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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玄幻奇幻] 《笑紅塵》作者:花生寶寶【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2     標題: 《笑紅塵》作者:花生寶寶【完結】

[發帖際遇]: 翔音送饅頭獲得小費現金23Ds幣.


文案:
身為一隻俊美無敵的火狐狸,我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多姿多彩的……什麼!!
這,這個手胖腳胖胳膊短腿短的傢伙是誰?不是吧?我多彩的人生還沒有描繪完成竟然變成了前世!
為什麼?我還沒找到我的愛!老天你耍我?哼,我決不放棄!
世事太過難料,紅塵情愛為劫,愛與不愛,該與不該,緣起緣滅在命運交錯的瞬間。
於是我穿越時光的隧道,找尋屬於自己的紅蓮。


笑紅塵第1部《紅塵劫》

第一章  前塵
我是一隻聰明絕頂、俊美無敵的火狐狸,不是我自大,而是整個靈狐谷裡,只有我和別的狐狸不一樣。
為什麼呢,因為其他的狐狸都是雪狐,舉目望去白花花一片看起來好像大號的兔子,所以啦,和他們比起來我火紅色的毛皮當然要美麗的多。但是這也是我的困擾,所謂物以稀為貴,很多人都在打我的主意,想拿我珍貴的皮毛去賣錢?沒門!
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出生在靈狐谷,自懂事起就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母親的面目已經全都模糊了,只依稀記得她渾身是血將我扔出陷阱的樣子。遠遠地看著母親被人類帶走,我瘋狂地跑不停地跑,眼裡卻沒有淚水,不是我冷血,而是那時的我太小,根本不懂得什麼是生離死別。
獨自一人生活很辛苦也很寂寞,不但要努力填飽肚子還要躲避那些壞心的獵人,越是艱苦的環境越激發我不服輸的個性,於是,我學會了笑對生活。偶爾會看見雪狐們在月圓之夜煉丹修煉,我也很好奇。
「修煉有什麼好處?」
「修煉可以得道成仙。」雪狐大哥好心地解釋。
「得道成仙以後就可以不怕獵人的追趕了嗎?」
「是啊,得道成仙的話就可以脫離這紅塵輪迴之苦。」
我才不管什麼紅塵輪迴之苦,只要能躲開那些討厭的獵人就可以了。好吧,為了我的安寧生活我也要修煉!年少的我就這樣開始了漫長的修煉之旅,只是為了這樣單純的目的。
本來一切都很平靜,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我被飛來橫禍給砸中了,也許,應該說天降和尚更準確一些。
一個從天而降的大和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身上,結果把我砸暈了。拜託,我還沒有修煉成仙,用不著這麼早讓我脫離肉身吧?
迷迷糊糊醒來,看見一張慈眉善目的圓臉。「抱歉小狐狸,你沒事吧?」
「什麼沒事?換你讓我砸一下看看!」我一噘嘴氣乎乎地跳起來,還好,沒有什麼傷,估計是我修煉很有成果吧。
「嘿嘿,」和尚抱歉地笑笑,「我也沒想到剛好遇到漩渦,所以掉了下來,實在對不起,那個……我把你的火狐丹壓碎了……」
「什麼?——」我哀嚎一聲吐血暈倒,和尚,算你狠……
「作為補償我送你一樣東西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顆金黃色的石頭。
「是什麼?」我好奇道。
「一個可以代替火狐丹幫助你修行的好東西,即使有一天肉身毀滅,它也會跟著你的元神,名為橙鈺。」
我高高興興地接過來想自己研究一下,結果發現它一接觸到我的手就瞬間溶入了我的身體,一股暖流傳來,感覺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你叫什麼名字,小狐狸?」
我歪頭想了想,發現自己忙於修煉竟然早就不記得母親起的名字,於是搖搖頭,「我沒有名字。」
和尚端詳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久,「我看你這隻小狐狸,頗有靈性,你我相識一場,不如我送你一個名字可好?」
我點點頭。
「你的眼睛翠綠如菩提葉,就叫菩提吧。」
「菩提?那是什麼?」我不明白。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不明白……」
和尚笑道,「意思就是樹非樹,境非台,本來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怎麼會落上灰塵呢。這是佛理,小狐狸不明白也是正常。」
我想了想,覺得這理論有些奇怪,「既然樹不是樹,鏡子不是鏡子,那你怎麼知道塵埃就是塵埃?」
和尚一愣,隨即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惠根,不如隨我入了佛門,將來必成正果。」
我撇撇嘴,「不要,樹非樹,塵非塵,入不入佛門又有何區別?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入什麼佛門。」
和尚搖頭歎道:「阿彌陀佛,罷了,罷了,老和尚小看了小狐狸的智慧,所謂塵亦心,心亦塵,無塵無心,無心無塵,小狐狸很看得開啊。」
「無塵無心,無心無塵?有意思,那我以後就叫無塵了。」
和尚聞言不禁目瞪口呆,隨即便哈哈大笑,「善哉善哉,原來施主注定與我佛無緣,老衲也不強求了,無塵施主,好好修行後會有期,他日再聚。」說罷,竟然翩然而去。
「今日相逢君不識,他日重逢不識君……」歎息聲越來越小,人影已經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奇怪的老和尚。」不管怎麼說,有了名字,這讓我更加興奮,於是我比以往更加努力地修煉。憑我的聰明才智,很快地靈狐谷裡就已經沒有狐狸比我厲害了。
我是個快樂的狐狸,然而修煉卻是很枯燥的事情,所以我每隔五年都會放縱自己在谷裡盡情玩耍,順便把谷裡攪得天翻地覆。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對我有說有笑,可是漸漸地大家一聽說我要出來便紛紛閉門不出,因為他們都不想成為我捉弄的對象。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千年,甚至隨著我越來越精明而變本加厲,直到我遇到他才漸漸收斂了自己的玩劣之心,但是每五年大家都有幾天閉門不出的習慣卻莫名其妙地延續下來,甚至千年後我離開,靈狐谷也一直流傳著每五年邪惡妖狐之王降臨的傳說。
身邊的雪狐一個一個減少,要好的朋友也最終隕落凡塵轉世投胎去了,然而我從來沒有悲傷過,只是淡淡一笑,生死輪迴自有定數,痛苦與眼淚什麼的完全沒有意義,所以只要開心就好。等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靈狐谷所有狐狸的首領,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千年,我想,再過千年我就可以得道升仙了。
然後,我遇見了他,在一片白雪皚皚的平原上,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是一隻小雪狐,無助地爬在雪地上哀嚎,那哭聲痛徹心扉,讓我這個生性樂觀的人也不禁為之動容。一個失去母親和親人的小傢伙,和我的過去是何曾相似,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抱起他帶回了山洞。
那些卑劣的人類,總有一天會受到懲罰。
「你叫什麼名字?小傢伙。」我為他順了順因為血漬而打結的皮毛。
「狐弟……」他張開水靈靈的大眼睛怯怯地說,那雙眼睛清澈如同冬雪,晶瑩、一塵不染,是我見過最純潔的靈魂。
噗……我笑出聲,「哪有這樣的名字?」
「娘說了,反正我是狐狸,叫什麼都改變不了,而且叫這個名字會很親切……」彷彿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輕輕地摟著他,「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沒有人能夠傷到你,我叫無塵,你可以叫我塵哥哥。」
他迷惑地看著我,然後點點頭,「我要像塵哥哥那樣厲害。」
因為有了狐弟,我少有時間去捉弄別人,靈狐谷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安詳平靜的日子。狐弟是一隻相當迷糊的小狐狸,前一天教他如何煉丹第二天清晨起來便會忘得一乾二淨,說出去簡直是狐狸家族的笑話。有時候我都在懷疑是不是老天太忌妒我的聰明才智,才會讓這麼一個笨得誇張的傢伙來到我身邊,但是,他真的很可愛。
日子轉眼過去了三百年,有道是傻狐多福,狐弟雖然迷糊懶惰,修煉卻也小有所成。及肩的銀白頭髮,胖乎乎的小臉,配上清澈墨綠的大眼睛,若不是尖尖的狐狸耳朵,他看上去已經很像一個人類的少年了。
狐弟特別好騙,所以我喜歡捉弄他,每次給他弄一些好吃的東西他便會興奮地在我身邊轉來轉去,就像是一隻圓滾滾的雪球,哈哈,實在是太好玩了。偶爾我也會為他迷糊的個性擔心,因為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在他身邊了,會有誰來照顧他呢?思來想去把他交給誰我都不放心,所以一切只好順其自然了。
「塵哥哥,塵哥哥,」胖乎乎的雪球向我招手,「我長大以後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我一愣,隨即爆笑出聲,「誰告訴你這些的?你是男孩子怎麼可能成為我的新娘?」
「是花花的姐姐的男朋友的妹妹……」
= =||||(花花是隔壁的小狐狸)
「哈哈哈,有意思,她怎麼說的?」
「她說要嫁給喜歡的人,和自己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我最喜歡塵哥哥了,所以要永遠和塵哥哥在一起。」
「哦,」我看著他認真的小臉,不禁心中一動,「永遠在一起麼?那麼,你來做我的新娘吧,我許你一個一生一世……」
「好啊!我要一直陪在塵哥哥身邊。」他揚起可愛的小臉,對我許下了承諾,一個將我的心完全鎖住的承諾。
我決定了,就這樣一直陪著他,他能不能修煉成仙也好,或者永遠這樣也罷,我都不在乎,就這樣陪著他一直活下去,也是一種幸福。
然而有一天狐弟失蹤了,任我踏遍整個靈狐谷也沒有找到他,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他被人類抓住了。我瘋狂地搜索著靈狐谷附近的所有村莊,除了血跡卻一無所獲,無論我如何卜卦,他的存在就像被迷霧籠罩著一樣看不到結果,修煉千年又有何用?還不是不能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害怕,怕他就此離開我的生命中,成為匆匆過客……
在我沮喪了八天之後,他回來了,帶著燦爛的笑容。那樣的笑容羞澀而幸福,就像他曾經為我而展現的笑容。
「我被獵人打傷了,是紫瞳姐姐救了我。」
「紫瞳姐姐?她是誰?」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紫瞳姐姐是一位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她的眼睛是紫色的,比狐媚姐姐還要漂亮呢,法力又高心又好。」
心中一動,狐媚是靈狐谷裡的美女,這世間能比她還要美豔的女子太少了,「這幾天你一直和她在一起?」
「嗯,紫瞳姐姐對我很好,她說以後我可以隨時找她去玩。」一提起紫瞳,他就異常興奮。「塵哥哥下次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我很妒忌那個女人,短短幾天就輕易得到了狐弟的信任。「不了,我還要修煉。」冷冷地開口,打斷了狐弟的話語。
從那天開始,狐弟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出谷,沿著谷中的小河逆流而上翻過一座山可以直接到達蒼雲山,據說是火精靈的領地。
「塵哥哥,我告訴你哦,紫瞳姐姐說我長得白白的所以她叫我小白,很有意思吧。」
「塵哥哥,塵哥哥,今天紫瞳姐姐帶我去了一個很漂亮的空中花園,真想讓塵哥哥也看看。」
「塵哥哥,你知道嗎,原來紫瞳姐姐是精靈,好神奇……」
每一天,每一天,紫瞳這個名字每一天都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原本平靜的日子變得令人煩躁,我受夠了,這個該死的紫瞳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
「塵哥哥,……」
「夠了!」我不耐煩地打斷狐弟的話,「狐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你想飛我可以教你,你想看什麼樣的花園我都可以帶你去,天涯海角你想去哪裡玩我都陪著你,不要再去見她了……」
狐弟的眼睛裡閃著淚光,也許是我的話太激烈了,他推開我哭著跑開了,「塵哥哥,我討厭你……」
我像是被人用了定身術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許久才懊悔起來,我竟然讓狐弟傷心了……
無論如何,我要見見那個女人,那個破壞我生活的精靈。於是我偷偷飛去蒼雲山,結果發現蒼雲山頂一個精靈影子都沒有,反倒是山腳下一片混亂。原本雲霧繚繞的山腰被黑色的風暴席捲,空氣中漂浮著動盪不安的氣息,抬頭仰望,方圓百里都被封鎖在結界內。
是誰的結界?發生了什麼?
我好奇地飛下山,在山腳下看見了一片猩紅,濃重的血腥味讓人瘋狂,有一些火精靈被冰封,到處是人類和另一個部族的殘肢斷臂,慘烈的爭鬥使得血流成河。這樣混亂的場面即使活了千年的我也不免膽戰心驚。
爭鬥停止了,戰場的中心站著兩個人,一黑一白對峙著,抬眼望去,我看見了一身白衣的紫瞳。果然是絕色美女,美得攝人心魂,美得驚天動地,就連我自己也不免動心,看見那雙紫色的眼瞳一陣失魂。
空氣中傳來熟悉的氣味,是狐弟,我慌忙四顧,卻沒有看見他的影子,但是我知道,狐弟來了。就在我尋找狐弟的時候,爭鬥再次展開,戰場上瀰漫著黑色的風暴,吹得人睜不開眼睛,那是來的地獄的風暴,恐怖且毫無理智。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撲向紫瞳,等我反應過來那是狐弟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被黑衣人的劍氣掃中,鮮血飛濺。
「狐弟——」我驚聲大喊著,可是沒有人聽見,想要飛過去接住他下落的身子,卻被驟然加劇的風暴捲起,如刀刃般鋒利的風將我的皮膚割得傷痕纍纍,力量的懸殊讓我無法掙脫,眼前越來越模糊,明明近在咫尺的狐弟卻無法觸及,他虛弱地笑著,在紫瞳的懷裡逝去,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永遠離我而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想,和狐弟永遠在一起……陷入昏迷之前,我這樣想著。
「你這個小懶蟲,怎麼又睡了?」樣貌瀟灑的男子笑著戳戳我的臉。
敢擾我清夢?我給你好看,我——「哇——!」響亮的嬰兒哭聲霎時響徹整個房間,惹我?我就哭給你看!
「采?你在幹什麼?怎麼又把塵兒弄哭了?」年輕的女子揪著男人的耳朵數落,「小孩子本來就是喜歡睡覺,哪有你這樣當爹的?」
「可是……他很好玩啊……」男人一臉委屈。
「好玩?難道我生孩子痛得死去活來是為了讓你玩的?」暴走的女子開始了天下無敵的嘮叨。
對上男人痛苦的表情,我嘿嘿一笑,高興得唱起歌來,「咿呀咿呀喲∼」哼哼,想和我鬥,你還差的遠呢!
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剛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關於過去的夢。妖狐無塵是我轉世之前的身份,現在,我的名字叫藍無塵,剛滿月……

第二章 往事
「乖塵兒,爹爹給你解開封印,你告訴爹爹你的故事好不好?」男人一臉欠扁的神色蹲在我的旁邊晃動著搖籃。
我撇撇嘴,誰要理你?沒事在我的額頭上貼了封印,封住了我的法力和妖氣還不算,還想讓我喊你爹爹?哼,我和你仇深似海,才不要給你將我的故事嘞!側過頭繼續睡覺。
「塵兒,不要不理爹爹啊——這樣爹爹會很傷心的。」
無力的翻翻白眼,誰來把這個白癡男人拉開吧。
一隻有力的指頭在我的小臉上戳戳,「不許睡覺!」
我怒!張嘴便咬,可惜他反應很快,我沒有咬到,反而是牙床撞的很痛……唉……我真倒楣,小孩子的身體真不方便。
「噗——哈哈哈哈哈……」男人沒素質的笑了起來,氣得我臉通紅,決定無論他幹什麼都不再理他。
「塵兒真可愛呢,我有點想看你長大的樣子了。」
我也想快點長大,這樣就不用再忍受你的折磨了!我有些憤憤地看著他。
彷彿是明白了我的心意,他突然收斂了笑容,輕輕的將我抱起歎了口氣,「傻塵兒,若是我不封住你的妖氣,以你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控制那麼強大的力量,即使能夠駕馭身體也會被妖氣妖化,難道你想一輩子以嬰兒的樣子生活?」
我一怔,這個倒是沒想到。
他伸手拿下我額頭的封印,繼續對我說:「我不管你的過去怎樣,也不管你為何會轉世在我藍家,我只是希望你在能夠控制你的妖力之前,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活著,過平凡人的生活……」
我愣愣地聽著,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我知道你不想認我做爹,可是你確是我娘子所生,這個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以後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罷。」
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雖然算不上俊美非凡卻別有一番瀟灑氣質,他的自由和隨意與曾經的我很相似……
「就聽你的吧……」我靜靜地看著他再次將封印貼在我的額頭,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塵兒真乖,」他又恢復了灑脫的笑容,輕輕在我臉上一啄。
這是……除了狐弟之外我至今所接受的唯一一個吻……這算不算對狐弟的背叛?想到這裡不由得一怒,這個老男人,看我怎麼回報你!
「哇——」我哭!f
「采!你又在幹什麼?」河東獅吼再次響起,他慌忙把我放進搖籃,飛快地跑開,嘴裡還念叨著:「臭小子,你真是個小狐狸!」
看著他消失在門外,我笑了,對,我是狐狸,曾經是靈狐谷裡最聰明最睚眥必報的狐狸!
千年之前,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蒼雲山顛,四周依然一片白雪皚皚,掐指一算,竟然過去了十年。若不是靈狐谷的狐狸們告訴我,我永遠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整整昏迷了十年,山腳下已經恢復了往昔的風景,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狐弟沒有在我身邊,我會以為這真的是一場夢而已。
狐弟被黑衣人殺害,可是他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失去他,天地茫茫我又該如何尋找?於是想起了那個將狐弟打傷的人,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柄劍是神劍,被神劍所傷的人靈魂也會受損,若是轉世的話最有可能轉世為人。於是我離開了靈狐谷,開始了漫長的尋找狐弟之旅,一邊在人間尋找一邊繼續修煉。
有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改變自己眼睛的顏色,我想今生狐弟為紫瞳而死那麼來世他一定會對紫瞳情有獨鍾,所以,下一次如果能遇見狐弟,我希望他能愛上我紫色的眼睛……
於是我想盡各種辦法,用了千年的時光卻只改變了一隻眼睛的顏色,自己看了看自己,覺得有些詭異——左眼紫瞳右眼綠眸,不禁一聲感歎,狐弟沒有找到,過去了千年除了自己的一隻眼睛竟然沒有什麼改變。
但是我是一個執著的狐狸,絕不輕易放棄,千年算什麼?我有的是時間!
狐弟死後的第一千年,我遇到了靈蘭仙子,那一年正是我修煉成妖的第二千二百一十九年。
「靈狐谷的火狐王,你可還記得我?」仙子飄然而落,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左看右看,只是覺得她很熟悉,但是沒什麼印象,於是搖搖頭,「不認識。」
仙子掩嘴而笑,「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呢,咱們也不過分別了千年,你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那株開在絕壁的深谷白蘭?」
我一怔,再次仔細地看了看她,發現她的氣質和當年那株蘭花真的很像,不知——「真的是你?」
仙子仔細地看著我的眼睛,許久歎道:「你變了很多……」
我無力地笑笑,「恭喜你修成正果,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已經過去千年了……」
「不知仙子今日下凡所為何事?」
「狐王,」她突然鄭重起來,「你在人間修煉二千年,劫難已滿,再過一年便可得道成仙,今日我奉玉帝之命,特來引導你。」
我愣了,得道成仙?原來我已經可以得道成仙了麼?「不,」我搖搖頭,「我曾立下誓言,找不到狐弟絕不離開人間。」
「你……不想成仙?」仙子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寧願在人間做妖也不願到天上,那你又為何修煉呢?」
我微微一笑,「以前只是為了能不被獵人追捕,如今的我已經不懼怕任何人類了,之所以修煉是為了能夠更順利地找到狐弟。」
「升仙之後你一樣可以繼續尋找他……」仙子不解。
「不,你不明白……我許了他一個一生一世,所以找到他之後我要陪著他。」我的眼睛掠過仙子飄向遠方。
仙子幽幽一歎,「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今日執著至此那我又為何在天上等你千年……」
什麼意思?我霍地盯住她滿腹疑問。
「在下界無論為妖為花終有一天是要毀滅的,我以為你遲早有一天會成仙,以為自己終有一天會等到你,想不到卻是這樣的結局。」她的眼神幽怨讓我瞬間明白了所有。
「仙子……你,早知我是無心的無塵,何苦這般?」
她輕輕搖頭,「你不是無心,而是你的心已經給了別人,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只好回去覆命了。」
「抱歉……」除了道歉我什麼也說不出。
「不必道歉,今日你放棄成仙他日再想升仙恐怕要再等千年,你的劫數自然也會繼續輪迴,希望你好自為之。」仙子的身影漸漸模糊,「記住,狐王,因你不能升仙明年將是大劫,中秋月圓之日天雷劈身天狗食魂,必須守護好你的靈魂,否則你將形神俱滅,切記切記。」
「謝謝仙子提醒。」對著她的身影遙遙一躬,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這一劫當真難應付。
眼看日子飛快流逝,轉眼到了第二年,可是我依然沒有找到應對天劫的良策,六月一過,我這個生性樂觀的狐狸也不禁發起愁來。
要躲過天雷和天狗必須隱匿自己的行跡,所以我選擇了京城,因為京城本來就是龍蛇混雜之地,恰巧當今皇上疾病纏身龍氣減弱致使京城邪魔之氣囂張,可以讓我的妖氣混雜其中迷惑天狗。至於雷神……這個很不好辦。
「我可以幫你,但是能不能安全渡過天劫就要看你的運氣了。」八月將近,靈蘭仙子私自下凡為我指條明路。
「仙子,這樣做會連累你的,不要為了我這個無心的人浪費仙家的修行。」看著她有些淒涼的笑容,我頓感擔心。
她輕輕搖頭,滿眼的愛戀溢於言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這也並不算是違反天規的事情,能不能成功還是個未知數。我會為你張開迷霧之傘,遮住整個京城,再送你一道迷蹤符,幫助你將元神附到人類的身上,只要躲過三天就可以了。」
我大喜,當即對仙子施禮道:「多謝仙子,仙子大恩,無塵自當銘記於心,他日定當報答。」
仙子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所以請允許我為你做些事情,至少,這樣你就不會輕易忘記我……」
拜謝仙子之後,我選了一個僻靜的山洞,封印打坐,讓自己的身體進入假死狀態,隱匿了身體的氣息後就剩下靈魂的妖氣了。十二日後京城大霧,濃重的霧氣遮住了天的眼睛,也遮住了凡塵的光華。世間被霧氣阻斷,我吞下迷蹤符趁機靈魂離體拿著橙鈺在街上尋找可以棲身的身體,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偶爾有妖魔之物從身邊飛過,他們懼怕我的力量也不敢在我身邊多做停留。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與靈魂相契合的身體,雖然她是個小丫鬟。
我躲進她的體內,跟隨她走到了一個大戶人家門前,令我意外的是府邸周圍竟然佈置了結界,以我的法力通過這些結界雖然沒有問題,但是若用自己的身體強行突破自然會驚動門神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就在我猶豫期間,小丫鬟已然帶著我安全走進府內,順便瞄了一眼正門,紅色的牌匾上書金色大字:「國師府」。
還不錯,未來三天在這裡生活一定很有意思吧。
然而事實證明大戶人家的差事果然不一般,接下來的這個小丫鬟一直在東忙西忙辛苦極了,據說是因為國師的夫人難產。
本來女人生孩子我是應該迴避的,可是這小丫鬟因為幹活麻利而被指派到夫人房中伺候,我也不得不跟進了屋裡。
那是個沒有靈魂的胎兒,我只看一眼便知道了,只怕這樣下去連大人的性命也很危險。「真可憐……」
我說話的同時,小丫鬟也不自覺地開口,等她發覺自己說了莫名其妙的話不禁大驚失色,激動之下腳下不穩便摔了一跤。
問題是,她摔她的,跟我有什麼關係?都怪我自己沒有拿住橙鈺,只見那顆漂亮的石頭離開我的掌心,「嗖——」地滑過空中,直接掉進了夫人的肚子裡,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眨眨眼,再眨眼,「不……不會吧……」天哪,那是我兩千年的修為啊!我恨不得去撞牆,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強大吸力將我的靈魂鎖住,毫無反抗能力的我,就這樣被硬生生拉出小丫鬟的身體,直接飛向床上的女人,「不——」一頭栽進女人的身體,接下來一片黑暗。
臭和尚,死和尚,我恨死你了!什麼破橙鈺,不是說會跟著我的麼?為什麼是我跟著它!嗚嗚嗚……
當我再次睜開眼,四週一片明亮,一個眉目瀟灑的男子定定地看著我,好像在抱著我,怎麼回事?我……抬起手發現自己的手胖乎乎的,再看看自己的腳,長度不夠看不到……==|||
不會吧,老天爺你是不是跟我開玩笑?我,我什麼時候變成嬰兒了?明明躲過三天就可以了,可是天劫沒躲過卻不到一天就掛了,我也太倒楣了……想到這裡不禁悲從心來,「哇——」我放聲大哭,哭我逝去的自由,哭我莫名其妙翹掉的前世,「我千年的修為啊——嗚嗚嗚……」
抱著我的男人扯扯嘴,一臉想哭又想笑的無奈表情,「別哭了,這麼重的妖氣,你有什麼好哭的。」
我的哭聲嘎然而止,原來,妖氣一直跟著我,這一點老和尚的確沒騙我,我眨眨淚眼,吸了吸鼻子,雖然妖力還在,可是我原來的身體啊……唉……
「我不是他。」
「我知道。」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他墨色的眸子,那裡面含有太多的情愫,這個男人,是多麼企盼地等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只可惜,我不是他。「不是我害了他。」
「我知道。」聲音依然是那麼平淡,平淡得彷彿和自己毫不相干。
「你怎麼會知道?你又怎知不是我吃掉他的靈魂?」這個男人是白癡嗎?
「你不會的,因為,你有一雙純潔的眼睛。」
我愣了,看著他認真的眼有些失神。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無塵……」無精打采地回答。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藍無塵吧,我是你的爹爹,藍亦采。」
一聲長歎,我不再說話,他伸手在我的額頭一貼,一張黃色的小紙封住了我體內的妖氣,你!我瞪視著他,卻看見他笑得很憂鬱的臉,「你只是個嬰兒,不要想的太多。」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等閒之輩,昏昏沉沉中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有時候想想,人生如夢這句話真的不假。狐弟死去,我獨自流浪至今,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甚至過了千年我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從這夢裡醒來。但是,當我以嬰兒的身份放聲大哭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醒了,無論過去的一切是否是南柯一夢,我是真的醒了,因為,妖狐無塵的人生已經結束了。
「采,你來看,塵兒在皺眉頭耶,小傢伙不知道在想什麼,好有意思。」婉兒娘親在一旁大呼小叫,真是一個和大家閨秀毫不沾邊的女人。
「小孩子思維不健全,怎麼會思考。」平淡的聲音讓人真想踹他。
我側過頭怒氣沖沖地看著藍亦采,撇撇嘴,什麼叫思維不健全?你這個白癡男!
「婉兒,快看,塵兒在對我笑,說明我說得有理。」藍亦采誇張地手舞足蹈。
吐血……
我無語望天,也許這才是惡夢吧……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4-16 22:44 編輯 ]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3

第三章  火狐(上)
做一個小孩子其實很簡單,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勞動,每天只是吃喝拉撒,沒事躺著睡大覺就可以了,除去偶爾會遭受藍亦采的騷擾生活還是很舒服的。可是好像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似乎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算了,現在想不起來,以後再說吧。
藍亦采是當朝國師,有別人在場的時候我就喊他「爹爹」,若是只有我們兩人我便對其直呼姓名,因為實際年齡上,他比我小很多很多。據說藍家是世襲,所以我長大以後也會繼任國師之職,不過這些我都無所謂,因為我最重要的事情是尋找狐弟。
我每天都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可是每次都會想著想著就進入夢鄉,==|||沒辦法,誰讓我是小孩子呢。我就這樣思考著思考了整整三年,突然有一天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響徹雲霄的慘叫聲震得屋頂瓦礫滑落,眾家丁驚惶失措地衝進我的房裡,「少爺?少爺怎麼了?」
「少爺,您沒事吧?」膽大的藍吉跑到我身邊詢問道。藍吉是我的貼身小廝,由於最近娘親又身懷六甲所以讓他照顧我的起居。
我轉過身露出銀白的面具臉(我臉上帶著藍亦采做的面具,用來遮住我驚世駭俗的眼睛和封印妖氣)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其實他是看不見我的眼睛滴),一副哭腔,「阿奇(阿吉)——」
「嗚嗚嗚……阿奇,我系半蛋(阿吉,我是笨蛋)……哇——」
「噗——」我奶聲奶氣的聲音惹得幾個僕人沒忍住笑噴了。藍吉揮退了眾人,面部抽搐地抱起我,「不哭不哭,我說少爺,到底是誰惹你了?」
我撇撇嘴繼續哭,都說了我是笨蛋,你還問!唉,我真有夠脫線的,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而且一忘就是三年,我原來的身體估計已經腐爛臭掉了……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白癡!笨蛋!傻瓜!當時為了躲避天劫把自己的身體留在了西山的山洞中,雖然佈置了結界不會被野獸吃掉,但是自己已經投胎轉世,身體沒有靈魂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會徹底死亡,若是當時想起來或許還有轉機,可如今過了這麼久,早就化成一堆白骨,天哪,太可怕了。我根本無法忍受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化成一對白骨,太殘忍了……
唉……第N次歎氣,第N次無奈,要不要回去看看?我猛地搖搖頭,不要,看見自己死後的樣子,我根本受不了這個打擊。不看?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若是肉身被別人利用了更讓人吐血。於是在掙扎了半個月之後,我決定到山洞去看看。
恰好藍亦采奉命到西山祈福七天,我便使盡渾身解數吵著一起同行。
「爹爹……我也要氣(去)!」寶寶攻略第一步:裝可愛!使勁地對藍亦采眨眼睛,我眨,我眨,我再眨!拜託,我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你給點反應好不好!
藍亦采眉頭一蹙,認真地看著我,「塵兒不要胡鬧。」說著將我抱到了娘親的旁邊。
啊呀,第一步計畫失敗,那麼第二步。
「不嘛不嘛不嘛∼爹爹氣(去)玩不帶我……哇……」寶寶攻略第二步:眼淚攻勢!使勁往娘親的懷裡蹭啊蹭,眼看鼻涕眼淚就要把她的金絲繡花裙弄得慘不忍睹。
藍亦采一臉黑線,眼疾手快地一把拎起我,「塵兒!」你這個小鬼!他用眼神警告我。
可是我完全視而不見,繼續向娘親伸出狼爪,「娘親∼∼嗚嗚嗚,爹爹欺戶(欺侮)我,我要氣(去)西三(山)玩∼」
婉兒娘親一臉無奈,本來已經大腹便便還要照顧我這個小人精她也有點疲憊,於是對藍亦采道:「采,我最近很累,也無暇照顧塵兒,不如你帶他去西山吧。」
藍亦采看了看婉兒娘親,又看了看我,滿臉疑問不知道我在搞什麼鬼,「好罷,他不在你還可以清淨幾天。」
搞定!我暗自竊喜,只要到了西山就好辦了。
話說我們一行車馬浩浩蕩蕩地向西山出發,我和藍亦采乘坐馬車,他做在我身邊看向窗外一陣沉默。
「塵兒,你到底在打什麼注意?」許久,他終於忍不住問我。
「唔?呼……」嘴裡塞滿了點心一回頭竟然噴了他一臉。
==|||「坐車不能吃這種點心,誰給你的?」他馬上換了一張憤怒的臉,原本細長的眉目也顯得格外嚴厲。
「阿席(阿吉)……咳……咳咳……」完了,被他一嚇噎到了。
嚇得他趕緊拿來水壺,一邊為我順氣一邊繼續數落:「你以為你是個大人麼?一點也不小心。」
我無語,其實是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阿吉!」他掀起車門簾對旁邊的藍吉喊道。
「什麼事?大人。」
「塵兒還小,不能在馬車中吃點心……」
「……小人知錯。」藍吉一臉苦相著答應。
我扯扯藍亦采的衣袖,讓他放過藍吉,其實是我吵著他要的,阿吉,委屈你了。
「以後要小心。」他為我擦擦嘴邊殘留的點心渣放柔了聲音。
我點點頭,唉……心中暗自感歎,他對我好的時候其實真的很溫柔。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呃……」我嘿嘿一笑,「我想看看祈福到底是什麼樣子……」
「真的?」他一臉疑惑,明顯不相信。
「我不會做什麼的。」舉起手向他發誓。
「好罷,」他摸了摸我的頭,「我相信你,記住我們的約定,塵兒。」
我再次點點頭,「沒有你的同意我絕對不會拿下面具。」
他笑了,笑得那樣雲淡風清,笑得那樣意氣飛揚。這樣的他才更像一個眾人眼中隨性放蕩自由如風的國師藍亦采。
西山天壇一到所有人就投入了緊張繁忙的準備工作,當然,除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藍吉。
山洞就在天壇後面的深山裡,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很著急另一方面卻很緊張不敢面對,仰頭長歎,想不到我這個火狐王也有膽怯的時候。
「阿奇,我想粗氣玩(阿吉,我想出去玩)……」我像一個完美聽話的好寶寶一樣向藍吉撒嬌。
「好啊,等我稟明老爺,多帶幾個護衛。」藍吉滿臉應承。
「不要不要不要∼我先菜就要粗氣玩!(我現在就要出去玩)」我努力吸吸鼻子,看起來好像要哭一樣,使勁地拽著他的袖子。
「現在啊,少爺想去哪兒玩啊?」藍吉拗不過我稍微讓步。
「隨便嗖嗖(隨便走走)。」
「……」==|||「好吧,就在附近走走,說好了不要走遠哦。」藍吉與守衛打過招呼便帶著我走出天壇行苑。
我幾乎可以聽見身體裡血液彭湃的聲音,快要靠近了,就快靠近了,趁藍吉幫我採摘野花,我撒腿就跑,直奔山洞。
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可以獨自跑多遠?我不知道,我甚至沒有考慮這一路會不會有危險,身上掛滿了荊棘,腿也被劃破,藍吉在我身後大喊大叫,可是我根本不去理會,發揮我最大的潛力一直跑到了山洞口。
三年了,這裡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洞口處結滿了蜘蛛網,沒有人來過,我的心放下來。
「少爺!少爺!你跑這裡幹什麼?」藍吉氣喘吁吁地跑近,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嘲笑,孩子終究是孩子,即使拼盡全力,現在的我連一個普通人都無法甩掉。
洞口裡吹來陰冷的風,深不見盡頭的黑洞透著詭異,藍吉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少爺,快走,這裡太恐怖了。」他伸手抓我卻被我甩開。
雖然猶豫,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要親自確認。於是毅然決然地抬起腳,邁進了山洞。
「少爺!——回來——」藍吉在洞口大喊卻不敢走入,直嚇得腳一軟坐在地上大哭。
我沒有回頭,逕直向裡面走去。外面傳來藍吉驚恐的呼叫,「大人——大人不好啦——來人啊——」呼救聲漸漸遠去,想是他回去找人了。
很深的山洞,越走越黑,寒氣逼人,這寒氣,比三年前更冷冽了。不知為什麼,越接近自己原來的身體就越冷靜,冷靜得我幾乎都會以為自己還是個靈體。
走過一個分岔口,光線漸漸明亮起來,我知道,再走十幾丈就到了。一道無形的牆將我擋住,是一道結界。
我一怔,這不是我當年所布下的結界。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有辦法穿越這道結界,甚至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是誰?是誰來過?我一急也顧不得所有,伸手便想拿下面具,想到與藍亦采的約定,不禁猶豫起來。
不行……我不能失信於人……
無奈歎息,莫非今日將一無所獲?
抬眼看看遠處寒氣瀰漫的洞室,心中一窒,藉著朦朧的光亮,不遠處矗立著一座散發寒氣的冰晶體,那冰晶中隱約露出一個青衣的身影……莫非……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自己?
正在我躊躇驚訝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塵兒……」
「塵兒……你在哪裡?」是藍亦采的聲音。
再次審視了遠處冰晶內的身影,轉身離開了這裡,看來只有下次再來了。
來得匆忙出去的時候卻步履蹣跚,想來如此顛簸對於一個孩童來說太過艱辛了。一步一晃一步一搖,身上傳來陣陣刺痛,手扶著牆壁勉強緩慢前行,不想讓藍亦采進來,更不想讓他看見這一切,所以,要盡快出去。
洞中又再次恢復了黑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我明明可以看見的卻不知為何眼前有些模糊,搖搖欲墜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身體飛快抱住了我。
「塵兒……」他將我緊緊摟在懷裡,甚至有些顫抖。
「藍亦采……」我無力地靠在他身上,「我想出去……」
「馬上,我帶你出去。」他的聲音哽咽卻刻意讓自己表現平靜。
「我沒有違背約定。」
「我知道……」
「藍亦采?」脖頸上有一股溫溫的濕潤,他就這樣摟著我將頭埋進我的頸項許久也沒有抬頭。
一種激動頃刻湧上心頭,他竟然為我擔心得哭了。我伸手拍拍他的背,「我沒事。」
「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多麼害怕失去你……」
輕輕一聲歎息,突然很嫉妒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他有這樣一個愛他的老爹可惜兩人無緣見面。
「我不會像他一樣輕易離開你的。」
他的身體一顫,突然放開了我,「塵兒,你就是你。」
「嗯。」我笑了。
「答應我,以後不要獨自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他抱起我向洞外走去。
「有些為難……」我輕笑道。
「那麼,如果一定要面對危險的話,一定第一個要我知道,任何危險讓我和你一起面對罷。」他輕聲許諾。
我徹底愣住了,彷彿心底最脆弱的某個地方被深深打動,感動讓我迷濛了雙眼,原來他真的很愛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正真體會到,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我會的……老爹……」我嘴角噙著笑意趴在他胸前昏昏睡去,卻沒有看見他眼中瞬間閃過的激動和嘴角散開的喜悅。

第四章火狐(下)
第一次探洞最終以失敗告終,雖然沒有什麼收穫卻換來我一身傷痕,藍亦采在離開山洞後看見我遍體鱗傷不禁大怒,看那暴跳如雷的樣子就差將我拎起來打屁股了。
我也因此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並不是因為傷得很重,而是被迫禁足。手腳長草並不表示腦袋也長草,我一直在思考,那山洞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冰晶中的身影到底是不是我?越想越好奇,於是我決定再去看個究竟,考慮到藍亦采為人父的情緒還是和他攤牌罷。
「來,塵兒,啊——」藍亦采將一湯匙米粥吹涼親自送入我的口中。
我一口吞下米粥眼睛卻認真地盯著他,「老爹……」
「不要叫我老爹,聽起來很老似的。」他扳起臉抗議。「乖塵兒,要叫爹爹∼∼」
「……」我別過頭,有些氣悶,真是一個得寸進尺的傢伙,「藍亦采……」
「塵兒,你不聽話,」他突然一臉壞笑,「不聽話的小孩要受到懲罰哦。」說著放下粥碗挽起袖子向我的腳伸出狼爪。
我一驚,慌忙以最快的速度爬進床裡,將腳縮進被子。開玩笑,我最怕撓腳心了,簡直是人間最恐怖的酷刑。
「哼哼,你還是老實一點接受懲罰罷。」他笑得格外張狂,看著那雙細長邪枉的眼睛,我突然懷疑也許他才是狐狸。
藍亦采儀仗身材優勢一把抓住了我的腳,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將手伸向我的腳心。
「啊!」慘叫聲瞬間響起,但很快就轉變為狂顛的笑聲,「哈哈哈哈……」
「不……饒了我吧……哈哈哈……哈哈……」我一邊求饒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使勁躲也躲不開他的狼爪,天哪,神哪,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撓腳心這種酷刑,太殘忍了……5555555
「知錯了麼?」他笑問。
我吸吸鼻子,「你真卑鄙,我投降。」
「誰讓你沒大沒小。」他一副很輕鬆的樣子,看得我火冒三丈。
「好啦,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爹爹——』!」懶得和他計較,誰讓我向來是個大度的人。
「這還差不多,」他放開我,突然在我臉上輕輕一啄,笑道:「紅蘋果……」
「停!停!停!」我慌忙推開他,「你這叫非禮!以後不許再這樣對我,不然我就離家出走!」除了狐弟我絕對不會接受任何人對我的親暱行為。
藍亦采看著我認真的表情一怔,我知道他最怕的是失去「我」這個「兒子」,所以這種威脅也最有效。「這又不是什麼失禮的事情,你不許就不許罷。」
「你剛才想說什麼?」他突然問。
啊?我呆呆地想,……啊!差點忘了。==|||
「我想出去……」
「是上次那個山洞麼?」他坐到床邊不經意地問。
「嗯,有些事情我想再確定一下。」我刻意說得很平淡。
「我陪你去罷。不過,是什麼事,可以告訴我麼?」他抬起眼睛認真地看著我,然我無法拒絕。
「是……我原來的身體……」
藍亦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應該,已經化成……」白骨……
「也許……」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一看。
「看見自己死後的樣子,這種心情很不好受吧,普通人也許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藍亦采站起來,慢慢走到窗前,回身道:「不如,我代你去看一看罷。」
我搖搖頭,「不,我必須親眼見到,你要陪我麼?」
他點點頭,「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好罷,我現在就要出去。」說著我跳下床,大搖大擺地向外走去。
「在門口等我一下。」他一閃便消失在走廊處,不一會兒手裡多了一支火把。「有這個比較方便。」
我們一起來到了山洞,對於我來說穿越複雜的山洞根本是輕車熟路,帶著藍亦采東繞西繞不一會兒便到達了布有結界的地方。
「有結界?是你佈置的?」藍亦采問道。
我搖搖頭,「不是,上次我就是在這裡受的傷,力量太弱根本無法穿過。」
藍亦采聞言走到我的前面,轉身將火把交給我,「你讓開一些,讓我試試。」
他手拈靈符念動咒語,霎時間形成了一個以他為圓心的氣旋,帶著寒氣的風吹得他淡藍色的衣衫飄動,映得他桀驁張狂的臉更加邪魅。指尖點中結界,一陣耀眼的光華過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不行,我的力量也不夠。」他輕聲歎息,抱歉地看著我,「這結界當真不凡。」
「只要有力量,我絕對有辦法。」我抬眼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藍亦采沉默了一會兒,「好罷,拿下面具,不過別太勉強。今天不行的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我淡然一笑,伸手拿下了銀色的面具,霎時間強大的妖氣混雜著寒氣充斥了洞內狹小的空間,雙手充滿了力量,火紅色的頭髮飄揚開來,眼瞳裡閃過自信的光芒。這一刻我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沸騰,清晰地意識到我是妖狐,強大而無畏,自由如風的妖狐,在天地間馳騁千年的妖狐無塵。
「塵兒?!」藍亦采彷彿是第一次見到我如此自信的樣子,不禁驚訝。「要小心。」
我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相信我。」
伸出白嫩的五指,慢慢貼近無形的結界,感覺到結界的排斥於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血沿著手腕滴落下來,成為破壞結界的介質,默唸咒語配合我強大的妖力,用力一扯,結界瞬間在我手中化為碎片。
「塵兒,沒事吧?」藍亦采走過來,看著我滴血的手不禁皺眉,毫不猶豫地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袖。
「小傷,沒什麼事。」r
「不是說好了不要勉強自己麼,早知道你所說的方法是用血做介質,還不如用我的。」他一面為我包紮一面嘮叨。
我無奈一笑,其實這個方法最簡單也最方便,不過是幾滴血而已我才不在乎。但是我沒有解釋,如果讓他知道我這麼不珍視自己的身體,我肯定會很慘。
結界粉碎的瞬間,濕氣撲面而來,洞內一下子冷了很多,感覺呼吸都快要凍結了,我止住藍亦采的動作,不顧一切地跑進寒氣瀰漫的空曠地帶。那裡有一塊巨大的冰晶體,散發著可以凍結一切的寒氣,我跑到近前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
「塵兒!慢點。」藍亦采在我身後也跟著進入了朦朧的空間。「塵兒?」他走到我身後,卻發現我呆呆地矗立在冰晶前一動不動。
一塊如同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冰晶,裡面凍結著一個青衣人,他在石台上打坐,火紅色的長髮柔順地垂落在地上,雙目緊閉,彷彿睡著了一般,白皙的皮膚映著俊美的容顏,那樣子,不是自己是誰?
為……什麼……
是誰?是誰將我的身體冰封在這裡?這麼做又是為什麼?疑問如同雨點一樣紛亂地打在我的心裡,讓我莫不著頭緒找不到答案。
「塵兒……這是?」許久藍亦采問道。
「是我的身體……」我將手貼上冰晶,思緒萬千。
一隻有力的手輕輕撫上冰晶,撫摸著冰封中的臉頰,「這是你原來的樣子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臉有些發熱,「是的,」看了看那個偉岸瀟灑的自己再看看這個矮小的孩童,心中不禁感歎,「果真是世事無常啊。」
「噗……」藍亦采笑出聲,「這麼一句滄桑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好笑。」
我撇撇嘴,「有什麼好笑的,若是他說出來你還會不會笑?」說著便指了指被冰封的自己。
藍亦采一怔,彷彿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表情嚴肅起來,「希望你長大後不要是這樣子……」
「什麼意思?」我皺眉。
藍亦采轉身,認真地看著冰晶裡的「我」,眼神中有些失神,「他太美了,這樣完美的人存在世上會讓太多女子心碎。」
我的神色黯淡下來,「不要拿以前的我開玩笑了,雖說我現在是你的兒子,但是以前不是。」
「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確是太過美麗,至少在我眼中如此。」
「謝謝你的誇獎,」我無奈地歎息,可惜我一點也不高興,「你說我美,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世間最美麗的人。」不知不覺手捂著自己的左眼,遮住了魅人的紫色眼瞳。
藍亦采不再說話,認真地看著冰晶中原來的我,許久眉頭微蹙,搖頭苦笑。
「是誰將你的身體冰封在這裡呢?」
我也疑惑了,低下頭不期然地看見腳下一株清新淡雅潔白無暇的白蘭,嬌豔欲滴楚楚動人。我張大了嘴,「啊——」地一聲,蹲下身注視著似曾相識的蘭花。
「靈蘭仙子……」
那白蘭亦被冰封在冰晶中,彷彿不會凋謝一般含苞待放甚是惹人憐愛。
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發澀,一瞬間迷濛了雙眼,淚水一滴一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滴落在地上,我終於忍不住抱膝放聲大哭。
「仙子……你又何苦……」
我無塵無心,你又何必為了我自斷仙途,你對我情深至此卻要我如何報答?
「塵兒,怎麼了?」藍亦采慌忙抱起我。
我不住地抽泣,一邊哭一邊指著白蘭道:「我,我害了仙子……嗚嗚嗚……」
藍亦采拍拍我的背,「只不過是一株蘭花,哪裡有什麼仙子?」
我搖頭,「你不知道,那就是靈蘭仙子的本命花,我記得的……」
「這麼說是靈蘭仙子將你和她自己冰封的?」藍亦采不瘟不火地問道。
我的哭聲嘎然而止,猛地抬起頭,「啊?不對。」仔細再看那株蘭花確實毫無一絲仙氣而且和比仙子的本命花小一些。吸吸鼻子,抹抹眼淚,只要不是仙子的本命花就好。
「這靈蘭仙子,莫非對你有情?」藍亦采猛地笑起來。
我有些臉紅,點點頭,「仙子曾經於我有恩。」
藍亦采微微沉吟,「這樣就可以解釋了,一定是她不捨得你肉身毀滅,所以冰封起來,又怕你孤單所以寄情以白蘭。」
我淡淡地點頭,心中隱約明白,仙子之所以冰封了我的肉體,極有可能是想有朝一日讓我還魂……
還魂?
等等,我的肉身未滅,既是說……只要有條件我就可以還魂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興奮起來,一改剛才的沉悶變得眉開眼笑,掙脫開藍亦采的懷抱將整個身體趴在冰晶上,臉頰貼上冷冷的冰面,心中雀躍。我可以做回我自己了……
正在我沉浸在興奮中時,一隻大手將銀色的面具重新帶到我的臉上,「不要胡思亂想了,你以為這冰晶能輕易融化麼?」
我的幻想一下子被打斷,苦著臉對上藍亦采似笑非笑的眼,頭腦瞬間清醒過來,先不管冰晶能否融化,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個身體,會怎樣?
「難道你忘了,我是火狐……」我定定地看著藍亦采,等待著他的反應。
藍亦采一怔,低頭看著我挑釁的表情,挑了挑眉,「你要為了一個你而毀掉另一個你麼?」
「無塵從來都只有一個。」我也毫不示弱地回答。
「只有愚蠢的人才會為了死者而毀滅生者。」他蹲下身子,正視著我,「不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這樣選擇了未來的路,毀滅請由我來做。」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睛,心中閃過驚歎,我以為他會不惜一切地阻止我的這種想法,或者把我拎起來打一頓,然而他沒有。
毀滅請由我來做……
你真的有勇氣親手毀了你自己的兒子麼?我不相信,因為,我自己都沒有勇氣毀了這一切……
閉上雙眼不去看他, 「老爹……」
「嗯?」
我低聲問:「我以後可以經常來這裡麼?」
「可以,不過,要讓我知道。」他站起來拉住我的手和我一起注視著冰晶裡的「我」。
「好,一言為定。」
「手還痛麼?」他柔聲問道,彷彿剛才挑釁的對話根本沒有發生。
「不痛……」
「我們回去罷。」
「嗯……」
藍亦采在冰晶體前面重新布下結界,將原來的我和現在的我重新分隔在兩邊。「對我來說,你是唯一的,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所以,也不要讓我傷心。」
轉身離開的剎那,藍亦采認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如一記利箭刺在我的胸口,我知道,如果這個身體死去的話,他一定會傷心,一定會流淚。但是如果,如果死去的不是肉體,而只是無塵,你還會不會為我傷心?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3

第五章約定(上)
月黑風高之夜,國師府僻靜的角落裡傳來丫鬟們的竊竊私語。
「喂喂,你們有沒有聽過奇怪的傳聞?」
「奇怪的傳聞?是什麼?」
「是無塵少爺啦,我聽說無塵少爺是妖怪。」
「誒?不會吧?我覺得無塵少爺很可愛啊?」
「可是我聽老總管說過,無塵少爺的眼睛是紫色的……」
「胡說胡說,姑媽曾經為夫人接生,她明明對我說無塵少爺的眼睛是綠色的……」
「……」
「無塵少爺是紅髮……」
「好可怕,我從來沒有見過少爺的真面目。」
「我也沒有……」
「這麼說來,老總管不在了,蘇嬤嬤也不在了……」
談論陷入了沉默,許久,眾人感到心中一驚,「不要再說了,太恐怖了。」
「你們不要嚇我了,我明天就要被派去伺候無塵少爺了……」最小的小丫鬟害怕得快要哭出來。
「真可憐,你好自為之……」其他人一副很同情的表情,同時也為自己鬆了一口氣。
「大姐姐……」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五個丫鬟紛紛回頭,看見一個被銀色面具遮住眼睛的紅髮孩童——我,她們每個人眼中的妖怪,手裡拎著鯉魚燈站在門邊,風吹起飄揚的紅髮,嘴角噙著邪魅的笑容……
……一秒
……兩秒
……三秒
「啊!」——
眾人皆驚聲尖叫,就像見到鬼一樣。
我掏掏耳朵,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一一停留,好,記住了,哼哼,敢說我壞話,等我下次給你們好看。
「少,少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年紀稍大的丫鬟緊張地問我,心裡估計在祈禱我什麼都沒聽見。
「我迷路了……」我抬起頭一副可憐巴巴的語調。
==|||丫鬟們一臉黑線,就算府裡大得出奇,也不至於迷路吧?
「小鈴,你帶少爺回房間吧。」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被眾人推到我面前。
我抬頭仔細看了看她,大概十二三歲,面貌清秀還算過得去。「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回少爺,奴婢小鈴。」她低頭施禮,誠惶誠恐。「這裡是廂房,讓奴婢帶您回去吧。」
我點點頭,任由她拉著我走出了廂房。其實我並不是迷路,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不知不覺走到這裡,最近府裡氣氛壓抑,娘親快要臨盆了,藍亦采雖然表面很平靜,但是我看得出,他很緊張。這一次,不知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塵兒?你去哪兒了?」遠遠地藍亦采看見我便向我走來。
「大人。」小鈴施禮,藍亦采手一擺揮退了她。
「隨便走走,想些事情。」
他摸摸我的頭,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人小鬼大,想什麼呢?」
「老爹……」
「不要喊我老爹……」
「你希望是個男孩還是女孩?」我的心很亂,真的很亂,自從狐弟死後我似乎有很多年不曾像這樣迷惘了。
「那麼,你呢?你希望是個弟弟還是個妹妹?」真狡猾,把沙包又扔給了我。
「我不知道……」
若是男孩,我便不再是藍亦采唯一的兒子,那麼我是不是不需要背負藍家的希望?若是女孩,我是不是也只有徹底放棄原來的我呢?
「傻瓜,是男是女都不會影響你的未來,你的人生由你來決定。」他彷彿看透了我的迷惘,笑著拉起我的手。
迎面走來幾個家丁和丫鬟,見到我們紛紛低頭施禮,但是他們都刻意將眼睛從我身上避開,彷彿,是恐懼一樣。
我知道,這府中上下除了爹娘所有人都當我是個怪物,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紅髮怪物。我原本是妖狐,這件事情只有藍亦采知道,甚至娘親也蒙在鼓裡。
藍亦采微微皺眉,我抬頭看他,有些抱歉地一笑,「我是不是,給你帶了很多麻煩?」
「你的確是個麻煩,而且是個大麻煩……」
我一怔,心情變得很差,拜託,就算我這個人很愛找麻煩也不用這麼直接罷?這樣很傷害我幼小的心靈啊……TOT
「噗……哈哈哈哈……」他突然蹲下扯著我沒被面具遮住的臉頰,笑得很沒有風度,「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扯一下再扯一下,「我最喜歡逗你玩了,哈哈哈……」
拍開他的手,我憤憤地轉頭,悶悶道:「抱歉,我這個人生來就是這種給人找麻煩的個性。」
「你雖然是個麻煩,但是我並沒有覺得不好,別人怎樣看你是別人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影響了你的人生。」
「我知道……我以後盡量不亂走就是了……」我抬頭看見他的笑臉,久違的笑臉,最近都沒有看到過了。
「你最近很少笑……」
藍亦采愣了一下,隨即不以為意地一笑,「是麼……最近婉兒臨盆在即,我忽略了你,抱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些不好意思,「娘親沒事的,這次一定是一個健康的正常胎兒。」
他低頭怔怔地看著我,許久挑挑眉,邪魅的眼睛閃著很濃的笑意,「難道你認為自己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麼?」
「啊!你才不正常,氣死人了!」我抱著頭後悔自己怎麼這麼多管閒事,又被他嘲笑了,氣死我了!算了,不管你了,你愛發愁就發愁去罷!
我怒氣沖沖地跑開,懶得理他。
「大人,大人!」管家藍富慌忙由後院跑來,氣喘吁吁地滿頭大汗。
「怎麼了?」
「夫人,夫人她快生了!」
我霍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見藍亦采原本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憂慮。
「怎麼可能?時間不對……」
藍富喘了口氣,「剛剛,夫人不小心跌了一跤……」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藍亦采已然飛身離開。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
丫鬟們進進出出,我放心不下偷偷跟了過來,娘親已經痛了一個時辰,藍亦采急得在門外不停地踱步,他失去平常心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當年我出生時他是不是也這般焦急。
「爹爹,」我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了他踱來踱去,「沒事的。」我堅定地對他笑了笑。
藍亦采微微歎氣著拉起我,「塵兒,太晚了你先回房休息吧,這裡太亂,不適合你久待。」
我無奈一笑,也對,太多人看到我對誰都沒有好處,於是我被藍吉拉著離開了娘親的寢房。
回頭看看滿屋吵雜的眾人,彷彿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一個旁觀者,被隔離在一個只屬於我的空間。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彷彿是千年之間我獨自生存的每一天,我笑看著他人的生死悲歡,不去介入也不會干擾,想來,換了一世,我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躺在床上輕輕歎了口氣,或許,我該離開。
「聽說夫人生了,一切平安!」屋外打掃院落的僕人們歡笑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
「真的真的?謝天謝地。什麼時候?」
「一個時辰前……」
我心頭一陣,跳下床衝出了房間。
正在打盹的藍吉沒有攔住我,我瘋狂地向主臥房跑去。是男孩還是女孩?
臥房裡已變得安靜許多,只有幾個小丫鬟在打掃,燭光的剪影映在窗上忽隱忽現,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不知道過了多久。
「婉兒?你醒了?」藍亦采的聲音由屋中傳來。
「采……讓我看看他。」
「婉兒,他叫語軒。」
「真過分,連名字都想好了,也不問問我的意見。他和塵兒不一樣呢。」
藍亦采一聲輕笑,彷彿是春天的微風吹散了所有的憂愁與不安,「當然了,他是個很平凡的孩子哦,真的。」
「婉兒,謝謝你。」
我徹底愣在屋外,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原來他也很期盼著一個正常的孩子。
「真可惜,我本來想為你生個女兒的。」娘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歉意。
不是女兒……而是一個男孩,那麼,我身上所背負的東西也沒有了……
「塵兒,你進來吧。」藍亦采對著門口笑道。
我遲疑地推開門,表情麻木地走到床邊,本想像往常一樣蹦蹦跳跳稚嫩地喊著娘親、爹爹,本來想像平時一樣撒嬌著撲進娘親的懷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做不到。
「塵兒,來,看看你的小弟弟。」娘親眉開眼笑地將我的手敷上他的手,「他叫語軒,以後你就是小哥哥了,要好好照顧弟弟哦。」
語軒烏溜溜的大眼睛迷糊地看著我,臉紅撲撲的,雖然看上去不是很漂亮卻也很可愛。他和藍亦采很像,比我更像,想到這裡我轉過頭對上藍亦採瞭然的表情,他輕輕拍拍我的頭,溫柔一笑,「塵兒,以後不可以欺侮小弟弟。」
=_=真是欠踹的笑容,「語軒弟弟,以後你要做一個像爹爹一樣厲害的人哦……」 我使勁地握著他的手晃了晃,全然不顧身邊兩個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塵兒……」藍亦采的聲音沉下來,因為他知道,這一刻我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我不再看他的眼,逕自爬在床上戳戳語軒的嫩臉,嘿嘿,風水輪流轉,這次換我折磨你了∼∼
「噗嗤……」娘親笑起來,摸摸我的頭對藍亦采道:「他真像你,這愛玩的個性簡直是第二個你。」
藍亦采沒有笑,依然定定地看著我,「塵兒,讓娘親和小弟弟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罷。」也不管我是否同意,他直接將我抱起走出了房間。
二更了……月亮悄悄升上了樹梢,映得庭院一片朦朧,他抱著我不發一言靜靜的走在池塘邊,氣氛很壓抑,以至於我甚至可以聽見他怦怦的心跳。
我轉過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小手不自覺地爬上他的臉,不算俊美的臉,卻散發著瀟灑不羈的神采,他是個不拘小節行事不喜被常理所束縛的人,很少煩惱也很少生氣,如今卻因為我而眉頭深鎖,我不禁有些愧疚。
「塵兒……」
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別過頭不敢看他。
「你是不是已經決定了……」他放下我,坐在池塘邊,眼睛卻看著天上的繁星。
「嗯……」「老爹……」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藍亦采讓我覺得不安,他應該拍著我的腦袋吵著自己不老的,他應該是笑著捉弄我的,而不是這樣冷著臉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麼晚了,你不應該照顧娘親和弟弟麼?」
「有下人照顧,出去一會兒也無大礙。」
「能告訴我理由麼?」
「理由?」我的腦袋有些木然,「我要做回我自己,這個算不算理由?」
「難道現在你不是在做你自己麼?」他反問,我卻被問得啞口無言。
「當然是,但是……不一樣……」
他沒有說話,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有些涼,不禁打了一個噴嚏,「阿嚏——」
「冷麼?」他脫下自己的長衫披在我身上,「抱歉,不應該讓你這樣陪著我的,我送你回去罷。」
「我沒事,」我執拗地搖搖頭,認真地看著他,「有什麼話,就趁現在全部說完罷。」
「也好,」說著他將我摟進懷裡,悶聲一笑,「塵兒,你有沒有想過,老天為什麼讓你輪迴這一生?」
我愣了,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也許是上天的玩笑?若說真的有什麼用意,莫非,是為了尋找狐弟?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轉世,但是我知道,上天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和你開玩笑。如果你在沒有找到答案之前就放棄,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上天的苦心?」
我抬眼看他認真的表情,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我,猶豫了……
「天快亮了……」他看著遠處升起的啟明星,心情好起來,「這個時間,城門也快開了罷……」突然抱起我,恢復了往常自信又瀟灑的笑容。
我愣愣地不明所以,卻發現他抱著我來到了馬棚。「我們,去哪兒?」
「一個你想去的地方。」他牽出一匹雪白的寶馬,將我放在馬背上然後自己一躍而上。
一手緊緊地摟著我,另一隻手揚鞭輕叱,馬兒如離弦之劍疾馳而出,只聽得耳邊風聲陣陣,四周景色如浮光掠影,我們在黎明的光芒之中飛奔出國師府。
第六章 約定(下)
黎明時分城門打開,我和藍亦采坐在馬上奔向城外,朦朧的光線漸漸照亮了崎嶇蜿蜒的道路,雲霧在晨曦中漸漸散去,露出高聳連綿的群山。
我們的目的地,是西山……確切地說,是我的身體被冰封的地方。
「為什麼?」我疑惑地看著藍亦采,他卻抿嘴一笑,並不回答。帶著我輕易地穿過結界,進入了冰封的洞穴。
再次站在冰封的「無塵」面前,依然是美豔的自己,依然是無暇的白蘭,在這山中幽閉的角落裡互相作伴。藍亦采靜靜地看著冰晶中的我,一言不發地呆愣了好久,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那眼神莫名的深邃,帶著說不出的奇異。我看不懂,也猜不出。
「你可知道,藍家為何世襲國師?」他突然問我。
我搖搖頭。
「藍家是一個大家族,但是真正具有先天靈力的只有我們這一支,因為在七代之前,我的先人娶了一位身懷靈異的女子。」
我愣了,「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他微微一笑,「這是藍家一直保守的秘密,除了繼承人,誰也不知道。」
「既是秘密,為什麼告訴我?」我奇道。
「聽我講完,」他頓了頓,「這位女子,是紅蓮遺族。」
「紅蓮遺族?是傳說中在共工祝融之戰中被滅族的神族後裔?」我緊張地看著他。
藍亦採點點頭,「對,她是紅蓮族最後的一人。也就是從那一代開始,每一代都會有一個繼承人具有強大的靈異力量,藍家也因此而逐漸興旺壯大。只是,這力量一代比一代弱,到了我這一代,幾乎所剩無幾了。」
「藍家有一句祖訓,『始於紅蓮而滅於妖』。意思是我藍家是紅蓮的後代,因紅蓮而得到力量但是最終會以妖而終結。」
我愣愣地聽著,說不出任何話來……以妖而終……是……指我麼?抬頭看藍亦采的笑容,發現他正凝視著我。
「塵兒,當我看見你出生的一剎那便隱約知道,藍家將就此終結了。」
「我……對不起……」e
「傻瓜……你什麼都沒有做過,不需要道歉。」他笑了笑,彷彿完全不以為意。
「不……是我破壞了輪迴……」我的心中湧出歉意。
藍亦采搖搖頭,「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剛好見證了這一切而已。」他的目光轉向冰封的我,淡淡一笑,「最初我以為……所謂終結是指血脈的延續,可是語軒平安地降生,我才明白,終結的不是血脈而是力量。」
「力量?」
「語軒與你和我都不一樣,他雖然有藍家的血脈,卻沒有紅蓮的力量,所以,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不努力就永遠無法承擔藍家重任的人。」他的目光沉下來。
「塵兒……在你看來,這個冰封印的力量能持續多少年?」。他突然手撫上冰晶,低問道。
我側頭想了想,又仔細看了看冰的封印,雖然力量在一點點消弱,但是……「維持百年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百年……對你來說,是多久的時間?」
我輕輕一笑,「百年於我而言只是彈指一揮間。」
藍亦采深深地看著被冰封的「無塵」,一聲輕歎,「可是對我來說,百年是一人類輪迴的一生……」
「老爹……」
「塵兒,我們來做個約定罷……」他突然轉身面對我,一臉認真。
「什……麼……」我愣了。
「既然百年的時光對你來說都可以匆匆掠過,那麼,你可不可以留給我十八年……」
「什麼意思?」
「我不要求太多,只要十八年,等語軒十八歲可以成為國師獨當一面的時候,你再考慮是否離開,可以麼?」
「語軒是個普通的孩子,就是因為太過普通,所以生在藍家才更讓人擔心。這十八年內,我希望你不要考慮離開的事情,好好地想想自己為何輪迴這一世,好好地保護語軒,就算是給你一個機會,也是給我們所有人一個機會。」
語軒……雖然是弟弟,但是聽到藍亦采這麼關心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好受,也許對藍亦採來說,語軒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兒子,那麼我呢?我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繼續留下來?
「塵兒?」他彷彿看出我的猶豫,走到近前將我抱起。
「我知道你想回去,」他將我的手撫上寒冰,晶瑩中折射出他擔心的表情,「我也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們,但是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我的藍無塵,即使你要離開,也要完成身為藍家長男的使命。這是這個身份所背負的,而你必須承受。」
我轉過頭看著他,突然明白了,原來,我別無選擇……更何況,我心存愧疚……
十八年對我來說只是轉瞬即逝,若是真的能夠為他做些什麼,或者可以成為尋找狐弟的契機也未嘗不可。
「好。」我點點頭。「我答應你。」
他笑了,卻笑得像陰謀得逞。「乖塵兒,不要忘記你今天對我的承諾,不然的話……」他看向冰晶中的身影,「他會受到懲罰哦……」
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明明前一刻還愁眉苦臉,下一刻卻笑得那麼得意。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讓我以為自己很愧疚,其實就是騙我上當!為什麼我這麼聰明的狐狸總是被他欺騙啊!
「老爹……不要用他威脅我,這樣很卑鄙。」
「哈哈……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你嘛∼」
不甘心不甘心!看他笑得那麼欠踹,於是我伸出手使勁地掐住他的臉,以示抗議。我掐,我掐,我再掐!
「哎喲∼塵兒,你怎麼可以欺負我,真是不孝!」他說著將狼爪伸向我的腋下,只聽我一聲尖叫,接著笑聲震得洞內滑石滾落。
我將頭窩進他的頸項中,深深歎了口氣,我是樂觀的無塵,心無塵,什麼樣的未來都不能讓我退縮,所謂隨遇而安,十八年就十八年吧,說不定對我來說也是一個驚喜。
於是我鄭重地伸出右手,看向藍亦采,「這約定我一定會遵守,我無塵便為你停留十八年,絕無反悔,擊掌為誓。」
藍亦采收斂了笑容,也認真地伸出右手。
「啪!啪!啪!」三掌過後,他的大手將我的小手緊緊握住,輕輕的一句「謝謝」隱沒在貼上我臉頰的唇瓣中。
我,又,遭,狼,吻,了……
……
……
「啊啊啊啊!!!!」
「我說過了不要這樣對我!」
「你若再犯我下次離家出走!」
「笑什麼笑?不要以為我不敢,哼!」
「不信?我這就走給你看!」
氣死人了……555555人家對狐弟那麼忠誠卻一再被他輕薄……55555狐弟……我冤枉啊……
「塵兒……那是回家的方向,要離家出走的話這邊比較好……」
「要你管!」
該死的藍亦采!我現在懷疑他之所以會做一個只能遮住眼睛的面具給我就是為了方便他偷襲……不行!我要換一個大面具!哼!
我怒氣沖沖地走著,出其不意猛地被他從身後抱起,放在飛馳的馬上,「放開我啦!」
「塵兒,若是你覺得很吃虧,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一愣,回頭看見他伸著脖子笑嘻嘻地將一側的臉頰探了過來……
=_=|||「你饒了我吧……」
「唉……塵兒真不可愛,一點兒也不喜歡親近爹爹……我好傷心啊……」
我撇撇嘴,喜歡親近你才怪!
「不過還好,我還有語軒……」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如打翻了無味雜瓶。
「語軒一定會很聽話,不像某個壞狐狸一樣,連和爹爹親近親近都不可以……唉……」他誇張地露出一臉難過,看得我有些冷。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無奈地翻翻白眼。
「親一下∼」他笑著猛地抱起我,馬兒的顛簸讓我不得不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
唉……
「你這死纏爛打的功夫,我真是拜服了……」
看見我讓步,他一臉欣喜地等著我的賜吻。
我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眼睛,嘴角仰起詭異的弧度,一點一點地湊近他的臉,「接受這個吻的代價是很高的哦……」
他一愣,「什麼意思?」
我嘿嘿一笑,輕輕吻了他的臉頰,隨即斜睨著他,「接受了我的死亡之吻,你想做我的小老婆麼?」
砰——!藍亦采一頭栽下馬背,當然,我也掉了下去,只是被他保護著所以沒有摔傷。
「噗……哈哈哈哈……」這一刻,我體內的惡魔因數再次復甦,恢復成當年靈狐谷整人魔王的妖狐無塵。
藍亦采僵硬地爬起來,有些頭大皺眉,「塵兒……這種話千萬不要亂說,會出人命的。」
雖然獻出了自己的吻,但是我的心情很好,一直困擾著我的因素不再,讓我格外輕鬆,現在的我,只要好好扮演藍無塵這個角色就可以了。
開懷的笑聲吹散了心中的陰霾,我本就是樂觀無憂的人,煩惱根本不適合我,既來之則安之,放鬆心情,笑對人生,就讓我好好享受這短暫而又特別的十八年時光罷。
「塵兒……」藍亦采突然問我,「那個……你的大老婆是誰?」
「噗——」這次換我吐血,對了,我還要尋找狐弟……
很久以前,在我修煉未滿千年的時候,曾經學過一種法術,一種配合開啟的天目可以看到人未來命運的法術。不過對我來說,自己的未來看不到,別人的未來又與我無關,自己也不願意介入別人的人生,既不能左右生死又不能改變命運,這種法術根本一無是處,所以也就漸漸淡忘了。
但是……如今想找狐弟,必須學會反用這個法術,這樣就可以通曉過去未來。狐弟背後一定會留下十字傷痕,只是,如今的我天目未開,身體無法駕馭妖氣,我要去哪裡找呢?
「老爹……」
「說了多少遍,不要把我說得這麼老!」藍亦采拍拍我的腦袋,一臉無奈。
「你會卜卦麼?」
「當然會,想學麼?我教你。」
=_=∼「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不能算出自己的事情。」我靠在他懷裡在馬上緩緩前行。
「呵呵……」他開心地笑著,「原來自大的你也會有求於我。」
「我自大?」我冷哼一聲,「和你的自大比起來差遠了!」
「謝謝誇獎,既然你這麼看重我,我便為你卜一卦罷,明夜月最圓,就明天好了。」
我努努嘴,一臉無奈,「謝謝……」
「塵兒,抓好,我們要快點回去看婉兒和語軒。」藍亦采策馬揚鞭,我們一路風塵僕僕地飛奔回國師府。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喜歡捉弄我呢?也許……是八字不和吧……
好困……一夜未眠,熬夜是美容的大忌,汗……不對,熬夜是健康的大忌,我要好好休息,誰也不要打擾我……
「塵兒,塵兒∼快來看∼」被藍亦采大力地晃醒,我暈暈地看看天,外面一片陽光燦爛,「好困……我要睡覺……」
「不要睡了,塵兒快來看∼」他依然興奮地搖著我。
「啊?看什麼?」我順著他的手看去,不禁一臉黑線……
「采,塵兒,快看,他笑了笑了∼」娘親笑得像朵花,把語軒抱來給我們看。
=_=|||拜託……你們兩個也太誇張了,只不過是笑一下,有這麼興奮麼。
「娘親……還是你笑得比較好看!」
「哦呵呵呵呵∼還是我的塵兒最好。」娘親笑得花枝亂顫,把語軒一把塞給藍亦采,「我要去沐浴了。」說完便竊笑著離開了。
藍亦采逗弄著語軒,而語軒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閃著不解,我趴在床邊看見他們兩個一副天倫之樂,一陣發呆。
不一會兒,語軒的小手便像我伸來,我一個沒注意被他抓到了面具。
「放手啦!」臭語軒!我惡狠狠地瞪著他,「小傢伙,敢惹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也許是我的語氣太生硬,語軒愣愣地瞅著我,然後放聲大哭……
怎麼感覺……這情景很熟悉==……
「語軒不哭語軒不哭∼」藍亦采慌忙地哄著他,我懶洋洋地掏掏耳朵,轉過身去不再理他們。
「語軒不要怕,塵哥哥以後會保護你又怎麼捨得欺負你呢,來,讓爹爹親一下∼^^」
我轉過頭,剛好看見藍亦采的狼吻,「語軒好可愛∼∼」不一會兒把語軒逗得咯咯直笑,「一點也不像某只小狐狸,看語軒多乖,來∼親親∼」
我無奈地扯扯嘴,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4

第七章 妃菊
語軒的出生,給國師府上下帶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忙碌和歡樂,大家被這個新降生的小傢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對於我這個大少爺的懼怕也變得稍微模糊起來。
其實——無所謂。我嘲弄地一笑,對於他們如何看待我,我從未在意過。
「塵兒,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祭奠你的爺爺。」晚飯時藍亦采忽地吩咐道。
我愣了愣,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怎麼會幻聽呢?埋頭繼續吃飯。
「塵兒,」藍亦采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不要裝聽不見,記得明天早點起。」
「老爹啊,」我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以前祭奠爺爺根本不需要我,況且我還未成年,這等家族大事那些親戚們也不會允許我這樣一個妖孽去參與。
藍亦采笑了笑,道:「不是家族拜祭,如今語軒快滿月了,我想向你爺爺報喜。」
「哦……」我點點頭,好久沒出去透氣了,最近整個府內都被語軒這孩子折騰得人仰馬翻,又是生病又是先天不足的,連我也跟著受累。能有機會出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裡我閃著星星眼,「可以在外面玩一天麼?」
「咳——」藍亦采不再回答,左顧而言他道:「今天的湯不錯,是新來的廚子做的,一定要嘗嘗。」
我無語地瞪著他放在我面前的湯碗,算了,吃飯。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穿上清清爽爽的月白衫,一切準備好之後被藍吉非常鄭重地交到了藍亦采手上,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個物品。
「老爺,這個是少爺的紗帽,這個是少爺的水壺,還有……」藍吉像個標準的奶娘一樣交待著。
藍亦采無力地接過東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行了,藍吉,你回去幫管家做事吧。」
於是,藍吉一臉不捨地看著我們走出了大門,藍亦采不由得感歎:「藍吉做你的伴讀果然是對的,嗯,我眼光不錯。」其實只有我明白,阿吉那是不甘心啊,在府裡都快憋出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還不讓他出去,能甘心才怪。
我向藍吉擺擺手,「阿吉,不用擔心,晚飯不用等我們了……」阿吉咬著袖子差點留下『激動』的眼淚。
馬車大約行了一個多時辰,我們終於達到了藍家的祖籍祠堂。家族長老早就接到藍亦采的傳書,於是遠遠地有人前來迎接。藍亦採下馬車為大家引薦,我透過黑色的紗帽看著這一張張有些陌生的臉盡量裝出孩童該有的靦腆。
那些人是我第一次見,他們對於我的存在也只是以訛傳訛,所以在看到我紅色頭髮和詭異面具的瞬間多少帶了一點莫名的恐懼。
害怕吧,恐懼吧,別來招惹我最好。我心中冷笑。
「國師您來祠堂拜祭,我們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一位中年人看了看一旁的我,略有微辭。「無塵尚未成年……」
祠堂裡供奉的是藍家歷代家族長老名人的牌位,按照規定未成年人是不能進入的,所以他們才要阻止。藍亦采笑了笑,「六叔您誤會了,我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上一注香,並沒有打算進入祠堂。今日並非家族祭奠,所以,各位叔叔堂哥也不必作陪,我們去後山走走。」
「後山?」六叔一怔,想了想也許是覺得也沒什麼不妥,於是點頭答應:「好吧,不過聽說最近後山不太平,你們小心,正午之前一定要回來。」
「不太平?」藍亦采問道:「何事?」
六叔一臉的凝重,「最近這附近的村莊總有莫名失蹤的人口,所以你們要小心。」
藍亦採點頭,眾人互相看了看,終於有年長的人作主將所有人遣散了。
他拉起我的手向祠堂後面的山路上走去。
「老爹……」
「嗯?」
「我們不是來祭拜的麼?為什麼不進祠堂?」
藍亦采彷彿一下子變得格外傷感,苦笑了一下,「祠堂,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的方式罷了,我們,去你爺爺的墓前祭拜。」
越向前道路越發得崎嶇難走,迎面清風襲來,吹得他白衣黑髮柔柔地飛揚著,我抬頭看他越發凝重的表情,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沉重。
「你的父親……爺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藍亦采輕輕一笑,「一個與我完全不一樣的人,溫柔、正直、有責任心……」
「撲哧——」我忽地笑起來,點頭道:「嗯,果然是與你截然不同的人。」
= =|||「塵兒,」他假裝氣道:「我這個老爹就這麼失敗啊?」
「呵呵……也不是……」我掩嘴繼續笑著,「然後呢?」
「可惜,英年早逝……」接著他歎了口氣,我收起笑意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墓碑塋塚。我舉目望去到處是一座一座孤單的墳塚,在這荒郊野外靜靜地安息著。陰風淒淒地拂過,紅塵繁華轉瞬即逝,生與死,也不過是這一方墓地的區別,任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依然是難掩的淒涼。
藍亦采緩緩地走到一座墓碑前,那墓碑上沒有什麼生平,只有幾句詩句,我奇怪,但是藍亦采也不解釋,擺了四樣供品,點香叩拜。我也點了三注香,認真地祭拜了這位無緣一見的老人。
藍亦采盯著墓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無語。
遠處是一片晚秋的山色,紅似火的楓葉漫山遍野彷彿是一場燃燒在人間永不熄滅的火,熱烈又有些瘋狂。那是我最喜歡的色彩。
過了許久,藍亦采拉著我道:「走吧……」
「時間還早。」我笑得無比燦爛,「我們去看紅葉好不好?」
藍亦采看了看我有些賴皮的神色,摸摸我的頭,「好吧,難得今日悠閒,不讓你盡興恐怕你也不會開心。」
於是我們繼續向山裡走去,只覺得眼前的那團火燒得格外熾烈,在陽光下刺目得耀眼。有些難耐秋風的紅葉隨風飄落下來,輾轉間風情無數,我伸手接下,將楓葉小心地收入懷中。
藍亦采不解,「留它做什麼?」
「喜歡罷了。」說完又覺得不妥,撇撇嘴,「送給娘親做禮物。」
藍亦采哈哈大笑,又接了一片遞給我,「這片你留著吧,可做書籤。」
我一怔,隨即照單全收,又挑了幾片完整的,邊走邊揀,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正午,楓葉卻越發紅得嫵媚。
「咦?有人家?」藍亦采停下腳步。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楓色嫣然之中有一座小木屋,炊煙嫋嫋的,門前還有一片胭脂色的菊花圃,氤氳中亦真亦幻,宛如人間仙境。
「……這花好特別……」我走到苗圃前俯身看著一團團一簇簇開得分外絢爛的菊花,心生感慨:「別處的花都快凋落了,這些花卻開得如此生機盎然。」
「阿彌佗佛,良辰美景既是無,再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也會毀滅,在老衲看來,這些花也許明天就會凋謝。」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了我一跳。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暖黃色僧衣的老和尚。
「大師。」藍亦采笑著轉身對和尚施禮。
「阿彌佗佛。」老和尚回禮,「老衲路徑此地,口渴難耐,施主可否施碗清水?」
「大師多禮了,我們也只是路過之人而已。」
「哦?」老和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藍亦采,問道:「施主不是這木屋的主人?」
「不是。」藍亦采搖頭。
和尚又看向我,「小施主……」
「大師,」藍亦采不等他問話便搶道:「這是犬子,只是樣貌怪異罷了,大師不要多心。」
老和尚一愣,「老衲多有冒犯,還望施主見諒。」
藍亦采笑了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大師沒什麼事,我們先告辭了。」
老和尚欲言又止,隨即搖頭輕聲歎了口氣,「人,緣何想不開呢……」
他輕聲的歎息飄飄然傳入我們耳中,走了幾步,藍亦采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見老和尚敲了敲木屋的小門,高聲喊道:「阿彌陀佛,施主可否施與老衲一碗清水?」
「老爹……」
「嗯?」
「我也渴了。」
藍亦采撲哧一聲笑起來,「你啊,」他歎了口氣,「走吧。」說著轉回身向小屋走去。
快走到近前的時候,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美豔女子的容顏。那女子一身胭脂色的羅裙,婷婷玉立,如同那屋外的鮮花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女子見到和尚愣了一下,問道:「大師可是渴了?」
老和尚施禮,「正是。」
「那……他們?」女子看了看站在苗圃外的我和藍亦采。
藍亦采連忙施禮,「姑娘,我二人也想討碗水喝。」
老和尚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們,眼中儘是不解。藍亦采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拉著我的手穿過苗圃,走到小屋門前。
女子連忙將我們三人讓進屋中,道:「寒舍簡陋,幾位不嫌棄的話到屋中喝杯茶水吧。」
「這僻野荒村的,奴家有好多年未曾見到外人了,沒什麼好茶,只有奴家自己栽種的菊花做茶,幾位不要嫌棄。」女子笑意妍妍地端來一壺茶水。
那老和尚連忙手捻佛珠道:「貧道只要清水就好。」
女子面色閃過一絲尷尬,又回到廚房取了些清水,老和尚這才接了。
裡屋裡忽地傳出幾聲虛弱的呼喚,我們全愣了。
「妃兒,妃兒……」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聲音差不多是個中年人。
女子連忙欠身,「各位慢用。」然後匆忙地進了裡屋,屋裡傳出些許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也聽不真切。
「女施主家中有病人?」老和尚貌似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
名叫妃兒的女子苦澀一笑,「是奴家的夫君,多年的舊疾了。」
「哦?」老和尚微垂的眼睛緩緩地抬起,道:「老衲對醫術略懂一二,不如,讓老衲看上一看。」
妃兒微微一福,婉言道:「多謝大師好意,只是這頑疾跟隨夫君多年,已經無藥可醫了。」
「既然無藥可醫,姑娘你又在執著於什麼呢?」藍亦采看著菊花茶,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端著菊花茶,輕輕一嗅,「好茶。」
「塵兒——」藍亦采的手伸到一半,還未來得及阻止茶水已經被我盡數灑在地上。
他的手就這樣停在了空中,許久才緩緩地收了回來。歎道:「的確是好茶,天地之精日月之華盡在此花之中,尋常人哪裡會懂得這茶的金貴。」
女子聞言露出一臉的驚詫,隨即苦笑了一下,「這位公子真是會開玩笑,只不過是花期比平常的菊花長几日罷了。」
「阿彌佗佛……」老和尚口念佛號,「世上萬物都有一個理,該生之時自然會降生,該亡之時天命不可逆,何況是小小繁花,到了該凋落的時候焉有不落之理?女施主,你還要執迷下去麼?」說著手中佛珠一抖,閃現萬丈光華。
妃兒渾身一陣,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搖地後退著,「你們……你們是來拆散我們的麼?」
藍亦采搖搖頭,「我們無異拆散誰,只是,這菊花常盛不衰會耗盡多少人的性命,我們不能不管。」
「他們該死!」妃兒激動地喊著:「對我見色起意,這世上該死的男人少一個是一個,我沒有錯!」
「妃兒……」身後的男子又在呼喚著她,妃兒也不再理我們,逕直衝進了屋內。
「夫君,夫君我在這裡……不要怕,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沒有人——」妃兒緊緊地摟著床上骨瘦如柴的男子。
「姐姐。」我站起來走進屋中。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哭喊著,「我有什麼錯?為什麼你們始終不肯放過我們?我只想和夫君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我歎了口氣,拉住她的袖子,「我們並不是想要傷害他,只是,你仔細看看,他真的依然是你愛的那個人麼?他真的還活著麼?你這樣留著他又有什麼意義?」滿屋充斥著那麼濃烈的死之氣,那麼讓人作嘔的腐敗之氣……
妃兒怔怔地低下頭,懷中的男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妃兒……我怎麼忘了呢……我……我已經死了啊……」話語的終結,是一堆散落的白骨,在女子胭脂色的紗裙中化成無盡的相思……
「夫君——」妃兒失聲痛哭著,抬頭狠狠地盯著我,「為什麼?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幸福?為什麼——?」
「強留下已經逝去的,對你來說真的幸福麼?人妖殊途,你又何苦為了他耗盡自己的法力?」我為著女子感到可悲,人與妖,注定是沒有辦法長相守的。
「塵兒,」藍亦采在身後抱住我,將我護在身側,而此時老和尚也緩緩地走了進來。
「阿彌佗佛——孽障,你還是接受老衲的渡化吧。」
「休想——」她猛地飛身跳起,抓向藍亦采,藍亦采一道紙符帖在她手上,頓時一陣黑煙灼得她驚聲慘叫。
「為什麼不幫我?我是妖,你也是——」她指著我一陣冷笑,「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你是妖啊——為什麼幫著這些人來欺負我?」
「愛本是沒錯的,錯在你是妖而他是人,錯在你為了他不惜傷害無辜的性命,妃兒,你若能誠心悔過,我會幫你。」我掙脫開藍亦采的保護,靜靜地站在她面前。
「人妖殊途,哈哈哈……好一個人妖殊途,你以為自己就可以被人類接受麼?你是妖——」她終於悲傷至極掩面哭泣。「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這樣簡單的願望而已……」
見她停止了反抗,和尚的佛珠如泰山壓頂一般壓了下來,卻被藍亦采擋住了。
「大師,得饒人處且饒人,放她一條生路吧。」
老和尚長眉糾結,兩人對峙之時,妃兒忽地化成一片飛花,從眾人眼前消失。
「施主!放虎歸山必有後患。」老和尚收回佛珠,一陣惋惜。
藍亦采抖了抖衣袖上的花瓣,笑得格外淡然。「真愛已逝,慾望也就不再了,她又怎會再去害人。」
「放走一個花妖,老衲可以接受,只是老衲不明白,以施主這等高人帶著這樣一個妖孽,又是為何?」
「塵兒不是妖孽。」藍亦采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阿彌佗佛,施主,妖就是妖,即使披了人的外表也不會有人的心,百年之後他依然是妖,施主又何必自欺欺人?」
「大師!」藍亦采猛地轉身冷冷地盯著他,「我敬大師是得道高僧,一直以禮相待,望大師莫要逾越。塵兒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他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從不介意,大師還是繼續雲遊去吧。」
言罷將我抱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窩在他的胸前,摟著他的脖子回頭看去,那老和尚依然站在屋中歎氣。
「人啊,緣何看不透……」e
原本美麗的菊花漸漸地衰敗,被秋風一吹四散紛飛,「人妖殊途啊……」我看著飄落的花瓣,心中微微苦澀。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都看得透徹,可是如今竟然也這樣迷惘著。
花妖的話、老和尚的話以及藍亦采的話反覆地在腦海裡迴旋著,讓我想起,如果我是妖狐弟是人的話,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如同這花妖一般無奈?妖是不是真的不該介入人類的生活?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妖?模糊了,混亂了……
「傻塵兒,」他在我臉上一親,「你就是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說法。」
「即使我是妖你也會一樣待我?」
「從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把你看作另外的人。」
「謝謝……」我將頭埋進他的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忽地問道,「以你現在的力量應該看不透那幻術吧?」
我得意地一笑,「鼻子啊,你忘了狐狸的嗅覺很厲害麼。我一進那苗圃就嗅到了,很重的死氣。老爹你呢?」
「也是那些菊花,」他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那些菊花太過豔麗,倒不似人間之物了……」
於是我們都沉默了,美到極致的背後,其實是一種醜陋。
 第八章時光
「啊!——蛇!蛇!蛇!——」一個鬍鬚花白的老者尖叫著從書房奔出,那樣子,真是誇張得讓人笑噴了。
我掏掏耳朵,挽起袖子抓起那只正在地上匍匐前進的碧綠小蛇,悠然地裝進我身上的竹蔞,一陣唏噓,「切……不過是一隻蛇而已,夫子也太誇張了,為人師表的形象全沒了。」
「哥哥……夫子為什麼跑了?」四歲的語軒坐在板凳上一臉茫然,「小蛇很可愛啊。」
我微笑著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也∼「夫子膽小,你回頭告訴爹爹,說這個夫子沒有大將之風,辭退了罷。」
「教書先生需要有大將之風麼?塵兒……」藍亦采的聲音由門外傳來,語調邪魅,聽得我不禁感覺有些冷。
「爹爹∼」語軒興高采烈地撲過去,被藍亦采一把抱在懷裡,順勢給了藍亦採一個響亮的親親。
=_=|||從懂事起語軒就被教導:見到爹娘要親親……唉……若不是我強烈抗議,估計我的臉也會被口水洗過了……無力……
「語軒有沒有很乖呢?」藍亦采笑著掐掐他的嫩臉。
「很乖!」語軒使勁地點頭。
「哦,那麼是誰不乖,又把夫子氣走了?」藍亦采細長的眼睛斜睨著我,一臉給你好看的表情。
「嘿嘿……」我傻笑。
「哥哥沒有氣走夫子,是夫子膽小,沒有大將之風……」
==……
「咳,語軒乖,先出去玩。」他放下語軒,認真地盯著我,「塵兒,我有話對你說。」
「哦……」看他向書房內室走去,我躡手躡腳地一點一點後退,開玩笑,我才不想聽你嘮叨呢。
「塵兒!」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我,「不要跑,你這個小鬼頭!」
「老爹∼」
「再這麼喊下去,我就真的老了……」他摟著我的腰將我放到他的腿上。
我也沒有反抗,反正從小到現在,已經習慣了。
「為什麼氣走夫子?」
「他膽子太小。」
「那麼之前的夫子呢?」
「年紀太大……」
「那再之前的呢?」
「脾氣暴躁。」
「如果我沒記錯,那之前的夫子好像是被你以性格軟弱氣跑的吧?」
我想了想,一點頭,「老爹記性真好。」
「塵兒!」他猛地一拍桌子,「兩年之內氣走了十二個夫子,平均一年六個,每兩個月換一個,為什麼?」
我努努嘴,「他們教的我都會了,而且我和語軒也不需要考取功名……」我本就絕頂聰明,那些凡夫俗子所教的要麼是我已經會的,要麼講不出什麼高深的知識,兩個月足以讓我把他們肚子裡的墨水倒一遍,所以繼續留著也沒用。
藍亦采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讓我拿你怎麼辦……塵兒啊……」說著,他摘下我的面具,妖氣頃刻間從我體內流瀉而出,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老爹?」
他怔怔地看著我的臉,突然一笑,「你越來越像他了……一點也不像婉兒,」
我摸摸自己的臉,奇道:「我像自己有什麼不對麼?」
「不好……你應該像我才對。」
我一皺眉,「一點也不像!」
「哈哈哈……傻塵兒,你的眼睛和嘴很像我哦。」
「有嗎?」我仔細地研究他的相貌,略顯細長的鳳目,性感的薄唇,雖然和我的確有點像,但是,「我的眼睛明顯比你眼睛大,而且我原本就是薄唇。」
「這叫青出於藍勝於藍,」他眨眨眼睛,一臉得意。
「老爹,我可不可以不再學四書五經,很沒意思。」
「可以!」藍亦采痛快地點頭,「塵兒,從明日開始我不再請先生為你和語軒授課。」
「那我要學什麼?」我不解。
他嘿嘿一笑,「明天開始我親自教你們兩個。」
我滿臉黑線……不要吧……那樣更痛苦……
「身為國師,要學習的東西很多,特別是語軒,既然先天不足只有靠後天的努力,你不介意陪他一起學習吧?」
「我……不介意……」怎麼感覺又掉陷阱裡了?
「塵兒真乖。」說著,他又把臉靠近了我,我迅速一閃,跳下來躲過了狼吻。
嘿嘿嘿,我這麼瞭解他,又怎能讓他每次都得逞?
「唉……還是小時候的塵兒乖,現在反應太快,一點也不可愛了……」他一臉惋惜的樣子,好像被拋棄了似的。
懶得理他,我戴上面具心情愉快地跑出了書房,遠遠的,語軒正在和藍吉玩耍,我也笑著加入進去。
藍亦采說過,我要找的人一定會找到,因為我和狐弟是命運相連的人,就算我不去尋找,有一天他也一定會出現在我的面前,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在狐弟出現時,能夠把他認出來。
於是我開始了駕馭妖氣的修煉,跟隨藍亦采學習法術如果順便讓這個凡人的肉體開天目就更是兩全其美了。
語軒是一個敦厚老實的孩子,算不是聰明,但是絕對不笨,除去他與娘親如出一轍的大眼睛,他的樣子還真是小號的藍亦采,連喜歡纏人的功夫都和藍亦采一模一樣。
語軒很喜歡纏著我,但是我每次看見他毫無心機的大眼睛,就會想起當年狐弟圍繞在我身邊的情形。那種感覺讓人煩躁,所以就刻意的躲著他,但是躲來躲去的結果就是……我變成了成天粘著藍亦采的跟屁蟲,天作證,我可不是故意的……
藍亦采是個文武全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但通古論今而且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我每次崇拜地看著他,他都會輕輕一笑,說十年寒窗苦讀並非一日之功。
他每天除了上午進宮面聖,下午就會教我和語軒一些法術和知識,以及練氣的方法和拳腳功夫,偶爾晚上,便會和我一起下棋。他視棋如命是全府上下眾人皆知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總喜歡和我下棋,因為我的棋藝爛得都可以作古了。
時光荏苒,轉眼已過去了七年。這樣的事情也一直持續了七年,當然,拜他所賜,這幾年裡我的棋藝突飛猛進得令人咋舌。
「塵兒,下棋要用心。」
「再怎麼用心也贏不了你。」我賭氣地把白子隨便放在一角。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總有一天你會超越我,但是現在,你必須學會打贏我。」
「若是用功夫較量我還有贏你的一天,但是下棋……免了罷。」
「塵兒,你知道麼,人生其實就像一盤棋,一步走錯滿盤落鎖,棋盤上輸贏可以從容,但是人生若步入死局,只有絕望。」他的聲音語重心長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老爹……你的話太奇怪了,什麼人生棋盤的,對我來說有意義麼?」
藍亦采無奈一笑,「我不是說給你的,是在告誡我自己。」
我放下棋,看著他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的樣子,不禁狐疑,「老爹,你做錯了什麼事情麼?」
他沒有回答,抬起頭看見天上一輪明月,輕喃道:「今夜,是十六麼?」
又來了……我點點頭,看向他若有所思的眼睛,等待他說出那句重複了很多遍的台詞。
「下完這盤棋,你就早些歇息吧。」
我偷偷一笑,「老爹,小心我告訴娘哦。」
他摸摸我的頭,一臉寵溺的笑容,「告訴什麼?你這個鬼靈精怪的傢伙,我又沒做什麼。」
我撇撇嘴,「我去睡了,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說著我就舉步出了庭院,聽見身後一聲長長的歎息,沒來由的一陣失落襲上心頭。
躺在床上,我輾轉難眠,我發現了藍亦采的秘密,每隔幾個月,他都會有一天徹夜不歸,然後在天亮之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包括我。
最初的事情,是在三年前那個八月十四,皇帝在宮中設宴款待眾臣,那一夜,藍亦采一夜未歸,大家都以為皇宮徹夜狂歡,所以誰也沒有在意。然而天快亮的時候,他回來了,當他帶著一身酒氣爬上我的床,摟住我的時候,我醒了。
習慣性地一腳把他踹下床,卻看見他無助與憂鬱的眼睛。
「既然回來了就趕快去睡覺,一身酒氣臭死了。」
「塵兒……」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就是準備睡覺啊。」
「回自己房間!」
「婉兒不喜酒氣……」
「那就去睡書房!」擾人清夢最可恥了。
「我不要一個人睡……」
暈!「去和語軒睡,不要來煩我!」我沒好氣地蒙上被子繼續睡覺。
「塵兒……我一身酒氣,會教壞語軒的……」
我無力地瞪著房頂,無可奈何地眼睜睜看著他再次爬上我的床,笑嘻嘻地摟著我,「塵兒乖,好好睡吧……」
問題是,他能睡得著,我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於是清晨他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我卻頂了一天的熊貓眼。
那一次,娘親後來才知道宴會很早就散了,問他去了哪裡,藍亦采卻推說酒醉後在大殿睡著了。
那時我就覺得很奇怪,他很少喝醉,特別是在朝中同僚面前,他絕對不會縱酒。後來他會偶爾藉機會夜不歸宿,然後每次都在天亮前帶著酒氣爬上我的床,每一次,一模一樣的情形,都是月圓之日。
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偷偷去見了什麼人,可是每次回來他的身上除了酒氣沒有任何特別的味道,只是,發間有些水珠而已。
這是他的秘密,但是他到底去了哪裡?又見了什麼人?我很好奇,無奈我一走出結界,便會被他發覺,所以一直沒敢跟蹤出去。
我在等,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我跟著去看個究竟的機會。
淡淡的酒氣撲鼻而來,他回來了。
溫暖的大手在身後摟住我的腰,頭卻緊緊地靠在我的肩上,深深地吸著氣。
「老爹……」
「嗯……」
「你滿身酒氣。」
「我知道……」
「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娘會傷心的。」
身後傳來一聲悶笑,「臭小子,不要胡亂猜測。」
「我想也不會,這是第八次,哪個女人能忍受三年只相見八次。」
身後的笑聲更加誇張,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傳來的震動。
「不要笑了,大家在睡覺。」我轉過身,對上他有些醉意的眼睛,妖異而魅人。
他收斂了笑聲,怔怔地看著我,那目光甚至可以穿透面具,讓我感到極為不舒服。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不發一言,伸出手溫柔地撫上我的臉,然後摩挲著我的唇……
「老……爹……」這樣的藍亦采,讓我恐懼……
時間彷彿靜止了,世界陷入了黎明前的黑暗,藍亦采,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的疑問,在他的鼾聲中目瞪口呆——
「吵死了,不許睡!」我掐我掐我再掐!可惜他像睡死了一樣,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仰天長歎,有這樣的老爹,我命真苦。
我無奈地下了床,獨自坐在銅鏡前摘下了面具。妖氣瀰漫開來,銅鏡中的人紅髮朱唇,雪白的肌膚映著紫瞳和碧眼,我的樣子,比之原來更加邪魅妖嬈,也許,是真的很像藍亦采吧。
來到藍家已經十四年了,十四年裡我瘋狂地修煉駕馭妖氣的能力,還差一點點,我就可以將妖氣收放自如,只要能控制妖氣,再修煉看到前塵後世的法術,到時候,離找到狐弟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只是……為什麼我左眼的紫色越來越淡……
是因為,我很久沒有想念狐弟了麼……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4

第九章 佛者
時間,其實很容易在指尖流逝。當藍亦采拉著我的手走過國師府一條又一條的長廊,當他手裡牽著的人由我變成語軒,當語軒叫嚷著要獨立的時候,我才猛地驚覺,原來,時間真的悄悄地流逝了,在我們不經意間,一去不復返。
  花開花又落,楓葉綠又紅,我也早已習慣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塵兒,塵兒,」藍亦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在想什麼?」
「哥哥在看著楓葉發呆。」語軒小跑著走到我身邊,將長劍放到我手中,「哥哥,剛才爹教的招式我沒有記住。」
我看著手中的長劍,又看了看藍亦采的表情,點頭道:「好,哥哥再為你演示一次,這次要記清楚哦。」
手腕一翻,我已經如離弦之箭般閃身而出,劍影遙遙,在紅葉間留下無數的光華。楓葉被劍氣掃中,紛紛落如飛花,漫天的緋紅,在黃昏下格外媚人。
「哇∼哥哥好厲害!好厲害!」語軒在一旁興奮得拍手叫好。
「咳,語軒,」藍亦采見他如此興奮,不由得好心提醒:「認真看清楚,不要喧嘩。」
「唔……」語軒安靜了下來,我也全心地投入到劍招之中,一時間花園裡靜得只聽見唰唰的劍聲。
等到我收勢回身,長劍入鞘,卻發現語軒一臉的茫然,而藍亦采,怔怔地看著我,目光中有許多看不透的情愫。
「老爹?」我奇怪地看著他,他卻沒有回答,微微地將頭側向一邊,斑駁的樹影投射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麼了?我心中不解,是我做錯了什麼?想來想去也不覺得哪裡有錯,只好轉頭看向語軒。
「語軒?」我在語軒面前晃晃手,「記住了麼?」
「哥哥……」好半天語軒才回過神來,一臉苦惱地看著我,「和爹教的不一樣……是什麼劍法?」
啊?我一愣,這才想起來,剛才舞得太盡興,已經完全沒有招式了……
「噗——」藍亦采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樣子,輕輕地笑起來,摸摸語軒的頭,道:「當然不一樣了,你認真學,將來也會像哥哥那樣厲害。」
「嗯!」語軒認真的點頭。
說實話,看他恢復了正常,我稍微鬆了一口氣,總覺得他那時的目光太過陌生,陌生到……讓我產生莫名的恐懼。
為何而恐懼,恐懼的又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正胡思亂想著,管家疾步走了過來,對藍亦采道:「老爺,宮裡派人來請。」
「這個時候?」藍亦采一怔,看看天,已經是黃昏了。但是皇帝的命令不敢耽擱,於是將教語軒習劍的任務交給我,他便匆匆進宮去了。
藍亦采去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府裡多了一位客人,府內的結界波動得格外厲害,讓人如臨大敵。我和語軒被通知有貴客前來,到前廳參見客人,當看見那一抹陌生卻有些許熟悉的身影時,我愣住了。
「小施主,別來無恙。」身著灰布僧衣的老和尚,對我笑了笑,正是多年前在郊外遇見的那個老和尚。
我張大了嘴半天沒回答。w
「塵兒,不得無禮。」藍亦采拍了我一掌,「這是護國寺的住持方丈。」
「無塵見過方丈。」我連忙施禮。
「阿彌陀佛,想不到時隔多年還能見到二位,真乃緣也。」老和尚感慨著。
「沒想到大師做了護國寺的住持,在下還要恭喜大師。」藍亦采淡淡地道。
「國師大人客氣了,」老和尚輕輕歎了口氣,「當年就覺得施主修為非凡,想不到竟然是當朝國師,老衲真是眼拙。」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無非就是和尚此次來京城的目的,什麼王爺府新喪,唸經超度,聽著實在無聊,我和語軒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退出。回到臥室之後,語軒忽地抓住我的袖子,道:「哥哥……那個方丈好可怕哦。」
我心中一動,知道這是人對危險的恐懼本能,於是笑問:「如何可怕?方丈是得道高僧。」
語軒皺著眉頭,「可是他看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我輕輕地抱了抱他,「莫怕,有老爹在他傷害不到我們的。」
結果那天晚上一向少根筋的語軒竟然害怕得纏住我說什麼也不肯自己睡,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和他擠在一張床上。臭小子睡相不好,不但踢被子還擠人,我睜著眼睛瞪到子夜根本了無睡意。
廂房的方向傳來些許聲響,我猛地從床上跳起,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那老和尚所住的正是廂房,我藉著月光我摸到廂房的窗下,正要捅破窗戶紙,卻猛地被人拉進懷裡。
很熟悉的氣息,是藍亦采。
我回頭瞪著他,『你怎麼也來了?』
藍亦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我拉近了一些,『就知道你會來,怎麼不多穿點?』
經他這一提醒,我才發信自己只著中衣便跑出來了,晚風有點冷,不過靠在他懷裡暖和多了。
『那和尚怎麼回事?』
正說著,只見屋內忽地亮起燭火,有人影映在窗戶上忽隱忽現的,委實詭異。
『噤聲——』
屋內燭火搖曳,映在窗戶上的人影開始變得張牙舞爪,隨即傳來老和尚痛苦的嗚咽之聲。
「南無阿彌佗佛……孽障,你還要作亂麼……」
「唔……」
急促的呼吸聲傳來,看樣子老和尚在努力地與心魔做鬥爭,我側頭看了藍亦采一眼,挑眉道:「不去幫他麼?」
「時機未到——」
「是誰?誰在外面!?」老和尚的聲音猛地變得格外粗獷,緊接著窗戶哢嚓一聲被打爛,一團黑色的身影從屋內躍出。
藍亦采摟著我向旁邊一閃,黑影落在我們的面前,正是鬚髮白眉的老方丈。他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國師大人深夜到此,不知所謂何事?」
子時已過,正是陰氣至盛之時,只覺得老和尚周圍的風格外的勁烈,吹得人寒氣透骨。我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寒顫,看向和尚的臉,幾乎已經是青色。
「大師身體有恙?」藍亦采刻意平靜地問,不著痕跡地將我的身子拉在身後。
此時月已經偏西,月光將樹枝與和尚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出長長的軌跡,那影子糾纏著,鼓動著,彷彿是被壓抑扭曲的靈魂,將要掙脫禁錮。
「嘿嘿嘿嘿……」老和尚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呆滯的目光轉向我,道:「看樣子,小施主很美味……」話未說完便猛地向我撲過來。
我早有準備,在他的手伸到近前之時輕輕一躲,閃過了攻擊。
藍亦采歎了口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霸佔了大師的身體?」
「哈哈哈哈……這禿驢本想收了我,可惜他道行不夠修行不精,反被我控制,這是他咎由自取!」他大笑著,伸出如鋼爪般的五指再次向我探來。「像你這樣人不人妖不妖的,還是讓我吃了更痛快一些……」
我眉頭微蹙,一記手刀將他的手擋開,冷笑道:「想吞了我的妖力,你還沒這本事。」
「塵兒,退後——」藍亦采從懷裡掏出幾張靈符,將我護在身後,看樣子他倒是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
靈符出手頓時封住了和尚的行動,他掙扎了幾下,根本無法掙脫藍亦采的法力。
「妖孽,還不快快顯形!」藍亦采拈訣,妖怪痛苦萬分,掙扎中從懷裡掉出一串佛珠。那佛珠原本是光華無暇的,如今已經變得漆黑一片死氣沉沉。我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妖怪如此厲害,連老和尚的佛珠也被他所污。只見他手持佛珠念動口訣:「開!」
「不好!」我連忙將藍亦采拉開,動作稍微慢了一些,佛珠妖氣乍現,法術反彈,一團黑氣向我們撲來,盡數打在藍亦采的身上。
「老爹,你沒事吧?」眼前的藍亦采身子晃了晃,我連忙扶住,發現他臉色蒼白。
「沒事,」他擦擦嘴角的血跡,「想不到,大師的佛法也無法將他渡化,可見大師心有迷惘,魔自生之,這下不好辦了。」
「哈哈哈哈……」妖怪大笑,「你能拿我怎樣?這老和尚的力量真好用,小鬼,你也讓我吸收了吧……」語畢又向我撲來。
見藍亦采受傷頗重,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妖怪,微微發怒。「不要惹怒我,否則——」
「否則怎樣?」
話音未落鋼爪已經近在咫尺,我不躲不閃,喀喇一聲,面具碎裂,妖氣隨之傾洩而出。與此同時,我的手快如閃電抓向老和尚的胸口,逕直探入了他的肉身。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冷笑著手上一抓,妖怪一聲慘叫鮮血狂噴。
「塵兒,莫要傷了大師。」藍亦采想抓住我的手阻止,可惜晚了一步。
我將手收回,從他的身體裡掏出一物,老和尚仰面栽倒。那東西彷彿一團黑霧猙獰著,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
「就憑你也想吞掉我?真是笑話……」
妖怪這才開始害怕,求饒道:「饒命,饒命啊施主——」
我用妖氣將它包圍住,黑霧化成一隻巴掌大的蜘蛛,撇撇嘴,好噁心。
「到地獄去懺悔吧!」我冷哼一聲,手上用力,將蜘蛛捏碎化成一灘黑血散落一地。
「塵兒——」藍亦采看著我,「你,你這樣會傷了大師。」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和尚,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把血跡擦乾淨,明天會醒。」聽我這麼說,藍亦采才鬆了口氣。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在這之前,我要洗澡。」
「噗——」他輕笑,又歎了口氣,「你啊。」說著將我摟進懷裡一陣蹂躪。
「老爹你怎麼樣?」
他搖搖頭,「我沒事,只是被自己的法術所傷,心血難平而已。」
看看天色,夜依然深沉,我撿起碎裂的面具一臉無辜地看向他,「不是我的錯。」
「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他呢喃著。
廂房的下人們早就被藍亦采支走,於是只有我們兩人將老和尚抬回屋中,為他止了血又換了一身衣裳,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已經快到黎明了。
「洗澡洗澡洗澡,我要洗澡!」聞著自己身上噁心的味道我都快吐了。
藍亦采忍著笑意命人燒了熱水,在語軒的房間安置了木桶,桶中的水還未滿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進去。
「溫度如何?」他在一旁笑問。
「誒……」我抬頭看看他身上的斑駁血跡,頗為好心地道:「老爹要不要一起洗?」
不知道為什麼,藍亦采的臉忽地一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桶太小了。」
「所以說嘛,」我無聊地將胳膊探出桶外,人也懶洋洋地將頭搭在木桶邊沿道:「家裡應該造一座大的池子,到時候我們可以和語軒一起洗澡。」
他低頭沒有回答,拿起一旁的毛巾為我擦背。
「老爹……」我被熱氣熏得暈暈糊糊,半睜著眼睛看向他,「你也早點休息吧,累了一個晚上又受了傷,我自己會收拾的。」
他的手頓了一下,放下毛巾之後將手貼到我的額頭,蹙眉道:「水太熱對身體不好,出來吧。」
我正泡得舒服,哪裡肯聽,繼續懶洋洋地無動於衷。藍亦采見了搖頭苦笑,伸手將我撈了起來。
「老爹——」我大驚,這麼大的人了還被他抱著,這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他不說話,將我裹好擦乾頭發放到床上,道:「你就在這裡睡吧,語軒那小子睡品太差。」
我同意……
命人將屋裡收拾了一下,他也脫了鞋上床,在我的身邊躺下。伸手為我順了順頭髮,他淡淡地一笑,「睡吧。」
我閉上眼睛,只覺得有一道目光在緊緊地盯著我,睜開眼的時候剛好對上他有些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裡有什麼?說不清,也看不透……
剛要問,他卻忽地靠了過來,在我臉上印下一吻,唇停在咫尺的近前,熱氣撲在臉上,竟然與往日有些許不同。他沒有動,只是若有若無地摩擦著我的臉頰,然後——彷彿極為不經意地與我的唇輕輕擦過。心中猛地一陣,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
「老爹……」
他挑眉,伸手扯了扯我的臉,「不許叫老爹,我有那麼老嗎?睡覺,再不睡的話我就把你扔去陪語軒。」
「呃……」於是,我確定剛剛的只是錯覺,所以老老實實地再次閉上眼睛。直到天亮身邊的藍亦采連翻身都未曾有過,倒是我有些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和尚醒來,由於曾被蜘蛛妖控制,大傷元氣,問起緣由,他忍不住一聲長歎。
「阿彌陀佛,老衲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心生迷惘,才會被他趁虛而入,枉費我修佛多年,卻也還是有參不透的事情。」他說著,又看了看我,逕自搖頭。
「國師大人,老衲有一心結多年未解,還望國師賜教。」
「大師請講。」
「老衲始終參不透,妖孽之輩是否真的應該除之而後快?」
藍亦采聞言忽地笑了,「大師,你本是得道高僧,為何偏偏執拗於這等小事?人有好壞妖也有善惡,難道大師渡惡揚善也會拘泥於他是人還是妖?也許在大師看來人妖殊途乃是天命使然,但是在下看來,天下萬物平等,佛也好,人也好,即使是妖也沒有理由被另眼看待,您說對麼?」
一席話說得和尚如醍醐灌頂,身子一陣,連連口頌佛號,「阿彌陀佛,老衲的確愚鈍,佛祖言眾生平等,只是老衲這些年專注於降妖除魔,竟然連這些都忽略了,多謝國師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語畢合掌施禮。
眾生平等……我心中輕歎,自己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有一天,天下人都將我看作怪物的話,也會有一個人永遠站在自己的身邊,那就是,藍亦采。
第十章 問情
「語軒,讓我看看你最近的學習成果。」午飯後閒來無事便把語軒叫來,練習咒語。
「哥哥∼」語軒笑著跑過來,親密地拉著我的手。
「先來練習火咒吧。」
語軒認真地拿起一張紙符,在上面寫了幾筆然後念起咒語來,念了大概有半注香的時間,「哥哥哥哥,成功了∼」
啊?我都快睡著了。
「練習一下風咒……」
語軒再次拿起紙符,又過了一注香的時間——
一陣大風刮起,把昏睡的我吹醒了……
「雨咒。」
一注香過去了……依然沒有看見任何一片可疑的雲彩……
「語軒……」我無力地拍拍他的肩,「這種效率,不行的……」
「為什麼?」他愣愣地看著我。
「如果在千鈞一髮之際有人需要救助,以這種速度,別說救人了,估計你自己都能死個十次八次了。」本想繼續說下去,可是看著他有些受打擊的表情,我也不好再深說了。語軒終究是個凡人,這些事情想速成,恐怕不容易。
有一個咒語,幾張符加上幾種石頭,用三昧真火煆燒,就可以煉成具有神器法力的寶石。
這是以前一個雪狐兄弟告訴我的,不過我不感興趣,所以從來沒有試過。但是,這種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的事情,也許對語軒有用。
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試試看。
於是我趁著藍亦采和娘親不在家,帶著語軒收集了一些材料,在後花園裡正式開工。
先寫好紙符,然後招來三昧真火,一邊唸咒語一邊把石頭扔進去。
「一顆……兩顆……」語軒一邊數著一邊往火裡扔石頭,「哥哥,我們在做什麼?」
「煉寶石。」我認真地盯著燃燒的火焰,側頭看見語軒手裡的石頭,「等等……語軒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石頭?怎麼黑漆漆的?」
語軒歪頭想想,「不知道,剛剛在爹爹庫房裡拿的。」
「好眼熟啊,等等!不要扔進去!」
「啊?」語軒愣愣地看著我,而我,愣愣地看著那黑黑的石頭劃著美麗的弧度,掉進了火裡。
「那是……」火藥……
完了,我一把抱起語軒瞬間摘下自己的面具,用妖氣護住了我們兩人,同時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爆炸的衝擊力將我和語軒拋向空中……
向下看去,半個國師府頃刻間變成了殘垣斷壁,驚恐和哭喊聲傳來,我不禁皺眉,幸好,爹娘都不在。
一股熱流沿著胳膊流下來,我低頭一看,紅紅的,很是鮮豔。
「哥哥,哥哥,你流血了。」語軒抱著我大哭,可是我一點也沒感覺,我抱著他從空中落下,看著四周煙霧瀰漫,焦土的氣味刺鼻。
「我沒事,你好好呆在這裡不要亂走,我去看看有沒有人受傷。」把語軒放在安全的地方,我再次走入了煙霧中。
有人被倒塌的磚牆砸傷,有人被火燒著了衣裳,經過簡單的治療已經基本無大礙,沒有人死亡,很幸運。
「塵兒!塵兒!語軒——」藍亦采的聲音由煙霧中傳來,語軒聽到之後向瘋了一樣跑過去,「爹爹∼爹爹——」
「語軒?有沒有受傷?不要怕不要怕。」
我站在煙霧中,看著藍亦采緊張地抱著語軒不住地安撫他,突然覺得很痛,手臂依舊在流著血,這痛,刺得我的心都快痙攣了。
口唸咒語,天空烏雲密佈,頃刻間下起來瓢潑大雨,熄滅了肆虐的火,也澆散了嗆人的煙霧。雨水淋濕了我的頭髮,淋濕了被火燒焦的衣衫,合著血水一起沿著手臂流下,藍亦采抬起頭,看見站在雨中的我,一言不發。
我等待著他的責罵,等待著他的埋怨,是我的錯,我不會逃避。
他放下語軒,一步一步的接近我,然後走到我面前伸出了手,我閉上眼睛,等待著他打下來。
「塵兒……」
突如其來地被他抱在懷裡,他顫抖地抱著我,那種無助,一如許多年來每一次令他擔心的時候。
「對不起……老爹……」我有些歉疚。
「……」他沒有說話。
「你不罵我嗎?我毀了這裡。」我靜靜地趴在他懷裡,不想動彈。
「毀了可以重建,痛麼?」他拉高我的袖子,檢查傷勢。
我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有些澀澀的。
他伸出手輕柔地撩開我擋著額頭的長髮,靜靜的凝視了我許久,然後輕輕在我額頭印下一吻,微微一笑,「笑一笑,你沒事就好。」
我抬頭看著他,回了他一個自認為完美的笑容。
「原來爹爹和哥哥騙人……」語軒走過來拉著我的袖子。
「什麼?」
「為什麼說哥哥因為長得醜怕嚇壞別人才戴著面具,可是哥哥明明長得很漂亮,比姐姐還漂亮∼」
我撇撇嘴,這個不是誇獎,是諷刺。
「走吧,看樣子要去聽水閣住一段時間了。」藍亦采吩咐管家善後,便拉著我和語軒離開了國師府。
聽水閣位於城西,原本是老夫人的行院,老夫人死後,變成了禪堂,娘親每年總要過來小住幾天。如今國師府被炸得慘不忍睹,至少要修葺兩個月,所以只好舉家搬遷了。
在聽水閣住了一個月後,家裡來了一位客人。那人踏著夜色而來,遠遠的我就聽見藍亦采的笑聲,灑脫而從容的笑聲,我想,這個人一定是他的朋友。
於是第二天,我在好奇中見到了這個神秘的男子。他叫安亞(安亞的故事,詳見《紫瞳魅影》已經完結),是一個精靈,很漂亮,銀白的長髮藍色清透的眼睛,靈秀而高潔。他的目的,是想看看我的眼睛。
據說,他在尋找一位紫瞳之人,我很想笑,很想大笑,千年之前的那場慘烈的爭鬥,到底造成了多少玄疑謎案?我失去了狐弟,而他卻在尋找紫瞳,是傷感,也是無奈,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宿命。
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狐弟,也因為他的出現,讓狐弟再次回到我的夢裡。狐弟也是那樣的滿頭銀髮,狐弟的眼睛也是那樣清澈晶瑩,但是,他不是狐弟,他的後背沒有十字傷痕,他只是精靈,一個和紫瞳一樣的精靈,一個沒有前生來世的精靈。
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看見他就想捉弄他,他是藍亦采的朋友,我卻稱他為『安哥哥』,他明明不是狐弟,我卻想讓他成為狐弟的替身。
安亞在府中住了一年,也讓我整整想念了狐弟一年,甚至忽略了周圍所有的人,藍亦採到底獨自出去了多少次,我完全不記得,只是偶爾清晨起來枕邊留下的淡淡酒氣讓我知道他曾經來過。
然後,安亞走了,我抱著他哭得一塌糊塗,其實並不是傷心,而是一種離別的儀式,這樣混亂的自己,我受夠了。他的銀髮,讓我迷失,所以他臨行前,我偷偷割了一縷他的銀髮,留做紀念。
六月十四,我和藍亦采在十里長亭送走了安亞,慢慢地往回走。
我撩開遮住我頭髮和面具的黑紗抬頭看天,陽光明媚,今夜又將是一個月圓之夜。我知道,他想要去見那個人。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遠遠地看著府門,我對他說。
「不用……」他依然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有關係,我會告訴娘,你去了尚書大人家裡。」
他看著我,一臉疑惑,「為什麼?」t
「你不是想去見她麼?」
他無奈一笑,「見與不見,又有何意義?」
我愣了,他那樣的困擾的樣子,就彷彿……愛上了什麼人……
「老爹……你莫非……」真的做了對不起娘親的事情……我沒敢繼續問下去。
他拍拍我的臉,「別問了。」
輕輕一聲歎息,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你先回去罷,我要自己靜一靜……」
消瘦而灑脫的身影漸漸遠去,我做了一個決定,去看看他到底去哪裡。
我寫了一道隱身符,貼在自己身上,希望能夠遮住自己的氣息,遠遠地跟在他後面,但是我不能保證完全不被發覺,所以只好保持足夠的距離。
他走到一個酒家,買了一壺酒,然後坐在那裡自斟自酌,難道是在等人?一壺二兩的酒,他整整喝了一個時辰,拜託,再這麼喝下去我就要露餡了。我不禁懷疑,他不會就這樣做坐著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吧?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他起身又買了一壺酒舉步出了酒家,走向城門。
我默默地跟著他,越走越偏僻,越走越狐疑,這條路……竟如此熟悉……
我看著他走進西山的冰洞,一股冷意吹得我有些發抖。
你是在這裡和人相約麼?抑或是……來見他?
我不敢進去,怕被他發現,卻又很想看個究竟,掙扎了半注香的時間,最終好奇戰勝了理智,我躡手躡腳地跟了進去。
他坐在冰晶的前面,對著那個原本是我的身體,自言自語,我聽不真切只有斷斷續續。
「你自己在這裡,不覺得孤單麼?」
「我來陪你喝酒,你有沒有覺得欣喜?」
他癡迷地看著冰晶中的人兒,那眼神……
我宛如五雷轟頂被定在那裡,無法移開視線,也無法移動身體,那是……滿眼的愛戀與深情……
他伸出手沿著冰晶中的輪廓在冰面上遊走,然後慢慢地……吻了「他」的唇……
我只覺得手腳冰涼,寒氣由腳底上升到頭頂,讓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偶爾會夜不歸宿,回來的時候會一身酒氣……我以為他去會了什麼女人,或者……為某些事情煩惱……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私會的是冰晶中的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愛上了……妖狐的身體……
「我知道我不該來……可是我無法控制自己……塵兒……我該怎麼辦?」他痛苦的呢喃傳入我耳中,讓我渾身一顫。
無力的閉上眼睛靠在牆邊,心卻抖的像秋風中的落葉,為什麼……為什麼……老爹……你愛上了他,那麼又如何看待我呢?
「塵兒……」呢喃聲再次傳入我耳中,彷彿,近在咫尺……
我猛地睜開眼睛,卻看見藍亦采有些醉意朦朧的眼睛。「老……爹……?」
他發現我了,什麼時候?
面具毫無預兆地被摘下,我卻被困在他的臂灣裡無法動彈。
「真是越來越像了……」
「你知道麼……我是如此痛苦地愛著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無法自拔地為你動了情……」他在我耳邊吹氣。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這個我,而是冰晶中的「他」。一種無力與痛楚襲來,讓我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我該怎麼辦?」他迷茫的眼睛看著我,彷彿要把我吸盡他的靈魂裡,那眼神,不是在看著我,而是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他的唇一點一點地靠近,我卻慌了。
不……這不是我所認識的藍亦采,不是我的『老爹』,我所認識的藍亦采,絕對不會這樣對我——
「不要把我當作他的替身!」我猛地推開他,慌不擇路地逃了,像風一樣逃離了他的身邊。
雖然那曾經是我的身體,但是現在的我,只是藍無塵,我不是他,所以不要這樣對我。
我知道,他愛上的是那個在冰晶中沉睡了十六年的妖狐,而我,只是他的兒子……
所以,我不要作任何人的替身,我是無塵,獨一無二的無塵。
我像風一樣一路飛回了國師府,瘋狂地釋放著妖氣,然後把自己關進幽閉的小屋。荒唐,真是荒唐,他竟然愛上了妖狐……
「哈哈哈哈……」我毫無意義地大笑著,心中卻溢滿了傷感。藍亦采,若是我不知道該多好,可是我偏偏看見了這樣的你……身為藍家的長子,我要如何繼續面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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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5

