,但仍僅止於在他的唇瓣間舔吻著。

  「一旦讓我張開眼,我就去將房門『掩』上,希望屆時不會被打斷才好。」他暗示著她要是再這麼敷衍地,吻只吻一半,那他將傚法她,關門關一半,以示公平。

  「門……」不經意瞄到依舊敞開的門,檉柳以殘有的理智推推蓄勢待發的伊利邁。

  「不會有人闖進來的。」

  「你答應我的……」她幽幽的望著他,眼中有著被騙的難堪。

  「唉……」

  「還喜歡你看到的嗎?」

  「為什麼你總喜歡倚在這兒望著窗外?」半夜醒來不見檉柳身影的伊利邁直覺的走向大廳,果然又在西邊的落地窗前找到她的蹤影。

  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外望去,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嗯?」受到驚擾的檉柳收回心神,向後偎進伊利邁敞開的胸懷。

  「你到底在看什麼?」

  「看海。」

  「海?」

  「嗯。」她微側過頭,習慣性地將耳貼在他的心口。「在山的另一端是海,所以站在這兒隱隱約約可以吹到海風。」

  「你喜歡海?」他幫她理著被夜風吹亂的髮絲。

  「嗯。」突然一陣涼風吹來,使得她不自覺地更加偎進他的懷中,尋求溫暖。

  「為什麼?」他用力的圈緊她,提供她溫暖。

  「因為我的心遺落在海上。」她再次望向不見一物的窗外,「我在等,我在盼,祈求有一天,他會帶著我的心來找我,尋回屬於他的幸福。五年來,我一天一天的等,卻盼來一天一天的失望,到如今終於絕望了。」她幽幽的鳳眼中凝滿了淚水,溢著訴不盡的淒楚無奈。

  於盼萬盼,盼回的竟是一顆傷痕纍纍的心!

  左等右等,等到的卻是只將她視為情婦的伊利邁.法西斯!

  如今,她真成了個情婦!在好不容易才等回他的人後。

  從今而後,她不再是屬於他的幸福,而是可能壞了他一生幸福的情婦!

  「為什麼突然絕望了?」他眼中閃現複雜的審視光芒。

  「因為我成了真正的情婦,一個毀人幸福的第三者。」每當和他翻雲覆雨後,強烈的罪惡感就襲上她的良知,讓她難以成眠。

  因此每每完事後,她總會不自覺地漫步到這窗邊,望向海的那一端,期盼大海的氣息能淡化她渾身的罪惡氣味。

  「情婦就是情婦,還有分真假嗎?」他把玩著她的發,思索著她的話。

  「如果連死亡都可以作假,那還有什麼不能假呢?」她笑得朦朧,笑得無奈,更笑得悲哀。

  她回過身,伸手撫著他俊挺的面容,深深地凝視,卻不眷戀。

  「什麼意思?」他捉住她在他臉上遊走的小手,直直的望進她的靈魂深處,探索她話中的真正含意。

  她猜到了嗎?看穿了嗎?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閃著淚光的鳳眼閉了起來,恍惚的小臉貼附上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聆聽他有些失序的心跳。

  「睜開眼,告訴我,我是誰?」他強迫性的挑起她的小臉。

  「法國貴族伊利邁.法西斯。」她張開漾著一層水霧的鳳眼,無意識的避開他灼人的鷹眼,將焦距落在他身後某處。

  「是嗎?」他吻上她的眼、她的眉,逼她不得不將注意力擺在他身上。

  「不是嗎?」

  「我是。可你並不這麼想,你一直在我身上找尋他人的影子。」他篤定的望著她幽幽的鳳眼。「我要知道,你將我當成了誰?」

  檉柳無言地回視著他探索的鷹眼,一手愛戀的撫上他的眼,一手探向他的腋下,意有所指的滑過那顆紅痣。

  伊利邁面無表情的任她動手動腳,心中卻因她明顯的暗示而有了底。

  「你就是你。」檉柳淡淡的開了口。「一個豢養我的男人。」

  「你就這麼看待我?」她到底是知還是不知?她恍惚的神情、哀怨的眸光、篤定的語氣不禁讓伊利邁再次遲疑了。「一個豢養你的男人?」

  她若知,就不該透過他企圖尋找一個不知名的影子。

  她若不知,為何總是一臉悲哀的語帶玄機?

  「是。」她習慣性的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整個身子軟若無骨地倚上他鋼鐵般的身軀,將全身的重量交付給他。

  「你不愛我?」他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依戀,不信她對他全然無心。

  「愛?愛是什麼?我不懂愛。曾經我以為掏心就是愛,可我錯了,單方面的掏心終究換來一場空。你呢?你會愛我嗎?」她自言自語的問答著,「不,你不愛我,也不會愛我,更從來沒有愛過我。」她以掌貼上他的心口。

  「你不是不懂愛?那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你?又怎麼知道我從沒愛過你?」她想玩文字遊戲,他奉陪。伊利邁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銳利的鋒芒。

  「曾經我以為我懂過,當時我以為呵憐就是愛,所以認定自己是被愛的……」她抬起頭,滑嫩的小手撫上他的俊顏,「可現在,我知道男人跟女人對愛的定義不同,所以我糊塗了,茫然了,不知所以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飄忽的神情令他揪緊了心,不自覺地攏起眉峰,反手將她樓得更為緊密,以防她在下一秒鐘就像泡沫一樣消失無蹤。

  「儘管我糊塗了,不懂愛了……」她的小手眷戀地撫上他深邃的眼,「可我卻清楚的看見……你的眼閃著無情的狩獵光芒,所以我知道,你並不愛我。」這些年來,她看多了路易.迪歐狩獵時的狠絕眼神,所以她很瞭解自己不過是被耍玩的獵物。「在你眼裡,我不過是個獵物。」

  「你就這麼想我?!那麼看待你自己?!」她的自貶、認命讓他的心又是一陣緊縮,好不心疼。

  「我怎麼想,重要嗎、』她問得苦澀極了。如果他重視她的感覺,就不會如此殘忍待她了。

  伊利邁.法西斯靜默了好一會兒,深深地凝望檉柳一眼後才回答,「是不重要。」

  因為不論她如何想,他都將讓她重新戀上他!他眼中登時閃現勢在必得的堅定鋒芒。

  相對於伊利邁.法西斯熠熠的目光,檉柳一向幽幽的美眸突然變得更加黯淡無光,整個人顯得更加朦朧了。

  儘管她心中早已認定自己在他心中並無份量,所以凡事看得極淡,不讓自己抱有絲毫的奢望,一派天真的認定那樣就不會再受傷害。

  可如今絕情的答案由他親口道出,百般滋味卻同時襲上她的心頭,既苦且澀,令人難以消受,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內心深處依然存有一絲絲的企盼,企求他的情,盼求他的愛。

  「你該是幸福的,眼淚不適合你。」伊利邁.法西斯以指輕抬檉柳泫然欲泣的小臉,俯首吻去她盈眶的淚珠。「無論你懂不懂幸福,我都會讓你幸福的。」凝望她的眼儘是深情。

  「幸福?!是啊,我是該幸福的,因為你要我幸福。」她的手再次貼放在他的心口,「可是……」偷來的幸福真是幸福嗎?就算她願意欺騙自己,當它是種幸福,可這種朝不保夕的幸福又能維持多久呢?她黯然的閉上眼暗忖。

  「可是什麼?」他伸出另一隻手,包覆她擱在他心口的小手。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天生的幸福跟人為的幸福究竟差在哪兒?」她眼帶疑惑的望著他,「如果天生都不能長久,那人為的又能維持多久呢?天生是四年,那人為的是四天,四星期,還是四個月呢?」檉柳問到最後已幾近自言自語了,可頭卻仰得高高的,直望進伊利邁.法西斯的眼,尋求答案。

  乍聞她幽幽的控訴,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再次神情複雜的凝視著她毫無期待的眼。

  她知道了!

  她一定是猜到了!

  否則依她那麼溫婉的性子,絕不可能用這麼冷諷的語氣質問他,凝望他的眼神更不該出現那麼濃烈的控訴。

  穿透那雙淒淒的鳳眼,他甚至可以窺見潛藏在她眼底的怨。

  那濃濃的怨,化成一道道厚實的城牆,排拒他的關愛;無形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往那悲慼的眼裡流入,在心底彙集成流,阻隔他欲靠近她的心。

  可是她是如何猜到的?

  她又如何確定是他?

  她不是早該認定他已死亡,所以才會帶著范柏堯亡命天涯?可如果她直認定他早已亡歿,那為何她能輕易識穿他的偽裝,篤定他的身份?

  難道……

  她根本知道他沒死,所以這會兒才會如此的篤定!可如果她知道他沒死,她為何要帶著范柏堯逃亡,甚至委屈自己成為他人的情婦?

  「一輩子。」儘管被自己所歸納的結論給震懾住了,伊利邁.法西斯仍被檉柳那雙淒絕、空洞的瞳眸給揪痛了心,因而下意識的脫口允諾。「因為你合該是天生幸福的女人!」允諾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真的是放不下她了,所以她當年為何叛離的原因都已不再重要了。

  「一輩子?!」她懷疑地瞅著他,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是,一輩子!」他疼惜地捧著她的臉,以吻封誓。

  儘管懷疑他所謂的一輩子是否能長久,檉柳仍是被他的承諾給甜了心,欣慰地勾起嘴角,死寂的心田泛上一絲春意。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6     標題: 第七章

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生幸福。

  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生心傷。

  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生荒唐。

  檉柳倚在窗邊細細品味著無意問聽來的話,回想自己的一生。

  當年她被撿回行官時,注定了她一生心傷,可現在呢?她到底會一生幸福,還是一生荒唐呢?

  自從他答應給她一輩子的幸福之後,他的確貫徹了自己的承諾,想盡各種辦法讓她幸福,可是那種短暫的喜悅真是一種幸福嗎?真能貫徹一生嗎?

  這回再遇上他,明明是錯的時間,因為他已娶妻,也是錯的人,因為他不是她想望、系念的那個海上霸王,所以這如鏡花水月的幸福,是荒唐吧!

  「想什麼?」伊利邁.法西斯由背後圈住檉柳的腰,巧勁一使,讓她整個人倒進他的懷中,讓一柔一剛的身軀完全緊貼,不留絲毫縫隙。

  「想我這回遇見你,究竟是對的時間、對的人,還是錯誤的時間、錯誤的人。」她微側著身子,讓耳附在他的心口,聆聽他沉穩的心跳。

  「得到結論了嗎?」他溫柔的撫著她長長的秀髮,撩起一絲,湊近鼻端嗅聞專屬她的誘人芳香。

  「沒有。」儘管她認定自己將一生荒唐,卻無意讓他知曉,以免招來他的不悅。

  儘管不認同他,可身為一個好情婦,起碼該尊重飼主的論點。檉柳自嘲地叮囑自己勿忘本分。

  「是嗎?」凝視她閃爍的眼波,他很清楚她並沒有說實話,可卻無意戳破,以免連表面的和諧都不復存在。「需要我幫你下結論嗎?」挑起她的小臉,柔柔的吻著她始終蒼白的臉色,企圖為她增添些許血色。

  雖然大補小補不斷,她卻不知補到哪兒去了,身子始終不見健朗,臉色也總是蒼白如雪,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不用了。時間會驗證一切的。」她環抱他雄健的腰桿,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都交付給他。

  「今天我正好有空,告訴我,你有沒有想去哪兒?」他將臉貼在她的頓邊,舔吻她敏感的耳垂。

  「哪兒都行嗎?」被他逗得全身無力的檉柳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中,任他暢所欲為。

  「嗯。」

  「我想去海邊。」這是她多年來的想望,可卻總是卻步,只敢遙望大海。

  「海邊?」伊利邁.法西斯神情複雜的抬起頭,盯視她埋在他胸前的黑色頭顱,臆測她的意圖。

  「對,海邊。」她也抬起頭,迎視他探索的鷹眼,眼中一片清澄。

  檉柳赤著腳踝在沙灘上,一路前進,留下一長排的腳印。

  越行越近海邊,她的神情就越朦朧,幽幽的眼眸癡望著碧藍的海水,以狂亂的眼神熱切地搜尋著海平面,彷彿想穿透海洋找尋些什麼。

  當她一腳踩進海水中時,伊利邁.法西斯下意識的由她身後摟住她,不讓她再繼續前進。

  「放開我。」她渴望地望著海,身體不住的扭動,企圖掙脫他的箝制。

  「危險。」她迷濛的眼神令他心慌,深怕她直朝水中邁進,一不留神將遭水噬。

  她渴求的眼神令他心疼,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傷她多深。

  心疼的伊利邁.法西斯更加用力的將檉柳摟在懷中,企圖用自己的熱情溫暖她冰冷的心。

  「放開我,讓我碰碰海水,感受它的存在;好嗎?」她半回過身,哀求地望著他,盼求他的成全--。

  「好,不過你要小心點。」她迷濛的眼神讓他很想拒絕她的請求,可蘊含其中的渴求卻讓他狠不下心拒絕。

  「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他的雙臂雖然提供了安全的保障,可同時也成了藩籬,困住她的人。