第十一章 狐弟
那一天,藍亦采很早就回來了,可是再也沒有來找過我。除了平時授課,我依然會和他下棋,只是相顧無言而已,我們都隱藏了自己的心事,誰也沒有詢問,誰也沒有解釋。看著自己左眼的紫色越來越淡,我不禁緊張起來,彷彿怕自己忘了尋找狐弟的事情於是瘋狂地修煉法術、咒語和妖氣,一切彷彿回到了原點,但是藍亦采的笑聲卻很少聽見了。相反,卻是我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國師府,笑容是我的偽裝,然而他卻連偽裝都沒有了。
如果你沒有笑容的話,就讓我偽裝到底吧……
十七歲,是一個轉折,從十七歲開始,身為藍家長男的我必須要接受一年的磨練,這是藍家的成年儀式,因為十八歲以後,我就有資格繼承國師之位了。不能再住在國師府,所以我搬去了聽水閣。
「塵兒,記得經常回來看看娘,真捨不得你住到外面去。」娘親抱著比她高一頭的我哭得嘻哩嘩啦。
「娘若不放心不如一起到聽水閣來住吧。」我嬉皮笑臉地親了她一下。
「好了,好了,婉兒不要鬧了,塵兒只是去聽水閣住一年,又不是遠行。」
藍亦采的勸阻換來娘親的橫眉立目,「你們藍家這是什麼破規矩,一點用處都沒有,竟讓人家傷心。」
藍亦采捂著耳朵,「鍛煉,這是鍛煉,也並非一無是處。」
娘親猛地一抬頭,擊掌笑道,「也對,並非沒有好處,塵兒,告訴你個秘密,當年你爹就是趁著這段時間娶到我的,你也要加油哦。」
目光不期然地與藍亦采相遇,四目相接的剎那,我們都一怔,然後尷尬別過了頭。
「雖然是鍛煉,但是你情況特別,我會定時給你一些銀兩,你就當作是閉關修行吧。」藍亦采說著將黑紗帽子給我戴上。
我沒有躲開,這是自那日之後,第一次離他如此近,現在的我已經和他差不多高,紗帽遮住了我的頭髮和面具,也遮住了他看我的眼睛。
「老爹……」
「好好照顧自己。」
「嗯……」
「按時吃飯。」
「嗯……」
「大哥,記得要經常回來看看。」
「好……」
拜別了他們三人,抬頭望天,我突然覺得天地間一片開闊,逃避本不是我的個性,但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
再次住進聽水閣,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偶爾會到街上閒逛,但是大多的時候,我都在研習過去未來的法術咒語,然後終於有一天,我小有所成。
我興奮地跑到街上,隨意地碰觸一個行人,那個人前世的種種便會在我眼前浮現,雖然現在的力量只能看到人類的過去,但是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偉大的成功了。
心情很好,於是我摸出了一直收在懷裡的一縷銀白頭髮,那是精靈安亞的頭髮。我握著這縷銀絲,心中一動,都說精靈沒有前世今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於是我閉上眼睛口唸咒語,妖氣覆上銀絲,眼前瞬間一片白茫茫,無邊無際的空白,茫然得令人絕望。
原來,精靈真的沒有前世。但是,不對,遠處好像有什麼,是什麼?
我努力地看也看不清,然後,法力消失了。
我很好奇,所以又試了一次,得到了和剛才一樣的結果,只是,似乎比剛才看得更遠一些。於是一連試了很多次,直到累得滿頭大汗身體不支,才看到一片碧綠的草地。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會用安亞的銀髮來練習,一次比一次看得多,最開始的時候,是開滿鮮花的草地,然後是一望無際的青山綠水,然後……我看見了一個白衣的女子,她轉過身來,只驚得我渾身發冷。
那女子……是紫瞳……
誰說精靈沒有前世?安亞明明和紫瞳頗有淵源,想到這裡,我卻害怕起來,又是害怕又有些緊張。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的前世記憶裡,出現了一片血紅,漫天的紅色妖豔而詭異,那情景,竟是如此熟悉……
紫瞳在花叢中笑著,傾國傾城……
紫瞳拉著他的手,在空中飛舞……
每一幕,都讓我緊張得不敢呼吸……
『塵哥哥,我受了傷,是紫瞳姐姐救了我……』
『塵哥哥,塵哥哥,今天紫瞳姐姐帶我去了一個很漂亮的空中花園,真想讓塵哥哥也看看。』
『塵哥哥,今天紫瞳姐姐帶我飛到了天上,好好玩……』
『塵哥哥,我以後做你的新娘好不好?』當他前世的影像裡出現紅髮的妖狐,我終於無力地倒在床上。
鮮血順著我的嘴角溢出,我卻絲毫感覺不到難受,狐弟……竟然是狐弟……我在人間尋覓了千年,為何你會成為精靈?
心中有些苦澀,早該想到的,不是麼?即使過去千年,你依然執著於紫瞳……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想去找他,可是靈魂彷彿被抽空了一樣,千年了,我苦苦尋了千年,為何現在卻沒有想像中的喜悅?千年前你為她而死去,想不到如今依然為她而困,那麼我呢?對你來說,我無塵究竟是什麼人?
我們的未來……又是怎樣呢?k
想到這裡,我坐起身再次握緊了手中的髮絲,我要看看,我們的未來……
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很執拗,明明這個法術還沒有練成,明明現在的自己承受不住這個咒語的反作用,可是我還是一意孤行地用了這個咒語。
探詢未來是有代價的,但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未來和我的未來……
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於是我執拗地將全部妖氣輸入銀髮,只為了看到未來的答案。
妖氣的凝結讓聽水閣的結界瞬間崩潰了,樹上的鳥兒倉惶飛散,池塘裡的魚兒也像瘋了一樣跳出水面。瘋了,真的是瘋了……
我大笑著,笑到流出淚來,笑到發不出聲,甚至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眼前一片朦朧,喉嚨一緊,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手中銀白的髮絲,也染紅了我無助的靈魂。然後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狐弟的夢,夢裡的狐弟,連樣子都模糊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為你許了一生一世,你許了我一生一世,為何我苦苦等待、在茫茫人海中尋覓千年,最終不過是你生命中匆匆過客……
狐弟……安亞……我不該探詢你的未來,可是我看到了。我以為找到了你,就可以快樂的在一起,可是你無助、痛苦、哭泣,卻都是為了另一個人,你的愛,你的痛以及你的恨,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們注定是無緣的麼?既然無緣我又為何為你在紅塵中流離千年?
若是我成了仙,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痛苦?
原來……你注定是屬於別人的……
原來……你的未來裡……根本沒有我的位置……
那麼我呢?又該去哪裡?
我到底是誰?是妖狐?還是人類?
千年的執著泯滅於一瞬間,我迷惘了……
茫然地睜開眼睛,看見一雙熟悉的黑瞳,妖邪而張揚。我眨眨眼睛,依然是一臉困惑。
「塵兒?」他抓住我的手。
我茫然地看著他,突然一笑,「我知道,你是藍亦采……」
他一怔,緊張地看著我,「塵兒,你沒事吧?」
「可是……我到底是誰呢?」
淚水莫名地滑下來,我伸手拭去,卻發現面具不在了。「我到底是誰?」
藍亦采輕輕地摟著我,「塵兒,我的塵兒,無論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的塵兒……」
心裡空蕩蕩的,這一刻卻只想哭泣,於是我趴在他懷裡放聲痛哭,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泣不成聲。
「沒事了,沒事了……只要你沒事就好……」他溫柔地吻干我的淚,溫柔地摟著我,任我的淚水打濕了他胸前一片。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會讓我產生錯覺,會讓我以為自己是沉睡在冰晶裡的無塵,可是我就是我,是無法承受這溫柔的無塵,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
心徹徹底底地死了……這紅塵情愛,我想我不會再陷進去了……
「老爹……」我擦乾眼淚,掙脫出他的懷抱,「我睡了多久?」
他見我恢復正常,也鬆了一口氣,「你昏迷了半年……讓我擔心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年啊……這反作用還是真厲害,我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我只是……強行看看未來而已……」
「誰的未來?」他有些緊張。
「一個你也認識的人……」他愣愣地看著我不明所以。
「一個和你我沒有任何關係的未來……」我苦澀地笑了,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老爹……我想出去……」
「不可以,」他扶著我皺眉,「你身子太虛弱,想去哪裡休息幾天我陪你。」
「面具怎麼不見了?」環顧四周,發現一直戴著的面具不在身邊。
「你已經不需要了……」他靜靜地回答。
我一怔,不需要了……這麼說,我猛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驚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被妖化了,所以不再需要面具的封印, 這個身體,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我的了……
「老爹,我想好好靜一靜……」
他無語地看看我,留下飯菜後走出了我的房間。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的心,已經被過去掏空了……
慢慢地站起身,隨手拿了黑紗的帽子,舉步出了房間。然後,我飛出了國師府,我要去見見『他』,做一個了結。

第十二章 焚情
一刻不停地飛到了『他』的面前,我靜靜地看著這個讓靈蘭仙子深陷情劫的自己,這個讓藍亦采迷失靈魂的自己,這個為狐弟輾轉千年的自己……不禁有些心痛,他是我的過去,是我無法回頭的過去……
我將頭靠在冰晶上,許多往事一幕一幕地縈繞在腦海裡,痛苦、快樂、彷徨漸漸遠去,只留下撕心裂肺的痛和空虛。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一隻溫暖的手臂將我樓進懷裡,熟悉的味道,安心的味道,這是我十八年來最深刻的記憶。
「塵兒……你在痛苦什麼?」
我無助地靠著他,眼睛卻不曾離開冰封的身影。「老爹,你一直都來看他麼?」
感覺到身後的胸膛猛地一陣,我歎了一口氣。
「會……因為他害怕孤單……」
冰晶中折射出藍亦采深邃的眼睛,他在看著誰?是「他」還是鏡像的自己?
「是的……他害怕孤單,所以仙子會以白蘭相伴,卻不知道,他早已習慣了孤單……」
「千年的孤單,然後是寒洞中不見天日的孤單……」
可是你忘了,他的孤單,亦是我的孤單……
「塵兒,不要說了……」他緊緊地摟著我,生怕我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我轉過身認真地看著他,「我是說『我』,不是妖狐也不是你的兒子,只是我無塵,如果會離開你……你會不會傷心?」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深邃,忽而疑惑忽而深情忽而憂慮,然後,他開顏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會的,我會很傷心。」
「謝謝……謝謝你會為我傷心……」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做了一個決定,無論你是捨不得哪一個,只要會為我的離開而傷心,我便絕對不離開你!
猛地一把推開他,在我和他之間布下了一道結界,這結界隔絕了我和他,也讓自己成為他和『他』之間的阻礙。
「塵兒?」他不解地看著我。
我淡淡一笑,「老爹,與你的約定我一定會遵守,但是,三年之後的事情我今天便可以告訴你我的決定。」我靜靜地擋在藍亦采和『他』之間,手輕輕一劃,絢麗的火焰瞬間照亮了整個寒洞。
「塵兒!塵兒!你要幹什麼?!」藍亦采想要穿過結界,但是我的結界根本不是凡人可以破解的。
三昧真火藉著我的妖氣越燒越烈,手貼上冰封印,瞬間將冰的封印化解,冰晶也在一點一點地融化,我看著藍亦采的緊張,心中有些痛。「老爹,我答應過你,在語軒十八歲之前絕對不考慮離開的事情,雖然語軒現在才十五歲,但是今天我考慮好了,這答案即使是三年後也一樣。」
我頓了頓,轉過身看著在冰封印中漸漸露出的『無塵』,和我一樣的『無塵』,「這世間,只有一個無塵,我知道,在他和我之間你無法抉擇,一個是你的長子,一個是你深愛的人,但是我和他之間,只能留下一個……」
藍亦采停止了破壞結界的動作,怔怔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人世間情愛最苦,我追尋了千年的苦戀,最終不過是南柯一夢……」
「他是我的過去,是我必須要拋棄的過去,雖然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但是他很幸運,因為他得到了你的心,和你的愛……」
「塵兒!你打開結界,咱們好好談談!」
我輕輕地搖搖頭,「我已經決定了……」
「仙子為我觸犯天條至今下落不明,而我為狐弟苦覓千年卻落得痛苦失意,紅塵情愛為劫,這一劫,上天入地又有誰能逃得掉?」
「我厭了……這過去……這一切……就讓它煙消雲散罷……」
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最終將冰晶全部融化,露出一身濕漉漉的妖狐無塵,和晶瑩的白蘭。
「狐弟……你曾經許我一生一世,可是我早該放棄的,因為這一生一世你早在千年之前就已還了我,是我太過執著,縱是過去千年,也還是無法將你忘記。我曾經許了你一生一世……可是妖狐無塵的一世早已結束,如今我也不再虧欠你,所以……請讓我忘了你……讓我斷了這無盡的苦。」
我輕輕地為『他』順了順掛滿水珠的紅髮,妖異而俊美的妖狐無塵,曾經是靈狐谷最樂觀最自大的無塵,從來不知傷感為何物的無塵……早已不在了……
「塵歸塵,土歸土,他應該在十八年前就化為塵埃了……是仙子的一念之差讓他多存在這世上十八年,若沒有他,你也不會這般痛苦,」我轉身看著藍亦采,「你要不要……和他告別?」
藍亦采頹然地站在結界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一揮手收回了結界,藍亦采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並沒有靠近。
我再次招來三昧真火,這一次……無情的火焰將『他』和白蘭一起吞沒,至少,『他』還不算孤單。
「不——」藍亦采跑來阻止,卻已經晚了,火迅速蔓延,點燃了青色的衣袂,點燃了紅色的長髮,無論他怎麼作法唸咒都沒有辦法阻止火焰。
「沒用的……我的火焰,你無法熄滅。」將被血染紅的銀髮輕輕投入火中,瞬間化為一縷青煙。
燒吧……燒吧……燒盡一切煩惱,燒盡一切回憶……燒盡我曾經所有的情……
淚水再次不知不覺落下,滴落在火中,化為了水汽。自己毀了自己,這種荒謬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想大笑,可是根本笑不出來。
我不再需要尋找狐弟,所以也不再需要妖狐的過去,就讓這一切化為塵埃煙消雲散吧……
紅色的火光中,妖狐無塵的身影漸漸模糊,一道幽怨的目光透過火焰看過來,但是淚流滿面的我根本沒有注意到。
三昧真火熊熊燃燒,將『他』和白蘭燒成灰燼,灰飛煙滅……
我靜靜地看著……看著曾經的自己在火焰中漸漸消散,什麼也沒有留下……
「為什麼……為什麼……」藍亦采無力地跪在地上,看著逐漸消失的火焰,越發的顯得絕望。
「為什麼……你一定要毀了他?」
「你知道麼……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不是我的兒子……」
我的心,因為他的話被糾痛,無力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卻找不到痛的理由。十八年來,第一次,一向溫柔的他,竟然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錯了麼?不,我沒錯,我只是毀了過去的自己而已……
「如果你只是妖狐無塵……該多好……」他緩緩地站起來,一步一搖地向洞外走去。
「原來……對你來說……他比較重要……」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心碎的表情,「比我更重要……」
他仰頭長歎,有些絕望地一笑,「你終是不明白的……」
是的……我不明白……
不明白你為何會愛上『他』。
不明白自己為何這般決然地在你面前毀了你最深愛的『他』……
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看到你絕望的眼神時會心痛至此。
我不明白……
我帶著滿身疲憊,慢慢地走出了寒洞,這裡,也許將永遠不會再來了。再見了,我的過去,再見了,我曾經投入了全部身心去尋找的狐弟,再見了……過往的記憶……
我想做一個雲淡風清的自己,可是壓抑的心情卻讓我無法輕鬆,明明告別了過去的自己應該很輕鬆,可是每次看見藍亦采,我的心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從那日之後,他的笑容越來越少,變得越來越沉默,竟然顯得有些蒼老。仔細想來,他已經三十七八歲了吧,人類的生命中美好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而自己……我在鏡中看了看自己邪魅得炫目的容顏,不禁微微露出苦笑,被妖化了的身體,是不是也不會老化?我的眼睛,徹底恢復了原來的綠色,清透的綠色,帶著魅人的詭異。想來真是可悲,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真的斷了和狐弟最後的聯繫,或者,自己真的忘記了他?
「大哥……」語軒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進來吧。」我順手拿起面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還是習慣帶著面具,雖然已經不需要具有封印之力的面具,可是我不喜歡讓別人見到我驚世駭俗的眼睛,即使是語軒也一樣。
「什麼事?」轉過身,對上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爹說他在書房等你議事。」
心中一動,「議事?什麼事?」
語軒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看爹的臉色很不好。」
「好,我馬上就去。」我起身,卻發現語軒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你還有事?」
「大哥……」他猶豫了一下,「你有沒有覺得,爹變得很奇怪……」
心跳了一下,我卻隨意地笑了,「有麼?」
「大哥你看不出來麼?」他定定地看著我,「我以為大哥你會知道的,以前爹爹最喜歡和我們說笑,下棋的時候也是滿面春風,可是現在的他下棋的時候都是眉頭深鎖,大哥你難道沒有注意?」
我怔怔地看著語軒,這個我幾乎從來沒有認真審視過的弟弟,一隻以為他是個耿直憨厚的人,一隻以為他少根筋,其實,他是個心思縝密的孩子。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不要胡思亂想了,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我雖然這樣說著,心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大哥……」
「什麼?」
「你也不一樣了。」我愣住了。
「以前的你雖然喜歡捉弄我,但是你的笑聲能感染每個人,可是現在的你,雖然一樣在笑,卻像天上的雲彩一樣飄渺,不知道心飛去了哪裡……」
我一言不發地聽著,心中有些驚訝,我變了嗎?變得連性情都不一樣了?「不,我沒有變,永遠也不會變。」輕笑著,我走出了房間,留下語軒一人獨自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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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陰謀
「爹,娘,找我什麼事?」我站在書房門口公式化地向藍亦采和娘一拜。
「塵兒……」他轉過身看著我,露出一絲笑意,可是那笑,竟然讓我有些心痛。「最近江南一帶有妖怪吃人的傳言,皇帝命我前去查看。」
我一愣,妖怪吃人?現在還有這種膽大到不要命的妖怪麼?
「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便走。」「我不在家,家中事物都交由你打理,管家會幫你的。」
「好。」我點點頭。
「塵兒……」娘親突然拉住我的手,「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微微一笑,「什麼事?」
「你也不小了,這京城裡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讓娘替你說個媒。」
我猛地一搖頭,「沒有。」
「那麼,我替你選一樁親事,可好?」
我的頭有些大,娶親之事從來都沒有想過,或者說,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娶別的女子。「娘的好意,孩兒心領了,只是男兒志在四方,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
娘親微微一歎氣,「我也不勉強你,你好好考慮考慮,等你爹從江南回來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我無奈地點點頭,不期然看見藍亦采有些落寞的神情,於是我別過了眼睛,真的很懷念他灑脫而不羈笑容,對著我笑嘻嘻地說著要親親的那個藍亦采,已經不見了……
那天晚上的餞行酒,藍亦采喝了很多,然後大笑著,像許多年前一樣。他一會兒在眾人面前抱著娘,一會又摟著語軒要親親,就彷彿,我們還是未長大的孩子。可是他的懷抱,最終也沒有伸向我。他醉了,我第一次看見他醉得那樣厲害,抓著娘親的手死死地不放,就像在尋求寬恕。
語軒要把他拖回房間,他卻執意要睡書房,娘親雖然幽怨卻也無可奈何。然後,我在書房陪了他整晚,只因為,他的囈語只有兩個字:「塵兒……」。
我哪兒也不去,會一直陪著你,只要你還會為我擔心會喊我的名字,我就絕對不會離開你。我們之間有著很深的聯繫,這血緣的羈絆,是我唯一為你留下的理由,所以……
「我哪兒也不去……」
第二天清晨,他神清氣爽的起床,揚起灑脫的笑臉對我說:「塵兒,早上好。」那熟悉的笑容,讓我有想哭的衝動。
我一直將他送到城外,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離開我們去這麼遠的地方,我放心不下。
「最近我夜觀星象,這天下,煞氣越來越重了,羅剎之星漸起,而帝王之勢漸弱,也許再過幾年年,羅剎將會擾亂朝綱,天下將掀起血雨腥風……」
我知道他說的羅剎是誰,羅飛揚,是羅剎轉世,也是娘親的侄兒。「怎麼突然想起他?」
他微微一笑,「他終有一天會成為我藍家的敵人,希望你能記住。只是現在,真正隻手遮天的還另有其人。」他說著,突然一把抱住我,身體微微顫抖,我側頭看見他的鬢角竟然生出了幾根白髮。
「老爹……」
「若是可能,我真想讓你陪我一直走下去……只是唯有你在,我才放心。好好照顧婉兒和語軒,除了藍姓族人,誰也不能相信,至於羅家父子暫時可以利用。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殺生。」他說得很鄭重,不禁讓我產生疑惑,那樣子,就像在交代身後事。
「老爹,我只答應過你保護語軒到十八歲,可是保護娘是你的責任。」
他淡淡一笑,「替我好好照顧她們,我知道你能做到。」「臨別前,可否再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一怔,隨即任由他摘下了銀色的面具。他的手顫抖地沿著我的輪廓滑過,眼神中充滿了深情,一如,當年隔著冰晶凝視著『他』時的眼神。
我的心沒來由的糾痛起來,我知道自己的任性傷了他,卻從來沒有說過道歉的話。
「對不起……老爹……」
我的聲音讓他的身體一陣,隨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塵兒……你的眼睛,是為誰而變的?」
我的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我原本就是碧眼,這樣不好麼?」
他默默地為我戴上面具,隨即,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塵兒,回去吧,很高興你能來送我,無論送了多遠,還是要分開的。」
「一路小心……」
他接過我手中的韁繩,翻身上馬領著一行人漸漸遠去。
我的心中升起了不安,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還。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讓人措手不及,在藍亦采離開的第十天,國師府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一批黑衣的殺手趁著夜色襲進府裡,掩飾不住的殺氣讓結界波動得厲害,也讓我馬上知道了危險。
我護著娘親和語軒,卻沒有更多閒暇顧及他人,府中亂成了一片,頃刻間家丁死傷無數。
『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殺生……』
腦海中想起了藍亦采臨行前的話語,莫非……他早已想到?
『若是可能,我真想讓你陪我一直走下去……只是唯有你在,我才放心……』
原來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亦不想殺生,只是……今日之事必須用武力來解決。後院燃起了大火,紅色的火光映得我原本碧綠的眸子散發出血腥的光澤,冷冷地一笑,心中做了決定。
「誰派你們來的?」抓住一個黑衣人我厲聲喝問,卻換來他服毒自盡,看來,他們根本不打算活著回去。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手下留情!
「既然有膽量動我藍家,就要有覺悟接受死亡!」
彷彿是為了用這種疲勞戰術將我們抹殺在黑夜之中,一夜之間,來了三波殺手。只是他們錯了,所有的殺手均是有來無回,他們的血染紅了我的衣衫,我釋放著強大的妖氣,在語軒的目瞪口呆中將所有殺手殺得片甲不留,我甚至,沒有給他們逃生的機會,大火吞噬了他們的身體,也吞噬了半個國師府。
「妖孽啊!」
「妖孽!」
恐怖而絕望的聲音在火中迴盪,最後湮沒在黎明的黑暗裡,直至悄無聲息。
天亮了,明媚的陽光照在我邪魅的臉上,彷彿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這國師府不能再久留了,於是娘親到吏部尚書府尋求幫助。
吏部尚書是娘親的親哥哥,得到消息後不禁勃然大怒,上書奏明皇上追查幕後指使,可惜根本無從下手,最終立了案卻沒有結果。
在羅府住了三天,他人異樣的目光看得我有些心煩,那是一種驚訝、好奇與探求的目光,甚至帶著恐懼。
妖孽……若只是妖孽也罷了,我甚至連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妖都已經分不清了。
心中越來越不安,並不是因為我們的處境,而是擔心藍亦采的安危,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生死未卜。
無邊的夜裡,某處結界波動了一下,是聽水閣!那裡有自己所布下的結界,在這寂靜的夜裡,是誰踏入了我的結界?
我的心瘋狂的跳動著,不顧一切地馭風而行,直飛到了聽水閣。
遠遠地聽見一匹馬兒的嘶鳴,那是一匹深色的紅馬,焦躁不安地來回晃動。我走到近前,心都快涼了,那根本不是什麼紅馬,它身上是乾涸的血跡……
是白雲,是老爹最愛的千里馬白雲!
「老爹!老爹你在哪裡?」我的手腳發涼,不住地祈禱,求上天保佑他平安無事,不然……不然……我該怎麼辦?
我跑進空無一人的聽水閣,水塘邊一個人影倒在地上,正是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藍亦采。
「老爹?老爹你醒醒,老爹你不要嚇我……」他胸前有一個長長的刀口,也許是他自己簡單包紮過了,乾涸的血跡處又滲出新的血漬,呼吸雖弱,但是還有脈搏。
我將妖氣輸入他體內,不一會兒他幽幽轉醒。
「老爹……」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塵兒……我的塵兒……我終於……見到你了……」他帶血的手顫抖摘下我的面具,撫摸著我的臉,神色迷茫,「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不要說話,老爹,讓我治好你。」我將妖氣輸入他的傷口,他傷得很重,若不是強支持著一口氣,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人,終究是要死去的。
那一瞬間我恍惚想起了當年花妖顛狂的笑聲,人與妖,注定是不同的……
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活他?或者,有什麼辦法可以這改變一切?
我的腦袋開始打結,幾乎木然地抱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忽地想起了遠古狐族的妖術,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的身體妖化,只要給我時間,一天,只要一天就好,即使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活他。
他阻止了我的手,輕輕的搖搖頭,「沒用的……不要浪費妖氣了,我的體內,有法咒,支持不到你將我完全妖化的那一刻……」
我慌了,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於是繼續固執地為他輸送妖氣,「是誰?是誰傷了你?」
他淡淡一笑,「告訴你,又有何意義?復仇?殺戮?這些都不適合你……若你真的不捨,就用你的力量讓我多活幾個時辰……讓我再……多看看你……」
「老爹……你不會死,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心像被捅了幾千刀幾萬刀,痛得麻木了、痛得無力思考。
「傻塵兒……人終是要死的,你我也總有一天會離別,又何必太在意,我不懼怕死亡……我只怕……我死後你會孤單……。」
「不要不要,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可是你卻要離開我,我不要這樣,你應該很長壽,你應該活很多年……」我抱著他,眼前有些模糊。
「不……若真是那樣,我會崩潰的……讓我老死在你面前,我做不到……就讓我這樣死去罷,也斷了這無盡的相思,絕了這痛苦無望的愛……」他溫柔地看著我,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對不起婉兒,也放心不下語軒……」「可是死之前,我只想再看看你……再看看……這讓我愛得絕望卻無悔的你……」
他的話,讓我愣了……你深愛著『他』,我知道,是我親手毀了你的愛,是我……所以,這一刻,就算是「他」的替身,我也心甘情願了……
「老爹……我……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死,我以後再也不讓你傷心了好不好……」
「塵兒……你這麼傷心……是因為我是你的爹爹麼?」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看著他深情的眼睛,心中一片茫然……我為什麼會這樣傷心?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他看著我,我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塵兒……我想見婉兒和語軒……」
「我去找……」將他放在床上,我瘋狂地跑出了聽水閣,心亂了……亂得毫無章法,我甚至開始迷惘……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當年在靈狐谷,母親死去時我滴淚未落,雪狐朋友接連死去,我也只是一笑而過,直到我為狐弟駐留紅塵顛沛流離,我也從未如此迷惘過……到底,為什麼……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5

第十四章 情訣
娘親和語軒哭得死去活來,為他擦乾血跡,換了嶄新的衣裳,血,依舊不停地流出,透過層層紗布,沾濕了他的胸前,他靜靜地躺著,等待死神的降臨。
我的心……被糾痛得彷彿快要麻痺了,除了流淚,竟然說不出任何言語。他要走了,將要離我而去,這個陪伴在我生命中十八年的人,這個曾經讓我安心依靠的男子……終要棄我而去……
人,注定無法逃離死神的魔掌,而我,已無能為力……
「采……你還有什麼遺願?」娘親趴在他床前泣不成聲。
「塵兒……你留下來……陪我……」他摒退了所有人,卻唯獨留下了跪在床前的我。
「老爹……我哪兒也不去……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到最後……」
「塵兒……」他虛弱地睜開眼,想要坐起來。我扶著他,為他輸了些許妖氣。
「最後的最後……你可不可以……不要喊我『爹』……」他無力地靠在我懷裡,說得有些傷感。
我愣了,不喊爹,那喊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我們唯一的關係麼?
「有時候……我會想,我若不是你的爹爹,該有多好……」他的眼神飄向遠方。
我的心卻宛如置身冰窖,被徹骨的寒意侵蝕殆盡……難道這十八年的時光,最終,只是換來這絕望的一句……你連我們最後的羈絆也要抹去?
「若你只是那冰封在西山寒洞的無塵……我便可以毫無顧忌全心全意去愛你……可是你偏偏是我的兒子……」他無力地閉上眼睛,而我,彷彿受了當頭棒喝,只能呆愣愣地聽著。
愛我?難道……不是愛著那個人?
「老……爹……」
「不要再喊我老爹!」他激動地抱住我,痛苦地濕潤了雙眼,「不要再這樣喊我,我受不了……會崩潰的……」
「我第一次見到冰晶中的你,便為你動了情,最初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只是迷惑於那眩目的表相,可是……你真真實實地存在於我的身邊,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這樣的你和那樣的你。當我終於明白,自己愛上你的時候,我也可知道,因為那是你的身體,我才會愛上,愛得徹徹底底……我看著他,便會想到你,每每看見你的笑容都會想著,如果有一天,你變成妖狐的樣子會是怎樣的美豔絕塵,會是怎樣的邪魅妖嬈……我愛上了你……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有時候,我也恨自己,如果……如果只是愛上了妖狐的身體,我也不會這麼痛苦了……可我偏偏愛上了你,你的性子、你的灑脫與開朗、甚至你每一次在我身邊玩笑地喊著『老爹』,我都會心動……我忽略了婉兒,甚至承受語軒無語的抗議,可是我依然無法控制自己……」
「我以為……我可以默默地愛下去……可是你毀了他……也毀了我唯一的奢望……」
我的心越來越冷,若我沒有那麼決然地毀了過去的自己……他的愛也不會這麼絕望。是我毀了他,將他逼得絕望了,是我,逼死了這個愛我至深的男人……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毀了『他』?為什麼要打破這種若有若無的希望?
是因為……
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現在腦海裡,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他每一次的捉弄……以及,自己是怎樣眷戀著這份美好的回憶……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藍無塵吧,我是你的爹爹,藍亦采……』
『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多麼害怕失去你……』
『塵兒,答應我,任何困難,讓我和你一起面對……』
『傻塵兒,你就是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
『塵兒,無論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的塵兒……』
淚水洶湧而出,我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緒。
是因為……我妒忌得到你深愛的他,是因為……我不想離開你……
「藍亦采……我……」我抱著他,卻被他打斷了到嘴邊的話語。
「塵兒……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到了今天的地步,我已經無法忍受了……無論你怎樣看待我,或者覺得我有違倫理,即使對我毫無情愛……已經無所謂了……」他無助的閉上眼睛,脆弱的樣子讓人心痛。
我對你,究竟是抱著怎樣的情感?被糾痛的心滴著血,在摸索著答案。
他是我父親,與這個身體有著最直接血緣的男人,我……
「不,不是不是不是……」我放聲哭泣,「我之所以毀了原來的身體,是因為害怕自己成為妖狐之後就斷了和你唯一的羈絆……」
「我是你的兒子,這是我和你之間唯一的羈絆,我以為,如果沒有了這層羈絆,我便再也沒有理由留在你身邊。可是我想留在你身邊,所以才毀了原來的身體……不要離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不要……」
淚水模糊了雙眼,原來,我是傻瓜,早就愛上了他,卻偏偏把自己困在枯萎的記憶裡,用飄渺的過去蒙蔽了自己……原來……我是如此深愛著你……
藍亦采怔怔地聽著,隨即放聲大笑,笑聲悲愴而心酸,笑得他口吐鮮血,無力地倒在我懷裡。「傻塵兒……傻塵兒啊……哈哈哈哈……」
「你與我,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如此結局,人生就如一盤棋,只是我們的棋是一局死棋,沒有開始,也沒有結局……是我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你說得對,你是我的兒子,這就是我們的羈絆,這世上再也沒有一種方式可以像血緣這樣將你我緊緊相連,你的身體裡流淌著我的血,你的外貌、你的皮膚,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有著我的印記……」他的手拭乾我的淚,沿著我的眼睛鼻子一路滑過,「塵兒,請記住,無時無刻我都會在你身邊,沒有人能夠將你我分開……」
拉低我的頭,他吻了我,這一生唯一的吻,最初的吻也是最後的吻,纏綿而絕望、刻骨銷魂。我顫抖地回應著他,交換著彼此鹹濕的淚和甜惺的血,深深的吻,吻得他呼吸困難,彷彿想要吻盡這一世的情。
淚滴落在他的臉上,他伸出手輕輕地拭去我的淚水,目光朦朧虛弱地一笑,緩緩地推開我,「我愛你……塵兒……若有來世我願用盡一生去愛你……」
我被他推到一邊,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見他一邊嘔著血一邊淒美地笑了,輕聲呢喃道:「紅蓮之血……融於火……不要忘記,你曾經對我的承諾……」說道最後,竟然氣若游絲。
突如其來妖冶的火起於無形,將他修長的身軀淹沒,我無視灼熱的火焰瘋狂地抱住他,卻發現,他嘴角帶笑,已經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那火……是來自地獄的劫火,足以泯滅一切的火,燒痛了我的心,將他在這世間的一切化為一縷青煙,他就這樣走了,帶走了我的心,什麼也沒有留下……
「藍亦采!你回來!」b
「你這個騙子!要我留下卻又將我拋棄!讓我愛上你,你卻走得那麼決然……你這個騙子!」我失控地放聲大哭,語軒和娘親奔進來的時候,整個屋子都燃起了大火,無情的火,悲愴的火。我仰天長嘯,絕望的火焰照亮了黑夜,映紅了半邊天空,悲傷的火混雜著呼嘯而來的風愈燒愈烈,聽水閣在燃燒,木製的房屋在火焰中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音,最後將一切化為灰燼。
語軒抱住想要徇情的娘親,我卻站在火中一動不動,紅色的長髮在火焰中妖豔地舞動,清澈的碧眼不住地流淚,這痛……刻骨銘心……讓我絕望了……徹底絕望了……
彷彿是呼應著我的悲傷,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雨,雨越下越大,最終熄滅了我心中悲痛的火。我茫然地走著,語軒拉著我我卻渾然不知,掙脫開他的手,彷彿丟了魂一樣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這裡,要去哪裡?我不知道……只有雨,能讓我忘記這錐心之痛……
我是這天下最笨的人,毀了他的愛,也絕了自己的戀。也許我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追逐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為何,要到失去以後才明白,自己對你的情感?
藍亦采,你曾經問我為何會輪迴這一世,現在我明白了……我是為了還了狐弟的諾言,然後,愛上你……
只是,這愛已經絕望了,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絕望過,只覺得自己生於世上可笑至極,該留住的留不住,該放棄的卻不懂放棄。
傻瓜……白癡……笨蛋……
淚水混合著雨水滑過臉頰,我捂著自己的臉低聲啜泣。
突如其來雷閃照亮了陰霾的天空,同時一股奇怪的氣息從天而降。
我習慣地迅速閃開身,一個圓圓的「球」落在我剛才站立的地方,「吧唧」一聲糊在水裡,泥水濺了我一身。
我皺眉一看,不是球,是一個黃袍光頭和尚,這情形,怎麼如此熟悉?
「哎呀呀,摔死我了,沒事打什麼雷呀!」他跳起來,指著上天大罵,「死雷神,你打賭輸給我,也不用這麼記仇吧?」然後雨停了……他轉身看著我,笑嘻嘻道:「施主,沒有嚇到你吧?」
我一怔,這和尚……不就是當年那個砸碎我火狐丹然後又送我橙鈺的和尚?
都是你這臭和尚,要不是你砸壞我的火狐丹,送了我一個破石頭,我也不會經歷這般劫難……說不定……根本不會有今天的藍無塵……也許……早就在天劫中形神俱滅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死和尚!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我又怎會如此痛苦?若不是你……怎會有這麼無助的一天?淚水再次湧上眼眶,使勁的揪著他,卻說不下去了。
「施主息怒,施主息怒!」他拍拍我的手,「小僧只是嚇到你而已,沒有傷到你吧?火氣太大有傷身體。」「況且,我與施主初見,也沒什麼冤仇,施主也不用把火氣發到我頭上。」
「初見?」我放開他,這和尚不認識我了麼?雖然是個人類的身體,但是我週身的妖氣又怎能瞞他?何況他給了我橙鈺,怎會將我輕易忘記?這和尚每次都是來得詭異去得匆忙,看樣子,非仙即佛。
「咦?」他看著我一臉疑惑,「施主,你體內的橙鈺從哪裡得來?」
「啊?」莫名其妙,不是你給的麼?
「臭老頭騙我,明明說只有三顆,為什麼你這裡還有一顆?」他有些自言自語。
「只有三顆?」
「是啊,這三顆我一直收藏了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少年?」我不禁懷疑起來。
「很多年就是很多年,從我懂事起就只有三顆。」
我一下子愣了,「你從哪裡來?」
他嘿嘿一笑,「很遠很遠的地方……或者說,我在做時空旅行。」
「時空旅行?那是什麼?」
「就是從過去到未來,從未來到過去……」他笑瞇瞇的,一副得意神色。
第十五章 離別
時空之旅……
我認真地看著他,腦海中忽然想起當年和尚臨走前低吟的話語,苦澀一笑,心中有些瞭然。和尚啊和尚,你可知道這時光之旅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今日相逢君不識,他日重逢不識君……」
和尚聞言一愣,「什麼意思?」
我搖搖頭,並不想做太多解釋,「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旅行?」
「這是我的興趣……」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表情卻變得嚴肅。「敢問施主名號?」
「藍……無塵……」
「紅蓮之血,融於火……」他輕歎。
我一怔,這句話正是藍亦采之前說過的,於是猛地抓住他,「什麼意思?」
「你的身上,有著紅蓮遺族的血……應該知道,紅蓮一族是如何毀滅的。」
「毀於共工祝融之戰。」
「對,」他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露出沉思,「紅蓮一族,有著透視時間的力量……所以無論共工和祝融誰勝誰敗,都不會允許這樣的力量威脅著自己,要麼降服要麼毀掉,你明白麼?」「祝融贏了,但是時間之物本是不屬於任何人的,沒有人有資格控制他,紅蓮族拒絕俯首,所以被毀了,毀於祝融之火,祝融寫下血咒,『紅蓮之血,必毀於我祝融之手,即使身死,也要將一切歸附於我。』,紅蓮之血融於火,這是宿命,亙古不變的宿命……」
我怔怔的聽著,彷彿又看見藍亦采身在火中的樣子,所以……最終連屍身都沒有留下麼?
這是藍家人的宿命,恍惚間,又想起了當年他帶著我去太爺墳前祭拜的情形。繁華落盡,紅塵如夢,到頭來什麼都留不下,只除了,活著的人心中越陷越深的痛。
我失魂落魄地看著遠方,悲從心來。
「藍施主,我看你這般神色,想是為情所困,人世間情愛最苦,你我相遇有緣,不如,隨我如了佛門罷……」
「哈哈哈哈……」我淒然地一笑,「不了,同一個問題的答案,我不會思考兩次。」雖然我心已死,但是從前就決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大師法號為何?」
「法號幻玉。」他笑著,面色如玉,似帶著縷縷仙氣。
「幻玉大師……如何回到過去?」
他靜靜地看著我,思考了一會,「紅蓮之血本身就帶有穿越時空的力量,只是,代代傳遞後變得單薄無比,但是你身上有橙鈺,回到過去,也並非做不到。」
「哦,」我激動地看著他,「怎麼做?」
他微微一笑,「在某種情況下……」
「某種情況?那是什麼情況?」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信地看著他,「不知道你怎麼旅行?」
「我有橙鈺,兩顆橙鈺就可擁有這樣的力量。」
「那……」我激動的看著他。
彷彿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敢問藍施主,回到過去,又能怎樣?」
回到過去……修正我的錯誤……
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看著我仰天一歎,「沒有用的……過去的就是過去……永遠無法改變,因為上天早已注定了一切。」他說完便欲意離開。
「大師,」我拉住他的袖子,懇求的看著他,你幫了我一次,就再幫我一次吧……
天空漸漸變亮,痛苦的雨夜結束了,朦朧的光線射進我的眼中,露出我碧色的眼睛,他深深地看著我的眼睛,終於輕聲歎了口氣。
「藍施主……無塵即是無心,你又何必執著於此?你我相遇雖然不能入我佛門,但是你我頗有緣分,我便送你一道符,若是他日,你依然執著如此,燒掉這道符服下。」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符。
我顫抖地接過,只聽得他一聲歎息,人已消失在數丈之外。「這符不能保證讓你去到想去的地方,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對著他消失的方向遙遙一拜,「謝謝幻玉大師,後會有期!」
將符小心收好,也收起了自己七零八落的思緒。站在聽水閣的廢墟上,我依舊忍不住心痛,一場夢的醒來,又是一場夢的繼續,而我,究竟要如何走下去?
回到過去?可以麼?真的可以麼?回去了我要做什麼?若是真的能回去,我要對藍亦采說什麼?
采,如果能再見到你,我會告訴你……我愛你……願意用一生去愛你……
『不要忘記你對我的承諾……』
我不會忘記,保護語軒到他十八歲,如果這是你最後的願望,我一定會做到!
藍亦采死去的第三天,我以雷霆之勢繼承了國師之位,戴上銀色的面具,將我的眼睛遮蔽在妖異的笑容裡,成為這個朝野上下最神秘也是最令人恐懼的國師藍無塵。
曾經遠遠地看過藍亦采身著朝服的樣子,被一群大臣們圍繞著,他嘴角噙著嘲弄的笑容,那不卑不亢氣勢奪人的樣子,瀟灑而邪妄,只要看過一次,就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始終是那麼特別,面對外人,他是深藏不露的國師,對內,他把笑容與真心,留給了我們。
而我,比他更詭異、更加冷酷,比他更加深不可測。采,我會按照你的願望,為語軒肅清一切障礙,包括,曾經陰謀殺害你的那個人!
這世上,除了你,我不會在意任何人,所以我冷然地看著一切,冷靜得超然世外。這樣的我,讓娘親擔心,讓語軒心痛,可是我不在乎,我無塵,原本就無心,既然遲早要離別,又何苦累人傷心?
接下來的兩年裡,我利用羅家父子用盡一切手段,將罪魁禍首的丞相繩之以法,羅飛揚雖然囂張跋扈,但是礙於我的威懾一直不敢太過張狂。
『羅飛揚終於一天會成為我藍家的敵人……希望你能記住……』
我知道,又能怎樣?他是羅剎轉世,是注定要攪亂世間的人,又有誰能改變的了?
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這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是不願意去相信,我不願再去探求別人的前生來世,那些東西……已經沒有意義。我也不敢輕易使用幻玉所給的符,因為我怕,我怕自己無法回到有你的地方,怕自己,終還是失信於你……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語軒十八歲,他長成為一個偉岸的青年,一身正氣而風度翩翩。他和采很像,除了……那雙大眼睛和過於溫和內向的性子……每次看見他,我都會想起采,就像,當年采透過冰晶中的他看著我時的情形。
越是那樣的接近他,我就會越加地想起過去的時光,那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依舊在我亙久的生命裡化成一道彩虹,永遠也無法抹去。我想,其實自己是一個很懷舊的人吧,否則,為何過去兩年也依然無法釋懷?
我決定離開,無論這裡的未來將發展成什麼樣子,都與我無關了……若是采還在,他一定會罵我絕情,我就是絕情,因為我完成了約定,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了。
「語軒……」我摘下面具,正視著自己的弟弟,看著他滿是心事的臉,「陪我下盤棋吧。」
「大哥……」他不解,但還是坐在了我的對面。
「以前……他很喜歡和我下棋……」
語軒愣愣地看著我,彷彿也想起了那段時光,苦澀一笑,「爹總是不和我下棋,無論我怎麼求,他也不會答應,所以我的棋藝一直很爛。」
我也笑了,「我的棋藝,是被他逼出來的……」
聽我這麼說,語軒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琢磨,「娘總說,爹是個任性的人呢……」
「是啊,」我點點頭,他任性地愛上我,又任性地獨自承受了一切,「可是,這世上任性之人又何止他一個?」
「語軒……人生就如一盤棋,每一步都要慎重。不要像我一樣,把自己和他人逼入死胡同……」
語軒不解。
「人與人相處,有一個很難把握的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朝野上下危機四伏,你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周旋於陰謀之間,若不是藍家曾對皇族立下血誓,有時候,我真希望辭了官,讓你帶著娘過安寧的日子……」
「大哥……你……」他站起來定定地看著我。
「我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保護你……如今,我能為你做的已經做了,將來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好好照顧娘,然後娶一個心愛的女子……若是可能,浪跡天涯遊遍千山萬水也是一種幸福……」
「大哥,你要離開這裡?」他猛地拉住我的袖子,眼中溢滿了淚水。
我輕輕一歎,「我本就不是你的哥哥,所以,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人,忘了我罷……」
「不要……大哥,你要去哪裡?難道你要拋棄我和娘嗎?」
「我本就不屬於這塵世,緣分已盡,我已無所掛念。」我釋放了體內的妖氣,身影漸漸模糊,語軒大驚,卻抓不住我遠去的心。
「大哥,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掛念娘麼?」
「語軒……不要讓我擔心……任何時候……都要學會堅強面對……」
其實我已經將幻玉給的符服下,神力透過妖氣傳入到我身體的每一滴血內,紅蓮之血逐漸沸騰,我決然地閉上眼睛不再看他,慢慢地消失在他面前,耳邊只剩下他無助的哭喊。
「大哥——」
「我無塵無心,所以……不值得為我傷懷……」
我要賭一次,賭上天是否給我這個機會。
五彩的光華將我包圍,身邊的事物也如浮光掠影一般匆匆掠過,也許,我正在穿越時光的隧道,我要去哪裡?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心已經給了采,這一切,就讓命運來決定罷……
再次茫然地張開眼睛,明媚的陽光照在地上,暖暖的,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週一片綠色,五色的鮮花開得格外鮮豔,我走出被茂密的枝葉遮蔽的暗處,看見了奇怪的人們,奇怪的景色,奇怪的地方……
這是哪裡?
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
我愣了……彷彿被別人扔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隨即心頭一陣憤怒,仰天怒吼:「臭和尚!你又耍我——!」

(第一部《紅塵劫》 完)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9

笑紅塵第2部《戀紅塵》

第十六章 相逢
臭和尚!又被他騙了!
我有些無力的看著眼前奇奇怪怪的世界,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莫非這次回到過去的穿越我越過頭了?可是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總覺得不對,掐指一算,吐血暈倒……
老天……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我不求回到過去千年的時候,哪怕是過去十年也可以……可是現在……我欲哭無淚……啊……我竟然被扔到了千年之後……
無力地倒在草地上,想笑又想哭,笑自己可笑,哭自己可悲……
「喂……這位同學……」
「同學……」
誰?在喊誰?
「隨意踐踏花草的同學!說你哪!」暴跳如雷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坐起身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穿著奇怪的老男人。
「您在喊我?」我指指自己。
「不是你是誰?你看看這周圍哪有你這麼明目張膽踐踏花草的人?」「還愣著幹什麼?出來!難道想讓我揪你不成?」
我一臉黑線……踐踏花草?這樣也是不可以的麼?可是一轉身,看見遠處一群在綠地上追逐的人,我指著他們反駁道:「他們不也在踐踏花草?」
老大爺一臉黑線,繼續怒喊:「那是球場!不許貧嘴,出來!」
無奈地走出草地,直面這花花世界,我該往哪裡走?不知道……
身後的老大爺依舊在不停地嘮叨:「哎呀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啊,做事沒有規矩,頭髮染得向鳥窩,穿的亂七八糟的出來跑……」
我順順頭髮,沒有問題啊,怎麼我的頭髮像鳥窩麼?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的確和這個時代的人不太一樣,可是這又不是我的錯……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風土……沒有回到過去卻來到未來,這是老天的捉弄,抑或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毫無目的的走在小路上,每一個經過我身邊的人都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我,或者說,那是一種驚豔的目光。只是……這是什麼世界?為什麼女人都穿著那麼誇張的衣服?
「摔……摔……摔……」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什麼?摔?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何詛咒我摔跤?我有些心煩地轉過身,卻聽見一聲尖叫——
「帥哥呀——」恐怖的尖叫差點刺穿我的耳膜。
什麼?『摔個呀』!拜託,你恨我麼?我堵著耳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纖瘦的女孩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衣袖。
「吶吶,你是來參加漫展的coser嗎?」
考瑟?那是什麼?我低頭,看見一個秀氣而可愛的女孩,只是她眼中閃著讓人發寒的光彩。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所以,決定暫時不回答。
只見她又逕自說道:「帥哥……你有沒有時間?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不會花費你太多時間,只要一個下午就好∼」
我審視著她,算是一個比較漂亮的女孩子,穿著短得令人噴血的衣服,露著細白的胳膊,長髮非常隨意地梳起,漆黑的大眼睛眨呀眨,看上去是很開朗透著十分的活力,也許,可以利用她一下。
「好,」我點點頭,露出完美的笑容,「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的眼睛依然閃著詭異的光彩,讓我不禁懷疑會不會選錯人。
「我……」我還沒有說完,不知道哪裡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將我的聲音輕易淹沒。
「廣播找人,廣播找人……」
「哢噠——」一聲之後馬上換了一個恐怖的吼聲,「岳綾——你死哪兒去了?限你五分鐘之內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女孩聽見吐吐舌頭,「哎呀,沒時間了,帥哥你跟我來吧,有什麼條件一會兒再說。」
說完也不等我反應,就拉著我一路狂奔,真看不出來,她個子不高很有爆發力。
「我們去哪裡?」
她頭也不回地笑道:「我們社團今天有活動,可是說好的那人溜了,所以帥哥你頂替一下吧∼」
「社團活動?」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帥哥你叫什麼?」
「無塵……」
「名字,我說的是真名,不是馬甲!」她邊跑邊笑道。
「馬甲?」不明白。
「哈哈,一看你就不經常上網,馬甲就是假名字啦。」
「我的確叫……藍……無塵……」我輕聲回答,心中有些傷感。最終……還是沒有見到你……采……
「藍無塵?你是我知道的第一個姓藍的人。我叫岳綾。」她突然在一幢樓前停下。「到了∼」推開門她先走了進去。
門扉打開的瞬間,五彩的光線射入我的眼中,裡面有一群穿著花花綠綠的人齊齊地看向門外,緊接著,一個女孩子向風一樣衝過來。
「小岳!你跑哪兒去了?找到他沒?」
岳綾一噘嘴,「別提了,找是找到了,可是他說下午有輔導班,讓他給跑了,簡直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女孩一怒,「這臭小子,說話不算!」「唉……他可是我們最後的王牌啊……」
岳綾嘿嘿一笑,「沒有小蓮雖然可惜……不過……」她拍拍那女孩的肩。
「不過什麼?」
「找到一個更好的……」
那女孩彷彿剛注意到我的存在,抬起頭看向我的臉,隨即一聲抽氣——「啊!」
「你在哪兒找到這個極品的?」她將岳綾拉到一邊。
「回來的路上遇見的,怎麼樣,找他幫忙不錯吧∼哦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兩個女人發出了恐怖的笑聲,笑得我有些發冷。
「我來介紹一下,」岳綾將我推進屋裡,「藍無塵,我找來代替小蓮的人。」
接下來,我被一群恐怖的女人圍住了,之所以稱為恐怖,是因為七嘴八舌的快要把我吞了……==
「你的假髮哪裡買的?」
「笨蛋,一看就知道不是假髮,帥哥,你的頭髮在哪兒染的?」
「我頭一次看見戴隱形眼睛可以有這麼透徹的綠色,什麼牌子?」
「藍無塵,你是哪個學校的?」
「藍無塵,你今年多大?」
「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社團?」
「有女朋友嗎?」
「有男朋友嗎?」orz……
「你知道什麼是同人女嗎?」
我無語地看著岳綾,一臉無奈。
「好啦好啦∼你們這群狼女,把帥哥都嚇壞了。」岳綾一臉仗義地把我從人群中救出來,我剛想說謝謝,就聽見她繼續說,「要調教也要由我來嘛∼」
我說……女人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恐怖的生物了?果然是時代不一樣麼……
「岳綾,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在眾多女聲中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男聲,讓我一愣,原來還有男人。轉頭看去,屋子的一角坐著幾個男子,穿著比我還奇怪的衣服,頭髮也是顏色各異。
「哎呀……我差點忘了正事。」岳綾一拍腦袋,隨即對我笑道:「找你來幫個小忙,拍幾張照片。」
「什麼?」
「嘿嘿嘿嘿∼我們要做一個華麗麗的大霹靂同人!」說完,幾個女人詭異地笑起來。
「大家開工∼先把衣服和飾品給他,化妝∼」
岳綾一聲令下,我便被人拉到了一間小屋,像一個木偶一樣任人擺佈……
大家開心地笑著,那種樂在其中的樣子看得我有些炫目,好像很有趣……好像很開心……好像……這個世界的生活也不錯……
可是我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明白,只能不發一言地跟隨著,一直忙到天黑,大家都各自散去了,只剩下我和清理物品的岳綾。
「今天這組照片一定很完美∼哇哈哈哈哈……」岳綾大笑著,「藍無塵,謝謝你來客串,你之前說的條件是什麼?」
我一愣,隨即淡淡一笑,「我無處可去……」
岳綾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半天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你家住哪兒?」
我搖搖頭,「我沒有家……」
「你是孤兒?那今天以前你都住在哪裡?」
我抬起頭,看向窗外,「我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突然笑了,「哈哈哈……你這個人說話真有意思……」
我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我來自遙遠的過去,你會不會相信?」
她收起笑容,再次認真地看著我,「信,我相信。」
「為什麼?」
「因為穿越是王道!」
啊?什麼意思?
「哈哈哈……開個玩笑,我相信你……因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不知道動畫片是什麼東東的年輕人。」她拍拍我的肩,「我收留你吧,你今年多大?」
「十八歲……」g
「那我是你姐姐嘍,哦呵呵呵呵,你要叫我姐姐。」「你的頭髮和眼睛……生來就是這樣的嗎?」
我點點頭,「是的。」
「真怪……」她沉吟著,「不過無所謂,我給你找個假髮帶上,然後我們現在去見咱爸咱媽∼」
我沒有反駁,默默地跟著她,開始了在這個陌生世界的嶄新生活……
我在岳綾的家裡住了下來,岳家共有三口人,岳爸爸岳飛,岳媽媽秦惠以及今年上大二的岳綾,據說,岳綾還有一個雙生弟弟岳雲,可惜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至於我是如何被岳家父母認可的,這都要歸功於岳綾,當時的情況是這樣滴:
「見到我爸爸要叫岳叔叔,見到我媽媽要叫秦阿姨,還有其他時候你不要亂說話,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一切都交給我。」進屋之前,岳綾再三囑咐。
我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了岳家。
「老媽,老爸我回來了∼」
「小綾,今天怎麼這麼晚?這位……」岳爸爸的笑臉在看見我的一瞬間僵住了。
岳綾嘿嘿一笑,「老爸,我跟你介紹,這是我新認的乾弟弟,藍無塵。」
我剛一抱拳施禮,拳頭便被岳綾一掌打開,「岳叔叔好。」
「弟弟?」岳爸爸沉默。
「小綾,準備吃飯了。」岳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下一秒卻變成了一聲尖叫:「帥哥呀——!」
==|||不愧是母女,反應都一模一樣……
「小綾,你男朋友?」岳媽媽一下子衝過來,上下打量著我,眼中閃著詭異的光彩,「眼光不錯。」
「老媽,不要誤會,他是我認的弟弟。」
「秦阿姨好。」
「弟弟?」岳媽媽一聲怪叫,又看了看岳綾,「為什麼?」
「老媽,你聽我說,無塵太可憐了……」
「坐下說話罷。」岳爸爸將我們帶進了客廳。
「無塵是個孤兒,生下來就被人扔在山裡,孤苦伶仃地長大後又被人販子拐騙出來,你們不知道,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多可憐,穿得像樹皮一樣……」她說得繪聲繪色。
我一臉黑線,拜託……我有穿樹皮嗎?
「我只好將動漫社的道具衣服給他穿,他沒上過學,也沒來過城市,舉目無親的,所以……我看他可憐……想讓他住在咱們家……」岳綾說著還露出衣服傷心的樣子,直看得岳家二老怔怔的。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岳爸爸開口道:「咳,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藍……無塵,是吧?」岳媽媽問道。
我點點頭,「叫我無塵就好。」
「你是孤兒?」,我點頭。
「小綾說的都是真的?」,我再點頭。
「你是混血兒吧?」岳爸爸突然問道。
我一愣,「什麼是混血兒?血混在一起麼?」
在岳家二老的目瞪口呆中,岳綾一聳肩,「我說罷,他什麼都不懂,毫無現代社會的生活經驗。」
「老婆……像這種情況應該交給員警比較好吧?」岳爸爸看向岳媽媽。
不料——「不要!」母女兩人同時反駁,隨即露出一臉詭異的笑容,「這麼好的苗子,是不可以浪費滴——!」
岳媽媽拍拍我,「無塵,沒有關係,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有什麼事情我罩著你!」
所以……我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接受了。
這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資訊時代,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不一樣的生存理念,而我,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無知而懵懂。不過,我向來自負聰明無比,很快就完全熟悉了這個社會,變成了一個所謂的現代人,又用了半年的時間將岳綾從小到大的書籍看了一遍,到後來,只有到圖書館補充我的見識了。不能在別人家裡白吃白喝,所以我在圖書館找了一份臨時工作。有時候岳綾總會問我如何穿越時空,我總是一笑道,「天機不可洩漏」。總體說來,這裡的生活很有樂趣,讓我每一天都充滿幹勁。
「我要出外景!」岳綾無聊地大喊,我歎氣,又來了……半年裡,我成了岳綾的動漫社專署客串打雜小工(小攻==|||),總是讓我cos一些奇怪的人物。
「不是上個月才出過外景嗎?你也太勤勞了。」我放下書本,看著正在上網的她。
「不夠完美!」她站起來,「都怪小蓮那混小子,說什麼為了考大學拒絕一切社團活動,半年都沒有見過他了,害得我們現在只有你一個小攻……唉……」
噗——我差點被水嗆著,無奈地看向她,拿著書慢慢向門外走去。
「誰說我們家無塵是小攻?明明是小受嘛!」岳媽媽的聲音突然響起,將正要走出去的我擋在門裡。
「唉……說起來,我們家小雲真沒福氣,走得那麼早,無緣與你相見啊……」岳媽媽一臉悲傷地看著我。
「老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無塵是小攻,我的小攻養成計畫正在進行中∼」
「不對!你看看他的樣子,這樣媚,明明就是誘受!」
我一臉黑線,考慮著要不要再次偷遛。
「不對!是強攻!」
「誘受!」
「強攻!」
無語望天……我還是快遛吧……剛走到門口,聽見岳媽媽說道:「好罷,折中一下,強受!」
砰——!一不小心一頭撞在門框上,頭上起了青色的大包,原來經過千年的進化,女人已經恐怖到這種地步了……兩個女人同時看向我,「嗯嗯,我們的調教還不算失敗。」
「無塵,你去哪裡?我給你帶來幾本小說。」岳媽媽在身後喊著,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小說,我擺擺手,「我去圖書館打工!」
「老婆……不要太誇張好不好?」岳爸爸的聲音響起,「無塵,記得晚上早點回來!」
「好!」我答應著,走出了大門。
這就是這個誇張的家庭了,兩個瘋狂的同人女和一個夾在中間的無奈男人,現在,又多了一個我。老天比較眷顧我,至少,給了我一個快樂的家庭。
她們總會拿一些小說漫畫來給我看,名為調教,同性之愛什麼的……想想也好笑,她們又怎會知道,我深愛的他,也是男人。
剪短了紅色的長髮,將它染成黑色,讓我看起來像個普通人。岳綾讓我戴上眼睛遮住我碧色的眼睛,但是被我拒絕了。偶爾平靜的生活裡,會讓我想起那段刻骨的愛戀,無論過去多少的時光,也依然無法讓我忘卻。為什麼會來到千年之後?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逃避?
低著頭茫然地走在小路上,迎面走來一個清瘦的男子,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帶來一絲淡淡的檀香之氣,那種優雅不禁讓我駐足然後慢慢轉身。
那時,路邊小店的廣播裡正在放著悠揚的鋼琴曲,纏綿而憂鬱的女聲正在朗讀席慕容的詩: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我回頭,他也回眸,四目相接的剎那,我的心停止了跳動。那個人認真地看了我許久,然後一點一點向我靠近,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他靜靜地伸出手……
「啪!」t
「你在幹什麼?」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突然貼在我額頭的黃色紙符。
「降妖。」他回答得很乾脆。
砰——我一頭栽倒,有些無力,這人的性子,和那人有些不同……
「喂,你沒事吧?」他用手戳戳我的臉,「是不是我的靈符法力太厲害,傷到你了?」。
「你再戳幾下吧。」眼睛有些澀澀的,一股酸意湧出。
「為什麼?你這人真怪,喂,你到底是人還是妖?」他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好奇。
「我是人妖。」我怔怔的看著他,想把他的樣子深深地刻印在腦海裡。
「噗……哈哈哈哈……」他捂著肚子爆笑,笑得那麼好看。
晶瑩的淚順著眼角流下,模糊了眼前的所有,唯有他的笑容如溫暖的陽光般照射進心底,我用手臂遮住自己流淚的樣子,卻怎麼也止不住洶湧的淚水。
「你怎麼哭了?」
我除了搖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紅蓮∼你在幹什麼?快要遲到了……」遠處跑來幾個女孩。
「哦,我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他站起身向她們迎去。
「奇怪的人滿大街都是,有什麼好看的,走啦……再不走老師會暴跳的。」女孩們對依舊倒在地上遮住臉的我視而不見,拉拉扯扯地帶走了他,他轉過頭看著我,依然是滿臉不解。
「我叫無塵!」我擦擦淚水站起來對著遠去的他大喊,「你叫什麼?」
「紅蓮!」他對我開顏一笑,然後走掉了……
『人若能轉世,世間若真有輪迴
那麼,我的愛
我們前世曾經是什麼?
……』
熟悉的笑臉,曾經為之感動的笑臉,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我拋棄了原來的自己,拋棄了痛苦的記憶,拋棄了一切,穿越千年的時光,來到這裡,只為了,再次和你相遇……

第十七章 紅蓮
「紅蓮,你在看什麼?」女孩問。
「哦,沒什麼……」坐在她旁邊男孩將目光由窗外移開,繼續盯著黑板。
他看到我了……
在他的眼裡,我,究竟是什麼人呢?
我站在學校的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教室裡那張令人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容顏,心中有說不出的激動。他和采真像……或者說,是年輕時的采,透著邪魅的明眸皓齒,卻有著清澈與純真。
很難以想像,采若是有這般純真的表情會是什麼樣……身後沒來由的吹來一陣冷風,讓我感覺有些冷,太可怕了……他若是露出這種表情,後果絕對很可怕……
「呵呵呵……」我搖搖頭,笑自己很可笑,明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何還要做那麼沒有意義的幻想?
我知道自己很無聊,可是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紅蓮……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偷偷地跟著他來到學校,然後傻傻地在這裡站了整整一個下午,連圖書館的打工都忘記了。
下課了,學生們紛紛走出教室,而我,依然站在門口張望。
他被幾個女孩子包圍著,從我身邊走過,每一個人都會將目光在我臉上停留,唯有他,彷彿沒有看見一樣從我身邊掠過。
「紅蓮,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後再一起唱歌吧∼」一個女孩提議。
他搖搖頭,「不了,我還要回家學習。」
「那麼認真幹嘛∼你的成績隨便考哪個大學都可以了……今天放鬆一下,去玩吧。」女孩們繼續遊說他。
「不用了……你們自己去吧……」他揮揮手,離開了吵鬧的人群。
我默默地跟著,走過馬路,走過鬧市,直走到僻靜的社區裡。
「喂,」他霍地轉身,「人妖無塵,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叫無塵,藍無塵。」我笑著糾正他。
「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他皺眉的樣子都是那樣熟悉。
「否則如何?」我忍著激動的心情,一點一點走近他。
「否則……我把你打回原形……」說著,他又拿出一張黃色的紙符。
「噗……哈哈哈……」看他那認真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起來,真的很有意思,「我本來就是這樣,怎麼會被你打回原形?哈哈哈……」
「你不是妖?」
「不是……」我搖搖頭。
「不可能……」他仔細地看著我,「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們做個朋友吧。」我認真地看著他,我們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他。
漆黑的眼瞳怔怔地看著我的碧眼,許久也沒說話,「你這人,真怪……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錯過你……」
「什麼?」
在他發愣的瞬間,我猛地一把將他摟進懷裡,有些顫抖地汲取著他的體溫,這感覺熟悉而陌生,留戀而欣喜,讓我再次濕潤了眼睛……
他沒有躲開,只是輕聲問道:「為什麼又哭了?」
「能再次見到你……真好……能這樣抱著你……真好……」
他沒有說話,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拉開了一點距離,然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一使力——
「啊——」
一個過肩摔將我摔倒在地。
「蓮……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呲牙咧嘴地站起來,一臉幽怨。
「不要這麼噁心地喊我蓮!我們還沒那麼熟悉!」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成為朋友。」我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我不和妖怪做朋友。」
「我不是妖怪……」
「鬼才信!想和我交朋友,可以,但是有兩個條件!」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什麼條件?」我欣喜地問道。
「首先,你要是可以躲過我老爸老媽的法力,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然後嘞?」
「你以為你可以在我老爸手下安然無恙麼?」他挑眉問道,那邪邪的樣子和當年采捉弄我時的樣子慢慢重合,讓我激動得不自覺的顫抖。
「好,」我也笑了,「你認為,我沒有這個能力麼?」學他的樣子挑眉反問,卻看見他臉色一紅,轉身離開。
「蓮,你去哪裡?」我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
「不要動手動腳,有膽量的話就跟我來吧。」他拍開我的手,突然笑得有些得意。
我高興地跟著他走進了一個別墅區,不由得感歎,「你家裡還真是有錢……」
他淡淡一笑,「風水先生外加捉鬼降妖,你說會不會很有錢?」他斜睨著我,特意強調了『降妖』二字。
我也不以為意,「你不怕我是個壞人,打劫你的家裡?」
他一怔,隨即認真地看著我碧色的眼睛,嘴角微微仰起漂亮的弧度,「你不會……」
「為什麼?」我挑眉。
「因為,你有一雙純潔的眼睛……」他的聲音消失在一幢別墅門內,而我,愣愣地站在門外,任由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進來嗎?」
我抬頭仔細看了看這幢房子,很難得,如今這社會佈置有結界的地方太少了,不過這結界根本對我不起作用。輕輕一笑,舉步進了屋子,看見紅蓮的愕然表情,心中覺得好笑。
「這種結界對我來說是——小——case——」我對他眨眨眼,很高興地看著他紅著臉別過了頭。
「怪人……」
「你父母好像沒有在家。」
他看看時鐘,「很快就回來,你最好想清楚,不然一會兒就走不掉了。」
「你很關心我?」我伸出手去抓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切,你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又奇怪的妖怪,巴不得你萬劫不復粉身碎骨!」他撇撇嘴不再理我。
「呵呵……」我輕笑著,認真地看著他,「其實,我早已為你萬劫不復了……」
我深情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一愣,疑惑地轉身看著我,「我曾經……見過你麼?」
他的疑問,讓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知道自己的眼中儘是柔情,也知道自己的愛戀表現的過於明顯,所以才會讓他產生困惑,可是對於他來說,我只是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我……」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語,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小蓮,抱歉回來晚了。」他的目光猛然間停留在我身上,眉頭微蹙。
「這位是……」i
「紅叔叔好,我叫藍無塵,是小蓮的朋友。」我裝出一副很彬彬有禮的樣子,紅蓮卻撇撇嘴,說道:「我們還不是朋友……」
「你好……」他向我伸出手,手心裡印著普通人看不見的「卍」字。
我輕輕一笑,握了握他的手,降妖伏魔的咒縛力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在他不解的眼中依然談笑風生。真是好笑,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對我有用?一來我早已收斂了妖氣,二來,這身體,原本就是人。
「希望以後多照顧一下小蓮。」他笑著,把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順便夾雜著咒語。
「這個是應該的,朋友要互相幫助嘛。」我依舊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眼角瞥見紅蓮臭臭的臉色,也能想像到自己現在如陽光般明媚的笑臉是多麼欠踹。
許久,他放下手,輕輕喘了口氣。
「老爸,」紅蓮不解地看向父親,他的父親卻回答道:「你的朋友,『人』品還不錯。」
「你們先坐著,我去做飯,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我搖搖頭,「不了,我不回家吃飯,他們會擔心的。出來太久也該回去了。」說著,我起身準備離開,看著紅蓮依然無動於衷地傻站著,我輕笑,「你不送送我麼?」
無奈地把我送出大門,紅蓮蹙眉看著我,依然不解,「算你厲害,連我老爸都對你沒轍。」
「哈哈……我說過了,我不是妖,是你自己不信的,現在我們可以做朋友了?」我笑著問他,一臉得意。
「你難道忘了,我說過是兩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我已經通過了,那麼第二個是什麼?」
他想了想,「我確定,我以前從未見過你,但是你總是用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如果你想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我一怔,「你……」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這一點希望你能時刻記住,所以想和我做朋友的話,就認真地做我紅蓮的朋友。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他隨手關了門。
門扉關閉的瞬間,我伸出手,擋住了他的動作,「等一下,蓮……」
「我說過了,不要那麼噁心地喊我,還有事?」
「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想認識你,紅蓮……」我認真地看著他,有些急躁。
他突然笑了,「我們已經認識了,不是嗎?藍無塵……」「所以……」
「所以?」我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我推下台階,「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哐地一聲,門關上了,把我傻愣愣地留在了外面。他竟然,就這樣將我推開了……這個紅蓮,有些惡劣,但是,和他很像……
就在我怔怔地看著門扉發呆的時候,緊閉的門再次打開,露出紅蓮年輕無暇的容顏。
「為什麼,你的眼睛是碧色的?你到底是誰?」明豔的眸,俊秀的眉,一身英氣優雅十足的他,明明是那樣熟悉,看向我的眼神卻是那麼陌生。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這一點希望你能時刻記住,……』
我就這樣隔著一扇微微敞開的大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任二月的風吹亂了自己的心。
「你不需要探究我究竟是誰,我的過去,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從現在開始,我會只關注你,所以,請在你的心底,為我留一席之地……」
一瞬間,他為我的話語動容,眉頭微蹙地看著我,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感動,就在我以為他會點頭答應的時候,下一秒卻猛地關上了門,「無聊!」
我笑了笑,一點也不介意,我們之間的緣分,即使隔了千年也沒有泯滅,所以,我不會輕易放棄。我知道他不再是那個喜歡逗我笑的老爹,也不再是那個愛我至深的藍亦采,但是,如果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我願意試著去愛上他,願意試著,讓他愛上我……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29

第十八章 朋友
在圖書館打工的好處,就在於工作輕閒而且有時間看很多的書,閒來無事四處查看一下,然後趁機找些有意思的書打發時間,就像現在這樣。
「藍無塵,又在偷懶?」年近三十的圖書管理員邁著方步向我走來。
「張大哥,我只是在檢查這本書有沒有破損。」我有些賴皮地一笑,隨即把書放回書架。
「你啊,」他貌似很親切地伸手想要拍我的肩,「好好工作,我可不想讓館長把你辭了。」
「知道了。」我痛快地答應著,飛快地脫離了他的魔爪,開什麼玩笑,看著他諂媚的笑容我就雞皮疙瘩掉一地。
隨意查看著四周,不期然在閱覽室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的嘴角揚起微笑,是紅蓮。他不知道在看什麼,一臉認真的表情,旁邊還坐著幾個小女生,不時的問這問那。我憤憤地看著,一臉不爽,他還挺受歡迎的。
慢慢地向他們走去,女生們的說話聲漸漸清晰,雖然她們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是偶爾尖銳的笑聲還是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敲敲桌子,「注意安靜。公共場合不要大聲喧嘩。」冷冷地開口,三個女生都驚訝地回頭看我,隨即換了一副驚豔的表情坐回了原位。
而他卻像沒有看見一樣,連頭也沒抬繼續看書。
索性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的對面,靜靜地看著他。氣氛有些壓抑,閱覽室內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在看什麼?」我輕聲問道。
「化學……」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回答了。
「紅蓮,你認識他嗎?」他身邊的女聲愣愣地問。
「不認識……」
「哈哈哈……」我逕自伏在桌子上笑起來,紅蓮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公共場所不要大聲喧嘩。」
他挑釁的眼神讓我開懷,果然,這惡劣的個性很適合我。
「那個……」其中一個女生怯怯地向我走來,「管理員先生……」
「什麼事?」我轉向她露出完美的職業笑容,引來幾聲抽氣。
那女孩紅著臉小心翼翼的問,「我想借一本名著,可是不知道借那一本好,您能幫我挑選一下嗎?」
「好,」我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幾本書隨意翻了一下,「《傲慢與偏見》不錯,應該很適合你。」
她激動地接過書,「謝謝,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我將胸前的掛牌挑到她近前,「我一直在這裡打工,識別號L007,隨時歡迎意見回饋。」
「謝謝……藍先生……」她紅著臉跑開了,接著又有幾個女生過來搭訕,我都是微笑面對。
「花孔雀……」紅蓮拿著書從我身邊走過,淡淡地留下一句諷刺。
我一怔,以最快的速度擺脫了女孩的詢問,追出閱覽室,快要跑到電梯前的時候剛好看見關閉中的電梯門遮住了他的臉。
「等一下——」我喊著,可是他沒有理睬,任由電梯關門啟動下了樓。
和我玩追逐的遊戲麼?呵呵,我輕笑著,閃身瞬間移動到了樓下,站在電梯前靜靜地等他出現。
八、七、六、……一樓,電梯門打開,走出幾個人,卻惟獨沒有紅蓮的影子。我愣了,隨即反應過來,可能是被他耍了。
猛地抬頭,看見二樓樓梯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嘴角噙著得意的笑。
「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妖?難道是從十二樓飛下來的?」他彷彿看透了我一般笑得格外張揚。
「隨你怎麼想……」我也笑得很灑脫,「你去哪裡?」
「回家……」
「蓮,等我一下,」我伸手去抓他的肩,卻沒有想到他抓住我的手又是一個過肩摔,還好我反應快,在空中做個了個旋轉安全落地。
「你幹什麼又摔我?」
「兩個大男人之間不要叫得這麼噁心!」「還有什麼事?」
「我請你吃飯。」我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
「為什麼?」
我嘿嘿一笑,「我今天發工資。」
他擺擺手,「不用了,家裡人還在等我。」
「蓮∼」我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我想請你吃飯……」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想當年這招最好用了,屢試不爽。
他噗嗤一聲笑起來,「你這個人,真任性,都這麼大了還玩這套,簡直像個受人欺負的小狐狸。」
我愣愣地看著他,「為什麼是狐狸?也許像貓會更恰當一些吧。」
「你有貓可愛嗎?」他反問。
好罷……我承認……其實,「我比貓可愛……」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麼?說罷,請我吃什麼?」
「再等我一會兒,十分鐘∼」我認真地盯著他,生怕他跑了。
「我等你,放心,既然答應了你我就不會食言。」他說著,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從書包裡拿出英語繼續學習。
「蓮∼我請你吃海鮮∼」我拿著剛到手的RMB興高采烈地衝到紅蓮面前。
「不要,這個季節海鮮不好吃。」他皺眉。
「那……你想吃什麼?」
他想了想,「牛肉麵……」
「啊?能不能吃一些更有營養的東西?」我皺眉。
「你也需要講究營養嗎?」他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有些好奇。
「沒有營養能長這麼大嗎?」我嬉皮笑臉地帶著他走出了圖書館,沿著大路進了一個幽靜的小店。
「還在學習啊?」看著坐在飯店裡也沒有停止看書的紅蓮,我不禁佩服起來。
「我要考大學,像你這樣整天悠閒的人怎麼明白。」
「上學真這麼開心嗎?」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很開心,我的父母希望我能讀一個好一點的大學,這樣以後可以做一個高層次的『風水先生』。」他說著,逕自笑起來,「很好笑對罷。」
我淡淡一笑,「這是你的人生目標嗎?」
「差不多罷,能夠讓自己心愛的人過上舒服的生活就好……」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一愣,「心愛的人……你有麼?」
「目前還沒有,但是早晚會遇到,不是麼?」他看著我反問。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中思考著他所說的話,許久,「你想考哪個學校?」
「G大……」
「G大啊……」我一笑,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你笑起來其實很好看,特別是綠色的眸子,」他突然說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願意和我認真地交朋友,你知道為什麼嗎?」
聽見他第一次說自己事情,我心中有些欣喜。「為什麼?」
「因為我是捉鬼師傅的孩子,我的身上有著妖魔鬼怪的詛咒。普通的孩子們都不屑與我這個與妖魔為舞的人做朋友……可是到最後,你卻想成為我的朋友,真諷刺啊……這樣是不是意味著,無論我是否承認最後還是淪為了妖的同類……」
「蓮……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我知道,說實話,我對你也很好奇,明明可以感覺到你身上特別的妖氣,可是我老爸卻說你是個人類。」他放下書,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笑而不答,因為我還不能確定是妖是人的不同會不會讓他對我產生不一樣的認知。
「為什麼要接近我?」他正視著我,一臉認真,「我和那個人真的很像?」
我點點頭,「很像,真的很像。」
「他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嗯……他曾經是我最重要的老爹。」我癡癡地看著他,恍如隔世……
「哈哈哈哈……」他伏在桌上大笑,「我遇到過喜歡佔便宜的從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竟然說我像你的老爹……哈哈哈……」
我笑著看他誇張地捧腹,心中感慨,你又怎知,那是怎樣的刻骨銘心……不過這樣也好,可以放鬆他的警惕。
「我要考大學……」早飯時我當眾宣佈。
「噗——」
「咚——」
「噹啷——」
我一語剛落,飯桌前的三個人一個噴飯一個掉了筷子一個掉了勺子。
「什……什麼?」岳爸爸一臉困惑。
「為什麼?」岳家母女異口同聲地問。
「嘿嘿……」我撓撓頭,「我想上大學,給我一個合理的身份吧。」
岳綾斜睨著我,「你不是一直沒有興趣的嗎?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我一臉認真地回答:「為了以後找個好工作,讓心愛的人能夠生活得更舒服……」
「噗——」這次換岳媽媽噴飯,「無塵,你,你有女朋友了?」
「什麼——?不可以!」我還沒有回答,岳綾搶先抗議。
我搖頭,「沒有,別亂猜了。」
「沒有就好,」岳媽媽鬆了口氣,「無塵啊,記得以後一定要找一個帥哥做男朋友哦……」
岳綾拍拍我的肩,「上大學也好,這樣有機會接觸帥哥。」「無塵,你知道大學生活意味著什麼嗎?」她突然站起來一臉興奮。
「啊?什麼?」
「住校啊∼無塵∼是快樂的同居生活∼」她抓著我的領子激動地搖著,「想想看,找個帥哥住在一起,多位完美的大學生活!」
「別,別搖了……我暈……」滿天全是小星星……
「對∼」岳媽媽也加入進來,「無塵,我們第一的目標是勾引美形室友,從明天開始我找些漫畫給你研究……」
「OHOHOHOHO∼」
「加油,無塵我支持你!壓倒所有帥哥!哇哈哈哈哈哈……」
= =|||「不用了……」orz……我心中一動,不過話說回來能夠和蓮住在校園裡也不錯……嗯嗯……有動力了。
「無塵……」岳爸爸開口道:「我已經求派出所的老同學幫你上了戶口,你想考就考吧。」
我一笑,「謝謝岳叔叔。」
「你想考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岳綾一臉好奇。
「我做你學弟吧。」
「哦呵呵呵呵∼太好了,G大動漫社隨時歡迎你!」岳綾興奮地大笑,「建築學這個專業還素粉有前途滴∼」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不知道是否來得及。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了高考前緊張的學習,雖然高中課程對我來說不算辛苦,但是每天下午要打工,偶爾還要陪著紅蓮學習,所以還是很辛苦滴。
「拜託,你沒有事情做嗎?快考試了,你就不要再來煩我了!」紅蓮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
「我陪你學習,這樣不好嗎?」我一邊悠閒地削蘋果一邊看著他學習。
「不好!現在馬上從我家裡出去!」
「可是叔叔讓我留下吃晚飯∼」我笑得很無辜。
「啊——」他一臉挫敗,「老爸真是的,明知道我討厭被人打擾,為什麼還讓你進來啊……」
「呵呵……不要生氣,來,吃一塊蘋果……」我說著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我的愛心營養蘋果∼」
他不客氣地接過,彷彿是發洩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
「喂,蓮,你和這蘋果有仇麼?」
「我和你有仇!如果因為你我考試發揮失常,我就啃了你!」他憤憤地又咬了一口。
「好啊……」我曖昧一笑,「不過,我更想吃掉你。」
「噗……= =||||」噴了……「你這個變態!」他生氣地一腳將我踹出房間,使勁地關上了門。
「蓮∼」
「不要打擾我學習!」
「蓮,我要回去了,考試之前都不會來看你了……」我站在門口向他道別。
「為什麼?」他猛地打開門,「我的意思是說,為什麼是考試之前?考試之後也不要來了!」
「呵呵,我會去考場看你的。」我笑看著他,碧綠的眸子閃著真誠。
「不必了,你來我會心神不寧……」他別過頭不看我。
我慢慢地靠近他,在距離他咫尺的地方停住,「為什麼會心神不寧?你會為我動心麼?」
他怔怔地看著我,臉頰染上緋紅,隨即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肚子上,咬牙切齒道:「我對男人沒、興、趣!自戀狂!」
「哎喲——」我捂著肚子蹲下,「你怎麼這麼暴力!」
「對付你這種變態,暴力是最好的辦法。」他挑眉一笑,隨手關上了門。
「你沒事吧?」紅爸爸從廚房探出頭來。
我嘿嘿一笑,「沒事沒事,既然蓮不喜歡我留下,我就回去了,紅叔叔再見∼」擺擺手我逕自走出了大門。
我不知道他對我究竟是怎麼想的,雖然有時候忍不住想要捉弄他,自己的心卻是一直處於忐忑不安的狀態。
高考很快到來,我卻發覺自己每一天都在想他,激動的心在看見他站在考場門前張望的時候,瞬間沉靜了下來,原來,自己在他的心中並非毫無影響。
「你在等我麼?」悄悄地在他身後靠近,很滿意地看到他身體一顫。
「少臭美了!我在等同學。」紅蓮沒有回頭,倔強地反駁著。
「呵呵……」我的心情好起來,輕輕地摟住他的肩,「別動。」止住了他準備再次將我摔倒的動作,輕輕地在他耳邊吹氣。
「你,你,無塵!這麼多人不要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他瞬間紅透了耳根。
「你的意思是沒人的地方就可以麼?」我繼續逗他。
「放開!我要去考試了!」狠狠地給了我一肘,他掙脫開我的鉗制,回頭怒氣沖沖地瞪著我。
「那麼……祝你好運……」唇滑過他的耳廓輕輕地在他耳邊留下一句祝福。
「藍、無、塵!」他捂著耳朵臉紅的像個紅蘋果,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瞪著我咬牙道:「你要是害我考不好,我和你絕交!」
我滿不在乎地一笑,「看你這麼生龍活虎,一點也不緊張嘛,這樣我就放心了,你一定沒問題的。」說完我不去看他暴跳的樣子,偷笑著離開了,因為,我也要參加考試。
想到可以和蓮在一起住校,心中就忍不住雀躍,哇哈哈哈哈……嚮往的同居生活,我來啦∼∼

第十九章 同居
高考結束之後,親眼看著紅蓮填寫了報考志願,我的心也落了地,於是開始了緊張而瘋狂的打工,原因無他,我要自己掙錢上學TAT,即使不能掙出全部學費和生活費,至少第一個學期的學費要自己承擔。蓮最終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工大建築學系,而我,也在八月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蓮,學校住宿有兩人間、四人間和六人間,你選擇哪種?」
紅蓮斜睨了我一眼,「你問這幹什麼?」
「嘿嘿……」我撓頭,「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他輕輕歎了口氣,「我身上負著詛咒,像這種特殊情況,自然是人越少越好,要是有一人間更好,不會給別人帶來什麼麻煩……」
「哦……」我漫不經心地回答,「要是沒有人願意和你住一起,我陪你好不好?」
「別開玩笑了,」他撇撇嘴,「有你在我才會倒霉,再說學校怎麼可能讓你住進去。」
「呵呵……那試試看吧……」我輕聲說道。
「什麼?」他沒有聽清我的話語。
「沒什麼沒什麼,希望你能有一個好室友。」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無所謂……」
嘿嘿……看樣子還有我動手腳的時間。
九月各大院校新生紛紛報到,岳家母女熱情地為我收拾東西,又異常熱情地將我送進了學校。
「無塵,你應該選擇住六人間,人越多機會越多嘛……」岳綾不住地嘮叨。
「是啊……還是NP王道……」岳媽媽附和著。
=_=|||「我不喜歡太吵。」
「算啦,兩人間也很浪漫,無塵,以你的姿色絕對沒問題,什麼樣的人都會拜倒在你的腳下,加油!」岳媽媽很豪爽地拍著我,差點把我拍飛……
「不知道你的室友是個什麼樣的人,要是帥哥就好了……」
「嘿嘿……」我偷偷一笑,絕對是帥哥。
「313……到了,就是這裡。」我抬頭,看見房間的門牌號心中一陣竊喜,快樂地同居生活即將開始鳥∼
「13……真是詭異的數字……」岳媽媽皺眉。
「很好啊,13就是櫻13嘛,可攻可受,可塑性很強。」岳綾點點頭。(櫻13:粉絲對櫻井孝宏的暱稱)
「要是這麼說來,我還是喜歡13攻。」
「魔王受!」
「攻!」
「受!」
--b 看著這母女兩個再次陷入毫無意義的爭吵,我不禁頭大,經過的人不住地看向這邊,唉……這種情況什麼時候能改變啊……
「那個……咱們不進去嗎?」夾在兩人中間,我無力地開口。
正說著,313的門突然打開,露出一張俊美的臉。
「小綾姐?秦阿姨?」驚訝的聲音讓大家回頭。
「啊,小蓮?」岳綾大叫道,興奮地撲上前,「沒想到是你,太好啦∼哇哈哈哈哈哈……」
「嘿嘿……」我衝著紅蓮傻傻一笑,「嗨∼蓮,好久不見。」
「你怎麼來了?」紅蓮皺眉,「什麼好久不見,昨天晚上才見過的吧。」
「你們認識?」岳媽媽也加入進來。
「我們是好朋友。」我嬉皮笑臉地回答,緊接著肚子受了他一重拳,「誰和你是『好』朋友?」
「阿姨你們認識小蓮?」
「你們也認識?」紅蓮也問道。
「小蓮以前和咱家是鄰居,經常到我們動漫社客串,至於無塵嘛,現在寄宿在我家。」岳綾解釋道,「太好了,原來無塵的室友是小蓮,這下我滿足了,以後就可以……哈哈哈哈∼」岳綾又開始自行想像,甚至忘了自己還在走廊裡。
「室友?」紅蓮猛地瞪著我,「怎麼回事?」
「啊哈……啊哈哈哈……」我假笑著把大家推進了屋內,「進去說吧。」
「我參加了高考然後一不小心考上了……」
「就是這樣?」他挑眉。s
「那個……我選擇了二人間……」
「僅僅就這樣?」他眼中閃著憤怒的火光。
「蓮……你好可怕……」蹲在牆角畫圈圈……
「我不是說這個!」他咆哮道,「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和我住在同一個宿舍?」
「世界很大其實也很小嘛……啊喲……」熊掌打在我的頭上。
「無、塵!這種毫無責任的謊話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蓮∼」我一臉委屈的表情,「人家只是想和你住在一起嘛……」
「不要用那麼噁心的眼神看我──!」
岳媽媽怔怔地看著紅蓮對我發脾氣,許久說了一句話:「強攻……」
「強受……」岳綾也得出結論。
「小蓮,我家無塵不錯吧∼」岳媽媽走過去興奮地拍著他,「標準誘受,不要客氣。」
喂……我是商品麼?為什麼要被他不客氣……
「無塵,小蓮真的很不錯哦,以前是我們動漫社的御用小攻,不過面對你可以讓他角色轉換一下。加油!我支持你壓倒小蓮!OHOHOHOHO……」岳綾也走到我身邊。
「那個……秦阿姨……小綾姐……」紅蓮無力地看著這母女兩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誇張……」
「不要害羞,你們兩個好好聊,我們先回去了∼」岳媽媽曖昧一笑,拉著岳綾走出了宿舍,岳綾一步一回頭,最後向我們眨眨眼,「明天開始你們都要來動漫社哦。」
「咳……」我躲開紅蓮的怒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蓮,你要住哪張床?」
他看了看我,沒有回答,「說罷,你是怎麼做到的?」
「啊?哈哈哈哈……」望天……「我只是……親自見了見後勤部長……」
「然後?」他挑眉。
「然後主動提出和你住一起,因為大家都害怕被奇怪的事情纏身……」
「就這樣?」
「嗯嗯,就是這麼簡單……嘿嘿……」當然,我自動忽略了對後勤部長的威逼利誘以及……適當的催眠……
「噗……」他笑了,「那麼緊張幹什麼?和你住一起也好,至少不用費心去照顧你。」「不過……」
「不過什麼?」背後涼風颼颼……
「整個事情你一直瞞著我,咱們新帳舊帳一起算……」說著他握緊了拳頭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蓮,我不是想欺騙你什麼。」
「不是欺騙是什麼?」
「想給你一個驚喜啊。」
「驚喜?看見你哪裡是驚喜?!」一隻熊掌揮了過來。
「哎喲──」我抱著頭誇張地哀嚎,「蓮……你欺負人……」
「哈哈哈……這不算欺負人,這是欺負妖怪……」他大笑著,彷彿根本不介意的我欺瞞。
看著他放縱的笑容,心中的某個角落一點一點地崩潰,不禁越發的迷惘,我究竟,是在愛著你還是在懷念他?
「啪──!」
「幹什麼打我?」
「我說過,不要透過我看著別人!」紅蓮怒氣沖沖地轉身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留下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繼續失神。
「不要再發呆了!」一個枕頭破空飛來,我習慣性地一閃,枕頭落在地上隨即燃起了火焰。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三昧真火,夾雜著詭異的妖氣,將枕頭燒得慘不忍睹。
「蓮?」我一揮手迅速將火滅掉,驚訝地盯著被燒得黑糊糊的枕頭,轉頭卻看見了紅蓮嘴角揚起的嘲諷。「為什麼?」
「詛咒啊……」他將燒得破爛的枕頭扔到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在我身邊偶爾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你要小心哦……」
我皺眉地看著,心中狐疑,為何火焰燃起的瞬間,那種氣息竟然那麼熟悉?那是……我的妖氣……
「怎麼?害怕了?」
「怎麼可能。」我輕笑,「越是這樣,我越應該陪在你身邊。」我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向他黑色的眼瞳,「允許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我叫藍無塵,從今天開始到未來五年內都是你的室友,遇到任何麻煩,我來保護你。」說著,我伸出了手。
他一愣,看著我伸來的手猶豫了一會兒,淡淡一笑,「我叫紅蓮,請多關照。」然後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右手。
報到的第一天事情總是特別多,我和蓮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一整天除了交錢辦手續就是班級同學見面會,一直忙到黃昏才結束。如果你要問我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是什麼,我會告訴你,是發花癡的女人!
無論我走在哪裡,都會有這樣的人圍著我和蓮,連晚飯都沒有吃飽,唉……傳說中的大學生活就要這樣開始嗎?
躺在床上肚子餓得發慌,好不容易把自己催眠著了,卻被侵入我防禦範圍的氣息吵醒了,有人正站在我的床邊,一道灼熱的目光透射過來,讓我瞬間清醒,是蓮。
「你在看什麼?」我沒有睜眼,但是我知道,他正在審視著我。
「我在看,你睡著了之後會變成什麼妖怪?」
「哦……」我悶聲一笑,睜開眼睛對上他的黑眸,夜色中我的碧眼一定會顯得更加妖異,「那麼,你看到了麼?」
「沒有……」他怔怔地看著我,「你的眼睛,真是綠得詭異……」
「呵呵呵……」我笑著一把攬過他的脖子,刻意地露出自己亮晶晶的牙齒略帶邪氣的說道:「你不怕麼?也許我會吃掉你。」
他搖搖頭,「你不會的,你不會害我……」
他的信任讓我心情愉快,手上用力,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見他有些迷惘的眼神,令人有些迷醉的眼神,「也許你誤會了,我當然不會害你,但是我說的,是這個……」不等他反應,我的唇覆上他的,輕柔地吻了他。
他愣了,隨即反應過來想要推開我,卻被我抓住了手,牢牢地鉗制在懷中。「唔……」
唇瓣相貼的瞬間,無數的記憶翻湧而來,讓我想起當年訣別的那個吻,悲傷、絕望得讓人不住地顫抖。唯一不同的是……紅蓮沒有回應……
淚水沿著眼角流下,沾濕了他的臉頰,我一愣,「你,怎麼哭了?」
他猛地推開我,搖搖頭,「混蛋!我的初吻啊!!!竟然給了一個男人!」
「蓮……我沒有輕薄你的意思。」我慌了,伸手為他擦乾淚水。
「我知道……」他別開頭。
「為什麼哭?是我讓你覺得委屈?」
「不是……是你的悲傷……你內心的悲傷……」他胡亂的擦擦淚水,「真是混帳!明明是你的悲傷,我為什麼要哭?」
「原來,你可以感覺的到……」
「那麼沈重的思念和悲傷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你這個白癡!請你不要把你的悲傷傳遞給我,這種悲傷,我無法承擔……」他說著又生氣地對著床腳踹了幾下,「真是莫名其妙!」
亮晶晶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我,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竟然便宜了你這個變態,真不甘心!這筆帳我們回頭再算!」說完他憤憤地爬上床用被子蒙住了頭。
看著他那彆扭的樣子,我不禁開懷大笑,「蓮,你真可愛∼」
「滾!」一本書飛了過來,砸到床上卻換來我更誇張的笑。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臭美什麼?」他把頭探出來,「吻技那麼爛還好意思笑?」
啊……「真的很爛麼?」我認真地問。
「很爛!」他也認真地回答。
「其實……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你管?!那是我的初吻,混蛋!」
「不如以後我們每天都練習一下吧。」我很臉皮厚的提議。
「變態!」
「蓮……」
「睡覺!」
「哦……好……」重新躺下,心情愉悅。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蓮有沒有睡著,我輕聲一歎,「我不求你愛上我……只要……別討厭我就好……」
夜深沈而寂靜,將我深情的話語隱沒在空寂之中,無人應答……
於是我閉上眼,很快就會周公去了。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0

 第二十章 心意
「藍──無──塵──!」
美麗的早晨在紅蓮高分貝咆哮的聲音中開始,這是心情愉快嶄新的一天。我堵著耳朵,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什麼事?」
「你,你做什麼?!」他捂著臉頰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看著我,衣衫不整的樣子看起來惹人遐想。
「早安吻啊。」我笑得一臉無害。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一大清早的做這麼噁心的事情!」看他暴跳的樣子真是可愛。
「你不喜歡我的早安吻?」我有些受傷。
他臉一紅,隨即否認道:「不喜歡!」
「哦,好。」我很聽話地一點頭,「那麼下次我不吻你的臉就是了。」
「你……」他歎氣,「和你在一起早晚會被氣死!」
「呵呵,怎麼會呢。」我賴皮地笑著,「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又怎麼會讓你受到傷害。」
「唉……」
「蓮……」
「嗯?」他別過頭不再看我。
「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性感。」我瞇著眼調侃道。
他一怔,隨即抓起一本書向我扔過來,「無聊!之氣的帳還沒有和你算,你今天是不是皮癢了?」說著便做勢向我撲來。
「停,」我舉手投降,「蓮,你再不洗漱新生大會就遲到了。」
「啊,」紅蓮看看桌上的鬧鐘後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急什麼?」
「我替你急啊,」將毛巾遞給他,「你是新生代表要演講的,遲到了怎麼辦?」
他走進洗手間,「這種機會你要是想要我讓給你。」
「不要。」我搖搖頭,「還是你站在台上比較好。」
「為什麼?」他輕笑。
「我可以在台下對著你流口水啊。」
「噗──咳咳咳……」正在刷牙的紅蓮不小心噴了,「你能不能正經點?」
「蓮你覺得我不是一個正經的人麼?」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他。
「你自己對著鏡子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容易讓別人流口水?你這個人妖!」他撇撇嘴。
「我承認自己很漂亮,很有魅力,」我嬉皮笑臉地看著他,「不過長得帥又不是我的錯。」
他認真地看著我,突然笑道:「能像你這麼自戀,天下少有。」「不過說實話,你這張臉根本就是生來讓女人傷心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碧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情緒的波動,「以前,也有人這樣對我說過。」
「哦,那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了,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
我淡淡一笑,「不會有機會的……」
「為什麼?」
「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眼神飄向窗外,心思也飛得好遠。
「很久以前是什麼時候?」他疑惑地看著我,「你還不到二十,怎麼說話這麼滄桑?」
「對於我來說……大概,是十九年前吧……」
「噹!──」一個香皂盒飛過來,砸在門框上,「再這麼開玩笑你也要遲到了。」
我撿起香皂盒放在他手上,眼神出奇的平靜,你不會明白的,也不需要明白……
他默默地接過,轉身背對著我問道:「與我說同樣話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吧……」
我輕輕地點頭,「是的,采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無塵,」他突然看著我,眼中充滿疑問,「我想知道……」
「知道什麼?」
「你……會對他做那樣的事情麼?」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我依然聽清了。
「什麼事情?」我疑惑。
「就是…….那樣的……事情……」他支支吾吾地臉越來越紅,最後索性把頭低下不敢看我。
看他那羞澀的樣子我心中偷笑,隨即問道:「為什麼問這個?」
他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每次說到他,你的眼神都會特別溫柔,所以我想你一定很在乎你的父親,可是……在你的眼中不只有親情,」他頓了頓,別開眼睛,「或許我這樣問有些不妥,但是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替身。」
我一怔,知道自己曖昧不清的態度早晚會讓他困惑,卻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地問出來,沈吟了一下,說道:「采一生之中只給了我一個絕望的吻,他在世的時候總喜歡偷吻我,就像今天的早安吻,可是那時我不喜歡他那樣,所以……」我認真地說:「你不是他的替身。」
他怔怔地看著我的眼睛,許久,開顏一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也笑了,「這些的確是受他的影響……」
「你真的很在乎他呢……」他換好衣服有意無意地感歎著,然後拿起講演稿從我身邊走過。
「蓮,」我抓住他的胳膊,「和你認識了這麼久,我似乎從未認真地對你說過,我……」
說到一半的話語被他打斷,「時間不早了,不快點的話連早飯都沒得吃了。」他掙脫開我的手,逕自打開了宿舍的門。
「蓮!」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他回頭對我一笑,「你看樓下有多少小女生在偷偷等你,不要跟著我,我不想被你連累。」
關閉的門扉遮住了他的身影,我感覺著手中的餘溫心中卻思緒起伏,我喜歡紅蓮,也許最初之所以會喜歡上他是因為他和藍亦采很像,但是采已經不在了,而他和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他們有著不同的思想和記憶,這一點我早就知道,從他第一次用純真的眼神看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和采是不同的。越接觸久了就越喜歡他,不是誰的替身,而是喜歡這個名為紅蓮的人,喜歡他純淨的心,喜歡他羞澀的樣子,喜歡看他被捉弄後的暴跳,就如同……喜歡采壞笑的樣子。
要如何讓他接受我的感情呢?也許這是我目前最大的問題,我曾經放棄了狐弟,曾經錯過了采,但是這一次,絕對不會錯過紅蓮,不管怎麼說,未來和蓮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不是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開門向食堂走去。
無聊的新生大會開了兩個多小時,校長主任老師逐個上台講話,長篇大論廢話連篇把學校吹得天花亂墜,聽得我哈欠連天,不住的打瞌睡。
「哈──」打了第二十六個哈欠之後,蓮終於作為新生代表上台,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優雅地走上台階,似笑非笑的目光掃視著台下,引來一片女生的驚豔。他很特別,即使我遠遠第看著也能輕易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神秘的氣質,那是他與生俱來的魅力,他是妖異與純潔矛盾的結合體,不需要任何修飾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與我相交,我淡淡一笑,看見他眼中瞬間閃過的流光。
「這個人是誰?好帥哦。」坐在後排的一個女生突然問道。
「誒?你不知道嗎?他叫紅蓮,超級神秘的。」另一個聲音回答她。
「神秘?什麼意思?」
「聽說他父母都會捉鬼降妖,他自己也有些法力。」
「哇∼真的?太帥了。」女生興奮的聲音傳來,我不禁有些好笑。
「喂,我勸你別抱太美好的願望,最好離他遠一點。」她們旁邊的男生忍不住插嘴道。
「為什麼?」這回換來幾個人同時詢問。
「我有個朋友和他是校友,學校裡關於他的傳言五花八門要多離奇有多離奇。據說他身邊總會發生一些奇怪和可怕的事情,偶爾會有東西自燃啦,或者某些人突然被打飛等等,所以為了安全,你們還是不要和他太接近為好。」
他的一席話說完,幾個人面面相覷,「這麼說他是個危險人物嘍?」
「差不多……」
「那和他同宿舍的人豈不是很慘?」
噗──我捂著嘴偷笑,這些人真有意思。
「別胡說八道,」坐在我旁邊的女生突然回頭,「那些都是以前的傳聞,我和紅蓮是初中同學,從來沒有看見過那些所謂的離奇事件。」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那男生繼續說道:「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吧?」
女孩點點頭,「那些也許是以前的事情吧,說起來他在初中時的確曾經因為火災搬過家。」
這句話也引來我的興趣,忍不住側頭問道:「真有這樣的事?」
「啊,」她馬上臉紅地看著我,「你是我們班的吧?」
「是麼?」我淡淡一笑,班裡三十個人除了班長我全都不記得了,「關於紅蓮的事情你還知道什麼?」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一定很具有殺傷力,但是為了讓她多說些內幕我也不介意小小地犧牲一下色相。
「其實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初中的時候他幾乎不和我們說話,總是很神秘的樣子。」她偷眼看看我的表情又繼續說道:「後來我家裡請他媽媽看風水,才知道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什麼事情?」我的眼睛飄向台上認真的紅蓮,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那是他搬家之後的事情,他媽媽說他是帶著火降生的,所以小的時候身邊總帶著火氣,不過後來長大了可以自己控制情緒就再也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了。」她一口氣說完卻發現所有人都愣愣地瞅著她,「怎麼了?」
身後的女聲突然發出感歎:「好神秘哦……真想認識他……」
「我還是覺得他很危險……」男生繼續堅持自己的立場。
我暗自歎口氣,關於紅蓮,也許我真的對他的過去瞭解太少,他的童年其實很辛苦吧,也許應該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談。
再次抬頭,發現台上的紅蓮已經不知去向,台下亂糟糟的也沒有人認真聽院長嘮叨,我也祈禱無聊的大會早點結束,因為肚子已經開始唱空城計了。
本來想午飯和紅蓮一起吃,結果大會結束後我找遍了每個角落都沒有看見他的影子,甚至宿舍也沒有找到,知道他無意等我,於是我很無奈地獨自到食堂吃飯。隨意找了一個人不多的角落坐下,不經意地掃視了不遠處一張坐滿男男女女的餐桌,卻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心裡悶悶的看著紅蓮和大家有說有笑吃得津津有味,我卻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味同嚼蠟,唉……我幽怨地看向他,枉費我辛苦找了你那麼長時間,你卻跑來和美女聊天……
「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我轉頭一看,是剛剛坐在我旁邊的女孩。
我微笑著點點頭,「請隨意。」z
她安靜地坐在我對面,無語地吃著飯,而我依然盯著不遠處從未看我一眼的紅蓮。
「藍……無塵……」她紅著臉開口道:「你有沒有興趣做班裡的宣傳委員?」
我一怔,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再次認真地看著她猛然想起來,她好像是班裡的團支書,名字叫……叫什麼來著?
「宣傳委員?」我笑出聲,「為什麼?」我可不記得自己說過有什麼特長。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個……我覺得,可能你比較合適……」
我放下勺子,「我想你對我可能有些誤解,……」
「無塵!」我話未說完,就被一旁跑來的岳綾打斷,「終於找到你了。」
我看向她,「綾姐,找我有事?」
她氣喘吁吁地坐在我旁邊,「下午有事麼?」
我一笑,「沒事。」
「正好!」她很豪爽地拍拍我的間,「下午社團有活動,你來客串一下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客串?這次是什麼角色?」
岳綾難得認真地說道:「相信我,這次的角色再沒有任何人比你更適合!」
我點點頭,「好罷,誰叫我欠了你人情。」
「什麼時候可以走?」她站起身問道。
我側頭看向紅蓮那一桌,發現人早已走得一乾二淨,自己也無心思吃飯,「吃飽了,現在就要去麼?」
「快點吧,化妝很費事的。」說完她先跑向外面,對我招招手,「我還有點別的事,你先過去吧。」
「好。」
「藍無塵?」對面的女孩終於鼓起勇氣追問我。
我一笑,「抱歉,我這個人沒什麼特長,也不適合做宣傳委員,你還是找別人吧。」禮貌地拒絕了她,我收拾好餐具舉步離開。
遠遠地聽見動漫社所在的教室裡人聲鼎沸,好像特別熱鬧,也許這一次岳綾她們想要做一個更加華麗的cos吧。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0

第二十一章 告白
推開動漫社的門,滿屋子花花綠綠的顏色真是炫目得刺眼,一個紅衣的女孩一下子衝過來,「無塵,你終於來啦,歡迎正式加入動漫社。」
我一看,是動漫社負責cos策劃的葉子姐,於是微笑道:「剛吃過飯,聽綾姐說需要幫忙,我就過來看看。」
接著又圍過來四五個女孩,七嘴八舌地開始問,「無塵你最近忙什麼呢?」「好久沒見你好像又漂亮了很多。」
我頂著頭皮嘿嘿一笑,拜託,我又不是女孩子,不用以這種方式寒暄吧。
「好了,別玩了,無塵先換裝。」葉子伸手將大家拉開。
「葉子姐,這次是什麼角色?」我一頭霧水地被推進更衣室,手裡還捧著一堆顏色鮮亮的衣服。
葉子姐詭異一笑,「這次是原創古裝,本來想以你做主角的,可是你的氣質不太適合,所以拜託你這次換換形象為我們客串一下吧。」
「啊?」我狐疑地看著她,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這堆衣服,顏色未免太亮了吧?
「不要看我,這是岳綾的主意。」她雙手一攤,「快去換裝,換完裝化妝也是很費心思的。」
於是我一臉疑惑地穿好衣服,這衣服太過華麗,甚至有點像女裝,低下頭還能看見自己若隱若現的鎖骨。正準備問,岳綾一下子拉住我,「化妝化妝!」
「你怎麼這麼興奮?」我皺眉看著她。
「嘿嘿,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你這個造型嘛∼」她繼續不懷好意地打量我,「嗯嗯,這身衣服你穿起來真合適。」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每個人的笑臉都興奮得有些過頭……
我的皮膚本就不黑,可是臉上依舊抹了一層白粉。「化得太白沒有血色。」我建議道。
「美人如玉嘛∼」岳綾面不改色地回答。
「噗──」不知道哪位大哥噴了。
撲粉、描眉,然後塗了亮粉色的唇膏……「怎麼是粉色的?」我皺眉。
「情節需要。」葉子姐回答。
「噗──」不知道又是哪位大姐噴了。
對著鏡子一看,基本上和我本來的面目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更嫵媚了一分,更秀氣了一點,鏡中人美目流轉,身後一個女生噴血暈倒……女人!當她們為我戴上假髮和各種華麗的首飾之後,我的臉都黑了。
「哇∼∼∼∼∼」
我黑著臉被岳綾拉出化妝間時,只聽見一片女生尖叫和男生的抽氣。
「啊啊啊啊啊啊!」眾女人呈現癲狂狀態。
「好漂亮啊∼」
「我不行了……失血過多……誰來救救我吧……」
「天哪,無塵你真是天下最美麗的男生了!你這個樣子,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語言錯亂中。
「怎麼樣?」岳綾對著葉子眨眨眼,「這樣子絕對傾國傾城。」
葉子閃著星星眼使勁地點點頭,「絕贊!」
「這到底是什麼角色?」我無力地扯扯嘴。
「武林第一美女!」岳綾笑著繼續打量我,「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你是男生,多少女生要跳樓啊,我就知道,這角色絕對適合你。」
唉……仰天長歎,我還真苦命。
「看樣子,我們社團的男生們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葉子指著後面幾個目瞪口呆的男生調侃道。
「劇情需要嘛∼」岳綾也調侃道,「他們是你的仰慕者……」
我打斷她的話,「不要說得不明不白。」
岳綾嘿嘿一笑,「他們是武林第一美女的仰慕者,今天先照幾組照片,如果效果好的話還會在校慶時出舞台劇,哎呀,真是太興奮了。」
我斜睨了她一眼,「找個女生來演不是更好?」
「哈哈哈……」岳綾和葉子兩人一起笑起來,「校內活動還是直接避免男女緋聞的好。」
我一臉黑線……避免男女緋聞難道就不怕男男緋聞?故意的!她們絕對是故意的!恐怖的同人女,為了製造曖昧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你不是一直想把我塑造成強攻?這形象有違你的初衷啊。」
岳綾拍拍我,「這樣才更具有戲劇性嘛,難道你沒聽過三十六計裡有一計叫做扮豬吃虎?」
好罷,我也不和這幫同人女說廢話了,反正都是為了輕鬆娛樂,放鬆一下也好,於是我刻意風情萬種地撩撩長髮眼光向幾個男生掃過,都是熟人,「哪個是緋聞主角?」
葉子回答道:「沒有噴鼻血的那個……」
我仔細一看,六個大男生一起捂著鼻子不敢看我,心裡自嘲,我還真是男女通吃。可是……「哪個沒有流鼻血?」
岳綾一臉自豪的笑容,「自然是我們社團裡最專業的coser啦,無塵你一直沒有和他合作過,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他專業的演技。」
「專業的演技?」我狐疑,「社團裡還有我沒見過的人嗎?」
岳綾一指旁邊掛簾的角落,「他在換裝,一會見到保準嚇你一跳,小蓮只要認真起來絕對是全身心投入。」
「蓮?」我震驚得差點跳起來,之前也知道蓮是這個社團的常客,可是最近一年一直沒有參加過任何活動,想不到今天的主角竟然是蓮!
在我有些混亂的時候,布簾被掀開,一身月白衫的瀟灑男子走出來,所有人看向他,多了幾聲喝彩。我怔怔地看著,眼底竟然有些濕潤。
瀟灑的眉,似笑非笑的眼,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他張揚的灑脫與不羈,一頭烏黑的青絲在肩上隨意散開,這樣子,是那麼熟悉而傷感。他看向我,先是一愣,隨即目光中多了一些驚豔。
「小蓮,你簡直帥呆了!真希望我能晚出生幾年。」葉子開始發花癡。
「為什麼?」男生問道。
「這樣我就可以追求他了……TAT」葉子淚眼汪汪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於是馬上又有人奇道:「為什麼不是無塵?無塵也很帥你怎麼不想嫁給他?」
葉子瞥了我一眼,搖搖頭,「絕對不要!像無塵這樣男女通吃的類型,放在家裡不放心。」
「噗嗤──」紅蓮笑起來,墨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燦若星辰,我癡癡的看著,無法移開眼睛,想喊他的名字卻被苦澀哽咽住了。
岳綾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喂,你看傻了?」隨即偷笑道:「你是不是真的對小蓮有意思?我支持你!」
我想開些玩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愣愣地看著他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眼神迷離。
棕色的劍鞘輕輕滑過我的臉,讓我一怔,瞬間不知道蓮想要幹什麼,下一秒卻聽見他輕笑道:「美人如玉,佳人如夢,可知我為你心動?」妖異的笑容映入我碧色的眼中,情動的目光一如曾經戀上妖狐的『他』……我不由自主地丟了一顆心,像著了魔一樣,一句「采」字硬生生被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口也放不下……
「呀!──」有女生流著鼻血尖叫。
「啊啊啊啊啊!」
「就是這句台詞,小蓮你太帥了!表演到位,快!相機!記住這經典的一幕!」岳綾興奮地跳起來。
「繼續繼續!」葉子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你若是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也許,我會忍不住吻你……」蠱惑人心的聲音輕柔而動人,而我,在一陣閃光燈閃爍之後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顫抖。
「蓮?」我看向他的眼睛,不期然看見他眼中的笑意。
紅蓮的臉一點一點地向我靠近,在唇與唇距離咫尺的地方停住,那樣露骨的姿勢極為挑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也包括我。
「要繼續麼?」
我深情地看著他,「奉陪到底。」
「噗──哈哈哈哈哈……」紅蓮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在擦眼淚,「你期待的表情真有意思……哈哈哈……」緊接著大家也開始鼓掌吹口哨,原來,他在捉弄我。
岳綾甚至激動地搖晃著葉子,「葉子,我決定了,把無塵的角色改成男人吧!啊啊啊啊啊,我已經忍不住幻想兩人之間的告白了∼」
葉子擦汗道:「冷靜,冷靜,再不冷靜我們會被主任批評的。」
暗自鬆了口氣,我想現在的自己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看我有些失控地抓住紅蓮的袖子不放,紅蓮繼續笑著,「我的演技不錯吧?」
我點點頭,「很專業……」差點讓我信以為真。
「現在我們扯平了。」他直起腰收斂了笑容,「我捉弄了你,之前你對我做的就算一筆勾銷。」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一直對我吻他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才會當眾捉弄我,只要他不再介意,我當然也不在乎他的小小捉弄。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惋惜。」我誇張地露出怨婦的表情惹得所有人尖叫大笑。紅蓮不在意地一笑,接下來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一大堆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校園綠樹成蔭的一角,準備照相擺姿勢。最開始是幾個主要男性角色的對決,而我,只是陪襯的花瓶,不過我完全不介意這些,因為,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紅蓮。無怪乎大家說紅蓮是最專業的coser,一旦站在取景器的視野之內就馬上換了一個認真的樣子,冷眼看世間,狂笑對蒼天,舉手投足間盡顯這個人物的風流倜儻。
周圍很多圍觀的學生對著我們指指點點,無論男女都被嘴角噙笑的我迷得七暈八素,甚至有幾個膽子比較大的男生跑來問我的名字,我也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笑著,最後岳綾終於忍不住對我咆哮:「無塵我求你別放電了,這裡都快亂成菜市場了。」
我充耳不聞繼續對著正在擺pose的紅蓮媚笑,長劍指地威風凜凜的他很有當年采在一片落雪之中教我劍法的風範,讓我激動又有些傷感,想不到隔了千年的時光,能再次看見他這樣灑脫地站在我面前,上天真的太眷顧我了。
「無塵,下一組照片該你了。」葉子拉起我走到紅蓮身邊。
「無塵你在這裡,小蓮把劍放回劍鞘,」岳綾指揮著我和紅蓮擺出了一個極為曖昧的姿勢。
我斜坐在古色古香的欄杆邊,右手執扇,伸出的左手被紅蓮輕輕握住,他低頭看著我,斑駁的樹影在他身上投下宜人的光點,離得太近,幾乎都可以看見映在他眼眸中自己妖媚撩人的樣子和閃著媚惑的碧眼。
「小蓮表情再深情一點,無塵,你是情竇初開的女子,表情能不能羞澀一點?」葉子開始指手畫腳。
我翻翻白眼,拜託,我這樣子怎麼可能有羞澀少女的表情?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無奈,紅蓮安慰道:「你不需要做什麼,只是淺笑就能把人迷倒了。」
嘴角揚起微笑,我調侃道:「蓮,你也為這樣的我著迷麼?」
他一怔,「這身裝扮真的很適合你,如果你是女人,也一定是狐狸精轉世。」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你的誇獎嗎?」
「不過可惜,你不是女人。」他認真道,「你如果是女人,我一定會追求你。」
「呵呵呵……」我控制不住情緒笑起來,身邊的眾人除了岳綾和葉子幾乎全部暈倒,用力握了一下紅蓮的手,揚起自己媚人的臉深情地看著他,用類似女子的纖細聲音對他說:「為了你這句話,我一定要嫁給你……」
「砰──」
「撲通──」
站在旁邊的男聲們紛紛撲倒,只留下尖叫聲一片……
「啊啊啊──!」
「無塵就是這種感覺!啊,這畫面真是太美了……」岳綾拿著相機激動中。
也許所有人都會以為我在說笑,但是紅蓮知道,我是認真的。因為那一刻,明顯感受到他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看見了我眼底無限的柔情……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句詩突然閃進腦海裡,於是輕輕吟出。
「你的演技也不錯。」他突然說。i
「不是演技……我是認真的……」趁著再次變換姿勢,我輕聲附在他耳邊緩緩地道出自己的心聲。
紅蓮表情複雜地看看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閃著冷冽寒光的長劍輕輕佻起如絲的薄紗,看起來異樣的詭美。然後他挑眉,「你在報復我剛才對你的捉弄麼?」
「你認為,我會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麼?」我也挑眉。
「也對,這世上可能沒有你無塵真正介意的事情吧。」
「有的,」我一頓,剛好一組照片結束,我和他退到眾人身後,「繼續早晨的話題吧。」
「什麼話題?」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認識了這麼久,我似乎從來沒有認真地對你說過,蓮,我喜歡你……」不低不高的聲音被周圍吵雜的笑聲淹沒,卻剛好傳入他的耳中,許久,他突然放聲大笑,好像聽見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
「你穿成這樣,說這句話的表情真好笑……」再次抬起頭,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清澈。
「下一組照片∼」葉子招呼著所有人。
我也沒有想清楚,第一次對他表白心意竟然會選擇這樣一個場景,所以當他像聽笑話一樣忽略了我的真情時,我自己也很想笑。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刻意在裝傻而已。
「是真是假難道你感覺不到麼?」聽到我的話語他沒有回答。
外景拍照很快結束了,一行人再次浩浩蕩蕩地回到活動教室時,天色漸晚,但是蓮卻再也沒有和我說話。
初升的一輪彎月掛在樹梢,如同羞澀的仙子尤抱琵琶半遮面,夏末的蟬依舊在鳴唱著由古至今的絕響,我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走在校園幽靜的小路上。
不經意地抬頭望天,發現天空一片朦朧的粉紅色,都市閃爍的燈火泯滅了照耀人間千萬年的星光。「真是悲哀,晚上連一顆星星也看不到呢……」我輕聲的歎息,讓紅蓮停住了腳步。
「是啊,」他亦抬頭,「小的時候,總能輕易的看見滿天星斗,如今即使到了深夜也找不到那種感動了。」
「你知道麼,有一種很古老的占星術,可以透過星星看到一個人的命運……」我有些不經意地說著,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
「聽說過,怎麼,你懂麼?」他問,仰望星空的目光深邃而寧靜。
我苦笑,「以前跟著采學過一些,可惜……這天上的星辰感慨於人世的變換,全都藏了起來……讓人無法猜透命運……」
「哈哈哈……你說話總是很深奧。」
我看著他的笑容,心中忐忑,「蓮,雖然你還沒有回答我,但是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即使你討厭我,或者趕走我,我都不會離開你的身邊,我要陪著你,一生一世……」
他聞言渾身一顫,許久,淡淡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麼?」
「不需要理由麼?」他反問。
我輕輕的搖搖頭,「喜歡一個人,想留在他身邊,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喜歡就是喜歡,無所謂性別、無所謂身份,所以,蓮,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嘴角扯出一抹毫無生氣的笑容,「我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什麼像你這樣卓絕的一個人會對男人表露心聲。你難道不曾猶豫過這樣的作法會不會讓我困惑?難道沒有想過如果我拒絕的話我們會連朋友也做不成?」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一旦確認的自己的真心就會毫無保留,不會猶豫。雖然想過被拒絕,但是,我不會放棄,因為我們之間有著很深很深的緣分……」
「蓮,我不會逼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瞭解我對你的感情,在你正式回復我之前,聽我講一個故事好麼?」
他斜靠著路邊的柳樹聽我說話,低垂的枝葉遮住了他的臉,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抬眼望著被薄雲遮住的彎月,宛如迷人的夢幻,「很久以前,有一隻轉世為人的狐狸,遇到了一個很愛捉弄人的年輕人,後來,年輕人愛上了他,可是狐狸是不屬於他的,在狐狸的心裡有另一個人,年輕人想愛卻不敢愛,因為,他們是父子……」
紅蓮聽到這裡驚訝地「啊!」了一聲,猛地側過頭看我,我繼續說下去:「狐狸雖然轉世為人,但是他無法忘記自己的過去,他是狐狸,所以不可能永遠和那個人在一起,除卻了血緣的羈絆,他們兩個的關係,什麼也不是。所以狐狸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他猶豫了,找不到可以留在那個人身邊的理由,儘管,他很喜歡在那人身邊時的感覺。狐狸在去與留之間取捨,最後,你知道他做了怎樣的決定麼?」
紅蓮怔怔地聽著,沒有回答。
「他選擇了留下,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放棄了自己的過去,決然地斷絕了自己的後路,也斷絕了兩個人之間的一切可能,只為了,有一個留下的理由。」我苦笑,「我覺得他很傻,真的很傻……」
「難道他做錯了?」紅蓮問道。
「無所謂對與錯,只是……他很傻,執著於一個可笑的『理由』,當他終於發現自己原來也愛著那個人的時候,他也最終失去了自己所愛。其實是人是狐又能怎樣?想留在誰身邊就留在誰身邊,又何必一定要找一個借口呢?」
「你說的這個故事,是想讓我接受你毫無理由的感情麼?」他突然諷刺地一笑,「你真的很灑脫,如果你是女人,也許,我會真的愛上你也說不定。」
「但是我不會在乎你是男是女,你就是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紅蓮。」
「吶,無塵,你可以看透命運麼?」沈默了許久,他突然說道。
「如果我想就可以看透,但是我現在不想知道未來的事情……」
「為什麼?」他問得面無表情。
「窺探未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淡淡的回答,「況且,知道了又能怎樣?人生在世不就是因為未知的事情才變得有樂趣麼?」
「如果你真的知道未來,也許就不會說什麼陪我一生一世了……」似有似無的歎息瞬間黯然了世間的繁華,「知道我名字的由來麼?」他問,卻不等我回答逕自說了下去。
「紅蓮,如蓮一般盛開的火焰……我出生的時候,滿天的紅霞燒成了似火如蓮的妖豔瑰色,老媽說,我是帶著妖火降生的,放聲哭泣的那一瞬間,肆虐在我體內的妖火幾乎將身邊的一切焚為灰燼,而我,在那一團妖冶的焰火之中像一朵傲視紅塵的蓮,就在我幾乎被妖火吞噬的時候,老爸的一個朋友封印了我體內的妖火,我由此得以生存。」
我眉頭微蹙,總覺得這些事情太過蹊蹺詭異。
「從懂事的時候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孩子,身邊的物品總是會突然燃燒,愛欺負人的小朋友偶爾會莫名其妙地受傷,然後所有的人都對我敬而遠之,當我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情緒可以控制一切的時候,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無塵,你是第一個真心待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我很珍惜我們的友誼,可是,為什麼你一定要破壞這一切呢?」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至於哪一天會被妖火帶走我全然不知,這樣的我,你還願意陪我一生一世麼?」
「蓮,」我緊張地抓住他,「不要胡說,有我保護你沒人能傷你一毫一髮。」
「如果你真的可以看到未來,那麼你來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會死?怎麼?你不相信?」他抬起有些迷濛的雙眼伸手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露出前胸正中處的一個麼指大小淡粉色火焰圖案,「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那是一個封印,一個以毒攻毒的封印,用無妄之火封印了紅蓮體內的火,我怔怔地看著,疑惑道:「蓮,你的體內,真的有妖火?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感覺到?」
「封印的力量很強,你當然感覺不到,那人說過,如果在我二十歲之前命運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的話,我會安然渡過這一生,可是如今,這印記正在漸漸消失。」
「為什麼?」我不解。
「因為……你出現了……」紅蓮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嘲弄,「你知道麼,在認識你以前,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失控到讓物品燃燒了……」
「是……我?」我愣了,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駭人的信息,想走到他身邊卻被他伸手擋住。
「你不要過來!從你吻了我開始,我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體內的氣息在沸騰,你每一次靠近我,都好像有一種恐怖的力量將要破殼而出。」
「既然這樣,你今天為什麼還要開那樣的玩笑?」
他彷彿認命了一般對我笑笑,「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印記消失的話,終有一天我會被體內的妖火吞噬,」「即使這樣你也會陪我麼?上天入地?」
我震驚地聽他說完,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這代表什麼?上天在與我開玩笑麼?好不容易見到了他,竟然要再次面臨分離?「蓮……你怎麼……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你在逃避?說什麼陪著我保護我,簡直是荒唐!」他別過頭不再看我,眼神中多了一些沒落。
「蓮……」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指控讓我緊張,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肩,「聽我說,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絕對不會!」同樣的錯誤我絕對不會犯第二次,這一次誰也不能改變我的執著。
「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啊。」他用手戳著我的胸膛,「如果你真的能知道未來,那麼就告訴我這樣的我還能平安的渡過多少春夏秋冬,如果你真的能知道未來,你告訴我,未來我會不會接受你,如果……」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你這個騙子!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什麼都不明白卻還任性地攪亂我的生活!藍無塵,我忍你很久了!」說著他狠狠地錘了我一下。
「蓮……」我安撫他狂亂的動作,「我不想傷害你,把一切煩惱交給我,我來保護你,我發誓,即使是死神我也不會把你交出去。」
「你真狂妄,難道你忘記了,我說過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對你也完全沒有感覺,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的施捨!」晶瑩的淚沿著眼角溢出,無聲無息地投入了朦朧的月光中,「你也不需要愧疚,也許,這一切都是命運吧。」
我不由分說地將他緊緊摟在懷裡,手輕輕地拭乾了他的淚,「還說對我沒感覺,你這倔強的樣子真讓人心疼。」
「放手!」他使勁地掙扎。
「不放!」我搖頭,「你說得對,我的確既任性又狂妄,但是我不會後悔也不會愧疚,說好了我來保護你,我一定可以做到。」
他怔怔的聽完,依舊彆扭地流著淚,「誰對你有感覺啦?你這個人妖!」
「蓮,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並不是你一句話就能讓人信服的。」
「什麼……意思?」他抬眼看進我碧色的眼眸,攝人心神的綠色讓他恍惚。
「我們接吻吧,認真的……」我提議。
「變態!誰要和你接吻!你……」
我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讓他一瞬間說不出話來,彼此的呼吸輕輕地撲在對方臉上,癢癢的,異樣的電流讓我全身戰慄。
「你……你,我……也許會……」他緊張道。
「沒有關係,」我輕笑,「如果救不了你,就讓我和你一起焚為灰燼吧……」
深情的話語最終消失在緊貼的唇瓣中,趁著他呆愣,我虔誠地吻了他,沒有戲謔,沒有對過去的傷感回憶,只是單純地,吻了紅蓮。
舌尖輕輕佻開他的牙齒,滑入他的口中,我像一個帝王一般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不放過每一寸土地,最終舌與舌糾纏吮吸,讓我和紅蓮幾乎都忘記了呼吸……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1

  第二十二章 執念
「蓮,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了,我替你請假。」
「麻煩你了。」紅蓮躺在床上淡淡一笑,「優秀新生代表的紅蓮同學在開學第一天請假,這一定是今天最令人諷刺的新聞了,呵呵……」
「有什麼關係,」我挑眉,「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休息,那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幹什麼。」我輕輕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也對,像我這樣特殊的身體,根本沒有閒暇去考慮別人的看法。」他諷刺一笑,繼續閉上了眼睛。
「又來了,你能不能多信任我一點?難道我就看起來就那麼不可靠?」
「不,你很可靠。」他點點頭,「不可靠的是我……」
「不要想太多,我說過你的麻煩全部由我來解決,相信我,蓮。」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我鄭重地向他保證。
「嗯,我知道,」「你趕快去上課吧,快遲到了。」他推開我。
「不要到處亂跑,暖壺裡有熱水,中午我會打飯回來。」我很不放心地交待著。
他聽著聽著突然噗嗤一笑,讓原本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知道了知道了,你簡直比我媽還囉嗦。」
「那我出去了,」輕輕在他臉頰上一吻,很滿意地看見他羞赧的表情,順便將一根紅線交給他,「有事的話就扯斷它。」
「這是什麼?」他皺眉。
「這是連接你我的紅線,好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
「我還以為是月老的紅線。」他撇撇嘴,「我說,這東西是身為現代人該有的聯絡方式麼?你真該買個手機了。」
我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打工的錢全交學費了。」說完打開門走出了宿舍。
其實我很高興那日他接受了我的吻,雖然他一直沒有說過任何讓我安心的話,也沒有說過要接受這段感情的言語,至少,我的感情並非無望,但是也因此讓他處於更加危險的狀態。
那個吻,因為他的動情而讓我感受到了在他體內肆虐的氣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帶著狂野的衝擊,彷彿想要衝破封印枷鎖的禁錮。突如其來的衝動也在我體內引起了共鳴,以至於當紅蓮無法承受住這種衝動而倒在我懷裡的時候,隱藏在我體內的妖氣幾乎決堤,腦海裡瞬間閃過一些疑惑與大膽的想法。
也許,這一切與我有關……
那之後的軍訓一結束紅蓮就病了,不是身體,而是靈魂的疲憊。對於妖火的抵抗讓他的靈魂一直處於戒備狀態,這種平衡一旦被我打破就會讓他越來越無法承受,再加上封印的力量正在減弱,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又會恢復為任妖火肆虐的狀態。
總有辦法的,我一定能救他!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有這樣的堅定信念,但是在證實我心中所想之前,應該更多瞭解一下紅蓮的過去。
下課後,我在宿舍樓前遇到了一個人。我看見他的瞬間嘴角噙笑,說曹操曹操到,原本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的。
「無塵,」他向我走來,「我想和你談談。」
「紅叔叔,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問你,不過先把午飯帶給蓮。」我舉著盒飯晃了晃。
「他吃過了,我們找個地方說吧。」來人是紅蓮的父親,彼此打過招呼之後,我們來到了校園的咖啡店。
「聽說小蓮生病了,我來看看。」
我一怔,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是蓮說的?」
他點點頭,「上午打電話給我,說有件事情要我來看看。」
「哦……」我無意識地在咖啡杯裡攪來攪去,眼神卻飄向了窗外,思考著如何問出口。
「無塵……」他開口。
「什麼?」轉過頭面對他認真的眼睛,等待他說下去。
「聽小蓮說你和他是室友的時候,我覺得,也許是天意吧……」
我輕笑,「不,不是天意,是人為。」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覺得,你的出現就是天意。」
「也許……」話題已經打開,我知道他準備說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關於小蓮的事情知道多少?」
「很少的一部分。」
「比如?」他追問。
「比如,他是帶著妖火出生的。」我正視著他,關於紅蓮的過去只有這個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
紅爸爸突然一笑,滿眼儘是無奈,「其實很多事情,連小蓮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確是帶著妖火降生的,幾乎將一切焚為灰燼的火,要不是當時醫院裡的一個大夫封印了他,那間醫院幾乎都會被毀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千鈞一髮。」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很多人都會以為他與生俱來的妖火是因為詛咒,因為我和他媽媽的工作特殊,難免會背負一些怨念和詛咒,所以一直以來所有人包括小蓮自己都是這樣以為的。」
「那麼實際上呢?」我接口問道。
「後來救了小蓮一命的大夫和我成了朋友,他的能力高出我很多,一次閒談中說到如何消除詛咒的問題,他卻很驚訝地問我哪裡有詛咒。」
「他告訴我小蓮身上的根本不是詛咒,而是他與生俱來的力量……」
聞言我卻愣了,眉頭微蹙地思考這這些話語意味著什麼,先不去考慮紅蓮是不是真的是采的轉世,就算是的話我也從來不記得采身上有這樣的力量,況且紅蓮之血早已斷絕,更不可能跟隨著他,那麼這妖火的來源……
「如果是蓮的力量的話,應該不會傷害他吧?」
紅爸爸歎了口氣,「怪就怪在,這力量沒有完全屬於他,所以小蓮根本無法控制。」
「這些也是您的那個朋友說的?」我疑惑。
「是的,他說過這力量本不屬於小蓮,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無法和小蓮融合,最終只成為一個纏繞他的執念,幸好這執念是善意的,不然,終有一天會變成詛咒。」長長地歎了口氣,紅爸爸認真地看著我,「這些事情小蓮都是不知道的。」
一個人的執念……可以至深至此麼?
「為什麼不告訴蓮?」r
「不能被自己駕馭的力量太過強大的話就會成為負累,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紅爸爸說得很乾脆,每個做父母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處於危險之中。
「那麼……」我抬眼,「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覺得,你應該就是那個改變小蓮命運的人吧……」他輕酌了一口咖啡,「我曾經為小蓮卜卦,他的命中有一劫,剛好是今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也許是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究竟出於什麼目的接近小蓮,但是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對待小蓮的。小莫也曾經說過,小蓮命不同凡人,他是!翔於天際的鷹,即使封印了他體內的妖火,也終有一天會離我們而去,唯一不同的是,他離去的方式。」
「什麼意思?」我愣愣地聽著,感覺到些許不尋常。
「如果改變他命運的那個人在二十歲以前出現,他的靈魂會離開。如果,那個人沒有出現,他的肉體會離開……」
他平淡的聲音講完,我霍地站了起來,「這是什麼荒謬的事情?肉體和靈魂不是一體嗎?況且這與蓮所說的完全不一樣!」
紅爸爸輕輕搖頭,「這些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小蓮,怕他心理壓力太大,甚至連他媽媽也不知道。至於這些話你不懂,我也不懂,因為這是小莫看到的未來。」
「切∼」我不屑地撇撇嘴,「能看見未來很了不起麼?說話這麼神神秘秘的。」要不是我不想再破壞自己的原則,透視一下未來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紅叔叔,您的朋友到底是誰?」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牌,「我想你一定會問,你可以到他的診所找他。」
我接過名片一看,心理咨詢醫師,『莫炎』,搜索了一下腦海裡的記憶,可以確定我絕對不認識他。不過我還是要去找他,因為,我討厭他留在紅蓮身上的封印。
「紅叔叔,我想解開紅蓮的封印。」
紅爸爸猛地一怔,彷彿思考了很久,終於長歎一聲,「我不想小蓮受到傷害。」
「難道蓮沒有讓你看越來越淡的封印麼?」我挑眉問道,真不明白這老人家是怎麼想的,現在解不解開封印都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我只是出於禮貌而通知他一下,根本不是在徵求同意。
「就是因為看到了我才會猶豫,」他垂下眼睛,「因為我不知道,你將會把小蓮的命運帶向何方……」無助的聲音終於還是暴露了一個父親對子女的擔憂。
我輕輕一笑,讓所有愁雲在清透的碧眼中雲淡風輕,「我會保護蓮,無論發生什麼,即使,付出生命……」
語畢,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店,心裡扮了一個鬼臉:「抱歉,大叔你來結帳吧∼」
看來紅爸爸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再深說下去他也不懂,不如,找那個更明白的人。其實這次談話不算失敗,雖然沒有證實我心中的疑慮,至少讓我加深了一個認知:這問題根本不算棘手。至於什麼命定之人改變紅蓮命運的說法我才不會在乎,他的命運注定與我連在一起,這一次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絕對不會放手了。
「蓮,我回來了∼」我展開無敵的笑容面對紅蓮,順便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紅蓮使勁地推開我,「別玩了……」
「怎麼不好好躺著?好點沒?」
「好多了,只要你別再靠近我,唉,躺了半天脖子都歪了,看樣子你見過我老爸了?」他看看鬧鐘又看看我的表情。
我點點頭,「嗯,聊了一會兒。」
「說了些什麼?」他有些好奇。
「求婚!」我坐在桌邊認真地看著他。
「噗──」他一口水沒喝完被我這句話嗆噴了,「你……」
我呵呵一笑,「我求你爸爸把你嫁給我∼因為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他皺眉看了看我,「我又不是女人,用不著你照顧。」
「反正你老爸已經默許了∼」我美滋滋地笑著,看著他臉紅的樣子就很想逗他。
「你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啊,」他敲敲我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身,「算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蓮……」
「嗯?」他回答得有些莫不經心。
「如果我想解開你的封印,你會不會覺得很突兀?」我問得很認真。
他側頭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會,與其這樣被動地等待事情發生,不如讓我自己來見證。」
「真爽快,不愧是我最喜歡的蓮∼」我搓搓手然後伸向紅蓮的襯衣。
「梆──」不明飛行物高空飛來,我沒有躲,任由它砸到了我的頭。
「好痛──」
「白癡你怎麼不閃?」他有些怒了。
「因為你好幾天沒有對我發脾氣,看起來一點活力都沒有……」我刻意說得很冤枉,蹲在牆角畫圈圈。
「暈……」他無力地垂下肩,「服了你了,你是被虐狂麼?」
「當然不是,」我嘿嘿一笑,「我只是喜歡看你有喜怒哀樂的樣子。」
「你……」他氣乎乎地瞪著我,許久臉色一變。
「蓮,你沒事吧。」我一把抱住他,感覺他身上有些發熱,額頭滲出絲絲汗水。
他搖搖頭,「沒事,不過我需要平靜一下……」
扶著他躺下,我稍微用了一些妖氣,可是當我的妖氣在進入他體內的一瞬間竟然像被吸入了無底深淵,空空蕩蕩的,沒有邊際。
「你在做什麼?」他愣了一下。
「蓮,再忍耐幾天,我要先確定一些事情才能為你解開封印。」我鄭重道。
他露出純真而魅人的笑容,「只要不連累你就好……」
看著他再次安然入睡,我決定下午逃課,掏出紅爸爸給的名片,邁步離開了宿舍。
 第二十三章 妖火
我拿著名片在一條狹窄的小區胡同裡終於找到了『莫炎心理咨詢診所』,一個偏僻得讓人不禁懷疑是非法行醫的小診所。遠遠地看著診所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個牌子:今日停業。
我撇撇嘴,心想不會是被查封了吧……
走到近前才發現了一個更令人驚訝的事情,這診所周圍佈置的結界相當不凡,一看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
屬火的結界,很合我意。
為了讓對方知道我的到來,我刻意釋放了妖氣,踏入結界的瞬間大門便輕輕地打開,於是我毫不客氣地邁步走進屋內。
屋內的轉椅上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人,典型的醫生造型,金髮垂至腰際,看那優雅的姿態應該是個女子,她沒有看我,依然低著頭,銀邊的鏡框雖然遮住了她的眼睛,也足以讓我看見她容貌,我愣了,真正讓我吃驚的並不是她嫵媚的樣子,而是……她週身的氣息。
宛如夕陽的餘暉一樣曖昧的紅色氣息圍繞著她,發間隱約露出尖尖的耳朵,這樣子我一點也不陌生,她是精靈,看屬性應該是火精靈吧。
「你就是莫炎?」我拿著名片晃了晃。
她抬起眼起身正視著我,隨即摘下了眼睛,露出一雙冷徹的銀瞳,淡淡一笑,嫵媚妖嬈得驚豔,「你是……」
聲音一出,我下巴差點掉下來,不是女人,是男人……枉我見多識廣依然沒有見過像他這樣嫵媚至此的男人,只是他過於清冷的銀眼裡透射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才會顯示出他的不凡。即使是我的樣子也要靠化妝來裝出女人的樣子,而他根本不需要修飾,直接拉到大街上絕對十個人有九個會認為他是女人,另外一個也會說他是人妖!
想著想著我不禁心情很好的偷笑出聲,「抱歉,我還以為你是女人……」正了正自己的表情,我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藍無塵,今天是為了紅蓮的事情來找你的。」
他的眼睛閃過一絲瞭然,「原來你就是老白說過的那人,你好,我叫火熒。」
我一愣,「不是莫炎麼?」
他哈哈大笑,那媚人的樣子足以讓人丟了魂,當然,我不會。「莫炎是假名字,我的真名叫火熒,你可以叫我熒,說實話無塵,我等你很久了。小蓮最近好麼?」
我暗自皺眉,這人的態度可疑得很,「目前沒有什麼麻煩。」
「哦∼」他挑高語調斜靠在桌邊,「就是說將來會有什麼了?」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是有些欠踹,「需要我幫忙麼?」
我挑眉,「這些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今天來主要是想請教一些事情。」
「坐下談吧,」他將我帶到會客室,又親自端了茶水,「你今天來得真巧,剛好有上好的鐵觀音。」
「怎麼樣?我沏茶的手藝不錯吧?」
看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很緊張地等待我喝完茶之後的評價,不禁微微一笑,這人,真是個奇怪的精靈。「很好,這是我喝過的第二好的茶。」
「誒?還有比我好的?」他皺眉不服氣地反問。
「和他比起來,你沏的茶少加了一味。」我垂下眼瞼,靜靜地盯著手中的紫砂杯。
他聞言一愣,隨即毫不介意地笑起來,「也對,再好的手藝又怎比得上『愛』的味道,看來你真的很愛他……」
我抬眼,眼中閃過無奈,「愛又如何,不懂得珍惜到頭來還不是失去了他……」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你說得對,珍惜眼前才是幸福……關於小蓮的事情,他身上的封印最多可以支持半年。」
我淡淡一笑,「無所謂,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會為他解開封印。」
他挑眉問道:「你很有自信?」
我點點頭,「無論用什麼手段,我絕對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他認真地打量著我,嫵媚地撩撩長髮,「看來我們很投緣,能讓你全心愛護的人很幸福呢……」說著他長歎一聲,「如果他愛上的不是那人,而是你,又怎會經受那麼多的心酸和痛苦……」
「他?」我皺眉,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也認得的……或者說,是你曾經追逐的人……」
我霍地站起來,「狐弟?」不,不對,是……「安亞……」
火熒認真地眨眨銀瞳,「對,他曾經對我說過你的一些事情……他說曾經虧欠過你,所以很抱歉。」
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曾經讓我沈淪千年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異常的平靜,心不再為他所動,想來我真是一個寡情無心的人,曾經那麼的執著如今卻可以平淡如水,只是想起以前看到的他痛楚的未來,不免為他擔心。「他……還好麼?」
「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與不好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無怨無悔,只是,你真的不怨他嗎?」
我搖頭,「愛情本來就是毫無道理的,愛上什麼人是他的自由,況且,如今我也不愛他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閃過往事的點點滴滴,或許,自始至終我從未愛過他吧……
「哈哈哈……」火熒大笑,「你這份灑脫真合我意,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地把小蓮交給你。」
「為什麼要幫蓮?」其實我最好奇的,是他真正的用意。
火熒伸出一根指頭在我眼前晃晃,「救了小蓮是因為我湊巧在那裡,不要誤會我的好意哦。」
「蓮出生那天,你看到了什麼?」端著茶杯我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看到了什麼……」他輕笑,「真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問題……」輕輕抬手指尖瞬間燃起一簇緋色的火焰,跳躍而明豔,「一朵妖豔的紅蓮,盛開在火焰肆虐的妖氣中,那天我和安都在場,他在看見妖氣的一瞬間呆了,因為他屬性為水,怕傷了小蓮所以我才會用無妄之火封印了妖氣。那時安說,『無塵一定會回來……終有一天……』」
我怔怔地聽著,「為什麼?」
「你剛才進屋之前釋放了妖氣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端詳著手中的火焰,「以前我也不明白,但是今天一看見你我就知道了,因為縈繞在小蓮身上的,是你的執念,那是你的妖氣,無塵。」
我聽著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果然……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蓮真的是采的轉世,他們是同一個靈魂。
「怎麼你一點也不驚訝?」他問。
我苦笑道:「隱約想到了,只是不敢確認而已。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我的妖氣會成為他的負累。」
「這恐怕就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幫他支撐到你找到他,至於未來會怎樣,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火熒手一揮熄滅了火焰。
「蓮的未來……」我沈吟著,「到底會是怎樣……」
「那是安曾經看到的未來,」他突然回答,「人生可以有很多種可能,但是結局只有一種,不到最後誰也無法預料,你說對麼?」他笑著走到我身邊,「我看不透你,你的過去、未來甚至是你的存在我都無法看透,如果不是安以前說過,我根本無法知道你的事情,我想,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可以猜透你的命運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左右小蓮的未來,因為,你本身的存在早已超脫於三界之外。」
這一席話說得我豁然開朗,我一向自命非凡,又有什麼難得倒我?如果我的命運早已脫離了冥冥定數,那麼蓮也一樣,因為采本是紅蓮遺族,死去時連靈魂都應該被燒盡了,又怎麼可能會轉世,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的存在破壞了命運的規則。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揚起明媚的笑容握住了他的手,「雖然我很討厭你留在蓮身上的封印,但是還要謝謝你救了他。」
火熒聞言掩嘴大笑,「看不出你還真霸道,呵呵,以小蓮那倔強的性子你追起來一定很辛苦吧,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看著那一臉詭異的壞笑我突然覺得這個火熒並不像看起來那樣文弱,搞不好和我的本質有點像,於是連忙搖頭,「不用了。」
「難得我們投緣,我就好人做到底,」他媚笑著眼底閃過銀色的流光,靈氣蔓延開來,伸開手指翻掌向上,一朵如蓮的粉色火焰躍然掌心,「幫你得到小蓮的心……」
「什麼?」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只見他對著那團透明的焰火輕輕一吹,便化為點點晶瑩消散在空氣中,與此同時我感覺手腕一熱,低頭發現原本纏繞於腕上的紅線被燒斷了,腦海裡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蓮有危險!
「封印,我收回了……」媚到讓人吐血的聲音響起,「你!」我抬眼瞪著他笑得無辜而妖嬈的臉,頓時氣結。
「如果蓮有什麼三長兩短,火熒,我決不饒你!」頭也不回的扔下這句話,我毫不猶豫地飛出了診所。
「加油哦,無塵我支持你!」聽見身後爆笑的聲音,我翻翻白眼,火熒算你狠,下次有機會一定雙倍奉還。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算好了我能及時趕到,也篤定我一定不會讓蓮受傷,但是,這種毫無顧及的玩笑,實在讓人汗顏。無暇思考太多,我以近乎瘋狂的速度瞬間返回了學校,出現在蓮身邊時,發現他已經離開了宿舍,一個人坐在倉庫後面幽靜的角落裡,將頭埋進了雙膝,手裡依然抓著已經被燒斷的紅線。
「蓮!」
聽見我的呼喚他沒有抬頭,任由自己身上的灼熱將綠色的草地化為焦土。
「該死!這麼危險的時候你亂跑什麼?」 看著他那脆弱的樣子我變得暴躁起來,心被狠狠地抽痛,只想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他。
「不要過來!」他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了堅定。
「蓮,你不要命了嗎?」
「我怕會傷了你……」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站起來,「讓我自生自滅吧,我不想連累任何人。」
「笨蛋,我不是說過把所有困難交給我麼?」我幾乎耐性盡失,時間緊迫根本沒有功夫和他浪費口舌,於是邁步向他走去。
「不要靠近我,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他轉過身不再看我,被妖火撩撥的氣息帶著落寞而傷感的聲音。
「有我在,你怕什麼?」在身後緊緊地摟著他,也一併將他體內叫囂的氣息納入懷中。
他身體微微顫抖,「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向你求救……」「你真傻,何必為了我冒險。」說著他竟然哭了。
也許是因為我的靠近,也許是因為他徹底失去了平常心,肆虐的妖氣和火焰彷彿到了崩潰的邊緣,在紅蓮的身邊洶湧澎湃。
「放開我,會傷到你的!」他抬起淚眼想要推開我,卻只有讓我摟得更緊。
「蓮,你是我的,誰也奪不走!」堅定地看著他,他的眼中映出我緋紅的妖豔。
 第二十四章 涅盤
藉著妖氣燃燒的三昧真火不斷地從紅蓮身體湧出,但是傷不到我,因為這火焰的味道和張揚的氣息,我太熟悉了,果然如火熒所說,是我的妖氣,強大而冷冽,帶著傲視紅塵的囂張。
我不禁微微苦笑,「不愧是我無塵的妖氣啊……」看來我必須全力以赴了。
「實在抱歉讓你受了很多苦,今天就讓我把這根源收回罷。」說著我輕輕吻了他,周圍跳動的火焰成了我們唯一的觀眾,他顫抖地回應著,一如當年的訣別。我將手探入他的襯衣,貼上他灼熱的胸膛,釋放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包圍著彼此,想將他體內的妖氣收回,可惜我想錯了,硬生生將這種力量抽離他身體的結果,就是紅蓮的受傷。
收回妖氣的瞬間,感覺到懷中人的痙攣,他顫抖地倒在我懷裡,『哇』地一口鮮血噴出,染得我胸前斑斑點點。猩紅的色彩映著他蒼白的臉,我慌忙為他拭去嘴角的血跡,「蓮,你沒事吧?」為什麼?為什麼無法收回?為什麼會這樣?我有些慌亂地思考著來龍去脈,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
他虛弱地搖搖頭,彷彿根本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墨色的眼睛深深地看著我,「你說過,會陪著我對麼?無論天堂還是地獄?」
我點點頭,「我不會離開你,不過,天堂和地獄我們哪兒也不去!蓮,你會沒事的,我發誓。」
他淡淡一笑,將全部重量靠在我懷裡,眼中氤氳含淚,輕咳道:「我控制不了了……無塵,在這恐怖的力量將你我都吞噬之前,你走吧……很感謝你能這樣真心待我,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的回應你……」
他的話讓我腦海中靈光一現,原來一直以來蓮都在盡全力地想要控制這些力量,瞬間一個更好的辦法即刻成形。「呸呸呸,說什麼喪氣話,我有說你會死麼?笨蛋。」寵溺的敲敲他的腦袋,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你相信我麼?」我抬起他蒼白無暇的臉,他看著我的眼睛怔怔地點點頭。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讓你平安無事,但是可能會改變你的人生,甚至奪走你原本的一切,告訴我,你會後悔麼?」額頭抵著額頭,認真地看著他輕聲低問。
「你也會平安無事麼?」u
「當然。」我自信地笑著,「告訴我你的決定……」
「不後悔……」他果斷地回答讓我的嘴角微微揚起,「那麼……和我成為一體吧……」
在他呆愣的瞬間,我猛地吻上他,幾近瘋狂的吻夾雜著我的妖氣渡入他的口中,讓他不由自主地攀住了我的肩膀。緊緊地摟著他讓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間隙,彭湃的妖氣從我的身體流入紅蓮的身體,衝撞著彼此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火與妖氣在周圍燒成了絢麗的色彩,讓人分辨不出哪些是火哪些是我的妖氣,哪些是他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紅蓮的身體正在處於被妖化的狀態,只是妖狐的力量太過強大讓他無法控制,與其將這妖氣硬生收回,不如,讓它永遠成為他的力量。
妖氣與妖氣在他體內排斥然後融合,分離再融合,反反覆覆,似乎是兩人靈魂融合的過程。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竟然浮現出一些過去的事情,有我的、也有紅蓮的,彷彿很遙遠卻又似乎觸手可及,懵懂、快樂、彷徨與痛苦將我們兩人的悸動連在了一起。
有一瞬間,我想起了采,那時,我也是這樣以口渡著妖氣,妖氣雖然溶入了他的血液卻沒有辦法將他妖化,也許,就是那時候的力量改變了這一切吧……
但是這一次……
這一次我把靈魂奉獻給你,蓮,我們成為一體吧……
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痛苦與快樂、悲傷與笑容、甚至是生存與死亡我們都會一起面對,生死相隨……
我不停地吻著他,直到妖氣反覆融合,最終溶入了彼此體內的每一滴血液,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胸中洶湧的血讓我興奮異常,彷彿要衝破某種禁錮。他伏在我懷中輕喘,輕輕含住他的耳唇,我輕笑:「我感覺到了你的悸動……」
他原本無助的身體因為這句話顫抖得更加厲害,「你做了什麼?」
「幫你把這原本困擾你的力量馴服,不好麼?」我說著卻沒有停下舌尖的挑逗。
「無……塵……」他艱難地開口,臉上蒙上一層紅霞。
「感覺到了麼?」我抓住他的手,「體內溢滿的力量……」
他一怔,有些驚慌的眼裡映出我魅惑的笑容,隨即猛然迸裂的焰火再次將我和他吞噬,緋紅炫目直衝天際,是我們共同的妖氣。
「很漂亮的色彩……」我輕歎。
「這……是……我的力量?」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滿是茫然。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幫你,」我鬆開他, 「如果失敗了,我所做的一切就會功虧一簣,蓮,收回這火焰,你做得到。」
「你……」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體內力量的瞬間衰弱,臉上閃過愧疚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我需要一些時間調理自己,但是無論何時,我都會與你同在……」
絕對的信任讓紅蓮的眼中再次溢滿了淚水,他顫抖著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交換著彼此的力量。
焚盡一切的三昧真火中,只有我們兩人靜靜地對望,妖氣肆無忌憚地燃燒著,由絕豔的紅到朦朧的粉色,由明媚的粉色至氣息皆無,化為輕柔的薄霧,最後消失殆盡……
當紅蓮結束這一切虛脫地倒在我懷裡時,我亦完成了力量的昇華,體內聚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我知道,自己又變強了一些。
他抬起氤氳的眼睛,輕輕地撩起我紅色的長髮,「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會為你一直保持這個樣子……」我捉住他的手在唇邊輕咬。
「還說你不是妖怪?」
「我也從未說過自己是人……」
「我現在可以確定……」
「什麼?」
「你……就是那隻小狐狸……」
我微笑著默認,「我們回宿舍吧……」
「好……」
「可以走麼?」看他虛弱的樣子,連站立都有些困難,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我背你。」
他安靜地伏在我背上,任由我背起了他,「為什麼……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我輕笑,「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浴火重生麼?」
背後的人嗤嗤地笑起來,傳來他胸膛的震動,「我只知道鳳凰涅盤,從來不知道原來狐狸也可以涅盤的麼……呵呵呵……」
我也笑了起來,「彼此彼此。」
「我……被妖化了麼?」他問。
「還未完成……」我竊笑著回答,開始期盼能夠將他完全妖化的那一刻。
「為什麼?」
「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完成最後一步,因為我不希望你後悔,畢竟……妖化的代價是很高的。」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妖化就意味著放棄,放棄原本屬於自己的生活,未來將會成為一種未知的折磨,甚至也許會讓人崩潰。
「謝謝……」許久他埋頭在我頸項,輕聲道謝。
「抓好哦,我要帶你飛回去∼」我嘴角噙笑,頃刻飛了起來,溫暖的風輕柔地撫過,令人格外舒暢,心也似乎可以乘風飛揚,無拘無束,自由奔放。
「不要那麼急著回去吧……」他說,「這風……真舒服……就像你……」
「舒服?」我莞爾,「這是什麼比喻?」
「自由而隨意,卻又灑脫狂妄得令人炫目……你總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我呵呵一笑,「原來我一直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
「無塵……」他突然附到我耳邊低語,「你說過喜歡我……」
「嗯……」我回答,「喜歡到心會痛。」
摟著我頸項的胳膊不自覺地收緊,「為什麼……我這個人明明脾氣不好,又很無趣……」
「因為,你永遠是特別的。」
「可是……」也許是太累了,他低語著在我背上沈沈睡去,我長歎一聲,感覺好笑又有些感動。
「傻瓜……」
將紅蓮放到宿舍的床上,用溫熱的毛巾替他擦乾臉上的淚痕,自己也感覺有些疲憊,我索性爬上了床摟著他一起休息。
平和的鼻息彷彿在耳邊的呢喃,我側頭看著他的睡臉心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幸福,也許……當年的采也是這樣看著我入睡的吧。
能再次遇見你……真好……
你平安無事……真好……
若是再失去你一次,我想,我一定會崩潰。
朦朧中我這樣想著,感謝上天,感謝幻玉和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我再次睜開眼天已經徹底黑了,肚子咕嚕咕嚕地唱起了空城計,側頭發現蓮依然沒有醒來。
「美麗的公主是否在等待王子的親吻?」我輕笑著湊過去,想吻他的唇,卻在下一秒被他伸出的手指擋住了。
一雙靈惠的眼睛眨呀眨,逗得我開懷大笑,「蓮,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像在勾引我,哈哈哈……」
他馬上紅了臉,「不要總是做這些讓我誤會的事情,我們不是情人……」
我一怔,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一時間無法反應,一個翻身壓住他,「蓮你不喜歡我麼?」
他沒有反抗,只是撩開我額前的長髮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走出去一定會引起全校轟動……」
「無所謂,蓮,告訴我現在對我的感覺,你喜歡我麼?」
「很感謝你救了我,說實話,在那麼危險的時候你能為我不顧一切很讓我感動。」
「後悔了?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有機會會好好的回應我。」手摩挲著他的臉,帶著些許曖昧。
「真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被你守護很幸福,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想因為感動或者愧疚而接受你的感情,也不想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我因為虧欠而愛上你,對麼?」他認真地說著,眼裡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給我一些時間,無塵,因為我現在還無法弄清對你的感情……」
我長歎一聲,對著他纖細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一口,感覺到紅蓮身體一陣隨即摟住了我,「你是吸血鬼麼?」
「呵呵呵……」我悶聲輕笑,「真是個傻瓜,你和我都是。」「既然這樣,我也不想逼得你太緊,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不過……」
「不過什麼?」
「你最好能適應我的吻……」
「啊?等……」
低下頭想要吻住他性感的唇,耳邊卻響起了很不和諧的聲音……
『咕嚕嚕……』他赧然,隨即──『咕嚕嚕……』兩個人的肚子在一起唱二重奏。
「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爆笑了好一會兒,我才平復好自己的氣息,拍拍他笑得漲紅的臉,我跳下床,「走吧,出去吃飯。」
「喂,無塵,」他喊住我,「你不是真的打算這樣子出去吧?」他指著我及腰的紅髮。
我哈哈一笑,「有什麼關係,我從來不會介意別人的眼光,只要你喜歡就好。」說完我便在紅蓮愕然的表情中拉著他走出了宿舍。穿過走廊的時候一個穿著很暴露的赤膊男生突然衝出來,見到我的樣子一愣,「啊!?」隨即尖叫著飛奔回自己的房間,隱約聽見他對別人埋怨:「×的,真倒霉,男生宿舍竟然有女生,走光了……」。
我嘴角抽搐,「什麼眼睛啊,有我這麼帥氣的女人麼?」無力地撇撇嘴然後就聽見紅蓮爆出的一連串誇張的笑聲。
當然,第二天整個校園被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席捲,作為新生的我和紅蓮毫無疑問地成了傳聞的焦點,至於是什麼樣的傳聞!,就自行想像吧……orz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1

第二十五章 妖化(上)
「不要過來……不要……」
如夢魘一般的囈語將我從夢中吵醒,睜開眼發現紅蓮在說夢話,彷彿被什麼恐懼的事情纏身一樣無法從夢中掙脫。
「蓮,醒醒,怎麼了?」他的氣息很亂,幾乎快要暴走。
「唔……」他睜開迷濛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我,「我,怎麼了?」
「你做了惡夢麼?看你,出了一身汗。」
「我做了惡夢……好像是吧,不過記不得了。」他伸伸懶腰對我一笑,「難怪一大早起來屋裡全是瀰漫的妖氣。」
我歎了一口氣,「還不是你的,趕快平息好自己的氣息吧。」
妖火肆虐事件的半個月後,紅蓮已經漸漸熟悉和適應了我的妖氣。在遠古狐族的法術中,一般說來將普通人類妖化需要兩個過程,第一個過程是力量的融合,然後是身體的妖化。正常情況下,在身體未完全妖化之前力量是不穩定的,磨合期因人而異,至於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我也不知道,因為畢竟,幾千年來一向獨來獨往的我以前從未想過將自己的命運和一個人類聯結在一起,除了采。
「我這個樣子,是不是遲早會變成妖怪?」他有些自嘲地笑道。
「不是遲早,你已經是一個不完整的妖怪了。」我調侃道。像紅蓮這樣天生異於常人的體質,如果有條件即使沒有遇到我,完全的妖化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也許一年、兩年甚至十年或者更久。
蓮,你想以什麼樣的方式被完全妖化?
我想問,卻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
「早安。」我給了他一個早安吻。
「啊……」他慘叫,「為什麼我要習慣這種變態的事情啊?」
「哈哈哈……」我大笑,「這麼說你已經習慣了?」
「才怪!」他推開我,「快點洗漱,不要浪費時間。」
「好好,快放假了,真期待啊∼」我說著目光飄向窗外。
「國慶節你想去哪裡?」他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為何一向對假期毫不關心的人竟然會如此期待。
「難得放長假,我們一起去玩吧∼」我異常興奮地看著他。
「我要回家。」他很痛快地拒絕了我。
「蓮∼」我的臉一下子跨下來,「不要丟下我……」
「拜託,」他翻翻白眼,「不要露出這種被人丟棄的小狗才會有的表情,你這只狡猾的狐狸!」
「可是人家想和你一起二人世界嘛……」繼續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噗──」他無力,「你這樣子,真惡……」
「啊……算了,不逗你了。」反正有的是方法,我竊笑著。
「無塵……」準備離開宿舍的時候他突然喊住我。
「嗯?」
「我……我是說,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完全妖化?」
我一怔,「你想好了?」
他搖搖頭,「沒有,只是想問問而已。」
我正視著他,「徹底妖化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用我的力量滲透進你的身體,這個方法最傳統,但是也最耗費體力,需要至少一天,成功之後的反作用也最大。」
「反作用?」
我無所謂地聳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我會有一段時間力量全無而已。」
「一段時間是多久?」他皺眉。
望天……「不知道,因為我沒試過。」
「還有沒有別的方法?」他繼續問。
「還有可以利用一種古老的咒語,反作用雖小但是時間太長,少則十天多則幾個月,而且很消磨人的耐性。」
他繼續皺眉,認真思考的表情可愛至極,「還有麼?」
我壞壞地一笑,大力地點頭,「還有一個方法最快捷也最簡單。」
「是……什麼方法?」他看著我詭異的笑容,突然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好奇下去。
「一般的方法都是由外至內,但是有一個方法可以由內至外……」我笑著,極盡魅惑的笑容如同一朵妖冶綻放的玫瑰,讓紅蓮頓時臉上泛紅,「想不想知道是什麼方法?」輕輕地在他臉上吹氣,似有私無的吻在空氣中飄蕩。
「無……無塵……」他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嗯?」喉嚨裡發出的顫音虛無縹緲。
「不要……離我這麼近……」
「蓮,要不要……成為我的人?」輕聲地在他耳邊問道,換來他身體輕顫。「完完全全地,成為我的人,好麼……」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他的唇,晶瑩的碧眼卻深深地看入他的靈魂。
露骨的眼神和動作幾乎讓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我知道這樣做有些卑鄙,趁熱打鐵勾引人這種行為簡直不是我無塵的個性,不過,為了我們的未來,出賣一下色相也是值得的。
「等一下……」他猛地推開我,「別逼我。」
唉……勾引計劃失敗……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我還是保持著妖邪的笑容,「吶,蓮,你想以什麼樣的方式被完全妖化?想好了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會一直等你的。」說完我優雅地轉身,留下臉紅得像蘋果的他怔怔地發呆。
「不要發呆了,會遲到哦∼」隨意地擺擺手,一陣乍起的風亂了他的頭髮。
「無塵!」紅蓮有些氣憤地順順頭髮,緊跟著跑出了宿舍。
「快看快看∼就是那個新生。」
「紅頭髮,真的耶。」
「哇,好帥∼」
「他旁邊那個也是帥哥呢。今天真幸運,一大早就看到傳說中的兩個帥哥了。」
女生們的竊竊私語傳入我和紅蓮耳中,不禁苦笑,「看來你成為學校裡的幸運天使了。」他挑眉調侃道。
「這又是第幾個版本的傳聞?」
「最新版本,早晨見到你就會有一天好運。」他拍拍我的肩,「好好工作,幸運天使。哈哈哈……」
我也笑道:「這麼說來,全世界最幸運的人就是你了。」
「算了吧,都是你這個樣子害的。」
「我記得某個人說過,我這個樣子很好看。」我斜睨著他,再次看到他可愛的羞澀表情,讓人忍不住想要繼續逗他。
「藍無塵∼紅蓮∼」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頭一看,原來是團支書林芳菲。
「真巧,」林芳菲眉開眼笑地跑過來對紅蓮說道:「昨天的筆記謝謝你。」
紅蓮禮貌性地笑笑,「不客氣。」d
嗯?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了?很可疑……
整整一上午的課我都在思考紅蓮與林芳菲的問題,坐在後面剛好可以看見前排的兩人偶爾會竊竊私語。蓮不喜歡我和他坐一起所以我一向坐在後排,可是他們兩個卻都坐在兩階梯教室的最前面。蓮偶爾會微笑,笑得明媚動人毫無雜質,也看得我的心一路下沈。
如果蓮……喜歡上別人……該怎麼辦?
瞬間閃過腦海的念頭幾乎嚇了我一跳,隨意地搖搖頭放棄了繼續思考,「不,不可能,他沒有理由愛上別人……」
中秋節快到了,班裡組織辦一個晚會,一來讓同學之間增進感情,二來讓外地的同學可以度過一個不太寂寞的中秋,由於幫忙準備晚會的事情一連好幾天都是早出晚歸,沒有時間和蓮好好說話。第二天就要放假,蓮所在的班級卻沒有什麼活動,所以準備回家渡過國慶長假。
我在校園的一角找到他時,他正在和林芳菲說話,遠遠地看著林芳菲一臉羞澀地遞給蓮一盒精緻的小糕點,我的心也咯!一下。
不……不會吧……莫非是傳說中的告白?
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卻可以看到蓮的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我能夠感受到他情緒的波動,就如同他也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一樣。
蓮猶豫著要不要接,我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選擇,許久,他突然淡淡一笑,將那盒點心和卡片收下,只見林芳菲掩飾不住喜悅地跑開,我的心也沈入了低谷。
蓮,你要試著……去接受她麼?
傻傻地看著他走開,我知道他在逃避,明明知道我就在附近卻不願意面對,難道,這就是你的選擇麼?
被同學拉開的時候,我依然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晚會根本無心去看,甚至自己被迫準備的助興節目也像公式化一樣草草了事,這樣子,真不像我!
果然有關他的事情都能輕易讓我失去平常心啊……
抬頭望著灰色的天空,不禁一聲長歎。
「藍無塵,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林芳菲問道。
我搖搖頭,「沒事,只是無聊而已。」
「不如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她提議,「當然,組織班裡的同學。」
「不了,你們自己去罷。」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蓮已經睡了,我怔怔地看著他的睡臉,猶豫著該不該叫醒他。
我該拿你怎麼辦?
明明我們的命運早已聯結在一起,為何你還要如此逃避?
愛上我,難道真的很為難麼?
或者,你希望我不顧一切的得到你?
無數個問題迴盪在胸間卻無法說出口,輕輕歎了口氣,我閃身飛出了宿舍。
在夜色之中馳騁,紅髮隨風飄揚,輕盈的身體化為雲化為霧,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無塵,也許是一個放蕩隨性的妖狐,不喜歡被拘束,可是真正希望被什麼人束縛的時候卻得不到回應,真是……無奈啊……
紅蓮一早就回家了,在我返回宿舍之前,甚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空蕩蕩的屋子裡還留著一絲他的氣味,桌上擺著那個林芳菲送的點心和卡片。我瞥了一眼,心中煩悶所以根本沒動。
岳綾再次找我出外景的時候,假期已經過去了一天,沒有和紅蓮聯繫,是因為想讓他靜靜,也讓我好好考慮一下以後的事情。
「小蓮手機關機了,家裡也沒有人,真奇怪……」岳綾噘著嘴嘮叨。
我暗自苦笑,知道他在躲著我,真是鴕鳥,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
「這次又要幹什麼?大小姐。」
「還是你這個樣子最好看,」她打量著我,「不過你的頭髮怎麼長得這麼快?」
我嘿嘿乾笑,「秘密──」
「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看第一次見面時你的樣子。」說著從背包裡拿出一套衣服,「我一直留著呢,今天你換成原來的造型讓我拍個夠吧。」
我接過那套黑色的長衫,真是令人懷念的衣服,「好啊,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校園的楓樹有幾片葉子都紅了∼」她突然興奮起來,「就選擇在那兒吧,非常有詩意。」
「紅葉啊……」我沈吟著,想起了聽水閣的紅葉,如火的紅葉隨風飄舞,化為了漫天的紅霞,那個時候……我在舞劍……
「如果有一把劍就好了……」
「沒問題!」岳綾跳起來拉著我向外跑。
「喂,喂,喂,大小姐,我還沒換衣服呢!」這毛躁的個性,真是服了她。
「呵呵……太激動了∼」她停下腳步一笑,「我去找葉子,你換好衣服等我。」
向她做了一個『安啦』的手勢,人也變得輕鬆起來,煩惱不適合我,因為,我是喜歡笑對人生的無塵。
剛換完衣服,就感覺到空氣有異,浮動著似曾相識的氣息。「看樣子,你過得還不錯……」一個縹緲的聲音由空氣中傳來,嫵媚而輕柔。
我轉身,面對憑空出現的金髮精靈無奈地歎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火熒。」
他輕笑,「叫我熒,我來看看你和小蓮怎麼樣。」
「還是那樣,不好也不壞。」我聳肩。
「我就說嘛,小蓮那倔脾氣,很難調教呢∼」
調教?我一臉黑線,這都什麼詞?完了,我被岳家母女熏陶得有點過敏了……
 第二十六章 妖化(下)
「我都已經推了你一把,怎麼還沒有結果,真是不甘心啊∼」火熒開始埋怨。
不說還好,一提起這事我就很不爽,就差跳起來揪住他的領子了,「經你一提我想起來,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和你算賬,熒,你的玩笑太過火了!」
他嘿嘿一笑,「小蓮不是完好無損麼,因為我信任你啊∼」
「切!少來,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今天來就是這些事情麼?」我挑眉,才不會相信他只是為了這麼簡單的事情才來的。
「呵呵呵……」他飄落下來,瀟灑地甩甩長髮,「我替一個人來見你。」
我愣了,但是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不禁微微驚訝,「為什麼?」
「他想見你一面……」銀色的眸子閃動著真誠,「他現在無法脫身,但是希望你有時間可以來見見他。」
「他……遇到什麼麻煩了麼?」我問。
火熒搖搖頭,「放心他很好,只是目前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而已,你什麼時候想見他了,就來找我吧……」
我垂下眼睛認真地思考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隔了那麼久遠的時間,我和他都已不再是當年的妖狐,究竟要為什麼樣的理由見面呢?
火熒彷彿知道我的猶豫一樣,突然拍拍我的肩,「他只是想當面向你說清楚而已,畢竟,你們認識了那麼久友情也很難得嘛。」
「好罷,」我點頭,「只是目前不想考慮其他事情,過幾天我一定會去找你。」
「記得要在小蓮完全被妖化之前哦。」他媚笑著,讓人心理發寒。
什……什麼意思?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卻只是偷笑並不回答。「你怎麼知道?見面與否與小蓮是否被完全妖化沒有關係吧……話又說回來你這樣子讓人看了真有點不寒而慄。」我撇撇嘴。
「咳,」他收起笑容,「沒什麼,只是不希望你與他的重逢相隔太久而已。」
我輕笑,「本來已經相隔了很久,又何必在乎這幾日?」
火熒聞言一副酸溜溜的樣子看著我,調侃道:「都說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舊愛果然不比新歡呢∼呵呵呵……」
我斜睨著他微微冷笑,伸手扣住了他的肩,「熒,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冷冽的妖氣頃刻間瀰漫了整個房間,讓我看起來更加危險。
他一點也不害怕我的威脅,輕輕地推開我的手,嫵媚一笑,「如果讓小蓮知道你傷了我,你覺得……他會不會原諒你?」
我壞壞地挑眉,「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對你的懲罰?」隨即收回了妖氣。
他像陰謀得逞了一樣得意地大笑道:「無塵,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我轉過身面對著門口的位置坐下,「不要誤會,我沒有放棄的意思,只是,想換個方式而已。」從剛才開始我就感覺到了,這周圍有一種壓抑的氣息,彷彿在窺視著什麼,也彷彿在監視著誰,直到我放出威脅的妖氣,才終於知道了視線的來源。
「熒,你的跟班很盡職嘛。」
火熒一怔,隨意掩飾地一笑,「被你發現了,還是狐狸的鼻子最靈,不過他不是跟班……」話還沒有說完,岳綾和葉子就出現在門外。
「無塵我們要進來嘍∼」岳綾大喊。
眼看火熒要走,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怎麼說她們也是這間工作室的主人,不見見就走好像不太禮貌呢……呵呵……」我賊嘻嘻地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至少要讓這兩個女人把你折磨夠了,嘿嘿嘿……
三、二、一──門扉打開──
「啊啊啊啊啊啊!!!」
「帥哥啊!!!!!」
意料之中的刺耳尖叫響起,兩個瘋狂的女人同時衝到了一臉黑線的火熒身邊,「天哪,竟然有這麼嫵媚的男人……」
「喂喂喂,無塵,他是誰?」葉子首先興奮地問。
「朋友。」我神秘一笑,鬆開了抓著火熒的手。
「無塵,不要告訴我他是你的新目標,雖然他比小蓮好看,可是你不能喜新厭舊!」岳綾一邊對著火熒流口水一邊使勁地戳著我。
我翻翻白眼,「拜託,我才不會那麼沒眼光……」
「是啊,我也不會看上你這種妖人。」火熒也不甘被動地開口,隨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岳綾,「這是我的名片,歡迎前來就診!」
==|||「啊……哈哈哈……」岳綾接過名片傻笑著收了起來,「原來是莫大夫,你好,我叫岳綾,是無塵的姐姐。」
「你好,我是小葉子,是這裡的負責人,莫大夫對動漫有沒有興趣?」葉子開始發揮她的說服特長。
「你條件這麼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cos?」
「反正他今天沒事,你們想怎麼利用都可以,我作為朋友同意了。」搶在火熒拒絕之前我說出了讓他吐血的話。
「真的麼?太好啦∼哈哈哈∼」岳綾將一把華麗的長劍遞給我,便和葉子一起將火熒拖到了一邊。
「無塵,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呢……」火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那樣子就差衝過來咬我幾口了。
我嘿嘿一笑,「彼此彼此,這是補償哦,只是一點利息。」說完便閃到一邊看好戲去了。看著一向遇事從容的火熒越來越頭大的樣子,我心裡樂翻了天,原來他也會對女人沒轍,哼哼哼,火熒,這麼多年來還沒有幾個人在捉弄我之後可以全身而退,你下次還會更慘的。
「外景外景,無塵,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在火熒藉機開溜之後,岳綾再次把目光轉回我的身上。
「好好好……隨你……」我隨意地點頭,任由她們兩人拉著走出了教室。
「在你們眼中,莫炎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忍不住問道,雖然我能看到他本來的面目,可是還是很好奇他會用怎樣的偽裝。
「什麼樣子?」岳綾奇道:「難道你沒看見嗎?」
我抿嘴一笑,「我眼中的他和你們眼中的不一樣……」
「嗯,怎麼說呢,」葉子沈吟道:「精緻的五官很嫵媚,長長的黑髮雖然看起來很像女人,但是他的氣質比較清冷。」說著突然一擊掌,「小岳,你覺得他如果和無塵在一起誰比較像受?」
「噗──」我差點噴了……
耳聽到岳綾也興奮起來,「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不過,無塵是總攻,這點我堅信!」
望天……我加快步伐脫離了這兩個有妄想症的魔女。
校園的一角有一片很小的楓樹林,雖然還沒有到深秋卻已經有幾棵樹上的葉子泛了紅,似火如焰的,煞是明豔好看,每當秋風吹過,滿樹紅的、黃的、綠的一起搖曳擺動,就像在跳一曲秋的舞蹈,帶著很濃的詩情畫意。
我喜歡紅葉,也許是因為靈狐谷裡從來沒有紅葉,也許,是因為聽水閣的紅葉太過綺麗,再或許,是喜歡看紅葉凋落瞬間的妖冶,那種將熱情和淒美融合到極致的優雅,讓我百看不厭。
每當看見落日下的紅葉,總有一種血液沸騰的衝動,喜歡隨著楓葉的飄落執劍起舞,樹葉隨著劍氣沙沙作響,所到之處如漫天飛花,映出如血的殘陽。也許,這源於我體內屬於妖的那部分靈魂吧。
「要是紅葉再多一些就好了……」岳綾拿著相機感歎。
我充耳不聞,幾乎完全沈醉在自己的思緒裡,長劍出鞘的同時人如游龍般閃入楓樹之下。我用劍的習慣始於靈狐谷,將所有見過的劍法融會貫通之後成就了今日的獨特風格。招式犀利迅捷,可以殺人於無形卻顯得優雅瀟灑無比,劍氣在落葉之中橫衝直撞,一招一式之間掃落楓葉無數,火紅色的長髮與間或出現的紅葉遙相呼應,冷劍、黑衣、綠眸、紅髮,無一不顯示出我的邪魅和張狂。
岳綾和葉子都幾乎看傻了,開始的時候還拿著相機搶拍,到後來只能愣愣地看著我舞劍忘了拍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盡情地揮劍,劍光與紅葉幾乎映滿了我的碧眼,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不一會兒便感受到一道強烈的目光。嘴角微微揚起,我無聲地笑了,是蓮在看,目光的灼熱幾乎讓我興奮異常。
眼角的餘光瞥見他遠遠地站著,用一種震撼而深情的目光,我沒有停,彭湃的劍氣在林中捲起一陣紅色的風暴,吹亂了飄揚的紅髮,吹得樹枝隨我一同舞蹈,橫劍一掃風暴驟然停止,但是劍身卻無法承受住我的力量,『喀喇』一聲折為數段。漫天飛花般的落葉似下了一場無根之雪,悠然飄落……
轉身對上紅蓮璨若星辰的黑眸,我淡淡一笑,「蓮……」
他怔怔地看著我沒有說話,一動不動地彷彿已經在那裡注視了我千年。
緩緩地向他走去,用近乎癡纏的目光看著他,「你來找我麼?」
「你舞劍的樣子真是優雅……不知道為什麼,會讓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你會為我動心麼?」我站在他面前很灑脫地順了順頭髮。
「你太完美了,讓人無法視而不見……」他認真地看著我,「我記得你們班今天有活動。」
我驚訝,「有麼?不知道……」
他一笑,突然說道:「無塵,我決定了。」
「什麼?」我微笑著問。
「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他堅定的語氣讓我一怔,隨即興奮起來。
「蓮,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把我妖化吧……」他紅著臉輕聲說道。
「你……想清楚了?」
他很堅定地點點頭。「把我妖化,隨你喜歡用什麼方式……任何時候……」說完他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
「蓮……」我抬手輕輕地抓住他的下巴,讓他無法躲開眼睛,「你可知道,這句話的後果?」
他的身體開始輕顫,卻有些生氣地瞪著我,「你不想就算了,當我沒說!」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以蓮的倔強個性能說這些已經是極限了,至少證明他對我是有感情的。眉開眼笑地摟著他,「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吧∼」說完把手中的斷劍扔給仍然發楞的岳綾和葉子,拉著臉紅得像番茄的紅蓮一溜煙跑掉了。
耳聽到身後爆發了一聲慘叫,「啊──無塵,我的道具啊!!!」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這把劍花了我很多心思啊!!」岳綾在身後跳腳,我和紅蓮大笑著早已跑遠。
「喂,無塵,你要拉著我去哪兒?」快到宿舍的時候紅蓮突然問道。
我神秘地一笑,「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不就是宿舍麼……」也許是跑得太急了,他開始呼吸急促,有些緊張地別開眼,跟著我進了宿舍樓。
從樓梯口到宿舍的長廊,彷彿像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我們慢慢地走著,除了他緊張的心跳什麼也感受不到。
「不會後悔麼?」我握緊他的手輕問,卻發現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說過了,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
「噗──哈哈哈……」
「笑什麼!」他白了我一眼。
我忍住笑意,「沒什麼,只是沒有想到你能親口說這些……以什麼方式隨我,任何時候……嗯,值得回味。」說著還誇張地點點頭。
我以為他會大怒,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我一向不喜歡違背自己的真心……」
「哈哈哈哈……」實在忍不住自己愉悅的心情,看見他矛盾的表情我誇張地笑起來,「可是我覺得你總是違背自己的真心∼」
他的臉上轉換了幾個表情,羞澀的樣子可愛至極,「笑吧笑吧,讓口水嗆死你!」
「哈哈哈……蓮,你真是可愛∼」快走到313門口的時候,我毫無形象地笑著,笑到自己的心也在怦怦直跳,分不清到底是緊張還是興奮……
第二十七章 纏綿
瀰漫的緊張幾乎讓時間停止,當宿舍門關閉的一瞬間,迸裂的聲音打碎了漂浮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緘默。
紅蓮抬眼,將目光落在桌子上精緻的點心和卡片,微微驚訝道:「怎麼你沒有動麼?」
我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又不是你送給我的東西,沒興趣。」
「你……」他走到桌邊拿起那張卡片,微微歎了口氣。
「倒是你,別人好心送給你的,怎麼這麼隨意地扔在這裡?」我說著,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他驀地轉身,「什麼送給我的?這是林芳菲拜託我給你的!」
「啊?」我一愣,「我看著你猶豫地收下,以為……」
「啊……」他仰天一歎,「你這個笨蛋!如果是送我的,我又何必那麼矛盾的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原來是誤會,我鬆了口氣,隨即咧嘴大笑,「原來不是情敵,真好。她也是,既然想送給我,就不要這麼大費周章嘛,害我以為你接受了她,鬱悶了好幾天。」
「難道你忘了自己的生日?她只是希望你早晨起來第一個收到來自她的驚喜。」
「怎麼不早說?」
他臉一紅,「我做不到,又不知道如何向你開口。」隨即使勁地把卡片甩給我,憤憤地轉身,「早知道是這麼爛俗套的誤會,我就不用這麼煩了!」
我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蓮,你喜歡我對不對?」
他安靜地靠在我懷裡沒有說話。
「不想把我讓給任何人……不就是這個意思麼?」我輕笑著,將下頜靠在他肩上,手輕輕一揮,卡片和點心一瞬間化為灰燼。
他驚訝地轉頭,微張的紅唇掠過我的臉頰,有一種挑逗的味道,他想說什麼下一秒卻被我的吻淹沒了。
舌尖撬開他的牙齒與他的舌糾纏,手指輕柔地撫過他的頸項和光滑的鎖骨,混合著脈搏跳動的顫抖瞬間刺激了我的慾望。
慾望是洪水猛獸……把他壓倒在床上的一瞬間,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雪狐大哥的話,讓我有點想笑。支起身看著身下被我吻得暈乎乎的蓮,亮晶晶的黑眸裡竟然閃動著些許興奮,指腹摩挲著他泛紅的臉頰,帶著蠱惑地溫柔一笑,「蓮,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伸出手撩開我垂落的紅髮,聲音有些沙啞,「無塵,我喜歡你……」
我心中一陣,這一句就夠了,足以撩撥幾乎快要決堤的情慾,再次吻上他,多了一些瘋狂。伸手解開他的衣服,也加重了點燃慾火的力道,我的手所到之處輕易讓他顫抖。他全身泛紅,無助地摟著我,有些不知所措。
「無塵……我,該怎麼做……」
「交給我……」我輕咬他的唇,「把一切都交給我……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不用思考了……」我啃咬著他的頸子,一路下滑,舌尖逗弄著他胸前的紅豆引來他媚骨的呻吟。
「嗯……」他猛地閉上了嘴,咬著牙不讓羞人的聲音溢出。
我輕輕一笑,在房間周圍佈置了一個隔絕空間的結界,「沒有人聽得到,我想聽你喊出聲……」
他無言地瞪了我一眼,那樣子真是風情萬種。看他依然倔強地咬緊牙關,我壞笑著探入他的下身輕輕揉搓,「都已經這麼激動了,就不要忍著了,來,乖,放鬆。」
「無……無……塵……」支離破碎的語言加上撩人的喘息讓他看起來更加動人,甜蜜的折磨幾乎讓人崩潰,隨著我的輕輕重重動作他的目光也變得迷離。
「蓮,我愛你……」再次吻上他,只覺得他身體一陣顫抖,隨即在我手中宣洩了慾望。
沾著乳白色的液體的手順勢向他身後探去,他渾身僵硬地看著我,眼中又有一絲震驚,「等……等一下……」他說著,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不,不會吧……我蹙眉看著他,「蓮,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停在這裡……」會死人的……
紅蓮全身的紅潮尚未褪去,點點汗珠映得他如同沐浴之後的妖精,他看了一眼我抬頭的慾望,臉紅得像個蘋果,「你說……你愛我?」
我輕笑著吻了他一下,「對,我愛你,很愛你!」
「那麼他呢?」他認真地看著我,清澈的目光裡幾乎讓人看不到情慾。
我知道他說的是藍亦采,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也愛他。」
他渾身一陣,隨即有些彆扭地閉上眼睛,「如果我和他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會選擇哪個?」
「傻瓜……」我笑著繼續把手指伸入他的後穴。
他一聲驚喘,「無塵,你……不要岔開話題………啊……不要亂動!」
「你們不可能同時出現,即使真的有那樣一天,我會兩個都選。」
「真貪心!」他撇嘴。m
「呵呵呵……也許你會覺得我貪心,但是我只是面對自己的真心而已。我愛他,不會因為愛上你而忘了他,就如同我愛你,但是絕對不會因為他而給你的愛少一分一毫,蓮,你明白麼?我用我的全部去愛你,你不是他,你就是你。」說到最後我緊緊地摟著他,幾乎變成了耳邊的呢喃。
他怔怔地聽著,許久淡淡一笑,伸手摟住了我的腰,「你這個人總是這麼任性,算了,愛上你就注定要包容你的任性……」說著又歎了口氣,「也許有一天你還會愛上別人也說不一定……」
我抿嘴一笑,也沒有反駁,因為這世上沒有永恆這種東西,一切都可能變化,只有一樣我可以保證,「我愛你,只有這一點不會因任何事情改變……」
「我要把你妖化……可以麼?」我輕問,對上他閃著迷人光芒的黑瞳,理智再一次被慾望淹沒。
「塵……」「嗯……」
「蓮……完全成為我的人,讓我來好好愛你……」
媚骨的喘息飄蕩在結界空寂的空間裡,夾雜著親吻的纏綿,當我進入他身體的一剎那,他哭了……
晶瑩的眼睛裡湧上一層氤氳迷霧,他咬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甚至讓我看不出他任何情緒。
「我弄痛你了?」強忍著衝動,我停下了動作。
他搖搖頭,只是無言地流著淚,顫抖地縮進我懷裡,最後用手臂遮住臉低聲啜泣,那樣子脆弱得彷彿不堪一擊。
「蓮……對不起……對不起……是不是,後悔了?」我拿開他的手吻干他的淚。
他依然搖搖頭,眨眨眼睛,傷感的目光幾乎看進了我的靈魂深處,「真傻……」他一笑,「會不會很辛苦?」
我鬆了口氣,「我不想傷害你。」
「你真是溫柔的人,」他揉揉眼睛,「以前總以為女人會為了甜言蜜語心動,想不到我也這麼傻,會為你的溫柔而感動。」說著他拉低了我的頭,第一次主動地獻上自己的唇。
原本埋進他體內的慾望變得更加狂燥不安,我吻著他,啃咬著他雪白的頸項,加快了身體的抽動,每一次每一次,都讓人幾近瘋狂。
「塵……」他眼角掛著晶瑩,迷濛的目光飄渺而媚惑,「塵……幫我……啊……」
一起攀上雲霄的同時,我的妖氣也溶入了他的體內,完完全全的,徹徹底底,身下的人兒依然在顫抖,眼前彷彿被薄霧籠罩,紅蓮原本無暇的身體散發著瑩白的光芒變得有些朦朧,幾乎快要融化在空氣中,我緊緊地摟著他,怕他會突然消失。
纏綿的吻,細細的吻落在他的額頭、眼睛、眉梢然後是紅腫的唇,將他的喘息一併吻盡,直到被瀰漫的情慾再次席捲。
淫糜的聲音彷彿是一種催化劑,也像是一種毒藥,將理智消磨殆盡,靈魂被剝離出殼,卻又讓人迷戀。當包圍我們的瑩白光暈散開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紅蓮伏在我胸前喘息,我輕輕地摟著他,手則沿著他光滑的背部曲線遊走,「蓮,你還好麼?」
他抬起頭,露出胸前大大小小的吻痕,姿勢明明撩人的要命眼中卻沒有一絲羞澀也沒有退怯,只是用一種深沈得讓人莫名的目光看著我,指尖從我的額頭滑過鼻子然後摩挲著我的唇,就好像想要認真地將我的樣子刻在心裡。「我想聽你說愛我……」
「我愛你……」我說著,順勢含住他的手指。
他笑了,嘴角揚起的微笑純真中又帶著一絲妖異,然後低下頭在我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我身體一顫,聽見他悶聲低笑,不禁莞爾,「蓮,你慾求不滿麼?」
「你才慾求不滿!」他瞥了我一眼,「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屬於我的記號,免得你跑丟了。」
我聽著感覺心中溢滿了幸福。
他脫離我的懷抱,想跳下床,結果稍微一動便呲牙咧嘴,「啊……痛痛痛死啦!」
我噗嗤一聲笑起來,惹得他一瞪眼,「還笑!都是你的錯!」
「對對對,」我笑道:「我會負責的。」說著伸出手扶住他的腰。
「不要動那裡!」他哀嚎。
我將嘴附到他耳邊說道:「你的身體已經被妖化,今天我教你一個減輕痛楚的咒語吧。」說著,我念出了幾句簡短的咒語,「記住了麼?」他點點頭,我將手貼在他的額頭,「那麼,好好休息吧……」
「我要洗澡……還要……換床單……」他一邊輕聲呢喃著一邊緩緩的閉上了迷離的雙眼,隨即沈沈地睡去。我抿嘴笑著,抱起他走進浴室清洗了兩人的身體,收回結界之後換了床單,突然有些感慨,自己這樣子不是新好男人是什麼?
將紅蓮再次放在床上,聽著平和的鼻息,我摟著他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道為什麼,夢見了許多過去的事情,甚至在靈狐谷時的幾個朋友都一一出現,夢裡亂得一團糟,往事像走馬觀花一樣在眼前閃過,卻唯獨,沒有采……
一道灼熱的目光將我從夢中喚醒,我閉著眼將紅蓮摟到身前,汲取著他身上的氣息,「能告訴我,這一次你在看什麼嗎?」
「你睡著時的樣子很好看……」
「哦?」我輕笑著睜開眼,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不期然看見他一頭長長的黑髮,如瀑布一般的長髮柔順地散落下來,在他的肩上、胸前流瀉成如絲的綢緞,使得他看起來帶著一種陰柔的詭美。「你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了。」
他不以為意地攏了攏,「一會兒剪掉就可以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這動作渾然天成更有藍亦采的風範。
「蓮,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也許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吧……」他微笑著說,「你總是很特別,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輕易吸引我的目光。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吸引我的是你震驚和傷感的表情,彷彿尋找了我很久,我不由自主地向你走去,你卻哭了,那時我想,如果我是你要找的人,一定不會讓你哭泣……」清澈的目光裡映出我的碧眼,一閃一閃攝人心魂。「可惜,我不是……」
「蓮……」我緊緊擁著他,有些感動。
他繼續說道:「也許,在你對我說『從此以後只關注我一人』的時候我就沈迷了吧……不知不覺被你吸引,然後丟了一顆心卻不自知,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得迷茫,我怕自己會愛上你,真的。你對我的好我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動搖也比誰都清楚,只是不敢確信也不敢承認,直到林芳菲求我幫她,我幾乎為你失去了冷靜和平常心,那時我才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真心……無塵,」他撩起我的紅髮隨意地把玩著,「我很想忽略自己對你的感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怎麼也做不到,其實我自己也知道,被妖化之後就意味著自己的命運和你緊緊相連,我們將互相陪伴走過漫長的歲月,從此以後再沒有選擇和後退的餘地,這是一場賭博,賭我對你情能不能取代一切……」
「這賭博你贏了……」我輕笑,「愛上我絕對不會是個錯誤。」
「其實,我不相信永恆的存在……」
「我也不相信,」說著我輕啄他的紅唇,「我只知道未來沒有什麼可以將我們分開……」
「也許,我們骨子裡都是同一類人。」他笑著將我推開。
餘光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狡捷,浪漫的氣氛被猛地打破,!──他一腳把我踹到地上,「下去下去!床上太擠了∼」
我的臉垮下來,「蓮……你好殘忍∼55555555」貌似路還很長啊……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4

第二十八章 波動
「啊啊啊啊啊啊──」一聲驚天鬼叫嚇得路人皆目瞪口呆。
紅蓮無力的捂著耳朵,「拜託,小綾姐這是公共場合,注意一下淑女形象。」
岳綾聞言馬上收起了誇張的樣子,跳到紅蓮面前拉起他的長髮,一臉認真地說道:「小蓮,這是你新買的假髮吧?」
我嘿嘿一笑,卻惹來她一瞪眼,「不要笑,我在和小蓮說話。對吧,小蓮,這假髮很漂亮哦。」
紅蓮淡淡一笑,「不是假髮。」
「誒?!!!!!!(作者註:『噓』讀U SO)」岳綾跳到一邊指著我,「無塵,你,你新發明的生發劑嗎?怎麼這麼好用,給我來點,正好我老爸禿頂了。」
「哈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生發劑?哈哈哈哈……」
她用胳膊撞撞我,「你對小蓮做了什麼?為什麼兩天沒見頭髮就這麼長了?」
「為什麼一定是我做了什麼?」我笑問,眼睛卻瞥見紅蓮對我挑眉。
「這麼詭異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你做得出來,」她一臉詭笑,「再說,不是你做了什麼難道是小蓮對你做了什麼?」
orz……
我還沒有回答,突然聽見蓮逕自笑起來,「不一定哦∼」
這一句話不但岳綾愣了,連我也不禁一怔,側頭看他,他正斜靠在樹上,隨意散開的黑髮垂落腰際,樹葉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臉上卻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不禁讓人腦海中想起了一個詞:妖魅。
被徹底妖化之後,蓮身上妖邪的氣質,與我越來越相似,也越來越像……采……
「你們聊吧,我去把這頭長髮剪掉。」他擺擺手,不等我們反應邁步離開了。
「不要啊──」岳綾大喊,「小蓮你這樣很好看∼」
他頭也不回的回道:「算了,有無塵一個怪人就夠了。」
岳綾依然不死心,「小蓮,記得把頭髮帶回來,可以賣錢哦∼」
『撲通──』紅蓮撲倒,我卻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大小姐你真幽默。」
「我是認真的啊。」她用很認真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啊?」
「你不知道現在物價有多高,掙錢容易嗎?我那把道具你打算怎麼陪?」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假笑著,「我再幫你做一把好了。」
她搖搖頭,「其實,今天主要是來告訴你,那把劍不用陪了……」
「為什麼?」我奇道,我毀了她的寶貝道具,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這麼大度?
「因為……呵呵呵……」她嘿嘿笑道:「我用其他途經掙到錢了。」
「什麼途經?」不知道為什麼,有種陰謀的味道。
岳綾不好意思的望天,「我把你和小蓮的一些照片賣掉了……」
「哦∼」我挑高了音調,「我記得,當時說好了是用於投稿吧?」
「嗯……」她的聲音變小,「可是你和小蓮的照片銷量都很好,特別是那套願創古裝。」
我嘿嘿一笑,「賣掉也無所謂,不過……」
「不過什麼?」
「用於商業用途,也算侵犯肖像權了吧……嘿嘿……你要賠償哦∼小、綾、姐!」
「啊!」岳綾一臉懺悔地拍著腦袋,「早知道不告訴你了,真是自找麻煩……」
我哈哈大笑,雖然捉弄她很好玩,但是比較起來,還是蓮比較有趣。今天心情不錯,算算日子,我也應該去見見火熒了,雖然當時他說要在小蓮被完全妖化之前,可是對我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麼?
剛要別過岳綾,舉步的瞬間突然感到胸中一陣窒息,身形一歪,差點摔倒。
「無塵!你沒事吧?」岳綾緊張地扶著我,「你的臉色好差……」
我搖搖頭,感覺到力量的虛弱,體內的橙鈺變得浮躁不安,「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岳綾愣愣地不明所以。
我卻笑了,笑得有些無奈,「差點忘了……」怎麼能忘了呢……真是越來越健忘了,「原來熒說的,是指這個……」
第一次遇見幻玉和尚的那一天,本是我命中的劫數,因有了橙鈺我才得以逃過一劫,只是每隔三百年便會有一段時間橙鈺異常力量損失大半,以前我都會閉關不出,三天一過自然恢復,想不到如今轉世為人,依然免不了橙鈺的波動。不過還好,至少,蓮不會受影響。
「能走嗎?」岳綾看著我額頭冒汗,有些擔心,「胃痛?還是……」
我站直身子,調理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壓制住橙鈺的浮躁需要消耗體力,「沒事,現在好了,不過我想應該回去休息。」
「用我送你嗎?」她問。
「不用……回見。」我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雖然力量虛弱,但是這幾天只要不出現強敵就足以自保。
事實上,讓我不放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蓮。他應該感覺到了我的異常,但是等了很久也沒有回來,讓我不禁懷疑是否出了什麼事情。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有一句話怎麼說得來著:怕什麼來什麼。當我感覺到蓮正在使用妖力的時候,心中一沈,顧不得自己的情況飛出了宿舍。雖然力量失了大半,但是馭風而行還是可以做到。
真是該死的倒霉!我不由得詛咒老天,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蓮──!」空曠的庫房裡蓮和另一個黑衣的男人對峙著,妖氣和邪氣在空氣中瀰漫,有種窒息的味道,「你沒事吧?」
蓮看到我突然出現,淡淡一笑,「沒事,只是,你不該來……」說著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擔心你……」
蓮的嘴唇微動,沒有說什麼。
「你是狐妖吧……」冰冷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情緒。
我抬眼看那黑衣人,不禁微微一愣,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裡,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是能看見灰色的眼眸裡一片死寂,幾縷灰白的頭髮散落在外,死氣沈沈。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非人非妖,彷彿是來自死亡之國又或者是即將步入死亡的人。
是誰?我在腦海裡飛快的搜索著,最終一無所獲。
「蓮,發生了什麼?」
紅蓮眉頭微蹙,「沒什麼,無塵,這些與你無關,」說著他將我拉在身後,「你先回去等我……」
我知道他想保護我,畢竟面對一個摸不透底細的人我如今的情況並不樂觀。我看著他輕輕地搖搖頭,「我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
「妖狐無塵……想不到真的在這裡,小子,我幫了你,你要如何報答我?」那個人灰色的眸子靜靜地盯著紅蓮質問道。
「我不記得,有求過你……」紅蓮的回答也格外平靜,帶著一種超然的氣勢。
「哈哈哈……」黑衣人狂笑,猛地撩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張白得駭人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如果忽略他的冰冷和蒼白應該算得上英俊吧,只可惜,如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活力,「你答應過我的事情,難道想反悔麼?」邪氣驟然席捲而來,讓我和紅蓮不由得釋放妖氣去抵擋。
「你到底是誰?!怎麼如此不講理?」我一邊用力護住自己和紅蓮一邊瞪視著他。
力量如漫天飛沙走石一般在空氣中碰撞,無奈我力量有限根本支持不了太久,稍微一鬆懈便被發現了破綻。
那人「咦」了一聲,隨即陰森森地笑起來,身形一晃出現在我面前。
「忘了就忘了吧,看來我今天走運……」他說著伸手探入我懷中,我一擋,發現他的身體根本是透明的!
瘦骨嶙峋的指頭深入我胸口,躲閃不及大驚之下向後閃身,「哧──」地一聲竟然抓破了我的衣裳,在我胸前印出一條長長的五指血印。變化來得太快,枉我身經百戰依然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是怕他殺我,而是……他的目標──是橙鈺!
他一擊不中又向我欺近,我拼盡全力將妖氣凝聚為劍擋住了他的進攻。
「住手!」紅蓮擋在我身前,「你要是再傷害塵,我要你後悔著下地獄!」冷冽的聲音帶著不可抗拒的氣勢震懾了黑衣人,只見他身體一顫,緩緩地收回了手,再次抬起頭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你記得,就好……不要忘了……你生平最不喜歡的事……」黑色的身影漸漸淡去最終消失在空氣中,沒有一絲氣息。
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無塵,你傷得重不重?」紅蓮緊張地抱住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擺擺手,放鬆自己靠在他身上,「真不甘心啊……」
「什麼?」
「你救我一命,可是我在你面前顏面掃地,真不甘心……」我憤憤地說,要不是橙鈺異常又怎麼會輕易著了他的道?
他輕笑著搖搖頭,「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明你沒事,我帶你回去。」
「蓮,他是誰?」我拉住他的袖子,認真地看著他。
「邪王,他自己說的。」
「邪王?那是什麼?」我也一頭霧水。
「不知道……」紅蓮回答得雲淡風輕,彷彿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蓮!不要騙我!」
「真的不知道,你逼我也沒用,只是……」他猶豫了一下。
「只是什麼?」
「他曾經不只一次地出現在我夢中,每一次所說的都是同一句話。」
「什麼話?」我有些緊張。
「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我沈默了,這個邪王到底是誰?又和蓮有什麼關係?剛剛的那一擊目標明顯是我體內的橙鈺,可是蓮到底曾經答應過他什麼呢?
「蓮,你答應過他什麼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紅蓮搖搖頭,「我可以確定不認識他,至少這輩子……」
我輕輕歎了口氣,撇撇嘴,我也知道他絕對不是你這輩子認識的人……唉……
被紅蓮扶著回到了宿舍,傷口雖然不深卻不是一般兵器所傷,癒合起來有些緩慢。「哎喲……」明明已經用了消除疼痛的咒語,傷口還是傳來陣陣刺痛,這個什麼鬼邪王的爪子還真毒……
紅蓮二話不說地幫我包紮好,微微蹙眉,「說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才半天不見而已,怎麼弱了這麼多?」
「這個嘛∼」我傻呵呵地一笑,「歷史遺留問題!」
「切!」他瞪了我一眼,「說正經的!」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每隔三百年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三天就會復原,要說,應該是我本身修煉有缺陷吧∼」我刻意說得毫不介意,卻瞥見紅蓮眉頭深鎖。
「真的三天之後就會恢復嗎?」他問。
我點點頭,「我保證∼」
他歎了口氣,「總覺得,事情有點複雜……好像不是純粹的巧合吧?」
我也收斂頑劣之心,認真地思考起今天的事情,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就拿邪王來說,我們在明他在暗,好像對我和紅蓮瞭如指掌,只是,似乎對我們沒有什麼敵意,而且,看樣子他似乎已經一腳踏進棺材了,這樣的人,到底想得到什麼呢?
「不要亂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隨遇而安吧。」我嬉皮笑臉的安慰道,反正我的座右銘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紅蓮也點點頭,胡亂地抓抓頭髮一臉懊惱,「頭髮沒剪成,真是諸事不順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迷惘
三天,是個什麼概念?三天是國慶假期的一半,應該是星期五開始的快樂週末,或者酒醉之後一覺醒來發現是大後天的早晨,三天,應該很快過去的,應該……
然而才過了一天,我就開始無聊了,鬱悶死了,不能出去玩又沒有人陪我玩,本來想自己閉目養神,偏偏有人唱著歌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啊啊啊!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 我臉臭臭地在宿舍大喊大叫。
「噗嗤──」蓮掩嘴笑起來,「無塵,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臉上寫了四個字?」
我斜睨了他一眼,「什麼字?」
「慾求不滿!」說完他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 =|||我一把拉起他,「對,的確有點慾求不滿,因為某人的拒絕,你笑得那麼開心幹嗎?」
面對我的指控他伏在我肩上繼續輕笑一副得意的樣子,笑夠了就推開我,走到另一邊繼續他的工作。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一樣,我蹙眉打量著他,哪裡不一樣呢?
「在看什麼?」他問。
我依然皺眉把他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然後慢慢地向他走近。
「無塵?」也許是我的沈默讓他緊張,我走近他後退,最後退到無路可退時被我抵在了牆邊。
「總覺得……你好像長高了點?」我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的說,惹得他挑眉。
「說什麼鬼話,我正在長身體,自然會長高啊!」
「可是……你再長下去就會比我高了。」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又怎樣?」他忍著笑回答。
會威脅我的家庭地位!我心裡念叨但是沒說出口。
「不要鬧了,我在工作。」他想推開我。
「在做什麼……」低沈的聲音滑過他的耳際,將他更嚴密地壓在牆邊。
「佈置結界……」他有些臉紅的回答。
我瞥了一眼還未完成的結界和桌上的靈符點點頭,「怕邪王偷襲麼?」
「有結界會比較保險,」他說著摟住我的腰,「雖然他的目標是我,但是你現在這樣子讓人不放心。」
「喂,喂,蓮,他的目標好像是我吧?」我笑著糾正,舌尖在他唇上遊走。
「等,等一下……」他推著我,「等我完成結界。」
「我們一起好了,雖然現在力量有限。」說完兩人一起使用法力將結界完成。我看著他佈置結界的動作優雅而從容,不由得感歎:「手法很嫻熟……」
他一愣,「師傅教得好嘛∼」
我拉過他,毫無預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無……唔……」他沒有抗拒,任由我加深了這個吻,一吻之後空氣中瀰漫著曖昧撩人的氣息,情慾開始洶湧。
「無塵……」
「嗯?」
「邪王為什麼要傷你?」他問得很認真。
「誰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我滿不在乎的一笑。
「你在隱瞞?」他皺眉。
我呵呵一笑,將頭靠在他肩上,「被你發現了。」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中已笑意全無,「那麼蓮,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他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放過我麼?」
他沈默了一下,隨即挑眉回道:「不愧是狐狸,你在懷疑我?」
我搖頭,「不,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垂下眼睛許久嗤嗤地一笑,「直覺吧……畢竟他曾經出現在我的夢中。他真正想要什麼我並不知道,只是覺得他似乎很恐懼『地獄』。」
我暗暗歎了口氣,知道他還有事情瞞著我,只是他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對他說:「這裡,有他想要的東西……」
「是什麼?」他很好奇。
「一個,可以改變你我命運的東西,也是絕對不能交給任何人的東西。」我說完明顯感覺到蓮的手心一動。
「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到你。」他很認真地如同發誓一般看著我,卻惹得我笑起來。
「好好,你來保護我……哈哈哈哈……」
他惡狠狠一瞪眼,「你敢說現在的樣子不需要我保護?」
哎呀,好可怕……「不敢……」
「傷口好點沒?」他突然問道,伸手解開了我的襯衣,然後揭開了紗布。
原本細細的傷口早已癒合,只是還留有淡淡的血痕,紅蓮微涼的手指碰觸到我的身體,一瞬間感覺變得更加敏感,他俯下身用舌尖輕輕地滑過傷口,我渾身一陣戰慄,隨即邪邪地一笑,「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舉動視作你的邀請?」
他抬起頭輕柔地笑了,眼睛彎成了媚人的彎月,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竟然帶了幾分風情。「有些事情……我想不清楚……」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迷惘。
「那麼……我來讓你忘掉這些煩惱吧……」我說著,吻上了他還未溢出的話語,一起跌在床上。
「吶,無塵……」
「什麼?」
「你生平最不喜歡的事情是什麼?」
我一怔,卻看見他用一種深沈的目光看著我,「生平最不喜歡的事情……」
「是欠人情債……」
「為什麼?」他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大變化,彷彿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很麻煩!」我撇撇嘴,「欠了人情就要還,還清了還好,還不清,就會成為心裡的毒瘤……」腦海裡不自覺地想起一朵早已下落不明的清幽白蘭,這個人情債不知何時能還了……
「人情債啊……」他沈吟著,忽然笑了,「也許……」
「也許什麼?」我啃咬著他的頸子,惹得他一陣輕顫。
「我也不喜歡……」修長的四肢癡纏住我,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急切,他頭向後仰,媚眼如絲地弓起身子,卻輕輕吟念道:「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我清晰地記著這首《一棵開花的樹》,以及我們初次相遇時廣播裡播放的樂曲,與蓮相遇的每一幕都彷彿是命運的安排,冥冥之中有誰在眷顧著我吧……
我摟著他,聽見他微微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怎麼想起這首詩了?你不夠專心哦∼」我輕笑。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起這首詩都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個苦苦尋覓祈禱百年的人就是自己……」
「傻瓜……」 不免被他的傷感所感染,我一遍又一遍地吻著他,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身體,情到深處,便化成了瘋狂……
雲雨之後,他窩在我的懷裡睡去,溫順得像一隻貓,然而我卻不知道,當他再次醒來,命運已悄悄為我準備了另一個震撼……
蓮在夢魘中醒來,狂燥的妖氣將我驚醒的同時,他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蓮?」
他的眼中一片茫然,毫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沒有表情的臉上竟然帶著威嚴,與他的年輕稚嫩毫無不相稱的威嚴,散發著冷冷的氣質。
「蓮,你沒事吧?」我輕輕搖晃著他的肩。
許久,他才將游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馬上變成了深情的凝視,然後用極其沙啞而性感的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塵……」
「又做了噩夢?不會是夢見邪王了吧?」我長出一口氣。
他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撫上我的臉,眼神中有著與以往不同的清澈,「我想,我明白了……」
「什麼事情?」
他搖搖頭,坐起身子將頭靠在我肩上,輕聲吟道:「人若能轉世,世間若真有輪迴……」
「啊?」我一愣,思維跳躍太快,都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那麼,我的愛……」
「我們曾經是什麼?」
「又在吟詩啊,蓮,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文學細胞。」我調侃著握住他的手。
他很淡很淡地笑了,「我們前生,曾經是什麼?」
我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有種看著采的錯覺,「我們曾經……是最親密的人……」
他笑著拉近彼此的距離,覆上自己的唇,第一次主動地吻了我。雖然他主動讓我很高興,可是連舌頭也伸過來了,未免主動過頭了吧?我皺著眉頭接受了他過於熱情的吻。
「蓮,你怎麼怪怪的?」
「有麼?怎麼可能。」他依舊笑著,幾乎瞇成一條縫的眼睛讓我看不到任何心思,「自始至終,我從未改變過,我就是我啊。」
我疑惑地看著他的笑容,還是覺得哪裡不太一樣。「蓮,你在做什麼?」看著他在我身上遊走的雙手,我有些好笑地問。
「誒?看不出來嗎?」他一臉賴皮的表情,「我在勾引你。」
「噗嗤──」我笑出聲,「怎麼之前沒有讓你滿足嗎?」
「不一樣。」他說得很堅決,「這一次我要在上面!」
「啊?」我發愣的時候他已經將手伸到了我的下身。
「你也徹底屬於我,怎麼樣?」媚惑的聲音在耳邊迴盪,他的手也始終沒有停下惹火的挑逗。
開,開,什麼玩笑!我以為他在說笑,可是抬眼看入他深邃的眼眸,卻發現他認真得不得了,不是吧?我從來沒有做『受』的打算……
「蓮,」我急切地捉住他的手,笑得有些狼狽,「作為妻子你想挑戰為夫的家庭地位?」
「家庭地位?」他聞言笑了起來,雙肩輕微地顫抖著,「呵呵呵……」誇張得彷彿聽見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笑到最後聲音竟然變得不太一樣了,「哈哈哈……有趣……」
「很好笑嗎?」我挑眉問道。
聽見我的質問他收斂了笑意,赤裸的上身向我傾靠過來,長長的青絲幾乎垂落到我身上,癢癢的,讓人心猿意馬,「你這媚人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妻子吧?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只能讓我更想吃掉你哦……」他吐氣如蘭,「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和我討論家庭地位的問題……」那雙黑如子夜亮如繁星的眼睛深深地看著我,幾乎吸走了我的靈魂,我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怔怔地看著他的唇離我咫尺然後曖昧地附到耳邊,用一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妖魅聲音說道:「我的,塵兒……」
我的身體猛地一陣,心中激起了無數個漣漪,霍地轉頭看向紅蓮,一樣的眉,一樣的眼,一樣妖邪的笑容,那樣自信、那樣灑脫……與平常的蓮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剛剛那句「塵兒」卻是那樣熟悉,這曾經無數次溫柔地呼喚我的聲音,熟悉到心碎的聲音,讓我的身體開始顫抖,不……不會吧……
「蓮……你……」
他了然似地嘴角噙笑,輕輕咬了我的頸項,一股電流流竄全身,我徹底迷惘了。
「記不記得我說過……如果有來世,我願用盡一生去愛你,我的塵兒,讓我來好好愛你吧……」
「等,等一下!!」j
當他抓住我的手將我壓倒在身下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分不清是震驚還是欣喜,是恐懼還是期待,心頭盤旋的震撼最終化成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迷惘:你,到底是誰?
「Stop!Stop!啊啊啊啊──」
老天,你不厚道……ToT……5555555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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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穿越*2
「等等,蓮,住手!唔……」
「啊……該死,你不要亂摸!」我使勁地抗拒著蓮的手,刻意去忽略他在我身上點燃的慾火。
「噓──」他將手指放在我唇邊,「不要吵,讓我來好好愛你……」說著再次吻上了我。
該死!是誰?你到底是誰?我的嗚咽被他含入口中,化成了曖昧的喘息。
「不喜歡我碰你嗎?」他笑著,「可是我看你的表情很享受。乖,反正現在的你沒有掙脫的力量,不如讓我來好服侍你,塵兒……」
他的一句話讓我徹底洩了氣,沒錯,如果他想來硬的我根本束手無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卑鄙的人,竟然趁橙鈺異常偷襲我,怎麼這麼倒霉!「是誰……你到底……」我開口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嚇人。
他輕輕地笑起來,愛憐地撫摸著我的頭髮說道:「我的塵兒還像以前一樣可愛呢……」
我的眼中湧上一層水汽,幾乎模糊了他的笑容,抬手摀住自己的臉,怕自己變得更加脆弱,怕自己控制不住即將崩潰的情緒。
「我喜歡你這頭紅髮,妖嬈得讓人窒息,」他吻著我的頭髮,然後拉開我的手,「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我要你這雙攝魂的眼裡有我,我要你看著我……」
「我愛你塵兒,願意用全部去愛你……」輕柔的吻落在我的臉上、眼角和唇邊,同樣深情的話語讓眼前的這個男人與記憶中被血染紅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我的心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淚水洶湧而出,咬緊的牙關久久溢出一句哽咽的話語:「采……你這個騙子……」
「騙子!騙子!」
「不要哭,」他吻下我的淚,「我的塵兒應該是快樂的,這樣一點也不像你,看了讓我心痛。」
然而卻是這一句讓我的淚再也止不住,原本的疑惑和震驚早就不翼而飛,只剩下顫抖的抽泣。說到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一邊罵自己不爭氣一邊罵老天,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老天,你在耍我麼?
他靜靜地摟著我,直到我哭夠了,也冷靜下來,吸吸鼻子認真的看著他,那樣溫柔的笑容曾經讓我安心,如今卻讓我緊張得戰慄。
只是,這一切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為何蹊蹺得詭異,如果是假又怎麼假得如此真實?不,如果是假,不會有這樣的目光,悠遠深邃,一如從前那樣溫柔,彷彿一直注視了我千年。
我的心亂成一團麻,被無數個疑問來回轟炸,卻不知道該問哪一個。
「蓮?」
「嗯?」他笑著應答。
「采……」
「什麼事?」他依然笑著,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喚的是兩個人。但是他的應答卻讓我清楚地知道,他想起來了,過去的種種、前世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再次回到蓮的身體裡。
深吸了一口氣,我抬起清澈的眼瞳,「為什麼……」
「因為我不願意放棄我們的過去……不願意忘記,我愛你。」他笑著,「這樣只會讓我更愛你,我是藍亦采亦是紅蓮,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我怔怔地聽著,許久,「我愛你……」緩緩地我說出了那句亙古不變的誓言,曾經在藍亦采死後無數個夜裡讓我想傾訴卻無人回應的愛語。
「我知道……」他摟著我,「你說過很多次了……」
不……我閉上眼睛,我從來都沒有對采說過,所以這一句是說給采聽的……我要你知道,我愛你,即使無法彌補那時的錯,甚至無法再回到過去,但是愛你的心卻是真真實實的。無論你是誰,藍亦采也好,紅蓮也罷,我都不會介意,我只要你知道……我愛著你……
「那麼我,到底要如何稱呼你?」 我啞著嗓子問。
他指尖摩挲著我的唇,「叫我蓮,我喜歡聽你叫我蓮……」
「什麼時候恢復的?」
「從你把我妖化的那一刻開始……」他說著再次壓倒我。
妖化……這麼說豈不是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裝作每沒有任何變化的樣子……「等等!」我繼續推著他,「你耍我?」
「噗──哈哈哈……」他輕笑。
「你竟然一直在騙我!」想到這我就生氣,於是挑眉問道:「耍我很有意思麼?」
「也不能算是欺騙吧,」他說:「畢竟,我自己也很混亂……」他頓了頓,一臉邪魅的笑了,「你不覺得現在討論這些很煞風景?」
「蓮,唔……」
掙扎也是枉然,話語最後淹沒在唇與唇相貼的吻中,也一併將我更多的疑問卡在了喉嚨裡。他吻著我,啃咬著在我身上留下淡淡的印記,唇沿著我的胸前一路下滑,然後用極其輕柔的動作含住了我的慾望。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喊出的話語早已模糊不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喊著誰的名字。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調情手段高明至此,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放任著在他身下喘息……
也許是因為我愛你,愛到極至便會用全部去包容你……也許是因為太愛你,害怕再次失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對你的在意……
眼角的淚早已乾涸,我的臉上綻放了一朵妖冶的笑容,手輕輕攬上他的頸項,微微用力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這一刻,我可以不去探究,但是……
「蓮,你聽好……」「只有這一次……我允許自己完全屬於你……」只有這一次,我任自己放縱下去……
他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那麼這一次,就讓我以藍亦采的心情來愛你吧,我的塵兒……我真的,很愛你……」
也許是這樣的愛語讓我沈淪,「嗯……」我輕輕溢出一聲喘息,再次放任了自己。當然,如果早知道事後這一切所帶來的後果,打死我也不會妥協。
「塵兒,我伺候得舒服麼?」他閃著情慾的目光看著我,聲音低沈而曖昧,「想要麼?」
我的臉一下子火辣辣的,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露骨地調戲……正常說來,在上面的那個不應該是我麼?
他見我不答話,繼續將頭埋進我腿間開始了甜蜜的折磨。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會折磨人,每一下吞吐力度都恰到好處,只差一點點就能讓我瘋狂崩潰,只差一點點!
「蓮──」我幾乎受不了了,語言也變得支離破碎,「不要……再折磨,我了……啊……」
他媚笑著,彷彿是在欣賞我幾近崩潰的表情,「你的表情真可愛。」
「我要……收回,剛才的話……」憤憤地瞪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媚得讓人噴血毫無威懾力。
「我還沒有看夠……」
「啊……」
他的手很溫暖,帶著一種讓人眷戀的溫柔,被擁抱被撫摸被愛著,其實是那樣的幸福,當自己喘息著在他身下釋放,第一次覺得原來一直渴望著愛與被愛。
「蓮……」
「塵,我愛你……」
靠著他的胸膛幾乎聽見了彼此心跳的聲音,黑髮與紅髮糾纏著彼此的身體,他握緊我的手,緩緩地進入了我。那一瞬間,痛與歡愉模糊了全部感觀,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一種似曾相識的悸動幾乎讓心跳得格外急促,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過於緊張還是因為過於激動,在他吻住我的時候,淚水湧上眼眶,讓眼前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朦朧而縹緲。
這種感覺很熟悉,每一滴血都在沸騰,橙鈺隨著血液在波動,從頭到腳將某種力量從體內剝離,當五彩的光暈籠罩在我和他身上時,我的頭腦也猛地清醒過來,身體輕如鴻毛,周圍開始變得模糊,這情形同當日告別語軒時一模一樣。
莫非……
我一陣,隨即以最快的速度抓住身下的床單將我們包裹起來。
「發生了什麼?」他也很驚訝地看著周圍逐漸變得模糊。
腦海裡回想起曾經與幻玉的對話:
『紅蓮之血本身就帶有穿越時空的力量,你身上有橙鈺,回到過去,也並非做不到。』
『怎麼做?』
『在某種情況下……』
好一個某種情況下,我苦笑,誰能想到我和紅蓮這樣也會引發這種力量?唉,這是老天的惡趣味麼?真不知道該咒罵還是該無奈。(PS:其實是某貓的惡趣味∼HOHOHO^ ^)
心中暗歎,輕笑著閉上眼睛,「不知道這一次,命運將我們帶向何處……」
五彩的光華將我們包圍,周圍早已沒有任何景色與事物,甚至可以感覺到時空在我們身邊掠過,他依然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彷彿兩個漂浮於虛空尋求支撐的人。
「會害怕麼?」我問。
他挑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個時候,即使是天崩地陷也無所謂吧。」說著繼續了身體的抽動。
我臉一紅,都忘了他還在我體內!幾乎是驚喘著大喊:「不要鬧了∼」
「那麼要停在這裡麼?」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
「卑……鄙……」無力地指控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算了,無論去哪裡,只要有你就好……」我輕歎,隨著他的律動不由自主地溢出媚骨的呻吟,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們一起去天堂吧……」
「嗯……」其實我想罵他傻瓜,想說我們根本不會去什麼天堂,但是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因為理智已經飛走了。
感覺到身體再次回到床上,我們深深地吻在了一起,親吻的聲音勾起更深的情慾,周圍如何、到底是哪裡,根本不在乎。
被床單緊緊包裹在一起,身體與身體之間沒有一絲縫隙,耳中除了彼此的喘息和吟糜的聲音聽不到任何動靜,這一刻,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我,只有這份悸動最為真實。
我們完完全全沈迷一起攀上雲霄之時,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陷在情慾之中的人毫無防禦能力,也最為脆弱,一切的變化讓我們來不及使用任何力量,越過紅蓮的肩,我看見了一個古代裝束的十五、六歲少年正張大了嘴看著我們,明明嚇得不輕卻嘩嘩地流著鼻血。我在蓮的身下喘息,這活色生香的畫面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吧?輕笑著眨眨眼,伸出修長的手一揮,下一秒──
「撲通──」那人應聲倒地,陷入昏迷之前瞪大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
「不要傷了他。」蓮勸阻。
「沒有,只是讓他小睡一會兒∼」忍不住掩嘴一笑,真是口年的孩子!
蓮看著那孩子紅著臉倒下,微微歎息,「又是一個丟了魂的,遇見你算他倒霉,你這個小妖精。」他輕啄了我的唇,紊亂的呼吸依舊在胸間振蕩。
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終於有機會打量周圍。這是一個標準古式建築,木製的屋頂、古色古香的茶几和樸實的床,看樣子應該是一個類似客棧的地方,運氣不錯。
「這風格……」他環顧屋內擺設沈吟道:「不是我們熟悉的地方……」 也不是我們曾經離開的地方……
「不是什麼影視城吧?」他皺眉。
「不是。」我非常肯定的搖頭,剛剛掐指算來算去也沒有答案,這一次真的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什麼時代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問。
我雙手一攤:「這是哪裡我也不知道,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就是,我們穿越時空了……」
「穿越?」他一怔,窗外傳來小販的叫賣聲,側頭向窗外看去,夕陽嫣紅照得天邊紅霞似火,許久,紅蓮輕喚:「塵……」
「嗯?」
「我們是不是耽美小說看多了?」他突然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是你看多了好不好,我從來不看那玩意。」我撇撇嘴。
「呵呵……」胸前傳來他笑聲的震動,「有意思,雖然很好奇,可是真不想離開你的身體啊……」
「別鬧了,」我幾乎是飛快地推開他,「說好了只有這一次,你不能反悔。」
「好吧,」他點點頭,竊笑道:「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瞥見他眼中閃過的狡詰不禁皺了眉頭,總覺得自己再次被某人的花言巧語欺騙了,未來,貌似多災多難啊。不過至少我們是幸運的,即使穿越時空的隧道、在陌生的世界停留,也依然有所愛的人相伴在身邊。不再孤單不再寂寞,因為,有你的地方就有幸福……

(第二部《戀紅塵》完)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5

[發帖際遇]: 翔音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190Ds幣.