  而她早成了被養慣的金絲雀,即使想飛也飛不高,只能活在金絲籠中,一旦脫離主人的懷抱,就注定死亡,因此只能認命的待在籠中遙望遠處,任思緒飄遙,幻想自己正翱翔天際。

  「是,不過你還是必須小心點。」他鬆開雙臂,垂放兩側,但雙拳旋即握緊,以免自己後悔。

  「好。」她蹲下身子,一面碰觸冰冷的海水,一面遙望遠處,好似在找尋些什麼,直到確定什麼也沒有後,才鬱鬱的撈起海水,眷戀的凝望困在手中的海水,最後才稍稍鬆開手指,任海水由指縫中滑落。

  「你多久沒來過海邊了?」他蹲到她身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

  「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海的氣息,所以這會兒才眷眷戀戀;久到她不知今夕是何夕,誤以為離海快一輩子了。

  她仰起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停頓兩秒鐘,才緩緩的吐出,然後如此一再反覆,眷戀著海的氣息。

  「既然喜歡海,為何不多到海邊走走?」儘管她說得如此含糊,他還是知道她的很久很久不過是五年的光景。

  這短短五年,對相愛卻不能相守的他們來說,的確恍如隔世。

  「海裡有我最甜蜜的回憶,卻也有著最醜陋的事實。海裡有我最期盼的人間天堂,可它隱藏在天之邊、海之涯,讓人看不見、尋不著,即便找著了,也可能在轉瞬間幻化成椎人心、奪人魂的人間煉獄,讓人一世沉淪,萬世不得超生。所以我既想徜徉大海之中,卻又卻步不前,直至今日。」

  她重新將雙手探進冰涼的海水中,可這回不再任由海水滑落指間,反倒是身子朝前略傾,將掌中的海水潑向細緻的臉蛋,仰起臉,讓海水凝成的水珠順著她的兩頓緩緩的滑下,宛如情淚潸然,不小心沾染上髮梢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幽淒、朦朧。

  「醜陋的事實?什麼醜陋的事實?」

  「欺騙、背叛。」

  「什麼意思?」

  「他欺騙了我,我背叛了他。」她重新掬起水,望著倒映在水中的男女,感覺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貌合神離。

  「他是誰?又欺騙了你什麼?」他自認問心無愧,因此語氣不免變得有些凌厲。

  「說我該天生幸福的男人。」她勾起嘲諷的笑意,說著自己曾信以為真的甜蜜話語,語氣滿是自嘲。「往事已矣,他欺騙我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熬過那段刻骨銘心的悲痛時光,重新面對新的人生。」

  她已經不想再去追究他深沉的心思,只想擁有眼前所能保有的一切,讓自己過得愜意一些,享受他願意提供的有限幸福。

  「你後悔背叛他嗎?」

  「不,我不後悔。」如果在他還沒出現前,有人如此問她,她或許會有所遲疑,可在確定他的真實身份之後,無法抑制的幽怨和無止盡的空茫逐日化去她的眷戀、她的罪惡,所以她無悔。「即使時光倒轉,我一樣會做相同的選擇。」

  「你恨他!」伊利邁撩起她的發把玩,銳利的眼眸卻緊盯著她的表情,試圖窺探她的內心深處。

  「不,我不恨他,因為我根本沒資格恨他。他賜我吃,賜我穿,賜我住,賜我溫暖,賜我快樂,我曾經所擁有的假象幸福全都是他賜予的,所以他想什麼時候收回都是他的權利,我根本無權恨他,我只能接受,因為那就是我的命。」這段話不但是在回答他,同時也是在告誡她自己,不能恨,不能怨,否則未來長長的日子她將如何與他共處呢?

  「你真認為他是存心收回他所賜予你的一切?」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她竟是這麼看待五年前的考驗,難怪她無法流露真心的笑容,難怪她說的話總是那般酸澀,不願真心以待;難怪她總是那麼的憂傷,像個被遺棄的孩子般,看似堅強,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脆弱!

  可是她怎能那麼想他?!

  「難道不是嗎?否則……否則他為何……為何忍心讓我踏上這條不歸路?」一日為情婦,終生為情婦,她算是已被烙了印吧!

  「不是,當然不是!」他義憤填膺的否認。

  「你是他嗎?否則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努力壓抑眼眶中的淚水,不願讓他看見她的淚,殊不知那淒迷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更令人心憐不已。

  「你有沒有想過那或許是一種試煉?」他撫著她柔嫩的頰,不答反問,深邃的眸光直進的望進她淒迷的瞳眸,仔細觀察她聽聞真相後的反應。

  「試煉?!」檉柳忽地仰起頭,雙唇微啟地怔在原地,傻眼地瞅著他。

  她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可能,如今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恍然的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整件事。

  只可惜,如今頓悟,世事卻早已全非。檉柳的眸因而更加黯淡。

  她整個人頰失力量的癱軟在伊利邁.法西斯的懷中,回想著自己五年來的痛苦與空茫,原來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是她自己阻斷了一生的幸福。

  「你在想什麼?」她眼中的空茫令他心驚,忙搖晃著她的身子,試圖拉回她飄離的神智。

  「你怪我嗎?怨我嗎?恨我嗎?」為了她的背叛!

  莫怪他帶著狩獵的神情而來,莫怪他不願表明自己的身份,莫怪他不願珍藏她的心,只留她的人。

  她認分了!

  她會讓自己當個好情婦,用自己未來的日子好好彌補他。

  「我為什麼該怪你?怨你?恨你?」他捧起她的臉,溫存的吻上她的煩。「如果怨你、恨你,我就不會說要給你幸福。記住,你是個該幸福的女人!憂愁不屬於你,你該是快樂的。」

  「叫我幸福。如果你真要我幸福,就叫我幸福吧!」她微微彎起嘴角,伏在他的心口,低低的喃著。

  「幸福?!」撩起她的發,他神情複雜的望著她。

  「是的,幸福。天天提醒我,時時提醒我,讓我別忘了自己該是幸福的。」她彷彿還依稀感覺得到他喚她幸福時,眼中的深情,口中的愛戀,那款款的柔情蜜意,像是催眠般,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鼓是個天生幸福的女子。

  「幸福……」他順她的意,在她耳邊低低喚著,將五年來的想念,一起貫注在深情的呼喚中。

  熟悉的名,熟悉的嗓音,喚起潛藏的情像,勾起兩人深藏的記憶,一同跌入回憶中的深情愛戀。

  他吻上她的唇,注入五年來的想念;她回應他的眷寵,回以一生的愛戀。

  他寵憐的吻上她深情的凝眸,印下一生的承諾;她用力的環抱他的腰,填滿長久空虛的心懷,圈住他釋放出來的濃濃情意。

  「幸福……我的幸福。」願心沉淪,但求她一世幸福。

  「幸福……我將是你私藏的幸福。」願一輩子見不得光,只求守著他。

  一場別開生面的大型酒宴中。

  方灩灩面帶猶豫的緩緩走向檉柳。

  「柳小姐……」方灩灩不知檉柳的名,只聽過路易.迪歐喚她柳兒,所以只好如此叫喚她。

  「有事嗎?」本不知方灩灩叫喚的人是自己,但見她站至自己面前,堵住去路,檉柳才恍然明白方灩灩是在叫她,因而停下想走回伊利邁法西斯身邊的腳步,面露微笑的凝望方灩灩。

  「我知道自己很唐突、很冒昧,可是……」方灩灩咬咬下唇,不知如何化解眼前的尷尬。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立場來求檉柳幫忙,可是她真的無法可想了,只得硬著頭皮前來,因為當前大概只有檉柳能勸得動丈夫,讓他勿對蕭家趕盡殺絕。

  「沒關係,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我一定幫你。」檉柳笑望著方灩灩,試圖平撫她的緊張,因為儘管方灩灩尚未開口,她仍是猜得出來她是為柏堯而來。

  「我……我……我……」方灩灩實在不知如何啟齒,所以支吾了老半天,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猜你是為柏堯而來,是嗎?」見方灩灩不好意思開口,檉柳乾脆直接導入主題。

  「嗯。」方灩灩點點頭,訝異的抬起頭來直視檉柳。「你怎麼知道?」

  「猜的。」因為她們兩個唯一的共識就只有方柏堯,可檉柳不好說得太白,只好如是回答。

  「你有什麼問題就直接說吧,找不會介意的。」

  「我……我……我是想……我想請你勸勸柏堯,讓他……讓他……放過蕭家,別再趕盡殺絕了。我知道請你幫這個忙是過分了點,畢竟曾經對你很不客氣,可是她總是為了幫我,才會那麼……我替她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她,請你救救她。」方灩灩懇求的低下頭,甚至想彎下腰,但及時被檉柳給制止了。

  「我不怪她,她不過是想保護自己、保護你,所以她並沒有錯。你放心好了,我會阻止柏堯的。不過也請你相信我,我跟柏堯並不像你們所想的那樣,他對我不過是敬愛,如此而已。」檉柳拍拍方灩灩的手,請她勿多心。

  「我知道你們是清白的,可是……我也知道柏堯對你並不只是敬愛,他對你……他對你是特別不同的。我沒看過他對誰那麼緊張過,就算是對我也沒有,可是只要你一有風吹草動,一受委屈,他就會特別的緊張,特別的憤怒……」

  「唉……你不該懷疑他的,柏堯很敏感,而你是他唯一托付真心的女人,可是你卻懷疑他的真心,難怪……」檉柳搖搖頭,「他放不開自己的心,難怪他越來越冷漠,原來他不過是想保護自己免於受傷害。」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何他可以為了保護她而不擇手段,甚至利用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何他會收回對方灩灩的愛戀,改而將全部的心神放在筱宮身上,疼寵她,憐惜她,不讓她受到絲毫的污染、傷害,原來他在用親情填補愛情的空缺。

  當初會避開他,全是為了保護他不受輕鄙,不願公開兩人的關係,也是為了不讓他在方家難以立足,一切的立意全是為他設想,以為那樣對他最好,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那對他而言根本是一種傷害。

  是該公開兩人關係的時候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還記得那年柏堯興高采烈的告訴我,他遇上了生命中的摯愛,開口閉口全是她,他一心想和她共組一個溫暖甜蜜的家,他什麼都計劃好了,可是後來他卻發現對方是個有錢人的獨生女,根本不可能跟地一起吃苦、奮鬥,可是他愛她,愛慘了她,所以當女方要求他入贅時,他掙扎很久,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因為他想放我自由……」

  「可是他怎麼也沒料到,我根本不想自由,我只想守著自己的親人,就這樣過一生。為了成就他,我疏遠他。可是我顯然離他離得不夠遠,終究還是害了他,讓他遭人指指點點,最後我只好避開他,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他,用愛情填補他所失去的親情。」

  「一度我不明白,為何你的愛沒辦法溫暖他的心,撫平他的缺憾,以致我每見他一回,就發現他比前回更寂寥、更孤絕、更冷清,可是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因為我的關係,他終究無法在方家立足……」

  「失去親情,沒有愛情,難怪他會缺乏愛,渴求愛,真是苦了他了。」

  「你……你跟拍堯……到底是什麼關係?」

  儘管心中已有了底,方灩灩仍是驚疑地問著。「他難道沒告訴過你,他有一個姐姐嗎?」

  「你……你就是……」她還記得,她和柏堯交往時,陽光般的他一提起自己的姐姐,就特別的嚴肅、尊崇,他甚至曾經說過自己唯一的心願就是讓自己的姐姐過好日子,可是自從他答應人贅方家後,就再也不曾聽過他提及自己的姐姐,也不許她再過問。

  原來……

  她就是他的姐姐,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

  難怪他難以啟齒,因為無論他說與不說,她的存在都令他無法立足於方家!

  「是,我是,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為什麼?柏堯娶了我以後明明可以讓你過好日子的,為什麼……為什麼你……你……」方灩灩尷尬的咬咬下唇。

  「不從良嗎?」

  「嗯。」方油攤點點頭。

  「從不從良對我來說都一樣,可是如果讓人家知道,柏堯有我這樣的一個姐姐,對他的未來是有很大的殺傷力的。先不說別人,就說你的家人吧,柏堯的出身已經夠令人詬病了,要是再加上我的背景,他這輩子是休想在你家抬起頭來了。」

  「既然這樣,那你為何又……」

  「因為我不願意見他就這樣毀了,如果你不愛他,我只好自己照顧他了,我會重新讓他懂得愛,愛自己也愛別人,不像現在,不但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以前她無心,所以根本自顧不暇,可如今她尋回了自己的心,可以有足夠的心力推柏堯一把,讓他重新接納世界,重溫世間溫情。

  「我愛他,我比誰都愛他!」方灩灩咬咬唇,大聲的為自己申辯。

  「只可惜你的愛不夠純、不夠真切,讓他不免質疑你的愛,質疑自己是否所愛非人。」

  「我……」她從沒想過自己未曾出口的懷疑會對柏堯造成這麼大的傷害,難怪他一年一年的變,變到現在,她再也見不到他身上的陽光,感受不到他對她的深情摯愛,原來一切全是她曖昧不明的態度造成的結果。「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所以這句話你留著對柏堯說吧。」檉柳彎起唇角,寬容的望著一臉歉疚的方灩灩。「不過你也別過於自責,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也有錯,自然柏堯也脫不了責任,所以與其自責,你不如多想想如何改善你們的夫妻關係。」

  「嗯,謝謝你,柳姐姐。」方灩灩點點頭,真誠的道著謝。「可是芳芳的事……」

  「你放心好了,我會阻止柏堯的。」

  「他是誰?」檉柳還沒來得及找上方柏堯,就先被他給堵上了。

  「伊利邁.法西斯。」儘管方柏堯沒指明是誰,檉柳依然知道他在問什麼。

  「又是因為我?!」原來!難怪他一直想不透法西斯家族為何忽然撒手了,原來又是她為他犧牲了。

  「不是。」

  「值得嗎?」儘管檉柳否認了,方柏堯仍是認定了她是為他而犧牲。「為了我,你一再的委屈你自己,不值得的。」

  「或許你認為我這樣做不值得,可是我卻認為很值得,我不覺得有任何的委屈,因為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是嗎?」他直直的望入她的眼,企圖找尋她眼中的無奈,卻驚疑的發現她身上的愁思散去了,眼中的幽怨也淡了,整個人亮了起來,甚至漾著淡淡的幸福感。

  「當然。」她笑望著他,給他安心的保證。

  「是因為他的關係嗎?」

  「嗯。」她點點頭,眼神飄向正在另一個角落觀望她的伊利邁.法西斯。

  「他是怎麼辦到的?」方柏堯的語氣不免又嚴肅了起來,以為她又是受迫於對方。

  「『他』,回來了。」她神情嚴肅堅定的望著他,相信以彼此的默契他絕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不可能的!」

  「是他,我確定是他。」

  「既然他沒死,他為什麼現在才來找你,又為什麼不帶你回去,讓你屈辱的以那種見不得人的身份待在那個該死的地方?!」雖然他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可是他知道她所住的地方是專門給情婦住的。

  「我不想追究,我只想保有眼前所能得到的幸福,所以我不在乎,不在乎以什麼樣的身份,住在什麼樣的地方,我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你太傻了!」她眼中無怨無悔的堅定光芒讓他知道她已經打定主意,他多說無益。

  「如果能幸福,傻又何妨?」

  「唉……你高興就好。」雖然她不在乎,可是身為她的弟弟,他卻無法不在乎,所以他會私下為她查明一切的,絕不讓她遭人玩弄。

  「如果你真要我高興,那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檉柳嚴肅的望著他,「什麼事?」

  「先答應我。」

  「好。」即便她要天上的月,他都會設法摘下來給她,所以他可以說是完全不假思索就允諾。

  「放過蕭家。」

  他皺著眉望她一眼,而後冷硬的回道:「辦不到。」

  「你答應我的。」

  「我知道我自己說過什麼話,只是就算我願意收手,蕭家一樣是垮定了。」

  「為什麼?」

  「除了我以外,另有一股更強盛的勢力在加速蕭家的瓦解。」

  「你知道對方是誰嗎?」檉柳好奇的問道。

  「之前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如果伊利邁.法西斯真是她口中的「他」,那就不難理解為何對方會對蕭家痛下殺手了。

  「是誰?」他的語氣讓她隱約猜到對方也是為她而堵上蕭家,所以她的神情不免凝重不已。

  「伊利邁.法西斯!當初扯我後腿的法西斯家族。」

  「是他!」

  「雖然他沒有親自出馬,不過法西斯家族以他馬首是瞻,如果沒他下令,蕭家恐怕還沒那麼大的魁力可以引起法西斯家族的注意力。」方柏堯有些幸災樂禍的敘述。

  「姑且不論法西斯家族為何打擊蕭家,我要求你履行自己的承諾,放過蕭家。」

  「好,我答應。」反正有伊利邁.法西斯在,蕭家是垮定了。「不過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麼忽然要我放過蕭家,你又怎麼知道我在對付蕭家?」既然伊利邁.法西斯自己都在對付蕭家,這件事就絕不可能是他說的,那一向深居簡出的她又如何得知他在做什麼呢?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你只要遵守自己對我的承諾就行了。」

  「是灩灩找上你了?!」他眼神凌厲的射向頻頻朝他們張望的方灩灩,見她一發現自己的目光就立刻心虛的垂下頭去,他心裡當下有了底。

  「別怪她,她也是為了你,不願你味著良心做事。我感覺得到她很愛你,你要好好珍惜,千萬別辜負了她。」

  「再說吧!」如果夫妻不能互信,不能交心,那有再多的愛也無用,終究會彼此背離。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8     標題: 第八章

「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重回伊利邁.法西斯身邊的檉柳依偎在他的懷裡輕聲問道。

  「我不是方柏堯,所以別把應付他的方法用在我身上。」伊利邁.法西斯愛憐的撫著她如黑緞般的發柔聲說道。

  她那張藏不住任何想法的臉早將她的意圖顯露無遺,唯有方柏堯那個睜眼瞎子才識不破她的把戲。

  「你……」他剛剛明明尊重的遙望她,如何得知她與柏堯對談的內容?

  「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瞞得了我。」不待她開口,他就直接解了她的疑惑。「所以就算我沒近你的身,仍可以清楚的知道你剛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你讓人監視我?!」

  「我不做那種浪費人力的事。」他睨她一眼。他寧可自己多花點心神盯著她,也不願讓其他人多看他的女人一眼。

  「那……」

  「唇語。」

  「啊?!」對呀,她怎麼會忘了他會讀唇語呢?「對不起,不該懷疑你的。」

  「那你打算怎麼彌補我?」他抬起她的下頜,凝望她清澄的水眸,熾熱的眸中有著濃濃的暗示。

  「你……你希望我怎麼彌補你?」她羞怯的咬咬唇,可憐兮兮的雙眸活像無辜的兔眼般圓瞠著,一瞬也不瞬的直瞅著意圖明顯的他。

  「看你的誠意羅。」他先是以指腹輕刮她紅通細嫩的粉頰,而後將彷彿帶著電力的指尖滑過她鮮艷的紅唇,最後停住在自己的唇上。

  他都暗示得如此明顯,檉柳很清楚自己是無法再裝傻了,只得踮起腳尖,順他的意,柔情萬千的獻上自己的紅唇供他品嚐。

  「瞧,凡是男人都一樣的,一旦興致來了,管他什麼場合!」有著濃濃日本口音的男性嗓音乍然在這隱蔽的一角響起。

  「嗯……咳……」尷尬的女性輕咳聲隨之響起。柳絮面帶潮紅的垂下眼,不好意思直視眼前養眼的畫面。

  「當事者都不尷尬了,你替人家臉紅個什麼勁呀?」高大的日本男人莫名其妙的盯著滿臉尷尬的女伴問道。

  當陌生男子理直氣壯的狂傲話語一入檉柳的耳時,她立刻宛如被電電到似的,下意識的想要彈離伊利邁.法西斯的懷抱,無奈不堪盈握的纖腰遭他箝制,無法退開,羞怯的她只好逃避的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試圖來個眼不見為淨,可是眼角餘光仍是瞄見了好像比她還尷尬的柳絮。喔!不會吧!

  同樣的呻吟同時由兩個女人的心底發出,然後有默契的同卡在喉頭,最後尷尬至極的面面相覷,彼此不知是該熱絡的打聲招呼,或是裝做互不相識。

  「偷窺的人都不會不好意思了,我們表演的人當然也該表現得自然一點,沒什麼好覺得丟臉的。」伊利邁.法西斯表面上是說給檉柳聽的,實則在暗諷對方的不識相,所以非但沒收斂自己的情慾,反讓彼此的身體更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別這樣好嗎?」深感羞恥的檉柳雙掌貼放在伊利邁.法西斯的胸前,以手肘巧妙地撐開兩人的距離。

  「走了啦!你不知道自己比燈泡還亮、還刺眼嗎?」柳絮沒好氣的推推日本男人,怨怪他不懂得識相二字。

  「我又沒剃光頭,你怎麼拿燈泡來形容我?」他的中文程度雖然不錯,可他畢竟是個日本人,所以對中文的理解力仍不夠透徹。

  「我拜託你好不好?沒知識就要懂得掩飾,要不就請離我遠一點,別讓我跟你一起丟人!」柳絮噘嘴瞪眼的踏前一步,似無意又似有意的狠踩上日本男子的腳。

  「巴格野鹿!」日本男人咒罵之餘,雙手還相當主動地推開攻擊他的人,以致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時,柳絮已經狼狽的跌趴在地。

  「你沒事吧?!」一見柳絮被推倒在地,檉柳再也顧不得任何忌諱,忙掙開伊利邁.法西斯的箝制,向前扶起跌得七葷八索的柳絮。

  「我沒事,謝謝。」為了顧及形象,柳絮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壓下湧至喉頭的憤怒,然後才狀似無事的站起身,優雅的拍拍雪白的衣裙。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傷到哪兒。」日本男子緊張的湊到柳絮身邊探視,深怕自己無心的粗魯誤傷了飄逸纖細的女友。

  「滾開啦,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嘔氣的柳絮冷瞪了男友一眼,然後用力的推開他,掉頭就走。

  儘管碰之鼻子灰,憂心女伴的日本男子還是得硬著頭皮追纏女伴,否則是在半空中的心是無法歸位的。

  原本洋溢著濃烈情慾的氣氛在經過攪和之後,已蕩然無存,伊利邁.法西斯雖然因此嘔氣不已,卻也只能乾瞪眼。

  「你認識她。」伊利邁.法西斯肯定的望著檉柳。她一直住在情婦社區裡頭,能認識其他人的機會並不多,尤其是女人。

  「鄰居。」

  「鄰居?」伊利邁.法西斯攏起了眉,「以後別再和她交往了。」

  「為什麼?」檉柳倏地仰起頭,不解地望著他。

  「住在那種地方的女人不來往也罷。」他不願她的純淨受到污染,卻忽略了她也是住在情婦社區裡的女人之一。

  「你忘了我也是那裡的一分子嗎?」檉柳眼神黯然地低語。

  「你不同。」

  「同是人家的情婦,有何不同?」儘管對他詐死的事早已釋懷,但她卻無法不為自己當前見不得人的身份感到黯然。

  「你是我的幸福。」一句話否決了她的情婦身份,也點明了她對他的重要性。

  「是啊,我是你的幸福。」卻不是妻。「但仍是情婦一個。」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勿忘本分。

  「你……」一思及他們目前住所的所在,他一時啞口無言,再瞥見她眼中的難堪,懊惱霎時浮現他的眼。「你回去後,稍微整理一下,我們明天就搬家。」

  「搬家?為什麼要搬家?」他終於要帶她回行宮了嗎?檉柳倏地仰起頭,又驚又喜的望著伊利邁.法西斯。

  「你是我的幸福,不是情婦,那種地方不適合你。」

  「那我適合哪種地方?」

  「有身份、有地位的高級住宅區。」

  「換湯不挨藥,有意義嗎?」情婦就是情婦,並不會因為住得高級就變得尊貴些!