笑紅塵第3部《笑紅塵》

第三十一章 玩笑

我,妖狐無塵,目前正處於人生的低谷……先不說力量虛弱的問題,最主要的是好不容易感情有了歸宿,卻因為老天的惡趣味而穿越時空。沒錯,像大部分耽美小說的男主角一樣,我-穿-越-了!而且,是第二次穿越……orz
我和蓮一起來到了一個未知的時空,當然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這次穿越的方式有點詭異,真想怒喊一句:為什麼要在我被攻的時候穿越?死老天你皮癢啊!咳,算了,忽略忽略,我什麼都沒說。其實我很想問:我們還能不能穿回去,可是這個問題一旦出口後果是很嚴重的,所以我忍住了,有的時候好奇心會害死人滴。
「塵,你說,我們還能不能穿回去?」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幾乎跳了起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挑眉看著他,「我想我們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交流之前,你不覺得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紅蓮說著手在我光滑的胸前摩挲。
「什麼重要的事?」我躲開他的手,下一秒卻聽見門外的腳步聲。
「小魚,小魚你在嗎?」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隱匿了身形躲在屋頂,看著門被推開,走進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小魚!?」男人馬上發現了地上躺著的少年,隨即驚訝地走過去。
「好多血……」女人尖叫。
「醒醒,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男人使勁地搖晃著少年,不一會兒少年幽幽轉醒。
「小魚,你哪裡不舒服?」女人關切地問。
名叫小魚的少年怔怔地看著二人,半天才回過神來,「二哥二嫂,我……怎麼了?」
「你暈倒在門口,嚇死我了。」
「我暈倒了?」小魚歪頭思考,「我好像看見……」
「看見什麼?」兩人緊張地問,我也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
「看見了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紅頭髮姐姐……」說完繼續嘩嘩流鼻血,兩眼一翻暈倒了。
「啊——!小魚!小魚!」下面亂成一團,我卻一臉黑線。
「噗——哈哈哈……」蓮靠著我的肩忍不住笑起來,偷偷在我耳邊調侃道:「你這個小妖精,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唉……無言地歎口氣,這也不能怪我,對吧,誰叫他進來的時機不對。
下面幾個人折騰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天色漸暗,看著我們兩人依然赤身裸體實在太不方便,於是我把床單一分為二,分別包住了彼此,「蓮,你稍等一會兒,我去找幾件衣服。」
「不,」他拉住我,「你的力量不穩定,還是我去。」說完也不等我反應徑直飛出了房間,不一會兒他拿著一個包裹回來。
「哪裡弄的?」我問。
他神秘一笑,「一個大戶人家裡『借』的,我特意找了兩套顏色一致的『情侶裝』。」
我不禁嘲笑道:「這行為構成盜竊罪了吧。」
他笑而不答,拿出一套月白的衣服看了看尺寸嘖嘖稱奇道:「這套衣服簡直就是為我準備的嘛∼」
接過蓮遞來的衣服,準備穿上卻發現了一個問題,「誒?蓮,這是女裝……」
他自顧自地穿著,頭也不抬的回答:「我知道,所以讓你穿。」
「我要穿男裝,你是我老婆,我要你穿女裝給我看。」開什麼玩笑,再這樣下去我的家庭地位不保。
他衣服穿到一半,然後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突然湊到我近前問道:「你覺得,我們誰穿女裝好看?」
我使勁地一點頭,「你穿好看!」
他一拍掌,「我穿女裝也可以,不過呢,我穿成女裝一定很驚艷,難道你不怕有登徒子對我動手動腳?」
我皺著眉瞪他,然後決定——「我穿——」
當他轉過身我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才突然覺得被算計了。
換好衣服他很紳士地抓住我的手輕輕一吻,「親愛的,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髮妻塵兒。記住保持形象哦∼」說著還眨眨眼。
那樣子真是可愛,讓我有衝動狠狠地吻他一下,不過,目前最想做的還是:「我想知道同樣是『借』為什麼不借兩套男裝?」
「只找到一件男裝嘛∼」他耍賴。
啊……翻翻白眼,早知道和他計較這些根本是沒有意義,其實我穿成這樣只會增加我們兩人的麻煩,不過算了,關於麻煩我從來不會在意,況且我可不想有人對他動手動腳,與其那樣寧可讓目標變成我。
「蓮……」
「嗯?」
「你記得多少?關於過去。」
他抬頭認真地看著我,微微沉思了一會兒,「我想……關於你的一切我全部記得,至於其他記憶很模糊。」
「為什麼要隱瞞?」
「你知道麼,在你把我徹底妖化的那一刻,浮現在腦海裡的全是我們過往的一幕一幕,有悲傷也有快樂,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幾乎連靈魂也在一起哭泣,但是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產生了迷惘……」他說著緩緩走到了窗邊。
「有時候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你的老爹,以為自己生活在千年之前,有時覺得自己是紅蓮,莫名地抗拒著身為藍亦采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到底是誰?又該以誰的身份活下去?難道我的存在就只是為了藍亦采的記憶?」
「蓮……」我走到他身後擁著他。
「可是當你再次抱緊我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我就是我,也許是藍亦采也許是紅蓮,無論哪一個都深愛著你,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能和你相伴,這樣就足夠了,即使我誰都不是,或者永遠也不會想起我們的過去,我也會愛著你,一直愛下去……」
「謝謝你……」我將頭靠在他肩上,滿足地歎息。
「傻瓜……」
動情地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無論未來怎樣,我們都會在一起。
「可是,到底為什麼……」我心中依然存有無數疑惑,「『紅蓮之血融於火』,正常說來,藍家後人死後不是連靈魂也燃燒殆盡了,怎麼會有轉世的機會,更不要說想起前世的一切,包括這次穿越,蓮,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過蹊蹺了麼?」
「能再次遇見你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他笑得格外溫柔,「再多些奇跡我也不會覺得奇怪。我被邪王推入輪迴道的時候根本沒有奢望過可以遇到你。」
我心中一窒,「邪王?到底怎麼回事?」
「詳細的事情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是隱約記得當時他出於某種目的幫助了我,至於究竟答應過他什麼,我還是想不起來,不過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
「什麼事?」
「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欠了他一個人情。」他說著長歎一聲,「生平最恨欠人情啊……」
這一切真是有夠亂,我搖搖頭決定不去煩惱,讓一切隨遇而安吧。
「關於穿越時空的力量……」
「我曾經為了你穿越時空……」我說,他卻一愣。
「也許對你而言,等待了我千年,但是我穿越千年的時光找到你時,對我來說我們分別了才不過四年。」
他一臉驚訝,「你有這種力量?」
我搖頭,「機緣巧遇而已,恐怕這一次只是湊巧罷了,第一次是為了尋找你而穿越,這次,不知道為了什麼……」
他沉吟了一會兒,隨即認真道:「我決定了,」「既來之則安之,不如我們好好在這裡玩夠了再回去。」
我笑起來,「算了吧,你以為每次都這麼好運可以四處穿越,又不是神仙。」雖然嘴上這麼說,不過蓮的話的確很合我意,無論這是哪裡也無論能不能回去,對我來說在哪裡都一樣可以開心地活下去。
「不要想了,我們出去打聽一下情況∼」外面的世界燈火闌珊,讓我有種新奇的衝動,「順便嘗嘗這裡有名的菜餚∼」
「好啊,」他拉著我飛出窗外,飄落在無人的角落,然後兩人一起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家酒樓:望月樓。
我微微挑眉,你有錢麼,他卻笑著不說話,一副很自大的表情摟著我的腰,我心中暗笑,估計又是『借』來的。
我們兩人均是一身白衣,一個是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一個是風情萬種的我(狂汗),再加上我紅髮碧眼格外引人注目,剛一進酒樓就發現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貌似還夾在著嚥口水的聲音,我垂下眼睛諷刺一笑,這種情景真是哪裡都一樣。
「客官裡面請∼」小二手腳麻利地將我們領到樓上一個靠著窗邊的座位,「兩位客官吃點什麼?」他問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你們這裡的最有名的菜餚是什麼?」蓮問道,我決定保持沉默。
「客官您真是有眼光,上頃最出名的是鯉魚,而我們望月樓是整個上頃做魚最用名的,客官一定要嘗一嘗這道名菜糖醋鯉魚。」
「上頃?中國古代有這麼個地方麼?」我低語,蓮皺眉想了一會兒,「沒印象。」
小二一直不停地介紹菜餚,直誇得口若懸河,蓮點點頭,「好吧,難得來這裡一次,就嘗嘗你們做魚的手藝,另外再點兩道特色菜,葷素搭配你看著辦吧.。」
「好嘞∼二位稍候。」小二終於依依不捨地走開,而我也終於忍不住笑意,伏在蓮肩上笑起來。
「『難得來一次』……呵呵呵……虧你說得出來……」
這時突然聽見旁邊的桌上傳來一個貌似很熟悉的女聲:「小魚!你怎麼了!」
啊……我翻翻白眼,小子你真背。
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可惜沒忍住笑意,噗嗤一聲笑起來,爬在桌子上雙肩不住的顫抖,我轉頭看見剛才說話的一桌男女,正對著我們的是那個名叫小魚的少年,正愣愣地看著我,彷彿呆掉了一樣,他的哥哥嫂子正在為他把脈擦汗。
我玩心大起,對著小魚輕輕地拋了一個媚眼,下一秒果然如我所料——
「啊——小魚你怎麼流鼻血了?」他的嫂子差點尖叫。
小魚的二哥猛地轉過身,向我們這邊看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兩隻眼卻炯炯有神地打量著我們,我還未收回目光,就感覺蓮輕輕地扣住了我的下巴。
「塵兒……身為人妻,這樣做是不守『婦道』哦……」他在我耳邊輕聲質問:「你想要我怎麼懲罰你?」說著輕輕地咬了我的耳朵。
「唔……」我捂著麻麻的耳朵瞪他一眼,刻意用嫵媚的聲音道:「人家只是貪玩而已嘛∼」
鼻血狂噴的聲音驟起。z
「小魚——醒醒——」女人的尖叫再次傳來。
「這位仁兄……」小魚的二哥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走到我們近前,「舍弟年少有失禮之處還望包涵,」他向蓮一抱拳,「只是,尊夫人未免……」
蓮狠狠地掐了我的腰一下,然後站起身還禮道:「實在抱歉,內人太過頑皮,並沒有什麼惡意,希望兄台不要放在心上,令弟……沒事吧?」
蓮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讓男人登時沒了衝動,隨即態度軟下來,「少年人血氣太旺,也沒什麼。」
「如不嫌棄,」我抬眼柔聲道:「讓我來看看吧。」看得男人一陣呆愣。
蓮暗暗皺眉,那表情彷彿是在說:你添什麼亂?也不管蓮是否同意,我走到小魚旁邊,手搭上他的脈搏微微傳了些妖氣,隨即小魚緩緩醒來。
他依舊傻傻地看著我,眼看將要再次血流成河,我抬起毫無笑意的碧眼看著小魚,陰冷的氣息嚇得他馬上低下了頭,我隨即閃到了蓮的身後。
「謝謝……兄台和夫人……」男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見小魚醒來竟然主動道謝。「在下洛如意,二位如不嫌棄,到這邊一起把酒言歡,也算洛某與二位巧遇一場,交個朋友吧。」
蓮看看我,我掩嘴一笑,其實是竊笑,就從這個人開始瞭解陌生世界吧∼
蓮於是點頭應道:「也好,在下紅蓮與內人初來乍到,還請洛兄指教。」

第三十二章 風花(上)

望月樓臨河而建,坐在二樓的窗邊正好可以看見河岸的點點燈火,搖曳著彩色織錦的各色畫舫在河中心飄蕩,遠處一條繁華的鬧市燈火輝煌,看起來熱鬧極了,一盞盞五彩的河燈隨波漂流,有一種古城的浪漫。
「這位是內人寧氏,這位是在下的五弟洛念魚。」洛如意一一向我二人介紹。仔細打量了洛氏兄弟,發現洛如意書生氣很重,洛念魚則屬於清秀少年,兩人輪廓很像並不是典型的美男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吧。
「我的妻子塵兒。」蓮笑著說道。
洛念魚紅著臉不敢看我,低著頭施禮,那樣子看得我更想大笑,只是礙於蓮告誡的眼神,我垂下眼睛忍住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如此熱鬧?」蓮將頭轉向窗外輕聲問道。
「今天是上頃的未婚男女互相表達愛慕的日子,二位不知道?」寧氏驚訝。
「情人節……」這是我和蓮的第一反應。
「看二位不是本地人吧?」洛如意坐在對面問道。
蓮點點頭,「不瞞洛兄,我夫婦二人今日才到此處,對於這裡的風土人情知之甚少,還望洛兄賜教。」
洛如意大笑,「好說好說,二位莫非是雪月國人?」
一句話我和蓮都愣了,同時對望了一眼,果然,是未知時空。
腦筋一轉,已經有了主意,拜岳綾所賜應付這種情況我很有經驗,於是笑了一笑,「其實,我們一直隱居在山裡,十幾年來從未踏出山中一步,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我一席話說完,發現洛氏兄弟愣愣地看著我,好像半天沒反應過來。過了許久洛如意才歎道:「二位真乃神仙眷侶啊……」洛念魚則換了一副極其崇拜的目光。
「這樣說來,二位應該是我風花國人了……」洛如意得出結論。
「風花雪月?」我輕笑,真是夠風雅的名字。
「塵兒,」蓮突然抓住我的手一臉認真的表情,「我現在可以確定!」
「確定什麼?」
「我們的確是小說看多了……」
=_=||| 默……
原來這個世界只有兩個國家,風花之國和雪月之國,一個位於南部一個位於北部,兩國之間是一條寬百里的離河,而我們所在的地方名叫『上頃』,是風花之國東北部的小城。
洛氏兄弟是風花國都城人,在外閒遊一年了,正準備回家為老父親祝壽。由於我和蓮屬於漫無目的閒逛,洛如意邀請我和蓮一起結伴而行,旅遊不花錢就有一個免費導遊,真是太幸運了,所以我們兩個欣然答應。
在上頃住了三天,體內的橙鈺也恢復了正常,洛如意帶著我們四處閒逛體驗純樸民風,幾天下來大家漸漸熟悉了,自然也變得熱絡起來。小魚雖然還是會很害羞地偷偷看我,不過至少變得稍微正常一些了。
明天將要離開上頃,洛家兄弟與上頃城主是舊識所以前去告別,蓮看著小魚偷看我的表情不禁再次感慨:「好好的一個孩子,因為遇見你人生徹底毀了……」
我挑眉,「你也有錯,你確定不是因為看到你對我那樣才受了刺激?況且你遇見了我,不是也好好的?」
他大笑,「早就毀了,為了你萬劫不復,難道你不知道麼?誰讓你這麼讓人心動。」
「你的意思,我是害人精?」我搖頭苦笑。
「禍水啊,紅顏禍水。」他調侃著。
然而下一秒,什麼叫紅顏禍水,我終於有機會體驗了一把。
「喲,好漂亮的小娘子∼」令人作嘔的聲音傳來,我聞聲望去見到一個比苦瓜還難看的男人。
看著有些爛俗套的調戲劇情,不禁翻翻白眼無奈地對蓮說:「看吧,為了驗證你的話,連這麼沒創意的情節都出來了,好歹我無塵也是俊美無雙的妖狐,找這麼幾個苦瓜加蔥頭來演反派,真是太沒面子了。」
蓮一副很有義氣的樣子,「沒事,有我在沒人能動你。」
我笑著,當著街上所有人的面給了他一個很響的kiss,只看得眾人噴血,苦瓜翻白眼。
「你!你!你!太目中無人了!」苦瓜臉氣得跳腳,「來人,給我把小娘子搶過來!」
幾個彪形大漢衝上前來,嚇得原本圍觀的眾人四散奔逃,不一會兒熱鬧的街道已經變得空空蕩蕩,我鬆開蓮,「給你個保護我的機會,這幾個人太醜,我不想動手。」說完閃到一邊看好戲去了。
「狡猾的狐狸,挑三揀四……」蓮笑著搖頭,一伸手將一擁而上的大漢打翻到在地。
「小娘子∼」苦瓜臉流著口水向我走來,猥瑣的表情真是有損市容,見過在冰箱裡存放了一個月的苦瓜麼?基本上就是這樣。
「你過來……」我懶洋洋地向他招招手。
「小娘子,你想通了?只要你跟了我,保證你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
「我說,苦瓜,」我的目光一冷,聲音也沉了下來,「你看我哪一點像『小、娘、子』?」
他一愣,沒有反應過來我為何會突然翻臉,「小……你……」
「遇見我,算你倒霉,」我的眼中波光閃動,將冷冽的碧色穿透他的靈魂,「如果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就等著生不如死吧……」
冷冷地說完,我轉身拉住蓮的手,越過早已倒地的眾人飛出了街道,耳聽到身後爆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我邪魅地笑了。
「什麼聲音?」 蓮忍著笑意刻意問得很認真。
「屠宰場吧∼」我說得輕描淡寫。
「你做了什麼?」他很好奇。
「沒什麼,只是讓他看看什麼是地獄……」
「然後?」
「然後……」我輕笑,伸出手指一一細數:「下了點迷魂咒、放了點血、破了點相、順便讓他不舉。」
「哈哈哈哈……再破相估計就沒法見人了,」蓮大笑著,「可憐的苦瓜,他最不幸的地方就是得罪了你……」
「不,他應該慶幸,」我摟著蓮,「慶幸他騷擾的不是你,否則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了。」
蓮笑著歎了口氣,「知道他是誰麼?」
「無所謂。」我聳肩。
「我剛剛看見,那幾個手下身上的腰牌。」
「哦,寫著什麼?」
「上頃城。」蓮說完看著我,彷彿在等我的反應。
「上頃城主的家丁啊,這世界真小。估計用不了多久上頃就會封城,全城搜索你我,看來行程要耽擱了。」我說著,一點也不在意。
蓮點點頭,「知道就好,我們無所謂,就怕給洛如意他們添了麻煩,畢竟這幾天我們一直和他們在一起。」
「好辦∼」我一笑,「留個口信,我們先走就是了,雖然沒有導遊很可惜,不過難得我們兩人一起,我都好幾天沒碰你了。」
蓮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我做事講究效率,帶著蓮風一樣的衝回客棧,交代了夥計然後收拾了東西又像風一樣地飛出上頃城時,剛好看見守衛在封城。當然,其實我們是沒有什麼行李的,如果硬要說,那就是跟隨我們穿越時空的床單了吧,這是紀念,要好好留著。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呢?」空曠的山野裡滿是自由的氣息,還是無拘無束的生活最愜意。
「風花國都城,」蓮一擊掌,「來到一個國家如果不去都城的話就太沒有紀念意義了,風花國之後我們再去雪月國玩一圈。」
「好,目標——玖曲,出發!」我誇張地學著漫畫人物的樣子作出出發的手勢,有種『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感覺,惹得蓮一陣爆笑。
「問題是……玖曲在哪裡?」笑夠了我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玖曲,應該在上頃的南面,總之我們先向南走吧∼」蓮樂呵呵地建議。
「那……哪邊是南?」
「撲通——」蓮無力地栽倒,半天沒爬起來。「忘了問路……」
「是啊,」我也倒在草地上,「出來得太匆忙了。」說著一把攬過蓮的身子,「我們要不要一直在這裡躺到天黑,然後根據星星的位置辨別方向?」
「真是個冷笑話。」他笑著摟住我的腰,「今夜好像要下雨……」
「有沒有試過在雨中馭風而行?」我問。
「哈哈哈……會被雷劈的。」
「我試過……」
「啊?」他一愣,「然後呢?」
「差點被雷劈了……」想起自己當年剛剛學會馭風之術時的烏龍事件也忍不住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哈……」他捂著肚子滾來滾去地大笑,「塵你真可愛……哈哈哈……」
「不過,」他輕撫我的臉,「幸好沒有被雷劈到,不然我也不會遇到你了。」
「不,」我笑著搖頭,「無論我轉世多少回,也一定會與你相遇,這是我們的宿命。」
「蓮……」
「嗯?」
「我想抱你……」
「你不是已經在抱著我?」他挑眉。
「我們……」我一點一點地向他靠近,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晚上吃魚吧……哎喲——」肚子上挨了一拳。
「聽——是水聲……」我坐起來,仔細聆聽遠處傳來的水聲。
「還是你耳朵靈敏。」他抬眼調侃道,隨即站起來。
飛過一座小山,飄落在山腳下,蓮長大了嘴看著我們面前的大瀑布許久才回過神來,「塵……」
「嗯?」
「你是妖怪……」
「呵呵呵……你不是早就知道麼?」
「我是說,你連一公里外的瀑布聲都能聽見,不是妖怪是什麼!」
「哈哈哈∼」我大笑著,脫下衣服跳進水裡。
清爽的河水清可見底,瀑布飛瀉而下在陽光的折射中映出一道道彩虹,「哇∼蓮,這水好舒服,要不要下來一起玩∼」我向他招手,「絕對無化學物質、無污染、天然潔淨,二十一世紀根本找不到哦∼」
「蓮,你真的不想試試嗎?」我在水中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聽我這麼說,蓮也跳進了水中,「我要吃烤魚∼」
「好啊,」我摟著他的腰,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不過,你要先餵飽我,我才能餵飽你的肚皮哦。」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三天……」
「什麼?」
「不是『好幾天』,是三天……」他說著主動吻上了我。
關於他的主動,嗯……有心理障礙……
「蓮……」身體毫無隔閡地貼在了一起,他的背幾乎抵到了岸邊的石頭,撩起的水花一點一點地灑落在彼此身上,加速了情慾的悸動。
「什麼……」他笑著撩起我的頭髮。
「如果,我們永遠也回不去,你會不會傷心?」我問得很認真,也許我早已習慣了浪跡天涯,但是畢竟,那裡才是他生活的地方。
他一怔,隨即把胳膊伸到我面前,「你咬我一口吧,看看到目前為止我是不是一直在做夢。」
我拉下他的胳膊,在他的頸項輕輕咬了一下,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顫,緊緊摟住了我。
「我想我會想念吧……會想念那裡的父母、同學、朋友以及曾經的生活,說不傷心是假的,人是有情感的動物,不可能做到對一切淡然……」他將頭靠在我肩上,輕輕地歎了口氣。然而再次開口卻已經換了一種輕鬆又挑釁的語氣:「你確定,我們真的無法回去?」
「= =|||呃……」
「我們要不要試試?」他問,笑容燦爛得刺眼。
「不……不用了……」嘴角抽搐了一下,為了防止他繼續說出什麼驚人的話,我毫不猶豫地吻住了他噙在嘴邊的笑意。
「也許會被路人甲乙看到……」他輕笑。
「我們已經做過活動版春宮圖了,顧及那麼多幹什麼……」加重了在水中的撩撥,於是,一片旖旎春光……

第三十三章 風花(下)

事實證明,所謂路人甲乙就像子安「沒有不知道只有嚇一跳」的龍套角色,是無處不在滴,什麼,你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個……咳……(作者插花:偶是子貓嘛……被pia飛)因為岳綾和葉子都是子貓……
繼續說路人甲乙,不,或者說是一隊人馬出現在我和蓮面前的時候,我們正在——
「蓮……夠了麼?」
「不夠……」
不要誤會,我們正在——烤魚!
「啊∼三昧真火烤魚,真浪費。」蓮拿著已經烤好的魚咬了一大口。
我嘿嘿一笑,「如果你想把整條河的水都燉了魚湯我也沒意見。」
「不過味道真的不錯,成本高一點也無所謂啦。」他點點頭,「要是有點鹽就更完美了。」
「是啊,」所謂成本,就是我的妖氣,「用妖氣做燃料恐怕只有我這麼聰明才會想得到,既不破壞樹木也不污染環境,方便快捷。」
正嘻嘻哈哈地笑著,猛然間聽見遠處樹林裡傳來沙沙的響聲,我一揮手收回妖氣,將三昧真火熄滅。
蓮也察覺到異樣,將身子靠近我,「有人來了,你保持安靜……」
「嗯,看看情況再說。」我垂下眼睛,在外人眼裡我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對甜蜜的小情人。
又過了一會兒,聽見馬蹄的聲音以及吵雜的喊聲,「大少爺,我們到河邊了——」
隨著越來越近的說話聲,樹林裡走出一隊人馬,看樣子倒像是一個商隊。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迎面而來,馬上的男子在看到我們的同時臉上閃過驚訝。
蓮向那人點頭微笑,男子隨即報以微笑,抱拳道:「打擾了。」
蓮回禮道:「哪裡,出門在外相遇即是緣分,兄台不必在意。」
男子點點頭,隨即招呼身後的車隊:「全體在河邊休息。」
一行人打水飲馬支鍋做飯使得原本平靜的河邊變得格外熱鬧,我們一邊吃魚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忙來忙去,正考慮著要不要搭訕一下,卻看見領頭的男人端著兩個茶杯向我們走來。
「荒野之地沒什麼好茶,二位不要嫌棄。」
看著他遞過來的茶杯蓮沒有接,四溢的清香霎時間縈繞在周圍,的確是好茶。蓮淡淡一笑,「萍水相逢,多謝好意。」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端著茶杯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臉色微微有些變。
我掩嘴一笑,接過茶杯嗅了嗅茶香,輕聲讚歎:「果然是極品,旅途勞頓也不乏如此好茶,想必公子不是普通人了。」
男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波瀾,隨即恢復了平靜,笑道:「這位夫人說笑了,在下只是一介商賈,走南闖北做些茶葉生意,混口飯吃而已。」
蓮抬手示意道:「兄台請坐。」
男人在我們對面坐下,微微蹙眉地打量著我,然後問道:「二位是本地人?」
「哦?」蓮輕笑,「何以見得?」
「一般行路之人大都有行囊包裹,二位卻身無異物,所以只是我猜想而已。」
「差不多吧,這是我們第一次走出上頃。」蓮沒繼續說下去。
男人停頓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有些猶豫,「夫人真是特別,在下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夫人這般紅髮碧眼的美艷女子。」
我垂下眼瞼嘴角揚起笑意,別說你了,就連我活了這麼久也沒見過第二個像我這樣紅髮碧眼的妖狐。只聽男人繼續說道:「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兄台請講。」y
「二位若離開這山野僻壤,以夫人的容姿,只怕,會引起一些誤會與麻煩。」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若是沒有什麼麻煩這趟旅程豈不是太過無趣?
蓮輕笑,「真是不巧,我和內人正準備去玖曲,現下迷了路,兄台可知道路?」
「玖曲?」男人一愣,隨即大笑起來,「我也正要趕往玖曲,二位如不嫌棄,與我同行可好?」
話說,這個世界的導遊真的很多,多到不花錢倒貼錢也要自告奮勇,執著的職業道德令人佩服。當然對於我和蓮來說根本不怕他是別有用心。
「在下洛呈祥,二位如何稱呼?」洛呈祥抱拳道。
一句話說完我差點噴了,「洛?」不會與之前的洛家兄弟有什麼關係吧?
「在下紅蓮,內人塵兒。」蓮做完公式化的介紹隨即問道:「洛兄可認得洛如意與洛念魚?」
洛呈祥愣了一下,「二位認得我二弟與五弟?」
現在我可以確定,世界很小,真的很小。
蓮大笑,「在上頃與他們相識,看來我們與洛家兄弟真是有緣。」言罷大家均笑了起來。
「原來二弟與五弟在上頃,早知道我也應該直接繞道上頃,說不定能夠遇見他們。」洛呈祥長歎。「只是二位竟然如此相信洛某,真不知道是心無雜念還是無懼。」

「一來我相信洛兄的為人,」蓮笑道:「二來,我和塵兒也不會在乎誰的陰謀詭計。」其實這一點才是主要的,說白了就是不懼。
洛呈祥微微驚訝地看著我們,半天沒說話。
「玖曲是風花都城,不知道是個怎樣的地方……」我輕聲問道。
洛呈祥沉吟了一下,隨即說道:「玖曲繁華唯有雪月國都英州可比,二位久居上頃,其實不知上頃只是風花國最偏僻的地方,因為上頃北臨離河東接大漠西面與南面又高山連綿,交通不便訊息不暢,再加上城主年老管理混亂,幾乎被隔絕在北部。風俗上來說,上頃也許更接近雪月國習俗吧,玖曲則更接近南方,從上頃到玖曲至少要走三個月,如果行程順利,在入秋之後一定能到達。二位去玖曲,是訪友還是辦事?」
蓮搖頭,「都不是,只是沒去過所以想見識一下而已。」
「這就好辦了,」洛呈祥一臉熱情,「到時候在我府中小住時日,讓我好好盡地主之誼。」
「多謝。」
不一會兒洛呈祥的人已經做好了飯菜,邀請我和蓮一起用餐,蓮擺擺手,「多謝好意。」
我抬頭仰望漸漸暗下的天光,說道:「看來,今夜真的有雨。」
「我們找個山洞躲一下吧。」洛呈祥說完看著我們等待答覆。
蓮起身拱手相讓,「我和塵兒先行告辭,洛兄車馬眾多請盡快躲雨,明日一早我們在此匯合。」
我抬手一指對面的山腰處,「山洞的話那裡有一個,大小剛好。」說罷擺擺手也不看洛呈祥的反應,逕自和蓮一起沿著河水向山中走去。
「還是你瞭解我的心意,」我笑著搭上蓮的肩,「讓我和他們一起躲雨簡直是折磨。」
蓮搖頭,「我現在真是後悔讓你扮成女人了,洛呈祥的家丁們看你的目光實在讓人不舒服。」
我斜睨著他,「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對於這種扮家家酒的遊戲樂此不疲?你真的有在認真反省?」
蓮抿嘴笑著沒有回答,天色漸漸暗下來,遠處依稀可以看見烏雲壓境,我們在山頂上找到一個比較乾淨的山洞,簡單收拾了一下作為暫時居所。
「有點後悔答應和他們一起去玖曲了……」遠遠地看著洛呈祥一行人在山腰上點起篝火,蓮苦笑著搖頭。

「反正你都答應人家了,再說旅途人多比較熱鬧,況且,你不覺得洛家很不簡單?」
聽我一說,蓮的表情也認真起來,「的確,先不說洛如意和小魚,就單單這個洛呈祥就很特別,他身邊的人雖然是隨從打扮,但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車隊裡雖然拉著好幾個大箱子,但是車輪印卻很淺……」
「他們到底在運送什麼呢?或者是在保護什麼?」我手托著下巴瞇起了眼睛,「真是好奇……」
「喂喂喂,」蓮伸手在我眼前晃晃,「別告訴我你是偷東西出身,看你這樣子真讓我為他們擔心。」
「偷東西?」我笑著挑眉,「偷東西的不是你麼?不然我們哪來得衣服和盤纏?」
「咳,」蓮一瞪眼,「那是借的,借的!」
「是是是,借的,趁著別人不知道的時候借的。」我繼續取笑他,下一秒卻聽見他說道:「我有說了要還的!」
「蓮……」
「嗯?」
「你覺得,他為什麼要約我們一起上路?」
「好奇吧,」蓮回答,「畢竟天下間像我們這樣的神仙眷侶難得一見嘛∼」
「哈∼」我笑著拉過他,「真不知道你現在的個性,是屬於采的那部分多一些還是屬於蓮的部分多一些。」
他歪著頭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反正都是我,無所謂,不是麼?」
一陣風襲來,夾雜著雨的味道和山中花香,天空早已被烏雲遮蔽得沒有一絲空隙,不知道被異世界的雨打在身上,是一種什麼感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看樣子,是場大雨……」蓮說道。
「想不想在雨中馭風而行?」我笑著提議。
「啊?」蓮一愣,「你瘋了……」
「我很清醒,」我拉起他的手,不等他回應便飛出了山洞。
「塵,會被雷劈的!」頂著越來越大的風,蓮幾乎在我耳邊大喊。
「相信我,雨還沒有下起來,只要飛到雲層之上……」頃刻間我們已經飛上雲霄,電閃雷鳴在腳下肆虐,有一種腳踩世界的壯觀。
風吹動衣袂,灑脫而飄然,雨落在腳下,平靜而綿延,雲卷雲舒,帶著雷閃的震撼。
我緊緊地摟著他,感受著雲上的風看著天邊的岸,在他耳邊輕問:「喜歡麼?」

蓮怔怔地看著,許久才發出滿足的歎息,「這景色真美,原來在雲上看雨是這麼令人震撼。」
我得意地笑道:「第一次因為雨天飛行差點被雷劈,所以我很不服氣地想,如果飛得比雲還高會怎樣,這就是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感覺吧。」
「謝謝你∼塵,」他在我耳邊大喊:「我愛你——」
「我也是。」輕啄了他的唇,我的目光在雷電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深邃,「我們再飛得遠一點吧∼」
「好!」
大概這是蓮被完全妖化之後我們一起飛得最高最遠的一次吧,心無雜念地拋卻一切和心愛的人一起乘風漫步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幸福,只是這麼簡單而平淡,握緊的雙手和深情相望的目光伴隨著綿綿細雨一點一滴地凝聚成心中的一句話:有你真好……
不知道飛了多久也不知道飛了多遠,直到被遠處濃重的黑霧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隨著蓮的問話我們也越來越接近被黑霧籠罩的地方,壓抑的空氣幾乎讓人窒息。
「結界?!」我也大吃了一驚,這種規模的結界特別少見,看樣子幾乎覆蓋了一座城市。
「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看來我們的旅行不會太無趣了。」我笑著止住了飛行的步伐,「估計雨也停了,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好,」蓮點點頭,「以後還要和你一起在雨中飛行,感覺真好。」
「嗯,」我也露出完美的笑容,然後嫵媚地眨眨眼睛,「不過我不保證每次都會平安無事哦∼」
「=_=|||……成功率是多少?」
「嗯……」我望天,「讓我想想……大概每兩次中就有一次從雷電旁邊穿過……」
蓮的眉毛跳了一跳,「百分之五十的高失誤率,你今天還敢這麼冒險?」
「我一向運氣比較好嘛∼∼」看著蓮的臉色有點發黑,關節咯咯作響,於是我大笑著飛走。
「無、塵!你不要跑——」
「哈哈哈∼玩笑玩笑而已啦∼」
不知道我們的笑聲會不會傳到天上……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5

第三十四章 山賊

天濛濛亮的時候,我們和洛呈祥一起踏上了前往風花都城玖曲的旅程,洛呈祥為人豪爽,很熱情地為我們準備了兩匹好馬,人多熱鬧大家說說笑笑過得很愉快,快到傍晚的時候已經出了上頃地界。
「紅老弟,過了這座山前面就是無人管轄的五虎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弟妹將頭髮與面容遮起來吧。」洛呈祥好心提醒。
所謂弟妹,就是指我了,無語望天,想不到我無塵也會有這麼一天。
「有何不妥麼?」蓮很好奇地問。
洛呈祥猶豫了一下,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微微歎氣,「再往前就是風花國最大的賊窩——臥虎寨,據說臥虎寨的大寨主為人冷酷,二寨主行事無情,三寨主殺人無數,這幫山賊橫行無忌無法無天,雖然也做一些劫富濟貧的義舉,但山賊終究是山賊,我們不得不防。」
「哦,看來到哪裡都有山賊啊。」蓮感歎道,「不過,我們這一行人目標太大,相對於塵兒來說,貨物豈不是更危險?」
洛呈祥還未回答,只見他身後閃出一騎,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人在他耳邊低聲道:「大少爺,我們來的時候……」
話未說完便被洛呈祥揮退,「無需多言。」隨即他對我們微笑道:「我們只是人多而已,至於貨物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必要時丟棄了也不可惜,只是怕山賊們見弟妹貌美動了歹心。」
他的回答很值得玩味,我和蓮對望了一眼,淡淡一笑,「我生來就是這樣子,即使惹人注目也從未在乎過,況且,」我停頓了一下,看著洛呈祥眼中的疑惑道:「想打我的主意,也要看有沒有這能耐。」
「走吧……」蓮揮動長鞭與我一起徑直走了,轉身的剎那瞥見洛呈祥微蹙的眉頭,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臥虎寨位於五虎嶺最中心的一座名為白虎山的頂上,越往前走就越接近臥虎寨的勢力範圍,走進一片樹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一道強烈的視線在注視著我們。
「今夜在這裡休息一下吧。」蓮提議。
「好,」洛呈祥點點頭,「林中雖然不是最安全的,至少,在走到白虎山之前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是啊,」我笑著點頭,「打探消息的嘍囉已經回山寨報告了吧。」
洛呈祥驀地一怔,「弟妹知道?」
「耳朵靈敏罷了。」蓮調侃著回答。
洛呈祥依舊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們,好像有什麼疑問卻終是沒有開口。不一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大家點起篝火,將白天打到的野味拿來烤了。
一行人圍著跳躍的火焰坐下來,妖紅的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眼,沉默了許久,洛呈祥首先打破了沉默問道:「二位似乎一點兒也不怕遇見山賊?」
蓮笑道:「我們身無分文還怕什麼。」
「不,感覺不一樣……」洛呈祥沉吟著,「你們給我的感覺一直很特別。」
「特別?」我挑眉。
他點點頭,「明明近在咫尺卻有一種強烈的疏離感,就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個與你們無關的遊戲……」
「遊戲?」我輕笑,「哈……」
「說不定,這也許的確是一場遊戲。」蓮也點頭笑起來,對著我眨眨眼睛道:「某天早晨起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宿舍的床上……」
「嗯,有這個可能……本世紀最真實的夢境……」我握緊他的手彼此相視一笑,這裡本就不屬於我們,不是麼?
洛呈祥依舊盯著火焰繼續說道:「這種疏離感,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一個……曾經在江湖上翻雲覆雨差點引起兩國戰爭卻喜歡游離於是非之外的男人……」洛呈祥說著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彷彿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我心中好笑地看著他有些挑釁的目光,猜想著是不是有些誤會呢?嫵媚地撩起紅髮,淡淡道:「這樣厲害的男人,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塵兒,」蓮瞪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調侃道:「身為『有夫之婦』,不要對其他男人感興趣。」
我掩嘴一笑,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在吃醋?」一句話換來他挑眉。
「公子大可放心,」洛呈祥身邊的青年小夏突然說道,「那個人霸道蠻橫目中無人,不會允許有人違逆他,這種個性任何女人都不會喜歡的。」
一句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只見小夏原本白皙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紅潤,似乎帶著很濃的不平。
「小夏,不要胡說。」洛呈祥皺眉低聲斥責。
小夏憤憤地別過頭,微微紅了眼。
「洛大哥,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人?」實在是好奇,於是我忍不住問了一句,結果幾乎所有人都有些愣愣地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這事幾乎兩國皆知,二位真是久居上頃,消息不夠靈通啊。」坐在對面的一位老大哥歎息。
什麼和什麼呀,不知道又不是我們的錯!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二位可知道風花國最出名的人物是誰?」洛呈祥突然問道。
「最出名的人?不是大王嗎?」蓮回答得理所當然。
惹得眾人一笑,小夏接口嘲弄道:「這個人啊,可比大王出名多了。我們的大王都沒有他那麼囂張。」
「小夏,」有年長者斥責道:「注意你的語氣。」
「我說的不對嗎?」小夏一臉怒氣,猛地站起來,「那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為了自己的慾望不惜讓兩國交惡,卻毫不負責地溜的不見蹤影,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說到最後泣不成聲,轉過身去躲進了陰暗的角落。幾個年輕人追過去安慰。
洛呈祥歎了口氣,「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要過白虎山,今夜大家好好休息。」揮揮手讓眾人都散了。
篝火旁邊只剩下我和蓮完全不明所以,見眾人都沉默不語也就不再多言,一夜無話。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發現有幾個人眼圈紅紅的,估計昨夜失眠了。白天的路程走得格外小心,但是我和蓮都知道,從昨夜開始就一直有人在跟蹤我們,跟蹤的節奏把握得很好,不會讓一般人發現卻能輕鬆掌握我們的行蹤。
快要走到白虎山腳下的時候天色漸晚,大家依舊點起篝火,煮飯做菜忙得不亦樂乎。
「大少爺,還要繼續往前走嗎?」小夏走近洛呈祥身邊低聲詢問,可惜想逃過我的耳朵實在很難。
洛呈祥堅定地點點頭,「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可是……」小夏還想說什麼被洛呈祥揮退了。
「洛大哥,」蓮笑著招呼洛呈祥坐在篝火旁邊,「我一直想問,這條路你們經常走麼?」
洛呈祥一愣,問道:「以前沒走過,怎麼了?」
「那麼……」蓮頓了一頓,繼續笑問:「洛大哥來的時候走得是哪條路呢?」
一句話問得洛呈祥目光一閃,沉默了一會兒。
還未等洛呈祥解釋,就感覺到空氣的波動,有人正從林子的另一邊悄悄接近。
「看來今天的談話就要到此為止了。」我笑道:「有客人來了,洛大哥先考慮如何待客吧……」
所有人均是一驚,霍地站起來環顧四周,林中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幾聲鳥叫傳來,我擺擺手,「別急,他們似乎想等我們睡著了再動手,接近的速度很慢。」
洛呈祥一臉詫異,「有多少人?」
蓮伸出一隻手指晃了晃,「至少百人。」我斜睨著他笑道:「你的耳朵也不錯。」
「所謂近朱者赤,跟著你久了自然會受狐狸影響。」
「大少爺,怎麼辦?」小夏整頓好隊伍向洛呈祥請示。洛呈祥蹙眉思考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我和紅蓮,「二位如何打算?」
「在最大程度地保證洛大哥利益的前提下,你可以忽略我們。」我和紅蓮一起點頭,「盡量避免傷亡,只要你們平安離開就好,我們斷後。」
洛呈祥渾身一陣,表情複雜地看著我們兩人,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往回走,現在離開這片森林還來得及。」說完吩咐眾人收拾行囊準備後撤。
「來不及了……」蓮輕聲歎道。
「他們開始行動了……」
話語剛落,遠處就傳來了銅鑼之聲,遠遠地亮起火把一簇一簇彷彿漂浮在空中的鬼火。
「要動手麼?」蓮湊到我耳邊輕聲問道。
「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不得不動手的理由。」我笑著回答,看見蓮眼中很深的笑意。
「英雄所見略同,那麼我們要袖手旁觀嘍?」眾人摩拳擦掌緩慢後退,蓮則將我拉到了一邊。
「保護好大少爺,」小夏等人拿出兵器將洛呈祥圍在中間,對我和蓮說道:「小夏能力有限,只能全力保護大少爺周全,請二位莫怪。」
蓮擺擺手,「沒有關係,你盡你的職責就好,既然是義賊,我想不會為難我們。」
「好一個義賊!」林中傳來一聲大笑,「就憑公子這句誇獎,今夜就不為難你們了……哈哈哈……」
大家猛地看向聲音來源,一道黑影從樹上飄然而落,動作輕如落雪悄無聲息,若不是我和蓮從他飛身上樹開始就知道了這個人,恐怕也會和大家一樣嚇了一跳。藉著火光看清楚原來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一身黑色夜行衣,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出幹練的神采。年輕人抱拳:「各位,有禮了。」
「這位兄台,是臥虎寨的人?」洛呈祥首先問話。
青年點點頭,「我家寨主請這位姑娘到山上一聚。」
一句話說完,大家全傻眼了,齊唰唰地看向我,這裡二十來號人只有我一個是女子打扮,難道又是一出紅顏禍水?
拿著火把的山賊們漸漸靠攏過來,將我們包圍在中間。
洛呈祥走出人群,「恐怕你家寨主有些強人所難了,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把他交給你們。」
我偷偷用肘撞了一下紅蓮,輕笑:「護花使者的角色被搶了哦。」蓮笑而不語。
年輕人笑著施禮:「兄台誤會了,我家寨主只是想認識一下,並無他意,況且,大家都不想發生無意義的爭鬥吧。」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我說的,威脅的味道很濃。
我挑眉,「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不過,走一趟也無防。」
「塵!」蓮拉住我,「你答應了要袖手旁觀的。」
「可是現在人家不想讓咱們袖手旁觀我有什麼辦法,」我笑了笑,然後對年輕人說道:「是不是只邀請我一個人與其他人無關?」
「不錯。」
「你保證無關的人可以安全離開?」我認真地盯著他。
「絕對。」
做事很痛快,這風格我喜歡,於是點點頭,「那麼現在放他們過去吧,我留下。」
「塵……」蓮皺起了眉頭。
我輕聲吩咐,「你帶著他們先離開,我自有辦法。」
蓮依舊皺眉道:「我知道沒有什麼能困住你,不過,不想離你太遠。」
「你的意思是『嫁雞隨雞』?」我調侃。
「不,」他搖頭,「我只是怕你血洗臥虎寨。」
「哈——」我低笑,怎麼可能。為了幾個毛賊葬了我的手,豈不是太不划算了。我擺擺手,等待青年的回答。
青年思考了一下,指著洛呈祥身後的幾個大箱子說道:「可以放他們過去,但是你們是商人,不能壞了我臥虎寨的規矩,我們做事向來不會做絕,只要留下一點過路費就可以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兄台想要送給你們也無防,」沉默了許久的洛呈祥突然開口,「只是,既然貴寨主如此好客,我也想拜訪一下,不知道是否歡迎?」
什麼——?我翻翻白眼,大哥,你這叫自投羅網,進去了還出得來麼?

第三十五章 寨主

洛呈祥一句話說完,年輕人也是一怔,隨即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兄台身為商人本來與我臥虎寨毫無瓜葛,不知見我家寨主有何目的?」
洛呈祥微微一笑,「只是想向你家寨主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洛呈祥從懷中掏出一塊黑漆漆的小令牌,質地像是黑曜石所製,漆黑瑩亮,周圍縈繞著絲絲神秘之氣。
我和蓮都微微詫異,這令牌的主人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年輕人看見牌子的一瞬間臉色微變,隨即躬身施禮,「在下韓江,請幾位隨我上山,我的屬下會護送眾位兄弟和物品安全離開這裡。」
「不必了,」洛呈祥揮揮手,「我的人就在這裡候命,只要山寨的弟兄們不來打擾就好。」
「不敢。」韓江彎腰到地,顯得很恭敬。
我和蓮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很有意思,如果說之前還在懷疑洛呈祥為何明知這條路有山賊還要繼續前行,那麼現在我可以確定,他絕對是故意選擇走五虎嶺這條路的,至於目的,就很不好說了。
我悄悄附在蓮耳邊說道:「蓮,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好像介入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蓮笑著點點頭,「嚴重挑戰我的好奇心。」
「幾位,請——」小夏留下來負責照顧其餘眾人和物品,韓江在前面帶路,我、紅蓮以及洛呈祥三個人跟在後面,一路由秘道上了白虎山。
「想不到這裡還有這麼一條秘道,難道不怕我們以後會對你們不利嗎?」洛呈祥在地形複雜的秘道中一邊走一邊感歎。
韓江拿著火把笑得格外開朗,「既然領各位來了我家寨主自然不怕這秘道的秘密洩漏,即使洩漏了,這裡岔路繁多而且埋伏重重也沒有幾個人可以平安無事到達山頂。」
我看著他過於自信的笑容心中好笑,這種小事又豈能難倒我?於是低笑著說道:「太過自信會輸得很慘哦……」
韓江聞言一怔,隨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姑娘說得極是,我家二寨主也是這樣教導我們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小小的秘道又能難倒天下多少高人?」
「看來你家二寨主也是一個明智之人。」蓮不由得點頭稱讚。
說起二寨主,韓江的臉上滿是欽佩之色,「我家二寨主絕頂聰明,才高八斗,是臥虎寨的軍師,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二寨主解決不了的。」

韓江說得格外興奮,我和蓮也只是微笑地聽著,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洛呈祥,發現他一直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在漆黑的隧道中行走了一注香的時間,前面突然豁然開朗,閃爍的火光照亮了洞口兩邊的道路,韓江引著我們左轉右轉來到了臥虎寨的大廳。廳中只有幾個守衛佇立在一邊,並無其他人。
「各位在此稍候,我家寨主一會兒就到。」韓江恭敬地說完轉身消失在門外。
有下人端來茶水,我無語地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仔細欣賞著廳內的擺設。
「二位,不緊張麼?」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人來,洛呈祥終於打破了沉默問道。
紅蓮輕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況且有洛大哥在,我們有什麼緊張的。」
洛呈祥赧然,「抱歉,本來沒有必要把二位捲進來的,不過放心我會保護二位周全。」
我裝出一臉無知的樣子道:「洛大哥有什麼瞞了我們麼?」一句話問得洛呈祥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不一會兒韓江匆匆忙忙地出現在廳門口,對我們施禮道:「寨主請各位到廂房休息片刻,一會兒廚房會準備好酒好菜請各位品嚐。」
真奇怪,明明把我們叫來了卻又不見,這是什麼道理?
「既然你家寨主不願意見我們,留下也是無趣,不如我們就此告辭。」洛呈祥皺眉道。
「您誤會了……」韓江額頭冒汗連忙阻止,「我家寨主只是暫時無法分身,待眾位休息好了自會親自道歉。」
我暗自皺眉,不知道這寨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怎麼做事如此神神秘秘婆婆媽媽?算了,反正我也是無聊之人,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想到這我淡淡一笑,「既然寨主好客,我們也客隨主便吧。」
韓江一臉感激的表情,看樣子差點想抱住我痛哭流涕了。洛呈祥的態度也隨即軟化下來,默許地跟著進了廂房。
紅蓮和洛呈祥的房間相對近一些,而給我的房間卻在另一個方向,距離他們的房間隔著一條長廊,蓮看我沒有提出異議也就沒說什麼。
「可以四處走動麼?」分開之前蓮挑著眉問道。
韓江點頭道:「請便,只是後院是女眷所在禁止踏入,除此之外各位隨意。」
對著蓮拋了一個媚眼,打了一個安心的手勢,我笑著走進了房間。全粉色的房間是典型女子閨房的佈置,不由得苦笑,天知道,這種土得掉渣的粉色是我最討厭的色彩。不過這個房間中有一副水墨畫最惹人注目,畫上滿是綺麗的山水,縈繞四溢的淡淡的雲和薄薄的霧將山水連成一體,山腳下的一葉扁舟上矗立著一位男子,衣袂與長髮隨風揚起,顯得灑脫而悠然。男子負手而立,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顯出特別的氣勢,不得不讓人佩服畫者的高超畫技。畫左下角提:風花雪月奈我何?落款上書:龍兒 臨。
風花雪月奈我何?真是好大的口氣,連兩個國家都不放在眼裡,這個畫中人看來不是一般人呢,只是這個名為『龍兒』的臨摹者應該是個女子吧,能把一副很普通的畫臨摹出如此風采當真難得。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感覺到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正在向這邊走來,不是紅蓮也不是洛呈祥。
門被輕輕推開,來人見到我的背影瞬間呆滯了,我沒有回頭,依舊負手而立心裡思考著來人到底要做什麼,當然也清楚地知道兩個人中的一人正躲藏在門外。過了許久,聽見身後的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道:「屬下韓馗見過教主!」
哈?啥米?b
我轉過身看著地上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正磕頭磕得不亦樂乎,連想伸手阻止都沒有機會,梆梆梆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才算停住。我無奈地笑笑,「這頭磕得很標準,可惜沒有獎勵。」
「啊?」名叫韓馗的男人聽到我說話也是一驚,抬起滿是絡腮鬍的臉看向我不由得目瞪口呆,「你,你,你……是誰?」
「噗——哈哈哈哈哈——」其實這個大鬍子長得一點也不醜,只是鬍子多得誇張再配上此時瞪得溜園的小眼睛和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爆笑,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我掩嘴大笑了一會兒,直笑得韓馗滿面通紅,半天沒說出話來。笑夠了擦擦眼淚,優雅地坐在椅子上,笑著對他說:「既然知道是認錯人了,你還打算跪倒什麼時候?」
經我一提醒韓馗才反應過來,臉紅得想喝醉了酒一樣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姑娘你長得真好看,心也好,求你千萬不要讓阿茹知道。」
我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心好?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恐怖麼?」
韓馗一臉認真地點點頭,「阿茹也是這樣說的。」
「阿茹是誰?」看他這表情,八成是相好的。
「她是我娘子,這事千萬不要告訴阿茹,不然會被罵死的。」
這個韓馗真不是一般的呆,不知道究竟是臥虎寨的什麼人。「看在你給我磕頭的份上,雖然是誤會,但是我就幫你一回替你保守秘密,你到底是誰?還有,你為什麼會把我認錯成你們教主?難道我和他很像?」
幾句話問完,韓馗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猛地抬頭打量著我,「姑娘到底是誰?莫非是故意假扮我們教主有什麼叵測居心?」
我挑眉冷冷一笑,「假扮別人?不管他是教主還是什麼人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屑,韓馗,你是這臥虎寨的什麼人?」
還未等韓馗回答,門便被猛然推開,一個身穿淡粉色紗裙的女子如風一樣衝了進來,二話不說揪住韓馗的耳朵拎著就走,邊走邊數落著:「死鬼!見了漂亮女人連腳都走不動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哎喲!哎喲!娘子輕點——」韓馗一臉哭喪著被揪走了。女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過身笑道:「抱歉,打擾姑娘休息了。」
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對著她擺擺手,「沒事沒事,夫人請便。」這夫妻倆演了這麼一齣戲,配合得真有默契。
門再次被關上,屋子裡也恢復了平靜,腳步聲漸漸遠去,遠遠地聽見韓馗的老婆一邊走一邊冷嘲熱諷,韓馗卻不敢說話。
「我說不是你不信,這下丟了人吧。」……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倒好,給人家姑娘磕了好幾個響頭,說出去都丟人!」
「可是我以為……」韓馗小聲辯解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慘叫。
「不許頂嘴!你不信我的話也就算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搖頭笑笑,這女人真是厲害,能把韓馗這樣五大三粗的漢子收得服服帖帖也算本事了。
獨自在房間欣賞了一會兒水墨畫,蓮閒著無聊也跑來了,聊了沒兩句韓江說寨主有請,我們才和洛呈祥一起去了議事廳。
議事廳外燈火通明,在花亭裡擺了一大桌酒席,旁邊矗立著兩人,我一看,差點笑噴了,原來是臉上掛花的韓馗和他的老婆。
「大寨主,客人到了。」韓江說著對韓馗施禮,並對我們介紹道:「這是我們臥虎寨的大寨主。」
「在下韓馗,這是我娘子阿茹。」韓馗抱拳,掛花的臉上笑起來雖然很親切但是不免有些詭異。「冒昧把各位請來原來是一場誤會,還望各位海涵。」
蓮小聲嘀咕道:「傳說中為人冷酷的大寨主……怎麼看都不像……」
洛呈祥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隨即也抱拳道:「在下洛呈祥,路過此地特來拜訪韓寨主。」
我和蓮也分別做了自我介紹,大家一一落座之後韓馗的老婆突然對洛呈祥開口道:「先生姓洛?」洛呈祥點點頭。
「莫非是風花之洛?」
洛呈祥依然笑著點點頭,「雖然如此,不過天下洛族人眾多,在下只是一介商賈,夫人不必驚訝。」
韓馗搖搖頭,「不然不然,『洛』乃風花國姓,豈敢小看。」
這麼一說,我和蓮才恍然大悟,原來洛家在風花國很有來頭。
洛呈祥毫不在意地一笑,「聽聞臥虎寨有三位寨主名滿天下,不知道其他二位在哪裡,可否引薦一下?」
韓馗的大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指著阿茹說道:「這是二寨主,不過寨中事務一般都是阿茹做主。」
「傳說中行事無情的二寨主……」蓮依舊在耳邊小聲嘀咕……
洛呈祥的嘴角第二次抽搐……「聽說三寨主身懷絕技,人稱『秒殺』,不知是否有幸一見?」
阿茹笑得一臉燦爛道:「洛先生哪裡的話,都是山寨兄弟們厚愛,紗紗她就在這裡啊。」
在這裡?大家全愣了,舉目四處觀瞧,除了我們幾個就是小嘍囉,哪裡有三寨主的影子?
「這裡——」 看著韓馗夫婦笑得一臉幸福所有人都向他們的旁邊望去,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人。鏡頭擴大,再擴大,鏡頭向下,再向下——寬大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四、五歲小女孩,正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眾人。
「娘親抱抱∼」小女孩抓住阿茹的胳膊蹭啊蹭,可愛極了。
「傳說中——殺人無數的——三寨主——」
洛呈祥第三次嘴角抽搐,半天才回過神來尷尬一笑,「和江湖傳言不一樣……」
「我的女兒紗紗,可愛吧。」韓馗一臉獻寶的表情實在與臥虎寨寨主的名聲毫不相符。
「所謂『秒殺』,又是什麼?」蓮也忍不住好奇問了起來。
阿茹抱起紗紗,對紗紗說道:「來,紗紗笑一個∼」
於是如天使般可愛的小女孩露出燦爛無敵的笑容,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很萌的笑容,只聽到一片尖叫——「啊——紗紗好可愛——」眾嘍囉暈倒……秒殺= =|||
「好耀眼!」韓馗幾乎熱淚盈眶,「紗紗的笑容最無敵了,瞬間『秒殺』∼」
洛呈祥終於無力倒地,我和蓮卻捧腹大笑,拜託,大哥,大嫂,那個……我們心臟不好,不要這樣嚇倫好不好……orz
「江湖傳言果然是不可信的。」蓮最終得出結論,原來這臥虎寨的三位寨主其實只是幸福可愛的一家子。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6

第三十六章 夜探

「韓某在此敬眾位一杯,希望各位能交韓某這個朋友。」韓馗舉起酒杯一干而淨。
洛呈祥也舉杯道:「韓寨主為人爽快,能結交寨主這樣的朋友也不枉上臥虎寨一趟,只是在下不明白,寨主因何指名要弟妹上山?」
洛呈祥話語剛落,韓馗再次滿面通紅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阿茹,半天沒說出話來。
「此事純屬誤會,」阿茹回道,「只因看姑娘很像我們一位朋友,以為是故人來訪,所以夫君才會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驚嚇到姑娘實在抱歉。」
我淡淡一笑,「早知是一場誤會,不過,能有人和我很像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知道寨主可否告知你們的故人到底是什麼人?」
阿茹眉頭微蹙道:「這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
我端著酒杯繼續問道:「莫非,那人也是一頭紅髮?」
韓馗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剛要說什麼卻被阿茹搶先道:「姑娘不必問了,我們這個朋友妖異得很,不願意我們在旁人面前提及他,普通人永遠也不會見到他的真面目。」
「比我還妖?」我笑著挑眉,真是稀奇。
韓馗認真地打量著我然後思考了一會兒道:「怎麼可能,啊,我不是說姑娘你妖,不要誤會。」
我哈哈大笑,結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席間韓馗對於黑色令牌之事一直不問,洛呈祥也對尋人之事隻字未提,大家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說說笑笑喝得暢快淋漓,當然,除了我和蓮兩人。
酒喝到最後大家都有了幾分醉意,阿茹不知道在算計什麼有意想灌醉我,說什麼『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頻頻向我敬酒。其實我的酒量很好,在座的幾個全加起來也不一定比得過我,所以最後醉的不是我而是她。看著她被韓馗拖拖拉拉地抱走我不禁苦笑,和女人拼酒真是沒風度。
散席前韓馗邀請我們在山寨小住幾日,我和蓮其實無所謂,令人驚訝的是洛呈祥也欣然應允,派人給小夏傳了口信,商隊人馬在臥虎寨小住,看樣子真正有趣的事情才正要開始。
「喝得太多,有些頭痛……」蓮有些無力地靠在我身上,任由我扶著走進了臥房,因酒氣而泛紅的臉看上去可口極了。我寵溺地摟著他笑道:「酒量那麼差就不要逞強,最後難受的還是你。」
蓮有些不滿地一瞪眼,「我以為自己的酒量不錯,沒想到這酒這麼烈。」
我莞爾,「酒量不錯?哈哈哈哈……如果是以前的采,或許還可以這麼說。」
蓮暈暈糊糊地掙脫開我的手,「最近我的眼前總是閃過一些奇怪的事情,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我想,那些都是屬於藍亦采的記憶吧。」
我一怔,「你……」
紅蓮突然笑了,瀟灑地甩甩一頭烏黑的長髮,目光有些朦朧,「我有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這裡一定與我們的過去有關……」
也許吧,我默然,來到這個世界絕對不是偶然,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等待著我們。
「好困……我要睡覺……」紅蓮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然後便呲牙咧嘴地埋怨道:「這裡的床真不舒服……還不如宿舍的床鋪……」
我坐在床邊拍拍他的臉,「想家了?」
「沒有……」他懶洋洋地翻個身咕噥道:「高數作業還沒寫……」
啊?思維跳躍也太快了。剛爬上他的床又聽見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不知道老媽有沒有報人口失蹤……」
失神地看著他的睡臉,我想,他還是有些想家了吧……於是我輕輕地在他唇上一啄,溫柔地抱了他。
趁著蓮睡著了,我推開門走出了客房,經過洛呈祥的房間裡面悄無聲息,看樣子人不在屋內。夜裡靜悄悄的,除了遠處隱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我循著聲音隱匿了身形向後院飛去。
後院應該是韓馗夫婦所在的地方,還沒有進院就聽見了阿茹不易不饒的聲音,我莞爾,不會是家庭暴力吧……哈哈哈……想想人家夫妻燈下夜話屬於個人隱私,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了,正要轉身,就發現了屋頂上的人影——是洛呈祥。
我嘴角噙笑,悄無聲息地飄落在他身邊,心裡想著要不要一腳把他踹下去。這個時候就聽見阿茹含糊不清地罵道:「我這麼辛苦是為了誰啊?看你一個晚上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想氣死我嗎?」
「哎,阿茹,別生氣,小心吵醒了紗紗,天下間的女人只有你是我的最愛,我怎麼會看別人。」
呵,想不到這個韓馗嘴巴還很甜。斜睨了一眼洛呈祥,他正屏息地靜靜聽著,心中好笑,怎麼人家夫妻的打情罵俏你也關心?
接下來又聽到韓馗說道:「我只是覺得那姑娘新奇,你不覺得她的氣質和教主很像?」
身邊的洛呈祥在聽到『教主』二字的時候身體明顯一顫,呼吸有些亂。
「啪!」地一聲,估計是阿茹打了韓馗一巴掌。
「阿茹……」
阿茹歎了口氣,「屋頂有貓,你幫我趕走它……」
我和洛呈祥都是一怔,隨即意識到洛呈祥的行為可能暴露了。不一會兒趁著韓馗開門的聲音,洛呈祥縱身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院牆之外。
韓馗向屋頂張望,撓撓腦袋道:「哪裡有貓?」
阿茹吹熄了油燈,道:「跟你說了多少遍,那姑娘不是他。那個人那麼目空一切怎麼可能把自己扮成女人?說你笨真是沒救了……」
接下來兩人東拉西扯了一番,無非是最近山寨資金緊缺的問題,我聽了聽覺得無趣,也就飛身回到了蓮的房間。進屋一看差點笑出聲,只見被子滾落到地上,蓮則成『大』字形斜躺在床上,連枕頭都岌岌可危了,睡品真差啊……
第二天,韓江負責領著我們幾個閒人四處參觀,臥虎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雖然一群人名為山賊,打劫的時候卻從來只打劫一半,用阿茹的話說就是給他人留一條活路。韓馗雖然是寨主,長得比較凶悍其實只是個莽夫,除了重義氣之外對寨中大事小情都是馬馬虎虎,儘管如此寨中兄弟都對他都很忠心。據我觀察,主要是因為他有一個極會籠絡人心的老婆和一個辦事效率超高的心腹韓江。
據說韓江原本是雪月國人,自幼父母雙忘,後來被韓馗所救,給他取了名字並教他習武讀書,韓馗在五虎嶺做了山賊,韓江也一直跟隨至今。加上他為人謹慎行事利落,在山寨中頗有威信。
「真難想像臥虎寨的眾位這麼善良怎麼會得了如此不好的名聲……」洛呈祥接觸了一些人,感覺到他們都是重義氣的性情中人,不禁大發感慨。
韓江不以為意地一笑,「我們的確是打家劫舍的山賊,好名聲有什麼用。山寨中兄弟眾多,養活這麼一大家子真的很不易。」
「臥虎寨名聲在外,真正有錢的根本不會走到這裡來等著你們打劫,各位難道沒有別的生路?」洛呈祥奇道。
韓江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山寨目前正處於財務危機,各位也看到了,後山有一片農田,是兄弟們自己開墾的,可是根本不夠養活大家,我家寨主也想不出什麼良策來。」正說著看見韓馗一家三口向這邊走來。
我突然腦中靈機一動,笑道:「辦法我倒是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你家二寨主能不能採納∼」
還未等韓江回答,紗紗早已一蹦一跳地跑進了他的懷裡,「大哥哥∼∼」小天使露出完美的招牌秒殺微笑,韓江則一臉寵溺地抱起了她。
「大寨主。」韓江施禮。我們也分別向韓馗夫婦打招呼。
「幾位覺得我臥虎寨如何?」韓馗大笑著問道。
洛呈祥點點頭,「不錯,易守難攻,是個好地方。」阿茹聞言微微蹙眉。
「五虎嶺這一帶全是臥虎寨的管轄範圍?」我突然開口問道,韓馗點了點頭。
「有這麼好的條件不能浪費,山寨應該開拓第二產業。」
阿茹一聽馬上雙目放光,笑道:「願聞其詳。」
我拿起一隻樹枝在地上畫了五虎嶺的簡單示意地圖,說道:「五虎嶺道路崎嶇,如果要完全通過這裡少說也要三五天,其實山寨可以在每座山腳下建一個客棧,一來可以讓過往行人落腳,二來可以有些正當收入,同時客棧還可以提供保鏢護衛的出租。」
「出租?」眾人均是一臉疑惑。
我笑著點點頭,「沒錯!五虎嶺這一帶有野獸出沒,行人不但害怕遇到山賊還怕遇到猛獸,僱傭幾個護衛過五虎嶺其實也是一舉兩得的方法。」
幾個人愣愣地聽完,韓馗張大了嘴看著我,然後對阿茹說道:「老婆,我頭一次遇見比你還能想鬼主意的女子,看來女人都很可怕。」阿茹瞪眼,一巴掌拍過去,韓馗被pia飛……
「可是……」一直未發言的韓江皺眉道:「大家都改行做了正經生意,臥虎寨豈不是沒有山賊了?我們總不能自己打自己?」
我哈哈大笑,「早知道你們會這麼問,」把手中的樹枝扔在一邊,我繼續說道:「打劫這種事情是你們的本行,怎麼可能不做,只不過要換個方式。」
蓮也好奇地看著我:「怎麼換?」
「以前山賊打劫的時候都會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對吧?」
幾個人如搗蒜一樣一起點點頭,小紗紗的腦袋點得最用力。
「這句話其實很值得考證,樹是不是人栽的很難說,但是路一定是人踩出來的,你們不妨把五虎嶺的路再修整修整,然後在入口處建個收費站,向過往行人收些養路費。。」
「收費站?!」「養路費?」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問,其中蓮的聲音挑高了好幾分貝。他扯扯我的袖子低聲道:「喂,塵,你不要給他們灌輸亂七八糟的思想了,再說收費站和養路費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挑眉笑道:「你不覺得收費站和打劫是一樣的性質?修路是為了便民,修了路就要收費,古往今來都是一樣嘛∼」
「啊……」蓮無力地歎了氣,「收費站都被你歪解成這樣,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吐血……」
我笑著拍拍手,「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說的這些雖然很匪夷所思,不過要想做好其實比打劫更容易,而且一點也不暴力,收費標準商人和普通人不一樣,為官者和農民區別開,只要把各項收費明碼標價,不做黑店,不多收費,服務態度良好,用不了多久五虎嶺最出名的將不再是山賊了。」說完這些話,發現除了蓮和小紗紗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經傻掉了。
過了半天阿茹首先回過神來,開始思考問題,「姑娘說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是並非不可行,不過詳細的事情在實施之前還要繼續請教。」
「沒問題,知無不言。」
於是,風花國歷史上第一個收費站和養路費制度就這樣誕生了,很多年後五虎嶺又成了最著名的觀光旅遊景點,養活了一大批的山賊,這也算是韓馗向我磕了那三個烏龍響頭的回報了。
下午的時候,小夏領著商隊的眾人來到了臥虎寨,等一切整頓利落之後已經是子夜時分,無意間發現韓江偷偷地請洛呈祥和小夏去了書房,我趁機進了蓮的房間。
「蓮。」我低聲道。
蓮一怔,「你怎麼偷偷摸摸的?」
我笑著用手指示意禁聲,他則一臉興奮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了?」
我拉起他的手,「我帶你去看有趣的事情。」
於是兩人一起收斂氣息隱形於空氣中飄落在韓馗的書房之內。這時的書房已經有四個人,韓馗和他的老婆阿茹,以及洛呈祥和小夏,韓江在門外守著,警惕有人偷聽。

第三十七章 托付

書房裡的氣氛很詭異,我和蓮偷偷地飛到房梁之上看著下面四個人均是沉默不語,落座之後洛呈祥笑道:「二位寨主真是沉得住氣,在下以為二位不想單獨見我了。」
韓馗哈哈大笑,「洛先生哪裡話,先生是洛家人,身份自然尊貴,又帶著黑玉令,我們怎能不見。」
阿茹突然開口道:「不知先生可否將令牌借我一觀?」
「好說。」洛呈祥從懷中掏出那塊黑漆漆的令牌交到阿茹手中,阿茹和韓馗一起認真地打量之後,點點頭又很恭敬地還給了洛呈祥。
「敢問先生這令牌從何而來?」阿茹問道。
洛呈祥微微沉吟,然後笑道:「在說這令牌來歷之前,我想先向二位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韓馗問道。
「這黑玉令牌的主人。」
還未等韓馗回答,阿茹搶先問道:「既然先生有此令牌,為何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們這小小的山寨,距離玖曲遙遠,根本不認得他,先生問了也是白問。」
洛呈祥哈哈大笑,「二寨主真會開玩笑,江湖傳言臥虎寨主是東方教主親信,又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阿茹反駁:「難道洛先生忘了,江湖傳言虛多實少,豈能輕信?」
洛呈祥搖頭,「二寨主何必左顧而言他,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洛呈祥並非是你們的仇人,也不想找他的晦氣,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通知他,如果二位真的知道東方夜嵐的下落請一定告知在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蓮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身體微微一陣,然後無意識地抓住了我的袖子。
韓馗和阿茹都是一陣沉默,最後韓馗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很多年沒有見過教主本人了,只是兩年前聽說他在雪月國劫走了玲瓏公主,後來就沒有人知道教主去了哪裡。」
洛呈祥一怔,隨即搖頭苦笑,「看來你們的消息還沒有我靈通,實不相瞞,半年之前大王將這令牌交給我,派我出使雪月國,為的就是東方教主和公主的親事,可惜兩國因他而交惡,雪月國王拒絕了這門親事,我們也是歷經磨難才從英州逃出來,此事東方教主本人還不知道,可是半個月前都城傳來消息,教主已下落不明。」
「啊……」韓馗一聲驚呼,霍地站了起來,「教主失蹤了?」下一秒卻被阿茹拉回了座位。
阿茹不慌不忙地說道:「東方教主行事鬼魅,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行蹤豈能是常人所知道的?」
「話雖不假,」洛呈祥點點頭,「只是他曾經答應大王在都城等待消息,如今突然失蹤,很讓人煩惱。」
只聽得眾人一陣歎息,然後阿茹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件事我們也無需隱瞞了,事實上玲瓏公主一年來都被軟禁在教中的總壇,可是二個月前公主突然不辭而別。」
這一次換成洛呈祥臉色微變,「公主也失蹤了?」
韓馗點點頭:「這個消息一直被教中人封鎖,怕傳到雪月國引起兩國爭端。」
聽到現在我也基本上明白了大概,無非就是那個東方教主擄走了人家公主,然後公主跑了,他自己也失蹤了,繞了一大圈這裡的人都是旁觀者,沒有一個當事人,真沒意思。不過,這樣也讓我對這個自大的東方教主產生了一點興趣,如此我行我素的風格,再加上那塊明顯不屬於人間的黑玉令牌,想必不是等閒之輩。
「還有一個疑問,」洛呈祥忽道,「二位既然是東方教主的手下,應該見過他的真面目吧?」
一句話問得韓馗和阿茹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韓馗回道:「說來慚愧,我只是遠遠地見過教主一次,至於是不是教主的本來面目我也不知道……」
洛呈祥微微沉吟,「這麼說來,如果東方教主出現在你們面前,你們也認不出來?」
韓馗有些尷尬地點點頭,隨即解釋道:「以教主的風采,天下無人能及,應該很好認。」
「那麼大寨主覺得與在下同行的二位風采如何?」
韓馗歎了口氣,訥訥地說道:「無人能及……」
阿茹插嘴道:「他們二位不是洛先生的朋友嗎?先生在懷疑什麼?」
我屏息地聽著,看看洛呈祥到底在懷疑什麼,接過只聽洛呈祥深深吸了口氣,「我也只是在途中遇到他們,究竟他們是什麼身份我也不清楚。」
韓馗和阿茹彼此對望了一眼,「教主蓋世神力,為人孤傲不可能男扮女裝,先生可能多慮了。」
洛呈祥點點頭,「我想也是。只是她的氣質和身上妖異的感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東方夜嵐。」
「啊呀!」阿茹猛地一擊掌,「也許我們想錯了……」
「什麼?」
「我們一直被無塵過於妖異的樣子吸引,若是拋開紅髮碧眼,其實就氣質和邪氣來說,最像教主本人的,恐怕是……」
「紅蓮!」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來,我卻搖頭輕笑,任你們猜來猜去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麼人。
「不,不對,」洛呈祥搖頭,「他太年輕,那雙眼睛太單純,根本不是一個叱吒江湖多年的人所具有的,所以他不可能是東方教主。」
接下來幾個人又說了一些兩國目前緊張的關係,洛呈祥打算明天一早離開臥虎寨,直到眾人都散了,我側頭準備和蓮一起離開,卻發現他正處於失神的狀態。
「蓮?」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的眼睛卻依然沒有焦距。手搭上他的手腕,脈搏沒有任何異常,呼吸平穩,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過了一會兒他才恍然驚醒。
「剛剛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淡淡一笑,「只是覺得他們說的事情很有意思。」
我無言地挑挑眉,拉著他離開了書房。漫步在長廊之上,抬頭看著天空中閃爍的點點繁星,竟然沒有那種身在遙遠時空的感覺,想來無論在哪個時空,沒有污染的天空中星星都是一樣的……
「以前的夜空,是不是也是這樣?」紅蓮突然輕聲問道。那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一些陌生。
「這星空會讓你疑惑麼?」我問,他卻依然盯著天上的星星。
「以前的藍亦采懂得占星術,可是我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他輕歎。
「不必想過去的事情了,你就是你,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他搖搖頭,用深邃的黑眸看向我,「我一定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想起的事情……」
我暗自皺眉,這樣執著的紅蓮太過陌生,於是反問道:「比我還要重要的事情?該忘的就忘了吧,只要記得我就好。」
他突然笑了,百分百藍亦采式的笑容在月光下綻放出瀟灑的神采,「你是最重要的,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可以忘記。」
「蓮,你今天很不對勁。」g
他笑著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從現在開始,我想試著做回藍亦采,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我一怔,還未想好如何回答,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小夏正向這邊走來。
「原來二位在這裡。」他笑著打招呼,卻也讓紅蓮鬆開了摟住我的手。
「進屋聊吧。」紅蓮說著將小夏領進了房內。
「這麼晚了,不知有何事?」我問道。
小夏回道:「我家少爺說,因為臨時有事明天一早就出發,讓我來問問二位是否同行。」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至於他為何走得如此匆忙彼此都心知肚明,局勢大混亂啊。交換了一下彼此的意見,蓮點頭應道:「好,我們也一起走,明天一早就向臥虎寨的眾位辭行吧。」
小夏起身告辭道:「二位早些歇息,我回去向少爺覆命。」
剛送走了小夏,就看見阿茹帶著紗紗站在門口,真是的,這麼晚了小朋友不是應該休息了麼?
「二位明天也要走嗎?」阿茹問道。
紅蓮點點頭,「我們和洛大哥一起走。」
「本來還想多留你們一些時日,看來沒機會了。」
「下次經過這裡,我們一定住個十天半月的。」我笑道,「二寨主有事?」
阿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紗紗吵著要來見你們,所以就把她帶來了……」
我低頭一看,只見小紗紗臉紅撲撲的正對著蓮施展秒殺的絕技,一雙眼睛閃啊閃,少說也有百伏電壓了。原來是蓮的粉絲……
趁著紅蓮被紗紗纏住,阿茹拉著我走到了屋外,「無塵姑娘借一步說話。」
總覺得這一句『無塵姑娘』彆扭得讓人吐血,也許我真的是懶散久了,這種扮家家酒的遊戲也有些厭倦了。我們慢慢地走著,長廊的盡頭正好是我的客房,於是開門走了進去。
「二寨主有何指教?」
「不算是什麼指教,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拜託姑娘。」
「哦……」我挑了挑眉,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抬頭看向牆上的水墨畫,然後說道:「我想請姑娘代我將這幅畫轉交給一個人。」
「誰?」我好奇地問。
「玖曲武侯的四公子洛傑。」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牆上的畫卷摘下,然後捲起卷軸放入小匣子內,繼續說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所繪,要勞煩姑娘見到四公子,他見到畫,自然會將畫卷轉交給畫中之人。」
怎麼這麼複雜?我不禁微微蹙眉,「轉交一副畫有這麼麻煩?」真好笑。
阿茹點點頭:「我們能力有限,即使見到他本人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天下間能找到他的人只有洛四少爺,姑娘不會不幫我這個忙吧?」
我心中一動,莫非這人就是東方夜嵐?「為什麼交給我?難道不怕我做不到?這種事情交給洛大哥或者蓮看上去都會比我更可靠吧?」
阿茹微微歎氣:「我相信姑娘的為人和能力。洛先生雖然也姓洛,但是風花洛家人數眾多,能不能見到四少爺還是個未知數,況且他們都是男人,四少爺深居府內從不見陌生男子,還是女子更方便一些。」
我心中有些嘲弄地一笑,選來選去卻沒想到我也是個男人,只是這個洛傑也真奇怪,身為男人竟然不見男人,既然如此又怎麼將畫轉交到那個人手中?於是將畫收下點頭道:「好吧,雖然不保證很快完成任務,但是這幅畫我一定會交到洛家少爺的手中。」
「多謝。」阿茹抱拳道:「只要四少爺看到這幅畫一定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裡,也算是替我的朋友了卻一樁心願。」
我笑了笑,「這種找人的模式真奇怪。」
阿茹再次施了一禮,「這件事希望暫時不要讓洛先生知道。」
「為什麼?說不定洛大哥和洛家少爺頗有淵源……」
阿茹搖搖頭,「認識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想讓他知道畫中人的所在,這是我們與他的約定,希望姑娘能體諒。」
我點點頭,又看了看手中的畫卷,好奇心漸漸滋長,各式各樣的人與事彷彿是向我招手一般接踵而來,想拒絕都沒有餘地。
第二天一早我與阿茹和韓江討論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建議和致富方法,然後一行人告別了韓馗夫婦和臥虎寨的眾人,再次向玖曲出發。韓馗派了一些人護送商隊安全走出五虎嶺,這一次洛呈祥明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原本四天的路途只用了三天便走完了。之後我們繼續向南行進,一路上到處是荒野,人煙稀少,但是也沒什麼障礙,只是我與蓮那次的談話卻一直沒有機會繼續。
走著走著前方的霧氣越來越重,彷彿被黑色的煙霧壓抑著一樣越來越讓人窒息,只不過這種窒息只有我和蓮感覺到了,然而蓮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一直在前方探路的小夏策馬飛奔過來,高興地匯報道:「大少爺,前面就是泊城了。」
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們正式踏入了某個人的結界!幾乎覆蓋了整座城池的黑色結界,令人望而生畏。

第三十八章 魔教

泊城是一座位於風花國北部的中心城市,來往於風花國南北和準備去往雪月國的商旅和行人幾乎都要在泊城停留,這裡就好像是一個超大號的驛站,而泊城之名也由此而來。
進入泊城的時候剛好是午時剛過,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進了城,才發現這裡幾乎彙集了風花國北部的各色風俗民情,街道兩邊身著各色各樣服飾的小販們賣著風格各異的商品,熱鬧極了。
「這是風花國北方最大的城鎮了,有些東西連在玖曲也買不到。」洛呈祥邊走邊介紹著,穿過擁擠的大街小巷,最後馬隊停在了一個豪華客棧的前面。
慈眉善目的老掌櫃親自迎接出來,見到洛呈祥施禮道:「大少爺,您來了,真巧二少爺和小少爺也到了泊城。」
「哦?」洛呈祥微微一笑,「在哪裡?」
「早上出去逛街,還沒回來。」
洛呈祥苦笑著搖搖頭,「二弟真是的,那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隨即轉身對我和蓮說道:「今天我們在這裡停留一晚,明早啟程。二位意下如何?」
蓮勉強地笑笑:「一切由洛大哥作主。」
我扶著他低聲問道:「怎麼了?臉色好差。」
紅蓮搖搖頭,「沒事,只是剛進入結界的時候有些不適應。」
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除了剛剛進入結界時那種強烈的感覺,並沒有發現結界的主人,不知道他是否也在結界之中。
一進客棧,無數雙眼睛齊唰唰地看過來,有驚艷也有震撼,另外還夾雜著一些敵意,甚至有幾個拎著刀的大漢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我們一步一步走近。
「是女人……」有人小聲嘀咕,隨即是有人鬆了口氣。
我也沒在意那麼多,要了一間上房,和蓮一起上了二樓。
快走到房間的時候,聽見洛呈祥問掌櫃的:「怎麼這麼多江湖中人?平時泊城沒有這麼熱鬧的?」
掌櫃低聲回道:「最近泊城傳出一件大事,聽說有人見到了魔教的聯絡信號。」
洛呈祥倒吸了一口氣,「就是說他要來?」小夏也是一驚,「消息可靠嗎?」
「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讓很多江湖人蜂擁而至。」
隨即洛呈祥長歎一聲:「不知道這裡將要發生什麼大事……」
小二打來一盆清水,我將毛巾遞給蓮,他接過去直接敷在了臉上。用清涼的水拍拍臉,瞬間覺得精神抖擻,「吃過飯之後要出去走走嗎?」我說。
他拿下毛巾點點頭,「好。」
不一會兒小二敲門說酒席擺好了,我推開門正要邁步卻被蓮喊住了。「塵……」
「什麼?」
「這樣的結界,你做得到麼?」他認真的問。
我側頭思考了一下搖搖頭,「如此龐大的結界不是我的特長,但是能做到如此的人並不一定會比我強大,你在害怕?」
他挑眉一笑,「怎麼可能,我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我走過去使勁地抱住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這樣才像你,別擔心,有我在沒什麼可怕的。」
他聞言壞壞地一笑,伸手揪住我的臉使勁地拉扯道:「小樣兒,別忘了當年你穿開襠褲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哈哈哈哈。」
= =|||「當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當時沒有被絆了那麼烏龍的一個跟頭,未來又會是怎樣的呢?
他繼續笑道:「誒?你的過去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哦,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樓吃飯……」
「說給我聽聽好不好,乖塵兒?」他露出不易不饒的樣子。
「晚上說給你聽。」輕吻了他一下,正要拉著他下樓,就看見久違的洛念魚正在慌忙地擦鼻血。
「啊,紅大哥,紅大嫂……」小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好久不見,小魚。」我笑著打招呼,「真是巧啊。」
「在上頃的時候你們走得那麼匆忙,我和二哥二嫂一路追下來也沒有遇見你們,想不到竟然跑到你們前面來了。」
我和蓮只是笑笑沒有解釋。下樓的時候又遇見了洛如意和他老婆,席間不免彼此熱絡一番,最後談話的內容又轉到了江湖中近來發生的大事。
「泊城有魔教徒出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洛呈祥問道。
洛如意思考了一會兒答道:「大概也就是幾天前,有傳言說看見魔教的聯絡信號,所以很多人以為魔教的教主會出現在泊城,武林中人大都對他有所圖,不可能錯過圍攻的機會。」
「魔教教主?」紅蓮疑惑道。
洛如意一笑,「紅老弟久居深山也許不知道,魔教原來稱夜嵐教,其教主東方夜嵐為人妖邪得很,做事邪氣十足我行我素,為正道所不恥,後來東方夜嵐乾脆將教名改為魔教,在風花國幾乎人人談之色變啊。」
「東方……夜嵐……」紅蓮垂下眼睛輕聲呢喃,但是我卻感覺到他內心的波動。在桌子下面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繼續問道:「他究竟做過什麼事讓大家這麼恨他?」
洛如意看了一眼洛呈祥,隨即洛呈祥回答道:「以前他其實沒做過什麼特別傷天害理的事情,據說他三頭六臂神通廣大,一個人可連殺百人而血不沾身,亦正亦邪著實讓人畏懼。所以江湖傳言說他有絕世武功秘笈,很多人紛紛向他挑戰最終都生死未卜。兩年前雪月國第一高手揚言要與他決鬥,邀他只身前往。」
「後來呢?」
洛呈祥頓了頓,「決鬥的日子正好是雪月國大典期間,可惜兩人均未到場,就在大家以為發生了什麼變故的時候,東方夜嵐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擄走了公主水玲瓏。」
「哦,英雄愛美人……」我調侃一笑,卻發現大家臉色都不怎麼自然。
洛呈祥一聲長歎,「從此這兩人就失蹤了,雪月國王大怒,指責我大王為虎作倀,大王雖然對魔教頭痛已久,但是對雪月國王做事霸道也看不過眼,無奈這關係到邊境和平,才下令大舉搜索,可惜終是一無所獲。兩個國家之間原本摩擦就很多,怨恨也就因此越來越烈,幾乎誓成水火,雪月國王甚至揚言終有一天要踏平風花。唉,如今的局勢是人心惶惶……」
我挑了挑眉,原來如此,難怪那麼多人對這個東方夜嵐恨之入骨,話又說回來他也的確夠狂妄,擄走公主不說,即使為此引起兩國之間的戰爭也毫不在乎,夠狠。
「局勢這麼緊張,難道他一直出面未解釋過什麼?」蓮問道。
洛呈祥嘴角微微一動,沒有說話,洛如意開口回道:「那種人哪裡管別人的死活?我懷疑他根本就是給雪月國找一個起兵的理由!」
「此話怎講?」
「以前三妹就說過……」
「二弟!」 洛如意剛剛說話就被落呈祥厲聲喝止,「不要說了!」
他這一訓斥讓滿桌人都是一驚,我和蓮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最後長歎道:「陳年舊事,提它幹什麼……」
洛家兄弟均是一臉落寞,我和蓮互望了一眼想起洛呈祥與韓馗夫婦的對話,心中也明白了一個大概。
吃過午飯,洛家三兄弟進入房間密談,我和蓮也沒興趣偷聽,於是出了客棧到街上閒逛。
一出客棧自然引來行人的注目,有些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也有些人在背後竊竊私語,甚至有人見到我拔腿就跑,真是莫名其妙。
「你好像很受歡迎啊。」蓮笑著調侃。
我壞壞地一笑,「這是魅力。」
午後的陽光格外毒,照得人睜不開眼,但是抬起頭依然能看到蔚藍天空中那一層黑色的霧氣。我對蓮說道:「你覺得這結界是什麼人的?」
蓮沉思了一下,輕聲說道:「東方……夜嵐……」
「英雄所見略同,」我點點頭,「根據我的經驗,這個人絕對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的話……他又是什麼人呢?」
我想了想,「不是妖,因為我感覺不到妖氣,但是這種虛無飄渺的感覺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蓮一怔,隨即望向我眉頭微蹙,「你是說邪王?」
「對,感覺很像,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人,蓮你記得嗎?」
蓮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想不起來。」然後他停下了腳步。
「蓮?」回頭看他的時候,他正望著天空思索著什麼,過了許久他才再次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塵……」
「嗯?」
「叫我一聲『采』……」他笑著,妖氣瀰漫在身邊,「從現在開始,我的名字,叫『藍亦采』。」
「你……」我認真地看著他,微微揚眉道:「認真的?」
「對!」他異常堅定地點點頭,「逃避不是我的個性,所以我必須主動去尋找答案,『塵兒』……」
我輕笑出聲,抿著嘴走到他面前,挑起一縷黑髮放在唇邊道:「既然如此,只要不是讓我喊你老爹,那麼我奉陪到底,采。」
最後的一個字消失在他的耳邊,他的身體微微一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摟住了我。我們一直在街上漫步,希望著能找到一些關於東方夜嵐的蛛絲馬跡,直到黃昏的時候唯一的收穫就是買了幾套男裝。
「我需要這麼多衣服嗎?」他問,我卻笑而不答。
回到客棧的時候,發現客棧幾乎已經爆滿,連吃飯的客人都擠滿了一樓,掌櫃的笑得合不攏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人,似乎是衝著我們來的。吃過晚飯小魚一直在我們旁邊問東問西,我心中一動,對小魚說道:「小魚,你有三姐?」
小魚臉色變得極不自然,但是又不會說謊只好點點頭,「的確是有一個親姐姐,大我兩歲,可惜已經去世五年了。」
「哦……」我挑高的音調,「自古紅顏多薄命,你的姐姐一定是一個絕世的佳人。」
小魚的臉一下子紅了,唯唯諾諾地搖搖頭,「姐姐雖然也很漂亮,但是她是個很不愛說話的人,非常討厭每天來家裡問卜求卦的那些大人,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拒絕,所以四哥常說,死去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問卜求卦?」蓮也趁機問下去。g
小魚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禁不住我的萬伏電壓終於說出了秘密,「姐姐天生是一個先知,能看到人的未來,曾經預言雪月國王室會降生一個毀滅天下的魔之子,因此雪月國王特別討厭姐姐,當時還鬧的兩國不和,後來姐姐被殺,哥哥們都說是雪月國的殺手所為,可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
我和蓮恍然大悟,這兩個國家之間真是波濤暗湧,只可惜這個先知已經不在人世,否則真想親眼見見,想來必定不是平凡之人。
「我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躺在床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蓮,啊,不對,采……」
他笑著斜睨著我,「錯了哦,錯了就要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我將臉湊過去。
「懲罰就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我壓在身下,「今天我要壓倒你!」
「嘿嘿,反了你,說過只有一次,不要挑戰我的家庭地位。」
他也壞壞地笑起來,「塵兒,你認為,我對你無可奈何麼?」
「別想得逞……」我說著翻身壓倒他,開始拉扯他的衣服。
「原來你這麼心急。」他也不甘心落後地開始解我的衣服。
「我要吃掉你∼」
「不行,這次換我。」
「休想!」
「看誰能得逞……」
我們兩個就這樣在床上翻來覆去拉拉扯扯,廝摩到最後就變成了喘息,他幾乎是騎在我身上,我挑挑眉,「怎麼覺得這姿勢好像是……」強暴……
「撲哧……哈哈哈哈哈……」 我們互望了一眼然後彼此擁抱著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這是很沒有營養的運動。」他最終得出結論,趴在我身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我的脖子,我悶笑著再次壓倒他,開始了深深的吻。
「我要在……上面……」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下次,下次吧。」我開始善意的哄騙。
「你還沒有講你過去的故事……」他開始迎合。
「一會兒,一會兒……」>o<
「屋頂有人……」
我才不管這些,繼續吻他,「他願意看就看,誰怕誰啊,我也不介意讓他聽聽你可愛的叫床聲音,哎喲……」被偷襲了……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7

第三十九章 麻煩

「哎喲……」我一不小心被踹下床鳥。
紅蓮,咳,或者現在應該改稱藍亦采?算了,不管了,總之就是他正優雅地斜靠在床邊,臉上一臉壞笑道:「房頂上有人,我可沒說過允許他們免費參觀。」
「采……」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別管他們了,多煞風景。」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床。
「人家衣服已經脫光光了,現在出去你不怕咱家的東西被別人看見?」
他挑了挑眉,「誒?你不是不怕別人參觀。」
我嘿嘿一笑,「今天讓我好好伺候你一下吧∼」一臉狗腿樣的開始上下其手。
「唔……」他戰慄地推著我,卻在我的挑逗下止不住呻吟出聲。
「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廢話……那麼多……幹嗎……」他喘息著瞪了我一眼,「有那個閒功夫,不如處理一下屋頂的人。」
「嘿嘿……」我撓撓頭,「好辦好辦。」說著手一揮,只聽「撲通!」「撲通!」屋頂上的兩個人應聲掉在院中。
我雙手一攤,「OK,搞定,老婆大人可滿意?」
這個時候聲音也驚動了所有住店的人,洛家兄弟首先衝出房間,「什麼人?!」
「別,別動手,誤會誤會!」兩個倒霉蛋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包圍了,無奈骨頭幾乎被摔散,根本沒有抵抗的力氣。
洛呈祥命人把兩個人捆了,然後走到我的房間門口喊道:「紅老弟,你們沒事吧?」估計是看所有人都出來了,就我們兩個沒動靜,以為我們有什麼三長兩短,實際上他哪裡知道,我們正在嘿咻嘿咻……
屋內正傳出輕微的呻吟之聲,洛呈祥臉色微變,還未說話洛如意便已經衝了過來。
「不會是有什麼情況吧?」洛如意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蓮一臉黑線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推開我隨便披了一件外套下床,命令道:「在床上等我。」
「好。」我很聽話地爬進被窩,心中一陣竊笑。
「怎麼了?洛大哥發生什麼了嗎?」蓮衣衫不整地打開門,他臉色微紅髮髻散開,衣服也是隨意地披著,鎖骨處還露出幾點青色的吻痕,傻瓜也能看出問題,洛如意一見愣愣地盯著那幾點吻痕呆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沒什麼,剛才抓住兩個毛賊,弟妹沒受驚嚇吧。」洛呈祥圓場道。
「沒有。」蓮淡淡一笑,「有勞洛大哥了。」
「哈哈哈,哪裡哪裡。」洛呈祥有些尷尬地笑笑,「二位早點歇息吧。」語畢拉著發呆的洛如意倉惶離開,臨走洛如意才回過神來,對著蓮挑起大拇指道:「弟妹真是女中豪傑……」
= =||||……
把門鎖好之後,蓮轉身一瞪眼,「藍、無、塵!」
我從被窩裡探出頭來,嘿嘿一笑,「不對哦,采你應該叫我『塵兒』。」
「你找抽是不是?」他挑了挑眉,然後伸手掀了被子。
我嫵媚一笑,眨眨眼道:「怎麼樣?是否秀色可餐?」
只見他嘴角微微抽搐,臉有些紅,忍了半天終於爆笑出聲:「哈哈哈哈……」
「不是就算了,不用這麼誇張吧……」
他擦擦眼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現在這樣子更像是當年國師府裡的混世魔王。」
我也笑起來,「因為我也要配合你嘛,這樣不是更有采的感覺?」
他一怔,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滿眼笑意道:「你啊,或者應該喊我一聲『老爹』。」
「少來……」我撇撇嘴。
「塵兒……」
「嗯?」
「給我一些力量……」他說著,抱住了我。
「我的力量都是你的,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我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輕輕咬住了他的耳朵。
「傻瓜……」他身體微微顫抖,「我怎麼捨得……」
我抱著他發出滿足的歎息,「遇見你真好,能再次遇見你……真幸運……」
他無言地閉上眼睛,任由慾望再次將彼此淹沒。
早晨醒來之後,我神清氣爽地跳下床開始在包裹裡翻來翻去。
「你在做什麼?」他問道。
「吵醒你了?」他搖搖頭。
「就這個吧。」我翻出一套新買的衣服,然後對他眨眨眼笑道:「既然我說過了要奉陪到底,自然要奉陪得徹底一點。」
他一怔,「什麼意思?」
還未等我回答,便聽見洛如意在門外喊道:「紅老弟,起床了嗎?」
紅蓮應聲道:「等一下。」然後跳下床,我剛要伸手開門,就聽見洛如意又補了一句:「弟妹就不用出來了,好好休息吧……」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什麼事。
「等一下。」我奪過他手中的衣服,開始親自幫他一件一件地穿好。
「這是幹什麼?」他笑問。
「男人的夢想啊……」我一邊幫他穿一邊欣賞他完美的身材,順便吃豆腐。
「什麼呀?」
「嘿嘿……」漫畫裡不是說過嘛,「男人的夢想就是,親手為情人穿衣服和脫衣服……」
「你已經實現了,所以這已經不是夢想了……」他開始調侃,不一會兒衣服穿好,「我去看看什麼事。」
「好。」我點點頭,正要穿長衫卻見他一回頭說道:「不許穿,等我回來。」
「啊?」我拿著衣服的手停在空中,他卻大笑著離開。
不一會兒,蓮回來,說是洛如意和小魚約他一起去辦事,說好了不可以帶家屬。蓮一邊幫我穿衣一邊苦笑,「估計不是去什麼好地方,早飯你自己吃吧。」直到我穿好衣服他才驚訝地看著我,「塵兒?你怎麼穿回男裝了?」
我將束起的長髮散開,露出自認為最完美的笑容道:「做回我自己。」女裝穿得我都快吐了,好玩歸好玩,只是再這麼裝下去早晚會瘋。
他挑了挑眉,笑著點點頭道:「還是這樣的你最好看。讓你走出這間屋子真不放心啊……」
我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捨得讓你獨自上街?」
他又笑著擺擺手,「那麼我就上街去試驗一下我的魅力吧。」
「路上小心。」直到他離開,我才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子真的好像是『家庭主婦』了……orz
不知道洛呈祥為何事耽擱,我收拾妥當之後準備下樓,一開門正好撞見店小二,他愣愣地看著我,然後目光下移落在我胸前,又看看我的臉,眨眨眼,下一秒卻驚恐地尖叫出聲:「男人啊——」然後轉身連滾帶爬地下了樓。我冷笑一聲,真是沒見過世面。
不知道店小二在樓下說了什麼,原本安靜的客棧一下子沸騰起來,我走下樓梯的時候,剛好看見滿屋子的人拿著兵器震撼地看著我,還不時傳來抽氣之聲。
洛呈祥也在人群之中,原本坐在靠窗的桌子邊上,卻在看見我的一瞬間站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一臉不敢相信,看見他的表情,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偽裝如此成功。
「洛大哥早。」我笑著向他打招呼,穿過人群坐在了他旁邊。
「弟……妹?」他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皺眉地問道:「你是男人?」
「我從未說過我是女人。」我笑著端起茶杯審視著滿屋子明顯不懷好意的眾人,心裡思考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洛呈祥明顯有些生氣,回道:「你也從未說過不是女人!」
我挑了挑眉,「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
「你!」洛呈祥一時氣結,一直在他身邊沉默不語的小夏抽出長劍橫在我和洛呈祥之間,道:「大少爺,他有心隱瞞一定不是好人,天底下長得這麼妖的男人能有幾個?」
「不錯!」人群中有人回應,然後慢慢靠攏過來。
「這位小兄弟說得沒錯!他一定是魔教妖人!」
「魔教妖人?」不會又把我錯當成那個東方夜嵐了吧?我心中暗笑,好一個東方夜嵐,怎麼你的麻煩都讓我遇見了。
「你到底是誰?」洛呈祥推開小夏的長劍問道。
「無塵,藍無塵。」我一語剛落眾人又是一陣抽氣,「嵐?姓嵐?」
喂,喂喂,是藍,不是嵐!一群沒常識的傢伙。
接著有一個大漢提著斧頭對我劈頭蓋臉便是一下,我微微一閃,斧頭落空,卻也將桌子劈為兩半,當他再次輪斧,我伸出兩根手指夾注了斧頭的邊沿,「這位兄台不分青紅皂白地劈過來,難道我無塵的命低微如塵埃不成?」
大漢一瞪眼,「少說廢話,東方夜嵐,你納命來!」
我搖頭,「我說過,我叫藍無塵,不是東方夜嵐,我的命不是誰說取就能取走的。」
大漢想要抽回斧頭卻怎麼也抽不動,他身後眾人見有機可乘便向我偷襲過來,只是這種程度的混戰我根本不放在眼裡。洛呈祥一看有些急了,連忙擺手道:「各位住手,誤會誤會。」可惜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勸阻
突然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傳遞過來,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坐在角落裡的男子,一身黑衣,渾身上下籠罩著黑色的氣息,背對著眾人坐著,氣定神閒。我心中一窒,是誰?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何我一直沒有注意到?是我大意了還是他隱藏得太好?如果他也是與我為難的人,我沒有萬分的把握能贏他。
「各位請聽我洛呈祥一句話!」洛呈祥終於控制住局面,大喊一聲,所有人停止了攻擊。
「洛?」「風花之洛?」人群中有人置疑。
洛呈祥沒有回答,繼續說道:「我洛呈祥發誓,這位藍公子絕對不是東方夜嵐,各位真的誤會了。」
「你有什麼證據?」z
「各位認為,東方夜嵐會裝扮成女人嗎?」洛呈祥反問,眾人均陷入了沉默。我無力地垂下肩,也許這是我和他最大的區別吧……
「妖人生性無常,沒有什麼不可能!」有人叫喊道。
「對!魔教妖人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
我環顧了一下周圍,冷冷一笑,「你們不也是為了一己私利,不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況且在我看來他也沒做過什麼特別傷天害理的事情。」
一句話再次引起眾怒,紛紛指責東方夜嵐破壞兩國外交,我不屑一顧地輕笑,「自古英雄愛美人又有什麼不對?」
眾人剛要反駁,聽到有人大笑出聲,正是一直坐在角落裡的黑衣人。
「哈哈哈……」他站起身幾乎是瞬間移動到我的面前,原本黑色的長髮也變成了暗紅,與我的紅髮截然不同,我一怔,他竟然在凡人的面前使用法術。只聽他笑道:「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人為我東方夜嵐說話。」
我心中做了一個鬼臉,早就猜到可能是你了,沒想到真的蒙對了。仔細打量他,看上去二十七、八歲,長髮隨意地束在身後,一雙黑亮的眼睛帶著一種霸氣,他的五官雖然邪氣十足卻很硬朗,真不知道大家怎麼會把我當成他,簡直是天壤之別。不過,總覺得他看起來很親切,然而為什麼會這樣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久仰大名。」我抱拳一笑,「你的名聲累我多時啊。」
東方夜嵐哈哈大笑,「名聲這種東西我從來都不在乎。」
這時圍在旁邊的眾人剛剛回過神來,面對東方夜嵐的突然出現,所有人的心中都彷彿被陰影籠罩。
「東方夜嵐!今天是你的末日!」有人舉兵器襲來,跟著眾人也都蠢蠢欲動,東方夜嵐霍地轉身,一陣冷笑,黑色的霧氣霎時間將整個客棧包圍。
他的力量一直隱藏得很好,我甚至一點都沒有察覺,待黑霧散去之後,原本擁擠的屋內清淨了許多,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全都消失了,不知所蹤。
洛呈祥和小夏看傻了,半天沒有回過神,東方夜嵐看了看他們問道:「你的朋友?」
我點點頭,蹙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們又去了哪裡?」
他一笑,沒有回答。蓮的聲音突然從屋外響起,聽起來萬分焦急,「塵!塵你沒事吧!」
我迎上前,他猛地抱住我,「發生了什麼?」說著上下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受傷?」
「受傷?」我挑眉,「你認為有人能傷到我嗎?」
「可是我剛剛感覺到……」他話沒說完,就看見了我身後的東方夜嵐。
東方夜嵐也是一愣,隨即緩緩地向我們走來,蓮鬆開我,怔怔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就在我要給他們做介紹的時候,一個令人跌破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東方夜嵐張開雙臂,把呆若木雞的紅蓮摟進了懷中,低聲輕喃:「好久不見……采……」
誒?誒?啊嘞?怎麼回事?我幾乎上竄下跳地,「喂喂喂,不要對別人的老婆動手動腳!」可惜這兩個人都沒有理我。
蓮茫然地被他摟在懷裡,然後伸出手回抱了他,「夜……嵐……?」
不是吧?
我眨眨眼,估計現在我的嘴張得能裝下一個鴨蛋,看著眼前相擁的兩個人腦海裡蹦出三個大字:有、奸、情!

第四十章 暫別(上)

所謂人生處處有驚喜,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驚』是有了,『喜』卻是沒有看到。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蓮和東方夜嵐相擁,腦子飛速地旋轉著,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只見東方夜嵐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蓮說道:「從你一進結界開始我就感覺到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你還記得我?」
蓮渾身一陣,然後鬆開了手,「我……」
我走過去一把拿開東方夜嵐的爪子,將有些木然的蓮護在了身後。「他是我的人,不要動手動腳。」
東方夜嵐無言地挑挑眉,然後繼續對蓮說道:「你變了好多,不過沒有關係,跟我走吧,采,我帶你回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
「東方夜嵐!」我也有些生氣,先不管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當著我的面就想把蓮帶走簡直是做夢,「你搶人搶上癮了是不是?你搶公主什麼的我不管,可是采現在是我的老婆,要帶他走得先過我這一關。」
東方夜嵐還未開口說話,就見一直發呆的小夏提劍衝上前,「東方夜嵐!」
東方夜嵐面無表情地面向他,「這位小兄弟,有何指教?」
小夏的劍尖微微顫動,指著東方夜嵐道:「你在雪月國擄走了公主,可是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為了你丟了性命?」
「為了我而死?你要為他們報仇麼?」東方夜嵐冷笑。
小夏紅了眼睛,強忍住激動與憤怒繼續說道:「我當然會為他們報仇,但是報仇的目標不是你。」
「那麼你想怎樣?」
「道歉!」小夏一咬牙,「我要你對著這把劍道歉,我的兄弟們奉大王的命令為了你去雪月國求親,最後慘死在異國他鄉成為一縷孤魂,他們的冤屈我不能無視,所以你必須道歉!」
東方夜嵐這才瞭然地看了一眼小夏和洛呈祥,「原來你們是出使雪月國的使者。」
洛呈祥一點頭,「沒錯,不過……」他微微猶豫了一下,「雪月國拒絕把公主嫁給你,我們也盡了力,千辛萬苦能活著從雪月國逃出來已是萬幸。」
東方夜嵐聞言歎了口氣,「早該料到,那老頭兒不肯妥協,讓你們白白遭了那麼多的劫難,實在抱歉。」說著他向小夏和洛呈祥深深地鞠了一躬。
誰也沒有想到他真的會道歉,大家都是一愣。小夏半天沒有說出話來,許久將長劍收回伏在桌上放聲大哭。
洛呈祥拍拍他的肩,對東方夜嵐說道:「小夏的好兄弟被雪月國的殺手所殺,悲傷之餘難免有些激動,東方教主不要介意。」
東方夜嵐仰天長歎,「手足情深人之常情,是我連累了你們,也許最初就是我錯了……」
「那些人……」洛呈祥問得有些猶豫,「剛剛那些人,去了哪裡?」
東方夜嵐一笑,「大概在泊城外吧,我消除了他們的記憶,」說著他看向我繼續說道:「你能明白的,這裡是我的空間,想帶走什麼人沒有人能攔得住我……」
我挑了挑眉,毫不畏懼地瞪向他,「你在向我下戰書?很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對手了,拿你練練也不錯。」
東方夜嵐摸了摸下巴,再次打量了我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人,我還不想傷你,況且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他要不要跟我走至少要問問他的意見。」
我轉頭對蓮說道:「采你告訴他,不會跟他走。」
蓮依舊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半天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然後說了一句讓我吐血的話:「塵,他是誰啊?」
囧……你不是說真的吧?剛剛還和他那麼親密地擁抱,現在卻告訴我你不認識他……我摸了摸他的脈搏和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怎麼說胡話呢?你剛才還那麼溫柔地喊他『夜嵐』來著。」
蓮微微蹙眉,「我有嗎?」然後看了看大家。
大家一起認真地點點頭,齊聲道:「有!」
蓮再次認真地看看東方夜嵐,表情很嚴肅地說道:「我想不起來了,也許,在哪裡見過……」
東方夜嵐自信滿滿地說道:「你不可能忘,也不會忘,因為我們曾經親密無間……」
「親密無間?」我幾乎是鬼叫起來,怎麼藍亦采除了愛我還有別人嗎?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
蓮也疑惑了,「你是?」
東方夜嵐淡淡地笑了,又向前走了一步,蓮卻後退了一步,「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因為,你的身上流著血咒師的血。」
「血咒師……」蓮輕喃道,「我……」
「罷了罷了,我也不逼你,」東方夜嵐搖搖頭,「什麼時候你想知道一切,再來找我吧,」說著一伸手將洛呈祥身上的黑玉令收回並交給蓮道:「有了這個你一定能找到我。」
蓮看著那快漆黑瑩亮的令牌並沒有伸手接過,而是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你憑什麼認為你說的話我一定會相信?」
東方夜嵐哈哈大笑,「你一定會想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你的身上到底有哪些秘密,難道你不好奇?我等你,隨時等你跟我回家,采……」他再次將令牌交給蓮然後笑著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等一下!」洛呈祥喊道:「東方教主可知道公主失蹤之事?」
東方夜嵐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突然抓住洛呈祥的袖子神色有些緊張地問道:「你知道瓏兒的下落?」
洛呈祥被他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半天才搖搖頭,「不,不知道,我以為東方教主能知道……」
東方夜嵐一臉落寞地鬆開洛呈祥,閉上眼睛微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如果能有她的消息,就好了……」
他的神色與之前的飛揚跋扈完全不一樣,像極了一個被人甩了的失意人,看樣子,他真的很在乎這個公主。我不禁好奇地問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不過以你的力量找一個人不是很容易嗎?」
東方夜嵐看了看我,然後露出一臉諷刺的苦笑,「她帶走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讓我找不到任何信息,瓏兒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人,所以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都會讓我迷惘,這是命,上天注定……」只聽到他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目光在洛呈祥和小夏的身上轉了一圈,「本來我應該消除你們的記憶,不過今天,算了。」說完,他再次消失在空氣之中。
面對他詭異的行蹤,洛呈祥和小夏面色駭然,直到他徹底消失洛呈祥才喃喃道:「傳聞說他是妖人,今日一見真是讓人覺得恐怖至極,如果他有心攪亂天下,又有誰能阻止?唉……」
蓮蹙眉看著他再次消失,握緊了手中的黑玉令半天沒說話,看他的樣子,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在故意隱瞞些什麼。
「采……」
「嗯……」他應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要對我隱瞞……」
他猛地看向我,目光中有一些疑惑,「我沒有隱瞞什麼,只是真的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可是你親口喊他『夜嵐』。」
蓮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向客棧樓上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轉身說道:「我承認自己對他有一些熟悉,他也的確曾經存在於我的記憶深處,但是如果讓我徹底想明白恐怕現在還做不到,所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說完他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客房。
又來了!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是這種陌生的感覺,不是蓮也不是采,無形中一股疏離的感覺瀰漫在我們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弟……藍兄弟……」洛呈祥開口喚我。
我淡淡一笑,「叫我無塵就好。」
洛呈祥一臉疑惑,「你們……我是說你和紅老弟很熟嗎?」
我翻了翻白眼,「什麼意思?」置疑我和蓮的感情?
洛呈祥被我問得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看樣子紅老弟和東方夜嵐頗有淵源,只是,你真的不認識東方夜嵐?」
我嘲弄地笑笑,「現在認識了。」
這時候洛如意和小魚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見到客棧內冷冷清清的都是一臉詫異,「發生了什麼?那些江湖人哪兒去了?」
老掌櫃從櫃台下面爬起來,一臉哭相道:「虧大了,他們還沒給錢……」
「噗——哈哈哈哈……」看著他那樣子我忽然開懷大笑,我信任蓮,也信任采,這就夠了,麻煩與疑惑什麼的都扔掉九霄雲外吧。洛呈祥和小夏也跟著笑起來,洛如意卻是一臉茫然,而小魚一眼就看見我穿了男裝,嘴巴張成一個O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紅,紅大嫂……」小魚臉紅道:「你穿男裝很好看……」
我一言不發地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笑道:「你可以叫我無塵大哥。」
「囧……」小夏一臉駭然,看了看我的臉,又不敢相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一臉世界末日到了的樣子。」
這一次小夏的臉徹底垮了下來,「原來紅大嫂……不,無塵大哥是男人……」
看他一臉夢想破滅的表情,我只好發揚自己的愛心繼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節哀。」
不理石化的小魚,洛如意也是一臉驚訝,偷偷將我拉到一邊問道:「你和紅老弟真是……那個關係?」
我挑眉笑了笑,道:「哪個?」
洛如意剛要說,聽見洛呈祥在一邊猛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不好意思地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對了,差點忘了。」他猛地一擊掌,「紅老弟回來沒?」
我點了點頭,「回來了,在樓上。」
洛如意鬆了一口氣,「回來就好,我們一起出去辦事,他二話不說就跑了,想不到他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腳下功夫那麼厲害,我和小魚乾著急也沒追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洛如意看看我,然後說道:「進房間裡說罷。」
「你們忙吧,我也要靜一靜……」我說著擺了擺手,掠過依舊石化的小魚獨自上了樓。推開客房的門,發現蓮正坐在窗邊發呆,我心中一動,想起一些事情。
手在空中一抓,用隔空取物之法將阿茹交給我的畫取來,展開之後再次端詳了一下畫中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就是東方夜嵐。
「在看什麼?」蓮湊過來一看,微微一怔,「這幅畫怎麼在你手中?」
「阿茹讓我把它交給玖曲洛候的四公子,像不像東方夜嵐?」
蓮看了我一眼,然後在認真地看了看畫道:「這樣一說,的確很像,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是相當傳神,」他的目光落在落款之處念道:「龍兒臨……龍兒?」
我了然似地的一笑,「雪月國公主水玲瓏,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幅畫應該是東方夜嵐尋找水玲瓏的媒介。」
蓮一臉頓悟的表情將畫接過,「為什麼之前沒有拿出來給他?」
「為什麼要給他?我只是受人之托交給洛家四公子而已。」
蓮搖頭輕笑,「你呀,還在生氣?」他說著將畫捲起然後摟住了我的腰。
我搖搖頭,「不管他是誰,我只相信你。」
「謝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思考久了太費腦細胞,我們出去吃點好吃的吧。」
「好。」我笑著點點頭,「說起來有點懷念學校食堂的牛肉炒麵。」
「真是平民,你能不能想點更有檔次的東西?」他挑眉。
「好吧,那我想吃必勝客。」
「給你一張麵餅自己去嗑吧!」蓮笑著踹了我一腳。
「那麼壽司也行。」
「把你扒光了就是頂級壽司!」
「那,算了,還是中華料理吧……」我聳聳肩。
蓮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拍拍我的臉,「老北京雞肉卷怎麼樣?」
「嗯……」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可以將就……」
「少臭美了,」一個巴掌拍過來,「大餅雞蛋,就這麼決定了……」
不是吧,「你比我還平民……」

第四十一章 暫別(下)

因為東方夜嵐的突然出現,洛呈祥臨時改變了行程安排,決定在泊城停留兩天,但是當天晚上原本覆蓋在泊城周圍的黑色結界就消失了,看樣子東方夜嵐離開了這裡。然而對於他的存在,一切依然是一個謎。
我不知道蓮到底回憶起多少往事,也不知道這一切是否與東方夜嵐有關,但是有一個疑惑卻一直困擾了很多年。
「采……你還記不記得過去的事?」
「什麼事?」
「被暗殺的事情……」
他一怔,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只記得當時進入幾個術士所佈置的陷阱,後來就不知道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當年我調查了很多人,知情的只有事件的謀劃者,但是真正暗殺你的那幾個術士全都死於非命,所以我一直很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肯定是被我殺了。」他笑著拍拍我的頭。
「不,不是懷疑這個,」我搖搖頭,「而是,你究竟是被誰所傷……」
他聞言看了看我,沉默了許久,「不記得……」
我繼續說道:「以你當時的力量少有人能勝過你,那幾個術士也不過是泛泛之輩,怎麼會讓你受那麼重的傷?這件事困擾了我很久,後來調查了很多人也沒有找到真相。」
蓮的眉頭微蹙,然後歎了口氣,「的確很可疑,可惜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也許還未到時候吧。」
其實我早該料到,東方夜嵐的出現一定會在蓮的心中掀起波瀾,也早該料到,蓮不會輕易忽略這一切,只是當我真正意識到的時候,蓮已經做了決定,任何人也無法撼動的決定。
那一夜,他格外主動,瘋狂地吻著我,瘋狂地回應著,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我愛你』。
「塵兒,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最愛你……」我用全部去感受他的熱情。
他喘息著,目光中閃爍著點點晶瑩,甚至抱著我的手輕微地發抖,「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笑著吻了他的唇,「我也不會給你放開的理由,你是我一個人的……」我說著開始在他體內衝刺。
他的身體抖的更加厲害,「啊……你,還是介意了……東方夜嵐的事情……」
「不,也許是因為未知的事情而有一點覺得不安,但是,我只信任你……」
他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我,有一些感動,快要攀上雲霄的時候,他用雙腿緊緊地纏住我的腰,「不要離開……射在裡面……」
我一急,「你上次不是說會不舒服?」
他倔強地搖搖頭,「不要!」
我鬆了口氣,挑眉道:「如果明天起來不舒服,可不要怪我。」
他紅著臉瞪了我一眼,「別廢話!」
我笑著,覆上他的唇,將他的呻吟與喘息一起含入了口中。
「你今夜真是熱情……」我摟著他笑道。
他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怎麼?你不喜歡?」
「求之不得∼」我大笑,「不過你喊得也很賣力,恐怕這間客棧沒有人聽不見了。」
他在我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雖然這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可是這一次卻咬得格外用力,痛得我幾乎嚎出聲。
「哎喲,你謀殺親夫。」我寵溺地輕撫他的臉。
他撇嘴一笑,「既然你說我賣力,我就再賣力一些用平時兩倍的力氣咬你,」他說著,手輕輕地揉搓著深深的牙印,「好像還不夠,要再用力一些。」說完再次咬向我的肩。
「再用力就咬出血了,我親愛的采大人。」我翻翻白眼。
「見血才好,最好傷口能留兩個月。」他抬起頭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點了點頭,我側頭一看,果然出血了,唉,家庭暴力……
「你真狠心。」我一邊笑著一邊將手伸到他腋下,「今天我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哈哈哈哈……」他爆笑著躲開,然後壞壞地坐起來雙手直奔我的腳心。
我臉色差點變了,連忙護住致命弱點,「停——STOP!我認輸,我認輸。」見我以最快的速度躲開,他卻笑倒在我身上,笑夠了還不忘用腳趾曖昧地蹭蹭我的腳心,惹得我一陣戰慄。
他一副陰謀得逞的得意表情,笑得連床也跟著微微顫動,鬧夠了也困了,也許是太過疲憊,不一會兒我們便相擁著沉沉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突然覺得身邊空空蕩蕩的,我猛地坐起身,剛好看見蓮穿好衣服站在窗邊,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屋內,將他的影子投在床邊,彷彿隨時會隨風飄散。
「采?」 我一怔,跳下床。
他正在端詳著黑玉令,聽見我的聲音然後轉過了身,「醒了?」
「為什麼不睡?在想什麼?」l
他將黑玉令收好,淡淡地笑了,「那幅畫還在麼?」
我伸手在空中一抓將畫遞給他,問道:「你要這幅畫幹什麼?」
他將畫拿在手中,又看了看窗外道:「我去把畫拿給他。」
我一驚,「采,你……」
他走到我身邊抱了抱我,「我想他現在一定很需要這幅畫,你放心,我一定會把畫拿回來,至少讓你完成對別人的托付。」
「這些都無所謂,」我挑了挑眉,「采,你在跟我開玩笑?他已經不在泊城了,你去哪裡找他?要去的話也應該我和你一起!」
「我知道,但是我能找到他,只是,讓我一個人去見他吧……」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他?」我有點緊張地摟著他。
「塵兒,你說過你信任我,」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能如此信任我,我真的很高興,你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保護我,寧願自己承擔一切也絕不會讓我為難,」他緩緩地鬆開了我,「只是……」
「采?」
他再次慢慢地走到窗邊,「只是,這樣的自己讓我覺得不安,你知道嗎,塵兒,這種感覺真的很可怕,我竟然主動地回抱了他,就像是一種習慣,像一種刻在內心深處一直持續了很多年的習慣,說我不好奇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這一切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所以,塵兒,不要再這樣保護我了,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去做。」他的話剛一說完,人已經飛出了窗外。
我緊張地跟在後面追出去,見他停在了屋頂之上,月光將他的一身白色的衣衫照得朦朧而飄渺,黑色的長髮隨風輕輕飄散開來,顯得他更加瀟灑絕塵。
「不要跟過來,」他的語氣格外堅定。
「采!」我開始變得暴躁,恨不得把他抓住狠狠地吻到他全身無力,「不要挑戰我的耐性,相信我,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他輕輕地搖搖頭歎了口氣,「你還不明白麼?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介入,是麻煩也好是過去也罷都讓我一個人來解決吧,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等著我。」
「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無論是困難還是麻煩都要和我一起面對,難道你想放棄自己的諾言?」
「不,我不會背棄自己的承諾,但是,我有能力解決這一切。不要跟著我,也不必找我,如果你不聽話,我絕不原諒你,你知道我的倔強,我說到做到。」
看著過於堅持的他,我突然覺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無力地垂下肩,腳卻像被釘住了一樣無法動彈。「好吧,我不插手你的事,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我天亮以前還未回來,你就和洛大哥他們一起走吧,」他淡淡地說。
我猛地一怔,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要和我分開?」
「我不回來說明我有必須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你不必擔心,我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你也能感覺到,不是麼?塵兒,我們不會分別太久,我會到玖曲找你。」
「你認真的?」我皺眉反問。
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最多兩個月。」
我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只有兩個月,如果兩個月之後你還不出現,我即使把這個世界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你。」
他笑了,笑得格外妖異而溫柔,「這一點我深信不疑,記住,塵兒,無論發生什麼、任何時候,我都是愛你的……」語畢,他飛身離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我怔怔地看著他離去,心裡彷彿打翻了五味瓶,蓮,算你狠,這一次離別,如果真的要兩個月,到時候看看是你先忍不住還是我更想你!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忽然想起了紅爸爸以前說過的話,「他是翱翔於天際的鷹,注定要展翅高飛……」現在回想起來,我的確是太忽略了他的個性,無論是藍亦采還是紅蓮,他都是一個有著絕對主見的人,而我總是習慣於將自己的想法與風格強加在他身上,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吧。
有一首歌詞寫得很好,戀愛就像放風箏,即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又要能讓彼此知道自己的真心,彼此靠得太近沒有了自我的空間,時間久了就會有窒息的感覺,是不是,我給了他太多的壓力?
罷了罷了,這樣也好,給他足夠的空間讓他獨自去處理自己的事情,這也算是戀愛平等吧。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收起自己七零八落的思緒轉身飄落進屋內。
本來想著,夜還長,明天還要繼續趕路應該多睡一會兒,結果睜著眼睛睡不著,一直瞪著屋頂直到天亮,蓮堅定的表情和東方夜嵐狂妄自信的笑容不停地在眼前閃過,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貌似我被甩了……555555
早晨懶洋洋地起來,收拾好行李頂著一雙熊貓眼下樓之後,看見洛如意一臉神清氣爽的樣子,真想上前踹他幾腳。
「喲,無塵你起得真早啊,紅老弟呢?」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越過他徑直坐在小魚的旁邊沒有說話。
他又一臉神秘兮兮地跟過來,小聲道:「是不是還沒起?昨晚累壞了吧?」
我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今天才發現,原來他這個人這麼三八。「他走了。」
「走了?」洛如意一怔,沒明白我的意思。
「臨時有事,昨夜就離開了。」
洛如意和小魚聞言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這時洛呈祥也下了樓,插嘴道:「誰走了?」
「我老婆,」我不在意地說道:「我們也準備出發吧,快點到玖曲我也能早點見到蓮。」
這下三個人都傻了,洛呈祥久久才問了一句:「是因為東方夜嵐?」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洛如意恍然大悟地拍拍我,「原來是被情人甩了……同情你……」
無力地翻翻白眼,剛要說話,就見小魚紅著臉拍拍我的肩道:「藍大哥,節哀……」
我吐血……
對於蓮的突然離開,大家都充滿了好奇,只是由於我沒睡好臉色一直很臭,所以也沒人敢來挖新聞,離開泊城之後趕了三天的路,我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
「無塵,」找了一個機會,洛呈祥終於忍不住策馬跑到我旁邊道:「有件事情一直想說清楚。」
「洛大哥請說。」
洛呈祥猶豫了一下放慢了馬的速度,「無論是對於風花國還是雪月國,東方夜嵐都是勁敵,目前他的立場尚未明確,以紅蓮老弟與東方夜嵐的關係,你們究竟是敵是友?」
我一怔,「什麼意思?」
「我想知道如果雪月國因為魔教之事而起兵,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哪一邊?」我挑眉笑了笑,「我為什麼要介入你們的事情?」一句話說得洛呈祥啞口無言。
「只要你不是敵人就好……」洛呈祥喃喃道,我笑而不語,揚起長鞭看向遠方。
其實我可以選擇一個人去玖曲,只是如果馭風而行也就失去了我和蓮最初要去玖曲的初衷,反正期限是兩個月,不如這樣慢慢地走,時間過得能稍微快一些,唯一的遺憾,就是蓮不在身邊。
我現在開始後悔,放他一個人出去瘋……

第四十二章 洛傑(上)