  希望落空的檉柳苦笑的別開臉,神情更為黯淡了。

  她不該抱持奢望的,以她卑賤的身份,他怎可能帶她回行官呢?更何況他早已另娶嬌妻,那裡再也容不下她了。

  「什麼意思?」

  「住哪兒不都一樣嗎?何必搬來搬去,自找麻煩呢?更何況我已經習慣住在那兒,要是搬去別的地方,可能還會適應不良呢,所以別搬了,好嗎?」

  「那個環境太過複雜,不適合你。」在他心裡,檉柳就像無暇的白綾一般清純,而情婦社區卻是個污穢的大染缸,他擔心她會被污染了。

  「你多慮了,其實那兒單純得很,是個清幽的人間天堂,如果可以,我希望就住在那兒到老。」她早將情婦社區當成了自己的家,而九位芳鄰是自己的姐妹,所以說什麼也捨不得離開。

  「那個地方不適合你。」他再次強調。

  「或許,可是我就是喜歡那裡,不想離開,除非……」她忽然遲疑了下,低垂下頭。

  「除非什麼?」

  「除非那裡容不下我,或除非……你不要我了。」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除非他要帶她回行官,可是話到嘴邊,就被她及時吞回肚裡,識相的改口說道。

  「少胡思亂想。」她身上散發的淡淡疏離令他心一凜,直覺的將她擁進懷中,唯恐她再次消失無蹤。

  兩人就這麼靜默了數分鐘後,藏不住心事的檉柳悄悄的瞄他一眼,而後開口,「你跟蕭家有恩怨嗎?」

  「沒有。」

  他放開她,拿起一旁的酒杯輕晃了下,緩緩就口。

  「既然沒有,為什麼要對蕭家實行經濟制裁?」她仰起頭,澄澈的眼望進他寡情的眼。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商場的遊戲規則。」他舉起未執酒杯的手,溫柔灼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眼中閃現嗜血的殘酷。

  膽敢動他的女人,就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隨著腦中浮現蕭瑩瑩打人時的狂樣,伊利邁.法西斯眼中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如果我求你,你是不是可以看在我的份上,放蕭家一馬?」

  「不。」他將目光射向人群,鎖定某一點,握著酒杯的手倏地縮攏,差些將酒杯給捏碎。

  「就算我求你都不成嗎?」隨著他所定的目光望去,她不意外的看見蕭瑩瑩穿梭在人群中,似在尋求援助。

  「對。」他什麼都可以答應她,就這件事不行。如果那女人打的人是他,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偏偏她不長眼的動上他的幸福,活該該付出滅亡的代價。

  「你說我該是幸福的。」檉柳回過頭,溫存的偎入他的懷中,粉頰無巧不巧的正好貼靠在他的心窩處。

  「你是。」他順手撩動她黑緞般的長髮,讓她髮香隨著空氣的波動飄進他的鼻腔。

  「你還說煩惱不該是我應有的。」

  「當然。」對上她緩緩抬起的幽幽眼眸,他就知道她贏了,因為她眼中的愁緒令他揪心。

  不過就算他這次放過蕭家,不代表他就不會再找蕭家麻煩,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他終會整垮蕭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所以……」她的手不自覺的再次撫上他的心口。

  「所以你贏了,我暫時不會再找蕭家麻煩,不過蕭家是否能渡過這次經濟危機,就看他們自己的應變能力了。」

  「謝謝你。」這就夠了,只要他願意收手,相信總會有人對蕭家伸出援手的。檉柳心滿意足的對他展露幸福的微笑。

  在伊利邁.法西斯有心的驕寵下,檉柳真如自己的名字般,天天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日,正享用著下午茶的檉柳忽然感到一陣反胃,可為了不讓伊利邁.法西斯擔心,她努力壓抑那陣陣的不適感,若無其事的伴在他身邊。

  「嗯……」再也抑不住陣陣湧現的惡意,她連忙推開他,捂著嘴直往裕室衝去。

  「怎麼了?」後腳跟進的伊利邁湊到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的檉柳身後,體貼的為她拍背順氣,同時擔心地觀察她。「該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

  「應該不是!」吐到不能再吐的檉柳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拭去唇邊的穢物,這才緩緩地開了口。

  「你怎麼能那麼確定?」

  「因為你沒事。」凡是她吃不完的食物全都進了他的胃中,所以如果食物有問題,他又哪會沒事呢?

  「你是不是吃壞肚子跟我有沒有事有什麼關係嗎?你該不會是在暗指我是帶菌體,會感染食物吧?!」他沒好氣的睨著她。

  「當然不是。」她好笑的看著他像個被冤枉的孩子般嘔氣的瞪視著她。「我的意思是似是我的食物清潔機,所以如果食物不乾淨,你也應該有事才對,怎可能只有我一個人不舒服呢?」

  「會不會吃壞肚子是視個人體質和抵抗力而定,我沒事不代表你就不是吃壞肚子,所以還是上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不用了,我想我應該沒事。」

  「有沒有事必須檢查才知道,光想是沒用的。」他實事求是的說著。

  「我真的沒事,別麻煩了。」如果她沒猜錯,自己應該是懷孕了,因為她的月事已經遲了。

  「小病不醫,成了大病才更麻煩。」他抱起她,逕自往車庫方向邁進。

  「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檉柳雙臂環著他的頸,小臉窩進他的頸間,似呢喃,卻又讓他聽得清楚。

  他聞言不禁停下腳步,低下頭神情複雜的看著像貓咪一樣慵懶的窩在他懷中的可人兒,「你懷孕了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的。」

  「你必須生男的。」儘管他想要一個跟她一樣可人的女兒,可是他沒得選擇,她一定得生男的不可。「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可能吧,我也不敢完全確定,不過九成是,所以才說不用上醫院了。」

  「如果是懷孕,你一個人就有兩條生命,更該上醫院檢查。」他邊說邊繼續往車庫前進。

  「你希望我生男孩,可是萬一我懷的是女兒怎麼辦?」瞧他一副非男孩不可的模樣,檉柳心裡苦澀極了。

  本就不知該如何跟他提及筱宮的存在,如今他又擺明重男輕女,這教她如何跟他啟齒呢?

  「不可能,你生的一定是男的。」為了一舉得男,她和他的飲食都是經過特殊設計,所以他可以肯定她肚裡的絕對是男孩。

  「萬一呢?」

  「沒有萬一,你非生男孩不可。」他今年已經三十五歲,所以今年內他一定要有繼承人才行,要不他就必須受制於族長,同時跟幾個種女交合,直至其中一人懷有他的子嗣為止。

  如果他沒再次遇上幸福,抑或他的心結末解,那他還可以為了繼承人而勉強的與精挑細選出來的種女交合,也可以不在乎子嗣由哪個母體產出;但如今,幸福不但重回他的懷抱,連那以為遭她背叛的心結也解開了,所以他怎麼也不願與其他種女野合,弄髒自己的身子,連帶玷污幸福的身子,況且,他要他未來的每一個子嗣皆在她的體內孕育、茁壯,所以她這胎非男孩不可。

  「可是……」檉柳一臉為難的瞅著他瞧。生男生女並非她可以決定的,不過以她先前的紀錄看來,這胎難保不會生出個女娃來。

  「沒有可是。」他打開車門,讓她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同時截斷她的話。

  「囑!」檉柳驚呼一聲。

  「怎麼了?」伊利邁.法西斯攏緊眉峰盯著被她用雙掌護住的隆起。隨著她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來,他的神經就越繃越緊,唯恐稍有閃失,便會危及母體。

  「他動了。」檉柳撫著已經有六個月大的腹部,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漾起歡愉的傻笑。「他真的動了耶!」

  「動了?!」

  「對呀,你瞧,他舉著小拳頭在我的肚皮上玩遊戲呢。」望著腹部忽隱忽視的隆起,檉柳整個人散發出慈愛的光彩。

  「會痛嗎?」伊利邁.法西斯望著那淘氣的小手三不五時的舉高,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氣,喜的是胎兒已有了生命力,氣的是好動的胎兒想必撐痛了她的肚皮,令他心疼極了。

  「不會。他要是不動,我才擔心呢!瞧他這麼活躍,想必是個很健康的孩子。」想當初她懷筱宮時,因為過度憂傷,又沒好好調理,以致筱宮一出生就很不健康,性情也相對沉悶少歡。

  每每一想到這兒,她就滿懷愧疚,深覺對不住筱宮,再思及當時因為環境所逼,她尚來不及體會為人母的喜悅,就不得不狠心送走筱宮,以致造成她們母女共同的遺憾,為此她不免更加的羞慚。

  深知往事已矣,就算她有心彌補,也於事無補,所以她就決定將所有的愛都貫注在肚子裡的新生命身上,不但給他他自己應得的,就連來不及給筱宮的那一份都一併給他。

  「瞧他淘氣的,不懂得體恤你懷他的辛苦就罷了,居然還對你動手動腳的,等他一出生,我非要打他一頓不可。」望著檉柳一臉柔情的凝視著腹部,伊利邁.法西斯不禁有些不是味道。

  「不可以。你要是打他,我就替他打回去。」一心護衛孩子的檉柳口不擇言的回道。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這下子伊利邁.法西斯更不是味道了,所以橫眉豎眼的瞪著她的肚子直瞧,恨不得當場將她肚裡的孩子揪出來批鬥一番。

  「我說你要是打他,那我就……」忽然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麼的她倏地住口,偷偷的覷他一眼,果然瞥見他眸中凝滿風暴,擺明了他根本不是沒聽清楚,而是在說著反話,警告她最好收回她那番不經大腦的威脅。

  「就怎樣?」

  「就……就……就把我自己湊上去讓你一起打。」無言以對的她有些賭氣的回答。

  「你呀!根本是吃定我了。」見她閉上眼,真把自己的臉往他眼前湊上來,一副等著領罰的委屈模樣,他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哪打得下手呀!

  「人家哪有!人家不過捨不得十月辛苦懷胎,好不容易才能產下的孩一出生就得被你毒打,才想代他受過的嘛!」她儼然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模樣,讓他看了不禁又好笑又好氣。

  「我可是心疼你才說要打他的,結果你非但不領情,還反將自己湊上來讓我打,你說,你是不是存心要我更心痛?」

  「當然不是!」她想都沒想的立刻搖頭否認,然後漾起安撫性的笑容,「你就別跟他計較嘛!他不過剛成形,什麼都不懂,你對他那麼兇惡,小心把他給嚇壞了,他會一直躲在我肚子裡不肯出來哦。」她愛寵地撫著自己的肚子,唯恐腹中胎兒受驚了。

  「現代科技那麼先進,諒他再怎麼會躲,也躲不過手術刀一剖。」越見她護著胎兒,他就越不是滋味。

  「我希望自然生下孩子。」因為愛他,所以想呈現最美的給他,因此她不要自己的身上出現醜醜的疤痕。

  「能自然生產當然最好,不過如果有萬一,一切以你的安危為優先考量。」她的身體在她這五年的摧殘下,已經壞到不能再壞,根本不適宜受孕,無奈情勢逼人,以致他沒時間再等她調養,所以他早有了最消極的準備。

  「不,如果有什麼萬一,以孩子為優先考量,別管我。」她捉住他的手,以哀求的眼神凝望著他。「答應我,好嗎?」

  「不。」他想都沒想的直接打回票。

  「求你。」所有欠筱宮的,她都希望彌補在肚裡的孩子身上,因為她不想再有遺憾了。

  「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就是會危及你的事,我絕不可能點頭。」五年的生離已經夠揪心了,倘若遭死別,豈非要他生不如死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他摀住她的口,禁止她再抗辯。「你該瞭解我的,這要求我絕不可能應允,所以你就別再浪費唇舌了。」

  「既然你不想談,那我就不說了,不過你可曾想過幫孩子取什麼名字?」望著他堅定的表情,檉柳知道自己無論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所以乾脆順著他的意不再繞著那敏感話題轉。

  「沒有。」名字對未來的繼承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等他一接掌行官,他的名就叫做宮主。

  「那……那就現在想吧!你說孩子該取什麼名字好呢?」為了預防筱宮的事件再次發生,她不得不事先問個清楚。

  「隨便。」

  「隨便?!這名字不好吧。」檉柳一時沒轉過來,心想他還真是隨便哩!簡直就是在敷衍她嘛!

  「找是說我沒意見,你高興叫他什麼,就叫什麼吧!」反正不過是個乳名,喚什麼都無所謂。

  「這怎麼行呢?名字對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取不好,很可能影響他一輩子的。」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哪有那麼嚴重。」他不以為然的說著。

  「中國人講求姓名之學,所以凡取名字都必須特別講究。」

  「你信那個?!」他倏地瞠大眼,暗忖她何時變得那般迷信了。

  「不信。」他才收回鄙夷的眼神,她卻接著說:「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能避則避,小心點總沒錯,所以……」

  「好吧,那你說該取什麼好呢?」

  「給孩子命名,是做父親的責任,你怎麼問我呢?」她嘟起嘴,瞠視他一眼。

  「可是我畢竟不是中國人呀,難道你不該給點建議嗎?」他一手驕寵的摟住她已不見曲線的腰際,另一手點點她的唇瓣。

  「不該。」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為什麼?」

  「誰讓你想打他,我才不幫你呢,你自己慢慢想吧。」

  「喝,孩子都還沒出生,你就那麼向著他了,要等他出生,你豈不將他寵上天去。」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酸意,這下子又全湧了上來。

  她笑笑,給他來個默認,嘔得他越看她的肚子越不順眼,直瞪著那兒瞧。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19:59     標題: 第九章

[發帖際遇]: KSF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96Ds幣.


  「你在做什麼?」伊利邁.法西斯從背後摟住檉柳的腰背,讓她舒服的窩在他的懷中。

  「天氣漸漸涼了,所以我才想幫孩子多做些衣服,以備不時之需。」她一邊說話,雙手仍敏捷地動作著。

  見她那麼興致勃勃,他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跟她說行宮中應有盡有,而且剛出生的小宮主也都只能穿戴宮中備妥的衣物,所以她根本是白費力氣。

  別說是衣物,就連飲食,小宮主都只能吃宮中烹調的特定食物,以調整體質。

  「先休息一下吧,瞧你的手都凍僵了。」既然阻止的話說不出口,他只好改變方式讓她少費點心,因此將大掌覆上她的小手,赫然發現她的小手競冰冷不已,憐惜瞬間襲上心窩,令他好不心疼。

  「沒關係,再一下下就好了。」眼見馬上就可以收尾了,檉柳自是捨不得收手,急著想立刻將它完成。

  「你再不收手,你就會發現它將重新變成一塊破布。」見她不聽勸,他只好端出威嚴,威脅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女人。

  「再給我三……」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大手一伸,似乎就要將威脅付諸實行,她連忙將完成大半的小衣服放下,以免前功盡棄。「別不高興嘛!你瞧人家不是已經聽話的把東西放下了嗎?」她轉過身子,壞心眼的將冰冷的小手撫上他嚴峻的臉龐取暖,身子不忘愛嬌的在他懷中磨蹭、撒嬌。

  「原來你還知道我在生氣呀!我還以為你現在眼裡只裝得下你肚裡的小鬼,其他什麼都進不了你的眼裡哩。」他有些賭氣的冷哼。

  他現在才知道被忽視的感覺如此難受,難怪他以前為了宮事忽略她時,她總是滿臉的幽怨。

  「我的眼裡是只有孩子……」

  聞言,他狠瞪她一眼,滿腔的火氣立刻被她的下一句話給澆得無影無蹤。

  「可是我的心裡卻只有你呀。」

  儘管火氣已消,他卻不甘願就此作罷,「你不是一再強調自己無心嗎?那你是置我於何地呀?」

  本是想找碴的一句話,一出口後,伊利邁.法西斯這才驚覺這問題根本是糾結在自己心底已久的懸疑,只是一直找不到適宜的時機問清楚,直到此刻,他的心才不經意識的主動提出質疑,因此他忙收起狎弄的心,認真的等待她的答案。

  「我的心……」她頓了下,直視他的眼,「不就在這兒嗎?」她伸出右手,覆上他的心窩,「除非你在敷衍我,不是真的想與我共心,不然我的心,不就在你這兒嗎?」由他這段時日的寵愛,她知道他並沒有遺棄自己奉上的心,甚至還小心翼翼的珍藏著,所以她很確定自己的心在他身上,並不像自己之前所以為的遺失了。

  「你共用我的心,那你自己的呢?」

  「那就得問你自己嘍。」她巧笑倩兮地說著。「問你自己到底將它安置到哪兒去了。」她的纖指在他的心窩處不斷畫著圈圈。

  「你確定它在我身上嗎?」

  「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想知道,可惜只有你能回答!」她俯下頭,趴在他的心口,聆聽他沉穩的心跳。

  「是嗎?」

  「當然。」

  「要我回答,我會說你把它偷偷偷回去了。」

  「你……」她驀地撐起身子,一副備受冤枉的表情瞅著他,「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冤枉我!」

  「我冤枉你了嗎?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這幾個月來,說的,想的,念的,全都只有孩子,說到底你愛肚裡的孩子根本甚於愛我,所以我說呀,你根本是把心偷回去轉贈給他了。」說到底他就是難以釋懷。

  「你……你該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吃味吧?」話雖是如此問著,她仍是偷偷的瞄他一眼,心想自己這些日子來真是太忽略他了,難怪他會心裡不平衡。

  「你說呢?」這下子換他將問題丟還給她了。

  「對不起嘛,我想我是太失職了,可是我會那樣,也是因為你實在是太忙了,經常都不在,所以我才不小心轉移了注意力,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介小女子太過計較嘛,好不好?」她愛嬌的漾開笑臉,試圖軟化他的心,撫平他的怨懟。

  「知道就好!這回饒了你,可不許再有下回了。」他試著板著面孔說話,可惜在她的笑臉迎視下,他還是失敗了。「記住,就算他是我的兒子,我也不許你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就算有多餘的注意力,也只能放在我身上,知道嗎?」

  「知道了,老爺。」對他孩子氣的要求,雖覺得有些好笑,可她非但不敢笑,還得順著他的意,安撫他不滿的情緒,以免引爆他不知積了多久的怨氣。

  「那就好。」一得到她的保證,放下心的他終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所以趕緊轉移話題。

  「你的預產期就快到了,所以最近要更小心才是,一有狀況,要立刻告訴我,好讓我搶在第一時間送你到醫院待產,知道嗎?」

  「我知道,我會更加小心留意的,你別擔心。」

  「你是我的幸福,所以凡是有關於你的事,我都無法不擔心。」

  「你呀,就是太多心了。」

  『當然呷,誰讓你將你自己的心給了我,讓我這兒多出一顆,難怪我會對你特別多心。」他拉起她的手,安置在她慣放的心口處。

  「是啊,你這兒多了一顆心,難怪特別多心。」她甜蜜的望進他滿是柔情的眼中,幸福的感覺霎時滿溢心中。

  「等孩子出生,我想餵他吃母乳,你說好嗎?」被命令躺在床上的檉柳問著倚在床邊看公文陪她的伊利邁.法西斯。

  「不好。」想都沒想,他就直接給她打了回票。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

  「那跟我喂小孩母乳有什麼關係嗎?」

  「你是我的,所以你的身體也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其他人休想染指,就算是我的孩子也是一樣。」其實真正的理由是孩子一出生就必須送回行宮撫育,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哺喂孩子,未免她難過,他不惜背黑鍋。

  「你在說些什麼呀?寶寶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呀。」

  「你別忘了他的性別一樣是男的。」他一邊回答她,眼睛也沒稍停的繼續審閱全文,手也同時舞動著,簽署一份份的公文。

  「那……我可以……」

  「不可以。」不待她說完他就直接打斷她的話。「你休想用那種東西去破壞你完美的曲線。」

  「你怎麼知道……」她都沒開口,他怎知她想說要用擠乳器集乳給寶寶喝呢?她不禁滿臉疑惑的望著不曾抬起過頭的他。

  「以你那種完全不會轉彎的直線思考方式,不用猜都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做什麼蠢事。」

  「你……你認為我很蠢?」她噘起嘴瞅著他金色的頭顱。

  「不,你不過是單純而已。」雖然沒有抬頭,可光聽她的語氣,他再笨都知道絕不能點頭稱是。

  「真的嗎?」她很是懷疑。

  「當然。」他不過忘了說,對他而言,單純跟蠢根本是畫上等號的。

  「算了,言歸正傳,醫生說餵母乳不但對寶寶比較好,對母親也比較好呢。」

  他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所以沒有答腔。

  見他沒說話,她便繼續說著餵母乳的好處,不餵母乳的壞處,以求遂願。「你知道嗎?如果不讓寶寶吸食母乳,乳腺一樣會分泌乳汁,屆時乳汁沒有發洩的管道,胸部就會腫脹難受,對母體很傷的。」她賭他憐她,必不忍她受罪。

  「這點你儘管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那種困擾的。」必要時他不介意充當嬰兒,不,該說他很樂意才是。

  「你不是女人,你不瞭解那種腫脹難受的感覺……」

  「我都說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受那種罪的,所以我了不瞭解根本不重要。」他再次打斷她的叨叨絮語。

  「你有什麼……」否決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她的腦中及時閃現一個念頭,駭得她登時結巴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天啊,你該不會……」一思及他將趴伏在她胸口為她吸乳的煽情畫面,她的耳根子不禁一下子就通紅了起來,連帶整個身子都顯得燥熱不已。

  「就是。你真聰明,一下子就請中了。」他有些嘲諷的揶揄著。

  「那樣不好吧?」她低著頭把玩自己的手指,連瞄他的勇氣都沒有。

  「哪裡不好?」

  「起碼……起碼你又不像小孩子一樣,天天都要喝奶。」

  「你在暗示我對你不夠熱情嗎?」他不用抬頭都知道,她現在必然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全身通紅。

  「才不是呢!人家不過陳述事實罷了。」雖然他幾乎夜夜留宿檉柳,可是偶爾還是會徹夜不歸。每遇到那種狀況,她雖然不安、心痛,卻仍是守著本分,從不過問他去了哪裡,為什麼沒有回來這類敏感的話題。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必是回行宮去了,所以她寧可不問,寧可欺騙自己他被公事絆住而無法回檉柳。

  「什麼事實?」

  「就你……總也有不方便的時候。」

  「不方便?我又不是女人,哪來的不方便?」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相信他必定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無意承認,因為他要她自己說出口。

  雖然她表現得很正常,兩人的感情也像是回到從前那般濃烈、甜蜜,可是他就是有種感覺,感覺她在兩人中間築了一道見不著、摸不著的隱形透明牆,讓兩人無法真正的相知相惜,就像現在,她明明在說他沒回檉柳過夜的事,卻又不直接點明,彷彿在忌諱什麼似的。

  「哎呀,反正就是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那到時候……」

  「例如?」他打斷她的話,堅持她解釋不方便的實例。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及,有些傻眼的合不攏嘴。

  「女人二十八天不方便一次,我是男人,沒什麼好不方便的,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可以配合。」他故意扭曲她的話,迫她不得不解釋她口中的不方便是專指何事。

  「呢……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見她欲言又止的吞吐模樣,他催道。

  「我所謂的不方便是……是說……是說你可能……可能有事情絆住了,沒辦法趕回檉柳,那……那你就沒辦法幫我了。」

  「你不好奇我都被哪些事情絆住了嗎?」既然她不主動,只好由他來主導了。

  「好奇呀。」

  「既然好奇,為什麼從來不問我?」

  「問了原因能夠改變什麼嗎?那並不能改變你未歸的事實,再說,我想你一定有不得不的理由,否則你應該會在當時就設法通知我,再不,也會在回來的時候就告訴我。所以既然你不想也不願意說,那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不說不代表不想讓你知道,或許只是忘了,只要你問,我還是會說的。」

  「是啊,你忘了交代行蹤,而我忘了詢問你的行蹤,所以你我都感到很輕鬆。」她聳聳肩,一筆帶過那敏感性十足的話題,「咦?我們怎麼會說到這兒來了?我們明明是在討論喂寶寶母乳的事情,你幹嘛故意岔開話題?」為了掩飾蹩腳的裝傻功力,她朝他拋去譴責的眸光。「算了,既然你堅持不讓我喂寶寶母乳,那我就不勉強了,可是我也不許你請奶媽。」因為她要自己帶,自己喂,自己哄,把過多的母愛全給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