我一向自詡樂觀,雖然和蓮分開有些寂寞,但是沒過多久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整天說說笑笑,旅途倒也輕鬆愉快。
轉眼七月過了大半,天氣也變得格外燥熱,越往南走中暑之事也越發頻繁,洛呈祥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八月初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玖曲最北邊的一個外城——北郊。
北郊原本只是一個大村莊,在玖曲的外圍,所以有種都城近郊的感覺,算了算日子,與蓮約定的兩個月期限還有十幾天,足夠我多玩幾天。
一行人在幾個村戶家借宿,晚上我閒來無聊沿著村中小路走進樹林。在林中漫步,夜色深沉,星光黯淡,偶爾有貓頭鷹的叫聲與狼群的嚎叫相互呼應,這種氣氛倒是與當年的靈狐谷有幾分相似,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修仙之路竟然是越走越遠了,不過,我從未後悔。
「藍大哥……」小魚氣喘吁吁地向我跑來。
我轉過身對他笑了笑,「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我睡不著,」他撓撓頭,「沒想到能碰到藍大哥,你也睡不著嗎?」
我莞爾,「我只是習慣晚睡罷了。」
小魚認真地看了看我,然後猶豫地問:「藍大哥,你是在想紅大哥嗎?」
在想念他麼?我抬頭望天,「是也不是……」
小魚一臉疑惑,「藍大哥,我一直想問……」
「問什麼?」
「你和紅大哥,是互相喜歡麼?」
我歪著頭看了看他,笑道:「是愛吧,不過你可能不懂。」
小魚皺著眉又撓了撓頭,一臉困惑地問道:「可是,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拜堂成親嗎?」
誒……
「噗——」不知道是誰一時沒忍住,竟然笑噴了,我看了看遠處的樹叢然後扔了一片樹葉,洛如意才探出頭來,「抱歉抱歉,我不是想偷聽。」
我也不在意地笑道:「洛二哥真是好興致,怎麼捨得嫂子獨守空閨?」
洛如意拍拍身上的灰塵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道:「你們都睡不著,所以我出來看看。」 然後拍拍小魚的肩道:「小魚,有什麼疑惑可以來問二哥我,不要勞煩你藍大哥,懂不懂。」小魚被他說得不好意思,紅著臉點了點頭。
我挑了挑眉,心知肚明洛如意是怕我和蓮這種非正常的戀愛關係帶壞了小魚,也就沒說什麼。
三個人在樹下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說起小魚名字的由來,洛如意哈哈大笑。
「我娘其實最喜歡富貴、如意這一類的名字,可是一家子都是這種名字實在太俗,所以就想著換換風格。我娘懷小魚的時候天天什麼都不想吃卻想吃魚,後來我爹說:這小子上輩子肯定是個貓崽子。所以,他就叫念魚了。」洛如意雙手一攤一副很無奈地樣子。
小魚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是娘想吃魚,你們卻都說我,我現在一看見魚就沒食慾。」
我也跟著笑起來,取名字能這麼單純,這種父母也少有啊。
「藍大哥,你的名字很特別,有什麼故事嗎?」小魚問。
我想了想,「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為什麼?」他們兩個都很好奇地看著我。
我微微一笑,遠處有馬蹄聲,聽起來是一匹好馬,腳程很快,「噓……」示意禁聲,「好一匹快馬啊。」
洛如意也站了起來,聽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先藏起來看看。」
又過了一會兒,一匹高頭大馬從身後的小徑上出現,馬上坐著一個人看樣子也是風塵僕僕的,可惜太暗看不清樣貌,只依稀能夠感覺出他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好像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直到那人快到近前,洛如意才『啊』地一聲,從樹後閃出。
「子悠兄,」洛呈祥向那人施禮,「別來無恙。」
馬上的男子勒住韁繩,先是一愣,隨即下馬施禮道:「原來是如意兄,好久不見。」
洛如意笑道:「這麼晚了還要趕路,此時城門已關根本無法進城。」
男子笑了笑,「區區城門又怎能難住我。」
洛如意大笑著點點頭,然後對身後的我們喊道:「小魚,過來見見子悠哥,對了,無塵我來介紹……」他說著,小魚走出了樹後,我卻沒有動,只是將身形虛化在空氣之中,銷聲匿跡。
「無塵?」洛如意喊了一下見我沒有出來然後好奇地看看小魚,小魚回身看向樹後,根本沒有我的影子,只能訥訥地說:「剛剛還在……」
「也許無塵害羞,不喜歡見生人,算了吧。」洛如意搖搖頭,繼續和男子說話。
我在一邊靜靜地看著,那名男子的容貌在月光下如同粉面玉製,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只是他真正讓我驚訝的不是他的俊美,而是,他的樣子竟與邪王一模一樣,眼瞳之中有一抹淡淡的灰色,雖然不及邪王那般毫無生氣卻一樣讓人過目不忘。能看得出,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人類,至於他的力量恐怕還處於未覺醒的狀態,所以看起來毫無異樣。
「如意兄,在下有些私事先行告辭,過幾日再到府上拜訪。」男子說著抱拳,然後飛身上了馬。
這個人,究竟是誰?看著他與洛如意道別之後,我心中的疑惑不斷擴大。「他是誰?」
「哇!」小魚見我突然從黑暗中走出嚇了一跳,「藍大哥,你怎麼悄無聲息的。」
洛如意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微微苦笑,「他叫子悠,算是我們洛家的故友了。怎麼,你有興趣?」
「子悠?」我笑著搖頭,「只是覺得他眼睛的顏色很特別。」
「眼睛的顏色?」小魚歪了歪頭,「不都是黑色的嗎?」
我挑了挑眉,「是麼?也許是晚上光線不好,我看錯了吧。」心中暗歎,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收拾好行囊離開了北郊,到下午的時候從北門進入了風花國都城玖曲。看著玖曲繁華的街道與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趟旅程竟然花去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可是總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來到這個時空不過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無塵,你可有要去的地方和要找的人?」進了城,洛呈祥問道。
我搖搖頭,「我在這裡沒什麼認識的人。」
「不如到我府中小住時日,到時候讓小魚帶著你四處看看。」他笑著邀請。
正好沒地方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於是欣然答應。跟著他們向城內走去,車隊停在了一個宏偉的府邸之前,我抬頭一看,差點笑出聲,只見匾額上書三個金色大字『洛候府』,世界真是小,不是麼。
「洛候……」我玩味地念道。
洛呈祥微微一笑,「家父是風花洛候,我並非有意隱瞞,無塵你不要介意。」
「怎麼會。」f
剛一跳下馬,老管家就從門內迎了出來,施禮道:「大少爺,二少爺,小少爺,老奴恭候多時了。」
洛呈祥一把扶起老管家,大笑著說道:「婁叔不必客氣,讓兄弟們下去好好休息,在西院騰出一間上方打掃乾淨。」
婁叔看了看我,然後一臉困惑地說道:「這位小姐是……」
咳……望天,貌似我已經習慣這種誤解了。
「這位藍公子是客人,要好好招待。」
婁叔眼睛不太靈光,打量了我一眼然後又湊近了看看,看了半天才『啊?』地一聲施禮道:「藍公子贖罪。」
我笑了笑,施了一禮,「婁叔叫我無塵就好。」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我隨著洛家兄弟去見了一家之主——被封為洛家文武候的洛雷。
洛雷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幹練的中年人,很熱情地接待了我,雖然也在一瞬間微微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倒是他的老婆很誇張,一見到我竟然抱著洛呈祥放聲大哭,哭得我們面面相覷。
「呈祥啊,你終於想開了……嗚嗚嗚……」
洛呈祥黑著臉扶起洛老夫人,「娘,有客人在,你哭什麼。」
洛老夫人擦擦眼淚,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終於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領著心儀的姑娘回來,我高興啊……嗚嗚嗚……」邊哭邊對管家說:「快去把竹院打掃出來。」
一屋子人滿臉黑線……
「娘,」洛如意忍不住插嘴道:「無塵是男人,你想讓大哥娶男人回家嗎?」
洛老夫人一愣,吃驚地看了看我,擦乾眼淚一場鬧劇才算收場。大家以為終於清靜了,沒想到她又開始嘮叨小魚。
「小魚啊,你不要總跟著你二哥亂跑,你二哥是朽木不可雕,你不一樣,應該在家裡多讀書將來為你爹分憂解難……」
小魚一副頭大的表情痛苦地看著洛老爺,洛雷只好開口道:「你們顛簸了一路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想吃什麼交代給廚房。」
洛如意笑嘻嘻地道:「當然是吃魚。」一句話說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只有小魚一個人紅著臉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我被安排在府中西側的一個大院子裡,院中有一個小花園,繁花鬥艷小橋流水,格外的悠然寧靜,只不過一個人住未免有些太空曠。
晚上洛雷在花園裡大擺筵席,基本上洛家人我都認識了,卻唯獨,四公子洛傑並未出席。
「四哥怎麼沒來?」小魚奇道。
洛夫人道:「你四哥不喜歡熱鬧,你也知道,隨他去吧。」
「總是自己一個人悶在屋裡會悶出病的,下次我一定要帶四哥出去玩。」小魚對兩個哥哥警告的眼神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說著。
洛呈祥咳嗽了一聲,「小傑挺好的,我去看過他。」
洛如意也點點頭,「是啊,一年多沒見長高了一些。」
「誒?」小魚噘嘴,「大哥二哥你們偷偷去看四哥怎麼不叫我?」
洛如意敲了敲他的腦袋,「還好意思問,你睡得像頭豬,根本叫不醒。」
「你們都欺負我,吃過飯我要去找四哥玩。」小魚悶頭扒著碗裡的飯口齒不清地說著。
我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洛呈祥問道:「四公子?」
洛呈祥淡淡一笑,「我四弟洛傑怕生,從不出府,有機會給你介紹介紹。」
洛雷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小英和小傑都是苦命的孩子……」
洛夫人聞言也開始默默地流淚,本來一場愉快的宴席最後變得尷尬無比,估計是想起了早逝的三小姐,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洛雷和夫人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小魚因為惦記著四哥所以很快離席,沒過多久洛如意喊累也被老婆帶走了,最後只剩下我和洛呈祥兩個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無塵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個三妹叫洛英,」洛呈祥略帶醉意地說道:「小英本是小傑的雙生姐姐,五歲時便聞名天下,你可知道為什麼……」
我搖搖頭,只聽洛呈祥繼續說道:「小英天生有異能,能夠知曉天下未來能夠看到人的命運,這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幸運,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悲哀的開始……」說著他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後來小英因為預言雪月國的未來,被雪月國王派來的殺手所殺,當時只有小傑在場,親眼目睹了小英的慘死,也因此毀了他一雙眼睛。從此以後,我四弟拒絕與外界交流將自己封閉在黑暗的世界裡整日噩夢纏身。唉……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小傑能幸福……」
他一邊說話一邊喝酒,酒入愁腸愁更長,不一會兒酩酊大醉,被老管家婁叔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本來受阿茹所托應該將那幅畫交給洛傑,不過畫被蓮拿走了,我也不急於見到洛傑,一切隨遇而安吧。
接下來的幾天所有人都開始了自己忙碌的工作,洛呈祥在宮中進進出出,而洛如意開始著手準備洛雷的五十大壽,小魚則陪著我在玖曲都城內四處遊覽,高山名勝踏青泛舟,倒也悠閒。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7

第四十三章 洛傑(下)

我所住的院子前面,是一片花園,花園的盡頭,有一小塊地方栽滿了翠竹,碧綠挺拔英氣逼人,與花園柔美的景色有一些格格不入,但是我卻覺得這一片竹子很有意境。
陽光、暖風、美酒、翠竹形成了一道絕美的風景,讓人心情愉悅。突然間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古琴之聲,曲調婉轉悠揚如詩如歌。不知道是誰這麼有雅興,我心生好奇,循著樂聲向竹林走去。
遠遠的看見一位青衣的公子正在撫琴,低垂著頭看起來很投入的樣子,他身上被淡淡的氣息包圍著,有些熟悉,卻看不出是什麼身份。我對於音律其實也是馬馬虎虎,但是能聽出一些皮毛,於是忍不住拍手稱讚,「好琴藝。」
那公子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問道:「誰?!」
看見他容貌的那一瞬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訝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年輕的公子閉著雙眼,似乎是眼睛看不見,抱著琴緩緩地後退著,「是誰?」
我盯著那張曾經見過數次卻記憶深刻的容顏,心裡湧上說不出的滋味,有驚訝也有感慨,然而最多的情緒,卻是愧疚。就男人而言,他的樣子太過清秀,甚至帶有一絲柔美的氣質,讓他顯得更加文弱,別有一番仙風道骨。平靜之後我抱拳施禮道:「抱歉,在下藍無塵無意驚嚇公子,請公子恕罪。」
男子微微一怔,喃喃道:「藍公子……」然後他突然笑了,笑得格外羞澀恬靜,「你一定是小魚說的那位藍大哥了,在下洛傑,藍公子遠來是客,若在下有不周之處還請諒解。」
「原來是四公子,失敬失敬。」
洛傑再次將琴放下,說道:「藍公子不必如此拘束,就叫我小傑吧,我叫你藍大哥,可好?」
我點點頭,輕聲應道:「好……」
他的臉上露出一副迷惘的神色,眼睛雖然看不見,卻能輕易感受到因為心情而改變的氣息,「藍大哥,你在看什麼?是我很奇怪麼?」
「沒有,」我搖搖頭,「只是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他疑惑。
「一位曾經與我有恩的故人。」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立志要成為一個沒有心的妖狐,無塵即是無心,愛與恨悲與歡在時間的長河之中終會變成過眼雲煙,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與傷感,但是,也許我把自己想得太樂觀了吧,有些人、有些事還是會輕易觸動我,比如,我深愛的蓮,也比如,眼前的他——洛傑。
我默默地歎了口氣,心中暗歎:目前還無法確定,他是不是那個人的轉世。但是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才是一種幸福吧……忘了過去,忘了我,忘了自己曾經癡迷的一切,然後從新開始,這一世只為自己而活……
你說對麼,仙子……
「聽小魚說藍大哥樣貌非凡,可惜我看不見……」洛傑感慨道。
「你的眼睛……無塵對醫術略懂一二,可否讓我為你醫治?」我有些不忍看他生活得如此辛苦。
洛傑卻搖搖頭,「多謝藍大哥好意,我的眼睛是治不好的,念由心生,這一切是天注定,凡人無能為力……」
我苦笑了一下,「其實,有時候,看不見我也是一種解脫……」如果你真的是靈蘭仙子,我寧願你這一世永遠也看不見我,讓我徹底消失在你的生命中,從此再無交集……
洛傑聽見我的話渾身一陣,然後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撥動琴弦,緩緩地奏出另一首動聽纏綿的樂曲,我閉上雙眼靜靜地聽著,指尖跳躍的音符彷彿在訴說著無盡的相思……
過了一會兒有下丫鬟尋洛傑,他便告辭離開了,臨走前他笑了笑,「藍大哥,和你聊天很開心,明天你還會到這裡來陪我麼?」
「明天我會和小魚一起來看你……」我說著,不忍拒絕他。
然後他笑著消失在花園深處,席席微風吹來,竹葉在陽光下搖曳,溫柔的風將紅色的長髮揚起,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往事。因為我的任性而連累了仙子自斷仙途,她的無悔付出以及她純粹的愛,時至今日都讓我無以為報,也許她說得對,我並非無心,而是將心給了別人,自始至終兩次輪迴,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結果……想得太過入神,以至於有人接近也渾然不覺,直到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擁在懷裡,我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乾澀……
蓮回來了……在分別了一個月二十五天之後,再次回到我的身邊。
熟悉的心跳聲與熟悉的氣息包容著我,我的背貼著他的胸膛,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過了許久,蓮的唇沿著我的頸項一路遊走,溫柔的吻,卻因為久別的重逢而變得急切。
我們一起跌落在草地上,身上沾滿了草屑而也全不在意,瘋狂地吻著彼此,直到呼吸困難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你的心,亂了……」蓮突然說了一句,讓我不由得一怔。
「是誰擾亂了你?」他靜靜地盯著我的眼睛,「是剛剛的那個人?」
我笑了笑,「擾亂我心的人只有你啊。」
他揚了揚眉毛,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私事辦完了?」我輕撫他泛紅的臉頰。
他點點頭,輕啄了我一下,然後說道:「與其說辦完了,不如說我自己不想繼續探究了,你也說過,過去就是過去,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
「那麼,你的記憶……」
「還差一半……」他笑了笑,「先不管這些,說,你有沒有想我?」
「想,很想,」我大方地承認,「你呢?」
「沒有一刻不在想你。」他笑了,「所以……」
「所以?」
「所以我要好好地抱抱你∼∼」他笑著再次撲向我。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我拉著他回到了西院。
所謂「小別勝新婚」,就在我們乾柴烈火差點燒成火災的時候,又被某個可憐的孩子撞個正著,而這個人自然是非小魚莫數。
「藍大哥。」小魚一邊喊著一邊衝進了西院。
我們兩個臉色臭臭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無奈地下床開了門。
小魚一眼就看見衣衫不整的蓮,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半天沒反應過來,「啊?紅,紅大哥……」
蓮笑著點了點頭,我咳嗽了一聲,問道:「什麼事?」
小魚撓撓頭,「我們昨天不是約好一起去賞紅葉……」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就聽見蓮說道:「看紅葉?好啊,我們一起去。」
於是,我頂著一張更臭的臉和他們一起去看了紅葉。
其實所謂紅葉,並不是紅色的楓葉,而是一種紅色的花,名為『紅葉花』,花朵線條簡潔妖紅似火,與秋天的紅葉極為相似,一到夏末滿山遍野開得格外炫目。
「我記得你最喜歡秋天的楓葉……」蓮頗有感歎地說道,「但是我最喜歡的,是看你在楓葉下舞劍。」
我笑了笑,思緒也飛到了那些執拗卻快樂的日子。
「那個時候住在聽水閣,我教你和語軒劍術,明明是致人於生死的劍招在你的舉手投足間卻變成了優雅無比的舞劍,紅髮飛揚的時候,我都會害怕,有一天你會真的離我而去……」他說著,語調中帶著些許傷感,我看向他深邃的眸子,發現他的目光中溢滿了波動。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突然破口而出的話語讓他猛地一愣,隨即狠狠地給了我一拳,「不要給我念台詞!」
美好浪漫的氣氛就這樣被打破了,連小魚也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但是我和蓮卻相視而笑。我們都變了,我不再是當年的無塵,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采,時光流逝之後,留下的只有我們的現在和未來。
我們走走歇歇,直到黃昏的時候才下了山,玖曲城中有一條護城河,是離河的一條小分支,華燈初上的時候總有一些青年男女執手相望一同點亮一盞河燈,然後讓其隨波飄蕩,來祈禱感情天長地久。
「我們也來放河燈吧∼」我提議。
小魚激動地點頭,「好啊好啊∼」
「小魚你和我們不一樣,」我調侃著,從小販手裡買了一盞大河燈交給他道:「你要祈禱全家福,去吧,要認真地祈禱哦。」
小魚一臉不平地接過,「我當然知道。」
我和蓮買了一盞精緻的紙燈,一起用心地將蠟燭一隻一隻地點亮,燭火跳躍在彼此的臉上映出閃爍的光影,似乎在呼應著此刻彼此的心情。
「你會祈禱什麼?」他問。
我歪頭想了想,「祈禱快樂,你和我要永遠快樂。」
他在我唇上輕啄,「我也是。」
河邊的青年男女看見我們兩個都是一臉驚艷和詫異,甚至有人在竊竊私語,不過我們也不在乎,一起將紙燈放入河中,看著點點光亮順著河水越漂越遠,然後『呼哧』的一下燃成火團,如流星一般墜入了悠悠水中。
「幹嗎燒了它?」蓮向我瞪眼。
我雙手一攤,「與其讓它沉入水底,不如讓他化成一縷青煙。」
「你啊,」他歎了口氣,「總是喜歡這麼極端的方式……」我只是笑笑,沒有反駁,事實上,我只是喜歡『純粹』而已。
「啊啊啊!著了著了!」小魚在一邊大喊大叫,苦著臉看向我說道:「我以為它能漂得更遠……」
我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你的祈禱老天爺聽見了。」
回到洛候府之後,我又向所有人正是介紹了蓮的身份,不免有一番熱絡,只是發現洛呈祥的臉色很差,詢問之後才知道,他被洛老夫人強行拉去相親,看著他越來越臭的臉色,我和蓮幾乎忍不住爆笑起來。
晚飯的時候洛傑破天荒地與大家一起用餐,洛呈祥在一旁為他夾菜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剛好坐在洛傑的對面,一想到他可能真的是仙子轉世,就無法讓自己平靜,一頓飯吃下來,一直都在思考著如何還清這人情債。也許是感受到了我心情的煩躁,坐在旁邊的蓮一直保持著沉默。
晚飯之後,洛傑執意要為大家撫琴,於是除了洛如意和他老婆,我們全在花園裡靜靜地聽他彈奏動聽的音樂,我盯著他撥動琴弦的指尖,思緒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這位四公子,貌似對你很有好感……」蓮偷偷地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一怔,看見蓮的眼中毫無笑意,而是一種詢問,於是輕笑,「怎麼可能……」
蓮揚了揚眉,「他的琴聲是這樣告訴我的,」說著他微微挑高了音量道:「在你身邊,會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隨著蓮的話語結束,洛傑的琴音也嘎然而止,洛傑有些動容地輕輕歎了口氣,「紅大哥真厲害,怎麼也逃不過你的心思……」
一句話說完,不僅我愣了,連洛呈祥也是一怔,只聽洛傑繼續說道:「說來真是奇怪,我雖然看不見,可是總覺得藍大哥身邊的氣息很讓人安心,不怕大家笑話,藍大哥是我失明至今第二個想親眼看看樣貌的人。」
面對這樣的直白,我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不應該再留在這裡了,其實我很少在乎情債,只是如果這情債的對象是靈蘭仙子的話,只會讓我更加內疚,與其這樣,不如早點抽身離開。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語過於曖昧,洛傑突然紅了臉,「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我笑了笑,卻瞥見蓮別有深意的眼神。
「小傑,」洛呈祥微微皺眉,「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洛傑點點頭,「也好,藍大哥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我會在花園等候。」語畢起身離去。
「啊……」回到西院之後蓮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嚮往了兩個月的久別重逢二人世界就這樣化成泡影了……唉……」
我輕笑了起來,將他撲到在床上,「還沒有成泡影,我們現在開始繼續白天的事情吧∼」
「你有心情?」
「為什麼沒有?」我邊說著邊解開他的衣服,卻被他抓住了手。
「塵兒……」
「嗯?」
「我們去雪月國吧……」

第四十四章 真相(上)

「我們去雪月國吧……」蓮用格外平靜的聲音說著,「再讓我這樣繼續看著你的煩躁,我怕自己不能再裝作毫不在意。」
「采,你……」我愣了,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對於洛傑過於在意的態度讓他多心了。於是說道:「我對他沒有什麼。」
「我知道,可是他對你的態度讓我不安。」
我摟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吧,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也許這樣對洛傑來說最好,在他還沒有愛上我之前。「記得把那幅畫交給他。」
蓮點了點頭,「我會的。」
原本瀰漫的慾望被這種過於平靜的氣氛澆息了,我們只是緊緊地摟著彼此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一股冷而鋒利的氣息在空中飄散開,讓我猛地跳了起來。
「殺氣!?」蓮也是一怔,「有人!」
「我出去看看。」我以最快的速度飛出屋外,感覺到殺氣消失在竹林的後面,我心中一驚,那是洛傑所住的地方。
「怎麼樣?」蓮也跟了出來,看了看遠處不由自主地蹙眉道:「目標不是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未答話人已經閃出了幾米遠,聽見身後的蓮輕輕歎了口氣,我卻也無暇顧及太多。飛到竹院的時候剛好聽見有女人的慘叫,「來人啊……有刺客!」丫鬟們驚恐的呼喊著,一條黑影從院中飛出,被我阻攔了去路。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是一雙足以讓我過目不忘的灰瞳!我馬上意思到,這個人是曾經在玖曲郊外見過的人——子悠!
就在我們對峙期間,有家丁正聞訊趕來,院內亂成一片,只聽有下人哭訴:「四公子,公子他……」話說了一半便泣不成聲。
我宛如被五雷轟頂一般釘在了地上,冷冷地盯著黑衣子悠問道:「你殺了他?!」
子悠並不回答,伸手拔出腰間長劍向我刺來。
「采你別插手,」我的眼中閃過一絲血腥,一邊躲過他的攻擊一邊說道:「讓我親自來了結他!」
「我的劍借你。」蓮將一把長劍遞給我,「小心。」
我接過長劍,劍身出鞘的同時只覺得光華四射,寒氣逼人,可惜此刻的我沒有心情詢問這把劍從何而來,心中只是想著為洛傑討回公道。
平心而論,他的劍法真是厲害,凌厲的劍鋒加上毫無猶豫的招式,每一招都足以讓人斃命,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恐怕早已掛了。周圍逐漸有人聚攏,洛家兄弟也正向這邊趕來,法力施展不開,我也只好小心應戰,幾招下來,誰也沒討到好處。子悠見刺殺不成功,劍鋒抖轉,我一劍將他手中長劍劈為兩端,在他的身前劃下一道長長的傷口。
鮮紅的血殷濕了黑色的夜行衣,子悠反倒是冷冷一笑,舉斷劍反手刺向我,我本想奪下他的劍,可惜太過自信,根本沒有想到凡間的兵刃能穿透我的真氣防護。
「哧——」地一聲,斷劍刺破了我的袖子,血登時流了下來。我心中暗罵自己白癡,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他所傷!
見我掛了彩大家都是一驚,子悠卻沒有任何猶豫,飛身上房欲離去,下一秒被蓮阻止了去路。蓮的眼睛微微泛紅,冷冷地盯著子悠,沉聲道:「本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可惜你傷了塵兒,我絕對不會饒你!」
我在下面看得心驚,知道子悠的力量蹊蹺,慌忙飛身上房,將他的攻擊震開道:「采,不要插手!」
說話間子悠已經從我們身邊掠過,身法之快很難讓人相信他只是一個人類。我剛要追上去,就聽見竹院中有人喊道:「藍大哥!」
我一怔,低頭看見洛傑身著一身白色的長衫踉蹌地走來,白衣上沾滿了鮮血,看起來很駭人,洛傑滿臉都是淚水,一雙黑水晶般的眸子無助地看著我,「放了他吧……」說完掩面而泣。
再回頭看子悠,他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我和蓮對望了一眼,將長劍還給他之後一起從屋頂飄落。
「小傑你沒事吧?」洛呈祥匆匆忙忙地衝過來,一把將洛傑摟進懷裡,洛傑伏在他胸前放聲哭泣,院內亂成一團,我的心中也是一堆疑團。
蓮一言不發地撩起我的袖子,認真地為我擦乾了血跡,說道:「一點也不像你了,雖然傷不重,可是你失去了冷靜。」
我抓住他的手淡淡一笑,「我知道,他的力量太古怪,是我太大意了。」
這時院內在洛如意的控制下安靜了許多,洛傑哭得暈倒在洛呈祥懷中,洛夫人不住地落淚,而洛雷則深深地歎著氣。
有小丫鬟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洛傑在園中獨坐所以沒回房間,平時伺候洛傑休息的一個丫鬟因為在屋中等得困了便倒在床上睡著了,沒想到被子悠所殺。
「抱歉,打擾二位休息,」將洛傑安置好之後,洛呈祥說道,「無塵的傷重不重?要不要讓大夫過來看看?」
我搖搖頭,「小傷,沒什麼,」這種程度估計已經好了,「小傑情況怎麼樣?」
洛呈祥歎了口氣,「心病難醫,只怕他不願意醒來,大夫也無能為力……」
一直沒有說話的蓮突然問道:「剛剛的刺客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刺殺小傑?」
「說來慚愧,這個人進入我洛候府如入無人之境,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當年小英就是慘死在他的劍下,沒想到,這次他的目標是小傑……」
我暗暗皺眉,原來他們都沒有認出那個人是子悠,小傑的眼睛似乎並非看不見,這一切還是有些沒道理……正想著就見洛雷夫婦從屋中走出,大家便都圍了過去。
「爹,小傑他……」
洛雷搖了搖頭,「心神俱損,只怕這一次,他是真的不願意醒來了……」
「我可憐的孩子啊……」洛夫人失聲痛哭。
我心中一動,主動說道:「我二人對醫術略懂一二,不如讓我們為小傑看看吧。」
洛雷點頭道:「有勞。」
跟著洛夫人進了洛傑的房間,看見洛傑緊閉著雙眼正在沉睡,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即使洛夫人用手帕為他拭去也依然無法阻止淚水默默地滑落。
那樣子看得我心有不忍,到底在為何而傷心?莫非,是為了子悠?
我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發現他的心脈非常之亂,彷彿是經歷過什麼大悲抑或是什麼絕望的事情,於是緩緩地為他輸送了些許妖氣,希望能讓他平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忽然想起了以前學會的那個看人過去的法術,微微念動咒語,洛傑的前生往事便如潮水一般湧入我的腦海之中。
我猜得果然沒錯,他是靈蘭仙子的轉世!
開在靈狐谷懸崖斷壁之上的一株清幽白蘭,獨自傲立了幾百年、幾千年,她的執著源於我的一句話。
「狐王為何而修仙?」
「修仙自然是為了成仙……」當時的自己半開玩笑地說著。
身為一株白蘭,要如何才能與你同行天下?成仙……就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她成了仙,天宮之中百花仙子中的一位,然後在天上靜靜地等待著那個讓她動情的妖狐。可惜妖狐最終拒絕了成仙,現在想起來,真的很佩服自己的執著……
仙子為了讓妖狐平安,做了違背天庭禮法的事情,盜了迷蹤符擅自在人間降下大霧,這一切的罪責全部由她一個人承擔了下來,可惜妖狐的命運早就脫離了原有的軌道,最終生死不明,只剩下身體沉睡在寒洞之中。
仙子怔怔地看著宛如沉睡了一般的妖狐,默默地落淚,然後將他和一株白蘭一起封印在寒冰之中,離開之前,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懲罰,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如果有一天,我不能來看你,就讓這株白蘭代替我一直陪著你吧……
天庭執法仙人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仙子回答:「知道,但是不後悔!」
眾仙惋惜地感歎:「身為修仙之人何苦自甘墮入情劫?為何如此看不開?」
仙子笑了,一如盛開在絕壁之上的笑容,帶著傲骨與不悔。
於是天帝說:「既然你那麼希望他平安,你就代替他承受天雷劈身吧……」
天庭之上,仙子被五雷轟頂,即使三魂七魄受損即將煙消雲散也仍無法阻止她執著的愛戀,天帝感慨:「真傻,要知道妖狐的命運早已超脫了三界輪迴,你所做的一切終究不能改變什麼,他永遠也無法愛上你,你還不願意悔過麼?」
仙子依然笑著,「我只是做了……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你已經不適合留在仙界了,下凡吧……」天帝說,「你的靈魂支撐不了太久,給你七世輪迴,若你依然不能真心悔悟,你就會徹底魂飛魄散。」於是仙子墜入紅塵。
朦朧中有人問道:「你的願望是什麼?」
「這七世之中,哪怕有一次也好……我想要得到幸福,想和我愛的人,長相私守……」
仙子幽怨的聲音在迷霧中淹沒,往事漸漸地消散,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前一片朦朧,一隻溫暖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為我拭乾了臉上溫濕的水滴。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握住了蓮的手,床上的洛傑氣息漸漸平靜,也許再過一會兒就會醒來,可是我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那些看似與我無關卻糾痛了我心的往事,讓我不知所措……
「我們走吧……」蓮說著,將我拉出了洛傑的房間,我茫然地走著,然後在西院的亭子裡坐下,就這樣怔怔地望著夜空,一言不發。
腦海裡都是仙子的悲傷與無助,她被綁在天雷柱上的時候,是以怎樣的心情與勇氣承受了這一切?她的痛苦,我自始至終都不曾體會也不曾知道……
蓮就這樣陪著我坐著,過了許久再次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溫柔的吻落在我的臉頰,然後是唇。「為什麼我們分別了兩個月,再次相見的時候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他呢喃著。
我笑了笑,「夜,快要結束了……」
「是啊,我們的『新婚之夜』。」
「什麼『新婚之夜』?」我笑著挑眉。「我們已經不是『新婚』了∼」
「我不管!」他突然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將我拉進了屋子,「我真的太想念你了,但是你這樣又讓我很不安,所以你要好好補償我。」他急切地解開我的衣服將我壓倒在床上。
我想笑著調侃地說:你又搶我的台詞。可是看見他深邃目光裡的擔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任由他掌控了一切。
我知道,是我的態度讓他覺得不安,是我如驚濤駭浪般翻湧的內心讓他迷惘,他在疑惑,也在恐懼,雖然我對洛傑沒有愛情,但是這一抹內疚也足以讓蓮產生困擾。因為太過相愛而更加害怕失去,而這一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應他的渴求,證明自己對他的愛。
「讓你擔心,真是抱歉。」
「真想……離開這裡……」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輕聲呢喃。
我一怔,疑問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他的慾望已經抵住了我的身後。
「你在為我擔心?」我沒有反抗,只是將吻溫柔地落在他額頭。
他淡淡地一笑,「你再這樣失魂落魄下去,我也會瘋的……」
我有些愧疚地歎了口氣,「對不起……」我瞭解他的急切,彼此寂寞了太久,都想要通過一種瘋狂來擺脫些什麼,而如今唯一能澆熄這一切的只有情慾。
他在我耳邊吹氣道:「不要多想,難得今天你這麼聽話,美色當前我可不想錯過。塵兒,今夜我要把你吃得一根骨頭也不剩。」
我挑挑眉,「哦,拭目以待……」
他低下頭深深地吻了我,身體糾纏在一起的剎那,隨著彼此索求的慾望一起在心中印下亙古不變的諾言:「我愛你……」
光華將我們再次包圍,體內的血液將橙鈺異樣的力量釋放出來,這種感覺我們誰也不陌生,我和蓮誰都沒有在意,誰都沒有驚訝,也許在內心的某個角落正期盼著這種奇跡的發生也說不一定。這一刻即使將再次穿越時空,或者再也無法來到這裡,我們也不會後悔,因為對於彼此來說最重要的只有對方。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突然說道。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你不安。」
當眼前再次由模糊變為清晰,當身邊再次由虛幻變為真實,屋內光線朦朧,久違的房間,久違的床鋪,我眼角餘光瞥見了書桌上岳綾送的多啦A夢鬧鐘,指針指向十二點十分。
夢,醒了……但是洛傑流淚的容顏卻被我留在了夢中……

第四十五章 真相(中)

老天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雖然早就想到有再次穿越時空的可能,可是看見熟悉的宿舍依然不免有些感慨。
「真是久違的宿舍,我們回來了……」
蓮抓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你猜,我們離開了多久?」
「多久?我猜最多不超過三天。」
他一臉驚訝地問道:「為什麼?」
「你的手機嘛∼三天之後肯定關機了。」
他伸出一隻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離開了一個小時!」
我一怔,然後笑了起來,「如果我也沒記錯的話,假期結束之後高數和外語都有測驗。」
「啊……」聽我一提醒,蓮一臉頹廢地哀嚎道:「天哪,我都好幾個月沒看書了……」
「我有偷偷背單詞……」我故意很欠PIA地咧嘴一笑。
「狡猾的狐狸。」他撇撇嘴,一副不滿的樣子。
「誰讓你離開我自己走了,我也是為了不讓自己想你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這下好了,我們都回到了這裡,你的過去也好,我的煩躁也罷,全都沒有意義了。」我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只是……我欠了人情債還未還清……」
他盯著我無奈的表情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道:「我不喜歡看你這樣失落,回來也好,能讓我調整一下混亂的內心,讓我們彼此都好好平靜一下,還有邪王的事……」
「邪王?!」我猛地坐起來,「說起邪王,那個刺殺小傑的刺客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不太確定是不是他。」
蓮挑了挑眉,「怎麼不早說?」
我歎了口氣,「也許你說得對,我的心亂了,思考能力明顯下降。」
「哈哈哈哈……」他胡亂地揉揉我的頭髮,「算了,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弄清的。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一切是否真的是偶然……」
蓮輕輕地笑了笑,「侑子姐姐不是常說,這世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
看著他有些高深莫測的笑容,我揚了揚眉,「如果我們之前的穿越是偶然的話,這一次一定是必然。」
「也許吧……」他回答的表情依然高深莫測,伸了伸懶腰,繼續說道:「假期很快結束,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考試吧。」
我點點頭,正想繼續調侃他,就聽見有人在外砸門,一邊砸一邊喊著:「無塵,你睡了沒?」
和蓮對望了一眼,然後無力地垂下肩,這聞名三樓的大嗓門就是住在隔壁的阿蕉,本名周焦,是蓮的同班。
「無塵!我知道你沒睡,快起來!」阿蕉依然在拍門,我苦笑著跳下床,「來了來了,大半夜鬼叫什麼。」
「等一下,」蓮抓住我,「衣服,別告訴我你就打算這樣去開門。」
隨手抓了一條搭在床頭的浴巾圍在身上,一打開門,就看見阿蕉一副興奮過頭的表情,我懶洋洋地靠在門邊挑眉道:「你不是回家了?這麼晚有什麼事?」
阿蕉猛地盯著我幾乎半裸的姿態,半天沒說出話來。
「把鼻血擦乾淨再進來。」我見蓮也穿好了衣服便讓開了門口,周焦跟在後面傻笑著進了屋,這人真是沒救了,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
周焦其實是典型的東北人,高個性子直,為人豪爽熱情,在左鄰右舍裡很有人緣,因為喜歡講笑話,在一次聲情並茂地講了一個關於香蕉的冷笑話之後,大家都很親切地稱他為『阿蕉』,香蕉的蕉,後來就慢慢變成了『banana』,『阿八』什麼的,但是『阿八』叫起來不好聽乾脆變成了『はち』,最後漸漸演變成『阿嚏』,別問我這是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小蓮?」一進屋周焦便看見了坐在床邊的紅蓮,「幾天沒見你頭髮怎麼……」話一出口連忙住了嘴,也許是覺得紅蓮一向為人神秘所以轉移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這麼晚你找無塵有事?」
「其實沒什麼大事,」他嘿嘿一笑,「我新買了一架天文望遠鏡,預告說今晚土星沖月,有沒有興趣?」
「好啊∼」不等蓮反應,我興奮地跳起來,「我也很想買天文望遠鏡,沒想到被你搶先了。」
「等等,」蓮拽住我罵道:「暴露狂,你穿好衣服再出去!」
我們嘻嘻哈哈地笑著,一起在操場上看星星直到天亮,一樣的星空,不一樣的人,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雖然在這個時空裡只是一個小時,但是那些人那些事卻如同閃過腦海裡的夢,清晰卻轉瞬即逝。我想,這就是只屬於我和蓮的秘密吧……
天一亮,蓮因為掛念父母所以急匆匆地回了家,索性我也回到岳綾家,久違的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吃頓飯,在我心中顯得更加親切。
國慶長假一結束,我們再次開始了忙碌而快樂的大學生活,之前幾乎被忘掉的課程也漸漸地熟練起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我知道,關於風花雪月國的故事,一定會再繼續,我一點也不著急,在找到那個重要的人物邪王之前,只能等待,我想蓮也一定很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麼。
週末難得輕閒,於是回到了岳綾的家,本想睡個懶覺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無塵,有你電話……」秦阿姨站在客廳喊著,我一愣,我的朋友一向很少而且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住在岳綾家。
「塵,是我。」拿起話筒,裡面傳來蓮的聲音。
「什麼事?」他的聲音很平靜,太過平靜反而讓我覺得不安。
「有空嗎?」他問。
「怎麼,想我了?」我刻意調侃道,「只要是你召喚,我隨叫隨到。」
他輕輕地笑了笑,「到我家來吧,我爸媽出差了。」
「好的,五分鐘後見。」
「我等你。」
放下電話,正考慮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就瞥見岳綾一副鬼靈精怪的表情看著我。
「無∼塵∼」她竊笑著,「看你笑得想朵花似的,你和小蓮是不是真的有什麼?」
我莞爾,「發揮你的幻想潛質隨你怎麼想吧。」
「你都不解釋?」她突然垮下一張臉,「不會是真的愛上小蓮了吧?」
我笑了笑,左顧而言他,「小綾姐,你那麼努力地培養我,我又怎麼能讓你失望?」
我的表情一點也不嚴肅,看起來就是在開玩笑,但是岳綾的臉色依然僵了片刻,隨即誇張地撲進沙發假哭道:「哇……天底下的好男人怎麼不給我留一個……嗚嗚嗚……」
= =|||誒……
「小綾姐,你?」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惹了情債,只見岳綾回頭扮了一個鬼臉道:「逗你的,我才不會喜歡比自己小的男生呢,身為耽美狼一定要將耽美事業支持到底!OHOHOHOHO……」
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岳綾真的喜歡我,恐怕也是一件很頭痛的事。
簡單洗漱之後,我向紅蓮的家飛去,蓮在門口淡淡地笑著,然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家裡有客人?」我摟著他問道。r
「你鼻子真好使,進來就知道了。」邊說著邊拉著我進了屋。
我一眼就看見客廳裡坐著一個灰髮灰眼的男子,正是之前抓傷我的邪王。我將蓮護在身後,冷冷地盯著他,不禁愁眉問道:「你真是邪王?」他的身上依然沒有一絲生氣,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虛弱了很多。
邪王點點頭,起身抱拳道:「之前多有冒犯,請狐王原諒。」
「雖然我們之前已經見過面,」蓮拉著我坐在邪王的面前繼續說道:「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正式互相介紹一下。我現在的名字叫紅蓮,他是藍無塵。」
邪王抿了抿嘴,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看樣子,你們見過他了?」
「誰?」我不免有些神經緊張,畢竟眼前的這個邪王實在讓人看不透。
「小傑……」他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的一些事情采你應該知道吧,至少,夜嵐那傢伙應該會告訴你。」
紅蓮搖搖頭頭,「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僅此而已。」
邪王輕輕地歎了口氣,「也對,你的記憶被我封印,又怎麼可能記得過去的事情,算了,我可以給你剩下的一半記憶,只希望你能幫我。」
蓮挑了挑眉道:「過去的記憶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我可沒有大度到會對殺死自己的人既往不咎。」
「你答應過我的!采!我幫了你,所以你一定要幫我!」邪王有些激動地站起來,蓮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我夾在中間是一頭霧水。
「停!停!到底怎麼回事?邪王,你說。」
「叫我子悠吧……」他無力地歎了口氣,「既然你們已經去過風花國,有些事我也無需隱瞞了。」他頓了頓,然後緩緩地將往事道來。
「我曾經是魔界的邪王,魔界是一個很廣袤的地方,混亂、血腥、暴力,只有力量才能掌控一切。那時我一心想當魔界之王,在處心積慮三百年之後,挑起了魔界的內亂。我以為自己能贏,結果被天帝的部隊鎮壓,我也因此被囚禁在天宮之中。」
「被囚禁的日子很難熬,可是我逃不掉,每一天每一天不但要忍受刑罰還要忍受各路神仙的教誨與嘮叨,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小花仙……」
「小花仙每一天都會來看我,帶一些好吃的,然後說故事給我聽。那時,我被綁在天門柱上,她總是站在天門下向遠處張望,我便問她:在看什麼?」他說著,抬眼看著我繼續道:「她說:我在等一個人,一個讓我懂得愛的妖狐……」
我聽著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我知道,這個小花仙就是靈蘭仙子。
「我笑她,身為仙子竟然會動了情念,過不了多久她也許就會墮入魔道,只要我控制她就可以重獲自由……」
「我從小生在魔界,對於情愛向來不屑,可是小花仙的執著卻讓我動容,原來愛一個人,可以執著至此,我想,我永遠也不會明白吧。她依然每天都在等待,可是她的心,卻自始至終從未墮落過。後來她奉命下凡,我看見她的笑容便知道,她要等的人終於要來了……」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可惜,那時候我一心要找狐弟,拒絕成仙,仙子才失望地回了天庭,後來甚至為了保護我逃過天劫,私自下凡違反天規。」
「原來就是那朵白蘭的主人?」蓮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我,我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私自下凡,」子悠苦笑道:「她最後一次由下界返回天庭之後便被囚禁了起來,眾仙勸說無效之下都以為是我暗中搗鬼,將我們關在了一起。然而她卻偷偷為我解開了天門鎖,我是魔界重犯,擅自放了我天界一定不會饒過她,可是她卻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你渴望自由,所以我放了你,千年的囚禁足以淨化你的心魔,你趁亂走吧,天大地大總比這冷漠的天宮要好……』
「她被綁在天雷柱上,即使被五雷轟頂也沒有一絲動搖,看著她依然執著的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麼是愛,突然覺得,自己很羨慕那個被他愛著的狐王,如果我可以愛她,我一定不會讓她承受那麼多痛苦……」
子悠的聲音漸漸變得平靜而舒緩,「她被貶下凡時,我曾經問她:你的願望是什麼?她說她想得到幸福,所以,我要陪著她一起轉世輪迴,我要給她幸福。」
「後來呢?」我忍不住問下去。
子悠將目光落在蓮身上,「我本想著和她一起轉世,沒想到在轉世之前遇到了采……」
「采?跟這有什麼關係?」我疑惑道。
只聽蓮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和夜嵐的關係,我告訴你吧,藍亦采的前世,是夜嵐的弟弟,在邪王內亂中被邪王所殺。」
我的嘴張得比鴨蛋還大,半天沒有消化這個信息,「啥,啥米?」

第四十六章 真相(下)

「魔界第一的血咒師采,是魔界之王夜嵐的同父異母兄弟。」子悠緩緩地道出了令我駭然的真相,任我的腦子再怎麼飛快旋轉也無法從震驚裡恢復過來。
采的前世是魔界血咒師?怎麼可能?當年藍亦采異於常人是因為他是紅蓮遺族的後代,如果他是魔界的人力量應該和我差不多吧?
「我記得,當年你的力量……並沒有什麼特別……」我咕噥道。
蓮笑了笑瀟灑地一聳肩,「至於原因,我也不知道。」
子悠突然笑了,「知道我當年為什麼非殺你不可麼?」
蓮挑了挑眉,「死後能親耳聽到自己為何而死的大概古往今來就我一個人吧。」
「那時你雖然是夜嵐的弟弟,其實並沒有什麼強大的魔力,但是卻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力量。」
「特別的力量?」我的好奇心乍現,連忙問道。
子悠點了點頭,「魔界之內無人能及的血咒師,凡是被你下了血咒的人,只要你想殺他無論逃到哪裡,上天入地三界之內必死無疑,試想一下,我要奪權又怎麼可能留下你這樣危險的人物?」他說著,卻一點愧疚也沒有,彷彿奪權殺人之事與自己毫無關係。
我哼了一聲,「所以你就把采殺了?真有霸氣!」
子悠抿嘴笑了笑,完全沒有否認,繼續說道:「夜嵐為了保護你,也是費盡心機,可惜他保護得再好也還是讓我抓到了機會,只是我太低估了你的實力,最終雖然你命喪在我手中,我卻也被你下了血咒……」
說到這裡,我不禁「啊……」地一聲,下一秒卻被蓮握住了手。
「當時如果不是我的劍夠快,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子悠苦笑。
我撇撇嘴,心中暗忖:巴不得你不存在!
「難怪……」蓮微微沉吟,「難怪夜嵐說在我死後他找了我很久,想來是被你所殺的人大都會魂飛魄散吧。」
子悠點點頭,「沒錯,雖然當時我被你下了血咒,可是根本不相信你還能轉世,所以,再次在人間看到你的時候,我大吃了一驚……」
話說到這,我才發現跑題了,連忙問道:「你和仙子究竟怎樣了?」
「我陪著她墜入凡塵的時候,遇見了當時的藍亦采,只一眼,我就知道了,他是血咒師的轉世……」
「你怕採用血咒殺了你,所以你殺了他?」我霍地站起來冷冷地開口,這邪王實在是萬惡不赦,當年我曾對天發誓一定要手刃仇人為采報仇,想不到今天才知道真相。
子悠輕輕歎了口氣,「狐王說得沒錯,當時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我一生叱吒魔界從不懂情愛,唯獨對仙子的情卻萬般珍貴,為此甚至拋棄了自己所有的野心和慾望,試想一下我又怎能讓人破壞?我想動手殺了采,可惜,被仙子阻攔了。」
我一怔,「仙子?為什麼……」
「她說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如果我傷了他,她便永遠也不會原諒我……」他的語氣略帶悲涼,竟然把仙子說話時那一份落寞與憂傷表現得淋漓盡致,讓我的心彷彿被人恨恨地砸了一錘,再次感到愧疚。
「可是我又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一旦采恢復了前世的記憶,絕對不會放過我,所以,我聽從仙子的建議,親手封印了他前世的記憶……」
「那麼到底……」是誰殺了采?我依然很疑惑。
「是我,」子悠答道,「致命的傷,出自我的手……」
「為什麼?」
蓮緩緩地站起來走到窗前,盯著窗外的景色說道:「當時丞相為了殺我,請了天山法師,我一路南下,便一路受暗算,可惜天山法師根本傷不到我最後甚至差點喪命,窮途末路之餘,他用了禁術,就是召喚魔界的妖魔。在一連召喚了兩個魔物之後,驚動了魔界之王……」
「東方夜嵐?」我接口道。
蓮點點頭,「當時夜嵐只是好奇,沒想到一見之下便認出我是他的弟弟。」
子悠突然感慨地說道:「如果他不出現的話,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魔界內亂中我不僅殺了你還殺了夜嵐的王妃,他對我恨之入骨,我們兩人本就棋逢對手,他見到你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你恢復記憶,我也是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我的目光漸漸冷下來,絲絲的殺氣溢出體外,心中暗忖不殺此人真是有違當日誓言。手再次被蓮輕輕握住,他笑了笑,「我不希望這雙溫暖的手,再為了我沾滿血腥……」
我愣了一下,收斂了殺氣,聽見蓮繼續說道:「當時的我,還以為是天山法師請的殺手。」
「我以為一切都會很完美的解決,可惜夜嵐突然出現,三方對峙的結果,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發生了什麼?」
子悠長歎道:「采被我打傷,幾乎血流成河,我的力量與夜嵐的力量被他的血吸收……」
「蓮的血?」我心中一動,「紅蓮之血……」
「可以掌控時間的紅蓮遺族的血,在強大力量的碰撞之後造成了時空的暫時混亂,我們被捲入了時空的漩渦……」子悠解釋道。
「可是采沒有……」我雖然詫異可是依然找出了問題的疑點,當年采並沒有被捲入時空的漩渦。
「那是因為……」子悠輕歎,「仙子在最後關頭將他推出了漩渦,而我和夜嵐及仙子三人卻墜入了另外的時空。」
「我和仙子在那個時空中轉世,夜嵐卻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故事講完,我和蓮都同時深深地歎了口氣,一來為仙子的癡情感動,二來,也對她心存感激。
「當時的我昏迷不醒,如果沒有仙子,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你……」蓮說著看了看我,「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荒野之上早已變成廢墟,除了我,所有人無一生還,那時候,只想著能再見你一面,在死前能好好地看看你……」
「別說了……」我緊緊地擁著他,那些過往太讓人傷感,經歷一次,就已足夠了,「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蓮……」
我們兩個抱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好像又跑題了,連忙問子悠,「說來說去,你到底要我們幫你什麼?」
子悠抬起一雙灰色的眼瞳平靜地眨了眨,用略帶顫抖的語氣說道:「讓我再見她一次……」
我一怔,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仙子淒然的笑容,看來這個故事還未結束呢。「你不是和仙子一起轉世了麼?」
子悠黯然地垂下頭,看了看自己過於蒼白消瘦的雙手,突然一聲長歎,「也許是我身上魔氣太重,也許,是我生來就喜歡殺戮,即使轉世為人也依然逃脫不了血腥的命運,」說著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我和蓮,「你們見過洛傑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狐王你一定也見到我本人了。」
我點了點頭,「不但見到了,還被你刺了一劍。」
「抱歉。」
「那個人真的是你?」我狐疑道,「雖然樣貌一樣,可是氣息大不相同。」
「那是我的轉世,而如今站在你們面前的其實是我的靈魂……」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道:「我轉世在雪月國徹底成了一個人類,從小顛沛流離地生活,後來成為雪月國的殺手組織『月狼』的一員。而仙子則與我不同,轉世在洛家,她原本是仙體生來異於常人,從懂事起便有了預知天命的能力……」
「等等,」我打斷他的話語,「我記得,洛家具有先知能力的人,是三小姐洛英吧?」
子悠了然似的一笑,「沒錯,她叫英兒,年少無知的時候總是會說出一些讓天下震驚的預言,當時作為月狼的我,為了取得更確切的情報奉命潛入了玖曲。」
我皺眉聽著,馬上想起了小魚說過的話,不禁反問:「不會是你殺了洛英吧?」可是一想又覺得不對,明明洛傑才是仙子的轉世。
子悠表情嚴肅地看著我,「第一次暗殺的時候,她的閨房裡只有一個身著華麗被尊稱為小姐的少女,我沒有任何猶豫地一劍刺下去,血濺當場。」
纏繞在心中的疑惑一下子散去,腦海裡靈光一閃,我馬上明白了問題的答案,「你殺了洛傑?」
子悠點點頭,「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死在我劍下的其實是四公子洛傑。」
「那麼我們在洛府見到的四公子……」蓮也頓時大悟。
「是三小姐洛英……」我一語道破,想來是因為子悠誤將洛傑當成了洛英,而洛家人為了防止洛英再次受襲便將計就計,將洛英假扮成了洛傑,這樣回想起來,果然很可疑,難怪總覺得洛傑身上柔弱氣質太重。
「之後洛家人將一切掩飾得很好,可是後來還是被查到了蛛絲馬跡,於是我又接到了暗殺的命令……」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估計這次就是被我們撞見的那夜吧。
「所以你再次潛入洛府,結果又誤殺了一個小丫鬟……」我諷刺道,實在是沒有辦法給他好臉色。
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之前一直沒有見過洛英麼?」
子悠表情變得格外柔和,「其實我之前已經認識她很久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一件雪白的長裙,抱著一隻小白兔全身是泥,那樣子看起來可愛極了……」彷彿完全沉醉在過去的回憶裡,他將頭扭向窗外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再世為人,彼此互不相認……癡愛與仇恨,忘了過去種種,是幸運還是一種悲哀?」蓮突然說了一句感慨頗深的話語,讓我馬上想到了我們的情況,和他們比起來,我們其實很幸運。
「那時我一直不知道她就是洛英,以為她只是洛府中一個小戲子,寥寥幾面卻擾亂了我一向冷漠的心,如果我不是『月狼』,也許會留在她身邊吧……可惜,王令一下,我必須殺掉洛英,所以我再次潛入洛府將劍對準了她纖細的喉嚨……」子悠的聲音嘎然而止,一股不祥的感覺在空氣中漂浮,讓人覺得不安。
「你不會是真的殺了她吧?」我玩笑道。
「你的劍有那麼快?」
「殺手的劍從來都是一擊必中……」
我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子悠嘲諷地笑了,笑得格外悲愴,然而他的悲愴看在我眼裡是那麼的刺眼。
壓抑的空氣中我們都有幾秒鐘的沉默,沉默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憤怒。
「你真的殺了她!」「第一世輪迴你竟然讓她這麼簡單死去!?好邪王,這就是你給她的幸福嗎?」
蓮也略帶感傷,「七世輪迴,想不到這一世竟然是這樣悲傷的結局……」
「不是七世輪迴……」子悠突然艱難地開口。
「不是七世輪迴?」我和蓮都是一怔,但是下一秒蓮卻馬上明白過來。
「她死在你的劍下……雖然你已轉世可是身上魔氣太重,她原本脆弱的靈魂受創之後恐怕根本沒有能力再次輪迴,只怕是已經……」魂飛魄散……後面的話語蓮並沒有說出口,但是我也能猜得出,只覺得血氣上湧幾乎讓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因為我,只這一世……便耗盡了她全部的靈魂……」子悠黯然歎息。
猛地一把揪起他的前襟,我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你就這樣毀了她!?你不是說過你愛她!你不是承諾過給她幸福!?」我咆哮著,真想狠狠地踹他幾腳,「難道她所祈求的幸福就只是奢望麼?」
面對我的質問,子悠只是閉上眼睛不反抗也不解釋,懺悔根本無濟於事,我也根本不會原諒他,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最後還是被蓮拉開了。
「子悠,如果你早就知道她是你要殺的人,你還會不會殺了她?」蓮突然從沉默中抬起頭來,平靜地問道。
我以為子悠會很痛快地否認,沒想到他愣了一下,然後沉聲道:「對於當年的我來說,王的命令便是一切,即使命我去死,我也會義無反顧……所以,」他淒然地笑了笑,「我會,在動情之前將一切扼殺在搖籃之中……」
聞言我和蓮都是渾身一陣,不由得仰天長歎。
「也許這就是宿命吧……無論如何選擇,都只有一種結局。冥冥之中天注定。天命如此,又有誰能改變……」憂傷從每個人的心中浮起,帶著些許無奈。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8

第四十七章 選擇(上)

宿命……
一個讓人覺得悲涼而且無奈的詞語,人可以因『宿命』而幸福,亦會因『宿命』而不幸,幸與不幸,到頭來依然是逃脫不了的宿命……
仙子因我而被貶凡間,又因采而轉世洛家,然後因子悠而魂飛魄散,這一切究竟是誰對誰錯,如今恐怕已無法分清了。
三個人各自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內心,然後再次坐在客廳裡靜靜地一言不發,蓮盯著窗外,我無意識地攪拌著手中的咖啡,而子悠則低著頭。
許久,蓮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是如何恢復的記憶?」
「洛英死後,我在她的墳前刎頸自盡……」他的語氣變得很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此後我恢復了前世的記憶,悔恨之餘便開始四處尋找洛英的轉世。」
我抬起頭盯著他心頭升起一絲希望,「找到沒?」
他搖了搖頭,「我遍尋三界一無所獲,遊蕩了百年之後想起我們所在的空間與之前不同,可能她的靈魂會回到原來的空間,所以穿越了人神魔三界的夾縫,也還是沒有找到她。」
蓮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臉色微變,「穿越三界夾縫?莫非你,你已經……」
「是的,」子悠回答,「我的真身已經毀了,身為魔界的邪王原本無法穿越那個只有純潔靈魂才能通過的夾縫,為了穿越那裡我幾乎耗盡了大半的力量,如今魂魄也即將消亡。我在人間與地獄之間尋找了五百年之後,突然意識到她的靈魂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以悲傷結局,這個時候我遇見了一個和尚。」
「和尚?」我一愣,隱隱頭痛,「不會是幻玉那和尚吧?」
子悠點點頭,「他說如果我真的執意要挽回這一切的話,只有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蓮疑問,子悠看了看我,我苦笑道:「還有什麼辦法,回到過去啊!」這和尚最會添亂了!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回到過去麼?即使是神也不一定能掌控時間何況是我?」子悠歎氣,「然而和尚卻告訴我,如果我能找到橙鈺或者有紅蓮遺族後人的血……」
「噗——咳咳咳……」我一口咖啡噴出來,這不是在說我麼?「這就是你第一次見我就要搶我橙鈺的原因?」
子悠被我問得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點頭,「實在抱歉,當時一見到橙鈺我激動得什麼都不顧了。」
「看出來了。」我撇撇嘴,真不知道這和尚在瞎攪和什麼。
「和尚離開後我用了很長時間來思考和尋找,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到最後我的力量也被時間一點一點帶走,我知道自己正在漸漸消亡,沒有人能和時間對抗,即使是我也一樣,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遇見了被困於地獄與人間之間的采。」
「采?」我看了一眼蓮,後者一臉泰然地對我笑了笑,可是我卻滿肚子疑問:「我依然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麼沒有魂飛魄散呢?」
「我的奇跡,是因為你啊,傻瓜。」他笑著拍拍我的頭,「因為你的妖氣讓我有了對抗祝融血咒的力量,可是僅此而已,我卻沒有能力掙脫詛咒再次踏入輪迴道。我只有不斷地祈禱,祈求上天能再給我一次見到你的機會。」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子悠繼續說道:「見到采的瞬間我猛然想起了一個實事。」
我瞭然,「當年你在人間殺死采的時候他並沒有像你一樣被捲入時空漩渦,所以也不應該出現在風花國,可是你卻在風花國遇到了他,這是一個謎,之前讓你怎麼也想不通的謎。但是幻玉大師的話提醒了你,所以你在確定采並沒有轉世之後馬上相信了有人可以回到過去。對不對?」
子悠一歎:「狐王機智當真讓人佩服。」
當年藍亦采的靈魂一直被困在地獄與人間的縫隙中無法轉世輪迴,然後遇到了同樣遊蕩在地獄邊緣的邪王子悠,子悠在與藍亦采的交談中知道他並未轉世,也知道了藍亦采有一個繼承了紅蓮之血的兒子,就是我。可惜他又找了很多年也沒有找到我,只好把目光再次放在藍亦采的身上。如果藍亦采轉世之後真的可以回到有洛英的過去,子悠想了兩個可能——要麼自己回到過去,要麼,把洛英帶到現在。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用盡了自己保留的最後力量,幫藍亦采轉世幫他找到他所愛的人,條件是——要我的血!藍亦采不想我被利用,也不想我被傷害,所以拒絕用我的血交換轉世的機會,因此被子悠強行推入了輪迴道。
「我的血?」我微微沉吟,「即使我給了你又能怎樣?」
子悠無力地歎氣道:「沒用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即使得到你的血也無力駕馭,我已經,快到極限了……即使我籌劃得再美好,也抵不過變數,真是天意弄人啊……」
一句話,竟然蘊含了一絲悲涼……這個曾經挑起魔界內亂以飲血為生的邪王,想不到最後為情所苦,面對生死竟然也暴露出自己的無措。
「狐王,你可知道我當年我看見仙子那麼痛苦時是多麼恨你,你又怎知如今站在你面前求你幫忙的我是怎樣的心情?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如何能穿越了時空,我也不奢望你們能幫我什麼,畢竟,我曾經兩次殺了采,又兩次傷了你,可是我希望……你們能救洛英,在他被我殺死之前……如果我不能改變這一切,即使我死去,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我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虛弱得幾近消亡的靈魂,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恨不起來了,采曾經被他所殺,甚至仙子也因為他魂飛,他不是什麼好人,我卻一點也不想為誰報仇……
我和蓮都保持了沉默,過了許久子悠苦笑著搖頭歎息,「我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保持這個樣子出現在你們面前,仙子畢竟曾經是你們的恩人,沒有她不會有狐王的今天,我雖然一生沒做過什麼好事,卻也幫了採一個大忙……」
「你說得沒錯,」蓮接口道:「你的確幫了我,沒有你我可能永遠也無法再次轉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過去就是過去,即使我們幫了你也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這是一局死棋,沒有任何的意義。」
子悠微微動容,但是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末了伸出一根手指伴隨著咒語與魔力向蓮一指,我大驚,以為他要傷害蓮,下一秒蓮卻挺身上前將他的咒語全部承受了下來,然後暈倒在我懷中。
「你幹什麼!?」雖然知道並不是傷人的咒語,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喝道,卻見子悠笑了笑。
「他的記憶,我已經還給他了,你要殺我的話我也不會反抗,從今日起我們恩怨一筆勾銷,無論你如何決定,我聽天由命。」語畢子悠的身影漸漸模糊,頃刻間消失在空氣中再無任何氣息。
我將蓮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見他始終閉目不醒,心中不免有些煩燥,其實我何嘗不想幫助仙子,又何嘗不希望仙子能得到幸福……只是,蓮說得對,這是一局死棋,毫無意義……
若我們真的能救了仙子,雪月國的子悠便沒有了遺憾與內疚,所以不會為了尋找仙子的靈魂而窮盡全部,亦不會遇到藍亦采的靈魂,沒有他,我和蓮根本不會相遇,又怎麼可能回到過去挽救仙子?這種看似簡單的因果,其實並沒有改變的可能。
我苦笑了一聲,其實故事的結局早已注定,誰也無法改變!
床上的蓮彷彿聽見了我的苦笑,睫毛微微顫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蓮,你沒事吧?」
他將飄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很瀟灑地笑了,「你難得有這麼嚴肅的表情。」
我驚訝地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你其實,很想幫他吧?」他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那一汪深潭秋波。
「我的確不想幫他,當年我曾經對天起誓手刃仇人,今天放過他已經很寬容了,」我頓了頓,「可是仙子於我有恩,實在不願意看到那麼善良的她有如此結局。」
他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也許會有別的方法,讓我們好好想想。」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安慰的借口,只是為了讓我心理好過些,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幫助洛英,所要面對的就是永遠也不能在一起的可能。幫,為難,不幫,不甘。所以『幫』或者『不幫』都不是可以輕易決定的,這一點我們彼此都很清楚。
「我們去逛街吧。」我提議道。
「好啊,」他一下子坐起來,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我揚了揚眉,「哦,是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於是我們一起出了門,然後像一對很普通的情侶一樣,坐上地鐵、逛步行街、一起在冷飲店小憩,說說笑笑的彷彿有默契一樣再也沒有提及子悠和洛英的事情。
透過冷飲店裡的大玻璃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喜歡購物的女孩子們成群結隊地嘻笑著,蓮盯著街對面的商場說道:「不知道有沒有被人買走呢……」
「什麼東東?」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櫥窗裡清一色的全是女裝,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狡黠地一笑,拉著我衝進了商場,「早就想送你一件東西,」說著在一個金銀寶器的櫃台前停了下來,「太好了,還在∼」
「戒指?」我一怔。
原本正在煲電話粥的售貨小姐一見我和蓮頓時放下電話眼睛放光地走了過來,「二位要選擇戒指嗎?為女朋友選還是……?」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蓮只是笑笑沒有直接回答,指著櫃台邊上不起眼的一對白金戒指道:「這對拿出來給我看看。」
年輕的售貨小姐格外慇勤地介紹道:「眼光真不錯,這對情侶戒是今年新款,現正打折,尺寸可以現場修改。」
我仔細一看,是一對造型一模一樣的戒指,沒有鑽也沒有配飾只是用非常簡潔的線條圖案勾勒出一種獨特的氣質,無奢華卻不失大氣。
「戴上試試。」蓮將一枚遞給我,另一枚則自己戴上。我拿著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該戴在哪個指頭上,不禁疑惑了起來,「為什麼買戒指?」
蓮笑得格外溫柔,看我一臉茫然便親自拿起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大小正好,伸出自己的手對比了一下,果然是天造地設完美無暇的一對,然後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我很想用鐵鏈子鎖住你,不過戒指也不錯。」
鐵鏈子……黑線,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實在是很想問:難道你對SM有興趣?於是咕噥道:「莫非是傳說中的定情信物?」
售貨小姐彷彿是剛剛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眼睛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了幾個來回瞬間喜上眉梢,「這情侶戒和二位真是太相配了,而且這設計一點也不女性化,非常適合像你們這樣的男士戴,哦呵呵呵呵……」
一抬頭,剛好看見售貨小姐亮晶晶的目光——比岳綾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那個……蓮……」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快期末了,咱們哪有閒錢買這些東西……」
蓮一挑眉,「我有啊,你就當是被我包養的小白臉好了。雖然,這是小綾姐的不義之財。」
「被包養的小白臉……」眉毛不自覺地跳了跳,總覺得,今天的蓮很奇怪,而且相當可疑。
見我和蓮都不回應,售貨小姐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今天買戒指剛好有活動,可以免費在戒指內側刻字……」
「刻字?」兩人同時問道。e
「對,可以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對方的名字,當然,想刻座右銘什麼的也沒問題……」
這個有意思,我看了蓮一眼,發現他也是很有興趣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眼中流光乍現。
「這樣最好,我想想,要刻什麼呢……」蓮故意皺了皺眉頭,在我看來一點也不像在思考,「就刻彼此的名字吧。」
我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的這個就刻『My love HL』,」他煞有其事地說著,然後瞄了瞄我,「至於我的嘛,就刻上『My love……』」
下一秒,我的臉開始抽搐,終於明白他眼中的捉弄,『無塵』簡寫——WC……
「噗——哈哈哈哈哈……」見他毫無形象地大笑,我撇撇嘴,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心知他刻意逗我笑,只是想趨散我心頭的陰雲罷了。
售貨小姐一臉茫然,不知道我們到底在笑什麼,直到都笑夠了,蓮才直起腰道:「不用刻字了,開票打包。」

第四十八章 選擇(下)

頭很痛,痛得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我重重地喘了口氣,氣淤胸口呼吸困難,微微動了動,才發現蓮正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酣。
看了看時鐘,凌晨一點,客廳裡亂成一團,稍微一動就有瓶瓶罐罐之類的叮噹直響,真是相當壯觀。
趁著蓮的父母出差在外,買了戒指之後便買了一堆啤酒,美其名曰美酒會情人,說白了還不是借酒澆愁,結果連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用冷水洗了洗臉,頭腦也稍微清醒了一點,我開始正式陷入思考。
邪王子悠、洛英、我、蓮以及東方夜嵐,原本看似沒什麼特殊聯繫的個體卻在彼此的命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愛恨情仇也好,是非恩怨也罷,都很難說清楚。從以往與幻玉和尚接觸了兩次的經驗來看,我早就習慣了這種時空混亂,哪個是過去哪個是未來界線在某種意義上都變得模糊了,對於我來說這也許是未知的未來,但是對仙子和子悠來說,也許依然是一個痛苦的過去……
時光倒溯啊……呵呵呵,有意思的事情,也很有挑戰。站在屋頂仰頭看著皎皎皓月,輕輕地撫上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我的嘴角緩緩地揚起了完美的弧度——不刻上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些浪費呢。
在屋頂吹了三個小時的冷風,回到屋中的時候正好看見蓮那雙如同子夜星辰一般的明眸,一眨一眨地看著我,滿眼笑意。
「醒了?」
「真失敗,竟然醉得比你還厲害。」他笑了笑,「你一夜未眠?」
我挑眉,「看得出來?」
「綠眸黯淡無光,」他竊笑道:「風流倜儻瀟灑如你也會這麼煩惱,上午小綾姐會過來,千萬不要讓她看見你這樣,不然一定會懷疑我把你怎麼了。」
「她要過來?」我驚訝,「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蓮聳聳肩,一副很無辜的表情,「撒,誰知道呢,也許是過來討要被我打劫的不義之財吧。」
我眨眨眼,「你到底從哪兒弄的錢?」
「葉子姐啊,她們兩個偷偷賣我們的照片,想自己私吞,哼哼,哪有這種好事。」看著他一臉無辜卻又有點邪邪的表情,我突然覺得自己竟然忘了…——眼前這個笑起來很天真純潔的人……是采的轉世……
望天,這是多麼恐怖的結論。
「對了,」他突然站起來拉住我的手,「我們交換戒指吧。」
我心中一動,瞭然地笑起來,「原來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不點通。」說著摘下了自己的戒指。
接過他的戒指仔細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地在戒指內側發現了不同之處,一朵妖紅似火的蓮,一筆一劃刻得栩栩如生,宛如搖曳的火光傲然無暇,看手法應該是先刻下蓮的圖案,然後再塗上紅色的染料,至於這染料嘛……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散開,夾雜著清新的香水味道,讓人有一種狂野的衝動。血咒——我當然知道,這戒指被他重新加工了一番,然後用他自己的血刻上咒語。
「我們的心思果然一樣呢。」他也笑著感慨,端詳著我的戒指內側上一行紅色的小字。「摯愛無塵,」他輕聲念道,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這句話果然適合你,也只有你這麼自戀的人才會想到,哈哈哈,『摯愛無塵』,嗯,真是太絕了。」
「心如鏡,鏡無塵,愛自然也是無塵的。」
我們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片刻。
「決定了?」他問。
「嗯。」
「不後悔?」
「對不起……」我輕聲道歉,「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是……有些事我需要再見她一次才能確認。」
話一完,便聽見蓮長長的鬆了口氣,「我就知道,以你這種不願意欠太多人情的個性,無論有多麼掙扎,最終還是會作出這個決定,即使會為此面臨改變命運的可能,也不會動搖。」
我搖搖頭,「不會改變我們的命運。」這是承諾,也是誓言,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對於彼此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蓮淡淡一笑,「我們……去那邊看看吧。」一切,只有在近距離接觸之後才能得出結論。
交握的雙手有些顫抖地為彼此戴上這只屬於我們的印記,他不知道我在戒指上下了何種咒語,我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血咒裡包含著什麼,只是,這是一種儀式,表明彼此心意的儀式。——你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奪不走!
吻,是輕柔的,小心翼翼的,第一次,讓我覺得蓮的吻帶著深沉與珍惜,錯覺麼?為何我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流光,心中一顫。舌與舌的糾纏化成纏綿的序曲,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足以讓人窒息的吻之後,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靜靜地看著我。
「蓮?」
他挑了挑眉,「我還是覺得……被你擁抱也不錯……」
orz……「蓮,」我無力地垂下肩,「這種時候說這個有什麼用,你以為我想用這種方法穿越時空嗎?」
「所以我才討厭這樣!」他歎了口氣,「為什麼就不能安安穩穩地讓我好好愛你一回!」
那個……咳……臉有點火辣辣地,估計連脖子都紅透了,基本上,蓮是很少主動說得這麼露骨的。不過我也不是什麼純潔的孩子,所以一愣之後,馬上一瞪眼:「廢話少說,要不要做?!」
下一秒蓮馬上換了一副激動的表情,「天哪……你,你這是在邀請我嗎?雖然之前你也沒有反抗讓我上你,不過能讓你心甘情願地臣服真讓人激動,塵兒,」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再說一次吧,讓我好好聽聽。」
我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心中暗忖:長此以往下去,家庭地位真的要不保了……
「蓮,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麼?」我忍住嘴角的抽搐循序漸進地開導。
「沒錯!」他認真地點頭,「可是能天天抱著你的感覺,想想就讓我興奮呢。」
興奮?臉又白了一層,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反攻?「蓮,你這樣做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哦。」忍耐,忍耐,再忍耐!
「誒?有嗎?」他無辜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只是想多聽聽你誠心的邀請。」
「蓮——」我無力地仰天長歎,瞪了他半天,然後撇撇嘴——「你欺負人……」
「哈哈哈哈……」他抱著我親了幾下,「逗你玩啦,難道你不覺得我的技術也不錯?」
不可否認,但是……「如果每次都這樣穿越來穿越去,寧可不要你的好技術。」
聞言,這一次蓮卻沒反駁,「我們這次來玩點刺激的∼」
「刺激的?」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害怕了?」他挑眉。
我心一橫,明知他在用激將法確還是挑眉:「怎麼可能!」
「好∼」他說著眨了眨眼,「塵兒,既然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哦,首先,不可以使用妖氣,直到我同意為止……」
「好!」我點點頭,任由他一臉興奮地從書包裡掏出一管膏狀物。
「是什麼?」我疑惑。
他神秘兮兮地一笑,「就是那個啦∼」
「那個?哪個?」
「潤滑劑……嘿嘿……」
看著他笑得一臉陰謀,我的嘴張成了一個囧字,「你什麼時候買的?」
「一直為你準備的,上次太突然所以一直沒機會用。」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看見他眼中的狡黠,絕對沒有認為自己被騙,絕對沒有!
靈巧的手解開了我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緩緩地又有些故意地摩挲著我的皮膚,癢癢的,讓人戰慄。
「妖精……」他咬住我的耳唇輕笑,「你的冷靜與自負和你的妖冶一點也不成正比,在我眼中,你只適合被我好好地疼愛……」
我挑了挑眉,淡淡地一笑,毫不示弱地解開他的衣服,「兩個妖精,而且是兩個禍害人間的妖精。」
他悶聲地笑了起來,將我推倒在床上,我在他深邃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清透如波的碧眼,紅髮與青絲糾纏在一起,彷彿是挑染過後的色彩,熱烈中帶著幽冷,曖昧中夾雜著深沉,這是第三次,不過誰也沒有把握一定會像前兩次一樣順利穿越,所以,我稍微有些緊張。
冰涼潤滑的感覺刺激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手是惹火的媒介,吻是情慾的催化劑,不一會兒幽暗的室內除了喘息和輕聲的呻吟再也聽不到任何言語。
我靜靜地等待著熟悉的感覺襲來,然而除了即將崩潰的慾望卻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
對視了許久,也許是沒有等到預想中的穿越,兩人都微微一愣。「放鬆……」汗水一滴一滴地沿著他的額頭滑下,滑過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我的臉頰、頸項,我盯著近在咫尺的蓮,因慾望而變得朦朧的黑瞳卻越發的明亮魅人,微微一動,兩聲呻吟。
他隨即笑了,「太好了……」
「好……什……唔……」我皺著眉想問他好什麼,卻被他一頂渾身戰慄輕喘出聲。心中不禁憤憤:該穿越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發生,老天你又耍我啊?!
「既然老天眷顧,就讓我們不受干擾地好好愛一回吧……」蓮低頭吻住我,而此時的我,一邊在心中詛咒老天,一邊被他弄得幾欲瘋狂。不受打擾地好好愛一回……想來也不錯……一想到這種誘惑,原本疑惑的心情瞬間被新奇取代,我們都變得格外敏感。
——不過,問題是,為什麼沒穿越!!
當我黑著臉喘息著平復自己剛剛崩潰的激情,蓮的手依然在我身上惹火。
「蓮……」我沙啞地喚道。
「什麼?」
一咬牙,心一橫,「再來一次!」
「好……」
接下來又是一陣呻吟與喘息,可惜,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異常……
……
「蓮……」
「嗯?」
「我偏不信邪!」
「我也不信呢,」輕柔而魅人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難得你這麼主動邀請,我一定奉陪到底。」
於是……對話又變成了以下這樣——
「蓮……你……你……夠了……」
「塵兒,你真棒∼」
「別……別……」
「噫?剛剛不是你說再來一次的嗎?」
「不行了……」
「可是……我覺得你幾近瘋狂的樣子真是太可口了……」
「蓮……」
「真的受不了了麼?」他俯下身在我耳邊呵氣。
「唔……」我顫動地扭動著身子,卻在蓮的鉗制中動彈不得,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不允許我使用妖氣,他自己卻用結界封印了我的妖氣讓我無法掙脫!
受不了了,真的是受不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要主動要求這樣了……55555我的家庭地位啊……TAT
「明明心煩得要命,卻還裝作若無其事,明明自己也在茫然,卻表現得格外冷靜超然,塵兒,你以為我看不到麼?這世上又有誰比我更懂你的心,這樣的你,我又怎麼能不好好疼愛一番呢?」
輕柔卻帶著寵溺的語氣,讓我猛地一愣,幾乎是哭喪著臉道:「疼愛?我可不記得有這麼疼愛(折磨)過你……」唉……
他笑了,「就想看著你拋下偽裝,為我瘋狂的樣子……」
「我已經為你瘋狂了啊……」我歎了口氣。
「還不夠!」
急切的吻霸道的吻,伴隨著身體的衝撞幾乎將靈魂也變得脆弱不堪,十指糾纏的瞬間,熟悉的光暈再次將我們包圍,我等啊盼啊望穿秋水的穿越,終於出現了。
時機真是太好了,好得我直想罵人!被慾望左右的身體因為沒有妖氣的防護變得非常脆弱,什麼時候進入了時空,什麼時候落在什麼地方我完全不知道,朦朦朧朧中只覺得渾身上下酸痛無比,昏睡之前瞥見蓮眼中的擔心,腦海裡得出一個結論:這就是縱慾過度的代價!
另外,血和淚的教訓告訴偶——下次再也不要輕易答應蓮的任何古怪要求了……這樣只會吃不了兜著走……555555

第四十九章 玲瓏

身上被暖暖的氣息包圍著,輕柔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我在疲憊中緩緩清醒,沒有睜眼,知道自己正靠在蓮的懷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想苦笑,卻又想著下次一定也要好好地「疼愛」蓮一番。
微微運氣,知道妖氣並沒有被封印,索性閉目心唸咒語讓妖氣在全身暢行,緩解痛楚。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竟然距離我們離開洛府已經過了半個月,真是詭異的時間。也許是蓮發覺我醒了,伸出手輕輕地為我順了順頭髮,柔聲道:「醒了?」
我依舊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服務,「沒有什麼要解釋的麼?」
身後的人噗嗤一笑,傳來他胸膛的振動,「生氣了?」說著一伸手拿起一個茶杯送到我唇邊笑道:「喝點水吧,你都睡了一天了。」
「如果你沒有在我身上下咒語,我怎麼可能睡這麼久。」我不滿地咕噥道。
「不養精蓄銳又怎麼打贏這場仗?」他挑了挑眉。
無力的歎了口氣,發覺自己對他真是一點兒轍也沒有,睜開眼坐起身,看見他滿眼的笑意,接過茶杯一口氣喝了一半,剩下半杯含在口中拉低他的頭渡給了他。
蓮也沒有拒絕,任由原本單純的動作變成深吻,直到我們兩個都有些氣息不紊。低頭看了看我們兩個的衣服,實在不能用普通來形容,能用的詞只有一個——破舊,灰色的粗布衫,彷彿被洗了無數次一樣,都泛了白,上面還有幾個補丁——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有落魄的感覺。而自己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下了障眼法,變成了黑色,估計眼睛也是一樣吧。
「這次和每次不一樣……」我忍了半天,終於開口。
蓮認真地點了點頭,「是不一樣,能看見你崩潰的樣子真不錯。」
「蓮……」我的臉再次紅了一層,「我是說穿越的事情!」
「啊!」他一臉頓悟的表情,「的確不一樣,但是我覺得很好∼」
orz……無力中……雖然我們兩個人穿越的方式很奇怪,甚至奇怪到不敢恭維,可是一定有什麼潛在的因素影響著,否則不可能出現這次的意外情況。是什麼呢……仔細想了想昨天發生的一切,可惜當時被折騰得快失魂了,完全想不起來到底可疑在什麼地方。細節,細節……一想到那麼瘋狂的嘿咻嘿咻我就一臉黑線——天知道,這還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的,形象全毀……唉,打擊啊……
斜眼看著蓮一臉滿足的笑容,我突然摟住他邪邪地一笑,露出閃亮亮的牙齒道:「蓮啊,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喜歡刺激的,下次,我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你∼直到你滿意∼」
刻意加重了『疼愛』兩個字的語氣,懷中人瞬間石化,過了一會兒才露出嘿嘿假笑。我假裝沒有看見,這才有心情查看周圍情況,不由得一愣。
「這是哪裡?」
用乾草隨意搭建的亭子,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花草清香,亭外綠樹成蔭小溪潺潺,再向遠處看去,樸素的茅草屋上炊煙裊裊,山中卻雲霧縈繞似現非現的,真有種鳥語花香人間仙境的感覺。
這景色不曾見過。
「這個嘛∼」蓮嘿嘿一笑,「我們穿越時落下來的地點有些偏差……」
「偏差?」看見他一臉詭異的笑容,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是……稍微偏離了預定的軌道,」他望了望天,「意想不到地做了一件好事……」
我挑了挑眉,「好事?不是砸到人了吧?」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想不到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彷彿是想到當時誇張的情形,他又竊笑了一會,繼續道:「我昨天調查了一下,這裡是風花國邊境,向北走十里左右就是離河了。」
「離河的對面,就是雪月國。」算起來,這偏差真的很大,不過再大的偏差也無所謂,首要問題是回到玖曲見一見洛英,想到這裡我伸了伸懶腰,淡淡一笑,「睡也睡夠了,神清氣爽,我們出發吧。」
「等一下。」蓮拉住我,「離開之前你要先見一個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誰?」
「跟我來。」他也不說明,拉著我向茅草屋走去。
推開破舊的木門,一個鬢角花白的老婦人正在做飯,見我們進來便滿面帶笑,「藍公子回來了,喲,找到你弟弟了?我家柱子的衣服二位公子將就著穿吧,窮鄉僻壤的實在委屈了二位。」
蓮笑了笑,「大娘肯收留我們我兄弟二人已經很感激了。」
我古怪地看了蓮一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蓮握了握我的手,繼續問道:「大娘,我大嫂醒了麼?」
大嫂?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大嫂?
老婦人指了指屋中道:「還沒有,姑娘家身子虛,不比你們這樣的小伙子啊。」
「我們去看看。」
簡陋的室內沒有什麼擺設,只有一張木製的床,古樸得幾乎快散了。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的女子,一頭秀髮用灰布包裹,毫無血色的面容下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蓮伸手在她耳根處一抹,揭下一層假面具。晶瑩的皮膚彷彿吹彈可破,素色的衣衫也遮掩不住她的美麗,我愣了愣,確定自己沒見過她。
「蓮,她是誰?」
蓮看了看她的樣子歎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們穿越過來的時候剛好落在距離這裡不遠的一個村莊外,當時她正被幾個流氓圍著欲意輕薄,我們一不小心砸暈了一個,索性就順手把她救了。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看著他一臉苦澀的笑容,我敲了敲他的腦袋:「重點,給我講重點!」
「重點就是——」他突然笑起來,怕屋外的婦人聽見掩著嘴差點笑出眼淚來,「那幾個人太倒霉了,見了你的樣子竟然想調戲你,所以我就讓他們互相調戲啦∼」
互相調戲……估計,恐怕不是調戲這麼簡單了,不會是……
「蓮,你有惡趣味……」我得出結論。
「敢打你的主意沒殺他們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他冷哼了幾聲,再次把注意落在女子身上。「我救她之前她已經嚇暈了,只是沒想到,救的竟然會是……一個弱女子流落在荒野,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我想問清楚再走。」
我點點頭,「也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蓮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怕耽擱太久,錯過了子悠再次去刺殺洛英的時間?」
我搖搖頭,「他受了我那一劍,副作用很大,加上你那把劍寒氣至極,至少要養三個月,否則妄動真氣不死也殘。」
說起那把來源詭異的劍,蓮的臉色突然微變,彷彿是等待我繼續追問一樣,過了一會兒不見我詢問,只是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搭在了女子的腕上。
「你還沒有回答我,她到底是誰……」
蓮又歎了口氣,「她自然是我大嫂……」
「大嫂?!」我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她是東方夜嵐的……」
對上蓮瞭然的目光,見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失蹤已久的雪月國公主水玲瓏。」
我愣了又愣,第一次見到這個讓東方夜嵐失魂落魄的女子,的確是世上難得的美女,可是,正常來說,「她不是應該和東方夜嵐在一起嗎?」
「恐怕是夫妻間的矛盾吧。」蓮苦笑。
「東方夜嵐這個混蛋,怎麼可以對待自己的女人這麼無情,任由她在荒野之地受苦。」本來就對東方夜嵐沒什麼好印象,這下更是討厭到極至了,想到這就差破口大罵了。
蓮搖了搖頭,「他找不到她。」說著拉起我的手敷在水玲瓏的腕上。
把脈之事又怎能難倒我,病痛有無一摸便知。「有,有孕了?」
這下徹底明白了,水玲瓏因為懷有身孕,氣息自然不同以前,再加上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魔族後代,東方夜嵐若不知道的話,根本找不到水玲瓏的氣息,這山野之中霧氣甚重,適合隱匿,種種情況加起來,只能讓東方夜嵐一籌莫展。
蓮輕輕地解了封印,將水玲瓏喚醒。「大嫂,大嫂……」蓮的聲音彷彿是天籟一般有一種讓人安詳的作用,緩緩地,長睫微顫,她睜開了朦朧的眼睛。
「啊——唔——」水玲瓏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床前的我們,驚恐的尖叫被蓮捂在了手中。
「噓——」蓮眨眨眼睛,「大嫂你沒事吧?那些壞人被我們打跑了,你不要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彷彿是想起昨天的噩夢一般,水玲瓏渾身戰慄,怔怔地看著蓮,哽咽了一會兒便伏在床上放聲大哭。哭夠了,才露出淡然的笑容,蓮將假面具遞給她,她也不忸怩直接敷在臉上,又恢復了平凡而蒼白的相貌。
「多謝二公子相救。」收起柔弱的水玲瓏,竟然有一種魄力,想來,能讓東方夜嵐看上的女子,定有不凡之處。「這位公子是?」
「在下藍無塵,是采的摯友,見過大嫂。」我施了一禮,刻意將自己的存在模糊化,畢竟,這是別人家的私事嘛。
「大嫂,你怎麼獨自在外?」蓮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水,問道。
水玲瓏盯著茶杯許久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我要回家……」
「回家?夜嵐他……」
提起東方夜嵐,水玲瓏咬了咬牙,「不要再提他了,我與他終是孽緣,父王永遠也不會接受他,所以我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蓮盯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是他惹大嫂傷心了?雖然夜嵐為人霸道,可是,你如今的身體狀況,不是更應該呆在他身邊麼?」
水玲瓏猛地一抬頭,有些惶恐道:「他知道了?」
蓮搖了搖頭,「因為不知道,所以他暫時找不到你。」
聞言水玲瓏鬆了一口氣,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露出些許溫馨的笑容,「就是因為有了他,我才必須離開。二公子,我知道你是他的弟弟,可是,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請講。」e
「不要告訴他我的行蹤,讓我靜靜地回家,我會把這個孩子好好養大。」
她低垂著頭實在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悲是喜,我本不想介入別人的家事,可是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認為,能逃得了一輩子?」
她這才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但也只是片刻,輕聲道:「他若有一天依然忘不掉我,自然會再次尋我,只是現在,我累了……全部的心思都在這個未出生的小傢伙身上,不願再為他而分心,二公子,」她轉向蓮笑了笑,「雖然你一向稱我為大嫂,可是我與他本就沒有名分,這次就算我求你,讓我走吧,我要回英州。」
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然後淡淡一笑,「既然大嫂心意已決,我也不再為難你了,只是這裡到英州路途遙遠,你一個孕婦獨自上路實在危險……」
話未說完,便被水玲瓏打斷,「我知道,只要過了離河,父王就會派人來接我。」
我自然知道蓮的心意,想護送她又怕耽擱時間太久,於是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二人護送你過離河,如何?」
水玲瓏聞言大喜,認真地福了一福,「多謝成全。」
在老婦人家裡叨擾了兩天,留了點碎銀作為酬謝我和蓮便親自送水玲瓏向離河出發。本來也不打算隱藏自己的力量,所以帶著她一路緩飛,看起來倒像是輕功很好的樣子,只是考慮到她是孕婦,速度放慢了一些。
不到半天,我們已經到了離河岸邊,洶湧的河水在眼前奔流而過,氣勢奪人,若不是曾經親眼見過氣勢磅礡的黃河,一時間真的很難接受如此令人恐懼的河流,彷彿,眼前的一切不是河水,而是一條能將一切渺小帶走的時間洪流。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9

第五十章 魂夢(上)

離河,一條讓風花與雪月兩國遙遙相望的大河,如今正在眼前奔流而過,向對岸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我們,沒走錯吧?」
正常來說河邊不是有渡口麼?現在即沒有船隻也沒有橋樑,要怎麼過河?
水玲瓏怔怔地看了看遠處,許久才道:「沿著離河向上遊走百里,就有一個渡口,也是風花國唯一的渡口,叫風渡,水勢平緩,所有去向雪月國的船隻都停泊在那裡。」
蓮看了我一眼,「要怎麼過去?」
我摸著下巴淡淡一笑,「坐船嘛,我沒那個耐心,不如……」說著抬眼看了水玲瓏一眼,手指微動,在她還未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用安神咒語讓她陷入了沉睡。「飛過去……」我笑著說,伸手扶住了水玲瓏無力的身子。
蓮挑了挑眉,「小心動了胎氣。」
「安啦,我有分寸。」我眨眨眼,知道蓮也不反對,於是一把抱起水玲瓏從離河上空飛過,蓮跟在身後縱身掠起,身姿瀟灑優雅如飛仙。
彈指間已落在離河對岸,又向北走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小村莊,簡單休息整理了一下,直到月上樹梢才將水玲瓏喚醒。
站在久別的故國土地上,水玲瓏的眼中泛起漣漪,過往種種在腦海裡不斷浮現,最後,都化成一聲歎息,是無奈也是悲傷。
「多謝二位,二位的大恩,玲瓏此生不忘,」 她深深地施了一禮,收拾起零落的情緒,從懷裡掏出一個寫有『月』字的竹筒,「若沒有二位的幫助,玲瓏恐怕很難回到這裡,雖然我與他已是陌路,如果他日二位有困難,可以到英州來找我,玲瓏定當竭盡全力報答二位。」說完扯斷拉環,猛然間迸出的煙火直衝上天,絢麗的煙花照亮了黑夜的一角,閃爍三次之後煙消雲散。看樣子,是一種專門用於聯絡的信號。
我和蓮相視一笑,原本就只是答應把她送過離河,如今任務完成的確該離開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林中響起異動,雪月國的士兵很快到了近前。蓮一直望著天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嫂……」輕聲一喚,原本即將離去的人身子不禁微微一顫。
「大嫂,可否單獨說幾句話?」
水玲瓏看了看蓮又看了看我,揮退了護衛,「不要再喚我大嫂了,」她垂下眼睛,「與那個人有關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從現在開始,我只是一國的公主,水玲瓏。」
倔強又有些落寞的聲音讓蓮歎了口氣,自虛無之中拿出一把長劍,金色的劍鞘上鑲嵌著紅色寶石,劍柄則是雙龍盤繞的圖案,龍嘴銜著晶瑩剔透水火珠,我認得,是那天傷了子悠的劍。
「公主,」蓮將長劍雙手奉上道:「這把劍原是夜嵐的,他雖贈與我,但是它並不適合我,公主一人身在帝王之家前途危險難測,我想這把劍贈與公主,只要公主手握著它,誰也不能傷害你。」
夜至深,浮雲漸漸遮住了一輪明月,蓮的身影也模糊了起來,但是我依舊看得很清楚,那柄劍被他下了咒語。
水玲瓏靜靜地看著蓮手上的長劍,她知道,自己肚子裡即將誕生的這個孩子將會面對多少危險劫難,身邊有多少人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人不能相信,一切都是未知的,而自己至少要有可以保全孩子的力量。而夜嵐,也許可以成為自己的支柱吧……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接過了長劍,劍在接觸到她掌心的一瞬間,化為虛無。
水玲瓏不禁一聲驚呼,惹的侍衛衝了過來,我很不情願擋上前,瞥了蓮一眼,簡直是給我找麻煩!
「本宮沒事!」水玲瓏定了定神,等著蓮的解釋。
蓮笑了笑,「公主莫驚,這只是保護公主的小小手段,此劍既然已認定了主人,自然會全心全意保護你周全,我和塵兒也可以放心地看你回去了。」說著後退施禮,「公主保重,希望下次,能看見你的笑容。」
我在一旁看著,知道他要走,於是走過來握住他的手,不再多言兩人一起飛身離去。
水玲瓏靜靜地站著,混亂的思緒理不清也說不出,終於深深吸氣,也轉身帶著侍衛離去。
「那把劍送了人,能讓你這麼高興?」一路飛越離河,看著蓮嘴邊始終不減的笑意,我終於疑惑地開口。
「少了一個麻煩,少了一個責任,我當然很開心。」蓮又笑了笑,那輕鬆得意的樣子不禁讓人覺得是不是又有人被耍了?
「很可疑……」
腳剛一落在洛候府門前,蓮就給我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哈哈哈,果然還是自由人最好∼」
「那柄劍……」我猛地拉住他,「是不是代表了什麼權利?」
蓮眉飛色舞地笑了笑,「難怪你總是自戀地誇自己聰明,原來真不是誇張。」說著卻收斂了笑容,「那柄劍名為天魔劍,又名天魔獸——是魔界之王的信物……」
「也就是說……」我皺眉,「東方夜嵐知道自己是魔界之王?卻想把這個位子讓給你?為什麼?」
蓮聳了聳肩,「反正我把這個燙手山芋又扔給他了,聽天由命吧∼」
他拉著我走到洛候府門前又停下,想了想,「我們還是明早再來吧,無故消失這麼久,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認為我們和子悠是一夥兒的。」
無力地歎了口氣,「你才想起來啊!」
抬頭看看天色,再有一個時辰也該亮天了,我們兩個身上這身衣服實在窮酸得過分,互相看了看,終於忍不住爆笑起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一聲質問之後,小巷裡走出一個晃晃悠悠的人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洛呈祥,一身酒氣搖搖晃晃的,不知道從哪裡來。
「洛大哥。」我連忙上前扶住他。
「啊?無塵?紅老弟?你們不辭而別,怎麼如今變得這麼落魄?」他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目光卻犀利起來。
「我們本來是去追刺客,結果遇到點事情,刺客也追丟了。」隨便編了一個理由,但願可以矇混過關。
「刺客……」洛呈祥苦笑了一下,「到府上休息一下再談吧。」
於是,我們又住進了洛候府,依舊是小橋流水繁花飄落的西院,依舊是清淨優雅的竹林,但是這一次不免有些沉重。
據說,自那日被刺之後洛英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整日憂憂鬱郁的,默默地流淚卻對誰也不肯表露心聲。到底她的心事是怎樣的?我想問,卻只是遠遠地看著不敢問出口。
如水的月光冰冰涼涼地灑了一地,如同嫦娥清冷孤傲的笑容,不屑的又有些悲涼。竹林裡悄無聲息,我和蓮緩緩地走著,思考著各自的心事。不遠處樹墩上放著一把古琴,正是洛英曾經用過的那一把。
也許是有些日子沒有用過了,也許,是主人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古琴靜靜地放在那裡,被風撫過,被月光親吻,落了些許灰塵。
指尖微動,撩撥琴弦發出清脆的回聲,『錚……』
蓮笑了,「記憶中你很少彈琴,怎麼今天有興趣了?」
我想了想,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什麼名曲什麼古樂一個都記不清了,只有一首岳綾曾經拿來當MV的曲子猶在耳邊。悠揚的、纏綿的、又有些憂傷——月中天。
憑藉著記憶中的曲調,緩緩地撥弄著琴弦,用琴聲訴說著一個女子對於愛的無奈。
「綠紗裙 白羽扇
珍珠簾開明月滿
長驅赤火入珠簾
無窮大漠 似霧非霧 似煙非煙
靜夜思 驅不散
風聲細碎燭影亂
相思濃時心轉淡
一天青輝 浮光照入水晶鏈
意綿綿 心有相思弦
指纖纖 衷曲復牽連
從來良宵短 只恨青絲長
青絲長 多牽伴 坐看月中天」
當蓮跟著琴聲一曲《月中天》唱完,發現竹林一角一個嬌弱的身影已經哭得肝腸寸斷。
「小傑……」蓮走過去靜靜地看著她,半天不知該說些什麼。
洛英抬起一雙淚眼,漆黑的眼,靈犀的眼,清澈波瀾不興卻被一層濃濃的悲傷籠罩,她努力地眨眨眼,猛地轉身離開。
「洛英……」我喚住她,卻見她的身子一陣,抖得格外厲害。
「你,你們知道了?」她轉身,笑得格外淒涼。
無聲地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於是我露出格外平靜的笑容對她說道:「坐下來談談吧。」
午夜的風有些涼,卻能讓人格外冷靜。洛英默默地坐在我和蓮的對面,認真地看了看我們,許久才道:「抱歉,一直欺騙了你們,我的眼睛……」
「我並沒有眼疾,」她說著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我天生擁有窺視命運的能力,偶爾會看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的過去或者未來,很小的時候,我不懂得掩飾,所以洩漏了很多天機,直到……小傑為我而死。」她的淚落下來,「我和小傑本是雙生,由於我的特殊力量爹娘把我們保護得很嚴密,所以從小也沒什麼朋友,唯一的樂趣,就是彼此互換裝扮騙騙爹娘和哥哥們,但是我看透天機透視命運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行為會害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因我而死……」
「小傑死後,我發誓再也不用這雙眼睛看任何人,再也不使用這種力量,這世上沒有洛英這個人,爹娘和哥哥們都會很幸福……而小傑的生命,就由我來延續吧……」
洛英流淚哽咽著,許久才平靜下來,我和蓮的心情也一直無法放鬆。
只聽洛英繼續說道:「我本以為,從此以後大家都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是,命運再次捉弄了我,我遇見了他,他很溫柔,雖然很少笑,卻只對我笑,當我發現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看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認真記住的人,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把他的樣子刻在腦海裡的人……可是,我卻只看見小傑無法瞑目的臉……」
「是……」子悠……我和蓮對望一眼,心中明瞭。
「我知道,是他殺了小傑,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情,」洛英哭訴著,聲音越發地顫抖,「他是仇人,我卻愛上了他,明知無望卻一味地相信他給的虛幻幸福,我恨這樣的自己,無顏活在這世上……」
哭了一會兒,她無力地笑了,梨花帶淚的臉上一笑悲涼,「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看他,第二次,睜開眼睛看他的時候,我看見了自己的命運……」
「啊……」蓮驚訝出聲。
「我知道,自己有一天終會死在他手上,那一瞬間,我釋然了,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愛她,所以不後悔,恨他所以能很平靜地接受他給的死亡,這樣也好,至少,我不會因為小傑而不知如何對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愧對誰,這是我的罪,我心甘情願……」
「能死在他手上,我也瞑目了,可是……他為什麼那麼恨我?為什麼……又傷了無辜的人?」
洛英悲悲慼戚地說完,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也有了一絲釋然,至少,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
「你,愛他麼?」我問。
洛英緩緩地點了點頭。
「即使他殺了你最親的人?即使他親手斷送了你的幸福?」蓮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輕聲問道。
「愛上他,我,不後悔……」
只這一句,足夠了……
「你對我們說了這麼多,難道不怕我們會說出去?」我輕聲問道。
洛英笑了,笑得格外溫柔,「你不會……雖然我看不到你們的命運,但是我知道,你是可以讓我用生命去相信的人。」
這麼的誠懇,又是這麼的堅定,不禁讓我心中微顫,果然,還是欠你太多了麼?
「洛英,你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洛英怔怔地抬頭,靜靜地看著我,朱唇微啟,「自由……」
自由……還是子悠?
我還未問出口,就感覺到身邊的蓮妖氣混亂,猛地一陣,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
「蓮!」我大驚,扶起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滿頭汗水,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胸口,渾身痙攣。
「混帳!你……你若敢出來……我立刻讓你魂……」咒罵的聲音越來越低,蓮在我懷中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昏迷。


第五十一章 魂夢(中)

冷靜,冷靜,再冷靜……
看著吐血暈倒的蓮,我突然意識到,太過安逸的生活,幾乎把自己的危機意識磨沒了。
「蓮大哥沒事吧?」洛英慘白了一張臉,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並無大礙,」我摸了摸他的脈搏,身體並無異常,只是彭湃的妖氣證明著他正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
「洛英,請先回去休息吧,我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望,但是今天的事情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蓮的事情我會解決。」說完,也不去看洛英的表情,我抱著蓮回到了西院。
蓮的妖氣非常混亂,為他擦乾嘴角的血跡,握了握他冰冷的手,發現自己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身為蓮最親近的人,我竟然一點也沒發覺。
憤怒,真的很憤怒,恨不得,把那個傢伙碎屍萬段。然而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進入蓮的意識裡去看看,可是又怕自己傷了他,只好靜靜地等待結果。
靠在窗邊靜靜地坐了半個晚上,吹著微涼的秋風,腦海裡思來想去的都是最近發生的可疑事情,一幕一幕,反省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是太大意了!
黎明時分,床上的人兒動了動,我霍地站起來,盯著他,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蓮緩緩地抬起一隻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後順勢撩起了額頭凌亂的頭髮,眨了眨眼,轉向我,突然笑了。
「真可惜呀,」他坐起來,一雙不再墨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沒有嘲笑也沒有遺憾,「采,還是太善良了,從很久以前,他就是個善良的孩子。」一樣的臉,一樣的俊秀,只是沒有了屬於蓮的灑脫,取而代之的是週身上下掩飾不住的陰沉之氣,『他』,已經不是蓮了……這個原本屬於紅蓮的身體,現在被邪王子悠佔據著。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們會幫你?」
他緩緩地下了床,彷彿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自由一般,伸展了一下四肢,原本墨如暗夜的眸子在晨曦微薄的陽光下漸漸變成了灰色,暗灰色。
「強弩之末又有什麼資格置疑別人,我並非不相信你們,只是,有些話我更想親自對她說罷了。」說著他邁步向外走去。
「子悠!」我飛快地走到他身後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呢?」
他回頭看了看我微微收緊的手指,完全不以為意,「你是說采麼?他在沉睡,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也傷不到他。」
「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個擁有蓮的相貌蓮的身體的男人,我真想掐死他,可惜,這是蓮的身體。「為什麼是蓮!?」
「因為只有采的靈魂才與我最接近,也只有他才能接受我暫時的融合。」他說得毫無愧色,彷彿佔據了別人的身體根本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我挑了挑眉,伸出一隻手伸向他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
「這是他的身體,即使他在沉睡,也是會痛的,狐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冷笑了一聲,「我雖然無法把你和蓮的身體分開,可是,我可以進入蓮的意識。」
聽見我的威脅,他依舊無動於衷,「你不會的,因為你很清楚,如果沒有他的允許,我又怎麼可能潛伏在他的身體裡?」
很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這就是問題根本的所在,很明顯,蓮默認了一切,任由子悠的靈魂佔據了自己的身體,現在回想起來,恐怕在子悠將記憶還給他的時候這個協議就已經達成了,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蓮的初衷。
「之前他答應我只要洛英在毫無提示的前提下肯喊我的名字,他就允許我借用他的身體,只不過我太過急躁,違背了約定的時間罷了。所以我說,他太善良了,」『蓮』——子悠又笑了笑,「明明說過如果我在不適當的時候出來,他就會讓我魂飛魄散,可是最終心軟的人還是他。能讓他妥協的並不是我的力量,畢竟現在的我已經是迴光返照了,采之所以會同意,是因為我的執著和他的同情。」說著他苦笑了一下,「雖然你很憤怒,可是,你又怎知我現在無奈的心情?我子悠此生最不屑的就是你的幫助和別人的同情,可是到頭來,還是不得不低頭。」
事到如今不得不低頭的又何止他一人?我歎了口氣,「不要傷害蓮,如果他有一絲閃失,子悠,別怪我心狠無情,就算面對洛英的悲傷與指責,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的身子微微一陣,看了看我,嘴角揚起一抹悲涼的笑意,再次轉身離去。
事情真是越來越亂了,真不敢想像子悠出現在洛英面前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子悠到底要對洛英說什麼,命運能否改變依然是一個未知數,如果他就這樣一直霸佔著蓮的身體……
啊啊啊啊,未來幾天我要抱著誰睡覺啊?!
本來以為子悠見到洛英之後一定會全盤托出,結果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趁著洛雷大壽在即教洛英撫琴,然而最詭異的情況就是,子悠和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互換一次。開始的時候蓮還會抗議,可是兩次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無比融洽,到後來互換頻率也越來越高,完全沒有規律可尋,於是前一秒還是熱情的摟著我的蓮,下一秒就變成冷得像塊凍死人的冰。看著頂著一張情人的臉出現在洛英周圍的子悠,心裡不爽的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就是洛英的大哥洛呈祥。
「無塵,最近紅老弟好像很喜歡出入竹院啊。」洛呈祥一臉落魄地盯著不遠出相談甚歡的兩個人,開始對我發牢騷。
「等洛候爺的壽辰一過就不會這樣了。」六天,再有六天就是子悠力量的極限,到時候他差不多會魂飛魄散了。
洛呈祥睨了我一眼,「無塵,說老實話,你和紅老弟是不是吵架了?」
「噗——」一口茶水噴在地上,「洛大哥別開玩笑了,我和蓮的關係一向很甜蜜。」
「甜蜜?」洛呈祥撇撇嘴,「他整天和小傑在一起,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們甜蜜?」
我憤憤地站起來咬了咬牙,「我受夠了!」
「蓮,我受夠了!」第N次向蓮抗議,然後第N次換來蓮寵溺的笑容。
「沒辦法呀,昨天子悠答應了洛英,所以我今天必須去見她。」
「不許你去。」我挑挑眉,「要去我去。」
「你?」蓮一愣,「你去的話我就更不放心了。」
我對著他眨眨眼,「放心好了,我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說著在他面前轉了一個身,將自己變成了蓮的樣子。
蓮瞪著一雙大眼睛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在幹嗎?」
「我變成你的樣子去見洛英,這樣你放心了吧?」我笑得一臉得意,「你再變成我的樣子,基本上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蓮認真地想了想,本來想大笑,結果還是忍住了,然後點點頭,學著我的樣子變身之後,果然與我分毫不差。「算了,你愛怎麼玩怎麼玩吧,這幾天和子悠扯來扯去太費神,正好我也要休息一下。」說著伸了一個懶腰,優雅無比。
平時蓮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而我喜歡深色的,如今兩人互換之後,變成了白衣的『無塵』和黑衣的『紅蓮』,氣質大變,卻都是格外的養眼。
「想不到你穿黑色的也這麼好看。」我誇獎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然後賊兮兮地一笑,「原來我穿白色的也是這麼玉樹臨風,下次改改風格好了。」
「噗嗤——」蓮笑噴了,敲敲我的腦袋說道:「你這個自戀的傢伙,果然天下無敵。」
「看著自己敲自己的腦袋真不習慣……」末了他突然說了一句。
「我也不習慣……」0
「你又不是沒做過這種自己看自己的事……」他的話沒說完,猛地停住,看了看我,然後笑了笑。
我湊過去想吻他,本想著來個深吻,結果兩人看著自己的臉近在咫尺,一時沒忍住同時笑噴——「自己吻自己啊,我們真自戀……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不鬧了,你去休息吧,我去見洛英。」將他推到床上,我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確定進入百分百的好狀態之後邁著悠然的步子向竹院走去。
「紅大哥,你又要去找四哥嗎?」遠遠的看見小魚蹦蹦跳跳地跑來,我微微笑了笑。
「來找無塵麼?」我問,換來小魚微微臉紅。
「無塵在休息,暫時不要去打擾他了,如果你無聊可以跟我一起去竹院。」也不等他回應,我負著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小魚歪頭想了想,然後一臉頹廢地垂下了肩,「算了……我還是回去習書吧,本來也是偷偷摸摸跑出來的,到時候娘問起來,四哥不會說謊,我就慘了。」
看他遠去,我笑了笑,一個人走在池塘邊上,秋風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冷冷的,有些刺骨,深秋了——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時間都在無情地流逝著,沒有人能改變。
「撲通——」不知道從哪裡掉下來的巨大物體猛地落進了水池,水花漸起老高,我一閃身,避免了成為落湯雞的下場。皺眉一看,差點笑歪了,原來是一個人。
略帶嘲弄地笑了笑,伸手將水裡那個正在狗刨的傢伙拎起來,挑了挑眉,「我說,你每次出場的時候能不能換個有創意的方式?」
那人擦擦臉,又擰了擰衣服上的水,這才笑呵呵地看了看我,「原來是小狐狸呀,好久不見。」
我皺眉,「我自認為偽裝很成功,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身上有橙鈺啊,我怎麼會不認得。」此人,正是來歷莫名其妙身世成謎的幻玉和尚,至於他到底對我有恩還是有仇,如今也說不清楚了,反正我所遭遇的好事壞事都有他摻和一腳,真是亂七八糟。
「大師,這次又從哪裡來啊?」
幻玉笑得一臉得意,突然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道:「我正在躲一個人,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有好處麼?」
和尚聞言打了我一巴掌,「臭小子,我都把橙鈺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你難道沒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廢話,你把橙鈺給我是為了賠償我的損失,你是出家人,怎麼可以如此斤斤計較?」我也不甘示弱,開玩笑,好不容易可以宰他一把,怎能放過!?
幻玉瞪了瞪眼,然後歎了口氣,「好吧,雖然當年的確是我欠你一條命,如今你肯幫我的話又欠你一個人情,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情,只要我能做到。」
勒索成功,我心中暗笑——誒?不對,「什麼叫欠我一條命?」
幻玉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小狐狸,你先幫我吧,只要用你的力量把我藏起來一個時辰就好……」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有帳不怕算,咱們回頭再算帳!張開結界,把幻玉的身體和全部氣息封印在獨立的空間裡,檢查了一下毫無破綻,於是滿意地點點頭,在池塘邊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狂風驟起,雖然很霸道卻並不寒冷,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空中衝了下來,直直地落在我面前。
「臭和尚,你給我出來!」人影落定,我才發現是一個小童子模樣的孩子,水靈靈的格外可愛。
「咦?」他看了看我,「你看見一個和尚沒?」
我傻傻地搖搖頭,「你是神仙?」
他再次皺眉看了看我,「奇怪,奇怪,真奇怪啊……你這個人……怎麼看不到你的命運之線?」說著還摸了摸我的額頭。
而我呢,就像個白癡一樣被摸來摸去……「小仙童,我知道我雖然很帥玉樹臨風,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輕薄我呀……」
小仙童猛地收回手,臉微微一紅,「我,我只是覺得你很奇怪,喂,你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怎麼能活到今天?好奇怪啊。」
「什麼!?」我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你,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死了?」

第五十二章 魂夢(下)

「什麼!?你,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死了?」
小仙童看我一副震驚的臉色,有些於心不忍地撓了撓頭,「沒有,沒有,我只是胡亂猜測,千萬別放在心上,哎喲,那和尚跑哪兒去了?」他斜睨了我一眼:「你真的沒有看見一個和尚?」
「和尚沒看見,小仙童倒是見過一個。」我撇了撇嘴。
「你這人,真是小氣。」他見我不願意回答有些不滿地瞪了瞪我。
「反正我不是你要找的和尚……」
「我知道,」他噘嘴,四處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之後冷哼了一聲,「臭和尚,敢偷我東西,讓我抓到一定扒了你的皮!」
我暗自咋舌,真兇悍。「小仙童,你丟了什麼東西麼?」
「『魂夢』丟了……」他歎了口氣,「要是被師傅知道,我就慘了……」
「魂夢?那是什麼?」我一臉茫然。
小傢伙給了一個『量你也不知道』的眼神卻不願意解釋,「說了你也不懂,我要繼續追和尚去了,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後會無期。」於是他擺擺手,再次以雷厲風行的速度踏雲而去。
「哎呀,這麼小的年紀脾氣卻如此暴躁,神仙果然都是不同的。」我伸了伸懶腰,決定繼續去見洛英,當然,把某個和尚還被困在結界裡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晚上才想起來。
洛英正坐在花園裡發呆,這是自那日之後,我第一次單獨見到她,依然是閉著眼睛,依然是一臉的落寞,看見她如此憔悴這一刻我意識到,她的痛,恐怕除了那個人沒有人能幫她吧。
「藍大哥?」她恍然從神遊中驚醒,隨即又抱歉地一笑,「是蓮大哥吧?你這樣看著我,和藍大哥很像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們的確是很像,也許是在一起久了會被彼此同化吧……」
「小傑……」我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願望,你所說的自由,是指什麼?」
洛英緊閉的雙眼溢出點點淚水,許久歎了口氣,「我所乞求的,不過是做一個普通的女子,可以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去愛……不過,這也許並不是願望吧,只能,算作奢望。」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將會使你付出生命甚至魂飛魄散,你會恨他麼?」
「魂飛魄散?」
「對,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來生,沒有轉世。」
洛英想了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是我所選擇的路,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他真的愛我,我也心甘情願,就算會因他而煙消雲散,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的解脫?」
我默默地歎了口氣,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仙子她還是未變,信念專一、絕無後悔,依然是那個為愛而執著的女子,只不過,執著的對象不再是我罷了。
離開洛英的小屋,已經是黃昏時分,吃過晚飯看見蓮神清氣爽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了一樣東西,『魂夢』……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魂夢一定是天賜的機遇。
「這幾天真是為難你了,」我樓了摟他,「看他的樣子,也支持不了幾天。」
「的確是一個傻瓜啊,」蓮苦笑,「他曾經立誓要親口對洛英道歉,如今怕自己一旦達成夙願會再也撐不下去,只好拖著這個如風中殘燭般的靈魂過得一天算一天,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竟然什麼都沒說過。」
「我想,他也許是想多幾天時光可以陪在洛英身邊吧。」
「塵兒,你今天遇到什麼人了麼?」蓮一臉的疑惑。
我假裝猛然想起來的樣子一拍手,「哎呀,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手一抬自虛空結界中將和尚拽了出來,「我們也算是舊識了,他是幻玉大師。」
幻玉被困在結界裡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檢查了一下自己週身完好便開始不滿地嘮叨:「小狐狸,你怎麼可以這麼待我,說好了一個時辰,怎麼這麼久才放我出來。」
「大師原諒,我忘了。」
幻玉看了我一眼,知道我根本是故意的,也沒再多說,邁步就要離開,下一秒被我抓住了胳膊。
「大師,我記得你好像答應了要報恩的……」
幻玉呵呵一笑,「哎呀,多虧了你提醒,不然我也忘了。」
蓮在一旁看著笑彎了腰,和尚這才把目光落在紅蓮的身上,皺了皺眉,然後又揚了揚眉,高興地拉起蓮的手道:「小蓮,好久不見啊。」
「啊?」蓮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在問:我認識他嗎?
「別理他,他時空錯亂。」把蓮身上的和尚爪子拿開,我玩笑道。
「藍施主,」幻玉板起臉一本正經地瞪了我一眼,「你就這麼對待你的媒人?」
「不把你掃地出門已經很給面子了。」
「既然這樣,我走了。」說著又向外走,被我眼疾手快地捉了回來。
「大師,你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我問,「或者說,有沒有一點愧疚?」
幻玉一陣乾笑,左顧而言他,「小蓮啊,一段時間不見,你氣色怎麼不太好?」
「咳,」我乾咳了一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什麼叫做欠我一條人命?」
幻玉無言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蓮一臉的疑惑,終於仰天長歎:「阿彌陀佛,都是我的錯……」
他很不情願地又歎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當年,你記不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我點點頭,「不就是被你砸暈了,現在依然很感慨,你能不能減減肥!」
幻玉苦笑,「其實我一直沒對你說實話,當時我砸到你,並不是把你砸暈了……」
「對,還砸壞了我的火狐丹!」
「不僅僅是這樣……其實,當時的你太小,被我一砸就……一命嗚呼了……」
砰——無力地一頭栽倒,原來小仙童說的是真的,我的命運線早就斷了,斷了很久了……
「塵,你沒事吧?」蓮將我扶起,「別聽他胡說,活得好好的怎麼會一命嗚呼。」
幻玉一臉歉疚,「雖然你命本該如此,當時我很後悔,所以,就用了禁術讓你復活,並給了你一顆橙鈺,否則,那麼寶貴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輕易送人……」
我歎了口氣,「真相原來如此殘酷。」
「你雖然復活,可是你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從我把橙鈺交給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成為超脫於三界之外的存在,你的命運成為一種徹底的未知,所以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會脫離原本的軌道,小蓮也是這樣,這也是為什麼你將我藏起來那小鬼根本找不到的原因……」
我聳了聳肩,雖然親耳得知自己曾經被砸死,聽起來有點恐怖,但是我一點也不介意,像我這樣隨性的人從來不會介意自己是否是按照命運所示的路走下去,一切隨緣就好。
「好吧,看在你將橙鈺送給我的誠意上,我原諒你了,不過,幻玉大師你真的很驚人啊,」我揶揄道:「身為出家人,你已經破戒了哦∼」
幻玉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想借用一下你懷裡的瓶子。」
幻玉差點跳起來瞪我:「你怎麼知道我有魂夢?!」
我望了望窗外,「不知道小仙童還在不在呢……」
「好吧好吧……」他舉手投降,「我佛慈悲,世人有難怎能不幫,何況是我這麼善良的人,最不忍心看別人受苦,你既有求於我,我幫你就是了……」囉哩囉嗦地說了一大堆,末了補了一句實話:「怕了你了,我可不想被那個小鬼抓到。」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只有蛋黃大小,圓潤如玉瑩如滴水,瓶身雖然剔透瓶內卻彷彿裝著無限乾坤,如夢如煙的格外神秘,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寶物。
「魂夢,全名『魂夢瓶』,情化無情,怨化無怨,心化幽魂,愛恨情仇富貴榮華南柯一夢,醒來,萬般皆空。」我笑了笑,「本以為是傳說,想不到真有如此玄物,大師怎麼會有這種寶物?」
幻玉一臉神秘,「天機不可洩漏。」
「萬般皆空,」蓮微微沉吟,「很適合子悠呢……」
互相看了一眼,我打定主意對幻玉道「大師,我們緣分頗深,不如小住幾日吧。」
「不可不可。」他搖頭拒絕。
「如果小仙童再來找你,我可以幫你隱藏。」
「……好,好吧……」
於是洛候府裡又住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和尚,第二天一早,蓮又變成了子悠,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我想是時候把一切了結了,在他徹底毀滅之前。
再次在竹林裡見到洛英的時候,她正在彈奏那首剛剛學會的《月中天》,纏纏綿綿的琴聲連幻玉聽了也不住地搖頭直說:「問世間情為何物,怎就這麼多癡人看不透?」
「既是癡人,又怎能看透?」子悠盯著洛英,彷彿要把她的樣子永遠地刻在心裡,我拉住他,獨自向洛英走去。
「藍大哥?」洛英收起琴微微一愣,「聽說來了一位得道高僧,莫非是這位客人?」
幻玉連忙施禮,「阿彌陀佛,施主過獎了。」
「大師今日來,是講闡?」o
幻玉笑了笑,「看施主這般心事,想是有什麼苦處,佛祖曰四大皆空,施主何不將一切放下?」
我瞪了幻玉一眼,收徒弟上癮是不是?
洛英輕歎,「大師不是俗人,自然不知道俗人的俗處,無愛無恨又怎能算作紅塵?」
「小傑,」我打斷他們的談話輕聲問道:「如果很多年以後,那個曾經傷了你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希望得到你的原諒,你會原諒他麼?」
「狐王!」子悠出聲阻止,但是洛英的心思已經飄遠了。
「他?」
「對。」
洛英苦笑,「如果死亡只是一種虛無,又怎麼去恨任何人?如果我真的怨他,就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這樣的答案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卻在子悠的意料之外,他渾身顫抖地看著洛英,輕聲喚道:「吉兒……」
洛英渾身一陣,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他,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子悠……?」
兩個人就這樣遙遙相望,所有前塵所有愛恨的往事,都在彼此相望的目光裡變成瞭然,洛英,看見了子悠的命運。「為什麼,會是這樣……」
我茫然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完全不知道『吉兒』是什麼意思,這時兩人已經忘我地抱在了一起。
畫面很煽情,人物很美形,問題是——那是蓮的身體啊!!剛要衝過去,卻被幻玉拉住了。轉頭看見幻玉平靜的表情,我也冷靜下來,這樣的結局不就是我所想的麼?於是對幻玉說:「大師,子悠的魂魄拜託你了。」
「子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洛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子悠溫柔地抱著他有些顫抖,「是我,吉兒,是我……我從遙遠的地方回來看你了……」
「你——」洛英猛地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竟然真的狠心讓我這麼痛苦……你……」
子悠黯然,「對不起,洛英,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傷你,原諒我……我只想得到你的原諒,為我曾經所做的一切……」
「為什麼會這樣……」洛英無助地嗚咽著,「為什麼……不好好的保重自己……」
「恨我麼?」他輕聲的問。
洛英掩面搖頭。
「會原諒我麼?」
洛英怔怔地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然後子悠笑了,「那麼,你還會愛我麼?如果有來世,你還會愛上我麼?」
洛英哭得更凶了,不住地罵著「傻瓜,傻瓜……」
但是子悠知道,他得到了洛英的原諒,因為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恨過他。
「洛英,對不起,原諒我曾經做過的和即將做的一切,我用全部的靈魂起誓,只愛你,生生世世……還有,願你幸福……」伴隨著子悠深情的聲音,他將僅存的力量全部給了洛英,然後身體緩緩地軟了下來,臨去前再次看了看我。
「雖然我答應幫你,但是,子悠你記住,如果你有幸轉世,下一世,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我冷著臉一句一頓。
他笑了笑,嘴角是滿足的笑容,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再見……若有……來……生……」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39

第五十三章 重生(上)

隨著力量的枯竭,邪王子悠的靈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蓮的身體,有些許無奈、也有些許悲哀,至少,他終於可以瞑目了。
「子悠——!」洛英慟哭著,蓮靜靜地躺在地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沒有掙扎也沒有驚訝,他只是抬起手溫柔地摟著她,任由她在自己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結束了,」我歎了口氣,「子悠的人生徹底結束了,他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不惜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先是苦肉計,然後又在我面前上演了這麼一場感人的生離死別,就為了讓我們毫不動搖地幫他。唉,」我苦笑,「他真是善於攻心之術,雖然明知道這樣,我們還是不得不更加用心地幫他,我討厭這種人,非常討厭。」
洛英哭了一會兒,終於再次昏厥過去,蓮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我也討厭他……」
「既然這樣,」在旁邊沉默了半天的幻玉和尚突然搖了搖手中的魂夢瓶,「你們兩個都討厭他的話,我就把他帶走了。」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神秘的小瓶子身上,眨了眨眼,我才道:「多謝……」
「他的魂魄太脆弱,幸好我眼疾手快收集了一點,否則就真的沒救了,」幻玉又換了一臉慈悲的表情,「我看你們兩個也不喜歡他,不如就讓他的魂魄在魂夢瓶裡重生一次吧,等到他的魂魄重生完整後我再放他去投胎轉世,這樣我還可以收一個徒弟,一舉兩得,如何?」
我和蓮心知肚明,在心中齊齊扮了個鬼臉:恐怕收徒弟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我點了點頭,知道由魂夢重生之後的魂魄雖然名為重生,卻是徹徹底底的死去而後新生,從此以後無論是邪王還是子悠都不存在了,將一切未來交給命運,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的確是好方法……
「他運氣真好,一切就拜託大師了。」這一次認真地向幻玉施禮,看著他再次將魂夢收回懷中。
「至於這位女施主……」幻玉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不透,看不透啊……」
「什麼?」
幻玉看了看昏迷的洛英,又搖了搖頭,「可惜,可惜,這麼有惠根的人卻不能入我空門,真是可惜。」說完還誇張地歎了口氣。
我和蓮同時嘴角抽搐了一下,實在難以理解他為何對收徒之事如此熱衷。
「魂夢一動那小鬼很快就會發現,阿彌陀佛,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該走了。」幻玉說完雙手合十向我們微微施禮。
說起小仙童,我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個小鬼也是跟著你從別的時空追過來的?」
幻玉搖頭,偷偷指了指天道:「是我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在上面遇見的,人不大脾氣卻很暴躁,而且小氣得很,出家人不與他爭鬥,所以只好四處躲藏。」
= =|||……
「這麼說來,他不能像你一樣自由穿越時空?」
「是啊,」幻玉睨了我一眼,「雖然他也是個神仙,可是掌控時間這種事情世上有幾個能做到?」
「哦∼」我挑高了音調好笑地看著他,「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直接逃到別的時空,而是讓他追得無處藏身?」
一句話宛如當頭棒喝,幻玉猛地一拍自己的光頭,恍然大悟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被他追得竟然都糊塗了!哈哈哈哈……」
在心中第N次歎氣,大師啊,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經越來越渺小了……
這下幻玉高興起來,見他馬上就要離去,我阻止道:「大師何必如此心急,如果小仙童再來,你還可以藏進我的結界裡。」
幻玉擺手道:「不了,不了,夜長夢多,在你這裡呆久了了早晚會被他發現異常,所以我還是繼續去旅行吧,反正我們有緣總會相見。」
既然留不下我心機一動,快步上前趁機狠狠地抱了他一把,直把他抱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
「小狐狸你幹什麼?」
「感謝你呀∼」我一臉無賴的樣子笑道,「我這個人一向知恩圖報,你幫了我這麼多次,像我這樣天下少有的大帥哥最好的報答方式自然是多擁抱幾下啦,大師,你可是一點都沒吃虧,如果覺得不夠我再多送你幾個擁抱好了∼」
幻玉嚇得連忙後跳,「免了,免了,誰知道你這狐狸腦袋裡在想什麼……」還要繼續說什麼,但一想到小仙童可能很快就會過來,於是慌忙飛出很遠道:「先走了,二位施主後會有期!」然後飛快消失在空中,看樣子又不知道去哪個時空了。
我笑得格外詭異地衝著他離去的方向擺擺手,剛一轉身,對上蓮狐疑的表情,於是假裝正經了一下。
「咳,問題解決了一半,多好啊……」嘿嘿假笑中。
「是啊,天氣真好,生活很美好……」蓮也附和著,過於『灼熱』的目光看得我冷汗直流。
「哼哼哼!」他抱著洛英從我身邊走過,挑了挑眉,「敢那麼熱情的抱別人,而且還是個和尚,回頭跟你算帳!」
「啊哈哈哈……」繼續假笑中,那個,「蓮啊,你好像忘了,你也在抱著別人。」
將洛英送回房間之後,我和蓮一前一後緩步走出竹林,清冷的深秋無邊幽靜,一切都安靜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可是又有誰知道,就是這個平凡的日子,有人靜靜地死去、有人默默地哭泣,也是這個平凡的日子,將改變一些人的命運。
「接下來要怎麼辦?」蓮問。
「致之死地而後生。」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笑得格外自信。
蓮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邪邪的一笑,「你是在提醒我要怎麼跟你算帳麼?」
「噓——」我做了一個禁聲的示意,緊接著狂風驟起,吹得竹葉四處紛飛,打在臉上微微有些痛,嗅著似曾相識的氣息,我知道,那個小仙童要來了。
果然,不到十秒鐘便聽見惡狠狠的幾句怒罵,當真是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臭和尚!混蛋和尚!挨千刀的、欠扒皮的無恥和尚!你給我滾出來——!」聲音宏亮震耳欲聾,傳出去很遠,當然因為他本是仙童,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見他的,更別說聽見他罵人了,所以除了我和蓮,沒有人聽見這一切。
「噗嗤——」想像著那個小鬼罵人的抓狂表情,我一時間沒忍住笑了起來,看樣子這次氣得不輕啊。
「誰敢笑我?!」小仙童直直地落在我面前,掐腰瞪眼,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表情。
「哎呀,原來是小仙童,好久不見。」我繼續發揮氣死人不償命的特長,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個鬼!」小仙童怒道。
「哦,那,好久不見,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小仙童跳腳。「早就看你不像好人,沒想到是和那個臭和尚一夥兒的,上次被你們騙了,這次可沒那麼容易!和尚呢?把他交出來!」
我很和藹很好脾氣地摸摸他的頭道:「小仙童,不要那麼暴躁,上次騙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我和那個和尚的確不是一夥兒的,他真的不在這裡了。」
小仙童一瞪眼,「少廢話,我剛剛明明感覺到在這裡有魂夢的波動,你別想騙我。」
「嗚……」我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上次人家也是被那個臭和尚騙的,你怎麼能這樣侮蔑人家?」
『砰——』蓮一不小心撞到一棵竹子,不住地對我的演技大翻白眼。
小仙童忍著暴走的衝動氣乎乎地指著我鼻子道:「不許狡辯!你看你明明是個男人還長著一副狐狸精的面孔,胡說八道誰信啊!你敢對天起誓若說謊我就劈死你!」說著右手指天,緊跟著天空就閃過一道閃電,轟轟之聲格外駭人。
我看了看天,又縮了縮脖子,這脾氣,也太暴躁了吧……
「嗚……好可怕……」我故意縮成一團,「他拿了你重要的東西來玩,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等著你抓?小仙童,他真的已經走了嘛,不信你問他。」說著我特意指了指在旁邊正準備離開的蓮。
蓮正忍著笑忍得嘴角抽搐,見小仙童看向他,也只好溫和地一笑,「的確是走了,剛剛跑得比兔子還快。」
小仙童瞪了我們兩個一會兒,彷彿是正在想像著幻玉胖胖的身體像兔子一樣逃跑的姿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兔子……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才發現我和蓮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頓時臉紅得像個番茄,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他真的不在?」
「不在!」
「魂夢也不在你手裡?」
「魂夢是什麼?」我裝傻到底。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上竄下跳地轉了十幾圈,終於在第十八次確定魂夢真的不在這裡時,煩躁地抓抓頭髮,然後很洩氣地坐在了地上。「臭和尚!又耍我!咱倆這仇結大了!」
我走過去有摸摸他的頭,「小仙童,放心好了,下次哥哥再遇見他一定會好好幫你教訓他一番的!」
小仙童一聽,頓時雙眼放光道:「你還能再遇見他?」
「應該吧,」我點了點頭,「我和他也算比較有緣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不過偶爾還是會遇見的。」
「好,我決定了!」小仙童噌地跳起來,笑得格外燦爛,「以後我就跟著你吧,無論多久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呃……啊?」這是什麼邏輯?俊臉上無數條黑線劃下,這是不是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咳,我說小仙童啊,」我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遇見他,你怎麼能如此妄下斷言?」
小仙童一噘嘴,「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狂汗……你是有時間,可是我不想天天身後面跟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大燈泡。
「你這樣離家出走是不對的,小孩子應該好好在家裡跟著長輩,而且哥哥我很窮,根本養活不起你啊……」我努力保持良好的態度勸誘道。
小仙童歪了歪頭,想了想,猛地一點頭,「也對!我應該和師傅打過招呼。」
我正準備繼續勸誡他跟著陌生人也是不對的,可是小傢伙根本不打算聽,很快招來一朵雲彩,我還未等開口,手還伸在半空中,就見他迅速跳了上去。
這孩子,雷厲風行的行事效率,真不是一個普通孩子該有的……
只見他回頭給了我一個很燦爛很燦爛的微笑道:「美人哥哥,我很快就回來,如果順利的話幾天就能把我手下所有事情搞定,不要太擔心哦。」
我無語撲地——誰會擔心你啊,不要回來才好!
於是,小仙童心情愉快地一溜煙踏雲而去,而我,真是欲哭無淚……鬱悶地揪著地上的青草,不斷地問自己:我怎麼這麼背!
「蓮……我是不是,玩過火了?」我開始反省,真的有在反省!
蓮哼了一聲,風情萬種地走了,遠遠地傳來他幸災樂禍的聲音:「要是讓那小鬼知道魂夢在你手裡,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啊∼不過我想你應該沒問題,對付一個小鬼,綽綽有餘啦∼」
——這就是問題所在!
從衣袖內的結界之中掏出魂夢瓶,我再一次無聲地歎氣,魂夢啊魂夢,我可是犧牲了色相才把你從和尚那裡摸了來,以後全指望你,如果你不爭氣的話,我就虧大了……
再次將魂夢收進結界之中,我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邁步回了西院。
根據子悠的說法,他最後一次刺殺洛英的時間剛好是洛雷大壽的當天晚上,也就是三天之後。要怎麼拯救洛英,是否能改變她的命運或者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和蓮,這些都是未知的,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
致之死地而後生,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的話,一切皆可能回天乏術……

第五十四章 重生(中)

最近洛英的情緒非常低落,自從子悠的靈魂消失之後,她幾乎沒露過笑容,雖然看得出來她很懷疑我們的身份,但是誰都沒有挑明。
「吉兒,是我養的一隻小兔的名字,」她說著,「這世上只有子悠會這樣喊我,所以我知道那是他,即使是蓮大哥的身體,我也知道,那樣喊我的人只有他……」
一切的一切來得突然卻讓人絕望,原本就內心困苦的洛英經此變故心如枯槁。
眼看洛候大壽在即,除了洛如意和小魚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輕鬆。
蓮突然想起來那張要托付給洛英的畫,於是找了一個無事的下午送給了洛英。
洛英收到畫之後先是一愣,隨即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是一個無法改變的命運啊……」
「什麼意思?」我好奇地問。
「很久以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洛英將畫展開,鋪在我們面前繼續道:「夢裡有一個少年,滿身是血卻帶著一雙讓人恐懼的眼睛,他殘暴、冷酷,四處殺戮直到世界毀滅。夢醒之後我害怕得哭了,因為我知道這個孩子將是毀滅世界的魔之子。」
「魔之子?」蓮疑惑。
「對,那是我第一次沒有透過某個人而看到的命運,那時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預言,甚至我自己也是不信的,直到後來我認識了一個人。」
「是誰?」
「魔教教主東方夜嵐。」
「啊?」我一愣,「你認識他?」
洛英笑了笑,「說來也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我很感興趣,在聽說關於魔之子的預言之後偷偷跑來,那時我還很小,但是在他身上再次看見了那個夢中的片斷。」
「他是魔……」蓮摸著下巴笑了笑。
洛英搖搖頭,「不,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更多,血染大地屍橫遍野,甚至雨都變成了紅色,那種慘烈簡直就是人間地獄,至今想起來還會發抖……」
「紅雨?」蓮一動,想起些什麼但是沒有說。
「那個孩子,將出生在雪月國王室,他將是毀滅天下的魔之子。」洛英深深地吸了口氣,「因為這句預言,我被雪月國王下令刺殺,也是因為這個預言我和子悠的命運才被聯結在一起,只是之前我一直不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那樣的人。可是現在我看透了,這就是命運,就像我注定會死在子悠手中一樣,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我淡淡一笑,想為她解開心結。
「不……」洛英堅定地搖搖頭,手撫上畫卷臉色蒼白無奈地笑了笑,「這幅畫告訴我,那個孩子,注定要降生了……」
這下我和蓮都愣住了。魔之子……雪月國王室……這一切不會那麼巧吧?我側頭看了看蓮,他也是如此想法地挑了挑眉,「有消息說雪月國王新添王子麼?」
「沒有吧。」
「那……」
「夜嵐的孩子,的確可以稱之為魔之子啊……」
「可是毀滅世界又是怎麼回事?」我歪頭問道,蓮聳肩。
洛英咬著唇再次歎了口氣,「我沒想到,這一切真的會成真,以前我以為這個孩子會是雪月國王子或者王子世子,從來沒想過會是公主的孩子。玲瓏公主那麼聰明的一個女子,怎麼會任由大錯鑄成?那個人將來真的會毀滅天下,這將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情……」
「明知毀滅世界就不生下來麼?」蓮反問,「就像你一樣,明知道會被子悠所殺還是選擇面對,大家不都是因為心中有美好的願望所以想賭一次。」
一句話說得洛英渾身一陣,悠悠地歎了口氣,「是啊,人都想賭一次,即使明知道命運不可違逆還是想賭命運、賭未來。」
每個人都在賭,都在挑戰命運,子悠如此、洛英亦然,而我們也在做著這樣的事情,命運會不會改變,不試過又怎麼知道?
基本上,什麼毀滅天下,什麼魔之子,我是根本不信的,人類的生存能力這麼強,怎麼可能輕易被毀滅?但是這個還未出生便背負起滅天之罪的孩子倒是勾起了我濃厚的興趣,我在心中盤算著有機會一定要見見他。
「那麼這幅畫是……」
「將這幅畫拜託給你們的人,也許是想通過我找到玲瓏公主吧,聽說東方夜嵐向雪月國求親未果,公主失蹤已久,兩國關係緊張,戰爭也是一觸即發,如果能平息這一切對天下蒼生都是幸事。」
「按照時間推算,」我想了想向蓮問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已經找到了公主?」
蓮點點頭,「不過後來可能兩人之間出了些什麼問題吧,反正戀愛中的人腦子都不正常。」
「戀愛中的人?」我翻白眼,那個東方夜嵐從頭到腳冷酷得像塊石頭,想想看,一塊石頭戀愛了,那是多麼好笑的情形。
「公主如今正在回英州的路上吧……」蓮沉吟著,「本來還會擔心她和孩子的安危,現在聽說了這個預言我倒是可以安心了。」
「是啊,」我輕笑,「至少證明他們將來是安全的。」
三個人又隨便說了一些兩國之間的趣聞,後來洛英問起子悠與我們相識的過程,我和蓮都不知從何說起。
「藍大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洛英忽然問道,「還有,我又是誰?」
「誒?」
洛英笑了笑,「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看不到你們的命運,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凡人,有時候我也會很迷惘,自己究竟是誰?睡夢中總會夢見自己為情所苦,夢醒了卻又不記得愛的人是誰,所以我想,這一定是前世的記憶,我和子悠是否也是前世孽緣的延續?」
「前世啊……」我苦笑,「前世是誰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的心情,我們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來是為了讓你有幸福的未來。」
洛英黯然,「子悠已經不在了,於我又有何幸福可言?只盼著,若有來世,定要做一個普通人,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我知道自己的命快要終結了,本來以為自己是害怕死亡的,可是越接近終點越覺得平靜,能死在他的劍下是我唯一的希望,如今我只是靜靜地等著子悠來,然後對他說,我不恨他。」
無聲地歎了口氣,蓮偷偷握住了我的手,這種等待命運眷顧的行為真是一種折磨,讓我恨不得馬上看到結果。
計時倒數第二天,洛府裡來了幾個客人,據說是洛雷同窗,對方是風花國一個小城的城主,為了給洛雷祝壽特地帶著一家人遠到而來。被洛如意揪去見客人的時候我正被小魚纏著讀兵法,聽說有好戲看連忙帶著蓮去了前院。
還未進院子就遠遠地看見洛老夫人拉扯著洛呈祥,完全沒了老夫人的風采,而被拉著衣角的洛呈祥則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呈祥啊,快,快跟娘進去……」
「娘,孩兒宮中還有事……」
「宮中事小,晚去一會兒大王也不能怪罪,可是人家青青大老遠來的,你總該見一見……」
「我,我……」洛呈祥側頭無助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洛如意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根本不打算幫忙。
「呈祥啊,娘的苦心你難道不明白?青青怎麼說也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
「娘,」洛呈祥連忙打斷老夫人的嘮叨,「您不是說李家小姐也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況且與苗小姐指腹為婚的好像是小傑吧……」
「哦,是嗎?我說是你就是你了,廢話少說,跟我進去!」
「……」0
不用說,這又在上演精彩的相親逼婚劇目,老夫人的手段真是天天新鮮花樣百出啊。
「洛大哥,你總是這樣拒絕老夫人的好意,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我忍不住打趣道。
洛呈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否認道:「沒有!」於是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心上人只好跟著老夫人進了前廳。
說起洛呈祥一直不願成家的真正原因,我想我能猜個大概。一來,他是真的沒對誰動心,二來,是因為洛傑,即洛英。
一次喝酒的時候,他曾經迷迷糊糊地說過,『洛英』的死其實是他間接造成的,當年如果不是他將洛英有先知能力的事情傳出去,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悲劇了。
他對洛英有愧,所以自小傑死後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保護洛英身上,保護她、陪著她,這是他贖罪的方式,只是這種單純的結果持續了很多年之後漸漸地變成了一種習慣。
聽見洛雷正哈哈笑著與客人相談甚歡,我與蓮跟在洛如意後面信步進了前廳,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們身上。
客人是一男兩女,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孩子,躲在小姐身後看不到樣子,不過大家也不怎麼在意。本來老夫人想全力將洛呈祥推銷出去,結果運氣不好,有我和蓮這兩個天下少有的極品帥哥在,名叫苗青青的小姐一直在紅著臉偷瞄我們。
咳,其實更正一下,她不是在偷瞄我們,而是在偷瞄蓮。為什麼呢,因為聰明的女人會選擇蓮這種看起來很溫柔的帥哥,而不是我這種妖妖的邪邪的,看起來有點不可靠的人……我汗……
就在青青的目光越來越熱烈的時候,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孩子猛地衝了出來,『哎喲』一聲摔在地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繪夢,你怎麼了?」青青急忙上前扶起他。
名叫繪夢的孩子渾身上下髒髒的,灰頭土臉地對青青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青青姐,我幫你吸引漂亮哥哥呀∼」
眾默……青青大窘,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這位是?」洛如意好奇地看著這個與苗家人截然不同的孩子。
青青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是我們在城外撿回來的,叫繪夢,有些調皮。」
繪夢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眾人施了一禮。他亮晶晶的目光與我們一對,給人一種格外熟悉的感覺,雖然他的樣子並不是我所熟悉的,但是表情的變化卻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啊!」想起來了,他很像小仙童!
「啊!」蓮也低聲驚呼。
「啊——」第三聲出自繪夢之口,只見他驚愕地指著我,半天沒說話。
「誒?無塵你們認得?」洛呈祥奇道。
「繪夢,莫非他們就是你要找的人?」青青問。
繪夢什麼話也沒說,驚愕了片刻之後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只見他一頭撲進蓮的懷裡,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甜膩膩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爹爹∼」
「噗——」洛雷噴了一口茶水。
「砰——」我一頭栽在地上。
洛家三兄弟則一副完全石化的樣子,以蝸牛的速度扭著僵硬的脖子看向我們,過了許久,洛如意才挪到我身邊,用自以為很低其實滿屋子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你生的?」
呸——「怎麼可能!」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叫道,結果卻換來大家更加懷疑的目光。
我狠狠地瞪了繪夢一眼:小子,你死定了!
「咳……」蓮試圖打破僵局,將一直膩在懷裡的繪夢拉開,道:「繪夢?」
繪夢很聽話地點點頭,「爹爹不要丟下繪夢……」
「你怎麼會在這裡?」蓮繼續問道。
繪夢一臉委屈,「人家一路找爹爹,人生地不熟而且繪夢也沒有錢,所以……」
「那個……」我揪住繪夢的領子將他拖了過來,「繪夢,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哇∼」繪夢大叫,「爹爹,爹爹,你有了哥哥就不再要我了嗎?嗚……」
哥哥?難道是說我?眾人齊聲『哦∼』了一聲,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死小子,叫蓮做爹爹,卻叫我哥哥,看我怎麼收拾你!

第五十五章 重生(下)

「繪夢,蓮不是你爹爹,我也不是哥哥,如果你想找到大和尚,就千萬不要惹怒我,記住了!」我冷冷地將他扔在地上,微微釋放出妖氣威脅道。
繪夢對我的威脅全然不在乎,撇撇嘴,依舊拉著蓮的袖子道:「我才不要找什麼和尚,」猛地一擊掌,他指著我忽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浮生說的那個狐狸精哥哥吧?」
「撲哧——」這次蓮沒忍住,笑了起來。
「浮生是誰?」我皺眉。
「浮生就是浮生啊,難道你不知道浮生繪夢麼?」繪夢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無語……跟智力未發育完全的小鬼說話果然是有障礙的。交流溝通失敗之後,我決定和這個小鬼單獨『談談』,剛好洛老夫人擠眉弄眼的想讓我們離開,索性就和蓮告辭一起帶著繪夢私下聯絡感情去了。
「繪夢,你不用瞞我,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何必跟著我在這裡做多餘的事情?」蓮勸道。
繪夢經過一番梳洗,露出了本來的面容,精緻的五官漂亮得像一個瓷娃娃,與之前的小仙童在氣質上少了一些靈秀多了一些文靜。「爹爹,你難道忘了要收我做義子麼?」
蓮無力地歎了口氣,「我記得告訴過你,我不需要義子。」
繪夢噘嘴,「有一個像我這麼漂亮的孩子有什麼不好。」
「等等——」我看了看蓮,「你認識他?」
蓮抱歉的一笑,「忘了告訴你,我與夜嵐曾經救過他一命。」
我這才恍然大悟,「你不是那個四處追殺幻玉和尚的小仙童?」
「切——」他不屑道:「追著一個沒品的和尚滿世界跑,這種弱智的事情只有浮生才會做!」
默……原來是另外一個小仙童,這兩人的名字還真是沒品:浮生繪夢!
「繪夢,你為什麼一定要蓮做你的爹爹?」我問。
「因為師傅說過,救命之恩等同於再造父母,繪夢喜歡爹爹∼」
= =|||小孩子的邏輯果然是詭異的……
「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和蓮都很年輕,只能是哥哥∼」
繪夢堅決地搖頭,「不要!我喜歡爹爹!」
無力……我只好妥協道:「如果你叫蓮爹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呢,記得下次要叫我義父。」
繪夢噘嘴,「才不呢,你又沒有救過我。」
我揚了揚眉,壞壞地一笑,「這好辦∼」一把抓起他順手到了一邊。
「塵兒!」蓮想阻止但是沒有我快,繪夢已經被我耍了點手段很痛快地扔進了池塘,撲通一聲變成了落湯雞。
「救命——我不會游泳……咳咳……」繪夢被我用妖氣鉗制,在水裡誇張地撲騰,我還第一次聽說神仙不會游泳,站在岸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
「怎麼樣,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可以喊我義父了?」
繪夢被救起來之後氣得渾身哆嗦,憤憤地瞪著我,半天也沒說話。
「何必呢,」蓮掐掐我的臉,「不過是個小孩子,你何必跟他這麼鬧彆扭。」
我挑挑眉,「沒什麼,只是讓他知道,反抗一家之主的結果。」斜睨了依然在發抖的繪夢一眼,「怎麼樣?小鬼,是叫義父還是叫哥哥?」
繪夢看了看我的表情,知道我是很認真地在威脅,於是不情願地嚥了嚥口水,「哥哥……」轉頭對蓮道:「哥哥……」
「呵呵呵……」蓮輕笑,為繪夢擦了擦頭髮,「好了好了,他在跟你開玩笑,對了,你不在天上到這裡來幹什麼?」
「浮生說要跟著狐狸哥哥去旅行——」
我連忙更正道:「是塵哥哥!」指著蓮道:「蓮哥哥!」
繪夢不理我,繼續道:「他要把所有事情都丟給我,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又是一個翹家的孩子。
「現在浮生在哪裡?」
「正在處理事務吧,」繪夢鬆了口氣,「幸好我跑得快,那麼多事情煩死了。」
「繪夢,你和浮生是哪個神仙的弟子?」蓮好奇地問。
繪夢想了想,「說了你們也不一定知道,師傅以前掌管天界龍宮施雲布雨,現在則是飛仙,專心修煉不問世事。」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各自聳肩:不認識!
對於繪夢的『審問』暫時告一段落,很快地洛府之內處處張燈結綵,大大的『壽』字貼在廳堂之上,洛雷大壽的宴席已準備就緒,意味著洛英的生命也正式進入了最後一天。
洛候大壽在玖曲是一件相當大的事情,特別是對於朝中為官之人,洛雷是他們巴結討好的首要對象。先不說洛呈祥是大王身邊的紅人,僅洛雷的地位與功績就足以讓風花國動容。洛雷曾經是先王王叔的養子,武將出身,年輕時征戰沙場多次抵禦雪月國邊疆的動亂,在大王面前地位超然,雖然如今很少過問政事但是他依然代表了軍方的信仰。
上午洛家人為洛雷祝壽,我們是外人只是表示了一下祝福便不再打擾,遠遠地聽見洛英特意彈奏了一曲長壽吉祥,明明彈奏的是喜悅的曲子,卻帶有淡淡的傷感。
中午開始前來祝壽的客人們絡繹不絕,繪夢自告奮勇地和小魚一起做了迎客小童,而我和蓮一直在後院並沒有出現在人前。
最近我和蓮兩個人玩角色互換上了癮,偶爾互換身份幾乎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周圍根本沒有人知道,連繪夢也會被我騙了,笑得像個白癡似的抓著我袖子不放。所以偶爾會出現小魚圍著蓮說笑,而繪夢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情景,要是讓他們知道被騙,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暴走。
與前院的喧囂相比,後院的確安靜落寞了許多,我在這裡佈置了一個覆蓋整個竹院的結界,將洛英保護在結界之中。此時她正獨自坐在花亭之中撫琴,我和蓮隱藏了氣息靜靜地守在她身邊,等待即將發生的一切。
「你決定了?」蓮偷偷問我,「與其這樣不知道成功率是多少,不如直接替洛英擋下那一劍,這樣洛英也不用無辜死去了。」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生死有命,洛英自己很清楚,即使我們今天能替她擋這一劍,子悠還是會殺了她,這樣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如果是無望的幸福那麼就捨棄,然後換一種更美好的明天,這是我的想法,我想仙子她,會諒解。況且,」我頓了頓,看向蓮道:「子悠如果不絕望,又怎會幫你轉生?我不能以你的命運做賭注,浮生曾經說過我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也許我們不能改變她這一世的命運,但是,也許可以改變她的未來。所以我決定了,即使這樣並沒有十分的把握真的能改變誰的命運,至少,我們努力過了,賭這一回,頃盡全力。」
紅蓮聞言不再置疑,微微用力握著我的手,輕聲歎了一句:「即使前世曾經痛苦,可是我們依然有今生有幸福,即使我曾經忘了你,可是還是會被你吸引,與他們相比,我們何其幸運……」
紅日漸漸西斜,壽宴也將近尾聲,突然前院一陣大亂,原本平靜的一切被『轟——』地一聲巨響驚得爆裂出惶恐的嘶喊。
聞聲飛身上樹,看見前院的大門處煙塵滾滾,早已亂成一團。
「有情況?」
「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繼續守著。」蓮吩咐完飛身飄落。
混亂的情況持續了很久,洛英慌忙派丫鬟打探,不一會兒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說:「回四少爺,是前院有人鬧事。」
「鬧事?」洛英一怔,「什麼人鬧事?」
「來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公子見到繪夢小公子之後兩人就打了起來,那個小公子很厲害,一腳踹壞了圍牆和柱子,現在連門廳也倒塌了,客人們都嚇壞了。」
「爹和娘有沒有受傷?」
小丫鬟搖頭,「沒有,但是有客人受傷,老爺和少爺們正幫忙救助傷患……」
聽完匯報,我差點從樹上掉下來,我敢打賭,新來的那個肯定是暴躁小仙童浮生,這兩個小鬼湊在一起破壞力真不是一般的驚人!聽到前院吵鬧的人聲終於漸漸停止,估計是蓮制止了毫無意義的打鬥,再這樣打下去,恐怕神仙也賠不起了。
洛英終於鬆了口氣,「我們也去幫忙吧。」
小丫鬟連忙阻止:「少爺不可!藍公子說少爺若不想引起更多是非的話,就安心地等到一切平息。」
洛英聞言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我在心中感慨:不愧是蓮,早就想到如何阻止她離開結界範圍。這結界的作用根本束縛不了普通人,只能保護她死後靈魂不會立刻消散,哪怕只有一秒的時間,也足夠乾坤逆轉。
很快地風波平息,夕陽緩緩地沉入地平線,當最後一抹餘暉隱沒在天邊的時候,夜幕將未知的命運推向了極至。
「天黑了……」洛英呢喃著站了起來。
「少爺您去哪裡?」小丫鬟問道。
「我想,為爹娘親自下廚……」洛英苦笑著向廚房走去。
「怎麼樣?」蓮悄悄地從前院回來,沒有看到花亭之中的洛英,這樣問道。
「一切正常,洛英想為家人親自做一次家庭晚宴,可惜我們都不能參加。」
蓮看了我一眼,對於我刻意輕鬆氣氛的搞笑一點也不捧場,只是無語地點點頭,「的確應該好好的和家人聚一聚。」
「那個小鬼來了?」我問。
「嗯,不過目前沒空理你,他正在和另外一個同樣弱智的小鬼討論嚴肅問題。」蓮突然莞爾。
「什麼嚴肅問題?」我好奇。
「誰大誰小……」
「哈……」果然是心智級數一般的小鬼。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道:「浮生厲害嗎?」
蓮很認真地想了想,「我想,你自己的話還可以在他面前大搖大擺地逃之夭夭。」
「那麼加上你呢?」
「恐怕做不到大搖大擺那麼瀟灑了。」蓮頑皮地眨眨眼。
不一會兒洛雷夫婦和三兄弟陸續到來,洛英認真而虔誠地為每一個人斟酒夾菜,笑意妍妍的樣子看得我心中一酸,不禁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活著會更好?
「即使痛苦即使絕望,是不是,活著會更好?」我輕聲問洛英,話語直直地傳達到她心裡。
洛英淡淡地一笑,用心聲回道:「身為窺視命運的先知,我從不逃避命運……」
那是她最後對我說的話,刺進我心底,刺得心有些痛。子悠帶著殺氣出現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整個洛府寂靜得只聽見呼嘯而來的寒風,枯黃的枝葉隨風飄落,淒美地落在池塘裡,畫下一圈一圈的水暈。
若不是一直握著蓮的手,我恐怕都忘了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只是那一瞬間,我產生了猶豫。
痛苦也好、絕望也罷,只有活著才可以追求幸福……
於是我收攏了結界將子悠的劍遮擋在洛英面前,然而一切還是徒勞,似乎命運早已決定了一切,就彷彿是遊戲中不能存盤不能退出的狀態,轉輪一旦啟動,誰也無法改變。
黑暗中,劍起無聲,利刃無情,結界被劍氣撕裂,鮮血在深邃的夜色中飛濺出一抹妖艷。任你是仇人也好是情人也罷,是非與情愛都在這一劍之後煙消雲散。
「吉兒!」子悠驚呼。
「子悠……我……不恨你……」斷斷續續的聲音艱難地從帶血的唇瓣中溢出,洛英無力的嬌軀倒進子悠的懷中。我以最快的速度收起震驚召喚回洛英的靈魂,魂夢輕啟,鎖魂斷情。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寂靜的黑夜裡無人回應子悠聲嘶力竭的喊聲,接下來整個洛府嘩然,我握著魂夢瓶的手冰涼,甚至有些顫抖,那裡面現在正裝有洛英即將形神俱滅的靈魂以及子悠重生的魂魄。只是……
我知道,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也不是一個有心的人,甚至,骨子裡更多的是冷漠。我只在乎我所愛的人,而給予其他人的全部都是冷漠甚至有些冷酷,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在不斷地漠視那些自己不在意的人。為了保全自己和蓮的幸福,我可以去犧牲洛英的今生,雖然有過迷惘,可是我最終依然冷漠地看她死去,一個無辜的生命,在眼前隕落……
如果在以前,我或許可以笑對一切,但是現在,卻怎麼也笑不起來,我是無塵,無心的無塵,無塵無心……

第五十六章 離塵

「成功了?」蓮拉了拉一直處於神遊狀態的我。
「嗯……」我低頭看了看魂夢瓶,心情微微平靜下來。
「我沒有消失……」蓮笑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鬆了口氣,「看樣子這個方法真的很有效,至少拯救了他們兩個的靈魂,也沒有對我們產生太多影響。」
「蓮,」我抱了抱他,「我剛剛……」
「我知道,」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會拿我的命運做賭注,所以剛剛你在猶豫。」
也許就是這瞬間的猶豫,讓我冷漠地看著洛英死去……是不是活著,會更好?如今已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相視片刻,彼此都輕輕地歎了口氣。此時下面早已亂成一團,眾人悲痛欲絕哭聲震天,而子悠也已不知去向,小魚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一直親近的四哥其實是三姐。
「接下來如何?」
我想了想,「找一個合適的空間讓他們轉世吧。」剛要拉著蓮顯身,卻看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上有一個小傢伙迎風而立,正是暴躁小仙童浮生。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馬上將魂夢瓶收入結界,結果慢了半拍,那個小瓶子彷彿長了翅膀一樣直接飛到了浮生的手裡,任我怎麼收也收不回。
「沒用的,」浮生得意地笑道:「我是它的主人,它認得我。」
「嗨,好久不見,小仙童∼」我假裝愉快地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個鬼!」浮生氣乎乎地縱身落在我們身邊,直勾勾地看著『紅蓮』——我(我們兩個目前角色互換中),罵道:「你這個騙子!」
我瞇起眼睛,暗忖著怎樣把魂夢再次偷回來。
「浮生,我本不想騙你,」我開始使用溫和政策,「只是這魂夢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作用,所以,你能不能把它借給我用一段時間?」
浮生嘴一歪,「你說借給你就借給你?憑什麼?」
小鬼……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盯著他,「不憑什麼,只是你若不借,我會落得一個欺負小孩子的名聲,不符合我的性格。」
浮生一聽大怒,隨手就是一計攻擊,被我輕鬆躲過。
「你再靠近我,小心我用雷劈你!」他威脅道,右手一抬,雷聲滾過。
「試試看?」我笑了笑。
他知道沒有太大把握對付我,於是哼了一聲,縱身飛起,「魂夢是我的東西,我說不借就不借,你有能耐就來搶吧,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比我浮生更快!」話未說完的時候,人影已經掠向空中,霎時間蹤跡皆無。
「你以為我追不上你麼?」我揚眉一笑,緊跟著飛身而去,蓮也跟在身後向浮生追去。
「等等……啊……哥哥等等我——」繪夢焦急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可惜沒人注意他。
於是浮生在前,我和蓮在後,繪夢緊跟在我們後面,兩個小鬼兩個青年就這樣在空中開始了追逐遊戲。浮生這個小鬼果然很厲害,想我這麼法力高強的人每次都只是與他衣角擦邊,下一秒卻又被他溜了。
四個人一路狂飛,上天入地無所不去,最後連天宮大門也沒倖免,被我們急馳而過的勁風刮到,天門的守衛們個個栽倒。在連追了幾天之後,浮生被我們追得終於忍不住暴走,一怒之下毀了下界半座山,結果發現自己闖了大禍,才收住了步伐。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啊!」浮生立在雲中叉腰喘氣,「魂夢是我的,你們這種行為根本不是君子所為,和那個臭和尚有什麼區別?」
我笑呵呵地停在他面前,「浮生啊,我從來也不是什麼君子啊。」
「你!」浮生氣結,「你們要魂夢幹什麼?」
「是這樣,」蓮溫和地一笑,「現在魂夢瓶裡有我們朋友的靈魂——」
「什麼!?」浮生不等蓮解釋完便開始驚叫,從懷裡掏出魂夢瓶仔細一看,不由得一聲慘叫,「天哪!」
「你,你們在我的寶貝魂夢瓶裡裝了些什麼呀?如此髒髒的靈魂不配被魂夢重生!」說著他飛速地打開魂夢瓶蓋,指尖微動,將魂魄直接倒了出來。
「住手!」我嚇了一跳,還未衝過去阻止,就眼看著魂魄離開魂夢瓶飄飄然地從空中落下,瞬間淹沒在雲層之中不見蹤影。
沒了……
魂魄丟了……
囧……
……
orz……什麼叫機關算盡……什麼叫功虧一簣……這感覺比我當年被迫烏龍轉世時還窩囊……
「小鬼!」我陰森森地一笑,因為偽裝而變成黑色的眼瞳有一瞬間恢復了碧色,眸子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波瀾,平靜得讓浮生一驚。
「這次你真的你惹怒我了,我很生氣!」
浮生咽嚥口水,風也似的逃了,邊飛邊回頭,說話有些磕絆,「別,別過來,我,我,會劈死你。」
我依然向他靠近,嚇得他手一抬一道電閃劃過從空中直奔我劈過來,我是真的生氣了,按照往常絕對不會與雷電鬧彆扭,今天卻在心中有一股怒氣,硬生生用妖氣將雷電改變了方向。
「啊——」雷電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浮生腳邊,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雷電過後,腳下一陣焦土的味道,浮生身體僵硬半天沒反應過來。
趁著他發呆的瞬間,我欺到他身前,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將魂夢再次據為己有。「知道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浮生明明很害怕,但是依然倔強地掙扎著:「放手!咳,咳……我沒錯……咳……」
我揚了揚眉,「神仙也會痛的,對麼?特別是像你這樣並不完全的仙體。」
浮生臉色微變,妥協道:「我,我幫你找回了就是了……」
「你確定那樣虛弱的魂魄還會存在?」手上再次微微用力。
「我,我……」浮生眨眨眼睛,眼看就要哭出來,蓮走過來將我拉開,浮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我心中鬱悶到極點的時候,一個漁網似的透明結界瞬間將我和蓮套住,所有人都是一怔。
「繪夢你做什麼!?」浮生先反應過來,馬上跳腳質問。
網的另一端拿在繪夢手裡,這個幾乎被我們忽略的小仙童嘻嘻一笑,道:「各取所需!」
「魂夢還在網裡面!」浮生瞪眼,繪夢卻依然笑得格外得意,「我會還給你的,總之浮生,蓮哥哥是我的,我要把他帶走了∼」說完也不等我們反對就拉著漁網向天宮飛去,而網就像是活的一樣逕自一分為二,我則像一隻被獵人捉住的狐狸,一頭霧水地被繪夢拖走了,蓮被留在另一個網中。
……
等等!這都什麼亂七八糟啊!
「等等!」我和蓮開始掙扎,但是結界法印的級別非常高,無論怎麼弄也弄不開。
「沒用的!」浮生惋惜地歎了口氣,「那是師傅的法寶,不懂師傅的法印是打不開的。」
蓮霍地轉身,目光漸冷。
浮生撓撓頭,「美人哥哥,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不如跟我一起回浮生殿吧。」
暈!蓮大翻白眼,知道如今的情況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乾脆順其自然。於是我遠遠地看著蓮一樣無奈地被浮生拖走了。
洛英對不起……無力地歎了口氣,這是不是意味著天意弄人或者天命本就不可違?為什麼費盡心機地想要改變命運,卻依然得到這種結果?努力過,卻還是不甘。
幾乎是萬念俱灰的挫敗感襲來,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疲憊了。
咕嚕嚕……好餓,算來有幾天沒吃東西了?雖然不會餓死,但是還會餓得頭暈眼花嘛……
不得不承認,我和蓮分別被兩個莫名其妙的小鬼劫持了……只有一個詞可以評價:丟人!
現在開始請想像以下畫面:
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仙童——繪夢,正興高采烈地拖著一個比自己大的漁網,漁網裡裝著自詡天下無敵俊美無雙的我——如今是灰頭土臉的『蓮』,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即將被賣掉的感覺……
很多年前曾經嚮往的天宮啊,我來鳥——
雖然不是修成正果雖然不是升仙,就當作是短期出國旅遊好了,只是不知道蓮現在怎麼樣,不過浮生那個小鬼其實很好掌握,和他比起來,似乎眼前這個繪夢更反覆無常……默……
繪夢帶著我飛到天門,守衛盤問的時候他竟然回答我是偷寶物的賊,拜託,不要把我和那個和尚相提並論!更可氣的是守衛竟然一點也不懷疑,還說什麼偷竊可恥。無語……
「繪夢……」過了天門我忍不住開口。
「什麼事,蓮哥哥?」繪夢燦爛地一笑,繼續向前飛。
現在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偽裝能力,為了讓自己不被被人看出來,特別用了兩道封印,這樣即使是與自己法力相當的神仙也看不出我的真身。每次看見繪夢用如此花癡的表情看著我,心中就好笑:要是讓你知道你每天都在對著另一個人傻笑,不知作何感想。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自然是回上上天啊∼」
「你這樣很累,我也很沒形象,不如你把我放開好不好,我跟著你去上上天。」我盡量保持溫和的態度。
誰知繪夢認真的搖搖頭,「這個網我現在解不開,只有回到上上天之後才可以,蓮哥哥,你忍耐一會兒吧。」
「繪夢,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捉來?」
繪夢羞澀地一笑,「我喜歡你啊。」
這是什麼理由?!我翻了翻白眼,「喜歡就一定要這樣麼?」
「蓮哥哥,我說過要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後你就在上上天,我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無力地歎氣……唉……這孩子的邏輯真摸不透。想不到蓮平時很少惹情債,一惹卻是這麼一個大麻煩,當然,這麼小的孩子究竟懂不懂情還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總之,我現在開始後悔,為什麼沒去學兒童心理學!
仙界天宮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想離開這裡還需要進行一番調查瞭解。目前我所知道只是天界一共分為三層,第一層稱為下天界,是神族所在的地方,第二層稱為諸神天界,是眾神與西天諸佛所在的地方,第三層,則稱為上上天,是飛仙所在的地方。我們穿過諸神天界的一個異空隧道,落在了名為上上天的天界最高層,現在我可以確定,繪夢的師傅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神仙。
「繪夢,我並不是神仙,留在這裡會不會觸犯天條?」據我所知天界規矩甚嚴,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扔進輪迴道。
繪夢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不會不會,師傅是個好人,總是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所以一定會讓蓮哥哥留下的。」
飛了一會兒,我們停在一座金壁輝煌的宮殿前,整個宮殿都散發著莊嚴神聖的光彩,讓我這個一向玩世不恭的人也稍微有了一點端正的心情。仔細抬頭一看,匾額上寫著幾個金燦燦的大字:龍行天下。
「撲哧——」我笑起來,「有意思,好好的宮殿如此莊嚴,為什麼要寫這麼幾個字。」
繪夢稚嫩的臉露出講故事老人的表情道:「這是天帝御筆親賜的匾額,據說以前我師傅喜歡四處遊玩,每次天帝來這裡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他,剩下一次也是碰見他將要出門,於是天帝就說:龍果然是困不住的,所以就讓我師傅四處跑啦∼」
「哈哈哈哈……原來這裡是龍宮啊。」我笑了一會兒覺得很有意思,想不到古板的天界也會有如此誇張的人,這樣看來,交流起來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從前殿穿過,後面是雲海繚繞的空中花園,繪夢指著遠處的一座小樓閣道:「那裡是我的住處,師傅起名叫繪夢園,蓮哥哥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雲海之中坐落著零星幾座樓閣,有大有小規模不一,但是正前方的一座樓閣卻格外顯眼,於是我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繪夢很不服氣地噘嘴道:「那是浮生殿,明明比我小得多卻掌管整個飛仙龍宮,最可氣的是我還要給他做小童,真不服氣!」
原來是浮生的宮殿,這麼說來,蓮也會被帶到這裡了,我心中暗喜,出來旅遊還是要帶著情人嘛∼∼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0

第五十七章 看戲

上上天飛仙龍宮
「繪夢,什麼時候能解開這個網?一直這樣被困在網裡真的好無聊啊。」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雲彩上問道,事到如今洛英和子悠的魂魄也丟了,魂夢瓶在我手中自然也沒有了用處,為今之計就是怎樣帶蓮離開,然後趁機教訓一下那個叫浮生的小鬼。當然,首先要可以獨自行動才行。
繪夢想了想,認真問道:「蓮哥哥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和藹地笑了笑,「不會!」
繪夢頓時眉開眼笑,但隨即又是一臉疑惑:「你不會騙我?如果蓮哥哥你發誓,我就放你出來。」
嘿嘿……我詭異地笑了笑,「繪夢,你覺得蓮哥哥我是一個會欺騙小朋友的人麼?」
繪夢認真地看了看我一臉『端正誠懇』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知道蓮哥哥是好人,是繪夢不對,繪夢不應該懷疑救命恩人的。可是和蓮哥哥在一起的那個塵哥哥看起來很壞很精明的樣子,繪夢不相信他。」
默……不得不承認小鬼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
「你是說他啊,」我呵呵一笑,「好吧,我發誓即使他來帶我走,蓮哥哥我也絕不離開,好麼?」
繪夢一聽果然高興起來,拉住我的手道:「蓮哥哥,雖然你說得這種可能幾乎沒有,但是你答應了要陪在繪夢身邊,君子一言,你不可以反悔哦∼」說著低聲念了幾句口訣將無形之網收回。
再次獲得自由,我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天是明媚的藍,雲是飄渺的氤氳,整個上上天在此時此刻看起來都是那麼愜意悠然,我瞇起眼睛簡單掃視了飛仙龍宮的佈局,開始在心中算計著如何離開。
「剛剛你說什麼可能幾乎沒有?」
繪夢很驕傲地噘嘴道:「那個塵哥哥啊,根本沒可能進到這裡的,就算浮生把他帶進來,你們也不可能離開,飛仙龍宮是上上天出了名的有進無出的地方,沒有師傅的手印令牌所有人都無法離開飛仙龍宮的。」
我不自己地張了張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這麼厲害?」
「那當然了!師傅的手印令牌上都有每個人的印記,所以即使他偷了浮生的令牌也不能用。」
不是吧……我翻了翻白眼,「你們老大果然厲害。」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麼說來想離開這裡真的很困難?開玩笑,如果就這麼輕易放棄,我也不是執著的無塵了!
「繪夢,我好餓。」無聊地打著哈欠,我開始使喚小童,不用白不用嘛。
繪夢馬上很聽話地拿來一些仙果,安靜地坐在我旁邊。
「平時你們都做些什麼?」我一邊吃著美味的仙果一邊打探。
繪夢伸出纖細的指頭一個一個細數道:「上午修煉,中午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吃午飯,然後下午到浮生殿裡幫忙做事,一直要做到很晚很晚。」
「在浮生殿做事?」我有些好奇,「要做什麼事?」
「很多很多啊,」繪夢向後一仰順勢躺在浮雲之上,「浮生殿裡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轉輪,每天浮生都要盯著那個轉輪轉動十二周天,然後還要寫下一堆亂七八糟完全不明白的東西。」
我心中一動,感覺好像聽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哦?那你幫他做什麼呢?」
問到這裡繪夢秀氣的眉毛再次糾結在一起,「幫他研磨、抄東西,每天都有一堆一堆沒完沒了的東西要抄,比被師傅罰還可怕。」
我的眼珠轉了轉,站起來道:「繪夢,這裡看起來這麼大,你陪我四處走走可好?」
計劃第一步:察看地形。
「好啊∼」繪夢興奮地拉住我,開始在宮內四處參觀,偶爾會遇到一些小仙女,見到我們的樣子都是一臉好奇,隨即掩嘴偷笑。
「那裡是黑曜哥哥的住處、那裡是絲青娘娘的宮殿,還有那裡,是海爺爺的地方,不過海爺爺是個奇怪的人,沒事的話不要去找他,還有那裡……」繪夢一連說了很多地方,我邊記邊查看,結果發現這裡的結界果然非同一般,以我的力量望塵莫及。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奇怪的事情,整個飛仙龍宮的結界中心不是龍宮主人的寢宮也不是大門,而是——
「可不可以去浮生殿看看?」眼看浮生殿就在眼前,我思忖著蓮應該也到了。
繪夢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
還未走到近前,浮生殿的大門便緩緩地敞開,迎面一個玉面墨發的貴公子駕雲而出,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開懷大笑。
「翹家的小夢夢終於肯回來了麼?」 黑衣的貴公子略帶取笑的口吻對繪夢說。
繪夢小嘴一噘,「我本來回來過一次的,可是聽說浮生要把所有工作丟給我自己去下界,所以我又走了。」
「哦∼」他很有深意地挑高音調,「反正老大沒回來,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小夢夢,這是你帶來的客人?」說著飄落在我面前,打量了一番,「你叫什麼?」
我淡淡一笑,這個人雖然仙氣四溢,不過還不足以看透我的偽裝,「在下紅蓮。」
他輕輕一笑,「我叫黑曜,你可以尊稱我為仙人,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哥哥,我不在乎多一個漂亮的弟弟。」
我心中好笑,連我的真身都看不透還想收我做弟弟?
「你是人?」他歪頭,又搖了搖頭,「不對……」
「妖?好像也不是……」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最終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猜測,轉頭對繪夢道:「一天之內見到兩個美色真是難得,不過,不是我打擊你,你的這個客人似乎比小生生的客人差了一點。」
繪夢一聽馬上反駁道:「黑哥哥你說什麼!蓮哥哥是我的恩人,和浮生那種沒品的人根本不可比,更何況他的客人!」
眼看就要點燃火藥桶,黑衣貴公子咋舌,連忙跳上浮雲擺擺手,「當我什麼都沒說,你們兩個小鬼自己去理論吧∼」說完駕雲而去,丟下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對我說的話語:「後會有期。」
繪夢一臉憤憤,再次準備怒氣沖沖地走進浮生殿,結果剛邁了一步,黑衣的貴公子再次飛了回來,「小夢夢,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他笑得格外詭異道:「我把文書全拿來了,包括你翹家這幾天的,還有小生生沒做完的,全——部——哦,娘娘說了,要你們自己善後,即使再翹家也要給你們留著,這樣會越積越多。所以啊,呵呵呵呵……」說沒說完人卻愉快地再次離去,剩下繪夢一腳踏入浮生殿還沒來得及落下便石化在門口。
「蓮哥哥,我們不要進去了好不好?」繪夢一臉懇求的表情。
「可是,」我也裝出很為難的樣子,「我想看看你的塵哥哥是否平安……」
「死繪夢!你再不進來我就毀了你的繪夢園!」浮生暴走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惹得我掩嘴輕笑。
繪夢一撇嘴,很不情願地走了進去,我跟在後面,踏入浮生殿的一瞬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平靜的、悠遠的,彷彿是亙古不變的時間在身邊靜靜地流過,說不清楚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進來便進來,難道我怕你不成?!」繪夢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殿內浮生正坐在案幾之上一臉陰沉,而旁邊優雅地坐著一位紅髮碧眸的公子愜意地喝著茶水,見我們進來只是微微一笑。
果然是俊美無敵啊——我第N次很厚皮地讚歎。
「嗨∼」我高興地打招呼,蓮的嘴角微揚,衝我眨了眨眼睛。
「哼!」繪夢側頭冷哼,我這才想起來,他之所以那麼討厭我,恐怕是因為之前將他丟進池塘的事情吧。
正要向蓮走去,卻被浮生擋在了面前。
「還給我!」浮生伸手道:「把魂夢還給我。」
我挑了挑眉,「你還沒學乖麼?」b
浮生微怒,「這是上上天,任你神通廣大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把魂夢交出來!」
「喂!」繪夢走上前夾在我和浮生中間,兩個小鬼怒目而視。
「你要對我的蓮哥哥做什麼?!」
「他拿了我的東西,難道不應該歸還?」
「你那是什麼態度?!蓮哥哥是我的恩人,你對蓮哥哥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真好笑,我為什麼要敬你?」
「你!你,再說魂夢也不是你的東西,魂夢是師傅的。」
「師傅說交給我保管就是我的!」
%$@※◎#¥!※……
於是兩個半大小人兒開始吵架,聲音大得幾乎把浮生殿的頂都要吵破了,我坐在蓮旁邊喝了口香雨茶。兩人一起看著兩個小鬼吵架,完全沒有要制止的意思。
「離開這裡很不容易,有好主意麼?」蓮輕聲問道。
我聳肩,「目前還沒有。」
「聽說他們老大出去雲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要是一直被困在這裡……唉……」我歎了口氣,「不好玩。」
「你覺得……」蓮頓了頓繼續問道:「洛英和子悠的靈魂還會不會存在?」
我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用茶杯蓋敲了敲杯沿,想了想只說了四個字:「聽天由命。」
「我想,我們應該想想辦法見他們的老大一面。」
我點點頭,「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引得這裡的老大注意呢。」
語調輕輕地上揚,我和蓮一齊看向依舊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嘴角同時露出了微笑。
這浮生殿是整個飛仙龍宮的中心,要是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恐怕那人想不顯身也不行了。
此時那兩個暴躁的小傢伙已經從師傅的問題吵到個人魅力然後又吵回問題的本源,當真是大開眼界。
「什麼恩人!那種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浮生叉腰。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看他那一頭紅頭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竟然把他也帶來了?」繪夢指著一臉苦笑的蓮大聲說道。
「不許污辱我的客人!我就是喜歡美人哥哥,怎麼樣?」浮生跳腳。
「那你也不可以對我的蓮哥哥不敬!」
唉……無力地歎了口氣,小鬼終究是小鬼……
「說到底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翹家,怎麼會讓那個臭和尚拿走魂夢?如果不是你翹家又怎麼會堆了那麼多文書!」
「文書?」繪夢一怔,好像終於想起了什麼,「有很多麼?」
浮生一咬牙:「很多!」說著指了指旁邊一直大門緊閉的屋子。
繪夢好奇地走到門前,手一拉,只聽見浮生驚叫道:「不要——」
「什麼?」繪夢迴頭。
隨著浮生阻止的步伐,大門被一股外力撞開,繪夢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見一堆文件大山向自己壓倒過來。「啊!」
「轟——」地一聲,浮生殿被無數的文書紙片淹沒,只剩下浮生和繪夢兩個小鬼露出紙堆外的手晃啊晃的,請求救命。
「哎呀,真糟糕。」我和蓮端著茶杯浮在空中惋惜道,還好我們反應夠快,不然也會遭殃了。
「啊啊啊!警告過你不要打開了,你這個笨蛋!」浮生首先爬出來,指著頭露在外面的繪夢氣呼呼地大罵。
繪夢也不禁一怒,噌地從文件堆裡跳出來,隨手拿了一本文書就丟過去,「誰知道你警告的是什麼!你這個白癡!」
「如果不是你魯莽地打開房門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這麼多文書要整理到什麼時候?」
「活該!誰讓你不收好就這麼隨便亂堆!」
「這是你的工作!傻瓜!」
※◎#¥※#%#……
吵架再次上演,我看了看茶杯,茶水已經喝完,嗯,「下次改菊花茶,清肝去火。」
「黃山貢菊不錯……」
那邊兩個小鬼暴走吵得天翻地覆,這邊兩隻狐狸一邊討論茶葉一邊看戲,浮生殿,目前極度混亂中。

第五十八章 飛仙

浮生殿的混亂最終升級為武力事件,惱羞成怒的繪夢不小心一腳將浮生殿大門踹飛,不甘示弱的浮生則一掌打得文書紙片滿天飛。此時的現場已經不能用『亂』來形容了,而是『非常亂』!
就在浮生殿大門被踹飛的一瞬間,明顯感到了一陣晃動,整個飛仙龍宮的結界發生了波動。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驚訝。
「看樣子,離開的方法不只有一種啊。」他笑道。
「不知道毀了浮生殿之後,有沒有人會找我們討債。」
「呵呵,又不是我們毀的,怎麼可能。」
眼看一切即將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個小鬼都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於是齊齊收住了動作,互相看了一眼,浮生一言不發地抱起滿地的文書紙片,安靜地放入了另外一個房間,而繪夢則飛快地修復了被自己踹壞的大門。
呃……變化也太快了吧?
我從空中飄落下來,假裝鬆了口氣,「終於吵夠了?我還以為會吵把屋頂也吵破呢。」
繪夢臉一紅,「對不起,蓮哥哥,如果你們覺得無聊的話就隨便走走吧,我和浮生要開始工作了。」
我揚了揚眉,「為什麼?剛剛還吵得那麼厲害,怎麼現在就不討厭他了?」
一旁的浮生噘嘴,「當然要在師父回來之前好好表現一下啦。」
「你們的師父?」我和蓮瞭然地對望了一眼。
繪夢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但是按照他老人家的個性,很喜歡在我們犯錯之後出現,如果在他回來之前不把這裡恢復原樣的話,恐怕,」他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會挨戒尺的……」
浮生收拾文書的動作一直不停,看利落的程度,估計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無數次,見繪夢向我認真的解釋,也轉向蓮道:「美人哥哥,你可以在這裡四處參觀,不過,花園盡頭的房間是不可以進入的。」
蓮笑著點點頭,兩個小鬼交待完畢便不再說話,認真地做起了自己的工作,等到黑曜無比風涼地出現時,原本熱鬧的浮生殿早已安靜下來,靜得只有嘩啦嘩啦翻閱和抄寫的聲音。
「又來晚了?」黑曜左看看右看看,沒法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不禁惋惜地歎了口氣,「算你們運氣好,下次被我逮到證據看老大怎麼收拾你們!」
浮生繪夢乖巧的一笑,再次開始工作,黑曜見無戲可看便與我們說了一些閒話,最終遺憾地離去。
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無聊。我看了看蓮,撇撇嘴,「既然來了,就參觀一下吧。」
「好。」
浮生殿其實並不很大,一個主殿幾間臥房,然後就是各種工作間、兵器庫和一個小花園。花園裡開滿了奇異的鮮花,爭奇鬥艷景色宜人,在百花的長廊中停下腳步,舉目望去儘是嬌顏欲滴的七色花。赤、橙、黃、綠、藍、靛、紫,七種色彩在雲海中綻放著七彩華光,亦真亦假、似夢非夢。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站在天界的花園裡看到這樣的美景。」蓮突然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總有種做夢的錯覺,太虛幻所以顯得不夠真實。」
「的確,也許是因為我們超脫了凡塵,可以站在高處俯看芸芸眾生,越是這樣越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是人還是妖,是真還是假?是夢不是夢又有什麼關係?」 我輕笑著拈起一朵七色花遞到他面前道:「這應該是傳說中的七色花,又名七生七世,據說每一個嘗過它花瓣的人都會品味出不同的味道。」
「哦?」他好奇地摘下一片紅色花瓣放入口中。
「什麼味道?」我問。
「愛的味道……」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為什麼叫做七生七世?」
「七色花瓣每一片都代表著一世的情緣,傳說吃下七色花的人便可以得到七生七世的幸福。」說著我也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頓時覺得清香四溢,獨特的香氣摻雜著酸楚,片刻之後又有些濃濃的苦,然後是濃濃的甜,甜到心痛,再接下來是淡淡的味道,如同清泉,淡得沒有任何雜質,卻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沉澱,名副其實愛的味道。
「七生七世的幸福?」蓮拈起七色花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我才不會那麼貪心,這一世,足矣。」說著手微微一動,花朵之上色彩漸漸淡去,都化成了妖艷如火的紅,「過去也好,今世也罷,我紅蓮的眼中只有這一抹紅,無人可取代。」
我心中蕩漾起感動,目光閃了閃緊緊地摟住了他。「你明知道我最抵不過你深情的傾訴,偏偏選這個時候表白,難道你不知道,我多麼艱難地強忍著不吻你!」
他輕笑,「你從來不是一個會壓抑自己的人,為什麼要忍著?」
「啊……」仰天一歎,「對著自己的臉吻不下去啊……」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輕輕地將我推倒,唇壓過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變回了自己本來的樣子。一連緊張了幾天的神經在這一刻鬆懈下來,我翻身狠狠地吻住他,再也無暇考慮一切。
深深的吻,纏綿的吻,夾雜著七色花獨特的味道在唇齒之間糾纏著,雲海之上繁花之間,當一切都虛幻得如鏡花水月,只有彼此的情最為真實。所謂愛,就是痛過、苦過、甜過、幸福過,然後變成清泉融入骨髓,愛到深處情轉淡,願深愛的人一直陪在身邊。
那朵只剩下五片花瓣的紅色七色花,被微風捲起,飄飄然然地落在雲海上,不一會兒便化成火紅的晶瑩,消散在風中。
我不奢求太多,只願與你攜手今生,不離不棄。
難得的纏綿在激情中結束,雖然四周依然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畢竟是仙家的地方,總有種偷腥的興奮,所以我們都很新奇地享受著這種難得的經歷。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遠遠地聽見那兩個小鬼又開始吵嘴,我和蓮無力地歎了口氣。「看樣子他們的老大還沒有回來……」
「想個辦法吧,」蓮也撫頭皺眉,「再聽他們吵下去頭都快炸了。」
我想了想,「剛剛浮生說哪裡不可以去?」
「花園的盡頭。」說著我們兩人同時向後看去,只見百花長廊的盡頭隱隱約約有一扇門,朦朧的光輝映得周圍的花兒也變得迷離起來,若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去注意。
「傳說中的禁地∼」我輕笑,拉著蓮一瞬間飛到了大門近前。門的那一邊傳來一種很奇異的力量,就像是……
「很像整個龍宮結界給人的感覺,」蓮突然道,「悠遠又很平和。」
「會是什麼呢?」我好奇地將手放在門上,大門還未推開就聽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們,這裡是禁地麼?」清澈乾淨的聲音,給人一種和煦溫暖的感覺,卻讓我和蓮同時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出現了第三個人?為什麼一直沒有感覺到?
緩緩地轉身,對上一個笑得很溫柔很淡雅的男子,眉宇間儘是雲淡風輕的神采。那是一個很平凡的人,清清雅雅的,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浮雲純潔而飄渺,雖然稱得上俊美,氣卻非常平凡,平凡到除去表相完全看不出特別,即使扔到人間也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他是飛仙。但是我知道,這個人的力量之大根本不是我能想像的,就是因為無法看清他的真身所以才能夠感覺到彼此之間絕對力量的差距。
「晚生見過上仙。」我和蓮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收起玩心,認真地施禮。
他打量了我們一番,然後挑了挑眉,反問道:「你們知道我是誰?」
「上仙進出龍宮自如而不驚動結界,想必是浮生繪夢的師父吧。」我猜測著。
男子微笑著點點頭,「你們是小傢伙的客人?眼光不錯,竟然能找到像你們這樣特殊的同命體。」
汗顏……「上仙誇獎……」
「在下龍雲之,這裡是我龍宮禁地,二位切記莫要進入。」龍雲之依舊溫和的勸道,雖然我很好奇,但還是和蓮誠懇地點頭稱是。
回到大殿的時候,那兩個小鬼雖然一刻不停地在工作,但是吵架程度火爆依然,一見我們進來,馬上換了一副震驚的表情。
「師父!?」異口同聲的兩句,浮生和繪夢雙雙跪倒。
龍雲之假裝看了看殿內情況,道:「這次回來還能見到這裡安然無恙,為師很欣慰。」
兩小鬼同時汗流浹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的我們不敢說話。
龍雲之一改剛才的溫柔,陰晴不定地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們就擅自帶下界的人進入這裡,你們可知錯?」
「師父——」兩個小鬼以為師父生氣,慌忙解釋道:「師父息怒,徒兒知錯了,求師父留下兩位哥哥吧。」
「為師也沒有說要趕他們走,況且也不可能放他們走,因為——」
「魂夢在你手中,是麼?」他挑眉看我,我只好點點頭。
「魂夢失竊之事驚動了天帝,此事可大可小,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話說到這裡已經沒有之前的溫和,甚至帶著淡淡的冰冷,嚇得浮生連忙求情:「師父,美人哥哥沒有偷魂夢,真的,是我交給他的。」
我看了浮生一眼,想不到他如此重情,原本對他有些許不滿卻也開始同情他了。
「為師自有主張,」龍雲之冷著臉對我二人道:「跟我來,有話要問你們。」
不理會那兩個一臉擔心的小鬼,我和蓮跟著龍雲之出了浮生殿。雖然他看起來一臉陰沉沉的,但是我覺得似乎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
從結界之中將魂夢拿出遞給他,「物歸原主,雖然沒有達成願望,但是,還是要謝謝上仙。」我說著,微微歎了口氣。
他盯著魂夢看了一會兒才了然道:「原來如此,魂夢雖然可以讓靈魂重生卻也意味著徹底的終結,想不到輪迴一世,她得到的是這種結局。」
「什麼意思?」我一怔,看向龍雲之。
龍雲之指著魂夢道:「這小仙子我知道,曾經觸怒過天帝因而被五雷轟頂,她的執著實在讓我記憶深刻。」
我恍然醒悟,「上仙,您是說洛英的靈魂尚在?」
龍雲之點點頭,「她一向給人純潔無暇的感覺,連靈魂亦然。」
我和蓮同時鬆了一口氣,轉念馬上想到,「那麼,丟失的是……」子悠的靈魂。
「魂夢我收回了,待時機成熟我會讓她轉世。」龍雲之將魂夢收入袖內,「至於另外丟失的靈魂,如今也已無處可尋,一切皆是天命。歸根到底這件事情都是浮生的錯,既然是重生是魔是仙又怎會有不同,只是我希望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記恨。」
我終於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一切聽從上仙的安排,其實我根本不會怨浮生,也可以饒了他,只是……」
「這是子悠的怨,他必須受到懲罰。」
龍雲之一動不動地看了我一會兒,才同意地點點頭,「的確,該讓他受教了……他們兩個這樣做事不分輕重都是我最近疏於管教,本來,他們做出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為什麼這樣放任?」我奇道。
龍雲之忽然笑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冷淡,「他們所犯畢竟都是小錯,小錯的話我是沒有理由大動肝火的,你們說對麼?」
汗……我突然發現,這個神仙其實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溫和安靜。
「錯誤多了就會由小錯積累成大錯,這樣我才可以好好地教導一番,更容易讓他們銘記於心,從此再不敢犯。」
我和蓮看著他依然笑得無害的容顏,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小鬼會有這種性格了,有這種教育方式,能養成這樣已經實屬不易。
「有何疑問?」他笑著,還是印象中的高雅淡然,但是我和蓮在心中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其實是惡魔來著……
「上仙,」蓮主動提出了離開的問題,「我二人本不屬於這裡,待諸事一了想請求上仙放我們回下界。」
龍雲之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起來你們也算是被那兩個小子強行帶來的,雖然難得有緣相見,不過你們的確不屬於這裡,天下之大還是自由最好,如果你們想離開的話隨時可以。」說著手一動將兩個金色的小令牌放到我們手中。「這令牌可以保你們安全回到下界,任務完成自然會回到我手中,當然,如果你們想在這裡多玩幾天也沒有關係。」
我們連忙拱手道謝。
「對了,」他突然眨了眨眼睛,「天上一天下界便是一年,如果呆得太久只怕原來的朋友都不會記得你們了。」
默……無力地歎了口氣,「上仙,您這是在趕我們走麼?」
「怎麼會怎麼會∼」他大笑。
再次在心中為那兩個小鬼默哀一下,這樣的師父竟然還被你們那樣崇拜,真是——唉,可憐的浮生與繪夢已經被自己的師父出賣得徹底,卻還不自知。

第五十九章 暴走(上)

與龍雲之的會談很愉快,作為龍宮老大,他是一個很深不可測的神仙,彷彿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也彷彿,所有的事情都能瞭然於心。
「無論是天上還是下界,像你們這樣的同命體真的很少見,」他笑吟吟地道:「同命同緣,很多人窮盡一生所求的長相私守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早就看透了這個事實。從我把他妖化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合併在一起,無論是生存還是死亡,無論是永恆的存在還是短暫的輝煌,我們都會在一起。
「只是,」龍雲之頓了頓,「你們有沒有想過,即使兩人一起面對永生也會有寂寞的一天,那樣的痛苦你們真的可以承受麼?」
我笑了,「我們一向是樂觀的人,未來的事情不勞上費神。」
龍雲之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也罷,我的確不應該過問你們的事情,只是,一看到你們就會讓我想起他們的執著。」
「他們?」
龍雲之收起傷感,淡淡一笑,「陳年舊事罷了,久遠到連我都快忘記了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談了這麼久,那兩個小傢伙一定擔心我會很嚴厲地待你們,走吧,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和好。」
和好?怎麼可能!我在心中歎息:讓那兩個暴躁的小鬼和好,簡直是太陽從西面升起!
「上仙,」我猛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上仙可知,幻玉大師到底是什麼人?」
「幻玉?」龍雲之一愣,「他呀,」隨即挑眉很認真的道:「佛曰:不可說。」
= =||||……
「他偷魂夢的事情難道就這麼不了了之?」蓮反問。
「所謂宿命,也就是如此,再說,讓他知道魂夢的也是我,說到底是我給了他機會,只不過他借的方式詭異了一點罷了。」
唉……再次無力,這龍宮老大一定是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才會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八成,和尚被利用了……
天色漸漸暗下去,浮生殿再次響起熟悉的喧囂聲,龍雲之皺了皺眉,推門進入,這時我和蓮已經再次恢復了互換的偽裝。
「這樣不對!笨蛋——啊,師父!」正在罵人的浮生連忙住了口。
「誰是笨蛋?」龍雲之笑著看向浮生,看得他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是,是徒兒我。」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馬上變成了溫馴的小貓。
「說過多少次了,兄弟要和睦,難得給了你們這麼多機會,還是沒有明白什麼最重要麼?」雖然是責備卻多了一些慈愛。
「師父,」繪夢眼一紅,「繪夢有很認真地在尋找最重要的人啊。」
「哦?找到了?」
繪夢很認真地點點頭,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教導過知恩不忘報麼?蓮哥哥是我的恩人,繪夢想和恩人一起生活。」
「哦?」龍雲之玩味地笑了笑,「翹家這麼久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他又將目光落在浮生身上,繼續問道:「那麼浮生你呢?」
「師父……」浮生的臉色有些彆扭,但最終還是決定拉住蓮道:「難道美人哥哥就不能做我最重要的人?」
龍雲之目光閃了閃,「你們兩個倒是很一致。」
聽到這句話兩個小鬼同時一怔,彼此看了一眼卻又彆扭地轉過了頭。
看到這裡,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也許——
也許他們兩個都還沒有意識到,真正最在乎最重要的人,不是師父、不是蓮也不是我,而是,彼此。
有意思!
「明日一早為師要到天宮覆命,你們切莫要再發生爭執了。」龍雲之苦口婆心地勸道,「還有,」他轉向我和蓮,「二位既然是我龍宮的客人,自會好好招待,但是切記不要壞我宮中規矩,你們二位也不要生事。」
我好笑地看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是在叮囑不要生事,而是在提醒我們鬧出點事情才有趣。這個人,真的是飛仙嗎?無語……
熱熱鬧鬧的一天終於結束了,龍雲之前腳剛剛離開浮生殿,兩個小鬼便再次吵了起來,我和蓮全都一副頭大的表情,最終還是我犧牲了一下,主動拉著繪夢離開了浮生殿。
「你們兩個,難道就不能更和平地相處麼?」
繪夢撇撇嘴,「我們兩個八字不合,天生犯沖。」
小鬼!我好像聽見了一個超級好笑的笑話,搖頭輕笑,「你懂什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八字不合的人!」
「反正就是不合,連師父都說了,我們兩個前世水火不容。」
我怔了怔,再次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個小仙童,只覺得他與浮生身上好像都背負了些什麼,可惜我不懂,也不想知道。
入夜的時候,整個龍宮裡靜悄悄的,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雲海飛花,如同花園中的景色一般讓人分不清夢與現實的區別,有一個白衣的身影在雲海中長身而立,久久才歎了口氣。我遠遠的看著,知道是龍雲之。
「知道浮生繪夢的真正含義麼?」他沒有回頭,淡淡地道。
「浮生者浮如眾生,繪夢者眾生有夢,他們兩個,一個是由轉輪重生的命運之子,一個是魂夢重生的夢之子。」不等我接話,他便緩緩地轉過了身子。
「雖然你們是被他們帶來的,但是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也許是為了你們的朋友,也許,是為了他們吧。」
「上仙?」g
「有多久了呢?」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傷感了……那兩個小傢伙第一次對龍宮以外的人產生興趣,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卻也讓我感到欣慰,至少,他們開始懂得用感情來交換感情。」
「浮生繪夢……那曾經是一場宿命的緣,愛恨癡纏,到底是否值得人付出那麼多,我有時候也會很茫然,雖然身為飛仙,卻也有看不透的地方。每次看見他們吵個不停我都會想,自己幫了他們到底是對還是錯。就像你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經走到盡頭的緣分,是否有必要破鏡重圓?」
他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到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悠遠深長,如同他的目光,帶著看透紅塵的淡然。
「緣分是不會走到盡頭的,」我笑了笑,「緣者圓也,終結便是開始,只不過是再一次開始的輪迴罷了,上仙你認為呢?」
「呵呵呵……」他大笑,「有意思,你果然是超脫三界之人,今日有你一席話,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罷了,他們的命運就讓他們自己去走吧,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但願終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也不枉費你我一番苦心。」說罷,他轉身消失在雲海之中,只留下輕言笑語依然飄蕩在夢裡,漸消漸散。
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龍雲之便離開了龍宮去見天帝,在浮生與繪夢暴躁的吵鬧聲中開始了天界美麗的一天。
我和蓮依舊在龍宮之中閒逛,商量著何時離開。「令牌已經到手,我們要不要離開?」
「走肯定是要走的,只是……」我頓了一下,「有一個人的怨還沒有化解。」
子悠的怨,窮盡一生想要得到的結局因為浮生的魯莽而化為烏有,他的怨不是一個簡單的對不起所能彌補的。
要怎麼懲罰浮生?自己動手我是肯定不會做了,可是功虧一簣的鬱悶還是要發洩一下,要怎麼做呢?
「既然我們不能動手,那也就只有——」
『借刀殺人……』這四個字同時閃現在我們眼前,壞笑了一下,決定利用龍宮老大來懲罰他一下,反正某人也的確想看熱鬧,那就成全一下好了。
我想了想,餘光瞥見旁邊的一座小屋,厚重的大門上畫著一刀一劍,頓時目光一亮。蓮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也是一喜,兩人再次對笑了一下,一個共識馬上形成。
我和紅蓮兩人的確是太瞭解彼此了,只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便馬上明白對方所想,看見兵器庫的一瞬間我們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方法。
「好像有些卑鄙……」
「不過,既然要亂就亂得徹底一些吧。」我眨眨眼,飛身進了兵器庫,蓮跟在身後也飛了進去。
在琳琅滿目的兵器之中挑選了一番,結果沒有找到稱心的兵刃,劍要麼過於華麗,刀要麼霸氣太重,在屋內走了一圈,發現蓮也是手中空空。仙家兵刃果然是不太適合我們的。
正當失望的時候,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大門上,只見大門上的一刀一劍栩栩如生,在霞光的映襯下宛如真的一樣,不由得心中一動。於是手一揮招來三昧真火,點燃了門上的畫紙。隨著火焰的燃燒,畫中的兵刃卻越發地鮮亮起來,原本的封印也在烈焰中漸漸瓦解。
「假做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想不到神仙也會做這種把戲。」在我行動之前,蓮已經笑著熄滅了火焰,只見一陣光華過後,原本厚重的大門上已然不見了兵器的影子,而蓮的手中則多了一柄三尺青鋒與一把三尺長刀。
劍薄如蟬翼,透如水晶,而長刀則泛著冰晶的清明與冷冽,一刀一劍猶自透著燃燒的妖氣,越看越覺得契合得非常完美。雖然沒有神器利刃一貫的霸道與仙家的孤傲,卻別有一番靈秀絕塵的氣質,與屋中那些完全不一樣。「誰能想到,這裡最特別的兵刃竟然擺在大門之上。」我也不禁笑出聲,再次感歎龍宮老大果然想法獨特。
蓮想了想將長劍遞給我道:「你擅用劍,這把應該和你心意。」
接過長劍,我手腕一翻,劍身與刀刃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音,宛如鷹擊長空回音陣陣。回聲中原本清冷的兵刃四周再次猛地燃起三昧真火,讓我們都是一怔。
然而火焰轉瞬即逝,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劍身與刀刃上赫然出現了幾個紅色的小字,無論是字體還是大小全都一模一樣。
——紅塵笑傲。
「呵——」我們兩個同時笑起來,不知道是改慶幸還是該歎息,怎麼就那麼巧,這對兵刃竟然是會認主人的那種!
「好一對紅塵笑傲!莫非這注定是為你我準備的?」得了這樣一對寶貝,蓮自然露出開心的笑容。
「本來之前還可以說是借來一用,如今,只怕我們徹底變成名副其實的小偷了。」我開玩笑地說著,「沒辦法,運氣實在太好了。」
「比試一下?」他笑得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卻掩飾不住雀躍激動。
我玩味地想了想,調侃道:「你可會用刀?」
他挑眉,「刀太霸道,殺傷力比較大,如果是你用的話我恐怕不能贏你。所以,我可不想輸給你。」說著長刀一顫,將我手中的劍擋開。
「哦?」我得意地笑笑,挽了一個劍花道:「你也說了,我擅用劍,刀雖霸道你卻也難勝我。」
「比比看,我們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一較高下。」三尺長刀握在他手中更增加了他妖邪的氣質,只覺得微風徐徐衣袂飄飄,長刀凜冽的光華映在雪白的衣衫與墨色的長髮上,如同凌波仙人,看得我心情好到了極點。
「那麼,讓我好好地欣賞一下你的刀法吧。」
「雖然是演戲,不過我更期待痛快淋漓地打上一場!」
輕柔的聲音被風吹散,一刀一劍再次碰撞在一起,劍氣與刀風合著漫天飛舞的花瓣形成了流光異彩,刀光劍影在這鏡花水月之中掀起了波瀾,如同攪渾了一汪春水,雖然詭美卻凌厲十足。
「好刀法!」我笑著讚道,「看樣子你真的很想勝我。」
「我們來打賭吧,」他手上招式一刻不停,「如果我贏了,你就服從我一件事。」
「蓮啊,」我揶揄道:「難道你認為我真的會輸給你?」
他笑著,不再說話,認真地與我比試起來。巨大的氣旋在龍宮之中肆虐,如同星辰墜落,連結界也跟著顫動起來。

第六十章 暴走(下)

仔細想想,我們似乎真的沒有較量過,唯一的記憶也就只有以前為了教語軒劍法而與他拆招,那時我們都沒有用全力,而今天卻都興奮異常。
「噹!」刀劍相撞的聲音引起四周的震顫,明知道如此大的動靜一定會引得他人前來,我們兩個卻越發地神采飛揚。
「好戲開始了!」我邪邪地笑著。
「我可是很認真的想打贏你。」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玩笑的話語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兩人無法抑制的殺氣,沒有理由也沒有退縮餘地的殺氣!
「美人哥哥!」浮生第一個從殿中衝出來,看見我和蓮兩人正在幾乎以命相搏不由得嚇了一跳。「美人哥哥,發生了什麼?!」他緊張地看向蓮。
蓮將長刀一劃,對他道:「不要過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說完便又是一記氣勢非凡的攻擊。
眼角的餘光瞥見繪夢正向我們飛來,我喝道:「小心了!」舉劍擋住長刀。
浮生見到馬上衝到了我們兩人中間,「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麼?!不要傷了我的美人哥哥!」
我挑了挑眉,笑得格外詭異,卻根本沒有理他,繼續與蓮比試。
本來,我和蓮最初的計劃是這樣滴:先假裝反目,讓兩個小鬼以為我們已誓成水火,然後利用他們對我們各自的保護欲將矛盾激化,配合著苦肉計從而讓他們兩個大打出手!
瞧,多簡單的計劃!可惜,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因為我和蓮兩個人太過於興奮了,結果假裝的比試卻變成了非常認真的拚殺,彷彿這種近乎瘋狂的拚殺將我體內那一部分妖的性格與他靈魂深處屬於魔族的血全部激發出來,直打得天地色變,我們卻暢快淋漓欲罷不能。
「蓮哥哥——」繪夢遠遠地看著蓮的長刀向我襲來,幾乎沒有多想,直接將手中的筆扔了過來。
浮生在繪夢扔出毛筆的一瞬間喚出颶風,原本只是我和蓮兩個人的力量頃刻間變成了四種截然不同的法力。
繪夢的筆在空中劃了幾個完美的弧線之後變成了一把利刃,與蓮的長刀相撞。「噹!」地一聲巨響之後,毛筆合著血色與颶風一起化為粉末頃刻間無影無蹤。
殷紅的血如同一層薄薄的霧瀰漫在四周,霧散去之後,我和蓮再次拚殺在一起,根本忘記了浮生和繪夢還在身邊。
蓮的臉上被劃出了碎碎的傷口,正流著血,在一旁的浮生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蓮貌似血肉模糊的樣子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我,我……」繪夢沒有想到自己的毛筆會傷到蓮,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浮生終於回過神來,怒氣沖沖一把揪起繪夢的領子道:「你這個白癡!為什麼傷害我的美人哥哥?!」
想來,如果浮生態度好一點的話,繪夢一定會認錯,但是偏偏是這麼火爆的性子,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繪夢氣得臉色發青,一掌拍開他的手道:「是他要傷害我的蓮哥哥在先,關你什麼事?」
「你!」浮生氣結,根本無暇顧忌正打得興致高昂的兩人,「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為蓮哥哥討一個公道!」
「你!你,你,」繪夢一側頭,發現我的臉色非常難看(其實是興奮過頭了^_^),以為我也受了傷,不由得怒火沖天,「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個明白!」
於是,這兩個小鬼果然如同我預料的那樣不由分說地動起手來,很快便打得難捨難分。他們兩個雖然都是火爆脾氣的孩子,雖然總是不停地在鬥嘴,卻很少真正動手,若不是我和蓮演出這麼一出苦肉計,恐怕他們永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暴走認真地反戈。
「你忍你很久了,平時你魯莽也就罷了,想不到今天竟然無故傷了別人,我要替師父教訓你!」
「少胡說了,如果不是怕你對蓮哥哥不利,我怎麼會緊張得忘了控制力道!」
兩人邊吵邊互相攻擊,本都是性子暴躁的人,再加上說話都是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態度,想要互相認錯根本不可能。只是他們似乎完全忘了,以他們的能力想傷到我和蓮根本差得遠。
至於罪魁禍首的我們,依舊在過著手癮,全然不顧龍宮正面臨著被破壞殆盡的危險。等到我們終於意識到結界正經受著巨大的衝擊,才同時收住了攻擊。
「好可惜,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贏你了。」蓮惋惜地歎了口氣,將長刀化為虛無收入無名指的戒指中。
我也收起了劍看了看他的臉,忍不住佩服道:「想不到你也玩這種幻術的把戲。」
蓮挑了挑眉,「這不就是你所想的?」
唉……「我只是想了想而已,你卻付諸於行動。」
「是不是有點過火了?」看著這兩個暴走的小鬼越鬥越激烈,他不禁拉了拉我的袖子。
「放心,我自有分寸。」
正說著,就見浮生殿轟地倒塌了一大半,原本金壁輝煌的樓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和蓮目瞪口呆地看著煙塵之中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傢伙,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不過看樣子浮生的傷要少一些。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就想到了,但沒想到繪夢比浮生弱那麼多,我開始覺得有點對不起繪夢了。
「你說這到底算不算一個餿主意?」
「很餿!」蓮很肯定的點頭。
為了防止繪夢受更多的傷,我和蓮一起衝進兩人對峙的氣旋之中,一人捉住一個,阻止了即將無法收場的打鬥。
「都給我住手!」
浮生的颶風威力非同小可,拎著繪夢離開他攻擊範圍的時候我的衣擺幾乎被扯成碎片。繪夢看了看浮生依然怒氣沖沖的表情,忍不住伏在我懷裡放聲大哭。
「誒?誒?」我最不會哄孩子啦,求助地看看蓮,發現那邊浮生也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正要說點什麼,卻瞥見一個白衣的身影正踏雲而來,正是龍宮老大龍雲之。
龍雲之臉上陰晴不定地看了看浮生殿的慘狀,又看了看兩個慘兮兮的小鬼,許久也沒有說話。一瞬間,整個飛仙龍宮變得格外安靜,除了浮生繪夢哽咽的聲音,再無其他。
「小黑,你要看熱鬧到什麼時候?」龍雲之喝道。
一個黑衣身影撲通跪倒,正是黑曜。「老大,我也是剛剛才來啊。」
龍雲之對他不再搭理,轉向我和蓮揚了揚眉毛,「紅塵笑傲?」
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呵呵,本來是想借來一用的……」望天……
龍雲之點了點頭,「罷了,世事都講一個緣字,看在它們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伯樂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我們連忙施禮:「多謝上仙。」
「只是,」他冷冷地瞪了兩個小鬼一眼,「這是你們的傑作?」
浮生驚若寒蟬,「徒兒一時魯莽,求師父原諒。」
「魯莽?你的確太魯莽了,」龍雲之冷哼,「你可知道因為你的魯莽多少人會痛苦不堪?身為命運之子,你連浮生殿都可以毀了,還有什麼不敢?本來為師一直在包容著你們,結果竟然包容到你們同門反目?」
「師父……」繪夢繼續抹淚。
「你們兩個整日胡鬧為師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弄丟了魂夢瓶為師也可以原諒,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地毀了他人的靈魂為師也可以原諒,如今在龍宮之中擅自使用力量便是犯了錯,力量是雙刃劍,難道你們就不怕傷害到最重要的人?」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黑,給我取戒尺來……」龍雲之低沉的聲音傳來,嚇得浮生一聲慘叫。
「上仙,何必如此動怒。」我勸道。
「是啊,上仙,」蓮也附和道:「他是孩子,調皮一點也沒什麼,我和塵兒並沒有受傷,再說繪夢也沒有錯……」
龍雲之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四處的慘狀,道:「他們的錯在於傷了彼此與無辜的人,錯了就是錯了,即使他們再頑皮也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何況兄弟不和是我飛仙龍宮的大忌,以前他們打打鬧鬧也就罷了,今日竟然發展成如此嚴重,有此機會,也該讓他們受到教訓了。」語畢長袖一拂,將兩個小傢伙送入了浮生殿內。
知道他想趁機好好地教育他們一番,如此我們也就不再多勸,雙雙向他施禮一躬到地,「多謝上仙款待,給府上帶來諸多麻煩,今日我二人就此拜別。」
龍雲之挑了挑眉,「雖然他們的確需要被別人利用的經歷,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此一事他們也會成長。但是你們若再留在這裡,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麼事來。」
哈……原來我們在扮演壞人的角色……
「不送。」他轉身進了浮生殿,黑曜拿了戒尺跟在後面回頭看了看我們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看見浮生殿破爛的大門再一次被關上,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兩個小鬼慘絕人寰的慘叫,我和蓮對望了一眼。
「其實他們不過是孩子,心不壞,就是比較調皮。」
「調皮也要有限度啊,犯了錯始終是要接受懲罰的……」
「可是繪夢好像很無辜啊。」
「嗯,這種程度,應該算是小CASE吧∼」
「要不要再試著阻止一下?」
我和蓮同時挑了挑眉毛:開玩笑!
「青春真美好,人生啊,就是痛並快樂著∼」
於是,我們用龍雲之給的手印令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飛仙龍宮,順利通過了上上天隧道。
至於我和蓮走後很久為什麼那兩個小鬼沒有尋來,請看兩個屁股被打腫的小P孩鼻涕一把淚一把抱頭痛哭的感人場面:
「浮生……嗚嗚嗚……」
「繪夢……嗚嗚嗚……」
「浮生,你比我多挨了十下,會不會比較痛?」
「繪夢,你的屁屁好像腫得比較厲害哦……」
「咳!」師父瞪眼,兩小鬼繼續痛哭。
「生生,額以後再也不和你作對了……」
「夢夢,偶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生生啊,額覺得救命恩倫米有你好……」
「夢夢啊,偶最最喜歡的也素你……」
某飛仙龍宮老大手持戒尺笑曰:「兄弟和睦,這才對嘛∼」
「我覺得我有罪。」離開天界之後,我認真地反省。
「我覺得我很卑鄙。」蓮也點頭反省。
「的確是有罪,利用智商水平那麼有限的小鬼為我們大打出手,不但沒有制止反而火上澆油,真是太不道德了。」
「嗯,真的很卑鄙,欺負那麼小的孩子,讓他們被打屁股,不但沒有解釋還添油加醋,真是太沒人性了……」
「噗——哈哈哈哈……可惜沒看到啊∼」
「是啊∼」
於是,兩隻狐狸相視一笑,拉著手飄落在人間,某龍宮老大在拿到完成任務的手印令牌之後,看著令牌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一時間要笑不笑的,感慨頗深。只見令牌上寫道:『多謝上仙成全』,再看看面前兩個哭得難捨難分的徒弟,心中得出結論:跟狐狸鬥你們果然還是太嫩了!
附寫給繪夢的信:
小夢夢,我們回下界了,不必再來尋找,兩件事解釋一下。
其一:並不是塵帶我離開的,而是我自願離開。
其二:發誓不離開你的那個人是塵哥哥我!
保重,恩人並不是最重要的,珍惜身邊人。
——後會無期的蓮哥哥和塵哥哥
附給浮生的信:
小鬼,鑒於你已經被打得那麼可憐,我決定饒了你,但是請記住,那本就不是我的怨,而是無辜因你而魂飛魄散的人絕望的怨念。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另外謝謝你對蓮的關心,不要和繪夢吵架了,那樣只會永遠也長不大。
———真正的美人哥哥留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1

第六十一章 偶遇

再次回到人間,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仔細算了一下,不經意間,人世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離開的時候是深秋,如今已是草長鶯飛的四月了。
溫和的陽光透過嫩綠的枝葉照在身上,暖暖的,帶著春日獨特的清新,綿延的綠色由遠及近、由繁到疏,處處都顯示著盎然生機。
——真是諷刺的生機盎然!滿目所見的景色完全一樣,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全自動衛星定位系統,報告一下現在的位置。」蓮懶洋洋地拍拍我,調侃道。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萬能的嗎?誰知道這是哪裡。」
「我記得剛才明明有人豪氣萬丈地保證一定可以找到那裡的。」某人繼續諷刺我。
無力地垂下肩,我決定不再和他爭辯這種問題,沒錯,我們迷路了,確切地說是有些方向混亂。從落進這片森林開始,彷彿就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呼喚著我們,但是越探究卻越沒有頭緒,最後繞來繞去差點和蓮走失。說起來有點丟人,像我這種萬年不會迷路的人竟然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這種事好笑得讓人吐血!
「我們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拜託!我是製造『鬼打牆』的祖師爺!」翻了翻白眼,「誰敢在我眼前班門弄斧。」
蓮馬上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哦,那麼親愛的塵兒,是誰讓我們在這裡轉悠了兩個小時?」
我挑挑眉,「別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
蓮看了看已經不在頭頂的太陽道:「正午已過,還是早點離開吧。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呼喚我們,或者他呼喚的是其他人也好,這種邀請人的方式我不喜歡。」
「已經晚了。」我聳肩,「我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起來,想讓我這個時候放棄很難!」
眨眨眼睛,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蓮終於拋開優雅不顧形象地吼道:「難道你都不餓麼?」
「誒……」我臉一紅,經他這麼一提醒,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餓。仔細想想,在天界的時候雖然一天三餐不曾少,也只是吃些仙果,可是對於這個身體來說好像一年才吃了三頓飯,果然是太殘忍了一些。
「好罷,既然這樣,也不急於一時,等填飽肚子再來探險。」語畢拉著蓮飛身縱起,直衝雲霄。
再向下看時,原本連綿的山脈已不再是那麼無窮無盡,一條大河激流澎湃地穿過崇山峻嶺之間,遠遠的望去猶如一條巨龍正張牙舞爪地在山脈間蜿蜒,而之前吸引我們的小小森林正好位於河水較為平緩的一個支流附近,看起來,就像是巨龍爪下一顆橢圓形的寶珠。
「離河?!」我和蓮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互相對望了一眼,不明白為何兩次回到這裡都會在離河的附近。
接下來要去哪裡?
當這個問題擺在眼前的時候,我們都有些茫然。是離開還是繼續這未知的旅行?如果說子悠和洛英是我們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那麼如今此事已了,我們是否該回到原本的地方?
「不知道洛大哥一家如今怎樣……」
「我們離開得那麼突然,小魚會不會認為我們很可疑……」
「你一向很可疑。」
「我們好像還未到過雪月國的都城呢。」
「那麼——」黑眸對上碧瞳,兩人同時笑了,「隨遇而安好了。」
達成一致後,再次停下飛行的步伐,我們已經到達了風花國最大的渡口——風渡。
大大小小的船隻停泊在岸邊,今天天氣很好,所以打漁做生意的漁民也很多,使得風渡顯得更加熱鬧繁華。
「客倌,您要乘船還是運貨?」有機靈的船家見到我和蓮便走過來笑呵呵地搭訕著。
本來我們也是不急於過河的,畢竟還餓著肚子,況且真想過河的話也無需搭船。見船家詢問,我的目光落在因水汽而看起來有些飄渺的對岸,道:「過河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那個船家有些為難,「您二位是外地人吧?」
「發生什麼事了麼?」我和蓮一怔,莫非這一年半的時間裡發生了一些變故?
那船家很奇怪地看了看我們,解釋道:「如今是特殊時期,兩國間已經停止了一切往來,無論是經商的還是走親戚的全都禁止了,您看,這周圍一直有官兵守著呢。」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果然官兵的數量很多,大型船隻也大多是官家的。
那船家繼續說道:「這岸邊大都是些打漁為生的漁民,像我這樣載客的也只是把客人送到下游而已。您二位要是過去,一旦被發現可是會沒命的。」
我點了點頭,輕輕一笑,「船家多慮了,我只是問問,並不打算過河。」
船家聞言鬆了口氣,見我二人並沒有坐船的打算也就沒再多言,逕自去招攬生意了。
我們兩個進了風渡城,找了一家相對豪華的酒樓,點了幾個菜便開始大塊朵頤起來。
正吃著,一個賣唱的女子手抱琵琶上了酒樓,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邁的婆婆。我看了看,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見她們上來,原本熱鬧的酒樓頓時安靜下來,幾個年輕的公子開始笑著招呼。
「喲,鶯鶯姑娘好久不見。」m
「鶯鶯姑娘最近怎麼都不來唱歌了?」
名喚鶯鶯的女子與老婦人只是淺淺一笑,並不答話,在一塊寬敞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著眾人盈盈一福,撥動琵琶幽幽地唱起來。
大家都放下酒杯認真地聆聽著她婉轉悠揚的歌聲,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如百靈鳴唱,確實是一副難得的好嗓子。
一曲終了,叫好之聲不斷。
「好!」
「鶯鶯姑娘的歌聲當真天籟。」
「鶯鶯姑娘再唱一曲!」
鶯鶯又是微微一福,道:「鶯鶯在這裡謝過了。小女子自從流落異國,蒙眾位不棄能以此謀生實屬萬幸,前幾日家母偶感不適,幸得老掌櫃夫婦相助,鶯鶯感激。各位客倌想聽什麼曲子只管點來,鶯鶯自當盡心演唱。」
聽到這裡,我心中一動,從懷裡掏出一顆碎銀,『當,』地一聲扔進那老婦人手上的盤中。我在扔銀子的時候並沒有剛好對著盤子,但那老婦人不動神色地微微一動,輕易地接住了碎銀,看得出功夫很好,
鶯鶯轉過頭,目光一滯隨即抱著琵琶緩緩地走到我們這一桌前,微微一笑,道:「兩位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我挑了挑眉,「想聽什麼都會唱麼?」
鶯鶯點頭。
「那——」我刻意拉長了音調,食指微微地敲打著桌子,「『洗唰唰』會不會唱?」
「誒?」
「『死了都要愛』也可以。」
「什……麼……?」鶯鶯徹底傻了,我卻在一邊自己笑得前仰後合。
「不要玩了。」蓮扣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扭過來,對鶯鶯道:「我們都是外鄉人,就請鶯鶯姑娘隨唱一曲感念故鄉的歌吧。」
鶯鶯終於回過神來,聞言臉色一赧,隨即定了定神,「謝二位公子厚愛,鶯鶯獻醜了。」
琵琶聲再次飄散開來,婉轉流長,鶯鶯朱唇輕啟,唱得竟然是:「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
心中咚地一聲,我側頭看了看蓮微怔的表情,知道自己心中那一瞬間的悸動來自蓮情緒的波動。
這兩句歌詞有什麼不對麼?
只聽鶯鶯又繼續唱下去,無非是對故鄉的惦念,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故鄉,唱到動情之處當真是琵琶一曲聲斷腸,滿堂食客都聽得如癡如醉。然後又有人點了幾曲,待一一唱完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午飯時間已過,食客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酒樓,到最後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在聽小曲兒。
見賣唱的女子要離開,我再次開口道:「鶯鶯姑娘留步。」
鶯鶯轉身施禮,「公子有何賜教?」
蓮又掏出一顆碎銀交給老婦人,道:「賜教不敢,只是有些事想向二位打聽一下,請坐。」
鶯鶯與老婦人互相看了看,隨即依言坐了下來。
「聽鶯鶯姑娘所言,二位亦不是風渡人?」我開口問道。
鶯鶯點了點頭,那老婦人接口道:「我母女二人本是英州人。」
「英州……」我和蓮對視了一眼,刻意地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們有一位朋友也是英州人士,本想著去探望一下,沒有想到發生了一些變故,所以想問一問英州的事情。」
老婦人長吁短歎道:「老身如今連回鄉頤養天年都做不到,如今只願兩國修好,莫要讓我這一把老骨頭客死他鄉……」
鶯鶯的眼睛浮上水汽,眨了眨眼,也歎了口氣,「自從離開英州,我也很惦念家鄉,如今我王遇刺生死未卜,連公主也下落不明,此刻英州城內只怕早已亂作一團了。」
「王遇刺?公主失蹤?」想不到一年之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有些驚訝。
鶯鶯點點頭,「一年前王上遇刺,據說那刺客乃是魔教中人,一時間國中大亂,幸好王子殿下與公主齊心,才平息了一觸即發的戰爭,想不到事隔半年,公主便失蹤了,鶯鶯受他人所托到這裡尋人,卻沒有想到再也無法回去了……」說到這便伏在老婦人懷裡悲聲哭泣。
無力的歎了口氣,我能想到雪月國王遇刺的真相,恐怕是洛家人想為洛英和洛傑報仇,至於公主失蹤,與東方夜嵐絕對脫不了關係。
一年半,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裡,這一連串的事情其實只是一種因果輪迴,仇恨、殺戮然後再因仇恨引發戰爭,這種無止境的仇殺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母女兩人默默地抹了一會兒眼淚,老婦人突然提醒道:「鶯鶯,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鶯鶯聞言擦乾了眼淚,對我們道:「鶯鶯家中有人需要照看,不能在外久留,二位公子莫怪,若明日得閒,請再來聽鶯鶯彈唱。」語畢就要起身離開。
「姑娘所唱的念鄉曲不似這裡的曲風,不知是哪裡的民曲小調?」蓮忽然開口問道。
鶯鶯身子猛地一怔,笑了笑,「這曲子是我家鄉的民謠,以前鶯鶯做過大戶人家的丫鬟,小姐擅長音律,因此略知一二。」
「剛剛鶯鶯姑娘說到這裡尋人?」。
鶯鶯連忙點頭道:「二位公子見多識廣,不知道可否幫鶯鶯找一個人?」
「什麼人?」
鶯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道:「這個找人的方法挺奇怪的,我家小姐只說過,要找一個識得寶劍之人。」
「寶劍?」蓮一怔,「識得什麼寶劍?」
「好像是劍柄上鑲嵌有兩顆水火珠的寶劍,名字叫……」她歪頭想了想,好像半天沒想起來的樣子。
水火珠……我看了蓮一眼——找你的,跟我沒關係。
「天魔劍。」蓮接口道。
「對!就是這個名字。」鶯鶯一拍手,頓時雙眼放光,「小姐的話果然是正確的,能懂得那念鄉之曲的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說到這裡,眼淚汪汪地抓著蓮的袖子俯身便拜,「公子,鶯鶯終於找到你了……」
那老婦人也跟著很激動似的擦著眼淚,看起來就好像是——『千里尋子』加『千里尋夫』的超感人劇目。
我無語搖頭,逕自倒了一杯茶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
「鶯鶯姑娘快請起,這是為何。」蓮慌忙將鶯鶯扶起。
鶯鶯激動得哭了又笑,終於安撫好情緒後才說道:「公子,我家小姐另有要事相托,鶯鶯的住處就在此不遠,不如到家中一敘。」
蓮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也好,反正這鶯鶯口中的『小姐』是誰我也猜到了,就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吧。
跟著鶯鶯和老婦人出了酒樓,見那母女兩人在前面行色匆匆,我刻意慢下步子,向蓮問道:「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是什麼意思?」

第六十二章 三笑

我向蓮問道:「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是什麼意思?」
蓮側頭看了看我,淡淡一笑,「改一個字,將『莫』字換作『魔』,或許會更明白一些。」
「塵世入兮,魔迷惘……」
「對,這本是魔族的歌謠,告誡魔界的子民莫要擅入塵世,有害無益。」
「哦∼」我挑了挑眉,正說著已經走過兩條街,在一座古樸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二位公子請進,寒舍簡陋,莫怪。」推開大門,一個小丫鬟笑嘻嘻地跑過來。
我的眉毛跳了跳,眼中閃過玩味的笑意。
「婆婆、姑娘,今天回來得稍晚些呢。」
鶯鶯含笑點頭,「有客人,小月去沏壺茶。」叫小月的丫鬟應聲去了。
我打量了整個院子,悄聲對蓮道:「雖然這小丫鬟很特別,不過我看這母女二人的確是普通人類,這院子也沒什麼特別,只是牽扯到公主和魔族,八成是你那大嫂找你,我也不便介入,一會兒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蓮點點頭,邁步進了屋子。
我跟在蓮身後進了鶯鶯的家,不一會兒小月端來茶水,鶯鶯問道:「小公子睡了麼?」
小月回道:「已經睡了,今天很乖巧呢。」
那老婦人在廳中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退,鶯鶯才對蓮說道:「公子,有些事情需要單獨商談,不知……」她說著看了看我。
我擺擺手,「沒關係,你們忙,我在這裡喝茶等候。」
鶯鶯這才放心地將蓮引到後院,我一個人無聊,於是跑到院子裡伸展了一下筋骨。
太陽已經西斜,院子裡沒什麼景色,連花草都沒有,一看就知道這母女兩人過得其實很清貧,只不過這清貧是一種掩飾還是一種真實就不得而知了。
小月彷彿怕我亂跑一樣緊緊地盯著我,我轉頭看向她,「你叫小月?」
她點點頭,臉色微紅。
「看著我的眼睛。」我用略帶媚惑的聲音說道,小月的目光瞬間呆滯起來,「你的主人是誰?」
「主人?」她木然地重複著,「主人,是月大人,小月是月大人的僕人,是小公子的僕人……」
「月大人是誰?」我又問。
「月大人就是月大人……」依然是機械的重複,我又問了幾遍還是一個答案,最終只好放棄。
打了一個響指,小月瞬間恢復了清醒,對她一笑,結果她臉一紅,頭也不回地跑了。
奇怪的組合:完全不像母女的母女,完全不像主僕的主僕,連平凡至極的母女兩人雖然都是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實都身懷絕技。
這等縝密的心思……我輕笑,開始佩服東方夜嵐喜歡的女子了。
還有,最無法讓人忽略的就是這個根本是幻像的小月——一個幻術化成的人形式神,竟然有人用髮簪做幻術,夠風雅,有意思。
眼看太陽的傾斜角度已經小於30度,蓮和鶯鶯卻始終沒出現,我皺了皺眉,再次進了屋。
小月見狀又換了一盞熱茶,我抿了一口,就聽見腳步聲響,蓮和鶯鶯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蓮的表情很平靜,沒什麼變化,倒是那鶯鶯哭得眼睛紅腫。
「走吧。」他說著拉著我出了門。
「二位公子慢走,」鶯鶯道,「蓮公子,這事就全拜託公子你了。」
「姑娘不要送了。」我擺擺手,發現蓮沒有回答已經一個人走到街上,鶯鶯一雙美目乞求似的地看了看我們,隨即關上了大門。
蓮一言不發地走著,夕陽下,清晰的影子在他身後拖得很長很長,看那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人實在不忍心打擾。
眼看天要黑了,我只好找了一家客棧投宿,進了房間,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才開始認真端詳他的表情。
「怎麼了?你這麼悶悶不樂的,發生了什麼?」
蓮突然眨眨眼,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有些困惑而已。」
「很麻煩的事?」
「也不是,」他突然笑得很狡黠,「這事如果有你幫忙的話會很好解決。」
要我幫忙?我一愣,「到底什麼事?」
蓮卻一臉神秘不再回答,悠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水道:「塵兒,有沒有想過養個孩子?」
「噗——」一口茶水沒嚥下,全部貢獻給了大地。
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不CJ,實在是,蓮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與電視劇裡女主角們渴望生baby時的表情完全一致,我沒辦法不噴。
擦擦嘴,我咳了一聲,抓住他的肩道:「我說蓮啊,你也知道,和我在一起雖然好處多多,但是我們兩個是注定沒有子肆的,我雖然神通廣大,可是也沒有辦法把你變成女人,男男生子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啦。」
蓮的俊臉瞬間黑了一半,「誰說我要生?!」
「呃?」我的手一抖,「你,你,不會是想讓我生吧?」我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看著他,「蓮,你,你也太信任我了……55555」欲哭無淚。
這下俊臉徹底變成了包公臉,紅裡透著黑,黑裡透著紅……
「我哪句話說要『生』孩子了?」他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啊嘞?不是自己生?」我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不對——我猛地抬起頭,對上蓮認真的目光,「誰的孩子?」
蓮挑了挑眉,看那表情,我早該想到的不是麼?夜嵐加上玲瓏公主,還能是誰的孩子!
「不——會——吧——」我哀嚎,「我們為什麼要替那個混蛋養孩子啊!!!!」
蓮歎了口氣,「說是也可能不是……」
「什麼意思?」
「明天再去鶯鶯家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那孩子不是夜嵐的孩子,恐怕我們有得忙了。」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這就是你心煩的原因?」
蓮撇撇嘴,「遇見一個硬要把孩子托付給你的人,你不心煩?」
「煩!」我猛地一點頭,這事情真是越來越亂了!
「見到你嫂子了?」
「她失蹤了,據說將孩子托付給鶯鶯之後便不知去向。」
「……女中豪傑……」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詞語。
「那個叫小月的丫鬟怎麼樣?」他忽然問道。
我聳肩,「髮簪一根,並沒有給特殊的任務,只是照看孩子而已。」
「髮簪……」蓮沉吟著,「夜嵐的舊部之中少有如此高手,是誰呢……」想了想,覺得似乎沒什麼意義,於是搖頭道:「算了,跟我們沒關係。」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和蓮早早地出了客棧,鶯鶯一見到我們馬上喜笑顏開。「蓮公子是來接小公子的麼?」
「鶯鶯姑娘,我們想見見他。」蓮開門見山地說。
鶯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於是蓮平靜地解釋道:「沒有藍公子的允許,我是不會收養他的。」
聽見蓮這樣執拗,鶯鶯也只好同意,帶著我二人向後院走去,邊走邊道:「小公子還睡著呢。」
走進一間小房間,小月正在一旁認真地看護,我透過床邊幔帳看過去,見一個粉嫩的嬰兒正睡得香甜。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那孩子周圍沒有任何一絲不同的氣,與一般嬰兒無異。我一怔,終於明白蓮所說的那句「是也可能不是」的真正意思,這孩子,平凡得一點也不像夜嵐的孩子。
「他真的是?」我問。
蓮輕輕地走過去,在他胖乎乎的手腕上察看了一番,隨即鬆了口氣,「昨天我在他腕上下了血咒,只要他真的有夜嵐的魔族之血,血咒就會消失。」
「結果呢?」
蓮抬起頭來,對我道:「血咒消失了……」
「可是……」我皺眉,洛英的預言裡,這個孩子不應該是魔之子麼?怎麼會如此平凡?難道就因為這一個莫名其妙的魔之子,這世上失去那麼多無辜的生命?
這是諷刺?抑或是一種命運的可悲?
「幾個月大了?」蓮問站在一旁的鶯鶯。
「快週歲了,時間過得好快,我照顧小公子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我坐在床邊戳了戳他嫩嫩的臉蛋,小傢伙彷彿極為不舒服地抖抖嘴,突然想起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不由得撲哧地笑起來。
「公子——」鶯鶯再一次撲通跪倒在我們面前。「小姐千叮嚀萬囑咐,要鶯鶯一定把小公子托付給蓮公子,求二位成全。」
看著她懇求的樣子,又看了看床上略有掙扎的嬰兒,蓮終於下定了決心,「罷了,罷了,我將這孩子還給他的父親好了。」
鶯鶯聞言大喜,再次叩謝。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
「嗯……」鶯鶯歪頭想了一下,「小姐給他取名叫三笑。」
「撲哧——哈哈哈哈……」我再次開懷大笑,「聽起來好像牙刷……哈哈哈哈……」
蓮瞪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三笑……東方三笑……」
我收起笑容歎了口氣,「美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三笑又如何?」
「三笑者,顛倒眾生傾天下……」
傾天下……這就是所謂毀滅天下的孩子吧,水玲瓏知道有此結局卻還是為他取了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在鞭策中長大還是想以名字昭示命運?
三笑……你將來長大後會對著誰笑?
這時小傢伙彷彿被屋中混亂的氣氛吵醒,忽地放聲啼哭,嚇得我們幾個連忙安撫。
「乖,不哭——」蓮正哄著突然收聲,只見那孩子週身泛起無形的藍色氣焰,冷如寒冰,烈如颶風,無形的強大的力量頓時從那個小小的身體裡不斷地向外溢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小的嬰兒漸漸收住哭聲,張開一雙懵懂的眼睛好奇地向四周看著。水靈靈的眼睛,清澈不染塵,是灰色的,那灰,雖然有點媚、又有點純真,卻是像極了一個人——
蓮的手臂一抖,差點把嬰兒扔開,幸好小月眼疾手快,連忙接了過去。我們兩個哭笑不得地對望了一眼,終於仰天長歎,「我們,好像揀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啊……」
三笑,不是子悠卻又是子悠,因為名為子悠的靈魂已經徹底不復存在,而經由魂夢瓶重生的靈魂會有截然不同的命運,從那一刻開始,他叫三笑,傾國傾城傾天下的三笑,即使會成為人人談之色變的魔之子,他也只會走屬於自己的路。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了。
於是,就這樣,我們接受了暫時照顧三笑的任務,直到把他安全地交給他的父母。由於三笑這個名字每次喊起來都能讓我笑噴,乾脆給他起了小名,叫小樂,這樣順耳多了。
小樂是一個相當聽話的嬰兒,用某人的話說就是:「比你小時候聽話多了!」我無語。鑒於兩個大男人照顧孩子很不方便,還是請鶯鶯代為照看,那小月依然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我和蓮都清楚,這是夜嵐留下來照顧小樂的僕人。
接下來更多的時間是在尋找東方夜嵐和玲瓏公主。不過這兩個人很奇怪,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我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到最後所有跡象都表明,他們消失在離河附近,於是,我想起了那片神秘的森林。
「你是說,他們可能隱藏在森林裡?」蓮想了想也覺得可疑。
「至少目前看來,離河附近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裡,不探個究竟我也不放心。」我挑起他的一縷髮絲放在唇邊,「現在回想起來,更加覺得那裡詭異,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卻偏偏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是越巧奪天工的構造越有人為痕跡,我們再去看一下吧。」
蓮點頭,我們決定再次開始了探險之旅。趁著天氣好視野好,天剛一亮我們就進入了樹林。隨著太陽在天空中緩緩的移動,林中朝氣蓬勃,在陽之氣如此充沛的時候一般情況下不容易迷路。