  「好。」大出檉柳意外的,伊利邁.法西斯一口就答應了。

  「真的?!」她開心的跳起來撲向他,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熱吻。

  「該死的!你搞什麼呀?!」飽受驚嚇的他連忙扶住她,雙眼不忘將她全身打量一遍,直到確定她一切安好才放下心來。「小心孩子!」

  「還說我眼裡只有孩子,你還不是一樣。」

  她用手指利刮他的臉龐,將他對她的抗議還給他。

  「差多了,你比孩子重要多了。」

  「狡辯!你明明就說小心孩子,又不是說小心大人。」她伏在他的頸窩嘟嚷道。

  「小孩安全,母親必也安全,所以小心孩子這句話的重點仍然以你為重。」他理理她的發,完全不在乎因她撲上來而散亂一地的文件。

  「話是這麼說的嗎?」

  「話是人說的,沒有一定的準則,所以我說是就是。」

  「是,大人,你說是就是。」她一臉笑意的窩在他的懷中汲取他賜予的幸福。

  大半夜,伊利邁.法西斯忽然被一陣呻吟聲繪驚醒,轉過身,果然看見檉柳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好不痛苦的模樣。

  「該死的!你這樣多久了,是不是要生了?怎麼不早點叫我?」他脫下睡袍,隨便套上一旁的襯衫長褲,隨即抱起她往車庫衝去。

  「才剛開始而已,你別緊張。」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安撫著起來比她還難受的他。

  開車一路狂飆的伊利邁.法西斯直到將檉柳抱過產房才稍稍鬆了口氣,殊不知那不過是他難受的開始,後頭還有更難熬的。

  因為檉柳的生產過程並不順利,足足拖了一天一夜,才終於在她筋疲力竭,即將昏厥的最後一刻讓孩子完全滑出產道。

  「孩子呢?」悠悠醒來的檉柳第一個念頭就是看孩子。

  伊利邁.法西斯眼神閃了下,移步走到床緣,低下身子為她調整靠枕,以便她可以坐起身來。

  「別光顧著孩子,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他貼近她坐下,舒臂將她擁進懷中,讓她的頭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肩窩。

  她的難產嚇壞他了,一度以為自己將再次失去她的恐懼讓他到現在仍無法完全釋懷,所以摟著她的力道也就稍稍大了些。

  「我很好,你別擔心。」他的眼神、他的力道在在讓她感受到他的在乎與惶恐。

  「你差點……」要不是擔心拉扯到她因為生產而剪開的傷口,他真想將她緊緊擁進懷中,感受她真實的存在。

  「我沒事了,你別自己嚇自己。」她抬起雙臂摟住他的頸,以唇堵住他的口。

  「你這回真的嚇壞我了。」

  「別怕、別怕,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待在你的懷裡嗎?」

  伊利邁.法西斯沒說話,就只是靜靜的將她擁在懷中,一面讓自己慌亂的心緒逐漸沉澱,一面想著該如何安撫她,好讓她能夠暫且忘掉孩子的存在。

  「孩子呢?孩子好嗎?」誰知他還來不及想出好方法,她就已經按捺不住的再次追問了。

  「他很好,你放心。」

  「我想看看他,你讓護士抱來給我看看好嗎?」

  「護士剛剛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睡,現在抱來一定又會吵醒孩子,到時就麻煩了,所以你還是先休息,等一下再看吧。」

  「是嗎?那也只好這樣了。」檉柳雖然失望,但仍是勉強自己擠出笑容面對伊利邁.法西斯。「是男的嗎?」不知為什麼,反正她就是一直沒去照超音波確認胎兒是男是女,而他也未曾強迫過她,讓一切順其自然。

  「嗯。」他點點頭。

  「健康嗎?」

  「很健康,所以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好,別為他多操心。」

  檉柳心情沉重的望著窗外。

  距她生產那天,都已經過了近半個月了,她卻連孩子一面都沒見到,不是他剛睡,就是護士抱他去做健康檢查,再不然就是在幫他洗澡,反正她就是一直沒見到他。

  她也曾要求就算吵醒孩子,也要抱來給她瞧一瞧,可是伊利邁.法西斯總會有技巧的轉開她的注意力,安撫著她,說她目前在坐月子,不宜離開病房,以免吹到風,會對身子不好。

  為此她還一度以為她生出的是個死嬰,所以他才極力阻撓她去看孩子,可是偏偏他為此還特意拿孩子的照片來給她看,照片裡的孩子紅通通的,好不健康,所以那個假設不得不被推翻。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卻有個很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可能又無法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

  就是心裡懸著這件事,以致她雖然天天吃著大魚大肉,卻不見豐腴分毫,反而有日漸消瘦的跡象,若非她的餐飲總是伊利邁.法西斯盯著她食用,他絕對會以為傭人偷懶沒煮,要不就是她自己偷偷倒掉沒吃。

  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檉柳立即躺平,並閉起眼睛,假裝自己尚未清醒。

  她這樣做純粹只是不想面對伊利邁.法西斯而已,也可以解讀成她在跟他做消極的抗議,抗議他不讓她看看孩子、抱抱孩子。

  「幸福?」伊利邁.法西斯輕喚著檉柳的名。

  見她沒反應,他卻忽然又冒出一句,「有事嗎?」

  檉柳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心裡難免有被捉包的錯愕、羞窘,可是為了不願意面對他,她還是堅持繼續閉著眼睛。

  「族長們依然不願點頭。」空曠的室內忽然揚起另一道男音回應著伊利邁.法西斯。

  檉柳再次一驚,因為她聽出那是月獨有的縹緲嗓音。

  「該死的,他們到底在堅持些什麼!」伊利邁.法西斯皺起眉,低咒一聲。

  「族長們的職責是全面防堵任何可能對您造成傷害的種種危機,而宮後沒能通過試煉,所以……」

  「該死的,孩子都生了,也交給他們了,他們還想怎麼樣?」伊利邁.法西斯更是氣惱了。

  「未來的宮主本來就該在行宮中長大,可是宮後卻不一定……」

  「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不用回去了。」

  『宮主,宮裡有您該盡的責任。」

  「該死的,別跟我提什麼責任!如果我連讓一個女人進宮的權利都沒有,那我又何必扛那些責任!」伊利邁.法西斯氣怒地哼道。

  「宮主,請息怒。」

  「光我息怒有什麼用!」伊利邁.法西斯心疼的撫著檉柳細滑的臉龐。「她只要眼睛一睜開就想見孩子,你讓我到哪裡抱孩子來給她看。別人坐月子是一種幸福,所以越坐越豐腴,越坐越紅潤,可是你看看她,坐月子坐到像在坐監牢似的,難怪她越坐越瘦,越坐越蒼白,教人如何不心疼。」

  「如果您堅持,族長們是無法阻止官後回宮裡去的。」

  「是啊,他們是無法阻止,可是她卻再也沒有自保的能力,隨時隨地都有被欺壓的可能。」

  若非顧及此,他老早不顧他們的反對,強行帶她回宮裡去了。

  行宮規定,若宮後無法通過試煉,便會被摘去宮後頭銜,免去所有殊榮,並降為庶民,不再享有任何特權,也就是她必須自己想辦法融入宮中生活,否則就將遭受排擠,任人欺陵。

  再者,就算受召伺寢,也不得夜宿宮主寢宮,以防止她有機會危及宮主的生命。

  「儘管宮後再無宮後的身份做保護,可是她身為未來宮主之母,一般人還是會對她禮遇三分的。」

  「算了,再說吧!」他不要她受委屈,所以寧可不帶她回宮。

  「是。」月答是之後,屋內再次回歸寧靜,不再有任何聲響。

  伊利邁.法西斯默默地望著眼前那張極力維持平和的玉顏,約莫三分鐘後,他終於歎了口氣,輕撫那忽然出水的眼睫說道:「睜開眼睛吧!」

  自知再也裝不下去的檉柳緩緩的睜開泛著淚水的雙眸,幽怨的瞅著正溫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的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忍?剛被吻干的水眸重新盈滿淚水。

  「對不起。」他不厭其煩的吻去落個不停的淚水,似乎非將它吻幹不可。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對不起。」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犯了什麼過錯?就算我沒通過試煉是我的錯,可是這些年來我所受的折磨還不夠嗎?真的非得抱走我的孩子不可嗎?」或者這是她當年拋下筱宮所該受的報應?

  「對不起。」

  「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我只要我的孩子。」她激動的以無力的雙臂緊緊攀住他的臂膀,「你把孩子還給我!你把孩子還給我啊!」再也壓不住滿腔的悲傷,她聲嘶力竭地哭叫著。

  「你別這麼激動,別忘了自己還在坐月子,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你教我怎麼能夠不激動,那是我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呀!可是我卻連看都沒看過他,連抱都還沒有抱過他,嗚……」

  「幸福乖,聽話,別這樣。」見她一到快昏死過去的慘白模樣,他心揪得差些喘不過氣來。

  「好,我乖,我聽話,我什麼都聽你的,就算你不要把孩子還給我,我也不吵鬧了,可是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讓我抱抱他,好不好?」如果這是報應,那她認了,可是至少也要讓她見孩子一眼呀。

  「幸福,我的幸福!你該是幸福的。」可是她卻是如此的悲痛,而他卻無力使她遠離悲傷,教他如何不自責萬分!

  見她如此的委曲求全,他的心好不難受,可是他實在無法答應她。

  因為礙於宮規,就算他要行使宮主的霸權,強行帶孩子離宮,也必須等孩子滿月之後才行。

  哭到無力的檉柳再也難以承受心中的哀痛,終於還是昏倒在伊利邁.法西斯的懷中,沒能聽到他答應一定設法將孩子抱出來給她看。

  一直哭哭醒醒的檉柳這麼哭求三天後,第四天竟然意外的平靜了下來,不再掉眼淚,也不再提及任何有關孩子的事,因為她自此不再開口說話,整天就只是面著海的方向遙望、出神。這樣又過了四天後,伊利邁.法西斯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檉柳將自己封閉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獨自哀傷,因此便趁她入睡時,親自回行宮一趟,準備將孩子抱回來給她看。

  不料他才離開不久,桂柳卻忽然悄悄地睜開雙眼。

  她哀傷的環視滿室的清冷。

  他抱走了孩子,不讓她撫育,甚至連讓她看一眼都不肯,想必是認為她不夠資格吧!

  身為人家情婦的她是該識相的。

  她該死心了,再留下,不過是自傷傷人。

  她該做回她自己,找尋一個新的自我,好好為自己活一遍!

  更該好好彌補筱宮,將積欠她的母愛,全部還給她,並為她建立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從今而後能夠快樂成長。

  站在門邊,做最後的巡禮時,耳邊彷彿還聽見輕柔的呢喃:「你合該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

  「幸福?」她眨眨眼,下意識的倒了下頭,似乎想找尋那個在她耳邊呢喃的人。「究竟什麼是幸福?」
作者: KSF    時間: 2008-8-11 20:00     標題: 第十章

「幸福?幸福?幸福!幸福……」

  手中抱著嬰兒的伊利邁.法西斯找遍了整間病房卻仍不見檉柳的影蹤時,心中頓時浮現不祥的預兆,那種感覺就像當初他決定服下假死丹丸那刻,是那麼的森然,那麼的不安,一顆心就像要被活生生的抽離一樣,令人難以呼吸,以致驚俱霎時襲上他的瞳眸。

  如果這真是一種預兆,那上回的茫然不安是五年生離,這回的惶然揪心又將代表什麼呢?

  更久的生離?抑或是……死別!

  伊利邁.法西斯的瞳眸倏地瞠大,整個人讓乍然浮現心頭的惡兆給震懾住了。

  不會的!

  不會的!

  他用力搖了下頭,否決心中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同時強迫自己恢復冷靜,不讓自己嚇自己。

  穩下心神的伊利邁.法西斯將視線定在前方,恰巧對上掛在牆上的日曆。

  九月二十!