第六十三章 言靈

有什麼人在林中呼喚,似是而非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野外的環境我比較熟悉,跟著我走吧。」我提議。
蓮也沒有反對,於是我們尋著氣息走了一會兒,發現又回到了原點,不禁有些鬱悶。
「蓮,只要你說一句話,我立刻把這片林子燒得一乾二淨!」
「燒林不解決問題,」蓮笑了笑,「這四周景色一樣,彷彿整每一個角落都在發出呼喚之聲,如果只根據聲音尋找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起色,所以必須換一種方法。」
「不依靠聲音,不依靠景色,如今看來氣息也不能依靠。」我皺眉。
蓮抬眼看了看烈日繼續道:「雖然沒有星星,就用太陽做參照物吧。」
「參照物?」我輕笑,「你物理學得那麼好,這麼不可信的參照物你也選。」果然,彷彿是為了驗證我的話語,我的話說完沒一分鐘,四周便漸漸地起了霧。
開始的時候是非常稀薄的霧氣,漸漸地霧變濃,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密林被霧氣籠罩,連最基本的方向也辨不清了。
「這地方越看越覺得詭異,之前沒有結界也沒有妖氣,如今卻像被引發了什麼陣勢一樣地霧氣瀰漫,這似有似無的呼喚聲到底從何而來?」我再一次感歎。
「從現在開始,我來帶路,走這邊。」蓮指著我身後的方向道,「這是我的直覺選擇。」
「也好,」我點頭,「我的邏輯可能不太適合這種情況,換你的話或許會找到答案。」
我們繼續在密林深處穿梭,越走霧氣越重,但是那讓我們無法忽略的感覺卻始終如一,彷彿在這林中的哪一個角落都一樣,根本找不到源頭。
「記得學幾何時的橢圓嗎?」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蓮側頭想了想,「橢圓的焦點?」
「對!古羅馬的大劇院廣場大多是橢圓形的,只要站在其中一個焦點上說話,另一個焦點上的人無論離得多遠都可以聽見。這林子的構造是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橢圓疊加而成,能做出這樣的幻術,物理學得相當好。」
「物理好不好不知道,不過,」蓮頓了頓,「能如此不找痕跡地做出這樣的霧陣的確難得。」
「越是明顯的答案越可疑,這也許是這霧陣最大的失誤吧。」我笑了笑。
「我想,我們找到這個『焦點』了。」蓮收住了腳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霧氣中一棵參天古柏若隱若現,但是那傲然挺立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有一件事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了。」我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說。
「什麼事?」
指了指那棵古柏,我對蓮說道:「它在呼喚你,而不是我們。」
蓮莞爾,「不一定哦。」
走近那棵古柏樹,才開始真正地感覺到那忽強忽弱的呼喚,樹的周圍彷彿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放出聲音的同時也在散發著一種陌生的氣息。像是泥土的芬芳,又似乎是花香。
蓮一怔,嗅了嗅著味道,「這,似乎是——」
「是什麼?」我也嗅了嗅,可惜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氣味。
「魔界的氣息……」他突然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知道,為什麼始終找不到夜嵐和大嫂了。」
「為什麼?」m
「他們走了,」蓮睜開眼睛看著我,「回魔界了,而這裡是夜嵐返回魔界的通道。」
我驚訝地看著他,見他俯下身子在柏樹周圍查看,指尖剛一接觸到古柏的樹幹,猛地閃過一道光華,隨後霧氣散去,視野瞬間廣闊起來。
那棵參天古柏周圍散發著朦朧的光,光暈漸漸地縮小,然後化成了兩個人的樣子,漂浮在我們面前。
「夜嵐?!」蓮驚呼,那人影之一正是東方夜嵐,另一個是靠在他胸前的雪月國公主水玲瓏,東方夜嵐淡淡地笑著,目光炯炯地看著紅蓮。
「是『言靈』,」我握住蓮的手,「不知道他要留給你的是什麼信息。」
「好久不見,采……」東方夜嵐開口道。
「當你看到這個『言靈』的時候,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幾天、幾個月或者是幾年?但願不會太久吧。如你所想,我和瓏兒已經回到魔界。我離開魔界太久,宮中正發生一些變故,所以我必須回去。本來想把你也一起帶走的,可是找不到你,之前將天魔劍交給你是希望你能代替我成為魔界之王,沒想到你這滑頭居然擺了我一道,連退路都想好了。也罷,我與瓏兒的孩子將來若能安然長大,一定會成為難得的魔王。這次離開雖然有點倉促,卻也是必然,只是沒有想到你依然那麼倔強。既然你有你的人生,我也不強求,采,作為哥哥我希望你能時刻記住,通往家鄉的大門我會永遠為你敞開。」
蓮苦笑了一下,聽夜嵐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就是關於笑兒……」
「誒?」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幻影繼續笑了笑,「笑兒是我與瓏兒的孩子,怎麼說呢,你見到他的話一定會奇怪,因為他很像邪王,不過邪王尚在是不可能轉世的,也許是我多疑吧。笑兒背負著天命,他是天生的異魔體,十七歲之前必須在塵世經受磨練,如果跟隨我和瓏兒回到魔界則必死無疑,為人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所以,我希望采你能代替我在人間將他扶養成人。」
「什麼?!——」我差點尖叫。
「或許這要求有些過分,但是我別無他法,那孩子在風渡一個名為鶯鶯的歌女家中,采,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唯有你的血咒才能壓制住他體內的魔性,希望不要辜負我的托付。」說完他認真地施了一禮。
淚光瑩瑩的水玲瓏微微一福,道:「二公子,妾身發誓要陪在嵐的身邊生死相隨,只是……如果不是天命又怎能捨得笑兒,如今笑兒就交給你了,待天命之期滿,我夫婦二人自會登門拜謝,在此請先受妾身一拜。」說著就拜了下來。
∼∼∼∼∼∼∼偶素更新的分隔線∼∼∼∼∼∼∼∼∼∼
嚇得蓮幾乎都忘了這只是幻像,連忙阻止道:「大嫂——」
手到近前,才想起來這只是言靈罷了,那兩個人的影像微微地波動了一下,然後漸漸地模糊起來,只剩下夜嵐的聲音依舊迴盪著,「采,若是有一天倦了,哥哥永遠在魔界等著你……」
一陣春風吹過,將兩人的身影連同聲音一起吹散在空氣中,一張紙符自柏樹上飄落下來,頃刻間燃成灰燼。
林中徹底恢復了平靜,蓮看了看我,我也無辜地看著他,互相對視了許久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消化這驚人的事實需要時間,原本只是想著找到這兩個人之後就可以把小樂還給他們,然後我們可以輕鬆地放下一切,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面對這幾乎是被強迫著塞給我們的責任,無從拒絕也無法拒絕,或者說,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們,東方夜嵐,做事果然乾淨利落。
「想說什麼就儘管說罷。」蓮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
「我想說的是——沒想到我們兩個這麼年輕就有了拖油瓶……T_T」
蓮撇撇嘴,「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今年流行冷笑話嘛。」我聳肩,然後仰天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苦笑,「想起當日子悠魂飛魄散之時我對他說過的話。」
蓮想了想,『噗』地笑了起來,伏在我肩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報應,絕對是報應,哈哈哈哈……」
『如果你有幸轉世,下一世,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
這下好了,不但落在我手裡,還要照顧他十六年,真不知道是該佩服自己當時的未卜先知,還是該諷刺這捉弄人的命運……
「這麼說,你同意了?」他笑夠了才問道。
「不知道,」我聳肩,「走吧,回去看看我們的拖油瓶。」
默默地出了樹林,返回風渡的時候,還未到晌午,小月和鶯鶯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見我們回來,便笑吟吟地迎上來。
「今日可有收穫?」
我無語,這事情目前來說有點強人所難,所以我持保留意見。
蓮笑了笑,「算是吧……」說著看了一眼正在逗小樂玩的小月,不禁眉頭微蹙。
鶯鶯看我們兩個神色有異,不禁奇道:「到底什麼事?到底公主和駙馬爺去了哪裡?」
我擺擺手,「別問了,反正他們兩個目前不會出現,小樂的事情暫時也無法解決。」
鶯鶯聽了神色有些黯淡,歎了口氣,「鶯鶯自幼是孤兒,識得孤苦伶仃的痛苦,只盼著小公子貴人多福,不要像鶯鶯這般命苦。」說著為了讓我們更加感動還故意抹了抹眼淚。
看得我直翻白眼,跟她接觸了幾天,知道這丫頭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柔弱,不但有性格而且很有演戲的天分,放到現代絕對是一個實力派演員。
吃過午飯,有媒人上門為鶯鶯說媒,鶯鶯眉頭快皺成了包子摺,我們只是外人,不好介入,於是跑去逗小樂玩。
「小樂有沒有鬧?」蓮問道。
小月笑了笑,「很聽話,今天總是很開心的樣子。」
蓮過去將他抱起,小傢伙很不聽話的伸出胖墩墩的小手在蓮的臉上摸來摸去,一會兒揪揪頭髮一會兒咯咯地笑起來,玩得不亦樂乎,也順便將口水蹭了蓮一臉。
「小公子好像很喜歡你呢。」小月在一旁掩嘴。
「瞧他這眉目,眉清目秀、粉嫩精緻,笑起來真像大嫂。」
我湊到近前看了看,「如果他的眼睛是純黑色,或許更像夜嵐。」正要閃開,卻被他抓住了頭髮,一縷紅髮被他拽住順勢就放進口中。
「臭小樂,敢玩我頭髮,夠膽子。」我假裝唬道。
小樂不但不害怕,咿咿呀呀的反而咬得更加開心,蓮一臉竊笑道:「看樣子,他也很喜歡你啊。」
「我本來就是人見人愛,小孩子喜歡美人也沒什麼不對。」我邊說著,邊把頭髮從他口中搶救出來,一看,濕答答的全是口水。
「小小年紀就會對美人動手動腳,唉,只怕長大之後會如你一般,又是一個禍害啊。」蓮大大地歎了口氣。
「呵呵……」我輕笑,看著他抱著小樂的畫面,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感動,記憶裡的某些事情被再次喚起,彷彿這一幕曾經是那麼的熟悉。
很多年以前,他是不是也這樣抱著我?很多年以前,他是不是,也這樣抱過語軒?我笑著笑著,卻驀地止住了笑容。
蓮不解地看著我,我怔怔地看著他,問道:「把他養在身邊,難道不怕他步你我後塵?小樂不是你我的骨肉,你我當年至親都會發生那樣脫離常規的事情,何況如今的情況?」
父子關係始終是我們的雷,沒有辦法不多想。
蓮猛地一陣,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這孩子,雖然是夜嵐之子,可是真要與我們在一起長久地生活下去,誰也無法保證他有一天會不會愛上我們中的誰,這樣的麻煩,一次就夠了,誰也不願再看到第二次。
我見他在猶豫,於是將小樂從他懷中抱出,順手交給了小月。「放手吧。」
「塵兒!」
「蓮!」我正容道:「這事不允許猶豫,難道你不明白嗎?」
誰都不能猶豫,如果有一天真的發生了些什麼,一旦猶豫就意味著後悔與愧疚,所以我絕對不會留下讓他後悔的機會!哪怕是負了夜嵐的囑托,也不能傷害蓮。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1

第六十四章 起程(上)

接受小樂,就意味著將來要承擔一切後果,如果連這種覺悟都沒有的話,就不能擔負養育的責任。
「我知道,」蓮盯著小樂清澈的笑顏,緩緩地歎了口氣,「這些,我都知道,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只是,夜嵐將他托付給我,我怎麼能放手不管?」
「即使沒有我們,也會有人照顧小樂的。」我指了指一旁的小月,道:「小月,你告訴我,即使只有你一個人,你會不會好好照顧小公子?」
小月瞬間目光渙散,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會的,小月誓為小公子而生,誓為小公子而死,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開。」
「明白了?」我看向蓮,語氣也柔和下來,「如果你心存疑慮或者有一絲的猶豫,我都不會接受這個孩子,無論他是誰。」
蓮看著我認真的表情,忽然笑了。「你在害怕,他將來會愛上我還是會愛上你?」
我挑眉,「有區別嗎?」話音剛落,下一秒便被他擁在懷裡。
「你我都不會變,又有什麼關係?」
我瞥了一眼一旁依然木然的小月,又看了一下她懷中的小樂,不期然地撞見小樂圓圓的大眼睛正閃著好奇。黑線……所謂教育要從幼兒抓起,為了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還是不要在他面前表演為好。於是我手一抬,小樂昏昏睡去。
一切搞定,我反手摟住蓮,悶悶地道:「可是你在猶豫。」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我並沒有想到這些,你也知道,小樂是天生的異魔體,不可能有平凡的生活,如果只是小月跟著的話,變數太大,我不放心也也不可能辜負夜嵐。」
「所以?」我繼續追問。
他頓了頓,「既然決定了扶養他就絕對不會更改,我們都是這種人,所以也不會允許自己後悔。」
我沉默了一會兒,鬆開他,「既然你已有此覺悟,你決定的事情我也不會反對,只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怎麼扶養他?」
「你我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早晚要回到原本的空間,總不可能在這裡把他養十六年之後我們再離開吧?」
「有兩種選擇,」蓮伸出兩根指頭道:「一種,是我們留下來,第二種,是小樂跟我們走……」
「跟我們走?」我的音調高了八度。
蓮挑了挑眉,露出一臉壞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把他帶回我們的世界。」
= =|||我的眼皮跳了幾下,連忙擺手,「不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帶他走?堅決不要!」開什麼玩笑,我們兩個穿越的方法就已經夠變態了,還要再帶個拖油瓶?腦袋又不是被驢踢了,誰會答應這種餿主意。
蓮看我誇張的反應,詭笑著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還有第三種選擇。」我擺擺手,讓小月將孩子抱走,然後在窗邊坐了下來。
「第三種選擇?」蓮挑了挑眉。
「把小樂留在這邊,偶爾回來看看。」
「……」蓮無語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搐,「真有責任感……這和沒答應有什麼區別……」
「不然要怎麼辦?我已經讓步這麼多,難道真要把他帶走?」
「算了算了,」蓮彷彿心情很好的樣子笑了笑,「也不急於一時,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回想起我們這一路所遇種種,感慨道:「也許我們不算失敗吧,至少,沒有辜負子悠的托付。」
「是啊,只是不知道洛英的靈魂會落在哪裡……」
我笑了笑,腦海裡想起了龍雲之曾經在我夢中說過的話,「也許有些事,我們的確該放手了。若他們有緣自然會再次相遇,子悠也好洛英也罷,能重新開始就是幸福,就像龍雲之所說的,他們有他們的命運,自己的路就讓他們自己走吧,我們又何必介入。」
我認真的說完,發現蓮笑吟吟地看著我,一臉的雲淡風輕。「你終於看透了?」
我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看透,而是恢復本色。」頓了頓,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所謂異魔體,到底是什麼意思?」
蓮放下茶杯,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異』字,「異魔體,關鍵在於這個異字,就是不平常的魔族,但是異魔體有很多種,並沒有特別明確的定義,像小樂這樣只有留在人間才能淨化戾氣的情況很少,但究竟異在哪裡也許要過幾年之後才能知道。」
「可是……」我皺眉,「我看他體內魔性非比尋常,如果駕馭不好的話只會害人害己,這樣的定時炸彈放在身邊真危險。」
「找個時間用血咒將他封印吧,既然要在凡間生活,多餘的力量是沒有用的。」正說著,院中傳來腳步聲,是鶯鶯。
「咦?怎麼不見小公子和小月?」鶯鶯奇道。
「小樂睡了。是什麼人來說媒?」蓮笑著問道。
一提起說媒的事情,鶯鶯的臉馬上再次皺成了包子摺,苦著臉道:「也不知道這些人哪根筋壞了,竟然一下子來了那麼多,連城主大人也遣了媒人過來!」
「怎麼?不想嫁人?」
鶯鶯歎了口氣,「鶯鶯不過是一個賣唱的女子,既沒有絕世的容貌又沒有顯赫家世,哪裡值得那麼多人期待。」
「鶯鶯有一副好嗓子啊。」我笑道。
「謝謝公子誇獎。」鶯鶯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鶯鶯還想遊遍名山大川,走遍天下,嫁了人就沒有自由了。」
「這麼說鶯鶯姑娘全都拒絕了?普通人還好,城主被拒,面子上肯定不好過,看來這風渡是呆不下去了。」蓮分析道。
鶯鶯聽了點點頭,「蓮公子說得是,正巧鶯鶯也想離開,天下之大哪裡沒有容身之所,自由自在才是我願。」說話間,她原本不甚明艷的眉目卻顯得格外有神氣,小女子大胸懷的氣魄讓人欣賞。
「鶯鶯姑娘想離開?」我心中一動,不知道她到底在盤算什麼。
鶯鶯淺淺一笑,向我們兩個一福,「雖然鶯鶯身為丫鬟早已沒有自己的自由和權利,可是鶯鶯還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恢復自由之身然後遊遍這世間美景,縱歌天地,不知道這願望何時才能實現。求二位公子還了鶯鶯自由。」
「你早已是自由之身,又何來求我二人?」我心頭暗笑,這丫頭真是機敏。
鶯鶯的眼睛轉了轉,道:「如今小公子漂泊未定,鶯鶯怎敢擅自離去……」
蓮看了我一眼,對鶯鶯道:「請坐,不知鶯鶯想去哪裡?說不定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鶯鶯一聽,深深地歎了口氣,「要是有可能,我想去玖曲看看。」
「玖曲?」我驚訝。
鶯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二位公子實不相瞞,鶯鶯本是雪月國下大夫的義女,自幼被選入宮中在公主身邊做侍女,公主性格開朗,喜歡偷偷跑出宮外,我跟在公主身邊多年也幾乎遊遍雪月國眾多郡縣,但是公主有一心願,便是與風花國王上見一面,希望化解兩國之間長久以來的矛盾。如今公主下落不明,鶯鶯既已身在風花國,自然要實現公主的夙願,雖然,對於我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鬟來說有點像天方夜譚。」
蓮敲了敲茶杯,微微沉吟,「鶯鶯姑娘的宏圖大志讓在下佩服,只是……聽說雪月國王被刺,如今的情況恐怕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吧。」
「雖然如此,也並非不可化解,」鶯鶯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殿下為人我很清楚,只要讓我見到王上,自然有辦法。」
見她如此堅決,我和蓮相視一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剛好要去玖曲會老朋友,就同行吧,明日一早出發,如何。」
鶯鶯欣然答應。
「對了,」我起身對她眨了眨眼,「鶯鶯姑娘,公主早就還了你自由,難道你還沒有看透?不管小樂將來會不會回到父母身邊,我們也不可能看著他顛沛流離,不是麼?」我這麼說就等於直接承諾了照顧小樂,事已至此,這拖油瓶是甩不掉了。
鶯鶯聞言大喜,起身便拜,「多謝二位成全。」
我擺擺手,拉著蓮離開了房間,回頭看鶯鶯一臉興奮的表情,蓮揶揄道:「沒想到你會如此心軟。」
我笑了笑,「既然答應了你,我難道會反悔不成。」
蓮在院中伸了一個懶腰,長長地吸了口氣,轉身認真地對我說道:「謝謝。」
我挑眉,「我希望你的謝意能更有誠意一些。」
「哦?如何有誠意?」
「那自然是——」我一把攬過他,在他耳邊輕咬,壞壞地一笑,「讓我好好地『疼愛』你一番……」
「唔……」他捂著發紅的耳朵瞪了我一眼,眉目流轉風情萬種,看得我心中一蕩。
「蓮……」正要覆上他的唇,還沒有親到便被他巧妙地躲開,下一秒懷中空空,巧笑倩兮的人兒已經站在遠遠的地方一臉得意笑容。
「明天一早出發,今天還要準備很多東西∼」說著眨了眨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負著手走了。
……無語……這欲擒故縱的手段,貌似還是跟我學的,不過明顯有青出於藍的潛力。
由於明天就要離開,鶯鶯便出門採買途中所用物品,我和蓮也偽裝了一下跟著順便買了一輛馬車。
買了些舒服柔軟的褥子在馬車上鋪好,趕著車正往回走的時候,不期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雖然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不過那身材與動作卻再熟悉不過。
我們驚訝了一下,隨即將馬車交給鶯鶯,向那人迎了上去。
「洛大哥!」
那人一怔,看到我們之後愣了半天,「無,無塵?紅老弟?!」正是洛呈祥。
三人站在大街之上呆愣了半天,才一起進了一家酒樓。「洛大哥怎麼會在這裡?家裡還好麼?」在雅間落座,我問道。
洛呈祥神色一暗,但是看著我們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戒備。「小傑他……」
「我知道,」我歎了口氣,「當時沒幫上什麼忙,真是慚愧。」
「那夜之後你們便不知去向,連浮生和繪夢那兩個孩也失蹤了,為什麼?」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希望能在我們的眼中看到些什麼。
我拿起茶壺為大家各倒了一杯,想了想,只說了一句:「我和蓮沒做過傷害四公子的事情。」
許久,洛呈祥仰天長歎,「其實我也知道,從我把你們看作朋友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們的為人。只是,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先是你們失蹤又出現,然後來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子,正當大家被鬧得焦頭爛額時小傑卻被暗殺,你們不告而別,難道都沒有一點解釋麼?」
「洛大哥,」蓮將茶杯遞給他,認真地說道:「我和塵兒做事問心無愧,希望你能平心靜氣地聽我們說完。」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過茶水小啜一口,「請講。」
我端起茶杯把玩著,淡綠色的茶水清澈地映出碧色的眼眸,隨著水波微微地蕩漾著。究竟要怎樣解釋才能更容易讓他相信?避重就輕而且要簡單明瞭的方法……「洛大哥,在你的眼中,這是什麼顏色?」我說著挑起一縷頭髮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的目光一凝,「黑色。你把頭髮染了?」
我笑了笑,手一抖,「那麼現在呢?」
洛呈祥看著我一頭黑髮瞬間恢復紅色,頓時大驚,猛地站起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第六十五章 起程(下)

「洛大哥莫怕,」我再次恢復黑髮的偽裝,「我只想告訴你,我和蓮都不是普通人,而浮生和繪夢也非凡胎。說來慚愧,我們之所以失蹤了這麼久,是因為被那兩個小鬼軟禁到現在。那夜事發突然,我們又怎麼可能向洛大哥告別?」
洛呈祥的臉色數變,終於緩緩地坐下來,「這麼說,你們與東方夜嵐其實是同一類人?」
「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似的吧。」蓮不置可否地笑笑。
「以你們如此神通廣大,是不是,也可以阻止小傑被殺?」
我放下茶杯看著他,「洛大哥,知道天命的涵義嗎?」
「我不信天命!」洛呈祥激動地喊道:「小傑是個苦命的孩子,身為大哥,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他幸福過,難道就因為天命不可違而犧牲他一生的幸福?!」
「洛英一生參透天命,你認為可以改變什麼?難道她真的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洛呈祥被我質問得渾身一陣,「你,你們知道了?」
「是的。」c
洛呈祥有些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肩,喃喃道:「她曾經說過……命運是注定的,即使知道結果也無能為力,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便什麼也不知道的好……」
「十一歲的時候,她說小傑歲有生死劫難,爹娘按照她的話做了完全的防範,雖然那一年沒發生意外可是最終小傑還是去了……她曾經說過所有的事情,都應驗了,即使再多的防備即使再完美的未雨綢繆,她所說過的命運也從未改變。小英也曾試過改變,可是只要有一次想要改變命運,便會有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那時她說,也許死去才是一種解脫……」洛呈祥的聲音漸漸沙啞起來,到最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通曉天命其實並非幸運,洩漏天機的代價就是自己的命運無論用任何方法也改變不了……」我歎了口氣,「或許,她很早就意識到這點了吧。」
洛呈祥無語,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知道你們不曾傷害小英我也放心了。抱歉,一直懷疑你們所以我的態度不太好,請見諒。你們怎麼會在風渡?」
「受人之托,明天打算起程回玖曲。洛大哥你呢?」
「因為雪月國一直有意發兵,所以我在風渡觀察了三個月,一旦有變也好及時洞察局勢。」他歎了口氣。
「發兵?」我和蓮對視一眼,也許該讓他見見鶯鶯。「聽說雪月國王被刺,洛大哥是否知道刺客是何人?」
洛呈祥抬眼看了我一眼,「多行不義,他是咎由自取,敢刺殺他的人定是好漢。」
看他這神色估計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心中偷笑,也不再追問。「洛大哥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離家多時,也不見雪月國有何動作,王上命我返回。」
「既然如此,我們就同行吧。」蓮笑著提議,洛呈祥想了想,便答應了。於是,我們的隊伍又多了一個人。
晚上老婦人為我們幾個人準備了餞行酒,她原本就不是鶯鶯的母親,由於惦念家鄉,所以決定不再跟隨我們。
我鄭重地將鶯鶯介紹給洛呈祥,至於小樂的存在,我和蓮都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世,於是謊稱揀來的孤兒,洛呈祥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老婦人早早地為鶯鶯和小月收拾好馬車,交待了一些事情便退到一旁。小月抱著小樂,我和蓮駕車,洛呈祥騎馬,一行人告別了老婦人,緩緩地向玖曲進發。
再次踏上前往玖曲的旅程,距離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隔了將近兩年,離開風渡,沿著離河向下遊走,路過上頃、穿過五虎嶺,這條道路是如此熟悉。
我拉緊韁繩,看著眼前崎嶇蜿蜒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五虎嶺的盡頭,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一樣的旅程、一樣的景色,就是這一條道路見證了我們在這個世界的開始,也是這同樣的一條道路,是不是要見證著某些事情的結束?我有預感,這條路走到終點之時,也許我們將開啟另外一個傳奇的序幕。
如今的五虎嶺已經沒有了令人聞風色變的山賊,山腳下有供路人休息的客棧酒樓,也有護送行人安全過嶺的護衛,一切都像我曾經建議的那樣,讓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走吧,去看看老朋友……」蓮知道我心意,笑著跳下馬車。
店小二笑臉相迎,「幾位客倌住店還是用飯?請護衛的話也可以在本店登記。」
我笑了笑,「不知你家三位寨主一向可好?」
店小二臉色一僵,「爺,您說什麼?我們這是正當生意,哪裡有山寨。」
我越過他徑直走進客棧,掌櫃的一抬頭,頓時一愣。
我展顏一笑,「韓兄好久不見。」
韓江放下帳簿跑過愣愣地打量我不敢確定地道:「恩、恩公?」
「什麼恩公不恩公的,就叫我無塵吧。」
「真的是你?」他差點驚叫,「原來你是男的,恕在下有眼無珠。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人來風……」我調侃道。
「請到樓上一敘。」韓江高興得連忙吩咐廚房做好菜,將我們安頓好了便親自去請韓馗與阿茹夫婦二人。
不一會兒,樓梯上腳步聲越來越近,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撲了進來。
「蓮哥哥∼」
「小紗紗∼」蓮一把將她抱起,紗紗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紗紗,不可對恩公無禮。」阿茹和韓馗跟在後面走了進來,對我們認真地施禮道:「二位恩公、洛大人一向可好?」
「沒想到又見面了。」洛呈祥在一旁唏噓感歎不已。
短短兩年,眾人的生活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心境也不再像從前。洛英香消玉損、水玲瓏再次失蹤、魔教瓦解、雪月國王病危,局勢的變化讓一切血腥都被掩飾在人心的背後,有多少淚、有多少痛,又有多少快樂,只有自己最清楚。
席間鶯鶯一曲琵琶彈唱情深切切,似思念似感傷,聽得洛呈祥失聲痛哭,我們知道他心中難過,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得以宣洩,也就沒阻止。倒是鶯鶯自此開始對洛呈祥刮目相看,似有親近之意。
那一夜,眾人把酒言歡,拋開所有的猜忌與不快,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回朋友。
揮別五虎嶺的舊友,我們繼續快馬加鞭,三個月後風塵僕僕地到了玖曲。
到了洛候府眾人免不了又是一陣熱絡,小魚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若不是我閃得快,雪白的衣服差點遭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洛雷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只是點點頭沒再多說。
洛呈祥很認真地向老夫人介紹了鶯鶯,老夫人一見果然眉開眼笑,鶯鶯則是一臉嬌羞,看樣子,曖昧非常。
洛如意的老婆在年前生下一名女嬰,被大王親自賜名『懷英』,洛家上下都將對洛英洛傑的疼愛盡數轉到小懷英身上,或許,他們都希望這是洛英的轉世吧。不過只有我和蓮知道,洛英尚未轉世。
為了緩和風花雪月兩國長年的緊張關係,鶯鶯提出了一套方案,與洛家人一起商榷。
「雪月國王子殿下通情達理,是個主張和平的上位者,雖然王上被刺,可是並沒有證據是風花國所為,只要風花國王上能夠證明是魔教所為,並與我王上結成除魔聯盟,一切便可化解。」鶯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眾人聽了點頭,洛雷道:「的確可行。不過貴國大王怎麼可能接受這種解釋。」
鶯鶯想了想,「實不相瞞,我國王上已過世多時。」
「什麼?」眾人一驚。
鶯鶯繼續道:「在鶯鶯離開英州之時,王上就已經病危,以王上為人若清醒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最近兩國邊境一直相安無事,就表明是王子殿下掌權。之前鶯鶯也很懷疑,直到離開風渡時收到消息,才確定王上已經崩逝。」
眾人心理都鬆了一口氣,這好戰的上位者實在引發了太多事端,如今隨著他的去世,也將迎來和平的開始。
洛呈祥問道:「只是關於王子殿下的為人,一向知道不多,鶯鶯姑娘是否有把握他可以接受這樣的解釋。」
「殿下體恤民眾,鶯鶯在公主身邊之時便總聽殿下提及戰亂禍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風花國結成盟好,如今大勢已定,可以派人前往英州示好。」
眾人點頭同意,於是上報王上之後便開始著手此事。沒多久果然傳來雪月國王去世的消息,由於魔教解散,風花國內有些山匪路霸依然打著魔教旗號,正好可以利用,風花國王便下令圍剿魔教,由此展開了浩浩蕩蕩的兩國合力圍剿工程,兩國關係也漸漸好轉。
鶯鶯因為有功被賜了很多獎賞都被她婉言謝絕,據說只求了一個旅行者的令牌,為將來暢行天下做準備。洛家人因她性格大度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度而更加喜歡她。偶爾她也會為大家唱一曲,給這個沉寂了很久的大家庭帶來一些生氣。
看著鶯鶯與洛家人相處得格外融洽,與洛呈祥之間似有似無的感情也漸漸明朗,也許喜事將近,我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在想什麼?」蓮將頭靠在我肩上淡淡地問。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岳綾的一句話。」
「什麼話?」他好奇地看著我。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
「的確,」 他輕笑著將原本束起的長髮散開,「女子比我們厲害,至少很多事情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就比如——孕育後代。」
「蓮?」我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個。「你……後悔了?」
「傻瓜。」他瞪眼。
「蓮,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們,是拴在一根紅線上的,注定了不能過普通的生活,不能結婚、不能有自己的後代,怎麼……」
「我知道。」他打斷我的話,「只是想說既然你我注定沒有子嗣,那麼就把小樂當作我們的孩子吧。」風揚起他的髮絲,飛舞在妖異卻灑脫的笑容裡,那雙亮如晨星的眼眸靜靜地看著我,一如許多年前那樣沒有絲毫的改變。目光如水,沒有惋惜也沒有遺憾,有的只是溫柔與釋然。
釋然?我怔怔地看著他,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他似乎終於看透了我們命運的意義。
我們是被排除在時間以外的人,沒有衰老、沒有死亡,也不會有血脈的延續,即使身邊的朋友、親人全都化成塵埃入土,即使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唯一能陪在身邊的人只有彼此。其實被時間遺忘的,是孤獨,與這些比起來,似乎塵世間的一切都不可以不必去拘泥,他看透了,而我,在長久的寂寞中早已習慣。
「好啊,」我輕輕地笑起來,如春風拂面如暖日東昇,「我們一起,把他養大。」
「那麼,」他輕輕地拉住我的手,「不可以反悔哦∼」
「所以?」我挑眉。
「所以……呵呵……」
笑聲還未停下,就覺得無名指上一痛,我低頭一看,原本銀白的戒指變成了如血的紅色,咒縛將我的妖氣一絲一絲地封住,我驚訝,「血咒?」
蓮將我推到一邊,靠在樹幹上將唇覆了過來,「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手段,為了將來你能乖乖的聽話,我可是計劃了好久呢。幸好『紅塵笑傲』也不是凡品,『刀為夫劍為妻』,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近在咫尺的眉眼裡有說不盡的風流,我好笑地看著他,「刀為夫劍為妻?你覺得天下間那個做夫君的會用刀威脅自己的妻子?」
他抿嘴一笑,「不要左顧而言他,既然你答應了,我們就帶小樂一起回家吧。」
我的頭嗡地一下大了好幾圈,看著他眼底閃過的狡黠,幾乎是失聲喊道:「不是吧——」

第六十六章 紅塵一笑

啊啊啊啊!不要!堅決不要!我苦著臉看著他,心理閃過無數個悔恨。我就說嘛,戒指上的血咒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用處,原來他一直等機會讓我沒有反抗能力好任由他吃干抹淨……TOT想到這裡,我發揮靈巧的本能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一臉戒備地站在三米之外。
「蓮,我們要回家你也不用封了我的妖氣吧?」
「不封了你的妖氣你怎麼可能聽話?」
「我該聽話的時候自然聽話。」我準備隨時腳底抹油。
「那麼你同意將小樂帶走?」他不等我逃開一揮手一個掌風將我送入屋內,自己也跟著走了進來。
門『咣』地一聲關上,我有些絕望地看著嚴密不透風的四周,又看了看早就失去神智的小月和依然沉睡的小樂,嚥了嚥口水,「蓮,你來真的?」
他笑了笑,明明平時看起來越看越愛的笑容如今卻帶了點詭美,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在小月身上一拍,小月瞬間化為一支髮簪連同紙符一起被他收入小樂的襁褓中。
看樣子,他來真的……
「你看,我已經寫好了告別信,而且這和每次沒有什麼區別啊?」他開始循序漸進。
我再次嚥口水,咬牙搖頭,「小樂畢竟不是普通的孩子,這樣對他的早期教育不好。」
「呵呵,怎麼會呢,我已經讓他沉睡,這些根本不會留在他記憶裡,一會兒只要你抱著他,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黑線……有看過嘿咻嘿咻的時候抱著孩子的嗎?天下奇聞。「不要,我沒這種嗜好。」
他挑了挑眉,又是一陣輕笑,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塵兒啊,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就是——」他猛地摟住我笑得更加大聲,「你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哦!」
於是我們一起滾落在床上,差點壓到小樂,由於我妖氣被封,受他血咒的左右沒有辦法反抗,就這麼被他上下其手。我哭……
挑逗從溫柔的吻開始,從唇的輾轉到頸子上癢癢的酥麻,屋內的氣息漸漸地紊亂,我也不再抗拒,倒不是沒有意見,只是覺得操縱血咒的血咒師其實很費神,不想讓他太辛苦。不過呢,說起血咒,其實,我又何嘗沒有留一手,嘿嘿……
乾柴烈火很快地一發不可收拾,屋內一片春光旖旎,喘息之聲漸沉。一陣戰慄之後,幾近攻城掠地。
「蓮……你傷了我脆弱的心……」
「呵呵,我會補償的,塵兒……」
「不會食言?」我撩開他散落的黑髮,靜靜地看著他,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隱沒在唇邊。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下次,你想怎樣就怎樣。」他說著,將小樂的身子抱過來,準備完成最後一步。
「下次……」我眨眨眼,「不必下次了,就這次罷……」說著,接過小樂再次放在一邊,起身將他壓在身下。
「塵兒?」
彈了彈他手上的戒指,一股熟悉的妖氣瞬間將他包圍,我唇紅齒白的一笑,「蓮啊,難道你忘了你的戒指上也有我的血麼?其實只要我用點手段,就可以制住你哦。」
他挑眉,「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反抗?」
「陪你玩啊,不然多沒趣。」我說著一邊在他身上畫圈圈,卻忽略了他若有所指的眼神。
就在我正得意的時候,他卻用妖氣抬高了我的身子,猛地扯住我的雙腿,出其不意地一挺——
那個,眾所周知,我就不解釋了……反正,就是驚聲尖叫曠世慘劇,我再次被那啥了……
「蓮……」我氣急敗壞地喘著粗氣。
「你不專心。」他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嗚……」在我失神的時候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結果他沒法抱住小樂,只好改用意念將小樂和包裹一起帶過來。
可惜一切發生得太快,小樂還未到我們中間,預料中的空間波動再次展開,與小樂身上乍現的光華一起瞬間泯滅。裝衣物的包裹隨著我們消失在屋中,而小樂則被留在了房間內。經過這一陣折騰,他被猛地震醒隨後放聲哭泣。
「失策!」蓮氣憤地皺眉。
「天意啊。」我開始說風涼話,雖然表情一點也不輕鬆。
時空的波動再次平靜下來,我們落在了一片草地之上。頭頂上是藍藍的天,遠處是綿延的翠綠,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情愉快。
穿好衣服之後,發現這裡並不是現代的家,我們兩個都有些不解。
「這是哪裡?」為什麼,這景色這麼熟悉?我掐指一算,然後渾身一陣。抬眼看紅蓮,發現他正出神地望著遠處。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草木繁茂之中一座山洞若隱若現,山間的霧氣縈繞在四周那麼熟悉卻又那麼縹緲……
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忘了時間,忘了思考。許久,不知道是誰的呢喃被吹散在風裡,「西山,寒洞……」
那個冰封過妖狐的寒洞,曾經一切故事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記憶如潮湧,鋪天蓋地的幾乎將我們淹沒。
「哪一年?」他輕聲的問。
我苦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卻看見一抹妖艷的紅掠進了寒洞,消失在寒氣的深處,跟著蓮的身子猛地一陣。
那是……『我』,是將要去毀滅妖狐的自己啊。
有些事,我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或者已經不會再介意,可是那些充滿淚與不甘的過去,那無數次渴望著回到過去的自己,如今一一地展現在眼前,刻骨般的清晰。
我們兩個慢慢地向寒洞接近,冷風萋萋迎面而來,吹亂了髮絲也撫亂了心。在洞口處停下腳步,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卻不知道該不該進入。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藏藍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他走得很急卻很堅決。是藍亦采。
時間,彷彿有一瞬間的靜止,他好像根本看不見我們一樣,從我們旁邊走過,逕直走進了寒洞。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那些又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就因為太過熟悉,熟悉到連靈魂都在跟著戰慄。心,被糾得痛了,便忘記了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我恍然入夢般的進去,似乎想阻止又似乎想確定什麼,寒洞崎嶇陰暗,有一抹光卻始終陪伴在左右。黑暗的盡頭,是兩個為愛而苦的傻瓜,悲痛與掙扎寫滿了他們的內心,采的痛苦與那時自己的絕決如同烙印一般讓人無法忘記。眼看著冰晶中的自己即將再一次被燒盡,那種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愧疚再一次襲來。想要阻止,想要改變,可是,真的有意義麼?我剛走了幾步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不要——」身子被他緊緊地摟著,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顫抖。
「你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他輕聲地問,微微收緊了手臂。
胸膛的灼熱傳遞過來,我啞著嗓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事到如今,我想做什麼?
「不要去管那些了,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即使你走過去阻止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重新來過這種事情,是永遠也不可能的,即使我們有能力穿梭於各個時空,也沒有辦法改變發生在記憶裡的過去。這始終是一局死棋,為何到現在你還是看不透?」
「因為有那些過去,才能讓我們愛得更真,愛得更刻骨銘心,有過那樣的痛苦,才能讓我們更加珍惜彼此,塵兒,我從未後悔過去所選擇的一切,即使讓我再重新來過,我想我依然會選擇這樣愛你的方式。前世我們是父子,被倫理家庭所束縛,雖然我們都是灑脫的人,可是還是有些事情無法忽視,你能忍心看著婉兒痛苦麼?你可以忽略所有的一切麼?做不到吧,你和我都是,所以即使得到你我們也不會有真正的幸福。這一世,我為你而輪迴,你的愛是一切奇跡的開始,拋卻了所有的雜質,沒有情債也不背負任何人的期待,然後將自己乾乾淨淨地交給你,這樣的結局對你我來說都是最完美的。所以,我們不需要回到過去,不需要修正彼此的錯誤,錯了就是錯了,化成灰燼化成雲煙,永遠不要回頭。」
他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像這許多年間一樣帶給我安心和依靠的力量,這胸膛是我全部的眷戀,彷彿天上人間只要有這份溫暖我就有足夠的理由愛下去。
我抓著他的手,緩緩地閉上眼睛,「你說得對……」
「我們不需要回頭,人不能總想著回頭,如果只是一味地想要改變已經發生過的錯誤,那只是對現在與未來的一種褻瀆,那樣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三昧真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我和蓮看著眼前的藍亦采與無塵,看著曾經的自己忙亂、痛苦,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滴落在火中瞬間化為一縷青煙,轉瞬間消散,如同那些被湮滅的往事,一去不復返……
身體越來越熱,彷彿那跳躍的火焰都燃燒在自己身上一樣,熾熱得幾乎將所有的意識都燃燒殆盡。我們緊緊地相擁著,然後,意識漸漸模糊……
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蓮的家裡,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痛與釋然都是那麼清晰。我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黑眸,閃爍著動情的光彩,也映出我愛戀的目光。
「我愛你……」我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我也愛你,最愛你,只愛你,絕無後悔……」他輕輕地笑著,訴說著不曾遲疑的誓言。
「剛剛那些是什麼……」
「也許只是我們飄渺的意識罷了……」蓮笑著解釋。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們共同做的一個夢,也許,是在穿越的瞬間意識所見的海市蜃樓,再或許,我們真的回到了過去,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心結已開,往事如煙。
我伸了一個懶腰,看看外面幾乎大亮的天,心情愉快。「今天出去爬山吧。」
蓮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睡糊塗了?一會兒小綾姐會過來,難道你忘了,在小綾姐來之前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我想想,之前好像沒留下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嘿嘿……」他鳳目微挑,一下子撲到我面前,「我們還沒有把小樂帶回來呀∼」
「啊——」我慘叫,飛快地躲開狼爪,「做夢!休想!你想累死我啊!」
「塵兒乖∼」色狼前進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說著還不忘拋一個媚眼。
「不——行——!」我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衝進浴室,才不管他在外面色誘。
「塵兒,你說,把小樂帶來之後他應該怎麼稱呼我們呢?」過了一會兒,某人很認真很認真地在思考著。
「叫乾爹或者義父都可以。」我含糊地應答著。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兩個學生怎麼養他?」
我無力地翻白眼,一把拉開浴室的大門,「你不是要做慈父?那就打工好了,大不了我們一起去捉妖驅鬼。」
「哦∼」他隨即展顏一笑,「塵兒對小樂真好,既然這樣趁今天把他帶來吧。」
「免談!」
「那明天可以麼?」
「……= =|||」
「塵兒我們一起洗吧。」
我拗不過他,想了想,應道:「好……」
轉頭看向窗外,依然是一片明媚的景色,未來,也依舊充滿曖昧與幸福的色彩。人生,很美好,不是麼。雖然,並非一帆風順偶爾也會有小麻煩,不過只要心中有愛,有愛我的人和有我愛的人在身邊,就可以笑對生活、笑對人生,即使再多煩惱再大的困難也可以迎刃而解。
試問人生幾何,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紅塵一笑,笑傲紅塵。
所以,請記住我,也請記住我的故事,我叫無塵,自大而脫線的無塵,也是快樂無憂的無塵。心,無塵,摯愛無塵……

(《笑紅塵》正文完)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3

番外之短篇劇場

歡迎大家光臨《笑紅塵》完結特別節目「短篇小劇場」,偶素現場主持人某貓,今天我們要講的是關於名字的故事,首先,請我們俊美無敵自負天下無雙的小無塵登場,大家鼓掌撒花歡迎∼∼
某貓:無塵,小無塵,該你上場了,咦,人嘞?
小無塵:你在說我嗎?我不叫無塵。
某貓:不叫無塵叫什麼?
小無塵望天然後很害羞地撓撓耳朵:我叫無心……
某貓:啊嘞?啥米時候改名了連我都不知道?為啥米叫無心?
小無塵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道:因為我是沒心沒肺的紅紅嘛。
眾噴。
沒錯,這是無塵還是小狐狸時候的事情。
第一個小故事:所謂無心無塵
和母親經歷了生離死別之後,無塵跑啊跑跑啊跑,終於跑到了靈狐谷的最深處,然後在那裡定居下來。靈狐谷裡有很多很多的小狐狸,白白的毛茸茸的與紅得妖嬈的小無塵完全不一樣,但是在小無塵眼裡他們長得都一模一樣,如果不依靠氣味的話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小無塵只有遠遠地看著沒有融入雪狐們的世界。
每一隻小雪狐都有自己的名字,可是小無塵沒有,於是雪狐們背地裡為他起了一個代號:紅紅,可惜小無塵不喜歡。有一次雪狐們聚集在一起玩耍,有一隻稍大的雪狐大姐終於忍不住好奇跑來問無塵:「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很重要嗎?」小無塵一副很深沉的樣子反問。
「名字是你母親對你的稱呼,自然重要。」雪狐大姐好心地解釋。
「忘了……」小無塵很乾脆地回答。
「忘……忘……了?」雪狐大姐的眉毛跳了跳,「你的媽媽呢?」
「上個月被人抓走了。」
「真是可憐的孩子。」雪狐大姐傷感地摟著小無塵,「你一定很傷心吧。」
「為什麼要傷心?」小無塵掙脫她的懷抱,將一個剛剛摘下來的果子放進嘴裡,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這時雪狐大姐的臉色已經微微發黑了,面對貌似少根筋的小無塵,她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別告訴我,你連自己的媽媽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小無塵眨眨碧綠的眼睛,猶豫地想了想,口齒不清地答道:「記不清了……」
砰——雪狐大姐一頭栽倒,無力的歎氣道:「像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小傢伙,我還是頭一次遇見。我看你以後就叫沒心沒肺的紅紅吧,反正這裡只有你一個皮毛是紅色的狐狸。」
從此,無塵的沒心沒肺開始小有名氣,甚至有一段時間一些狐狸都會喊他『沒心沒肺』,不過小無塵從來不在乎,因為即使自己沒有名字也是靈狐谷獨一無二的。
後來小無塵開始了修行煉丹,一次修行駕馭火焰失敗結果把靈狐谷燒了大半,氣得當時的狐王暴跳顯原形,完全沒了王者的風度。小無塵被揪起來責罰,本來應該心存愧疚主動承認錯誤,結果因為太困卻在一旁睡大覺,直睡得口水橫流,盡興之餘差點把狐王的尾巴做了被子。氣得狐王跳腳罵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
於是乎,無塵的沒心沒肺徹底遠近聞名,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影響小無塵吃飯、睡覺、修行和開懷大笑,以至於後來小無塵終於有了名字,興高采烈地跑到眾雪狐面前炫耀的時候,眾狐狸也只是齊聲「哦……」了一下,那意思就好像在說:早知道你就是沒心沒肺,這次真的一切皆空了……
無塵辯解:我這不叫沒心沒肺,這是灑脫樂觀!無論任何困難付之一笑才是人生嘛。
藍亦采:說得好,塵兒!
某貓興奮尖叫:歡迎我們壞壞的深情爹爹藍亦采登場,繼續撒花∼請問爹爹關於名字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故事,采蘑菇的小藍藍?
藍亦采:=_=+小心我讓塵兒把你變成烤肥貓。
第二個小故事:不聽話的孩子
事情追溯起來是這樣滴:五歲的藍亦采是一個超級調皮的孩子,從小的特立獨行就預示了長大後的我行我素,特別是他不喜歡按常理辦事的性格是大人們最頭痛的地方。於是藍亦采的父親為了讓藍亦采能夠成長為一個思維比較正常的孩子,就把他送去了私塾,心想著如此迂腐之地應該可以讓他收斂吧。
私塾裡一切都有規矩,夫子教書死板無趣,偏偏藍亦采最不喜歡的就是死板守舊的風格,於是第二天上課就氣得夫子暴跳。
夫子前一天說:「大家默寫三字經,然後寫好名字交上來。」
於是我們五歲的小藍亦采在作業紙上寫了一個『藍』字交了上去。
夫子皺著眉,指著『藍』字問道:「這是你的名字麼?」
小藍亦采答道:「夫子覺得這是誰?」
「不是你是誰?這裡還有第二個姓藍的嗎?為什麼只寫一個字?難道你的名字就只有這一個字?」夫子幾乎開始咆哮。
「既然夫子知道是我為什麼還要問?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讓夫子知道這是我的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寫三個字?夫子不覺得另外兩個字即使不寫也沒有什麼區別嗎?」
藍亦采說得振振有辭,夫子氣得渾身哆嗦,最後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伸出手來!」
劈劈啪啪挨了一頓戒尺,夫子將作業交給藍亦采道:「把名字寫好!」說完氣乎乎地走了。
小藍亦采噘著嘴看著白紙,很不服氣地拿起筆,聽見夫子在前面繼續說道:「要橫平豎直地寫,從上到下。」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完再次勾起藍亦采的玩劣性子,直接在紙上七扭八歪地寫上『亦采』兩個字,當然,是從下至上寫的。
當晚夫子批改作業再次差點吐血,然後拿著藍亦采寫的名字跑到國師府找大老爺,藍老爺面不改色地將紙交給夫子道:「夫子就這樣稱呼他吧。」
就這樣……夫子忍著吐血的衝動離開了國師府,第二天發作業時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臉部抽搐地喊道:「采亦藍……」
眾噴,從此,『菜一籃』成了藍亦采的外號,從五歲開始一直到八歲整整三年間同窗見面打招呼的用語不是「早上好」,也不是「你吃了嗎?」,而是,「今天你採了嗎?」,下課之後彼此不是道「再見」,而是改成了「今天,你採了幾籃?」
小藍亦采也為此真正地反省了三年。
某貓:真是BH的童年啊……
藍亦采:不許胡說!
於是,某貓慘叫著化成了天邊的星星,會場由無塵主持。
無塵:咳,下一個登場的蓮,大家歡迎。
藍亦采:不用了,我在這裡。
無塵:我說的是蓮,下去換裝!
紅蓮登場。
無塵:蓮,你小的時候有沒有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比如太女性化什麼的?
紅蓮:沒有,很方便啊。
某貓再次出現:很方便?這是什麼形容?
紅蓮:因為我一直在讀小學之前都是被當成女孩子養大的,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我的性別。
眾人默……
無塵:就這麼簡單?
紅蓮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也沒有什麼特別嘛,不就是秦阿姨差點把小雲哥打包嫁到我們家。
第三個小故事:『兩小無猜』
小蓮是一個很聽話的好孩子,這是紅爸爸紅媽媽一直以來最驕傲最欣慰的事情,雖然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引起了軒然大波,為此差一點上了報紙頭條,幸好紅爸爸也是厲害的人物,很快便輕鬆搞定。但是經過這事之後,也不是沒留下後遺症,那就是紅家偶爾會突發火災,然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搬家。
終於在小蓮三歲的時候,紅爸爸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情況,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孩子天生內懷妖異,這樣下去恐怕不好養大,不如,就當作女兒來養吧,這樣或許可以收斂他體內的火氣。」
紅媽媽點頭同意,於是,在第七次搬家之後,小蓮就已經穿上漂亮的小裙子。那個時候,他們的鄰居就是岳綾一家,當然,此時的秦惠阿姨還是一個不知耽美為何物的標準賢妻良母來著……
「哇∼好可愛的小姑娘。」秦阿姨見到小蓮之後頓時喜愛得不得了。「告訴阿姨,你叫什麼?」
小蓮揚起稚嫩的小臉看著眼前這個眉開眼笑的阿姨,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湧上一陣寒意。(小蓮啊,你的靈感果然很強……)
「阿姨好,我叫小蓮……」軟綿綿的聲音喊得秦阿姨更加喜歡。
「瞧瞧,長得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文文靜靜真聽話,哪像我家那小丫頭,瘋的像野孩子。」
「咦?秦大姐家裡也是女孩嗎?」紅媽媽一聽來了興致。
「唉……別提了,我家那兩個小祖宗騙起人來能把人氣死!」
女人最喜歡家長裡短,沒多久她們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小蓮在旁邊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完全被忽略了……正要回家,卻看見遠處的花叢裡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他。
要說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小蓮經常看到,而且大部分都是凡人肉眼所看不見的,所以這一次,小蓮也沒覺得害怕,慢慢地向那個孩子走去。
「你在看什麼?」小蓮歪頭問。
那孩子從花叢裡走出,比他高了一頭,一張臉慘白得嚇人,只見他對小蓮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兩顆如血般殷紅的虎牙格外詭異,「你叫小蓮是嗎?我們可以不可以做朋友?你可以叫我雲哥哥。」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早就嚇哭了,可惜小蓮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看了看這個大哥哥然後甜膩膩地喊了一聲「雲哥哥好。」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只不過因為人太小顯得格外可愛。
那男孩或許因為他沒有被嚇哭,竟然有一瞬間的呆愣,過了一會兒才訥訥地道:「我給你變戲法好不好?」
「好。」小蓮拍手。
雲哥哥將小蓮領到一個很僻靜的地方,指著前面的一個小胡同說:「你在這裡看著,雲哥哥我給你變戲法。」說著徑直向胡同裡走去。
「雲哥哥!」小蓮喊道:「小心,那個婆婆家的狗好厲害的。」
「沒事沒事。」雲哥哥擺擺手,三晃兩晃消失在胡同裡。
小蓮站在胡同外靜靜地等著,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剛要邁步進去尋找,只覺得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小蓮,我在這裡。」
小蓮一回頭,正是雲哥哥。依然一臉慘白,笑起來兩個血紅的虎牙詭異非常。小蓮歪頭想了想,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高興地道:「雲哥哥好厲害,我都不知道哥哥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雲哥哥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無力地歎了口氣……「你一點也不害怕啊……」
「為什麼要害怕?」小蓮奇道,「雲哥哥,我們三個人一起來玩吧。」
「三個?」雲哥哥立刻跳了起來,「哪,哪裡有三個人?」
「就在雲哥哥身後嘛∼」
雲哥哥聽了緩緩地將頭扭過去,空空蕩蕩的巷子裡哪裡有什麼第三個人。不由得冒出冷汗,「小,小蓮,沒有別人啊……」
「咦?雲哥哥你看不到嗎?他還在對你笑呢?」小蓮說著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他身後。
「哇——」雲哥哥一聽原本慘白的臉瞬間變得青紫,大叫著發瘋似的跑了。
小蓮拍拍手,轉身對胡同裡喊道:「另一個雲哥哥,我們三個來一起玩吧。」
「哇啊啊啊——」又是一聲慘叫,一個身影從胡同裡跑出,抱著頭邊哭邊喊:「不要過來啦,不要過來——」
小蓮嘴一撇,「一點也不好玩,我還以為他們的膽子能更大一些呢……」於是,無聊地回家了。
事實上,小蓮根本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人,而那兩個雲哥哥是岳綾和岳雲假扮騙人的。(還有沒有人記得岳雲?岳綾的短命老弟是也。)當時小蓮五歲,岳綾和岳雲七歲……
自此以後,岳家姐弟兩人的整人遊戲安分了很久,與小蓮在一起乖得不得了。秦阿姨為此越加喜歡乖巧可人的小蓮,拉著紅爸紅媽說什麼也要定下娃娃親。幸虧紅媽媽陳詞厲害,才免去了一場鬧劇。
至於岳綾的倒霉老弟岳雲,一聽說將來要娶小蓮做媳婦便鬼哭狼嚎的誓死不從,那場景至今讓小蓮記憶猶新。
所以說,腹黑這種個性足以從小看到大,小蓮就是這種人。
無塵:原來岳綾還有這樣的過去,真沒想到……
紅蓮:說起來,真的很懷念那美好的兩小無猜的童年啊。
岳綾插話:我一點也不懷念!
已掛了無緣登場的小雲在某個時空哭訴:恐怖的童年回憶……5555


人生何處不相逢

離開風花國之後,我和蓮再次開始了緊張而充實的大學生活。紅蓮的父母雖然對於他的微妙變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向我問過什麼,我也就一直裝傻。
由於一直在另一個時空東奔西走,學業幾乎快廢柴了,眼看期末將至,再好玩成性如我這樣的,也不得不開始惡補。
自習室裡整天人滿為患,我懶得奔波於找教室,於是每天在宿舍裡猛K書,而蓮則樂此不疲地流浪於各自習教室之間,理由是對著我的臉學不下去。
拜託,我又不是長得很為難,兩個人在一起學習不是很有情調?
就這樣,在平靜的生活中,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
我抬起頭看著窗外,雪花優美地飄飄落下,給蕭瑟的世界裝點上徹骨的潔白,彷彿是一種淨化,也彷彿是一種沉寂。
很久以前,我並不喜歡冬天也不喜歡雪,因為冬天對於狐狸來說最難挨,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火狐。靈狐谷的冬天格外漫長,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只有我看起來最格格不入。所以那個時候,我總是認為與那些雪狐相比自己一定是生錯了地方。
雪狐……我走到窗前,對著明亮的玻璃呵氣,頓時形成了一團小小的白白的霧氣,那樣子就像是當年蜷縮一團的狐弟。
「哎呀,差點忘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距離上次火熒帶來安亞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我竟然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看樣子,該去見見他了。
想到這裡,我穿好外套,出了宿舍向圖書館走去。
風清清冷冷的吹在臉上,一點也不覺得難受,相反卻很舒服,雪花一片一片地飄舞著輕如鴻毛,那落雪無聲的間隙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雪片模糊了他的容貌,卻將他頎長的身子勾畫得更加修長。他正看著漫天飛雪,嘴角淡淡的笑意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下雪了……」他對我一笑。b
「是啊,」我也笑著向他走去,「我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倒先出來了。」
「難得下雪,想讓你陪我走一走,你呢,有什麼事?」他問。
我神神秘秘地眨眨眼睛,「我們去見一個老朋友吧。」
「老朋友?」蓮的眉毛挑得老高,「我們都認識的可以稱之為老朋友的人……莫非是安亞?」
「蓮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我仰天長歎,「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他輕笑,「好吧,不過我要先把書包送回寢室。」
再次離開宿舍的時候,天更加灰濛濛,雪也越下越大,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們兩個難得雪中漫步,所以只是這樣走著,並沒有動用法力。
「真的很久了,」蓮忽然感慨,「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呢。」
「呵呵——」我看他一副貌似過來人的神態忍不住笑噴了,「說得好像你從前一點也不純淨似的。」
蓮斜睨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以前你和他是結拜兄弟,如今見了面該怎麼稱呼?」
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倒把他難住了,蓮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有答案,只好道:「順其自然吧。」
走到火熒的心理咨詢診所時,我和蓮都嚇了一跳。只見小小的診所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前來咨詢的人,簡直與屋外冷風萋萋成了鮮明的對比。來的人大多都是年輕女性,看得我們兩人直咋舌。真不知道是因為現代化的生活更容易讓人心理疲勞還是因為火熒魅力非凡。
我和蓮的到來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還未等我擊擠到前台就已經被N多個女人搭訕過,看著眼前重重阻礙真有種走華容道的感覺。
蓮拽拽我,低聲道:「前面不行走後門吧,反正他也知道我們是誰。」
「好吧……」我絕望地望著眼前無數雙閃著光芒的眼睛,一陣寒意襲來,比外面的空氣還刺骨……
隱匿氣息從後面閃進屋裡,剛好看見一向喜歡保持優雅嫵媚的火熒正如一灘爛泥般地伏在桌子上歎氣。
「好久不見,熒。」我笑著打招呼。
火熒見我們進來揉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道:「要是早知道你們今天會來,我說什麼也不營業了……」
「你這裡生意真好,」蓮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每天都這樣?」
「也不是,今天好得誇張……」他坐直身子,對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去會客室吧,隨便坐,我去沏茶。」剛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過身子眉頭微蹙地看著紅蓮,許久不語。
「我要喝紅茶,加牛奶。」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回神∼」
「你是誰?」他定定地看著紅蓮,問道:「你不是我認識的小蓮,到底發生了什麼?」
蓮淡淡一笑,「莫叔叔已經把小蓮忘得一乾二淨了麼?」那說話的神態倒是像極了十幾歲的樣子。
火熒聞言還是驚訝了一會兒,仔細端詳了蓮之後才輕聲一歎,「你的命運終究是不凡的,想來一定是無塵讓你的靈魂得到了重生吧……」
我笑了笑,「熒,小蓮還是小蓮,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火熒搖頭,「你不明白,也許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對紅家人來說,原來的小蓮已經不存在了。」他又輕輕地歎了口氣,對紅蓮道:「你以後不要再喊我莫叔叔了,像無塵一樣喊我熒吧。」
不一會兒,火熒端來紅茶,奶茶香氣四溢,裊裊縈繞的熱氣在小小的會客室中形成了一方愜意的天地。
「前面沒有人照看可以麼?」一想到前台熱火朝天的狀況,我不禁對他暫時的悠閒表示懷疑。
「沒問題,」他擺擺手,「風一個人可以搞定。」
「風?」我一怔,隨即想起那個時候一直在暗中守護他的人。
「一會兒介紹給你認識,」火熒目光一柔,「你們今天來是——」
「我想見見他,不知道今天是否方便。」
火熒知道我說的是誰,沉吟了一下,說道:「他如今在族裡教導少主,不能擅自離開,如果你們想見他的話,就親自走一趟吧。」
「沒問題。」不等我回答,蓮搶先答道,「最近學習學得我頭暈腦漲,正好趁此機會放鬆一下。」
「既然這樣,還要麻煩你帶路,不過看你生意如此紅火,是不是要等幾個小時?」我揶揄道。
「我無所謂,馬上就可以走。」火熒又恢復了往日妖嬈的神色,對我們眨眨眼,「很方便,而且很快就到了。」
瞧他那神色,瞭解他的人一定都很明白,又不知道是什麼新奇的事物讓他如此興奮,所以拜他所賜,蓮也馬上興奮起來了。
「我先去打個招呼,你們稍等。」火熒起身向診室方向走去,透過半開的門,我剛好看見裡面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樣子看不清,只覺得與火熒格外親密。
不一會兒,火熒返回會客室,「可以走了。」
我起身跟在他身後,見他頸項處有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心中一動,忽然玩心大起,湊在他耳邊輕笑道:「好特別的痕跡哦。」
火熒大驚,沒想到我會距離他這麼近,差點一個踉蹌,回頭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瞪著我。「你這是調戲啊,無塵。」
我不以為意地站直身子,聲音不大不小地回道:「如果是,也是在你默許的前提下。」
「你……」火熒臉色不好地看了看一旁的診室,結果很不幸地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黑眸,頓時翻白眼,咬牙切齒地對我說:「算你狠!」
難得看到他這種受挫的表情,我心情大好,正要大笑,瞥見蓮給了一個『回頭算帳』的表情,於是只好陪笑著蹭了他一下,一臉諂媚地喊了一聲:「蓮∼」
「哼……」
「算了算了,」火熒搖頭決定結束這無聊的互砍,「得罪你算是我失策。」
「我們現在去哪裡?」蓮問道。
「這裡——」火熒一指旁邊的屋子,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很普通的大廚房。
「好大的廚房——」不是我火星,而是一般的家庭恐怕都沒有這麼大的廚房吧,我懷疑這是不是整個診所裡最大的房間。
「很齊全吧?」火熒一臉獻寶的表情,我和蓮一起點頭。
不過,問題是,「診所需要這麼大的廚房麼?」
「呵呵……個人喜好而已。」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我們走到一個雙開門大冰箱前面停住了腳步。「鄭重地向你們介紹,這是我的新發明,靈感來源於這寒冷的天氣。」
我在冰箱前後看了一圈,得出如下結論:「最近流行韓式冰箱……」
「這是今年新款……」蓮也認真地附和。
「走吧……」火熒得意的笑著打開了冰箱門。
「走?往哪兒走?」我們不解。
「去見小白呀,」他指著冰箱裡面,「創意不錯吧?」
這下我和蓮都傻眼了,感覺到冰箱裡散發出來的根本不是寒氣,而是一種近乎花草泥土的芳香,這冰箱,竟然是一個空間通道?!
「拜託,你以為你是侵略地球的青蛙啊!」我實在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來,這種創意,也就只有他還沾沾自喜吧。
「哈哈哈,」火熒大笑著縱身而入,「快點跟上,不然一會兒真的變成冰箱了……」
無語……
我可不想再次被凍成冰塊,於是和蓮一起進入了通道,冰箱門在身後隨即關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聽見了火熒發出KUKUKUKU的笑聲……完了,我產生幻聽了……orz

冰箱門關閉之後,通往前方的是一條金色的光束,光束的通道很短,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眼前一亮,我們飄落在一個草木繁茂垂柳依依的樹林中。
「人間仙境……」我感歎道,精靈族生活的地方常年四季如春百花盛開,如果不是有火熒在,我們恐怕根本就找不到這個地方。
火熒用無妄之火化成一隻火蝶,揮向天際,「去吧,告訴小白,我們來了。」只見那蝶煽動著火的翅膀緩緩地向遠處飛去。
「他還和以前一樣麼?」我問。
火熒笑了笑,一臉的高深莫測,「也許會讓你嚇一跳。」
「不知道他見到我會不會驚訝。」蓮笑道。
火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認得小白?不可能啊,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小嬰兒呢,怎麼可能有記憶。」
蓮眨眨眼睛,「以前他是我賢弟啊。」
「啊?」火熒更糊塗了。
正說著,前面已經出現一幢三層樓閣,雕欄飛簷古香古色。二樓窗邊站著一人,一身雪白髮如銀絲,卻是一個鬚眉老者。
老者見到我微微頜首,卻在瞥見蓮的一瞬間閃過一絲愕然。
總覺得,那眉眼似乎有些熟悉……
於是我拋開表相的一切虛幻,凝神仔細地看著他,果然,就是當年那個純潔無暇飄逸俊美的水精靈安亞!他竟然幻化了自己的樣子,也許,是心境大不同於從前吧。
「好久不見,無塵……還有,藍大哥……」他笑著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已經不是你的藍大哥了,」蓮笑了笑,「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我是小蓮,你和熒曾經救過我的命,難道你忘了?」
「小蓮?」安亞驚訝地看了火熒一眼,「那無塵的妖氣和執念……」他又看了看我。
我和蓮互相對望了一眼,一起笑道:「往事如煙……」
他看見我們兩個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怔,「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我感慨道,「為了追逐我的愛。」
「愛……」他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千年轉瞬即逝,想不到,我們三人還能再次相見。」
「原來已經又過去了千年麼……」一直對於時間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如今見了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所走過的路是多麼漫長,從靈狐谷到凡間再從凡間踏入輪迴,眼前這個曾經讓我苦苦尋覓的人也早已今非昔比。太久了,久到一切的情緒都化為平靜,無法在心中驚起波瀾。我想,今天之所以會來見他,目的並不是為自己解開心結,而是,為他。
「對不起,無塵,當年是我負你,是我累你經歷了這麼多苦難,這一句對不起,遲了兩千年之久,希望你能接受。」安亞說著一躬到地。
我連忙扶起他,輕輕一笑,「何來負於不負,當年也只是我的一意孤行罷了,我今天既然來見你,就表示從未怨恨過什麼,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還是朋友。」
「謝謝。」他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再次抬眸時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如風。
「對了,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蓮忽然想起這事,好奇地問道。
安亞平靜地笑了笑,目光越過我們落在遙遠的地方,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紫衣的少年翩然而至。
「他叫五月,是我精靈一族的少主。」
少年落落大方地對我們施禮,黑髮如瀑,卻掩飾不住那雙艷絕天下的紫眸,朦朧而夢幻的顏色卻是我曾經見過的,他的樣子,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一切的命運,或許,就是從他開始的吧。
「看來,我們都找到了自己的命運呢……」
眾生若夢,在這滾滾紅塵之中沉浮,所求的不過是一份真愛罷了。
與安亞一起說了很多彼此過去的事情,有快樂也有無奈,火熒與五月靜靜地聽著,偶爾會問上一句,眼看日落西山,我們也不得不告別了。
臨走時,蓮看著天邊的紅霞輕聲問道:「安,語軒後來好麼?」
「語軒他,很幸福。」
「是嗎,那就好。」蓮的聲音很平淡卻難以遮住心中的寬慰,「雖然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過他能幸福就好。」
「走吧。」我拉起他的手,「如果可能,我們可以回去祝福他。」
「有可能麼?」他疑惑。
「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有什麼不可能。」
告別安亞與五月,我們從火熒的雙開門大冰箱裡爬出來的時候,診所已停止營業恢復了冬日黃昏的冷清,只有一個人還在等我們。
「怎麼去了這麼久?」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一臉不滿,卻在火熒露出笑容的瞬間被勾去了魂。
「難得小白高興嘛∼」火熒撒嬌的樣子看得我一陣惡寒,這兩個人的粘膩程度一般情侶望塵莫及。
「介紹一下,我的另一半,風莫言。」火熒嫵媚地靠在風莫言胸前,一副女王姿態。
「哈哈……初次見面,我叫無塵。」
風莫言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又再次與火熒說起悄悄話。眼看即將上演限制級,我拉著蓮準備撤離。
「塵兒,」蓮很認真地看著面前兩個人,「你覺得,熒是上面那個還是被吃的那個?」
「小蓮——」火熒一個踉蹌,差點噴了。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雖然表面上看了風莫言被火熒吃得死死的,不過——「嘿嘿,瞧他一副受樣,他要是能壓倒這位仁兄,我服了他。」語畢大笑著離開。
聽見身後火熒怒吼道:「無塵——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哈哈哈哈……」想起他那時的表情我就非常開心,一直走出診所十幾米遠,我才止住了笑聲。
雪依舊下著,天也依然是昏昏暗暗的,都市的燈火映得天邊泛著粉紅,路燈照在雪地上,一片耀眼的白,彷彿是波光瀲灩的湖面,卻被染上晨昏的色彩。
「你今天很開心。」
「我每天都很開心。」我誇張的點頭。
「老朋友也見了,鬧也鬧夠了,該回去學習了。」
「蓮……」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餓了……」
他無力地垂下肩,想了想,指著不遠出一個小胡同說道:「據說前面有一家不錯的火鍋店,我們去嘗嘗吧。」
「好啊∼」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為了找到美食我充分發揮了個人特長,依靠嗅覺在小巷子裡拐呀拐,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火鍋店,正興奮地想要衝進去,卻被一聲若有若無的呼救聲吸引了注意。
「塵兒?」蓮回頭看我,「怎麼停下來了?」
「你聽,似乎是誰在呼救。」
蓮一怔,隨即凝神聆聽,過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像,不是人的聲音……」
我們兩人對望了一下,繞過火鍋店,向其後面的巷子走去。
陰暗的巷子裡人影晃動,間或有幾聲笑聲傳來,「我去看看。」我說著將身子隱匿於黑暗之中,緩緩地向那些人接近。
是誰在呼救?是妖?抑或是鬼?
我胡思亂想著,結果走近一看,差點吐血。呼救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魔鬼怪,而是——
我看著籠子裡奮力掙扎的小狗們,又看看地上那條只剩出氣沒有吸氣卻還在用靈魂呼救的小傢伙,一時間又氣又好笑。好笑的是,這條小狗靈力夠強,氣的是,我最很虐待動物的人!
生平最見不得人虐待小動物,或許是天性或許是骨子裡的保護慾望,總之看見有人欺負小貓小狗我都不會手軟。
「這條土狗不值錢,倒是很肥,正好咱哥幾個回去燉狗肉吃。」
「靠!死狗咬了我一口,不換點錢就想吃?明天去敲那老婆子一筆然後再偷來燉肉!」
「好啊,好啊∼上次敲了二百,這次再多敲點……」
一幫痞子還在洋洋得意地討論著如何處置這幾隻小狗,完全不知將要大禍臨頭。
我指拈法訣,在那幾隻小狗身上一點,隨即離去。
「是什麼事?」蓮問。
「沒什麼,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在虐待小動物,走吧,不想吃火鍋了,去吃素食。」
蓮也不再多問,默許著離開了這個小巷子。
遠遠地聽見那群痞子的笑聲嘎然而止,隨即變成了驚天動地的哭嚎,癲狂的哭救之聲頓時給這個平靜的雪夜增添了一抹詭異。
我冷笑,敢虐待動物?我就讓你們永遠也見不得任何動物!
繼續走在路上,忽然空中亮光一閃隨即聽見天邊滾過一記沉悶的天雷,驚得行人紛紛仰頭望天。
「沒聽錯吧?」我蹙眉,「大冬天下雪也會打雷?」
「好像真的是雷,」蓮也停下腳步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真詭異。」
冬天的第一場雪,就這樣以詭異的天雷終結,這不算平凡的一天連同那些被救的小狗一起很快地被我忘得一乾二淨,直到,一星期後岳綾來訪。
「小蓮,小蓮,你爸爸還在外地嗎?」岳綾人還未進屋便劈頭蓋臉地問。
「噗——」正在刷牙的我噴了一池子,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一大清早就跑到男生宿舍,你,你怎麼進來的?」
某色女吹著口哨在我和蓮身上流連了一圈,嘖嘖道:「身材好得百看不厭。」
「大姐!你還要不要嫁人了?」我無力地翻白眼,「真懷疑樓下的捨管怎麼讓你進來的。」
「是我把她帶進來的∼」門外一個聲音插進來,我一看,隔壁的阿焦。
「小綾姐,你什麼時候又把阿焦拐帶壞了?」蓮洗了把臉對岳綾拐帶大好青年表示不恥。
「去!」岳綾一個巴掌揮過去,「什麼叫我拐帶?我這叫發掘帥哥的無限潛質,順便為動漫社培養精英,你懂什麼!」
無語……我只好同情地看向阿焦,「她是動漫社的一號女霸王,你倒霉了。」
阿焦倒是一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麼?我覺得小綾很好啊。」
恩……有問題,以我千年的看人眼光,阿焦百分之九十有問題。
幾個人胡扯了半天,蓮才想起來問岳綾:「對了,小綾姐你找我?」
「差點忘了,」岳綾一拍腦袋,「我有個同學,想找紅叔叔幫個忙。」
「我老爸去外地,走了半個月了,很重要的事嗎?」
「不在?」岳綾一聽馬上洩了氣,「那你老媽在不在?」
蓮聳肩,「昨天回娘家了……」
「你,你……」岳綾一口氣沒上來,「你是不是被遺棄了?」
「切!」
「到底什麼事?」我忍不住問道。
岳綾很為難地看看紅蓮,然後猛地一拍掌,「對啊,我怎麼忘了,捉鬼降妖這種事小蓮你也是行家嘛∼」
「捉鬼降妖?」三個人齊聲驚呼。
「沒錯!」岳綾認真地一點頭,「我同學的鄰居家裡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捉鬼降妖?」
我一聽馬上來了精神,這種事情我和蓮都算是行家了,以前也不是沒做過。於是好奇地問岳綾,「什麼樣的怪事?」
岳綾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是這樣的,前段時間葉子她們家的小區裡總丟寵物,好多人家名貴的狗丟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有的時候普通品種的狗就會被送回來,但是每次都說是被狗咬了,要求賠償。」
「嗯?」我皺眉,這事兒,怎麼有點耳熟。
「肯定是故意的,這事我也經歷過,我家的老貓因為撓人也賠過人家錢,那人後來得到甜頭就總是藉機挑刺,這種人最無恥了。」阿焦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後來呢?」
「大概一個星期前,又有幾隻名貴的狗丟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回來了。」
我輕笑,能不能回去麼,那幫人差不多都瘋了。
「偷狗的人良心發現?」蓮挑眉,一點也不相信有這種事。
「聽我說完,」岳綾一揮手制止我們繼續追問,「小區裡有一個人也是在那天得了怪病,瘋瘋癲癲地說那些狗啊貓啊什麼的是犬妖和貓妖,跟見了鬼似的。」
「噗——」蓮一口水噴出來,看了看我,那意思在問:你就這麼懲罰他們?
我笑而不語,這樣的懲罰已經很便宜了。
「真的有犬妖和貓妖?」阿焦頓時眼睛放光,「哪個小區?我要去看。」
岳綾聳肩,「沒見過,反正從那天開始關於犬妖和貓妖的傳聞滿天飛,說什麼有人看見小狗變成一個渾身長毛的怪人,還有人說看見自家的貓化成貓女,說多玄有多玄。」
「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捉犬妖和貓妖?」沒意思,我無聊地歎氣,自己做過的事情當然自己最清楚,那些所謂的犬妖和貓妖都不過是依靠我的妖氣暫時幻化而成,妖氣消失之後自然會恢復正常。我擺擺手,「這種事一點挑戰也沒有,沒興趣。」
「我有興趣∼」阿焦繼續星星眼。g
「不是這件事。」正在我準備起身出去買早點,岳綾的話讓我一歪。
「不是這事兒?」蓮也一怔,「不是,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岳綾一副神秘的表情笑了笑,「這只是故事的前奏嘛。」
「拜託,」我無力地再次坐下,「能不能講重點啊,大小姐。」
「好啦好啦,不逗你們了,也不是和這事兒一點關係也沒有,葉子的鄰居家裡養了一隻小狗,上個星期失而復得,當時被打斷了腿,以為好不了了,沒想到過了兩天竟然痊癒了。這本來也沒什麼,最奇怪的是他們家裡每天晚上都會傳出奇怪的聲音,有時候像是什麼人在吃東西,還有時候又像人走來走去,打開燈之後卻什麼的沒看見。」
「這種時期持續多久了?」我問。
「一個星期了,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他們家人快被折磨瘋了。」
一個星期?我蹙眉,我所給與的妖氣只夠維持一天,那麼這一個星期是有其他什麼東西尾隨而至了。
岳綾看我神色,知道我已心動,連忙轉向紅蓮,「小蓮,這種事你可以搞定吧。」
「等等,」蓮舉起一隻手,突然笑得格外陰險,「可以去幫忙解決,不過,有沒有好處?」
「好處?」這下不光是岳綾挑高了音量,連阿焦也和她一起瞪著紅蓮,「小蓮,你怎麼這麼現實?」
「市場經濟嘛∼」蓮手托著下巴笑道:「何況我之前做事也是要收費的,怎麼樣?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不然等我老爸回來費用可是會翻三四倍的哦。」
一下子弄得岳綾無語,撇撇嘴,「你這小子越來越精明了,說好了事成之後三百塊錢。」
「中介費多少?」蓮明顯對三百塊錢無動於衷。
「二,二百……」岳綾攪著指頭不甘地道。
這下我算是開眼界了,感情她還掙中介費來著。
蓮一笑,伸出五個指頭,「五百,如果對方級別高的話還要加錢。」
「你搶錢啊!」岳綾怒了。
「你這中介不更是打劫?!」
岳綾被她頂了一句頓時啞口無言,看這情形以我對岳綾的瞭解,她做中介不知道私吞了多少。兩人就這樣互瞪了一會兒,岳綾悶悶地歎氣,「唉,每次你都能從我手中討價還價,我老媽竟然還認為你是純良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彼此彼此啊∼」蓮眨眨眼睛,「合作愉快。」
我看著蓮那因為得逞而越發妖異的笑容,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財迷的本質……小綾姐,跟妖怪打交道可是要小心哪。
於是,臨時降妖小組就這樣成立了,由岳綾帶路,加上一定要跟去看熱鬧的阿焦,我們四個人來到了傳說中犬妖貓妖肆虐的小區。
葉子一見我們來了,興奮得閃著星星眼與阿焦如出一轍,再向我們身後張望了一會兒頓時很失望,「誒?怎麼只有你們幾個?」
我笑了笑,「只有我們幾個就夠了,這種小事難不倒蓮啊。」
「走吧,」岳綾馬上變成一副大姐大的樣子,指揮道:「葉子是哪一家?」
葉子指了指她家對門,「跟我來吧,張阿姨都病了,沒辦法這事太詭異。」說著按了一下門鈴。
門打開,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面容,一個中年婦女見了我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小葉,這些是你的朋友嗎?」
葉子點點頭,指著小蓮道:「張阿姨,小蓮就是我幫你找來的人。」
一聽這個,中年女人馬上變得很激動,「快,歡迎,快進來。」
我跟在蓮後面走進了她的家中,空氣中漂浮著某種氣味,很淡,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整個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妖氣或者鬼魅之氣,但是依然能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
待大家都坐好後,蓮開口問道:「雖然聽小綾姐說了一些,但是我想知道奇怪的聲音都是什麼樣的?」
張阿姨想了想,指著一個關閉的房間門道:「最開始的時候是半夜聽見房間裡有東西翻來翻去的聲音,本來我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小狗在搗亂,可是早上起來發現房間的門根本就沒開過。後來奇怪的聲音多起來,好像有人在走來走去,偶爾還會有吃東西和說話的聲音。」
「狗在哪裡?」我心中一動,看看問題是不是出在那隻小狗身上。
「在這裡。」張阿姨起身到另一個房間裡將狗抱了出來,「叫多多」。我一看,正是那天靈感超強呼救的小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既不叫也不動。
「多多最近有什麼不對勁麼?」蓮湊過來摸摸它,結果它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讓我更加疑惑。
「沒什麼不對勁……」張阿姨沉吟,忽然抬頭道:「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最近特別喜歡睡覺,晚上我害怕的時候它卻一點也沒反應。」
我的妖氣在它身上早已沒有殘留,它也不認得我,只是那眼神……我無語,一條小狗看著我的眼神,怎麼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發出聲音的房間一直是空著的?」我起身向房門走去。
「是的,我兒子到外地上大學去了,所以這房間一直空著。有時候我半夜醒來聽見聲音就過來看看,可是什麼都沒有,狗也好好地在睡覺。為這事我已經快神經衰弱了,你們要是能找到問題所在,我感激不盡啊。」
我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正要開門,卻猛地停住了。有人!
蓮也走到我旁邊,看了我一眼,一種共識瞬間達成。見我們兩個沒有打開門的意思,阿焦先沉不住氣地推門便入。
「也沒什麼特別嘛∼」阿焦傻呵呵地看了一圈。
你要是能看見特別,還用我們兩個?我無語地歎氣。很乾淨的小屋,而且是向陽的房間,不要說人了,連陰氣妖氣什麼的全沒有,真是邪門。看樣子,只有晚上再來了。
「張阿姨,晚上我們過來,方便麼?」不等我開口,蓮早已向她詢問。
「沒問題。」張阿姨點頭。
「啊?」阿焦在一旁驚訝道:「現在不可以嗎?」
「笨!」岳綾瞪了他一眼,「你有見過驅鬼在大白天嗎?」阿焦無語。
「那麼就這麼定了,」走出張阿姨家之後,岳綾再次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葉子,晚上你幫他們照看現場負責後防線。」
啊嘞?大家一起看向她,奇道:「晚上你不來嗎?」
「OHOHOHO∼」她大笑,「事實證明,跟在小蓮身邊沒有怪事也會變成怪事,晚上你們自己去探險吧∼OHOHOHO……」然後,詭笑著離開了。
黑線……大家在心中齊罵:狡猾!
夜晚很快到來,外人太多的話我和蓮都不方便行動,於是將葉子連同張阿姨一起勸走了,剩下阿焦興奮得連晚飯都沒吃,我們也沒理他。
我還是很在意那個房間,早早地在張阿姨家裡守著,我知道這一切與那只名為多多的小狗脫不了干係,便將它放在身旁。
「塵兒……」
「嗯?」
「你有沒有覺得——」蓮忽地壓低了聲音,「這屋子裡有一股特別的氣味。」
「你也聞到了?」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很淡,但是總想不起來是什麼。」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旁邊的阿焦聞言誇張地嗅了半天,道:「中午吃的白菜豆腐……」
= =|||
等待總是很消磨人的意志,不到十二點阿焦已經困得東倒西歪,我看了看表,決定在屋內佈置一個結界,將我們三人隔絕在結界之內。待一切都佈置好,剛好凌晨一點,蓮將早已熟睡的阿焦放到另一個設有結界的房間內,隨後返回到我身邊。
「時間差不多了。」
我點頭,「現在就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作怪。」
時鐘的指針發出卡嗒卡嗒的聲音,除此之外整個房間靜得出奇,但是沒多久,一直昏昏入睡的小狗多多便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我們兩個屏息地看著它,只見它閉著眼睛,明顯還未清醒,卻緩緩地向小屋一直關閉的大門走去。門被它用頭一頂便『喀』的一聲打開,又在它進入後『喀』地一聲關上。我和蓮決定過去看個究竟,還未走到近前,多多便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走到沙發邊上一倒,繼續入睡。
寂靜的房間裡忽地傳來了一些細微的聲音,彷彿,是有人的腳步聲,蓮拉了一下我的手,悄悄地走到了門前。
門裡散發著奇特的氣息,比白天的味道要濃烈得多,似曾相識也更容易讓人想起些什麼。我猛地一驚,看向蓮,發現他的手放在門把上半天未動。
『不……不會……吧?』我嚥了一下口水。
蓮的嘴角抽搐,『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掙這錢了……』
這時屋裡的動靜越來越大,隱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三句不到便有東西掉落在地上,還能聽出一兩句「有吃的沒」什麼的。
我打了一個撤退的手勢,蓮緩緩地鬆開了門把手,我們兩個正要趁機隱藏身影開溜,門唰地一下被拉開,立時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藉著昏暗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見屋內站著兩個人,他們正驚訝地望著我們。雖然早就佈置好結界,雖然早就隱藏了妖氣,但是面對這兩個人,我們這不怎麼用心的偽裝也是白費。
只見他們兩個目光一閃,猛地向我們撲來,我心中一黯:完鳥——
「美人哥哥——!」
「蓮哥哥——!」
被撲倒的瞬間,我和蓮同時露出無奈的表情:媽呀,早知道是這兩個瘟神,說什麼也不管鳥!

房間的門半敞著,昏暗的路燈透過窗子照在屋內,空氣中漂浮著似曾相識的氣息,忽而是清香的甜忽而是沉重的苦澀,正是「七生七世」的一種獨特氣味,怎麼就忘了呢!我鬱悶地望著眼前兩張大特寫的臉,半晌無語。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美人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蓮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所謂鬼怪作祟的真兇,竟然是浮生和繪夢!如今這兩個瘟神正一臉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們的樣子比之前稍大一些,已經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塵,然後一人一掌揮過去,斥道:「你們兩個臭小子,不好好呆在天界,跑到這裡來裝神弄鬼!」
繪夢一臉委屈,「塵哥哥,是師父讓我們下來的。」
看著兩人一身狼狽,估計下來之後也沒遇見什麼好事,蓮拍拍他們兩個,「此地不易久留,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等等,」我皺眉,「你們兩個的元神怎麼如此虛弱?」
不提還好,一說這個浮生與繪夢立刻變成了蔫茄子。兩人互看了一眼,指了指一旁睡得酣然的多多道:「元神在它的意識深處迷路了,我們只能在它徹底睡熟之後才能出來一會兒……」
囧……我真是服了,身為神仙也能在一隻狗的意識深處迷路,說出去的話估計能讓所有神仙笑上幾百年。
「你們從哪裡進去的?」蓮問。
「它的左眼,只要找到我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兩個從束縛中解脫出來。」浮生說完很殷切地看著我。
唉……無力地歎了口氣,真不知道這兩個麻煩跑到那裡面去幹什麼,還是我去吧。「蓮你拉住我的手,我進去看看。」
「好,你自己小心點。」蓮說著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左手拈指閉目,將元神脫離,進入了小狗多多的身體。裡面是一片虛無的黑暗,看得出它睡得很沉,循著七色花的味道,飄飄乎乎地走著,漸漸地有了一些記憶的碎片。只覺得眼前一切猶如浮光掠影般從身旁穿過,有各種各樣的人和動物,也有亂七八糟的故事片斷,當然,更多的是漫天飛來飛去的狗糧……= =||||
隱約地傳來人的嘲笑聲和小狗淒厲的慘叫,我一皺眉,想起來可能是那天的事情,走過去發現陰暗的角落裡圍了很多人,樣子都很模糊,但是小狗悲慘的樣子卻很清晰。故事正一遍又一遍的上演,被虐待,然後不甘心地呼救,再接著就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力量,躺在地上的狗忽地幻化成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嚇得周圍人類驚恐四散奔逃。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的傑作,犬妖詭異地笑著,在這意識的深處重複著揚眉吐氣大仇得報的快感。看了一會兒,覺得這片斷每重複一次真實感就強烈一些,彷彿是什麼人給了它力量一般,莫非是那兩個小鬼的元神?
想到這裡我繼續向黑暗的深處走去,遠遠地有兩個白衣少年,我仔細一看,正是浮生與繪夢的元神。
『看到了什麼嗎?』浮生皺眉問。
『沒有,再看一遍。』繪夢揮手,之前的故事再次重演。
看到這兒我差點氣吐血,什麼元神迷路,我看他們兩個看戲看得正高興!
『一條小狗的故事就這麼好看?』我走過去拎著他們的領子,兩人猛地一驚。
『誒?塵哥哥?』繪夢一臉疑惑。
『我們在這裡幹嗎?』浮生歪頭思考。
兩個人的神色均是一臉木然,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心中驚訝,沒想到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們竟然在這裡被自己的力量所困。
『既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那就跟我出去吧。』我一手拎一個準備離開,卻被浮生甩開。
『不行,不能走,我們還沒有找到答案……』
『找什麼?』
繪夢搖頭,『不知道……』
暈!我翻白眼,真沒心情在這裡跟他瞎扯。『不知道就跟我走。』
『等一下,』繪夢伸手一揮,『等我再多看幾遍就知道了。』
『住手!』我連忙止住他這種近乎自殺的行為,將神力賦予別人,即使是在意識深處也不行,眼看犬妖情節再次上演,那犬妖卻明顯地意識到我們的存在,如此下去只怕他對力量的渴求越來越甚,更不會輕易讓我們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只要再有一會兒就好……』浮生也開始掙扎。
氣得我真想一人一腳先踹暈了再說,『再說廢話我就打你們的屁股!』
這句話倒是很好用,兩人立刻停止了掙扎,就在這時犬妖也看到了我們,猛地向我們撲過來。
『沒功夫陪你玩∼』我輕笑,抓住兩人向外掠出。
犬妖在後面緊追不捨,也許是我們的動作驚動了多多,開始有障礙和攻擊出現,眼看前面層層疊疊的擠壓大軍,再回頭看看越來越大的犬妖,我也不得不收住腳步。
『被包圍了……』繪夢看著眼前蠢蠢欲動的黑暗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前後左右都沒有路,還不能傷了它的意識,否則我們自己也會受傷,沒辦法了,我只好抬頭向上喊道:「蓮!收——!」
眼前忽地一花,元神復位。我睜開眼睛對上蓮一臉的笑意,右手被緊緊的握住,左手則牽著浮生,繪夢抱著浮生的胳膊,我們四個目前呈糖葫蘆狀態……
一鬆開手,浮生和繪夢便虛脫地倒在地上。
「怎麼了?」蓮奇道:「莫非遇到了危險?」
我伸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身子,「也沒什麼危險,就是這兩個笨蛋迷失在自己的困惑中。」
「沒事就好,」蓮看著兩個東倒西歪的麻煩製造機問道:「你們到底為什麼到下界來?」
「我們……」浮生的話說到一半就聽見一陣極為不和諧的聲音。
「咕嚕嚕……」
「咕嚕嚕……」腹內空空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
「餓了?」
兩個人一起點頭如搗蒜,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種早生華發的感覺……
「到我家裡來吧,給你們做點好吃的∼」蓮笑了笑,換來兩個小鬼高呼萬歲!
「真好命!」我忿忿不平地一人一記爆拍,「你們兩個美死了!我都很少嘗到蓮親自下廚的手藝。」
「哧溜,哧溜……唔……好兮好兮(好吃好吃)……」
「嗯嗯,哧溜哧溜……粉久米七鍋也麼好七滴熱杭面鳥(很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熱湯麵了)……」
「嗚嗚嗚……蟈蟈你津好(哥哥你真好)……」
= =|||「行了行了,趕快吃吧。吃完了我自然會給機會讓你們解釋個夠。」我頭痛地揉著太陽穴,今天真不走運,本來想掙點錢,結果收入一點沒有還揀了兩個白吃白喝的傢伙,唉……
「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去弄點別的。」蓮倒是一副很悠然的樣子,態度好得不得了。
「呃——吃飽了。」浮生摸摸肚皮,一臉滿足的表情,「這幾天都沒有機會吃到熱乎飯菜,餓死了。蓮哥哥的手藝真好,下次我請蓮哥哥到我的浮生殿裡做大廚。」
「好啊好啊,」繪夢擦擦嘴,「再也不要吃小黑做的恐怖雜燴了。」
「誒……」蓮擦汗,「不用了。」
「咳,」我正了正嗓音,示意浮生和繪夢坐好,「既然吃好了,就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浮生與繪夢互相看了看,最終由浮生開口道:「我們兩個這次是奉師命下來的,師父說轉輪啟動,轉生的時機已經成熟,所以就讓我們兩個護送魂魄到下界來轉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正是魂夢,只是沒有蓋子,裡面依舊是無底漩渦。
我和蓮都是一怔,「這麼說,仙子可以轉世了?」
繪夢點點頭,「師父已經為魂魄定好了轉世的時間和地點,我們兩個也只是護送她下來而已。」
「什麼時候?」我接過魂夢瓶心中感慨,仙子啊仙子,但願這一世你能夠獲得幸福。
浮生掐指算了半天,然後一臉赧然,「按照師父的交待,應該是三天前。」
默……我再次無語,三天前這兩個倒霉蛋不是被困在多多的意識裡?怎麼護送仙子轉世?說白了真是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這麼說你們兩個又做錯事了?」蓮敲著桌子無力地歎氣。
「也不是完全失敗……」繪夢糾著手指頭辯解,「師父知道我們兩個做事衝動,所以魂魄轉世的事情他老人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時間一到自然會自動投胎轉世。」
「不愧是上仙!就知道你們兩個靠不住。」
「可是——」浮生抬起頭來艱難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們兩個沒有到達指定的地方,轉世的時機雖然對了,卻錯亂了轉世的地點,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我忍著臉部抽搐的衝動挑眉問道。
「所以不知道仙子轉世在哪裡,對吧?」不等他們兩個回答,蓮接口道。
我忍,我忍,我再忍。「……你們兩個,已經不是孩童了,做事如此沒譜,讓我說什麼好……」我長歎一聲,所托非人啊。
「對不起……」兩人異口同聲地道歉,卻讓我和蓮同時不解。
「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蓮哥哥你有所不知,」繪夢認真地解釋道:「師父怕我們下來之後亂了心神,將我們兩人的力量與元神捆綁在一起,所以我們目前誰也離不開誰。」
捆綁……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感覺眼前兩個人像極了一對綁在一起的情侶,讓我想起了手機業務捆綁……「上仙不愧是上仙,連如今最流行的捆綁業務都輕車熟路……佩服。」
「說到底,你們到底為什麼會被困在多多的意識裡?」這是目前最主要的疑問。
「我們想找美人哥哥嘛。」
「啊?」找我?
「我們一下來就感覺到了塵哥哥的氣息,本來想著時間來得及,所以就順著氣息尋來,結果塵哥哥沒見到卻找到一隻靈力超強的小狗。我和繪夢都很好奇嘛,它擁有你的靈氣一定是因為見過你,所以就偷偷跑進它的意識深處尋找關於你的記憶。」
「結果呢?」蓮好笑地看著他們,只覺得這兩人雖然已是少年卻還是孩子性情。
「結果自然是沒有找到有關我的記憶,反而被多多渴望力量的強烈意識困住,迷失了自己!兩個笨蛋!」我一人一掌拍了一下,不罵不痛快。浮生與繪夢抱頭,「我們也不想啊,誰讓師傅把我們綁在一起,又封了我們大半的力量根本無法分開行動。」
「還敢狡辯!」又是一頓爆拍,直到兩人抱頭求饒我才罷手。
「接下來怎麼辦?」蓮雙手一攤看向我。
我挑眉,「任務既然已經完成,你們兩個趕快給我回去,留你們在身邊不知道要瘋多少次。」
「不要……」浮生大喊,「好不容易師傅放我們年假,才不要回去。」
「塵哥哥,不要趕我們走……我們會很聽話的。」
頭痛啊……真的好痛。我擺擺手無力道:「隨便吧,蓮,我不管了,你看怎麼安置好就怎麼辦。」
於是浮生和繪夢被暫時安置在蓮的家裡,不過再過幾天他的父母就會回來,到時候這兩個包袱又該挪去哪裡?哎呀……繼續頭痛。
「難道你不想知道仙子轉世在哪裡麼?」過了幾天蓮忽然問我。
我淡淡地一笑,「不必追究了,不是早就說好了,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去走,我們無需再介入。何況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不定某一天就會遇見的。」
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她還活著,而且會幸福的活著,這樣就好。
蓮點點頭,繼續埋頭寫寫畫畫。我看他認真地在寫些亂七八糟的靈符,不禁再次疑惑:他最近很反常啊。
自從多多事件以無償服務告終,岳綾便與蓮組成了聯盟,一個負責尋找客源,另一個就樂此不疲地到處解決神秘事件,完全一副為錢奔走的狀態。
「你最近很缺錢用?」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也不是很缺錢,」他頭也不抬,繼續埋頭奮戰寫靈符,「只是想多攢點備用。」
「備用?」我更糊塗了,莫非要買什麼特別的東西?
他輕笑著從一桌子紙符中抬起頭來,眨眨眼,「我想到校外租房子。」
「誒?咱們兩個在宿舍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到外面去住?莫非是要給那兩個禍害租?」我大驚,「不要吧!」
「這個嘛∼也不是為他們。」他搖了搖沾滿硃砂的毛筆,朱唇輕啟只說了一句話,話音剛落,我便被口水嗆到,狂咳不已。
什麼?你問我他說了什麼話?難道你猜不到?那我偷偷告訴你,他說——
「塵兒,我想小樂了……」TAT
該來的終是要來,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人生何處不相逢》完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4

寶寶歸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蓮說,「我想小樂了……」
於是,我再次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一邊是蠢蠢欲動的情人,另一邊是兩個到處惹是生非的瘟神,如果再來一個啥米都不懂的孩子……抖,額滴老天啊TAT……
「哇∼好漂亮的苗子,哦,不是,好漂亮的孩子∼」週末岳綾帶著葉子跑來委託工作的時候,很偶然地看見了浮生與繪夢。當然,我也刻意忽略了浮生與繪夢假裝一不小心被看見這個事實,暫且不去管他們。
「姐姐你也好漂亮哦。」浮生一改往日狂妄的樣子,笑得格外紳士。
「啊啊啊,皮膚真好。」葉子也湊上前趁機狠狠地摸了幾把,「小帥哥,告訴姐姐,你們叫什麼?」
「我叫浮生,這是我弟弟繪夢。」浮生擺了一個很酷的poss,差點把蓮看噴了。
「唉,」岳綾突然感慨了一下,「我那個倒霉鬼老弟,以前也是這麼可愛的……」
葉子走過去拍拍她,安慰道:「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還在想。」
「我只是覺得惋惜啊……」岳綾倒沒有什麼憂傷的樣子,看著浮生繪夢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小雲他真是沒福氣!這麼多美人都浪費了。」
我在電腦前面差點撲倒,拜託,這是一個姐姐緬懷弟弟時該有的情緒麼?
「無塵,你們兩個哪裡弄來這麼兩個小帥哥?」
「揀的。」我繼續奮戰遊戲中。
「哇∼」岳綾一聽馬上來了精神,「《揀個娃娃來愛》的現實版∼哇哈哈哈哈,太厲害了,一揀就兩個,噢噢噢 ……」
= =|||為了防止兩個瘋狂的女人繼續YY下去,蓮放下手中的工作咳了一聲,「咳,不要聽他瞎掰,浮生繪夢是我老爸朋友的孩子,暫時借住在我們家。」
「好羨慕……你們兩個幾年級?」c
「五年級。」繪夢迴答。我抬眼看了看蓮,用傳音法道:「這幾天你教導得不錯嘛。」蓮則偷偷地眨了眨眼。
就這樣兩個同人女加上兩個裝成乖寶寶的小p孩很快打成一片,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我側頭看了看浮生笑得得逞的樣子,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嫩泡妞,畢竟,這兩個仙童的年紀已經很大很大了……
「生生,喜歡動漫嗎?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動漫社?」
「動漫社?」浮生繪夢一愣,很顯然,蓮的教育忘了這一點。
「無塵和小蓮都是我們動漫社的哦,到時候還可以同台演出呢。」葉子利誘道。
「真的?好啊好啊,我們也要加入。」
無語望天……
「今天剛好有空,姐姐我帶你們去動漫社看看吧,順便熟悉熟悉環境。」岳綾一邊說著,一邊把資料扔給蓮,道:「委託內容這裡都寫清楚了,如果價錢合理的話就與委託人聯繫一下,我們要出去玩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兩個是帶著新出爐熱乎乎的小帥哥去其他姐妹面前炫耀了……
看著浮生繪夢一臉興奮地跟著出去,大門被關上,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蓮兩人無力地對視著,大翻白眼。
「你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被荼毒?好歹上仙也是個好人,他的徒弟我們也應該照顧一下吧?」
「看這樣子,還不知道最後誰會被嚇到。」蓮聳肩。
「哎呀——」完了,忘了遊戲還開著,再回頭,發現已經game over了。於是我非常不甘心地再次打開,立誓這次一定要贏。
蓮拿起岳綾留下的資料翻了半天,然後隨意地扔到了一邊。
「這次又是什麼奇怪事件?」
「大概類似撞邪,抽空去看看,你有興趣麼?」
「我是你的保鏢,隨叫隨到。」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始終沒有放棄遊戲的意思,起身走到我身旁,將下巴靠在了我的肩上。「這爛遊戲你打了那麼多遍,就那麼有意思?」
「還說我,超級瑪麗你不也玩得不亦樂乎。」我手上動作不停,正要繼續遊戲,蓮的手卻覆了上來。
「超級瑪麗是經典懷舊小遊戲嘛。」他笑著,呼吸吹在我頸項,癢癢的。
他的手有點涼,握著我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鍵盤,遊戲界面跳出。我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左手已經順著我的脖子探了下去。
好涼——我身子一顫,知道今天這遊戲是徹底玩不成了,「怎麼不多穿點?」我轉過身去,將手指插入了他烏黑的發間,原本隨意束在身後的長髮散落開來,點綴了他有些妖異的氣質。
「一會兒就會好了。」他別有用意地一笑,吻上我的唇。
美人投懷送抱哪有不收之理,索性手上一用力,讓他跌坐在我懷中。冬天人總是很喜歡依偎著互相取暖,用最直接的方式將彼此的體溫傳遞給對方,那樣的溫度讓人覺得安心,有一種家的溫暖。
慾望一旦被撩撥,便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們也很少時間溫存,難得今日有閒,本來開始還是輕柔的動作,到後來變得格外急切。我隨手將結界佈置好,防止有人突然闖入(其實是防那兩個倒霉孩子),然後有些粗暴地將他壓倒在床上。
「唉∼」他止住我的動作,挑了挑眉,「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學他的樣子壞壞地挑眉,「我們今天玩點特別的。」
「你明白個大頭!少裝糊塗。」他輕笑著,開始結解我的衣服,「你答應過了,所以不可以食言。」
面對他如此堅決的表情,我的手一抖,看樣子……躲不過去了……苦著臉看向他,按住了在我身上遊走的手。長此以往下去,我幾乎已經看到了沒有光明的未來……「做個交易吧。」
「交易?」他一怔,沒料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此一次,把小樂帶到這裡之後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做,所以,只此一次。」
「一次?」他的聲音高了一度,隨即撲哧地笑起來,「你的表情……哈哈哈哈……好像是捍衛食物的小動物,哈哈哈哈……」
「誒……不要岔開話題,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談論正經問題。」
嗯……的確是正經問題,兩個衣服差不多被彼此扒光的人,倒在床上討論未來人生的主導權問題,目前再也沒有比這更正經的了,不是麼?
他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而我的態度也是有史以來最堅決的一次,之前太過寵著他,所以一次又一次任他放縱,所以這一次,堅決不能讓步。
「是啊是啊,我也在很認真地思考你的問題。」他笑夠了才氣喘吁吁地趴在我身上,「不過塵兒你說得不對哦,怎麼可能是一次,至少也要二次的。你看,難道我們去了那邊就不再回來了麼?」
黑線地看了他一眼,這傢伙,總是喜歡拋開重要問題而只挑這種語句上的毛病。「我所說的一次,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算你說得沒有問題,」他也收斂了玩笑的態度,開始認真地回答我,「既然說是交易,那麼你的籌碼是什麼?讓我答應你可以,但是我要看你的誠意。」
「交易嘛∼∼」我嘿嘿一笑,「我把這我的人賣給你,從今以後只屬於你——哎喲!」話沒說完,便被他一腳踹下了床。
「難道我的誠意不夠?」
「算了,和你廢話真實浪費時間,什麼交易不交易的,你今天若是從了我便罷,若是不從——哼哼哼……」流氓痞子再次附身,蓮完全不顧形象地冷哼著。
「不從便怎樣啊?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焉能受你脅迫?」小樣兒,跟我文縐縐,我酸死你。
「不從?」他挑眉,然後猛地撲了過來,「我今天就強*了你!」(消音處理,咳……)
「砰!」
「叮咣!」
「啊……你來真的?」
「廢話,你都要強×我了,我還能聽話的任你宰割?」
「塵兒乖,來聽話。」
「懷柔政策沒有用,你還是先乖乖地讓我疼愛你。」
「哼哼……」
「哦呵呵呵……」
∼∼∼∼∼∼∼偶素半個小時之後的分隔線∼∼∼∼∼∼∼∼
「塵兒!你到底在彆扭什麼?」終於,某人接近暴走邊緣。
「哎呀哎呀……」我抱著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好,「逗你玩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而且怎麼也不會厭倦。」偷瞄了一眼,發現他正嘴角抽搐中。
「答應我三件事,」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趁火打劫,一件。」他開始討價還價。
「那麼兩件,否則你即使用強的也沒有勝算哦。」我故意眨眨眼睛,果然蓮很快地投降。
「說吧,早就知道你沒那麼好騙。」
「其一,我們只是負責照顧小樂,其他的事情包括魔界糾紛一概不過問,即使你曾經是魔界之人,今生與他們早已沒有關係,誰是王誰又是統治者我們都不要介入。」
蓮想了想,知道我的顧忌,於是點點頭,「沒問題,這一點我可以很認真地答應你。」
「其二,」我頓了頓,想了一下比較主要的問題,繼續道:「以後不可以騙我,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可以算計我……」
我話沒說完,他再次掩嘴而笑,「我還以為你要我答應這是最後一次呢。」
「以你的個性,即使答應了這一點也會用其他古怪的方法逼我就範,所以不如更直接一些,如何?」我心中加了一句:只要我不願意,你又能奈我何?
他緩緩地向我靠近,一點一點地把被子扯開,「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重要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對你算計,這一點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不是麼?」
表……表白,外加溺死人的溫柔,明知道我最受不了這樣,這傢伙果然對我越來越瞭解了,我悲憤地想著,完全不介意他再一次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事實證明,我果然是太善良、太溫柔了,以至於讓某人一次又一次地略施小手段,不過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所以就不要介意了,我這樣自我安慰著。
於是,我們又穿越了……突然發現,這穿越方法真的有夠BT,無語。
「啊啊——」身子還未落地就聽見刺耳的尖叫,這尖叫聲太熟悉了,以至於我不用看過去就知道出自何人之口。好吵,我半瞇著眼一揮手,將聲源關掉。
「撲通——」某少年第二次在我面前表演無阻礙倒地,姿勢越來越規範,連小動作都沒有。
「會不會摔得鼻青臉腫?」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蓮蹲在旁邊一臉憂慮地看著昏倒的小魚。
「應該不會,我分寸把握得很好。」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正是我們之前離開的那個房間,風花玖曲洛候府,時間是——啊?我掐指一算差點跳起來,時間是半個時辰之後?屋內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除了多了一個小魚而小樂不在、那封告別的信箋卻還安然地放在原處,根本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由自主地蹙眉,這次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們太小看這孩子了,」蓮撫了撫額頭,「看樣子應該早點將他的力量封印,否則,真不知道穿越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意外。」

「我們太小看這孩子了……」蓮撫了撫額頭,開始反省自己的大意。
我在床上翻了翻,找到了被蓮打回原形的髮簪和咒符,稍微施加了一點法術,保姆小月再次顯身,只不過這一次,她的主人換成了我。
那邊小魚已經被蓮喚醒,正茫然地睜著眼睛還未回神。
「回神回神。」我在他眼前晃了晃右手,「小魚,你跑來做什麼?」
「啊……藍大哥——」小魚剛一坐起來便開始流鼻血,幸好我和蓮閃得快,不然衣服全遭殃了。擦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血,小魚一臉赧然道:「對不起。」
「小樂呢?」
「鶯鶯姐聽見寶寶哭得厲害,又找不到你們,小月也不在,所以抱到二嫂那裡去了。我聽見屋裡有聲音,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話沒說完,鼻血再次決堤。
我遞了一塊冷毛巾給他,拍拍他的肩,默哀一下。「小魚,要好好保重啊。」
「別玩了,」蓮揪著我的頭髮向外走去,「有你在多少血也不夠流的,小魚你先休息,我們去看看小樂。」
出了院子,小月安靜地跟在後面,我不經意地回頭望去,發現她似乎比之前弱了一些,心下明瞭,待髮簪上的靈力消失,這個原本便不存在的女孩大概會消失吧。
還未進洛如意的松院,遠遠地就聽見一陣嘻笑的聲音,進屋一看,喝,該來的都來了,整個一家族聚會。除了洛家二老和小魚之外,基本上府中認識的全聚在了一起,而小樂在床上正與小懷英以正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進行著幼兒級別的交流。
「無塵,紅老弟,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大哥的婚事呢。」洛如意一見我們進來,喜笑顏開地說著。
「哦?」我挑眉,「恭喜洛大哥覓得美嬌娘,鶯鶯姑娘一副難得的好嗓子以後也要藏入深閨了。」
洛呈祥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臉紅得像個番茄,倒是鶯鶯還算大方,嗔道:「公子別拿鶯鶯開玩笑了,有你們兩個這樣的主子在,我鶯鶯哪裡有時間考慮這些。」
「唉,唉,」蓮連忙擺手,「不要亂說,這罪名我們可承擔不起。」
「就是啊,」我也笑起來,「我們兩個也不算你的主人,鶯鶯姑娘是自由人,想嫁的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我這樣說,鶯鶯馬上板起臉來,道:「我把小公子完全交付給二位,如今看來真是一個過於倉促的決定,剛才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小公子不知道要哭多久,哪有你們這樣做長輩的?」
「誒……」汗顏,我假笑了一下,看了看蓮,他也是一副無奈的表情。見鶯鶯沒有停止嘮叨的打算,我們只好誠心認錯:「對不起,是我們錯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撲哧——」洛如意的老婆掩嘴偷笑,打趣道:「鶯鶯,你就饒了他們兩個吧,這等事是女兒家的天性,大男人又怎麼會照顧孩子,再心細也不如女子呢。」
一句話說得鶯鶯頓時住了嘴,臉唰地一下紅透了,轉身照顧小樂不再說話。
「要說小樂這孩子我也挺喜歡的。」洛如意突然道,「不如與我家小懷英定下娃娃親,怎麼樣?」
呃……我再次擦汗,這個……定親是可以,不過實現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在我和蓮未回答的時候,有家丁前來報信,對洛呈祥道:「大少爺,門外有一道士求見。」
「道士?」洛呈祥一愣,「因何求見?」
「他說……受天命指引前來相識有緣人。」
「哦?」洛呈祥一臉玩味,「好罷,我就去會會他。」
洛呈祥前腳離去,原本與懷英玩得開心的小樂忽地放聲哭泣,鶯鶯哄了半天才收住哭聲。我和蓮對視一眼,對這個道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小魚走了進來,對洛如意道:「二哥,大哥請你到前廳議事,帶上寶寶。」
「寶寶?」洛如意皺眉,「哪個寶寶?」
「兩個都帶來,」小魚一伸手,對我和蓮道:「大哥說了,如果藍大哥和紅大哥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來。」
有意思,我和蓮一起點點頭,「有興趣,很有興趣……」
看樣子這道士是有目的的,而且是有備而來,以防萬一,我和蓮偽裝了一下,將妖氣收斂,才由小月抱著小樂,一起向前廳走去。
未見人影便聽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笑道:「貧道與小候爺一見如故,不忍看府中被血光籠罩,貧道不才願為小候爺護法七七四十九天,不知小候爺意下如何?」
「哈……」抱歉,這蹩腳的演技我實在聽不下去,一時沒忍住笑噴了。江湖術士年年有,今年也不是特別多,不過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厚皮臉的。
「無塵老弟,你不進來麼?」洛呈祥知道是我在笑,於是高聲喊道。
「有好戲上演,怎能不看?」我輕笑著走進大廳。
廳中坐著一位白髮銀鬚的老者,一身灰色道袍,見我們進來眼中閃過驚喜的神色。那一抹驚喜落在小月與小樂身上,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洛呈祥起身相迎介紹道:「這位是我二弟如意,這兩位也是我府中的貴客。」
道士一一頜首,只是對我和蓮態度頗為傲慢,幾乎是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剛才是哪一位在門外嘲笑貧道,可否解釋一二?」
「在下只是聽見道長說有血光之災,有些好奇罷了,道長不要介意。」我笑著解釋道。
老道又哼了一聲,轉身對洛呈祥道:「適才貧道已經與小候爺說過,貧道夜觀天象,發現洛府之中血腥之氣甚重,特來為諸位消災。」
「哦?不知道長如何消災?」洛如意也來了興趣,連忙問道。
老道裝腔作勢地晃了晃頭,道「引來這血光之災的乃是未成年的小兒,所以才請小候爺將府中襁褓之中的嬰兒帶來一見。」
一聽這個洛如意明顯有些不高興,自己的寶貝丫頭疼愛還來不及,竟然有人跑來說會生災?!於是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洛呈祥連忙打斷老道的話語,道:「我府中襁褓之中的嬰兒只有兩人,這是我二弟的幼女,另一位是無塵與紅老弟的養子。」
老道眼睛一亮,在兩個幼兒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想不到這魔之子竟然在洛候府中。」
一語即出,滿座皆驚。洛家人對魔之子這個詞一點也不陌生,洛英與洛傑的死說到底都是因為這個魔之子而間接導致的,本來以為一切將會隨著先知洛英的死去而結束,怎想到竟然會出現在自己家中。
「道長此話怎講?」洛呈祥聲音略帶顫抖。
老道猛地一指小樂,道:「這孩子便是毀滅天下的魔之子,血腥之氣如此之重,殺業更甚,不可留在府中。」
洛呈祥和洛如意的目光都齊唰唰地落在我和蓮身上,等待著我們的解釋。
「什麼魔之子,我是不知道的,」我挑眉,「況且凡夫俗子又能做出什麼滅天之事?道長的笑話我一點也不喜歡。」
「凡人豈知天機?」老道又是一臉的瞭然,「我本想將此子帶走,他若能隨我修行,這一生殺業可消,不知道小候爺能否應允。」
「這……」洛呈祥蹙眉,「這孩子並非我府中之人,你還是與他們二位說清楚吧。」
老道一聽,再次看向我們二人,不等他開口,我一擺手,「哎,道長不必多言,好好的孩子我是不會讓你帶走當道士的。」
「唉!」老道仰天長歎,「冤孽啊,既然如此,貧道也不必久留了。」
一直沉默了半天的紅蓮忽地笑了起來,「敢問道長,此子如何毀天滅地?」
「紅雨落地,群魔亂世。」老道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天機不可洩漏。」「只是……」
「只是什麼?」我笑問。
老道頗為憂慮地看了小月一眼,「請問這位是?」
小月微微一福,「奴婢小月,是小公子的貼身丫鬟。」
「哦……」道士想了想,對我二人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我與蓮對視一眼,知道好戲來了,示意到廳外談話,「請。」
「二位可知,那小丫鬟是何人?」老道一臉愁容。
我和蓮一起裝傻搖頭。
道士又歎了口氣,「此女不祥,一身妖氣,還是不要留在身邊。」
「哦?依道長所言,該如何?」我一臉興趣地問道。
老道一看我們很配合地上鉤,連忙掏出一張紙符,道:「將這道符貼在那小丫鬟身後,保證高枕無憂。」
我接過靈符一看,果然是那種遙控他人的法術,心中冷笑,不知這老道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蓮斜著眼看了一眼,隨即伸手將靈符拿在手中,嘲弄似的晃了晃,「這種子虛烏有之事讀書人向來不恥。」說著將靈符撕成碎片。
老道一陣惋惜,隨即仰天歎道:「罷了罷了,天命將亡,貧道無力回天,告辭!」言罷拂袖而走。
他這一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見他回到廳中向洛呈祥告別,心想莫非只是這點手段?
只聽道士對洛呈祥道:「貧道與小候爺也是有緣人,這裡有件小小禮物,留給二位幼子做個紀念吧。」說著從懷裡掏出兩把精緻的長命鎖,將其中一把交給洛如意道:「這把長命鎖可保令千金長命百歲。」
洛如意接了,連忙道謝。
老道拿著另一把緩緩地向小月走去,「這把長命鎖,可保此子不會妄動殺業……」
我眉頭微蹙,微微一動,擋在了老道的面前。
老道對我的過於主動明顯不太高興,手頓了頓,又繼續伸向小月。
我冷笑著將長命索截在手中,炫目的火光起於無形,長命鎖頃刻間化成一縷黑煙,那黑煙似有妖邪之物張牙舞爪極盡猙獰,不一會兒在我手中燃燒殆盡。老道大驚,連忙後退了幾步,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瞪著我。
「道長,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你未免太狠心了。身為出家之人,何苦對幼兒婦孺之輩起如此殺意?難道道長沒有慈悲之心麼?」我冷冷地盯著他,目光漸寒。
道士依舊裝作大驚的樣子,搖搖頭,「你說什麼,我不懂……」
「就憑你這點三腳貓的法術,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本來我也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你,可惜,你實在是太不知趣了。」
蓮抬起一雙冷眸,毫無溫度地看向他道:「紅雨落地,群魔亂世……」「想必道長就是來自紅雨飄搖之地吧……」
「原來,原來你們不是普通人。」他眼中猛地閃過狠絕之色,拂塵一甩,化成十丈軟絲直奔小月。
我喝道:「小月,閃開!」
老道見一擊不成又是一擊,小月長髮散開,與拂塵糾纏在一起,化解了拂塵的殺傷力。道士手上用力,登時將小月的身子扭曲,『嘶』地一聲幻術被破,小月化成靈符被扯成兩半,髮簪應聲落地。我見勢手一帶,將小樂抱回懷中。
蓮見小月就這樣被他毀了,長刀出手,將拂塵絞斷。 「我本不想趕盡殺絕,無奈你欺人太甚,既然有膽量動夜嵐的孩子,就要有受死的準備。」
老道此時知道沒有勝算,飛身便走。
「想走?留下命再說。」蓮冷笑,結界早已張開,只等他有進無出。
「就算你們深藏不露,又怎能殺我魔族?」道士怒吼一聲化成一青面大漢,暴戾之氣撲面而來。
「魔族?你還真給魔族丟臉!」蓮的三尺長刀帶著肆虐的妖火向他掃去,所到之處一片熱浪滔天。
我抱著小樂在一旁觀戰,而此時的洛家兄弟早已嚇呆了。「無關之人退後。」聽我這樣說,三人才連忙後退了幾步,洛如意抱著懷英匆忙離開。
「人類是殺不了我的,我勸你還是將這孩子一刀殺了,此子天命是魔,你們養不起!」
「養不養得起你沒有資格定論。」蓮依舊笑著,彷彿與平日沒什麼區別,只有我知道,今天他真的生氣了。也許是這人對小樂的無禮,也許他真的辱沒了魔族的名聲,看樣子,蓮今天不打算放過他。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4

[發帖際遇]: 翔音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乾爹or義父?