  平凡的日期,平凡的數字,本不該讓人有特別的感覺,可不知為什麼,好不容易才壓下的驚慌,卻在見到這莫名其妙的數字而再次起了波瀾,好似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吩咐下去,不論用什麼方法,明天之前我一定要見到幸福。」伊利邁.法西斯直覺地對著空氣下達命令。

  「是。」隱身在空氣中的月恭敬的答了聲是後,便奉命行事去了。

  「啟稟宮主,查出宮後的下落了。」

  月集結了法西斯家族以及行宮的人力、物力,果然在當晚十一點便找到檉柳的行蹤。因此這會兒便由有活地圖之稱的土負責向伊利邁.法西斯通報,順便引領他前往檉柳目前的所在山區。

  「車子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她人在哪裡?」伊利邁.法西斯拿起外套,迅速地朝外走去。

  「南投境內。」

  「南投?」

  「是的,宮後和范柏堯在今天中午到孤兒院帶走范筱宮。依他們的動向判斷,他們應該是準備在南投山區定居。」

  土服侍伊利邁.法西斯坐進車子後座後,自己才坐上司機身邊的位子。

  「定居?」

  「是的。」

  「根據孤兒院院長的說辭,宮後似乎準備在九份二山附近安身,所以目前正在國姓鄉內找尋理想的落腳處。」

  「九份二山?」伊利邁.法西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明明馬上就可以見到幸福,他應該鬆一口氣才是,可是越近凌晨,他的心卻越揪緊,尤其這會兒又聽見九跟二這兩個先前令他莫名揪心的數字,不祥的預感登時竄升到頂峰,直抵他的咽喉,令他感到窒息。

  「是的,那兒生活簡樸,人口簡單,所以我有自信一會兒到達目的地後,不出十分鐘,一定可以找出宮後的下落。」

  九月二十日,晚上十一點半。

  當車子到達機場,都還未完全停穩,伊利邁.法西斯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逕自下車,往私人直升機快步邁進,土也隨即跟上。

  須臾,便見直升機緩緩升空,直朝南投方向飛去。「還要多久才會到?」

  直升機一升空,伊利邁.法西斯立刻問道。

  「約略半個小時。」

  「直達幸福的所在嗎?」

  「山區夜間能見度低,直升機不便搜尋,所以到了南投境內會再改以吉普車代步,直升機則在空中盤旋待命,只要一尋到宮後,便可立刻離開。」

  九月二十一日,凌晨。

  直升機飛抵南投九份二山。一條繩索由直升機垂直落下,熟悉地形的土率先滑下繩索,底下已經有人準備接應。

  土的腳都還沒踩到地上,伊利邁.法西斯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緊接其後。

  絲毫不浪費時間的,伊利邁.法西斯一落地立刻跨過專屬座車,一行人隨即呼嘯前進。

  凌晨零點三十分。

  「人呢?」伊利邁.法西斯坐在車中冷冷的瞪著土質問著。

  搜尋行動比土預估的十分鐘都超過兩倍了,卻還是不見幸福的蹤影,無怪乎伊利邁.法內斯會心浮氣躁的惡聲質問。

  「屬下甘願領罰。」生平第一次失算的土顏用無光,遂低著頭不敢迎視伊利邁.法西斯銳利似刀的眸光。

  「現在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找不到人?」伊利邁.法西斯一心只想盡快找到幸福,哪有時間降罪。

  「如果不是宮後已經早一步離開,那便是她尋了一個人煙罕至的地點落腳,所以……」

  「不要跟我說那麼多廢話,我只要你的結論,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還要多久時間才能確定幸福的所在。」

  「一個小時。」

  「好,我再給你一個小時,如果你再找不出幸福,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伊利邁.法西斯撂下狠話,言下之意擺明了若上再找不出幸福,那他就可準備自裁了。

  「是!」

  個個個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點三十分。

  「啟稟宮主,有宮後的消息了。」

  「我要的是人,不是消息。」伊利邁.法西斯冷冷的眼光中透著極度的不滿意。

  「請主子息怒,目前已經完全確認宮後的確在國姓鄉中,只是見過宮後的人並不多,所以暫時還不能完全確認他們所找到的那四個外地人就是宮後他們,可是……」

  「好了,不用說了。直接過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是。」熟悉地形的土忙指示司機朝西駛去。

  車行不過五分鐘,土專屬的行動電話驀然響起,聽進伊利邁.法西斯耳裡卻宛如聽見喪鐘響起,不祥的預感霎時推上最高點。

  「不許接!」就在土要按下通話鈕的瞬間,伊利邁.法西斯大喝一聲,適時阻止了他的動作。

  土詫異的朝後望了一眼,就見伊利邁.法西斯臉色異常難看的回瞪著他,嚇得他忙轉回身去。

  土瞄了一服液晶螢幕,意外的發現來電的人竟是總管,心知必有要事通知,無奈礙於伊利邁.法西斯的命令,他只得放任它繼續響,既不切斷,也不接起,暗忖總管在響了三聲後丕不見他接電話,就該知道他不方便而自動斷線,可是詭異的,電話非但沒自動斷線,甚至還主系統強迫斷線後再三響起,擺明了非要他接聽不可。

  「關機。」電話鈴聲每響一聲,伊利邁.法吐斯心中的不祥就越濃一分,所以越聽也就越心煩,臉色因此難看到不能再難看。

  「是總管……」

  「不要理他!關機。」伊利邁.法西斯無意位瞥到了車上的電子時鐘。

  一點四十分!

  冷汗驀地由他的額際滲出,不知為什麼,也的腦中忽然浮現中國人的諧音忌諱,四、十皆同死音。膽戰心驚的他不禁自問:此時產生之種聯想代表著什麼寓意?

  就在此時,原本一直緊跟在後的隨行車輛忽然自動散開,將伊利邁.法西斯的座車圍困其中,讓它動彈不得。

  伊利邁.法西斯還來不及發飆,已經有人入某一輛車中走出,手中拿了一隻通訊電話朝也們快步行來,此時空中似乎也起了騷動,似乎又有其他直升機加入。

  「總管急電。」來人神色慌亂,顧不得請示更直接將電話交給土。

  直覺有大事發生,因此土忙接過電話,不到三十秒立刻神情凝重的收線。

  「啟稟宮主,總管來電,行宮的地層儀測出南投地層似乎有異動,請緊急撤離。」

  「不!沒找到幸福,任何人都不許撤離!」

  「可是宮主……」

  「別說了,如果非撤不可,那你們自己撤,我絕不離開。」伊利邁.法西斯打開車門,跨出車廂,走到司機那邊,厲聲命令:「下車!我來開。」

  「宮主!請緊急撤離!」

  「你們要走,我不強留,可是要我現在離開,絕不可能。」強烈的不安令伊利邁.法西斯理智全失,以致沒能留意到暗夜中有技銀針破空而來,準確的扎中他的昏穴。

  「全速撤離!」夜空中傳來月的喝令。

  訓練有素的人員當下迅捷的跨出車外,一一攀上直升機拋下的繩索,不到三分鐘,所有人全都上了直升機。就在此時,大地先是晃了一下,照明設備逐漸消失,而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同時,忽然一陣強烈搖晃,恍如地牛打滾似的,使人一陣天旋地轉。

  人們還來不及恢復過來,另一波地震再次襲來,房子被搖晃得嘎嘎作響,須臾,全台陷入黑暗之中。

  而南投縣國勝鄉的南港村,一個被稱為「澀仔坑」的溪谷,也在這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時刻,驀地響起一聲劇爆,溪谷兩旁的峭壁,山石崩落,這座九份二山,一瞬間,山谷易位,溪成湖,房屋沒,四十名村人全被活埋在兩百公頃一百五十公尺高的土方下。

  九二一大地震,芮氏規模七.三,是台灣有史以來極為罕見的強烈地震,整個南投縣十三鄉鎮市無一倖免,因為車籠捕和大毛埔雙冬兩條大斷層從台中縣南下穿經南投縣大部分鄉鎮,然後在竹山會合,再加上震央就在日月潭附近,才會導致兩千多人死亡,八千多人受傷,近四十人失蹤,三十五個人被埋困,上千棟房屋倒塌。

  這樁人間慘事雖因總管的及時示警而使所有到山區尋找幸福的人員都幸運的逃過一劫,也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這本該是件值得大肆慶賀的事,可是整個海上行宮的氣氛卻顯得異常的詭譎凝重。

  因為檉柳的證件、衣物在易位的九份二山中被發現了!

  「幸福,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在藉機報復我之前裝死騙你的對不對?」伊利邁.法西斯失神的望著手中貼有檉柳照片的相關證件喃喃道。

  當他一醒來,得知整座九份二山山谷易位,他還抱著一絲奢望,告訴自己他的幸福必不在南投境內,就算在,也一定能夠順利逃過災動,可是才剛那麼想著,總管就一臉凝重的判了他死刑,甚至將幸福的衣物與證件一併呈給他,逼他不得不接受她的死訊。

  「幸福,你在氣我不讓你見孩子,所以才躲起來,對吧?」伊利邁.法西斯雙眼滿是血絲的捏緊手中的身份證。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生離不苦,死別才椎人心、散人魂,莫怪當初他與幸福重逢時,她形容憔悴,僅剩一副空軀殼。

  「幸福,我的幸福,你真的忍心這麼折磨我嗎?」他站在窗邊,望向闐黑的大海,將幸福的身份證壓在心口,無語的悲泣吶喊。

  「就算你捨得我,難道也捨得初生的稚兒嗎?啊……」心中悲拗的伊利邁.法西斯再也壓不住心中狂亂奔騰的血氣,抑鬱的鮮血隨著他的嘶聲吶喊無預警的噴出,濺上雪白的窗欞。

  五年後像是被傳染了似的,這五年來,伊利邁.法西斯也養成了站在窗邊的習慣,只不過他望的不是海,而是海的另一邊,那有著他最悲勵也最感懷的亞洲小島--台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與她,生離五年,死別五年,那種魂牽夢縈的刻骨銘心是他這輩子永難忘懷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心裡的傷口才能癒合,不再生膿長瘡,令他夜夜難以成眠。

  「爹地。」一個朝氣洋溢的小男孩等不及讓人通報,便逕自闖進書房,打斷伊利邁.法西斯的冥思。「我要出發了。」

  「你又忘了應有的禮儀。」望著兒子與幸福肖似的眼瞳,伊利邁.法西斯便無法對他厲聲斥責,只好稍稍縱容他的無禮行為。

  「對不起嘛,爹地。」小男孩吐吐舌頭,臉上毫無悔意。

  「你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什麼了嗎?」

  「是的,爹地。」

  「有把握嗎?」伊利邁.法西斯有些擔心的睇看兒子一眼。他這回的任務是必須到山區獵熊,學習搏鬥的技能。

  「當然。」小男孩昂著頭,自信滿滿的點了下頭。

  「你雖然有信心,可是也要特別小心。」儘管擔心,伊利邁.法西斯還是明瞭那是身為未來宮主必須接受的考驗,也是學習搏鬥最好也最快速的方式,所以並未加以阻止。

  「孩兒知道,爹地儘管放心。」小男孩露出可愛的虎牙笑著。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出門了。」

  「孩兒遵命,爹地再見。」

  一見兒子朝氣蓬勃的退離,伊利邁.法西斯隨即朝空命令道:「跟上去,務必確保他的安危。」

  南投山間。

  一個穿著一身輕便的五歲小男孩睜著一隻圓滾滾的大眼前左右不斷張望,似乎在找尋什麼。突來的窸窣聲讓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連忙往一旁的草叢躲去。

  「咦?」一個綁著兩條辮子的女孩出現在小男孩剛剛站定位的地方,側著頭,眨眨晶瑩的鳳眼,發出納悶的疑問聲。

  他是誰?跟她玩躲貓貓嗎?

  可他躲避的技術也未免太爛了吧!身穿灰色的衣服卻躲在草叢中,他想模仿石頭嗎?可那露在草叢外的屁股卻又是黑色的呀!想裝做看不見都不行!約十歲大的女孩搖頭晃腦的將視線定在男孩躲避的草叢堆。

  不知自己露了餡的男孩被扎人的野草刺得渾身不舒服極了,因此忍不住動了下。

  「小弟弟,你在同我玩嗎?」若他在跟她玩,那她就有義務指導他躲藏的技術。若不是,她也該略盡告知的義務,讓他知道他根本騙不了任何人。女孩如是想著,於是伸出小手輕輕拍了下男孩的背。

  「你怎麼知道我躲在這兒?」男孩抿著嘴,不甘願地問道。

  「不小心看到的。」女孩善良地說,不忍跟他說是他躲藏的技術太拙劣了。「你在躲人嗎?」

  「沒有。」男孩直覺的否認。

  「沒有?那你為何躲在草叢裡呀?」

  「我……我在找東西。」男孩噘了噘嘴,怎麼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確在躲人,因為他自認為無懈可擊的躲藏竟然連個沒受過訓練的女孩都躲不過,實在是有夠丟人的。

  他心虛的掃了下四周,期盼隱身在暗處中的人眼睛正好閉上,沒看見他出糗才好。

  「找東西?你什麼東西不見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找找?」女孩熱心的說著。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東西。」

  「既然那樣就算了。不過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呢?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我才不……」男孩才要大聲駁斥回去,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吩咐,要他設法跟著女孩回家,因此他只得改口道:「才不是迷路咧,我是因為口渴,所以才到這兒想找水喝的,誰知道走啊走啊,走了好久,還是找不到有水可以喝的地方。啊,對了,你家住在這附近嗎?有沒有水可以讓我喝呀?」男孩裝出最天真無邪的表情望著女孩問道。

  「對呀,我家就在不遠處,轉個彎就可以看見了。」女孩一點心機都沒有的把自己家的方向指給男孩看,「走吧,我帶你回我家去,我媽咪今天剛好煮了一鍋冰涼沁心的酸梅汁,算你有口福。」

  「謝謝。」

  「螞咪!我回來了。」女孩牽著男孩的手跑進一棟外觀樸實的木屋,嘴裡喚著母親,通報自己的歸來。

  「筱宮,回來拉,快去洗洗手,我做了你愛吃的點心哦。」一陣寵溺的輕柔女音由廚房飄出。

  男孩被柔美的聲音吸引,好奇的朝聲音來源探了探,卻什麼也沒看見。

  「螞咪,我有帶人回來耶。」母親怕生,幾乎不見外人,所以筱宮事先警告她,好讓她有心理準備。「你別怕,他長得很可愛喲!」

  「可愛?」

  「對呀,他長得好可愛喲!一張紅嘟嘟的臉讓人看了就好想捏上一把。尤其他的眼,幾乎跟您一模一樣呢。」就是那雙酷似母親的眼讓她感到異常親切,所以她才會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小男生。

  「是嗎?」

  「嗯。」忘了廚房內的母親根本看不見外頭的景象,筱宮依然用力點著頭,「哎呀!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他口渴,才會跟我一起回家的。」她敲了敲自己的頭,對跟在身邊的男孩吩咐:「你別亂跑,我這就去拿酸梅汁給你喝。」她才走到廚房門口,就見母親端著兩杯酸梅汁出來了。

  「不用了,我已經端出來了。」

  男孩一見到筱宮母親的臉就愣傻住了,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她瞧。

  「果然很可愛。」筱宮的母親放下托盤,笑著問男孩:「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山裡呢?」

  「喂!我媽咪在問你話呢!」見男孩沒反應,筱宮推推他。

  「媽咪!」不料男孩不開口則矣,一開口竟朝著中年美婦喊媽,一雙眼仍是直盯著她不放。

  「你幹嘛學我喊媽咪呀?你該叫我媽咪伯母才對吧!」筱宮一副小大人似的糾正男孩的錯誤。「而且我媽咪問你的話你怎麼不回答?」

  「可憐的孩子,你是不是迷路嚇壞了?你別怕、別慌,一會兒我就讓柏堯送你下山,好不好?」美婦溫柔的操著男孩的頭頂。

  「我不怕,爹地說男孩子是不可以害怕的。」

  『你不過是個孩子,當然有害怕的權利。」

  「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呀?」聽糊塗了的筱宮問道。

  「我沒有名字,沒有權利害怕。」男孩理所當然的說著。

  「只要是人都會有名字的。」天真的筱宮再次插嘴。

  「我就沒有,我必須等到二十五歲那年,才會有名字。」

  美婦聞言,心中墓地揚起一種奇特的感覺,因而直覺的脫口問道:「那你家人如果要喊你,都叫些什麼呀?」

  「幸福。我爹地每次望著我的時候都叫我幸福。雖然我總覺得爹地好像不是在叫我,可是他每次喊幸福時又總是摸著我的臉、望進我的眼喊著,所以他應該是在叫我吧!」或許是因為她長得像母親,讓他感覺非常的親切,所以他對她毫不設防。

  「幸福?你爹地叫你幸福?」美婦雙手發抖的捧起男孩的臉細細端詳著。

  他會是她的兒子嗎?那個她未曾見過一面的兒子?

  「媽咪,他的名字怎麼跟你一樣呀?」筱宮側著頭,不解地望著母親失神的臉問道。

  「不是他的名字跟我一樣,而是……」他根本是透過兒子的眼在喊著她、思念著她。「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喊我媽咪?」

  「因為你跟我媽咪長得好像、好像。」像到他根本捨不得移開視線。「雖然我未曾見過我媽咪本人,可是我爹地規定我每天一早都要對著我母親的照片道早安,晚上也要道晚安後才准睡覺,所以我母親的影像早已深深芚在我腦中了。」

  「你為什麼沒見過你媽咪呀?」筱宮再次好奇的發問。

  「她在地震中被活埋了。」

  「啊……」筱宮捂著嘴倒抽一口氣,「對不起……」

  「你怎麼會那麼以為呢?」她一直以為他沒尋來是早已放棄了她,原來……

  如果他的心裡仍有她,卻又誤以為她已死,那這五年來他豈不是……

  揪心的憐憫頓時充斥著檉柳的胸臆,令她霎時紅了眼眶。

  「我母親的死一直是宮裡的禁忌.沒人敢提,可是我還是由傭人口中套出來了。」男孩雖然力持堅強,不過他終究只是個孩子,所以說到最後,他的眼眶也佈滿紅絲。

  「既然是禁忌,你又為什麼非追根究柢不可呢?難道你不怕你現在的母親會因此感到難過嗎?」他將孩子抱回行宮,他的妻子想必已經夠難受了,這孩子還那麼不知輕重的直追問有關她的事,那他的妻子豈不更難堪嗎?

  他的妻子會不會因此而更加排斥這孩子呢?檉柳很是擔心的瞅著男孩,為他感到憂心。

  「我沒有母親呀,我媽咪是我爹地唯一的妻子,她死了以後,爹地就將自己封閉起來,什麼事都不管,什麼人也不理,嚇壞了宮裡所有人,所以大家才會將我媽咪去世的事當成一種禁忌,希望時間沖淡一切的傷悲。可是就因為大家都不提,所以我才更感到好奇,想知道我媽咪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她會捨得拋下我跟爹地不管。」

  「你說……你父親只有你母親一個妻子?」檉柳詫異極了,她記得他說過……

  「能迷得了你,自能迷倒她……在我眼裡、心裡,她都是最美的女人……我有說過我沒將她留在身邊嗎?」

  細細回想他曾說過的話,她這才恍然他口中的妻子一直是她呀!

  天哪!原來長久以來,她都誤會他了!他是真心想給她幸福的!可她卻多心的錯失了,還累得他傷心……一想到這兒,檉柳幽幽的鳳眼中不禁盈滿淚光。

  「對呀,聽說當年族長們不讓我媽咪回宮,所以我爹地就跟我媽咪住在外面,後來我媽咪死了,我爹地難過得也不想回去了,當時所有的人都嚇壞了,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拿我威脅我爹地,才逼得我爹地不得不回行宮,後來他們就不敢再否決我爹地的決定,更不敢再過問我爹地的感情生活,唯恐我爹地一怒之下就真的棄官不管了。」

  「他不會的。」他的責任。已絕不會允許他自己作出那樣任性的決定。

  「你怎麼知道?」

  「因為……」

  「因為她是你母親,我的妻子!」一道黑影狂風似的掃過屋內,一把抱住被駭住的檉柳。「天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當月向我通報發現你時,我還以為我在作夢,沒想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幸福,我的幸福。」

  風塵僕僕的伊利邁.法西斯使勁全身氣力的擁往檉柳,讓兩人之間不留任何空隙,唯恐她在下一瞬間再次蒸散。

  「是我,是我,對不起,讓你心痛了……」當年她無心,他死她尚且失魂,而他有著兩顆心,如何承受她死的不幸呢?

  男孩和筱宮傻傻的猛眨著眼,想看清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被跟來的總管給「請」了出去。

  「柏堯,你看!」方灩灩指著剛飛越頭頂,直朝他們住處的直升機緊張地嚷道。

  「我剛剛就看見了。」范柏堯面無表情的停下車。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猜得到。」

  「猜得到?那你說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來找回幸福!」

  「幸福?!」

  「是的,幸福。」望著木屋的方向,范柏堯無語的傳遞自己的祝福。

  忽地,他將大掌擱放在妻子的腹部,輕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知道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年來丈夫的目光總放在自己姐姐身上,她還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不足以挽回丈夫的心,所以她不敢怨,只敢盼,希望等孩子出生,他能分點注意力給她和孩子呢。

  「知道什麼是幸福嗎?」

  「嗯。」能留在他身邊就是一種幸福,她笑著點點頭。尤其這會兒他能注意到她,她更感幸福。

  「你就是我的幸福。你呢?你覺得幸福是什麼?」

  「讓你感到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將她擁進懷中,溫柔地對著她說:「回去吧!也該是時候了。」

  「嗯,姐姐還在家裡等我們呢!」

  「我說的家不是木屋,是台北,有你父母住的家。」

  「可是你不是……」

  「有了孩子當緩衝,他們不會再一味的排拒我的,而我也會為了你、為了孩子,試著融入你們的生活。」他知道她想家,卻甘願為他離鄉背井,她做得到,他相信他也能。

  「謝謝,謝謝你。」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了!方灩灩心滿意足的依偎在丈夫懷中。

  法國外海。

  「還記得這裡嗎?」擁著妻子,伊利邁.法西斯溫柔地問著。

  「記得,我一輩子都記得這裡,這裡是我們悲劇的開始,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雖然這回少了當初的不安,檉柳還是直覺地偎進丈夫的懷中。

  「這裡是我的故鄉,當初帶你回來的原意是想讓你正式成為法西斯家族的一員,不再隱瞞你任何事情,不料卻成了悲劇的開始。」法西斯家族崛跡於海上,為了不忘本,家族族長同時擁有雙重身份,掌控大海,遙控陸面,這個秘密只有家族長老,以及六侍衛知曉,其餘的人都只知道他呈現給他們看到的那一種身份而已。

  為了確保秘密不會外傳而造成生命威脅,法西斯家族使立了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凡族長決定讓他的另一半知曉他另一個身份時,他的妻子需經歷生死試煉,以確認她的忠貞度。

  「雖然是悲劇的開始,卻是喜劇的收場,我們該知足了。」代價是慘痛了些,可是至少她獲得了認同。

  「是啊,該知足的,至少你逃過了九二一那場浩劫。」

  「如果我早知道遺失證件會造成那麼大的誤解,我一定會專程繞回去,設法找回來的。」

  「幸好你沒有,否則……」他不願意去想那種後果。那種痛不欲生的經歷一次就夠了,他無意徒增心痛。

  「答應我,以後東西不見了,寧可換新,也別去理它。」

  「嗯。」她乖順的點點頭,盼中忽然閃現一抹淘氣,「可是如果是你不見了呢?是不是也直接換新呢?」

  「你敢!」伊利邁.法西斯懲罰的低首吻住她鮮艷的紅唇。

  「爹地,你很喜歡吃胭脂嗎?為什麼老是吃螞咪唇上的胭脂呢?」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筱宮好奇的湊進兩人之間觀看著。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吃胭脂,不過你媽咪唇上的胭脂特別誘人,才會讓我忍不住想嘗一口。」抱起不識相的女兒,伊利邁.法西斯在她頰上親了下。

  對這個酷似幸福的女兒,他是特別心疼的,不只為了她的體弱多病,也為了自己未能及時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讓她自小受苦。所以儘管不高興自己的好事被打斷,他仍是搭著性子哄她。

  「真的嗎?那我也要嘗一口。」

  「不行!」

  「為什麼?」

  「因為……」伊利邁.法西斯一時詞窮,不知如何應對。

  「因為媽咪唇上的胭脂早被你爹地偷吃光光了,所以已經沒得吃了。」檉柳笑哄著女兒。

  「那我下回再嘗好了。」筱宮遺憾的說著,然後就滑下父親的臂膀跑走了。

  「幸福……」

  「嗯?」檉柳仰起頭,笑望著丈夫。

  「從今天開始,不許你抹胭脂了。」無法拒絕女兒,他只好要求妻子了。「除非在私底下,只抹給我一個人看。」

  「是只給你一個人吃吧!」看著丈夫孩子氣的模樣,檉柳幸福的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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