蓮將大門關好,站在窗口處盯著岳綾越走越遠,輕聲歎了口氣。
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卻發現他的袖子是濕濕的,我一怔。什麼時候弄濕了?正疑惑著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念,是岳綾的眼淚!
「情啊,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蓮幽幽地感慨著。
「我以為她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真的哭了,原來,她真的對你動了情……」一時間思緒起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傻瓜,」蓮笑了笑轉過身來,目光溫柔似水,「她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啊!」
「別亂猜,」我皺眉,「岳綾如果不是對你有情又怎麼可能撲進你懷裡哭成那樣。」
「你啊,」他搖頭歎息,伸出一隻手為我順了順紅如烈火的長髮,「我想我能夠瞭解她的感受,正因為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才無法撲進你的懷裡。怕自己失控,也怕自己無法再放下,不想讓你我為難,才會裝作那樣表示一下自己徹底的放棄。沒想到,一向對感情少根筋的小綾姐也還是沒有逃過你的魅力,真不知道我該自豪還是該無奈……」
於是我們兩個都沉默了,他說的也許是真的。對岳綾,我絕對無心,究竟她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都完全沒有感覺到,無意中又欠了一份情債,我也只能說抱歉了。「她是一個會為他人著想的好姑娘,可惜我們都無法彌補。」
「這戀情尚未開始便已經結束,就當作我們仍然什麼都不知道吧……」有些事情,還是繼續裝傻得好,特別,是當你認真地將某個人看作朋友的時候。
「哇,他向我爬過來了∼」
「生生,快看,他在咬自己的指頭呢∼」
「哦……手指就那麼好吃?啊,他咬我……」
「小子你敢咬我,我咬回來——」
「哎哎哎,生生你別咬他。」
「哇——」
我和蓮一臉黑線地看著那三個活寶,開始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以後恐怕都不得安寧了,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我幾乎可以預見到我們多磨的明天……
「神仙和魔原來也可以和平共處的……」
蓮撲哧一聲笑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蓮搖頭,「只是想起那道人的話,『紅雨落地,群魔亂世。』這預言真的很有意思。」
「紅雨飄搖之地,是哪裡?」
「這世上,只有一個地方會下紅雨,那就是——」蓮頓了頓,指向小樂道:「魔界。」
「魔界?」我也忍不住笑起來,「魔界自然是群魔亂世,這不就是事實嘛。」
蓮收起笑容,「算了算了,我們就不要管那麼多了,還是想想怎麼安置這兩少一小吧。」
那兩個活寶正手忙腳亂地逗小樂笑,無奈小樂哭得高興,完全不管眼前的兩人做出怎樣的古怪行為,一時間屋子裡熱鬧非凡。
「我覺得我們在開幼兒園……」
「嗯,好主意……」
接下來的日子忙碌而充實,小月在經過我一番修復之後終於再次復活,可惜原本的靈氣已經所剩無幾,每天除了照顧小樂再無其他特別之處。蓮看見我用膠水粘起的靈符差點笑噴了,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也別無他法。在岳綾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在學校附近找到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付定金的那天,蓮一直感慨著:「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大的開銷……」
因為可以與我們住在一起,浮生與繪夢高興得上竄下跳,就差買些鞭炮來放個痛快,一切都很順利。嗯,其實,也有點煩惱,比如——
紅蓮的父母在得知我們收養了一個孩子之後大驚,差點跑來學校指責我拐帶大好青年,幸好被蓮勸住。但是期末考試一結束,紅爸爸便找了個機會拉著我去喝酒,大醉之後抱著我失聲痛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到底在小蓮身上做了什麼?我的兒子,他已經不是我的兒子了……」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紅叔叔,他自始至終都是小蓮啊……」
「不一樣!不一樣!以前預言所說的我一直半信半疑,什麼肉體毀滅什麼靈魂毀滅,如今我終於明白了……小蓮雖然安全地活在我們身邊,可是那孩子的靈魂已經不一樣了……無塵,我把小蓮交給你,是不是錯了?」已進不惑之年的男人就這樣在我面前哭得嘻哩嘩啦。
我奪過他手中的啤酒,放在桌上,遞了一張紙巾,「您錯了紅叔叔,蓮自始至終都是蓮,如果說以前的他只是擁有半顆靈魂的紅蓮,那麼如今,他已經擁有了一顆完整的靈魂。也許在您看來他不再是養育二十年的兒子,可是我可以鄭重地告訴您,無論是之前的蓮還是現在的蓮,絕對是同一個人。希望您和阿姨兩人能看清這一點,不要懷疑蓮,也不要傷害到他。我言盡於此,先回去了。」
說完我起身,不再多解釋,轉身離去。
寒風有些刺骨,吹得我心頭浮上微微醉意。已經是臘月了,接下來便是寒假,只是……我、紅蓮以及小樂三人的這個新年到底要和誰一起渡過?
我一路胡思亂想地回到家,一進屋就聽見讓人吐血的話:「小樂,我是你的爸爸哦,那個紅頭髮的是媽媽,以後我們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誰是爸爸誰是媽媽?」我好笑地盯著蓮,「你好像從來沒和我商量過吧。」
「美人哥哥漂亮嘛,自然是媽媽,」浮生在一旁插嘴道,「我和夢夢是美人哥哥的弟弟。」
「真好——」繪夢星星眼,一副幸福的表情,「以後我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好幸福。如果師父也在的話就更幸福了……」
「唉……」我無語。
「笑笑,我是大哥,來叫聲哥哥聽聽,『哥——哥——』」
我一掌PIA過去,笑道:「笨蛋,差輩份了!」
蓮也忍俊不禁道:「你們兩個應該算小樂的叔叔。」
「叔叔?!」兩人頓時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痛苦至極,「不要——我們還年輕——」於是同時躲進角落矛盾鬱悶中。
我走到蓮身邊將身子頃過去,道:「好了,現在該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什麼問題?」他裝傻。
「咳——我的意見是,我們這個家庭很特別,既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反正小樂是養子,我們都是養父,算起來你也算是他的親叔叔,不如就讓小樂認我做師父,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你想收徒弟?」他竊笑道:「只怕這徒弟你將來管不來啊。」
我想想也對,如今這麼小就已經惹來魔族暗殺,可見此子絕非池中之物,長大後恐怕真的不需要我來教他什麼,到時候我這個師父比徒弟還遜——算了。
「那這樣好了,你還是是他的叔叔,我是義父。」
「不好,」蓮擺擺手,「小樂長大之後是絕對不缺叔叔的,你算算,浮生繪夢算兩個,火熒與風莫言又算兩個,再加上安亞,搞不好還有五月,再有幾個朋友熟人什麼的,可能十個指頭都數不完。」
「所以?」我等著聽他的結論。
「所以他不差我一個叔叔。」
「嗯,再然後。」
「我要做小樂的義父。」聽吧,這才是主要的。
我盯著他,他瞪著我,一時間激烈的火化碰撞著,誰也不打算讓步。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他想了想,「好吧,我讓步,義父歸你,我做乾爹。」
「乾爹聽起來不錯。」我羨慕道,「不過乾爹和義父有什麼差別?」
「差別就在於,乾爹聽起來很神秘,義父給人的感覺很正派。」
我一拍手,「這樣分析的話,乾爹適合我,你還是做義父吧。」
「塵兒,你怎麼總是跟我搶?」他皺眉,「電視上乾爹的角色一般來說都是壞人哦。」
「我本來也不是好人。」我甜甜地一笑,一旁鬱悶的浮生與繪夢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不要說我跟你搶,你做義父不是挺好,乾爹這個詞也不適合你。」
「我想聽小樂軟綿綿地喊『爹』……」
「呃——」我黑線了一下,看他一臉陶醉,懷疑他是不是非常喜歡當爹的感覺。
「不讓步?」
「沒商量!」
於是空氣再次凝結,氣氛有點壓抑。
「既然如此,只有一個辦法了。」
他猛地一點頭,「聽天命!」
「天命?」繪夢想了想,「我回去問問師父?」
「不用——」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然後在桌上拿起鉛筆和白紙,道:「抓鬮!」
我接過筆飛快地在紙上寫了『乾爹』與『義父』兩個詞,由於我們兩人心意相通,他也不擔心我會作假,紙條寫好後,揉成球放於桌上。
「浮生你來,」將茶杯遞給浮生,「不可以用法術作弊,憑真本事,只此一次,不可反悔。」
蓮點點頭,「聽天由命。」
於是浮生將紙團放入杯中,搖晃了幾下,猛地倒在桌上,兩個紙球咕嚕嚕地停下來。我看看蓮,蓮看看我,兩人都噙著自信的笑容。
「開始!」c
我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宗旨,對準一個伸手而去,蓮的手停在空中頓了一下,見我的手抓向其中一個,便尾隨而至。
紙條是我寫的,我自然知道哪一個是我要的,而蓮也清楚這點,所以伺機而動。這場比試,只是看誰的手更快一些罷了。
我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紙團,蓮便向這邊奪來,紙團落地,兩隻手就這樣在空中開始了較量。就在我們兩個搶得不亦樂乎之時,我的手忽地轉向,直奔另一個紙團,與此同時,我們原本搶奪的那團紙呼哧地一聲燃燒起來,頃刻間化成黑灰。
「好啊,你竟然燒了它。」蓮的手頓在空中,哭笑不得地瞪我。
「這是唯一的答案哦,既然你和我爭奪的都是同一個,看看鹿死誰手吧。」我滿意地笑著將紙團收回。
蓮見唯一的紙團被我所得,閃身過來,於是我們兩個你爭我奪的又搶了起來。浮生和繪夢在一旁看著,直拍手叫好。
「你以為我搶不到麼?」搶了一會兒,蓮猛地停下腳步,一臉壞笑。
「想怎樣?」我也收住手,紙團已經滾到了我們的腳下。
「比比誰速度更快。」他說。
「好啊。」我輕笑著,手下微動,拈著指訣,只等一聲令下將紙團吸在手中。
「準備——開始!」浮生剛一喊完,紙團便直衝沖地向我飛來,我正要接過,卻見它被另一道勁風吹起,嗖地從我身旁掠過,蓮身形一動,飛落在我身後。
「你犯規!」我轉身看他一臉得逞的笑意,知道他故意讓我將紙團吸走,好在適當的時候招來一陣風,讓我拿不到。
他握著紙團道:「NO、NO,是你犯規在先,我們扯平了。所以,我贏了。HIAHIAHIA——」接著是一陣誇張的笑聲。
「哇!蓮哥哥好可怕……」浮生與繪夢抱在一起。
他得意地將紙團在我眼前晃了晃,「承讓承讓。」說著將紙團展開,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臉上。
「撲哧——」我沒忍住笑出聲來,「恭喜啊,小樂的義父大人,不可反悔哦。」
「你使詐。」他的臉黑了一層,將手中紙條撕了個粉碎。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後合,就差跳到沙發上打滾了,「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哈……」
「臭小子,你騙我。」
「沒有。」我得意地聳肩,「誰說我要拿的就是寫著乾爹二字的紙條?是你自己誤會了嘛。噗……哈哈哈」
「還笑!」他猛地向我撲來,伸手到我的腋下。
「呵呵呵……哈哈哈……」
於是,我如願以償地成了小樂的乾爹,為慶祝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我狂笑三日,滅哈哈哈哈……不過後來據小月說有鄰居投訴,也不知道為什麼。(●^o^●)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6

浮生繪夢的一天

(提前說一句:這章是上帝的視角……汗,至於為啥米,請54)
『懶蟲起床,懶蟲起床——』
美麗的早晨,在鬧鐘鍥而不捨的吵鬧聲中醒來,浮生隨手關掉吵人的鬧鐘,將窩在自己懷中的繪夢推開。
「懶蟲,說你呢,快起床。」
繪夢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揉揉眼睛,「生生早安。」
「安個頭!」浮生臉色奇差無比,「都怪你,晚上睡覺抱得那麼死,脖子都歪了。」
繪夢一臉茫然,忽地皺眉道:「是你讓我陪你的,你發那麼大脾氣幹嗎?」
「什麼!也不知道是誰說床太大一個人無聊,抱著枕頭跑來的?」
「你也沒說不可以啊?!」
於是,兩個明顯有起床氣的活寶在吵鬧聲中開始了火爆的一天。
「停——!」負責照顧小樂的小月終於忍不住衝進來,「寶寶又哭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吵!」
浮生繪夢一聽馬上安靜下來,仔細一聽,果然寶寶在隔壁的屋子裡哭得起勁。
刷牙洗臉,疊被子,一切收拾好之後繪夢跑到廚房幫著蓮哥哥準備早飯,浮生則焚香向師父匯報早安。
「師父,我們與塵哥哥和蓮哥哥在一起,過得很好,我們兩個相處融洽沒有吵架(沒有大吵,小吵不斷),也沒有給塵哥哥添麻煩(給小月添麻煩不算),當然也沒有欺負別人(欺負寶寶不算)。嗯,早上了,師父又要吃小黑哥做的恐怖雜燴煮,好可憐。剛剛夢夢說今天蓮哥哥做的是紅棗桂花粥還有秘製的泡菜,蓮哥哥做的泡菜很好吃哦,師父如果來的話我一定請師父品嚐。」浮生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大堆,發現檀香還剩下大半,於是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今天我們要跟著蓮哥哥一起出去工作,很期待。當然,我會記住師父的教誨,一定不衝動、一定不亂發脾氣——」
話沒說完,不知道從哪裡『嗖』地飛來一個紙團正好打在浮生的腦袋上,浮生一怔,知道是師父傳話,於是必恭必敬認認真真地打開,只見紙上寫著四個大字:「不許廢話!」末了還畫了一個怒氣沖沖的圓臉。
誒……浮生一時無語,黑線無數。
很受打擊地收起檀香,站起身發現塵哥哥正在教寶寶走路,於是興高采烈地加入。
「小樂來,乾爹教你走路。」
「藍大哥,教寶寶走路時應該領著他的手。」一旁的小月好心提醒。
「咳——我只是想讓寶寶早點學會獨立。」
-_-|||
「我來我來。」浮生衝過去抓住小樂的手,結果由於動作太猛,一向靦腆的小樂害怕得哭了。
「哇——」
「寶寶乖,寶寶不哭……」
「生生,你又欺負寶寶?」繪夢將兩碟子小菜擺在桌子上。
「沒有!我只是想逗寶寶玩。」浮生不甘心地否認,「你們都別管,我來哄。」 然後手一揚,寶寶便飄飄然地浮了起來。
身體離開小月的懷抱,寶寶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然後——繼續哭。
「哇……」
「難道不好玩嗎?」浮生費解,繼續用力,寶寶在空中上下跳躍的同時哭得更加大聲。
「浮生,這樣會嚇壞寶寶的。」無塵終於忍不住將寶寶搶在懷裡,溫柔地安撫著。
寶寶一接觸到無塵的身體,馬上停止了哭泣,浮生見了很不服氣,於是再次把寶寶搶了過來。
寶寶沒哭!
浮生一臉得意,可惜好景不長,只見寶寶的臉憋得通紅,小小的五官全都皺在一起,忍啊忍,終於,再次大哭。
「呃……尿了……」
「浮生,寶寶很喜歡你哦。」一旁的狐狸風涼無比。
「啊啊啊……」
「哇……哇……」
浮生將懷中的寶寶一把扔開,自己則在屋子裡抽風似的上竄下跳,於是紅蓮端著早點走進餐廳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超級混亂的一幕。
鄰居某阿姨被浮生誇張的慘叫聲嚇到,第N次決定要投訴到底。
※※z※※y※※b※※g※※
早飯過後,紅蓮與無塵出門工作,浮生與繪夢興致高昂地跟著,當然,請忽略半個小時前浮生鬱悶的臉色。
今天的工作是尋找失蹤的小女孩,四個人循著氣息走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外,紅蓮與無塵互相看了一眼,做出一個決定。
「浮生繪夢,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們先去探聽虛實。」走之前紅蓮很認真地吩咐著。
浮生與繪夢點頭,非常聽話地在距離工廠很遠的一家KFC裡安靜地等著。
一杯大可樂喝完又吃掉了一大包薯條之後,兩人終於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既然是來幫忙的,為什麼要遠遠地候著?所以,結論是:被騙了……
「一定是蓮哥哥覺得我們沒用,才會不讓我們跟著,是不是我們之前真的做了很多失敗的事情?」繪夢認真地反省。
「不跟著就不跟著吧,」浮生歎氣,左右看了一下,到處是男男女女的情侶,「既然出來了,我們去哪裡玩?」
繪夢還未回答,就聽旁邊一桌的小情侶道:「我們去看電影吧,最近新上映的動作片據說不錯。」
「電影?」浮生繪夢互相看了看,一致點頭,「去看電影吧。」
於是,半個小時之後浮生與繪夢出現在電影院的門口,買了票,抱著兩包大號爆米花晃晃悠悠地進了電影院。
事實證明,過於暴躁的孩子是不應該獨自出門看電影的,特別,是買錯了票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鬼片的孩子……
「哇……好可怕……」前排的女孩子躲進男友懷中。
「生生,我也害怕……」繪夢一幅怕怕的樣子。
浮生瞪眼:「有什麼好怕的?又沒有妖氣也沒有陰氣,連個鬼也沒看見,況且有我在,你怕什麼?」一席話說完,周圍人馬上逃離三米以外……
「不是……」繪夢小聲道:「那個大姐姐,好像那天追著我們跑了三條街的姐姐啊……」
「- -|||」浮生撇撇嘴,繼續看電影。
鬼片這種東西,平時是用來嚇人的,不過對於浮生與繪夢這種奇怪的孩子來說,鬼片,是用來挑錯的。
「笨蛋,那種靈符怎麼可能有用?!」浮生嗤之以鼻。
「傻瓜,那是招鬼的!」繪夢不屑。
「真白癡……」
半個小時過去之後,面對無數鬼怪撲面而來,音效和畫面的效果太好了,以致於浮生終於忍不住手一揮喊道:「對付群妖這種方法最有效!」話音剛落,只聽『嘩啦啦——』電影院前方的大屏幕碎裂成無數碎片散落下來。
一陣煙幕過後,連放電影的人也傻了。
「……」靜……眾人呆了一會兒,伴隨著電影中驟然響起的鬼叫聲倉惶逃出影院,一時間混亂得一塌糊塗。
「鬼啊……有鬼啊——」
「呃……」浮生愣愣地收回手撓撓頭,「好像又衝動了……」
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都不敢逃回家裡,浮生繪夢也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電影院,隨即兩人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悠蕩。
「剛才好像不是我們的錯吧?」
「是他們太笨了,拍個電影也漏洞百出。」
「只不過損壞了一點點東西,塵哥哥和蓮哥哥應該不會生氣。」
「所以——我們還是回去吧。」
在進行了一番認真的心理鬥爭之後,兩人又晃晃悠悠地向KFC走去,不期然地在門口看見無塵和紅蓮,兩人都有些心虛。
「塵哥哥,回來得好快啊……」
「蓮哥哥,找到人了麼?」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紅蓮一副瞭然地神色,促狹地眨眨眼。
浮生頓時無語,乾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接下來兩人安分了很多,非常聽話地在家中打坐,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從房間裡出來。結果浮生一路過廚房,就見到無塵在身後輕柔地摟著紅蓮,兩人說說笑笑,畫面溫馨極了。
溫馨,是的,就是這個詞猛地出現在浮生腦海裡,怔怔地看著兩人,半晌無語。
「夢夢你在看什麼?」繪夢走過來,剛好看見無塵在紅蓮的唇上一啄,態度親暱至極。
繪夢愣了,就這樣與浮生一起呆愣著,完全不知道思緒飛去了哪裡。
吻……是一種什麼感覺?唇與唇相貼是因為彼此相愛?
許多年來一直心無雜念的兩人,第一次開始對情迷惘起來。
吃過晚飯之後,浮生繼續例行向師父匯報,於是沐浴焚香打坐。
「師父……晚上好,今天我和夢夢去看電影了,電影啊,師父您知道嗎?就是那種很多人在一起演的戲,可惜他們演得好假,好多錯誤哦。如果師父您老人家在的話也一定會暴走的,真的。」
「還有,師父,我覺得我最近總在為一些奇怪的事情疑惑,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就是……」
正在思考著,又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個不明物體,梆地一聲砸在浮生腦袋上。浮生撿起來看看,是一塊玉珮,好眼熟哦……
歪頭想了想,猛地記起來是天帝的玉珮,奇怪,天帝的玉珮怎麼會掉在這裡?正疑惑著,那玉珮猛地爆出一聲怒吼:「臭小子!你再敢攪朕的好事朕把你發配天邊!」竟然是天帝的聲音。
浮生一歪,無力倒地。
「什麼和什麼嘛……」繼續費解ing。
正要收起檀香,虛空之中傳來師父的笑聲,「傻徒兒,為師讓你一天一報平安,可是這時間是天界的時間,你難道想讓我一天被你煩365次麼?」
於是,浮生自從到人間之後第一次發覺自己笨得有點脫軌……
「生生,師父說什麼?」繪夢探出頭來。
「師父說,我們可以一年一報平安。」
「誒?師父之前不就是這樣說的嗎?」繪夢一臉無辜。
「你可不可以不要馬後炮?!」浮生哽著脖子哭笑不得。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人間的時間也在不知不覺流逝,浮生抱著被子望著屋頂,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睡不著。
「生生……」
「嗯?」
「為什麼,塵哥哥喜歡親蓮哥哥?」
「……這個……不知道……」
「嘴碰嘴的感覺真的很好嗎?」
「不知道……」
「那,我們試試好不好?」
浮生猛地一怔,側頭看了身邊的繪夢一眼,他的目光亮晶晶的,閃著些許雀躍。
「好。」
於是,他湊過去,輕輕地輕輕地,印上自己的唇。生澀的吻,卻帶著一種刻骨的震撼,彷彿是冰與火第一次的交融,亦彷彿是生生世世的恨與愛的糾纏,當注定背道而馳的人攜手在相交的路口,命運,在這一刻改變。
當浮生從繪夢的唇上移開,兩人都有些顫抖,繪夢猛地抓住浮生的手,緊緊地握在懷裡,有些哽咽地道:「好像這感覺,不怎麼討厭。」
浮生無語,微微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輕輕地摟著他讓彼此的心跳聲和諧地融為一體。
「晚安……」
第二天一早
「起來!你壓死我了!」
「是你摟著我不放,半夜還搶被子!」
「今天晚上你別跑到我床上!」
「哼!誰稀罕!」
於是,起床氣注定了早晨一定是火爆的,而隔壁的某阿姨第NN次決定不能被那幾張美麗的臉龐欺騙,一定要投訴到底。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6

[發帖際遇]: 翔音開車的時候, 一張紙條飛進駕駛艙, 才發現原來是支票現金300Ds幣.


妃菊

養活一大家子果然是一件很費神費力的事情,最近我和蓮已經深有體會,所以偶爾會懷念起以前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唉……
「來吧,變點錢出來,這個月小樂的花銷太誇張了,還有那兩個活寶,沒事就搞破壞,我掙錢的速度都沒有他們敗家的速度一半快。」蓮無力地向我伸手,「萬能的塵兒,變點錢來貼補家用吧。」
我哭笑不得地將他伸在近前的手握住,放在唇前摩挲著,「那些都是幻術,不符合自然規律。」
「唉……」他索性直接倒在我懷中。
「真的有那麼困難?」我笑問。
「也不是,只是最近都是些非常小的靈異事件,收益不大。」
「你啊——」我歎氣。
「我們去冒險吧——」他忽然道,我一抖,差點歪倒。所謂冒險,顧名思義啦,就是他內心的不安分因子又開始作祟,想要試試能不能穿越到異世界。這個問題,我持保守態度。
「蓮,你能不能不要刺激我?」
他大笑,將手伸進我的發間,一下一下地弄著,清澈如水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吻上他。彼此之間早已很熟悉對方,可是這樣親密的舉動每一次都能帶來戰慄的愉悅。
「我覺得我越來越喜歡吻你了。」他的目光漸漸地深沉。
就在我們吻得不可開交差點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門鈴響了。繪夢跑去開門,結果被興高采烈的岳綾狠狠地吃了一回豆腐。
「無塵,小蓮∼好消息∼」岳綾一頭衝進我和蓮的房間,興奮異常。
「什麼事?」很不情願地鬆開蓮,為岳綾倒了一杯茶水。
「有錢賺啦∼」
「錢?」一聽這個字,眼睛放光的不只我一個。
「而且是大家都能賺錢的雙贏哦∼剛才系主任給我打電話,希望咱們動漫社參加校慶期間的表演大賽,獎金豐厚,真是太幸運了,我們終於有出頭之日了∼」岳綾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抹眼淚,一副解放舊社會的表情。
原來是這個事啊,我捂著頭看了看她,原本的期待也落了空,「小綾姐,咱們動漫社很缺錢嗎?你不是一直在賣我和蓮的照片?」
「錢自然是越多越好啦∼」她賊兮兮地一笑,「之前只是蠅頭小利,這次不但有獎金拿還能讓我們出名,一舉兩得,總之我和葉子商量過了,你和小蓮一定要支持,這次的大獎一定是我們的!哇哈哈哈哈哈!」
orz……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皮在跳……
一直忍了半天的蓮終於很義氣地打斷了某人的大笑,道:「得了大獎的話獎金也是動漫社的,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岳綾咳嗽了一聲,拍拍蓮的肩,「重點我還沒說,你急什麼。」
我無語……她總是揀不重要的事情先說……
「是這樣的,」她喝了口茶水潤潤喉,繼續道:「我和系主任閒聊的時候她不小心說漏了,原來咱們學校這次校慶的地點本是計劃選在新校區體育館的,可是因為體育館最近邪門得很,所以改在大禮堂。」
「邪門?」我和蓮一聽,馬上來了精神。
「聽我說完,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系主任才說了實話,你們也知道,咱們學校的體育館全市最大,平常沒有大型活動的時候學校就向外出租,可是一個月前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暈倒在體育館中,回家之後大病一場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只是依稀記得遇見一個女人問自己:識得奴家嗎?」
「噗——」我一口茶水噴出,身子一歪,「怎麼聽起來像蠱惑人心的女鬼?」
蓮皺眉,「出了這麼古怪的事情為什麼沒有人處理?」
「學校怕影響不好,一直遮遮掩掩的,結果昨天又暈倒一個,是校長的兒子,再加上這事多多少少有些傳聞,體育館也無人租用,減少了很多收入。聽系主任的意思,校長想秘密點請個高人看看。」
我瞄了蓮一眼,蓮想了想,道「我老爸出馬絕對沒問題。」
「怎麼不用我們麼?」難得的掙大錢的機會啊。
「當然是我們來處理,」蓮笑得格外得意,「由我老爸出面牽下合同,價錢自然會高一點,到時候我跟老爸說說,我們來解決這事情,所有的收入自然都是我們的。」
奸商……這是岳綾和我臉上同時寫著的詞語,此時的心情,複雜無比。紅叔叔,我對不起你,沒想到蓮是個徹底的奸商啊。
待一切前期工作安排妥當,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紅爸爸很痛快地答應了蓮的要求,不過要收二成的費用,當時我才明白,這奸商的因子到底來自哪裡。
先去醫院探望了一下依然昏迷中的校長兒子,並沒有什麼異常,可能與那些東西接觸時間太久了,傷了些元氣。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冬天的夜來得格外早,再加上寒氣逼人,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到體育館之前,浮生和繪夢吵著要跟來,拗不過也就隨他們去了。
「哇∼好興奮。」繪夢閃著星星眼。z
「不要吵,」浮生一本正經地道:「不要驚動別人。」
我向四周看了看,哪裡有什麼別人,整個體育館空蕩蕩的,除了看館的老師和我們四個,根本沒有其他人。
「想不到最近我們忙著學習,體育館裡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觀眾通道的長廊上吹來一陣陣花香,我皺了皺眉,整個體育館的氣息很壓抑,的確是有妖氣。
「分頭察看吧。」蓮提議,大家點頭同意。
我在一間休息室中察看時,被角落的一盆菊花吸引了注意。那金色的菊花靜靜地綻放著,即使是寒冬臘月也沒有阻隔她妖嬈的嫵媚,我挑了挑眉,輕笑出聲。
「在看什麼?」蓮從門口探出頭來。
「沒什麼……」我指了指那盆菊花,「我想,我們可能遇見熟人了。」
蓮一見到那朵肆意綻放的金菊也是一怔,「是她?不過並不是真身啊……」
相視一下,各自有了主意,於是便離開了休息室,繼續分頭在空蕩蕩的長廊裡緩緩地走著。走著走著,腳步聲變成了疊加的效果,不一會兒便能很容易聽清楚身後正跟著什麼人。
我停下腳步,並不回頭張望,道:「姑娘,何以在這裡流浪?」
身後傳來女子幽幽的聲音,「公子,可識得奴家?」
我輕輕一笑,緩緩地轉過身,見到一身胭脂色紗裙的女子,挑了挑眉,「千年一別,姑娘,別來無恙。」
那女子神情一怔,隨即上前了幾步,卻礙於我身上的氣勢不敢擅自接近,「公子真的識得奴家?那可否告訴奴家,奴家到底是誰?」
哎?有意思,妖怪也會失憶麼?我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與那時候的她並沒有太多變化,怎麼會無故失憶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子眉頭深鎖,搖了搖頭,「奴家……不記得了……」
果然,是真的失憶……我苦笑,將其他三人招了過來,一起見見這菊花之妖,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她。
「真的是你?」蓮驚訝了半天,「我以為只是神似而已,你的真身呢?還有,你怎麼沒有繼續修煉成仙?」
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女子依舊一臉的茫然,「奴家不知道……一醒來便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對奴家很重要的事情,公子,」她說著有些急切地捉住蓮的袖子,「公子可以幫幫奴家麼?」淚眼婆娑地看著蓮,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蓮皺眉。
「停停停!」浮生忍不住打岔,「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可不可以解釋一下?」
女子見蓮不說話,便轉向浮生與繪夢,懇求道:「小公子,你能幫奴家麼?」
「呃……」浮生一時語塞,對上女子的凝眸有一瞬間的呆愣。
「不要看她的眼睛。」我伸手遮住了浮生的目光,「她會探尋他人的記憶。」
浮生一聽,馬上乖乖地退到一旁,我認真地看著花妖,輕輕地歎了口氣。
「塵哥哥,你們真的認識啊?」繪夢好奇地問道。
「是啊,大概千年之前,有過一面之緣。」我將目光落在蓮的身上,那些事其實並不算久遠,至少,我至今記憶憂新。
仔細想想,那還是語軒剛出生之後的事情。
語軒的出生,給國師府上下帶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忙碌和歡樂,大家被這個新降生的小傢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對於我這個大少爺的懼怕也變得稍微模糊起來。
「塵兒,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祭奠你的爺爺。」某天晚飯時藍亦采忽地吩咐道。
我愣了愣,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怎麼會幻聽呢?埋頭繼續吃飯。
「塵兒,」藍亦采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不要裝聽不見,記得明天早點起。」
「老爹啊,」我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以前祭奠爺爺根本不需要我,況且我還未成年,這等家族大事那些親戚們也不會允許我這樣一個妖孽去參與。
藍亦采笑了笑,道:「不是家族拜祭,如今語軒快滿月了,我想向你爺爺報喜。」
「哦……」我點點頭,好久沒出去透氣了,最近整個府內都被語軒這孩子折騰得人仰馬翻,又是生病又是先天不足的,連我也跟著受累。能有機會出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裡我閃著星星眼,「可以在外面玩一天麼?」
「咳——」藍亦采不再回答,左顧而言他道:「今天的湯不錯,是新來的廚子做的,一定要嘗嘗。」
我無語地瞪著他放在我面前的湯碗,算了,吃飯。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穿上清清爽爽的月白衫,一切準備好之後被藍吉非常鄭重地交到了藍亦采手上,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個物品。
「老爺,這個是少爺的紗帽,這個是少爺的水壺,還有……」藍吉像個標準的奶娘一樣交待著。
藍亦采無力地接過東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行了,藍吉,你回去幫管家做事吧。」
於是,藍吉一臉不捨地看著我們走出了大門,藍亦采不由得感歎:「藍吉做你的伴讀果然是對的,嗯,我眼光不錯。」其實只有我明白,阿吉那是不甘心啊,在府裡都快憋出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還不讓他出去,能甘心才怪。
我向藍吉擺擺手,「阿吉,不用擔心,晚飯不用等我們了……」阿吉咬著袖子差點流下『激動』的眼淚。
馬車大約行了一個多時辰,我們終於達到了藍家的祖籍祠堂。家族長老早就接到藍亦采的傳書,於是遠遠地有人前來迎接。藍亦採下馬車為大家引薦,我透過黑色的紗帽看著這一張張有些陌生的臉盡量裝出孩童該有的靦腆。
那些人是我第一次見,他們對於我的存在也只是以訛傳訛,所以在看到我紅色頭髮和詭異面具的瞬間多少帶了一點莫名的恐懼。
害怕吧,恐懼吧,別來招惹我最好。我心中冷笑。
「國師您來祠堂拜祭,我們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一位中年人看了看一旁的我,略有微辭。「無塵尚未成年……」
祠堂裡供奉的是藍家歷代家族長老名人的牌位,按照規定未成年人是不能進入的,所以他們才要阻止。藍亦采笑了笑,「六叔您誤會了,我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上一注香,並沒有打算進入祠堂。今日並非家族祭奠,所以,各位叔叔堂哥也不必作陪,我們去後山走走。」
「後山?」六叔一怔,想了想也許是覺得也沒什麼不妥,於是點頭答應:「好吧,不過聽說最近後山不太平,你們小心,正午之前一定要回來。」
「不太平?」藍亦采問道:「何事?」
六叔一臉的凝重,「最近這附近的村莊總有莫名失蹤的人口,所以你們要小心。」
藍亦採點頭,眾人互相看了看,終於有年長的人作主將所有人遣散了。
他拉起我的手向祠堂後面的山路上走去。
「老爹……」
「嗯?」
「我們不是來祭拜的麼?為什麼不進祠堂?」
藍亦采彷彿一下子變得格外傷感,苦笑了一下,「祠堂,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的方式罷了,我們,去太爺的墓前祭拜。」

越向前道路越發得崎嶇難走,迎面清風襲來,吹得他白衣黑髮柔柔地飛揚著,我抬頭看他越發凝重的表情,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沉重。
「你的父親……爺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藍亦采輕輕一笑,「一個與我完全不一樣的人,溫柔、正直、有責任心……」
「撲哧——」我忽地笑起來,點頭道:「嗯,果然是與你截然不同的人。」
= =|||「塵兒,」他假裝氣道:「我這個老爹就這麼失敗啊?」
「呵呵……也不是……」我掩嘴繼續笑著,「然後呢?」
「可惜,英年早逝……」接著他歎了口氣便不再說話,而我也收起笑意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墓碑塋塚。我舉目望去到處是一座一座孤單的墳塚,在這荒郊野外靜靜地安息著。陰風淒淒地拂過,紅塵繁華轉瞬即逝,生與死,也不過是這一方墓地的區別,任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依然是難掩的淒涼。那個時候,我還不懂,為何藍家之人的墓葬會是這般落魄的景象。
藍亦采緩緩地走到一座墓碑前,那墓碑上沒有什麼生平,只有幾句詩句,我奇怪,但是藍亦采也不解釋,擺了四樣供品,點香叩拜。我也點了三注香,認真地祭拜了這位無緣一見的老人。
藍亦采盯著墓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無語。
遠處是一片晚秋的山色,紅似火的楓葉漫山遍野彷彿是一場燃燒在人間永不熄滅的火,熱烈又有些瘋狂。那是我最喜歡的色彩。
過了許久,藍亦采拉著我道:「走吧……」
「時間還早。」我笑得無比燦爛,「我們去看紅葉好不好?」
藍亦采看了看我有些賴皮的神色,摸摸我的頭,「好吧,難得今日悠閒,不讓你盡興恐怕你也不會開心。」
於是我們繼續向山裡走去,只覺得眼前的那團火燒得格外熾烈,在陽光下刺目得耀眼。有些難耐秋風的紅葉隨風飄落下來,輾轉間風情無數,我伸手接下,將楓葉小心地收入懷中。
藍亦采不解,「留它做什麼?」
「喜歡罷了。」說完又覺得不妥,撇撇嘴,「送給娘親做禮物。」
藍亦采哈哈大笑,又接了一片遞給我,「這片你留著吧,可做書籤。」
我一怔,隨即照單全收,又挑了幾片完整的,邊走邊揀,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正午,楓葉卻越發紅得嫵媚。
「咦?有人家?」藍亦采停下腳步。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楓色嫣然之中有一座小木屋,炊煙裊裊的,門前還有一片胭脂色的菊花圃,氤氳中亦真亦幻,宛如人間仙境。
「……這花好特別……」我走到苗圃前俯身看著一團團一簇簇開得分外絢爛的菊花,心生感慨:「別處的花都快凋落了,這些花卻開得如此生機盎然。」
「阿彌佗佛,良辰美景既是無,再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也會毀滅,在老衲看來,這些花也許明天就會凋謝。」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了我一跳。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暖黃色僧衣的老和尚。
「大師。」藍亦采笑著轉身對和尚施禮。
「阿彌佗佛。」老和尚回禮,「老衲路徑此地,口渴難耐,施主可否施碗清水?」
「大師多禮了,我們也只是路過之人而已。」
「哦?」老和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藍亦采,問道:「施主不是這木屋的主人?」
「不是。」藍亦采搖頭。
和尚又看向我,「小施主……」
「大師,」藍亦采不等他問話便搶道:「這是犬子,只是樣貌怪異罷了,大師不要多心。」
老和尚一愣,「老衲多有冒犯,還望施主見諒。」
藍亦采笑了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大師沒什麼事,我們先告辭了。」
老和尚欲言又止,隨即搖頭輕聲歎了口氣,「人,緣何想不開呢……」
他輕聲的歎息飄飄然傳入我們耳中,走了幾步,藍亦采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見老和尚敲了敲木屋的小門,高聲喊道:「阿彌陀佛,施主可否施與老衲一碗清水?」
「老爹……」
「嗯?」
「我也渴了。」
藍亦采撲哧一聲笑起來,「你啊,」他歎了口氣,「走吧。」說著轉回身向小屋走去。
快走到近前的時候,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美艷女子的容顏。那女子一身胭脂色的羅裙,婷婷玉立,如同那屋外的鮮花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女子見到和尚愣了一下,問道:「大師可是渴了?」
老和尚施禮,「正是。」l
「那……他們?」女子看了看站在花圃外的我和藍亦采。
藍亦采連忙施禮,「姑娘,我二人也想討碗水喝。」
老和尚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們,眼中儘是不解。藍亦采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拉著我的手穿過苗圃,走到小屋門前。
女子連忙將我們三人讓進屋中,道:「寒舍簡陋,幾位不嫌棄的話到屋中喝杯茶水吧。」
「這僻野荒村的,奴家有好多年未曾見到外人了,沒什麼好茶,只有奴家自己栽種的菊花做茶,幾位不要嫌棄。」女子笑意妍妍地端來一壺茶水。
那老和尚連忙手捻佛珠道:「貧道只要清水就好。」
女子面色閃過一絲尷尬,又回到廚房取了些清水,老和尚這才接了。
裡屋忽地傳出幾聲虛弱的呼喚,我們全愣了。
「妃兒,妃兒……」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聲音差不多是個中年人。
女子連忙欠身,「各位慢用。」然後匆忙地進了裡屋,屋裡傳出些許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也聽不真切。
「女施主家中有病人?」老和尚貌似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
名叫妃兒的女子苦澀一笑,「是奴家的夫君,多年的舊疾了。」
「哦?」老和尚微垂的眼睛緩緩地抬起,道:「老衲對醫術略懂一二,不如,讓老衲看上一看。」
妃兒微微一福,婉言道:「多謝大師好意,只是這頑疾跟隨夫君多年,已經無藥可醫了。」
「既然無藥可醫,姑娘你又在執著於什麼呢?」藍亦采看著菊花茶,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端著菊花茶,輕輕一嗅,「好茶。」
「塵兒——」藍亦采以為我要喝茶,手慌忙地伸到一半,茶水已經被我盡數灑在地上。
他的手就這樣停在了空中,許久才緩緩地收了回來。歎道:「的確是好茶,天地之精日月之華盡在此花之中,尋常人哪裡會懂得這茶的金貴。」
女子聞言露出一臉的驚詫,隨即苦笑了一下,「這位公子真是會開玩笑,只不過是花期比平常的菊花長几日罷了。」
「阿彌佗佛……」老和尚口念佛號,「世上萬物都有一個理,該生之時自然會降生,該亡之時天命不可逆,何況是小小繁花,到了該凋落的時候焉有不落之理?女施主,你還要執迷下去麼?」說著手中佛珠一抖,閃現萬丈光華。
妃兒渾身一陣,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搖地後退著,「你們……你們是來拆散我們的麼?」
藍亦采搖搖頭,「我們無異拆散誰,只是,這菊花常盛不衰會耗盡多少人的性命,我們不能不管。」
「他們該死!」妃兒激動地喊著:「對我見色起意,這世上該死的男人少一個是一個,我沒有錯!」
「妃兒……」身後的男子又在呼喚著她,妃兒也不再理我們,逕直衝進了屋內。
「夫君,夫君我在這裡……不要怕,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沒有人——」妃兒緊緊地摟著床上骨瘦如柴的男子。
「姐姐。」我站起來走進屋中。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哭喊著,「我有什麼錯?為什麼你們始終不肯放過我們?我只想和夫君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我歎了口氣,拉住她的袖子,「我們並不是想要傷害他,只是,你仔細看看,他真的依然是你愛的那個人麼?他真的還活著麼?你這樣留著他又有什麼意義?」滿屋充斥著那麼濃烈的死之氣,那麼讓人作嘔的腐敗之氣……
妃兒怔怔地低下頭,懷中的男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妃兒……我怎麼忘了呢……我……我已經死了啊……」話語的終結,是一堆散落的白骨,在女子胭脂色的紗裙中化成無盡的相思……原來,是南柯一夢。
「夫君——」妃兒失聲痛哭著,抬頭狠狠地盯著我,「為什麼?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幸福?為什麼——?」
「強留下已經逝去的,對你來說真的幸福麼?人妖殊途,你又何苦為了他耗盡自己的法力?」我為著女子感到可悲,像他們這樣的人與妖,注定是沒有辦法長相守的。
「塵兒,」藍亦采在身後抱住我,將我護在身側,而此時老和尚也緩緩地走了進來。
「阿彌佗佛——孽障,你還是接受老衲的渡化吧。」
「休想——」她猛地飛身跳起,抓向藍亦采,藍亦采一道紙符帖在她手上,頓時一陣黑煙灼得她驚聲慘叫。
「為什麼不幫我?我是妖,你也是——」她指著我一陣冷笑,「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你是妖啊——為什麼幫著這些人來欺負我?」
「愛本是沒錯的,錯在你是妖而他是已逝之人,錯在你為了他不惜傷害無辜的性命,妃兒,你若能誠心悔過,我會幫你。」我掙脫開藍亦采的保護,靜靜地站在她面前。
「人妖殊途,哈哈哈……好一個人妖殊途,你以為自己就可以被人類接受麼?你是妖——」她終於悲傷至極掩面哭泣。「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這樣簡單的願望而已……」
見她停止了反抗,和尚的佛珠如泰山壓頂一般壓了下來,卻被藍亦采擋住了。
「大師,得饒人處且饒人,放她一條生路吧。」
老和尚長眉糾結,兩人對峙之時,妃兒忽地化成一片飛花,從眾人眼前消失。
「施主!放虎歸山必有後患。」老和尚收回佛珠,一陣惋惜。
藍亦采抖了抖衣袖上的花瓣,笑得格外淡然。「真愛已逝,慾望也就不再了,她又怎會再去害人。」
「放走一個花妖,老衲可以接受,只是老衲不明白,以施主這等高人帶著這樣一個妖孽,又是為何?」
「塵兒不是妖孽。」藍亦采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阿彌佗佛,施主,妖就是妖,即使披了人的外表也不會有人的心,百年之後他依然是妖,施主又何必自欺欺人?」
「大師!」藍亦采猛地轉身冷冷地盯著他,「我敬大師是得道高僧,一直以禮相待,望大師莫要逾越。塵兒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他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從不介意,大師還是繼續雲遊去吧。」
言罷將我抱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窩在他的胸前,摟著他的脖子回頭看去,那老和尚依然站在屋中歎氣。
「人啊,緣何看不透……」
原本美麗的菊花漸漸地衰敗,被秋風一吹四散紛飛,「人妖殊途啊……」我看著飄落的花瓣,心中微微苦澀。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都看得透徹,可是如今竟然也這樣迷惘著。
花妖的話、老和尚的話以及藍亦采的話反覆地在腦海裡迴旋著,妖是不是真的不該介入人類的生活?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妖?模糊了,混亂了……
「傻塵兒,」他在我臉上一親,「你就是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說法。」
「即使我是妖你也會一樣待我?」
「從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把你看作另外的人。」
「謝謝……」我將頭埋進他的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忽地問道,「以你現在的力量應該看不透那幻術吧?」
我得意地一笑,「鼻子啊,你忘了狐狸的嗅覺很厲害麼。我一進那花圃就嗅到了,很重的死氣。老爹你呢?」
「也是那些菊花,」他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那些菊花太過艷麗,倒不似人間之物了……」
於是我們都沉默了,美到極致的背後,其實是一種醜陋。

「真的是好久以前的往事了呢……」蓮看向我,目光裡有著只有我能看懂的溫柔。
「或者說,往事如煙?」我輕笑著,收回飄遠的思緒,再看看眼前一臉迷惘的妃兒,開始隱約頭大起來。為今之計還是先把她帶離這裡,掙點money才是上上策。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可是我無法離開。」妃兒一臉焦急。
「沒有問題,」我側頭對浮生道:「去把那盆金菊搬走,我們回家。」
「可是那並不像她的真身。」蓮偷偷地道。
「即使不是真身,也是真身所托之物,這裡不方便,回家之後可以用很多種方法讓她恢復記憶。」我交待完畢,浮生便跑進休息室想將那盆金菊搬出來,可是半分鐘後,就聽見浮生驚訝的喊聲。
「生生?」繪夢一急,飛了過去,我和蓮也跟著進了休息室。
「發生了什麼?」
一進休息室,就見浮生皺著眉跌坐在地上,見我們進來便指了指那盆妖嬈綻放的金菊道:「它,它……」
「它什麼?」
「好臭——」
砰——我無力栽倒,爬起來狠狠地PIA了他一巴掌,「你邏輯正常點行不行?!」
浮生捂著腦袋一臉的可憐樣,「真的好臭,我是神仙耶,這麼臭的妖氣誰能受得了?!」
他這麼一說,我卻一怔,「你是說,她妖氣的氣味?」
浮生捂著鼻子擺擺手,「不行,我要呼吸新鮮空氣,好臭。」
繪夢也跟著捏著鼻子跑了出去,我看看蓮,蓮看看我,又看看妃兒,三人一陣沉默。
「有奇怪的氣味麼?」
「不覺得……」
「奴家每天都會洗澡……」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在哪裡洗澡?
仙氣與妖氣本是截然不同的的,浮生和繪夢一向淡泊清雅也難怪會無法忍受妖氣的咄咄逼人,只是……「為什麼他們沒有覺得我們的妖氣有異?」
蓮挑眉,「你確定我們擁有所謂純粹的妖氣這種東西?」
「誒……」我想了想,或許在橙鈺進入我體內的一瞬間,妖氣就已經不純粹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更接近於仙氣,難怪浮生與繪夢一直察覺不到異樣。
想到這兒,我側頭看向妃兒,「看樣子,你似乎離修仙之路越來越遠了,莫非誤入歧途了?」
「奴家……」她低下頭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奴家想繼續修行,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真身在哪裡。」
「這盆金菊又是何物?」蓮指著金菊問道。
「奴家只依稀記得,這金菊關係著一個很重要的人,可是那人是誰,奴家卻不記得。」
浮生繪夢的直覺、加上妃兒的異常,我再次認真地看了看這盆金菊,忽地想起一件事來,「蓮,當年妃兒的真身是胭脂色的菊花吧?」
蓮拍拍我的腦袋,「呆瓜,妃兒妃兒,自然是金妃菊啊。」
我一怔,「金色的?這麼說,」我指著菊花道:「這應該就是她的真身,只不過,有一部分強大的意念遺落在某個未知的地方,所以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凡法力高強的妖物都能用意念維持自己真身的樣子,反倒是實體的真身所擁有的法力不多,這樣分析的確合理多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這菊花的來歷。」
蓮說完與我對視了一眼,再次離開休息室,找到了看守體育館的老師。
「這盆金菊是哪裡來的?」
已經退休的李老師推了推老花鏡,道:「是體育組的齊老師帶來的,大家看著菊花開得格外鮮艷所以都很喜歡,輪流地照看著。」
「齊老師?現在在哪裡?」
「在校醫院啊。」李老師歎了口氣,「說起來,好像齊老師是第一個昏迷住院的呢,不過其他的人都已經痊癒了,只有齊老師因為跌了一跤腳腕骨折,至今還在醫院休養著。」
看樣子這才是問題的開始,我和蓮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詳細問清了齊老師住院的情況之後便有了共同的主意。「有眉目就好,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我說著將菊花與妃兒一起收入結界內,然後與浮生繪夢一起安靜地離開了體育館。
折騰了一個小時,夜風更加的淒冷,蓮放心不下小樂,於是將浮生繪夢遣了回去,兩個活寶倒也沒推脫,欣然接受了回家照顧寶寶的任務。
我看著兩個活寶漸漸地走遠,已經可以想像到家裡將要亂成何種慘烈的程度,小月,我為你默哀。
「去校醫院吧。」蓮提議。
「好。」
到達校醫院的時候剛好過了探病的時間,不過以我和蓮無敵的微笑那些小護士們紛紛投降,帥哥果然是萬能滴∼∼
齊老師正躺在病床上看書,見我們進來一怔。「二位是……」
「您好,我們受校長委託,正調查體育館異常事件,想問齊老師幾個問題。」
說起體育館異常事件,他的臉色一變,「我說過很多次了,到底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記得。」
蓮安撫地一笑,「齊老師不必激動,我們問得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
「我們想知道,您的那盆金菊是從哪裡得來的?」
他彷彿沒想到我們會問這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噢,那盆金菊啊,原本是我妹夫在野外挖的,幾個月前他出了車禍一直昏迷著,後來家裡人說擺著菊花不吉利,我又很喜歡花卉,所以就送給了我。」
他在回答的時候,我用密語悄悄地問妃兒,『認得他麼?』
妃兒思考了半天,忽然「哦」地一聲,『認得,不就是奴家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嘛。』
我無力,這朵笨菊花,『我是說之前,之前有沒有見過他?』
『沒有……』
很明顯,現在目標轉移到齊老師的妹夫身上,於是我和蓮問清地址之後便匆匆離開。
或許是我有些心急,也或許是妃兒的雀躍影響了我,一個晚上連走了兩家醫院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只不過這次我們都沒有走大門,而是悄悄地隱身進入。
「應該就是這裡吧……」蓮笑了笑,抬頭看看病房周圍瀰漫的妖氣,「她的真身與元神原來在這裡。」
「好像有點被欺騙的感覺。」我摸摸鼻子,將妃兒自結界中放了出來,只見她渾身一陣,隨即化成一道青煙徑直地衝進了病房中,片刻之後,屋中傳來輕笑聲,「謝謝二位送她回來,奴家感激不盡。」
話語剛落,一道胭脂色的身影裊裊嬈嬈地走了出來,正是妃兒。她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一福:「奴家名喚妃菊,二位公子別來無恙。」
「分身之術……」蓮搖頭苦笑。
「正是,二位請進。」說著將我們讓進了病房之中。
我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忽地笑起來,「千年不見,小傢伙也長大了。」
我一個踉蹌,眼角跳跳,「誰是小傢伙!?」
她掩唇笑輕笑,「當年小公子那麼可愛,若不是同為妖,奴家說不定會將你吃掉呢。」
無語……與眼前這個妖嬈的花妖相比,我更喜歡之前那個呆呆愣愣的妃兒。
這是一個加護病房,床上躺著一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看樣子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病榻的窗前擺著一株小小的金菊,卻並非實體,而是由意念幻化而成的,雖然小巧卻格外精緻。男人的周圍縈繞著淡淡的金色,彷彿是金菊的祈禱,為他延續著虛弱的生命。
「他就是那個時候你的夫君……」
妃菊淡淡一笑,「是的,姻緣散盡,他早已不記得奴家了。」
「這場車禍,不是你的緣故吧?」蓮突然問道,臉上陰晴不定。
妃菊搖搖頭,「他雖然不記得奴家,可奴家又怎忍心傷他。他已娶妻,而奴家也將情愛深埋心底,本來不應該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偏偏是他親自將我的真身帶到這繁華極至的世界。前塵的種種,他對奴家的恩情又怎能說忘就忘……」妃菊苦笑著又歎了口氣。
知道她再無邪惡之心,我將那盆金菊還給了她,「你的真身,下次不要輕易地被世人發現了。」
她伸手接過,與窗台之上的小菊花瞬間融為一體,化成一株含苞待放的金菊,少了幾分妖嬈也少了一些炫目的詭異,看上去與尋常的菊花沒什麼區別。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使用分身之術?」
「車禍之後他的靈魂便迷失在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奴家本可以獨自尋找,可惜天劫將至,奴家又不能離開真身太久,所以才使用分身之術將自己一分為二。誰想到真身被他的夫人送給別人,待奴家回來之後也無法離開,必須守滿七七四十九天他才能醒來。若不是二位將奴家的另一半送回來,奴家也許要受苦了。」說完她又認真地一福。
我看了看這個昏迷的男人,問道:「你還愛他麼?」
妃菊輕輕地搖頭,「不知道,愛與不愛已經過去了,當年若不是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或許奴家還在執迷不悟。公子說得對,修行正道才是至理,只要他可以幸福,是否在一起並不重要。只是奴家不明白,」她抬眼在我和蓮身上掃了一圈,「公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眨眨眼,伸出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天機不可洩漏。」
她見我不願多說,便不再追問。
蓮親自為男人把脈,轉身問妃菊:「看樣子他今天就會醒來,之後你有何打算?」
妃菊一臉的釋然,淡淡一笑,「奴家虧欠他的已經還盡了,這一次如果他可以安然醒來,我們之間的緣分便隨之煙消雲散,他有他的人生,而奴家也有自己的命運,奴家會遠遠地離開這裡,繼續修行希望有一天可以得道。」
見她如此的淡然,我和蓮也不再勸說什麼,修仙得道確實是正途,經過千年的修為,她的確是成熟了許多。
「未曾成仙,公子不曾後悔麼?」
我搖搖頭,「人各有志,我是個天生受不得約束的人,成仙之路對我沒有吸引力,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她也不再多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想和選擇,路要怎麼走,與他人無關。
那男人在午夜子時醒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妃兒,別走……」
看護病房的護士第一時間通知了家屬,可是誰也不知道,妃兒究竟是誰,誰也不知道,那男人望向窗外的目光裡有什麼。寂靜無邊的夜向四周延伸著,我們靜靜地浮在窗外看著男人黯然落淚的樣子心思各異。
妃菊擦乾自己的淚,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我和蓮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再一次證實著彼此永不改變的心意。
「陪著我,直到永遠……」他說。
「好,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你會怎樣?」
「那麼我們便一起投胎轉世,如果世界都毀滅了,我們就去做外星人。」
「塵兒!「他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笑著將他拉進懷裡,狠狠地蹂躪了一番。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我輕聲道:「我不會離開你,永遠。」
他不再說話,我們靜靜地相擁著,感受著冬日嚴寒中最原始也最動人的溫暖。這溫暖,足以包容兩顆心,足以融化任何語言。
「明天去體育館演戲。」他忽然道。
「啊?啥米?」我的腦子明顯轉彎不能。
「收錢啊,」他笑道,「可以買很多東西了∼」
於是,第二天我們兩個和紅爸爸一起在體育館上演了一場浮生不恥繪夢驚訝的降妖大戲,以至於很多年後有同行投訴說我們是騙人錢財的門外漢,這事件的根本起源或許就源於此吧。
一切結束之後,館長遠遠地看見我們出來,便興沖沖地迎了上來,「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蓮微微一笑,「已經沒事了,是妖是鬼都逃不過我老爸的法力。剩下的委託金記得打入帳戶,交易就算完成。自合同生效起一年之內如果還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免費服務。」
這就是所謂的售後服務。「我說蓮啊,你的售後比家電賣場的商家們好上百倍。」我偷偷揶揄道。
「顧客是上帝嘛,」他一本正經地道:「服務行業就是這樣,慢慢你就懂了。」
事實證明,這筆錢讓我們這熱鬧的一大家子渡過了很奢侈的春節∼∼所以我也開始堅信,顧客就是上帝!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7

[發帖際遇]: 翔音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歡樂除夕夜
「鈴鈴鈴──」電話鈴聲一聲比一聲急,吵得我心煩意亂。
看了看鬧鐘,才六點半,浮生繪夢那兩個懶蟲肯定還在睡,平時接電話這種事情都是蓮的專利,可惜昨天蓮回家了,於是我只好懶洋洋地起身,懶洋洋地走到客廳拿起了電話。
「喂……」
「無塵,無塵。」是岳綾的聲音。
「什麼事,小綾姐。」
「老媽讓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回來吃團圓飯。」
「可是……」我猶豫,昨天蓮已經說好了,讓我到他的家裡過除夕。
「什麼可是!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老媽天天在我耳邊嘮叨,說你為什麼不回來看看,你是不是不把這裡當家了?」估計電話的那邊已經開始張牙舞爪。
「呃……」我一時語塞,正要說什麼,卻聽見電話音一變,喚成了更大嗓門的秦阿姨。
「無塵,你這沒良心的,怎麼都不回來看看我,阿姨雖然不是你真正的親人,可是無塵啊,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把阿姨忘了呢?跟你說了多少次,這裡就是你的家,不要那麼生疏,過年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吃團圓飯,這樣的新年過得才算有意義,無塵,你有在認真聽嗎?」
「有……」
「我說無塵哪,小蓮也是咱家人,一起帶回來過年吧……」
「……」
半個小時之後,我終於忍受不住秦阿姨猛烈炮火的轟炸,認命地答應了回家過除夕的邀請。剛放下電話,一轉身就看到浮生與繪夢坐在沙發上,以同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一時間冷風颼颼。
「塵哥哥,你要出去?」
「塵哥哥晚上不回來麼?」
「塵哥哥和蓮哥哥都不要我們了麼?」
「是不是寶寶也被拋棄了?」
OMG,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兩個活寶在!無力地捂著頭,人生總要面對艱難的選擇啊……
甜蜜的二人世界、除夕夜的溫存……已經漸漸地飛遠鳥……
算了,反正我與蓮的未來還有很多的除夕夜,只是家人之間的溫馨卻是不能缺少的,於是我權衡了一下,決定與蓮各自回家,至於剩下的幾名成員……
「咳,」我清了清嗓子,對浮生繪夢道:「過年回家吃團圓飯是習俗,我和蓮哥哥肯定是要出去的,你們兩個選擇一下吧,一個跟著我,另一個跟著蓮。」
「不要!」兩人一起搖頭,就差抱在一起了。
「我不要和生生分開。」一個抗議。
「夢夢習慣睡在我身邊。」另一個附和。
我嘴角抽搐地瞪著二人,半晌無語。
「既然不願意分開,就跟著我吧。」
與蓮通了電話之後,他也沒反對,或許這曾經也困擾過他,畢竟,我們並不是生活在只有彼此的世界,而親情誰也放不下。
下午的時候,當我帶著兩少一幼外加一小保姆出現在岳綾家時,岳爸爸一個踉蹌,完全沒想到我會帶這麼多人回來。
「好可愛的一對∼」秦阿姨非常激動地拍拍我,「無塵啊,有這麼可愛的小帥哥為什麼不早點帶來讓我看看?」
我嘿嘿一笑,不敢解釋。早點帶來豈不是早點受荼毒?
除了浮生與繪夢,大家的焦點大部分時間都集中在小樂身上,秦阿姨對寶寶更是喜歡得不得了,整個下午都在與浮生繪夢一起帶著寶寶走來走去。
「啊!?寶寶什麼時候可以自己走路了?」我想了想,完全沒印象,昨天明明還要我拉著小手才肯走的。
岳綾走過來拍了我一記,「笨!小月早就已經教會寶寶走路了,你這個當乾爹的怎麼一點也不稱職。」
我乾笑了兩聲,的確,照顧寶寶的事情一直是由小月來做的,不過……我轉頭看向在一旁微笑的小月,眉頭微蹙。
氣息越來越弱,意念也越來越淡泊,小月,是終究要消失的……
關於小月的事情,連可以看透命運的浮生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是很感歎地說:「她的主人一定在她的身上放了很強烈的意念。」
沒錯,小月是虛幻的,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她是法術與髮簪幻化而成,卻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在這世上過著平凡的生活。
我曾經窺探了一點關於寶寶的未來,這小月,將會在寶寶三歲時隨著法力的消失而徹底化成一團青焰。到時候寶寶也不會記得她,而她唯一所能留下來的恐怕也只是那黑玉似的髮簪吧,來這世上一回,不知道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無塵來幫忙包餃子,浮生繪夢你們會不會?不會的話阿姨教你們∼」秦阿姨笑得格外興奮,也不等兩個活寶反應,便拉著兩人去洗手。浮生與繪夢倒也聽話,一直很認真地學習包餃子,並且努力勇於創新。
「浮生,你包的這是什麼?小老鼠?」我玩味地笑問。
「是魚,魚啦!」浮生怒道。
「哦……」我又轉頭看向繪夢,奇道:「繪夢,你的魚包得比浮生像多了。」
繪夢欲哭無淚,「塵哥哥,我這是燕子……」
「……」這就是所謂對於事物認知上的差別,因人而異。
午夜將近,樓外的鞭炮聲也越來越大,抬眼看向窗外,竟然朦朦朧朧地下起了小雪。
「下雪啦∼好漂亮的雪∼」繪夢趴在窗台邊上一臉憧憬地看著天空,「不知道師父會不會看到……」
「師父才不會看雪,一定是陪天帝去看海了……」
兩個活寶一問一答的聲音很快地被鞭炮聲淹沒,本已經睡著的小樂不堪吵鬧,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只好抱著他輕柔地安撫,他縮進我懷中不安地扭著身子,我好笑地拍拍他,將聲音屏蔽起來。
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餃子,全家圍坐在一起,聽著電視裡敲響除夕夜的鐘聲,一下,一下,合著窗外的熱絡帶走一年,又迎來了新的一年。
除夕夜,真的就這樣熱鬧又有些落寞地度過了……
午夜一過,困意襲來,岳家人也不喜歡除夕夜到外面閒逛,浮生繪夢困得東倒西歪,不一會兒便相擁著睡去。
「哎呀,好可愛!」
「這樣的年紀最讓人熱血沸騰啊!」
某母女二人悄悄地蹲在床邊看著浮生繪夢睡得香甜,差點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欣賞了一會兒還不過癮,乾脆拿來相機拍了個夠。我在一旁看著,心中好笑,這兩個活寶竟然就這麼任由別人拍來拍去,真會裝樣子。
「無塵,最近也不回來看看阿姨,舊愛不比新歡啊……」
黑線,這都啥米亂七八糟的?
「秦阿姨,無塵永遠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我笑了笑。
「你明白就好。」她也不再多說,打了個哈欠回屋睡覺了。
「外面景色真好。」我看著窗外,淡淡地道。
岳綾看了看我,撇撇嘴,「記得早點回來啊。」
我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岳家。雪依然飄飄落落地下著,街上的行人卻也不少,很多商店都在舉行除夕夜大搶購的活動,也難怪人來人往。
不知道蓮是否會等我,可是我卻有一種衝動想見到他,想和他,一起看日出。
再次抬眼看了看陰沈沈的天,不由得苦笑,恐怕日出是看不見了。
悄悄地潛進蓮的家,在浴室裡找到了一身水汽的他,對上一雙笑意妍妍的黑眸,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新年快樂,你是第一個來拜年的。」
「在等我?」熱氣蒸得他臉頰緋紅,十足的媚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心中一喜,對著他的唇就要吻下去,卻被他一指點住。
「要不要一起洗?」
我嚥了嚥口水,這家夥,無論任何時候折磨人的手段都是一流的。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自己的衣服,與他一起在浴缸裡耳鬢廝磨,伴隨著浴室的熱氣,情慾一下子升到最高點。
「在這裡好麼?」我由身後抱著他,輕咬耳朵,雖然早已佈置了結界,不過這裡畢竟是他的家,父母就在樓上,CJ滴孩子應該早點上床睡覺,而不是在浴室裡與一個男人擦槍走火。
他輕笑,「我說不行能阻止你麼?」
我挑了挑眉,「怎麼我覺得你也挺興奮。」說著手也探了下去,或輕或重地套弄著。
他呼吸一窒,索性癱軟在我懷裡。輕輕的喘息聲在浴室裡瀰漫著,我知道他故意壓抑著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所以加重了手上的撩撥。
「塵……」他將頭靠在我肩上,有些顫抖地廝摩著,濕漉漉的頭髮貼在柔軟而滑膩的肌膚上,迷濛的目光顯得他更加脆弱也更加的撩人。微啟的紅唇被我毫不客氣的含住,本來倔強地想用吻來掩飾媚骨的喘息,卻因為我的挑逗終於忍不出呻吟出聲。
「你故意的。」他指責。
「誰讓你的聲音那麼好聽,你看,我光聽聲音就快忍不住了。」
他聞言忽地壞笑起來,道:「讓我伺候你,如何?」說著跪坐在我腿間。
吻沿著唇一路下滑,他的舌尖帶著情慾在我的喉結上下舔舐,然後不痛不癢地咬下去,隨著我咕噥了一聲,他的手也覆上我早已抬頭的慾望。
很快在水中的挑逗已經無法讓我滿足,於是我坐在浴缸邊上,將他拉了起來。
「你好心急。」他揶揄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妖精害的。」
他竊笑,低頭含住,壞心的吸吮起來。
「嘶──」我倒吸一口氣,「你這個妖精!今天是不是想害我不舉?」
他抬起頭眨眨眼,「沒有關係,你不行的話還有我。」
一陣寒意襲來,我連忙阻止他,道:「坐上來。」
他挑了挑眉,彷彿有些不滿意,我便一把摟著他的腰,向近前帶了過來,「好滑,手感真好。」吃夠了豆腐還不忘調笑一番。
蓮也就半推半就地任由我上下其手,前戲做了個夠本,直到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我才拉高他的腿,將慾望深埋其中。
「唔……」他攀在我身上不住地顫抖,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早已泛紅。空氣稍微有些涼,於是我抱著他兩人再一次坐回浴缸。
猛地一坐下,讓結合之處更加嚴密,兩人不約而同地喘著粗氣。我的手在他的背上遊走,微微地動了動,彼此急促的呼吸吹拂在臉上,看著他的無助,我吻住了他的唇。
唇舌糾纏著,將彼此最真實的心意傳遞給對方,越吻下去越發地激動,正要開始劇烈運動,卻猛地感到結界波動。緊接著,浴室的玻璃上映出浮生繪夢四處張望的臉。
這兩個小鬼,真會選時機!我心中一陣惱怒,又轉念一想,以他們現在的水平,看不到的可能會大一些。
「別動……」蓮急了。
「噓──」我摩挲著他的唇,「他們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儘管如此,外面有這樣兩個活寶在也足夠讓人產生一種壓抑的快感,那心中顫抖的興奮真真實實地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得到更多的快感。
「不要管他們,你只要注意我就好。」我在他耳邊輕笑著,拖住他的腰再次動了起來。
慾望一旦開始,是無法停下來的,就在我們忘我地沈浸在這種快感之中時,浮生繪夢的到來引起了蓮父母的注意。於是浴室的玻璃上又映出紅爸爸和紅媽媽的面容。四個人在浴室的結界外不知道在說什麼,而浴室的氤氳水汽中,淫糜的聲音與喘息充斥在每個角落。
「塵……停下來……」
「不行,停不下來。」
「那你答應我……」他的話語開始連不成句。
「好,什麼都答應你……」
「下次,我吃掉你……嗯……」
「啊……」
隨著兩人一陣戰慄,出殼的靈魂再一次回歸塵世。
「塵……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來?」他無力地伏在我身上,微微閉上眼睛。
「想你,所以就來了。」吻了他的額頭,為他清理了身子,然後將他悄悄地抱回了臥室,「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嗯……」
我穿上蓮的浴袍走出結界時已經幻化成紅蓮的樣子,只見紅家二老正與浮生繪夢閒聊,一派齊樂融融,見我出來了,便招呼道:「小蓮,怎麼洗了這麼久才出來,你看,浮生和繪夢都來拜年了。」
呃……臉上掛下幾條黑線,有這麼早來拜年的麼?早知道這幾個人這麼和諧,我就多陪著蓮溫存會兒了。
「我,不小心在浴缸裡睡著了……」乾笑了幾聲,不著痕跡地瞪了兩個活寶一眼。
「咦?塵哥哥不在麼?」浮生奇道。
『若不想回去被我扁,你們就給我趕快回家!』惡狠狠地傳音給兩個活寶,預期地看到兩人臉色一變,不一會兒便匆忙告退,於是我也打著哈欠回了蓮的臥室。
「雪停了……」他懶洋洋地趴在床上,我索性也跳上床與他相擁。
「嗯,瑞雪兆豐年。」
「新年的願望是什麼?」他問。
我伸出手指一項一項地數著,「學習開心,大家都健健康康,多掙錢,寶寶快樂地長大……嗯……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收回五指,舌尖舔著他的唇瓣,「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幸福。」
他笑了,將手覆上我的,「對,大家都要幸福。」
「那麼蓮,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麼?」
他很認真地翻身壓倒我,一臉壞笑,「今年的目標是,壓倒你,壓到你無力反抗,順便去異時空探險。」
呃……「蓮,你的志向好遠大……」
「新的一年嘛,當然要有不一樣的開始。」他信誓旦旦。
我縮了縮,縮進被子伸手攬住他的腰,心中竊笑,任你折騰吧,反正我是不會乖乖讓你壓滴∼
新的一年要有不一樣的開始,嗯,這個想法不錯……
於是,第二天一早──
「啊啊啊啊!小蓮──你,你們!」
話說新年要有新氣象,當我們被紅媽媽當場捉姦在床時,這不一樣的開始與混亂的早晨就注定了今年又將是熱鬧非凡的一年。
「塵兒!你竟然不鎖門!」某人開始咬牙切齒。
所以,醬紫一亂到底吧。


遊戲?小蓮反攻

「蓮,這是新年禮物,我特地買給岳母大人滴,當然,還有岳父大人。」我嬉皮笑臉地將禮物遞到蓮的面前,可惜,某人根本不打算接,因為,我們正在冷戰中。
整個事情的根源,是這樣滴——
偶們被他的老媽捉姦在床,於是,全家震動,偶被當成了萬惡不赦的色狼,岳綾還特意地拿著相機跑來參觀,當時的情況亂得一塌糊塗,蓮也免不了被家長耳提面命一番。究竟他的父母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只是他後來從家裡出來之後臉色一直很臭,而且一句話也沒有對我說過,我就這樣被徹底無視了。
下午的時候岳綾又帶來一個震驚的消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一下。」
「什麼事?」
「就是舞台劇的事情啦,劇本已經改好了,正好是寒假,學校的禮堂空著,用於排練最好,所以從明天開始正式排練。」
「這麼急?」我驚訝,「還是之前的原創古裝嗎?」
岳綾神秘兮兮地一笑,「看到劇本你就知道了。」不好的預感再次降臨。
於是,當葉子將新改好的劇本放在我手上時,惡夢果然變成現實。
「這是啥米?」
葉子指了指劇本的第一頁,道:「不是寫得很清楚麼,領導說了,既然是校慶就要搞一些有新意的,要積極的向上的樂觀的,所以我就寫了一個絕對符合條件的惡搞劇,絕對積極樂觀向上。」
惡搞劇……默……
「你確定領導看過之後不會抽飛我們?」
「怎麼可能?這故事多麼純潔,多麼積極向上啊?」
蓮也瞄了一眼劇本,「哪裡積極向上?」
「人的美在於內在,無關於外表。這主題夠正直吧?」她說著還拍了拍我的肩,「加油啊無塵,你就演鍾無鹽,小蓮是美人版齊宣王,多麼純潔的主題啊。」
咚——我無力倒地,幾乎可以想像到校領導被雷劈的表情,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耽美版鍾無鹽……
「我沒興趣。」蓮的一句話彷彿一個炸彈,頓時讓岳綾和葉子傻愣當場。
「為啥米?」岳綾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連脾氣也沒了。
蓮笑了笑,「這個問題,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們,我和塵兒正在冷戰嗎?」
「鬼才信你!」岳綾跳腳。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暫時不想與他合作。」蓮說完也不看我們幾個的表情,逕自開門與浮生繪夢聊天去了,留下我們三人呆若木雞。
「他認真的啊?」葉子拉拉我的袖子,「你真的惹小蓮生氣了?難道是因為被他老媽發現了姦情?」
這事情連葉子都知道了,我瞅了一眼岳綾,這個大嘴巴!
岳綾乾笑了幾聲,「你們的問題自己解決吧,反正他不演的話我們也有備用,只不過大家更喜歡你們這對CP。」
於是,我只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蓮身後獻慇勤,雖然並不是為了舞台劇的事情,但是蓮突然說出與我冷戰的話來,還是讓我不敢相信。
「蓮,還在生氣啊?其實我也是無心的,真的。」
指節握得咯咯直響,蓮終於抬起頭來,自從初一姦情披露事件之後第一次認真地看向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其實這些事我也不是很在意,只不過,你讓我無緣無故多了很多麻煩。」
麻煩?我不滿地挑眉,「我一向是這種個性,沒有麻煩就不是我了。」
「我就知道,你每次惹是生非時都是這麼理直氣壯。」揉揉我的頭,「塵兒——」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我嚥口水。
「什麼?」
「我想我一直真的太寵你了。」
「呃?不好麼?」我笑、嫵媚地笑、妖嬈地笑、最好不著痕跡地熄滅他所有的怒氣。
「其實讓你在上也沒什麼不好,寵寵你,順著你,因為我喜歡看你笑,」他說著頃身湊到我面前,「只是,我最近真的太縱容你了。」
「所以?」我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在想,我想要的新年願望,什麼時候可以實現?」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紅髮,然後緩緩地勾住了我的脖子,我屏息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黑眸,只聽他繼續說道:「你這樣子,天生就應該被我好好地憐愛,如果我把你疼愛得三天起不來,這樣你就不會有機會也不會有閒心弄出些事來了,你說對麼……」
我瞬間石化,「不是吧……」
他的唇微微彎起,慢慢地湊了過來,給了我一個標準的法式熱吻,直到周圍空氣稀缺才停下來。
一吻結束,我被他逼到沙發上,僵硬地向後蹭了蹭,後背已經抵著沙發的靠背,然後他腿一抬,我徹底無路可退。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一次,只怕蓮是認真的,所以,我要萬分小心了。看他的眼神,估計詭計免不了,於是我決定,初八之前玩失蹤……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滴。」蓮風涼無比地眨眨眼……被看穿了……
「蓮你來真的啊?」不好,看樣子他真的要暴走。
「我們來做個遊戲吧,」他毫不客氣地將手探入在我胸前一陣摩挲。
「什麼遊戲?」完了完了,身體開始有反應了。
「互換身份的遊戲……」 「從現在開始的一個月內,我們互換身份,這也是一種懲罰,讓你好好面對一下我的父母,這期間所有的一切都要互換,如果一方被別人察覺到有異,就算輸了。」
「賭注是什麼?」見他不住地在挑逗我,我也索性開始在他身上吃豆腐。
「輸了的話,從今以後要聽話,如何?」 他依然笑著,可是我只想淚奔,果然暴走了……
「如果你想玩,我一定會陪你。」
「既然同意就不可以反悔,否則視為輸。」
「放心,我可不想把下半生也賭進去。」我胸有成竹地笑道。
「記住哦,塵兒,不能反悔。」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捉過來便輕咬著,氣氛變得無比曖昧,除了——
「哇……我們是不是回來得太早了?」
「夢夢,要不要迴避一下?」
「再等等,小綾姐姐說如果能拿到一手資料就請我們吃哈根達斯。」
我眼角跳了跳,對著門外兩個活寶喊道:「哈根打死還差不多!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偷窺狂了?」
浮生和繪夢乾笑著推開門,道:「我們想帶寶寶出去玩。」
「晚了一步,寶寶被小月帶去岳綾家裡了。」蓮聳肩,然後緩緩地放開了我。
我偷眼看了蓮的臉色,不再是臭臭的,知道他已不再生氣,於是攬住他的肩使勁地『啵』了一下。
第二天我和蓮正式開始了身份互換的遊戲,反正這種事情對於我來說輕車熟路,不要說蓮的父母連浮生繪夢都看不出來,我才不信自己會輸。而熱鬧的惡搞古裝劇《鍾無鹽》就這樣在主演拒演的情況下開始了前途多磨的排練,由於蓮的拒絕,阿焦被抓來做壯丁,一時間倒也熱鬧。
我以蓮的身份在一旁忍了三天,最後終於忍不住一腳踹飛齊宣王阿焦,這臭小子竟然敢抱得那麼緊!
扮演上大夫晏嬰的是動漫社另一大帥哥『小飛』,之前與我也沒有太多的接觸,只是覺得他有的時候目光怪怪的。
第四天的時候葉子將服裝拿來試穿,由於過於肥大,大家走起路來格外小心。特別是上大夫,穿上拖拖拉拉的古裝連走路都不會了。
「小飛,你不要離小蓮那麼近,小心踩到衣服。」岳綾一邊擺手一邊指揮著每個人的站位,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他一腳踩在我的衣服上,我一個踉蹌,但沒有摔倒。
正竊喜著,誰想到小飛這笨蛋假惺惺地喊著「小蓮小心!」然後使勁地抓著我袖子一拽,自己倒摔倒了。摔就摔吧,偏偏要拉個墊背的,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小飛被我壓倒了,差一點kiss上。
「哦哦哦哦——」周圍同人女一陣尖叫。
我沒好氣地瞪了小飛一眼,正要起來,卻感覺到他的手在我腰上一抓,「沒摔到吧,小蓮?」
我一怔,眉頭微蹙,「沒有,壓到你,抱歉。」
「沒事,」他笑著,探頭在我耳邊,「手感真好。」說著手故意地在我臀部滑過,我的火氣騰地一下子升到頭頂,要不是公共場合,我早就抽飛他了。
TNND,敢佔我便宜,我的手緩緩地抬起來,無比鋒利的指甲緩緩地滑過他的脖子,在他領口以下留下一道紅色的血跡。「你的手感也很好,只不過,我更喜歡割下去的感覺。再有下次,我不保證不會見更多的血。」冷笑著說完,我迅速站起來,不理會幾乎臉色發青的小飛。
抖抖身上的灰塵,側頭剛好看見蓮一臉不爽的臉色,我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於是以休息為由回到了休息室,蓮則不動聲色地跟在身後。
『卡嚓』,門剛一關上,我便被蓮截住,靠在了牆邊。
「你竟然敢給我爬牆?」他開始解我的衣服,「他摸過哪裡?」
我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吧?看他拿樣子垂涎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之前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蓮聞言一頓,「他是我高中同學,不過我沒給過他機會。」
「也就是說,他真的有意對你動手動腳?」我挑了挑眉,這種人留在蓮身邊終究是禍患,看樣子,我不能輕饒了他。
「要不要將這種噁心的感覺抹去?」他問,早已將我的衣服褪至腰間。
「衣服弄髒了葉子會抓狂的。」
「不行,我想到他的眼神就不爽,你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結界再一次張開,唉……我歎氣,好大的醋缸啊。他的意圖太過明顯,根本不考慮岳綾他們還在外面等著。
「乖,不要鬧,讓我好好補償你。」他的手或輕或重地捏著我胸前,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補償我?不是應該我補償你嗎?」我揶揄地笑道。
他挑眉,眨眨眼道:「你忘了,我們現在身份互換了。」
啊……怎一個囧字了得?
「誒誒誒,等等等等,這樣也要互換嗎?」
「當然,」他狡黠地一笑,「以前你是一家之主啊,現在身份轉換,所以,塵兒,你就準備三天下不來床吧。呵呵呵……」
我一臉黑線,發覺自己再次上當,這什麼身份轉換的遊戲說白了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嘛!
「不要忘了,如果反悔就視為認輸。」蓮這個騙子!但是考慮到以後的幸福問題,這場遊戲不能輸。
「乖,讓她們慢慢等吧……」
「唔唔唔唔——」抗議無效……
於是……我就醬紫再一次被吃干抹淨,而且由於他又玩了一些新花樣,事後偶真的在床上躺了半天……連舞台劇的排練都沒能參加。
後來小飛因為不小心指骨骨折,被迫在家休養,上大夫的角色也就落在阿焦身上,只有我和蓮知道這其中的真相。至於這遊戲的最終輸贏……咳,這是秘密!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7

寶寶學話

一般的寶寶在一歲多的時候已經可以說一些簡單的字,可惜我們家的寶寶不是普通笨寶,自從來到現代之後一直羞於啟齒,用蓮的解釋就是:或許在封印他力量的同時也封印了他的智商吧。
換句話說,我們家的小樂,可能屬於大智若愚的那種……
「寶寶,我是小叔叔,叫,叔——叔——」
「還有我還有我!寶寶,不要忘了我也是叔叔哦∼」
浮生和繪夢對於教寶寶說話這件事情一直當作任務一樣鍥而不捨地堅持著,可惜過了一段時間收效甚微,小樂始終也不肯說一句話。
「你們兩個小笨瓜,小樂怎麼可能會那麼難的發音,教寶寶說話要從最簡單的開始。」蓮走過去一人pia了一巴掌。
繪夢好奇的問:「那應該教什麼?」
「這個嘛∼」蓮清了清嗓子,對小樂和藹地一笑,「來,寶寶,叫爸爸,爸——爸——」
眾人立撲。
小樂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自從被蓮封印之後,小樂的灰色眼眸就變成了黑色),非常無辜地眨呀眨,然後眉開眼笑地張開胖乎乎的雙臂抱住了蓮的脖子。
「呃……」蓮一臉被打擊的表情,「寶寶,你不HD……」
我見他一臉被挫的表情,不由得放聲大笑,「你以為他會輕易喊你爸爸麼?小樂乖,乾爹抱抱∼」我笑著將小樂抱在懷裡,捏捏小鼻子,道:「寶寶,乾爹對寶寶最好啦,所以要說話的話一定要叫乾爹哦,來喊一聲聽聽。」
結果寶寶很不給面子地將頭一扭,因為鼻子碰到了我的長髮,所以,使勁地打了一個噴嚏。我一抹臉,就當作洗臉了……
「哈哈哈哈……」另外三個人見了,頓時笑成一團,所以當岳綾又來串門的時候,大家正笑得不亦樂乎。
「寶寶——小姨來啦∼」岳綾一進來便直奔小樂,「快讓小姨抱抱∼」
小樂好像很喜歡岳綾,所以一見到她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老遠就聽見你們笑得那麼大聲。」岳綾問道。
我撇撇嘴,「在教寶寶說話。」
「教寶寶說話?」岳綾雙眼放光,「這個我會哦∼∼要循序漸進,而且最好有好吃的東西利誘一下。」說著從包裡拿出一顆圓溜溜的東西放在小樂的眼前晃了晃,「寶寶,看看小姨給你帶了好吃的東東,甜甜的哦。」
我定睛一看是一顆脆棗,隨即嚇了一跳,「大小姐,你拿什麼東西給寶寶吃?帶核的一概不可以!」
「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利誘品而已,不會真的給他吃啦。」
「那也不行!」我過去奪,岳綾卻抱著小樂跑到一邊,繼續晃著看似很美味的脆棗道:「寶寶,猜猜這是什麼呀,如果寶寶說得好,小姨就讓寶寶吃,好不好?」
「小綾姐,別玩了,騙小孩子是不好的。」蓮也過去想要將棗奪過來,岳綾再次閃開,於是我們三個開始抓來躲去的,這邊正熱鬧著,一直沉默的繪夢忽地歪頭問道:「一般的寶寶,開口說的第一個字是什麼?」
其實這個大家都知道,只不過家裡米有這個人,所以大家都刻意忽略掉了,那就是——
「ma——ma——」軟綿綿的聲音,可愛的聲音,胖胖的小手還在伸向岳綾手中的脆棗,可惜岳綾已經呆掉了。
「ma,ma……」寶寶說話了,開口說的第一個字,竟然是喊岳綾,也難怪岳綾會呆掉。
「啊啊啊啊啊——寶寶竟然說話啦!而且是喊我『媽媽』!」岳綾激動抽風中,興奮得差點瘋掉,對著寶寶粉嫩粉嫩的臉就是一記狼吻,「寶寶,就衝著你這句,小姨我決定了,以後就做你乾媽,快,再喊兩句聽聽∼哇哈哈哈哈哈……」
「幸福啊,好幸福……我太感動啦……」
那邊某人抽風手舞足蹈,這邊四個男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語。
「寶寶,你這個不孝子,你不厚道……」這是我的哭訴。
「寶寶,你是個見色忘義的小色狼。」這是蓮的指責。
「寶寶,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浮生悲憤中。
「寶寶,你難道不喜歡我麼?」繪夢反省中。
一側頭,看見在沙發上休息的小月對這邊熱鬧的程度一概不知,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其實最有資格傷心的人應該是她吧。
或許是小樂發覺他每說一個字大家就會格外興奮,於是偶爾也會說出一些奇怪的字來滿足大家,這種遊戲似乎讓他樂此不疲,我隱約覺得,這孩子可能不是笨寶,搞不好,是個極為腹黑的角色……
雖然大家對於寶寶如何會喊媽媽這件事一直不解,不過也沒有人探究,畢竟喊媽媽是孩童的天性。就這樣過了幾天,當大家在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我終於有幸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天氣格外好,於是我帶著小樂出門溜躂曬太陽,樓下的張大媽剛好買菜回來,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今天怎麼是你這個年輕人帶孩子,小月幹嘛去了?」(張大媽是天津人,幾十年的鄉音是改不掉了,所以請用天津話語調帶入。)
我嘿嘿一笑,「我今天剛好有空,帶寶寶出來曬太陽。」
張大媽俯身逗弄著小樂,從籃子裡掏出一個圓圓的紅彤彤的番茄,對小樂道:「寶貝兒猜猜今天介斯嘛啊?(天津話『這是嘛』,『嘛』讀四聲)」
結果只聽寶寶高興地喊著:「嘛!嘛!」那語調與神態和前幾日喊岳綾時的語調神態一般無二。
我瞬間呆住,這個,這個……不會是傳說中的……真相吧?
「呵呵,介寶貝兒真哏兒啊,教了介麼多天就介個字說得最地道,哈哈哈……」
我當時,一臉黑線,連吐血撓牆的心都有了。張大媽,您就表再毀人不倦了……
笨寶,你果然不HD,人家的寶寶都會叫爸爸媽媽了,你卻只會說天津話……
真相總是殘酷的,回想起當時岳綾抽風的表情……我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小樂的理想

(咳,這章繼續上帝視角,算是在新坑正式開挖之前的熱身。)
小樂是一個平凡的孩子,一個很聽話的孩子,而且,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老師留了一個作文題目,叫《我的理想》,小樂絞盡腦汁想了很多很多,最終還是不很確定,於是決定向別人討教。
一推開門,看見浮生叔叔,小樂笑呵呵地跑過去,「浮生小叔叔∼」
「寶寶來,讓叔叔親親。」浮生二話不說,對著小樂的嫩臉一口親下去,結果還沒有親到,便被一隻手擋住。
「生生,你又在爬牆!」繪夢瞪著眼。
浮生則順勢捉住他的手笑了笑,「誰說的?我在跟寶寶玩,況且我答應了以後只親你嘛。」
小樂仰望這兩個小叔叔,不解道:「爬牆,是什麼意思?」
「咳……」繪夢臉紅地收回手,摸摸小樂的頭,「寶寶,找叔叔有什麼事嗎?」
「哦……」小樂猛地想起作文,於是把作文本晃了晃,「小叔叔,你的理想是什麼?」
「理想,這個詞很偉大的。」浮生想了想,「我的理想嘛,吃掉某人嘍。」
「人可以吃嗎?」小樂繼續糊塗中,於是轉頭問繪夢,「繪夢小叔叔,你的理想呢?」
繪夢的臉紅得更誇張,聲如蚊蠅道:「我,我的理想是……被……某人吃掉……」
「啊?」小樂開始覺得滿天星星。
「夢夢——」浮生激動得一把抱住繪夢。
「生生——」
於是,世界變成了只有彼此的二人世界,兩人的眼中閃著熊熊的烈火(小樂眼中看起來和怒火差不多),拖拖拉拉地回了房間,留下小樂一臉的茫然。
「哦,原來小叔叔是饞貓啊。」小樂得出如是結論。
(以上事件真實性有待考證,純粹為了eg……)
「寶寶,你在幹什麼?」抱著一堆圖紙的乾媽岳綾推門進入,一眼就看見發呆的小樂,於是捏捏他的小臉,「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小樂歪著頭,指了指浮生繪夢的房間,道:「浮生小叔叔和繪夢小叔叔正在偷吃。」
「偷吃?」岳綾不明白。
「人可以吃麼?」小樂百思不得其解。
「啥米?」岳綾一聽立刻雙眼放光,放下圖紙躡手躡腳地跑到門邊,偷偷地聽著裡面的動靜,「這兩個活寶終於開竅啦。」
「乾媽,義父說偷聽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噓——」岳綾示意禁聲,「這個不是偷聽,我在關心他們的終身大事啊。」
小樂看岳綾那副過於興奮的樣子一時不好意思打擾,於是拿著作文本繼續尋找答案。
「寶寶?」岳綾回頭,「你去哪裡?」
「我要寫作文,可是不知道理想是什麼。」
「理想?」岳綾難得正經起來,直起身子拿過小樂的作文本。
「乾媽,你的理想是什麼呢?」
「嘿嘿,乾媽的理想很多啦,當然,身為標準的同人女,自然希望天下大同啦。」
「大同?好像是地名……」
「寶寶不要管那麼多了,別人的理想只是別人的,寶寶要有自己的偉大理想啊。」岳綾認真地教導道。
「可是……我不知道要有什麼樣的理想比較好。」
「寶寶啊,所謂理想,就是你對將來的憧憬,你希望自己將來成為什麼樣的人,所以,乾媽覺得像寶寶這麼可愛的人,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完美的小受。」
小樂繼續一頭霧水……我說岳大小姐,你不覺得有點毒害青少年?
「咳,不對,乾媽的意思是說,寶寶一定能成為一個完美的男人。」岳綾說完就聽見浮生繪夢的房間發出很大的聲音,於是再一次衝到門邊繼續關注他人的幸福問題。
小樂似懂非懂地拿起筆,在作文本上一筆一劃認真的寫道:『我的理想,是長大後成為一個完美的男人……?』
好像有點不妥……去找乾爹和義父問問吧。於是小樂繼續在家裡的各個房間搜索義父和乾爹的影子,可惜無果。
「小樂,你在找什麼?」
「小樂,你乾爹他們呢?」
兩個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出現在空中,小樂一抬頭,看見金髮男子和銀髮男子輕盈地飄落,於是飛撲過去。「熒叔叔,阿亞叔叔……」
被火熒與安亞抱了滿懷,小樂高興地蹭蹭,好久不見了,這兩個叔叔小樂都很喜歡∼
「怎麼不見你的乾爹和義父?」安亞看了看,完全沒有那兩個人的氣息。
小樂噘嘴,「不知道,我也沒有找到。」
「咦?小樂在寫作文?」火熒拿起小樂的作文本一看,臉色一僵。「小樂,這是誰告訴你的?」
「乾媽說的,可是我也不是很明白。」小樂撓頭。
安亞側頭看過去,差點撲倒,「完美的男人?岳大小姐真是……」
火熒看了看作文本,想起岳綾曾經對自己的荼毒又看了看眼前純潔無邪的寶貝,忽地歎了口氣,「唉……也難怪岳綾會這樣想,現在連我也對小樂的前途堪憂了……」
安亞看看他,撇撇嘴,「也是,瞧瞧小樂身邊這些人,竟是像我們這樣不正常的,沒一個喜歡女人,長大後能正常也算不易了……」
「不知道寶寶將來的性取向會不會正常一點……」火熒略顯憂慮。
於是,小樂的理想就醬紫變成了:『我的理想,是將來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作文摘抄如下:
我的理想,是將來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熒叔叔說,能成長為一個正常的人需要漫長而艱辛的過程,需要克服重重阻力,需要有極其堅強的心靈。阿亞叔叔說,寶寶的成長過程一定會經歷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只要寶寶永遠保持一顆純潔與天真的心,就一定會實現自己的理想。
成為一個正常的人,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成功的事情,但是寶寶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所以一定會努力實現理想。
………
由於乾爹和義父直到傍晚也沒出現,小樂就這樣把作文交給了老師。據說當天晚上語文老師吐血暈倒,第二天小樂便被指名叫了家長。
「家長?」小樂這下犯了愁,「哪個家長呢?是義父還是乾爹?」
「都不是!」老師氣得鼻子差點歪了,「讓你父母過來見我,隨便哪一個都可以。」
這下小樂更愁了,不能叫乾爹和義父,剩下的就只有一堆叔叔和乾媽了……
想來想去,還是讓乾媽去學校吧。至於原因嘛,想想看,如果是浮生繪夢小叔叔的話,鐵定能把老師氣得七竅流血;熒叔叔也不可以,總去找熒叔叔的話風叔叔會不高興,他生氣的時候好嚇人;至於阿亞叔叔和五月叔叔就更不可能了,那兩個人根本不知道住在哪裡,所以綜合比較的結果就是,乾媽去一定合適。
於是,岳綾興高采烈地去見了小樂的班主任,拜讀完小樂的作文之後,一臉的憤憤。
「你作為三笑的家長,怎麼不好好指導一下,這樣也算是理想嗎?」老師義正言辭。
岳綾點頭,「熒和安亞這兩個笨蛋,竟然擅自篡改寶寶的理想,都說了,讓寶寶成長為一個完美的男人,他們兩個竟然只滿足於正常,不行,回頭我要好好教導一下這兩個人。」
「誒……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老師!」岳綾很認真地握住班主任老師的手,道:「您放心,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開導他們,不過寶寶的個人成長問題,老師您還是直接與他的義父和乾爹交流比較好一點,畢竟我只是寶寶的乾媽。究竟寶寶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這也有很多外界因素干擾的,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改天再和老師你詳談。」說完之後揚長而去,據說當日班主任老師因為吐血過多再一次請了病假。
第三日,小樂又被點名叫了家長,不過這一次指名要乾爹和義父,小樂只好將事情告訴了兩人。
紅蓮忍著笑意摸摸小樂的頭,「好了好了,寶寶不用管那麼多,我們去就是了。」
「理想啊,」無塵輕笑,「這好像真的是一個很困難的願望呢……」
班主任老師在見到無塵與紅蓮的剎那,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鼻血流不止,也終於明白了小樂的家庭果然是不平凡的。
小樂不知道乾爹和義父去說了些什麼,只是後來班主任老師竟然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據說又是因為失血過多?病癒之後的老師,每每看到小樂都會不由自主地歎氣,然後摸摸他的頭,道:「前途多磨啊,三笑同學……」
於是,小樂堅定了自己的理想,長大之後要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不對!小樂,這樣是不夠的,」某日,失蹤很久的五月小叔叔見了小樂的作文,認真地指正道:「長大後一定要成為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記住了,這是叔叔們的希望啊。」
默……小樂的理想再次糾結,好複雜啊……


佛者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夜空繁星閃爍、月色迷人,我被一堆效果圖搞得頭暈腦脹,無力地從房間裡逃出來,習慣地飛上天台賞月,卻被蓮捉了個正著。
「今夜有流星雨?」他笑問。
我搖頭。
「那麼今天是滿月?」
我繼續搖頭。
「或者,今天的星星很特別?」第三句問完的時候他已經飛身到我身旁,一臉好笑地挑眉看著我。
「都不是,蓮啊,讓我靠一下,沒靈感。」也不管他是否願意,逕自往他身上一靠。於是兩人就這樣依偎著坐在天台上,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微風徐徐,只覺得這樣的生活簡單而幸福。
不曾失去,便不懂得珍惜,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自討苦吃?
「最近好像難得有我們兩人獨處的時間。」他感慨著。的確,小樂太粘人,而浮生和繪夢又是兩個標準跟屁蟲,整日裡打打鬧鬧少有兩人片刻的安靜。
「小樂睡了?」我問。
蓮搖搖頭,「沒有,浮生和繪夢在教他如何開天目。」
我一歪,「沒搞錯吧?!」小樂本身的法力被封印,任憑這兩個活寶怎麼教也不會有效果的,難道他們看不出來?我斜睨了蓮一眼,「你就這麼默認著讓他們胡鬧?」
「有何不可,」他輕笑,「反正無關痛癢。」說著將我的束髮解開,晚風拂過,將紅色的髮絲飄散成一副寫意水彩。「又長了……」他呢喃著。
今夜的月,有些朦朧,如水的月光映著他漆黑的眸子,點點晶瑩彷彿是遙遠的星辰,深邃而多情。
「塵兒……」他伸手扣住我的下巴。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很想笑,於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呵呵……」
「笑什麼?」
「沒什麼,撲哧……」我搖頭,「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記不記得以前,我也曾色誘過你哦∼」
他想了想,隨即苦笑,「你啊,那也算是色誘麼?」
「唉……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時候,我還真是有不良潛質。」說話的時候,我的思緒已經飛得很遠很遠,那是在遇見妃兒之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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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其實很容易在指尖流逝。當藍亦采拉著我的手走過國師府一條又一條的長廊,當他手裡牽著的人由我變成語軒,當語軒叫嚷著要獨立的時候,我才猛地驚覺,原來,時間真的悄悄地流逝了,在我們不經意間,一去不復返。
花開花又落,楓葉綠又紅,我也早已習慣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塵兒,塵兒,」藍亦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在想什麼?」
「哥哥在看著楓葉發呆。」語軒小跑著走到我身邊,將長劍放到我手中,「哥哥,剛才爹教的招式我沒有記住。」
我看著手中的長劍,又看了看藍亦采的表情,點頭道:「好,哥哥再為你演示一次,這次要記清楚哦。」
手腕一翻,我已經如離弦之箭般閃身而出,劍影遙遙,在紅葉間留下無數的光華。楓葉被劍氣掃中,紛紛落如飛花,漫天的緋紅,在黃昏下格外媚人。
「哇∼哥哥好厲害!好厲害!」語軒在一旁興奮得拍手叫好。
「咳,語軒,」藍亦采見他如此興奮,不由得好心提醒:「認真看清楚,不要喧嘩。」
「唔……」語軒安靜了下來,我也全心地投入到劍招之中,一時間花園裡靜得只聽見唰唰的劍聲。
等到我收勢回身,長劍入鞘,卻發現語軒一臉的茫然,而藍亦采,怔怔地看著我,目光中有許多看不透的情愫。
「老爹?」我奇怪地看著他,他卻沒有回答,微微地將頭側向一邊,斑駁的樹影投射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麼了?我心中不解,是我做錯了什麼?想來想去也不覺得哪裡有錯,只好轉頭看向語軒。
「語軒?」我在語軒面前晃晃手,「記住了麼?」
「哥哥……」好半天語軒才回過神來,一臉苦惱地看著我,「和爹教的不一樣……是什麼劍法?」
啊?我一愣,這才想起來,剛才舞得太盡興,已經完全沒有招式了……
「噗——」藍亦采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樣子,輕輕地笑起來,摸摸語軒的頭,道:「當然不一樣了,你認真學,將來也會像哥哥那樣厲害。」
「嗯!」語軒認真的點頭。
說實話,看他恢復了正常,我稍微鬆了一口氣,總覺得他那時的目光太過陌生,陌生到……讓我產生莫名的恐懼。
為何而恐懼,恐懼的又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正胡思亂想著,管家疾步走了過來,對藍亦采道:「老爺,宮裡派人來請。」
「這個時候?」藍亦采一怔,看看天,已經是黃昏了。但是皇帝的命令不敢耽擱,於是將教語軒習劍的任務交給我,他便匆匆進宮去了。
藍亦采去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府裡多了一位客人,府內的結界波動得格外厲害,讓人如臨大敵。我和語軒被通知有貴客前來,到前廳參見客人,當看見那一抹陌生卻有些許熟悉的身影時,我愣住了。
「小施主,別來無恙。」身著灰布僧衣的老和尚,對我笑了笑,正是多年前在郊外遇見的那個老和尚。
我張大了嘴半天沒回答。
「塵兒,不得無禮。」藍亦采拍了我一掌,「這是護國寺的住持方丈。」
「無塵見過方丈。」我連忙施禮。
「阿彌陀佛,想不到時隔多年還能見到二位,真乃緣也。」老和尚感慨著。
「沒想到大師做了護國寺的住持,在下還要恭喜大師。」藍亦采淡淡地道。
「國師大人客氣了,」老和尚輕輕歎了口氣,「當年就覺得施主修為非凡,想不到竟然是當朝國師,老衲真是眼拙。」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無非就是和尚此次來京城的目的,什麼王爺府新喪,唸經超度,聽著實在無聊,我和語軒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退出。回到臥室之後,語軒忽地抓住我的袖子,道:「哥哥……那個方丈好可怕哦。」
我心中一動,知道這是人對危險的恐懼本能,於是笑問:「如何可怕?方丈是得道高僧。」
語軒皺著眉頭,「可是他看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我輕輕地抱了抱他,「莫怕,有老爹在他傷害不到我們的。」
結果那天晚上一向少根筋的語軒竟然害怕得纏住我說什麼也不肯自己睡,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和他擠在一張床上。臭小子睡相不好,不但踢被子還擠人,我睜著眼睛瞪到子夜根本了無睡意。
廂房的方向傳來些許聲響,我猛地從床上跳起,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那老和尚所住的正是廂房,我藉著月光我摸到廂房的窗下,正要捅破窗戶紙,卻猛地被人拉進懷裡。
很熟悉的氣息,是藍亦采。
我回頭瞪著他,『你怎麼也來了?』
藍亦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我拉近了一些,『就知道你會來,怎麼不多穿點?』
經他這一提醒,我才發信自己只著中衣便跑出來了,晚風有點冷,不過靠在他懷裡暖和多了。
『那和尚怎麼回事?』
正說著,只見屋內忽地亮起燭火,有人影映在窗戶上忽隱忽現的,委實詭異。
『噤聲——』
屋內燭火搖曳,映在窗戶上的人影開始變得張牙舞爪,隨即傳來老和尚痛苦的嗚咽之聲。
「南無阿彌佗佛……孽障,你還要作亂麼……」
「唔……」
急促的呼吸聲傳來,看樣子老和尚在努力地與心魔做鬥爭,我側頭看了藍亦采一眼,挑眉道:「不去幫他麼?」
「時機未到——」
「是誰?誰在外面!?」老和尚的聲音猛地變得格外粗獷,緊接著窗戶卡嚓一聲被打爛,一團黑色的身影從屋內躍出。
藍亦采摟著我向旁邊一閃,黑影落在我們的面前,正是鬚髮白眉的老方丈。他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國師大人深夜到此,不知所謂何事?」
子時已過,正是陰氣至盛之時,只覺得老和尚周圍的風格外的勁烈,吹得人寒氣透骨。我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寒顫,看向和尚的臉,幾乎已經是青色。
「大師身體有恙?」藍亦采刻意平靜地問,不著痕跡地將我的身子拉在身後。
此時月已經偏西,月光將樹枝與和尚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出長長的軌跡,那影子糾纏著,鼓動著,彷彿是被壓抑扭曲的靈魂,將要掙脫禁錮。
「嘿嘿嘿嘿……」老和尚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呆滯的目光轉向我,道:「看樣子,小施主很美味……」話未說完便猛地向我撲過來。
我早有準備,在他的手伸到近前之時輕輕一躲,閃過了攻擊。
藍亦采歎了口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霸佔了大師的身體?」
「哈哈哈哈……這禿驢本想收了我,可惜他道行不夠修行不精,反被我控制,這是他咎由自取!」他大笑著,伸出如鋼爪般的五指再次向我探來。「像你這樣人不人妖不妖的,還是讓我吃了更痛快一些……」
我眉頭微蹙,一記手刀將他的手擋開,冷笑道:「想吞了我的妖力,你還沒這本事。」
「塵兒,退後——」藍亦采從懷裡掏出幾張靈符,將我護在身後,看樣子他倒是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
靈符出手頓時封住了和尚的行動,他掙扎了幾下,根本無法掙脫藍亦采的法力。
「妖孽,還不快快顯形!」藍亦采拈訣,妖怪痛苦萬分,掙扎中從懷裡掉出一串佛珠。那佛珠原本是光華無暇的,如今已經變得漆黑一片死氣沉沉。我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妖怪如此厲害,連老和尚的佛珠也被他所污。只見他手持佛珠念動口訣:「開!」
「不好!」我連忙將藍亦采拉開,動作稍微慢了一些,佛珠妖氣乍現,法術反彈,一團黑氣向我們撲來,盡數打在藍亦采的身上。
「老爹,你沒事吧?」眼前的藍亦采身子晃了晃,我連忙扶住,發現他臉色蒼白。
「沒事,」他擦擦嘴角的血跡,「想不到,大師的佛法也無法將他渡化,可見大師心有迷惘,魔自生之,這下不好辦了。」
「哈哈哈哈……」妖怪大笑,「你能拿我怎樣?這老和尚的力量真好用,小鬼,你也讓我吸收了吧……」語畢又向我撲來。
見藍亦采受傷頗重,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妖怪,微微發怒。「不要惹怒我,否則——」
「否則怎樣?」
話音未落鋼爪已經近在咫尺,我不躲不閃,喀喇一聲,面具碎裂,妖氣隨之傾洩而出。與此同時,我的手快如閃電抓向老和尚的胸口,逕直探入了他的肉身。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冷笑著手上一抓,妖怪一聲慘叫鮮血狂噴。
「塵兒,莫要傷了大師。」藍亦采想抓住我的手阻止,可惜晚了一步。
我將手收回,從他的身體裡掏出一物,老和尚仰面栽倒。那東西彷彿一團黑霧猙獰著,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
「就憑你也想吞掉我?真是笑話……」
妖怪這才開始害怕,求饒道:「饒命,饒命啊施主——」
我用妖氣將它包圍住,黑霧化成一隻巴掌大的蜘蛛,撇撇嘴,好噁心。
「到地獄去懺悔吧!」我冷哼一聲,手上用力,將蜘蛛捏碎化成一灘黑血散落一地。
「塵兒——」藍亦采看著我,「你,你這樣會傷了大師。」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和尚,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把血跡擦乾淨,明天會醒。」聽我這麼說,藍亦采才鬆了口氣。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在這之前,我要洗澡。」
「噗——」他輕笑,又歎了口氣,「你啊。」說著將我摟進懷裡一陣蹂躪。
「老爹你怎麼樣?」
他搖搖頭,「我沒事,只是被自己的法術所傷,心血難平而已。」
看看天色,夜依然深沉,我撿起碎裂的面具一臉無辜地看向他,「不是我的錯。」
「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他呢喃著。
廂房的下人們早就被藍亦采支走,於是只有我們兩人將老和尚抬回屋中,為他止了血又換了一身衣裳,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已經快到黎明了。
「洗澡洗澡洗澡,我要洗澡!」聞著自己身上噁心的味道我都快吐了。
藍亦采忍著笑意命人燒了熱水,在語軒的房間安置了木桶,桶中的水還未滿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進去。
「溫度如何?」他在一旁笑問。
「誒……」我抬頭看看他身上的斑駁血跡,頗為好心地道:「老爹要不要一起洗?」
不知道為什麼,藍亦采的臉忽地一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桶太小了。」
「所以說嘛,」我無聊地將胳膊探出桶外,人也懶洋洋地將頭搭在木桶邊沿道:「家裡應該造一座大的池子,到時候我們可以和語軒一起洗澡。」
他低頭沒有回答,拿起一旁的毛巾為我擦背。
「老爹……」我被熱氣熏得暈暈糊糊,半睜著眼睛看向他,「你也早點休息吧,累了一個晚上又受了傷,我自己會收拾的。」
他的手頓了一下,放下毛巾之後將手貼到我的額頭,蹙眉道:「水太熱對身體不好,出來吧。」
我正泡得舒服,哪裡肯聽,繼續懶洋洋地無動於衷。藍亦采見了搖頭苦笑,伸手將我撈了起來。
「老爹——」我大驚,這麼大的人了還被他抱著,這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他不說話,將我裹好擦乾頭發放到床上,道:「你就在這裡睡吧,語軒那小子睡品太差。」
我同意……
命人將屋裡收拾了一下,他也脫了鞋上床,在我的身邊躺下。伸手為我順了順頭髮,他淡淡地一笑,「睡吧。」
我閉上眼睛,只覺得有一道目光在緊緊地盯著我,睜開眼的時候剛好對上他有些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裡有什麼?說不清,也看不透……
剛要問,他卻忽地靠了過來,在我臉上印下一吻,唇停在咫尺的近前,熱氣撲在臉上,竟然與往日有些許不同。他沒有動,只是若有若無地摩擦著我的臉頰,然後——彷彿極為不經意地與我的唇輕輕擦過。心中猛地一陣,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
「老爹……」
他挑眉,伸手扯了扯我的臉,「不許叫老爹,我有那麼老嗎?睡覺,再不睡的話我就把你扔去陪語軒。」
「呃……」於是,我確定剛剛的只是錯覺,所以老老實實地再次閉上眼睛。直到天亮身邊的藍亦采連翻身都未曾有過,倒是我有些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和尚醒來,由於曾被蜘蛛妖控制,大傷元氣,問起緣由,他忍不住一聲長歎。
「阿彌陀佛,老衲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心生迷惘,才會被他趁虛而入,枉費我修佛多年,卻也還是有參不透的事情。」他說著,又看了看我,逕自搖頭。
「國師大人,老衲有一心結多年未解,還望國師賜教。」
「大師請講。」
「老衲始終參不透,妖孽之輩是否真的應該除之而後快?」
藍亦采聞言忽地笑了,「大師,你本是得道高僧,為何偏偏執拗於這等小事?人有好壞妖也有善惡,難道大師渡惡揚善也會拘泥於他是人還是妖?也許在大師看來人妖殊途乃是天命使然,但是在下看來,天下萬物平等,佛也好,人也好,即使是妖也沒有理由被另眼看待,您說對麼?」
一席話說得和尚如醍醐灌頂,身子一陣,連連口頌佛號,「阿彌陀佛,老衲的確愚鈍,佛祖言眾生平等,只是老衲這些年專注於降妖除魔,竟然連這些都忽略了,多謝國師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語畢合掌施禮。
眾生平等……我心中輕歎,自己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有一天,天下人都將我看作怪物的話,也會有一個人永遠站在自己的身邊,那就是,藍亦采。那時,我這樣堅信著……
作者: 翔音    時間: 2008-10-3 07:48

宿命

「壞孩子,」蓮摟著我,「那個時候真恨不得把你拎出來打屁股。」
「哈哈哈哈……」我放聲大笑,「現在回想起來,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好可愛,哎呀,我真邪惡……呵呵……」
「塵兒……」他的聲音低沉。
「嗯……」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微微揚起頭。
「我們……」
唇一點一點地靠近,甚至連彼此不均勻的呼吸也瞭然於心,我的目光一閃——
「有流星!」他的吻盡數落空。
「什麼流星!」他一臉不滿的瞪了我一眼,順著我的目光望去。
一道光華自空中劃落,由遠及近,倒是有幾分像流星。
「有流星,快許願。」我調侃道。
蓮則在我腰上一擰,「良辰美景都讓你破壞了。」
「喂,煞風景的是他,可不是我。」我捂著腰齜牙咧嘴地站起來,看著那顆流星越來越近而且很有砸在眼前的趨勢,不由得微微感歎,「今夜,要有客人了。」
話語剛落,蓮則手拈指訣微微一帶,避免了屋頂遭殃,眼前黃色的人影一閃,一人立定。
「阿彌陀佛,謝謝小蓮,否則貧僧這次又要失足了。」來人雙手合十,認真地施禮,正是許久不見的幻玉和尚。
仔細想想,上一次見到他是在小樂剛被帶到現代的時候,當時也只是寒暄幾句便匆匆別過,而且看樣子,那時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蓮,至於眼前的這個幻玉究竟是來自哪個時代,恐怕誰也說不清楚,畢竟,他的時空實在是太亂了。
「幻玉大師這是從何而來?」我笑問。
幻玉見了我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恬淡,忽地走過來道:「小狐狸,有事求你。」
「求我?」我挑眉,「你又做錯了什麼?」
他臉色赧然,「沒做什麼,只不過想讓你把我藏起來,就像上次那樣。」
我玩味地上下打量著他,心理想著如何再敲他一筆,幻玉彷彿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有點迫不及待。「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回頭再說。」
「哦∼」我又挑高了音調,一臉壞笑。
正要張開結界,卻聽見夜空之中傳來一人的輕笑,清清雅雅,飄渺如雲。「老友,你要躲去哪裡?我在這裡已經恭候多時了……」
一句話說完,我們三人頓時色變,先不管和尚為何變色,單單說我和蓮吃驚的原因,是因為這人太過神出鬼沒,若不是他開口說話,我們根本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這樣的人,世間少有,能讓我和蓮都捉摸不定卻又感覺不到危機,而且聲音有些熟悉……我抬頭看了看夜空,苦笑道:「上仙,偷窺是不對的。」
那人又是一聲輕笑,緩緩地從夜色中走出,雪衣黑髮,沉靜若水,正是浮生和繪夢的師父,上仙龍雲之。
「無塵此話不妥,我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哦。」說著還對我和蓮眨眨眼,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幻玉見了龍雲之,微微施禮,道:「原來是上仙,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龍雲之大笑,「大師真會說笑,三日之前還聽過大師講闡,又何來許久?」
幻玉聞言臉色一僵,乾笑了幾聲。
見二人氣氛有些奇怪,蓮夾在中間邀請道:「屋頂風大,還是請二位進屋坐吧。」
兩人進了屋,浮生繪夢見了龍雲之又是激動又是慌忙下跪,弄得屋子裡熱鬧非凡。
「師父師父,您來看徒兒麼?」
「師父,徒兒想死您了∼」
龍雲之微微一笑,「看樣子你們過得很好,差不多也該回家了吧?」
浮生繪夢瞬間石化,「不要啊,師父∼」
龍雲之滿意地看了兩人一眼,輕飄飄地繞過,將目光落在在一旁瞪著一雙大眼睛的小樂身上。 「此子……」
「咳——」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幻玉忍不住咳嗽,結果換來兩個活寶萬分『熱情』的目光,幻玉拍拍腦門,道:「我的意思是,這孩子很可愛……」
小樂歪著頭看著兩個陌生人,羞澀地笑了笑,「叔叔好。」
「好孩子。」幻玉激動,「有惠根啊,有惠根,不如跟我入了佛門吧——」話沒說完,被我和蓮同時pia飛,這和尚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龍雲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樂,忽地笑道:「難得到下界,不如多住幾日,大師覺得如何?」
幻玉一聽冷汗直流,連忙擺手,「哎呀,貧僧還有事,改日再來拜訪……」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龍雲之抓住了袖子。
「大師,相遇既是緣分,又何必急於離開?」
看這兩人的態度,我和蓮對望了一眼,事情有趣了……
在龍雲之一臉溫和的笑容裡,幻玉再次乖乖地留下,兩人閒聊了一會兒,龍雲之便被浮生和繪夢拉走,留下幻玉不住地稱讚小樂可愛。
咳,可愛也不能讓你帶走!我在心裡做鬼臉。
第二天是小樂第一次上幼兒園的日子,作為乾媽的岳綾首當其衝,我和蓮是家長,浮生繪夢自然不肯錯過,再加上喜歡熱鬧的龍雲之與幻玉……於是,浩浩蕩蕩的大軍向幼兒園出發,一路回頭率百分之八百。
「寶寶記住了,看見漂亮的小妹妹,一定要過去打招呼,要像個紳士一樣。」岳綾邊走邊說,我無力地歎氣。
「什麼樣是紳士?」好奇寶寶敏而好學。
「咳,就是這樣,」岳綾清清嗓子,做示範道:「比如寶寶見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天使,就要走過去,對小天使說:『你好,漂亮的天使,可不可以做我的新娘……』」
砰——繪夢一不小心撞在浮生身上,惹來岳綾狠狠地一瞪。
「然後,如果小天使沒有反對的話,寶寶就可以吻她哦,就像這樣。」說著吧唧一口親了小樂一下,我再次無力地歎氣,有一個這樣的乾媽真不知道是小樂的幸運還是不幸。
蓮見我一臉無力,掩嘴偷笑道:「你應該慶幸,她不是讓寶寶向帥哥求婚。」
岳綾聞言瞪眼,「不要亂說,寶寶將來是要被帥哥求婚的!」
倒∼果然,狼女的本質是永遠也改不掉的。
辦理了幼兒園的入學手續,接下來是小朋友們的互相認識時間,也就是所謂的自我介紹。不過這種年紀的小朋友哪裡懂什麼自我介紹,不就是唱兩句喜歡的歌,像個小大人似的互相認識一下。
小樂在眾小朋友中間有些不知所措地張望著,而我們早已退到門外,看著他如何邁出交朋友的第一步。只見他四處張望著,然後,目光落在角落裡。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角落裡坐著一個小小的孩子正在低頭折紙,清清秀秀的側面,彷彿一個瓷娃娃般可愛至極。
「哇,寶寶眼光真好∼」岳綾激動地拉著我的袖子,我無語。
「那個寶寶……」浮生皺眉。
「好像是男孩吧……」繪夢最終得出結論。
「呃……」完了,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見我家笨寶對著那孩子很紳士地伸出小手,「你好,漂亮的小天使,可不可以做我的新娘?」
稚嫩的聲音,軟綿綿的聲音,讓小天使緩緩地抬起頭來,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一眨一眨天真又無邪。然後,小樂走過去在他臉上一吻,兩個孩子一起無邪地笑了……
「好可愛∼∼哇∼∼^0^」岳綾和浮生繪夢一起興奮地驚呼,然而明明是那麼好笑的情形,我和蓮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了。「你覺不覺得,他好像一個人……」蓮輕聲地問。
清秀的眉目其實並不熟悉,但是那一雙眼睛,那雙彷彿可以看透世間的眼睛,至純至極幾乎能映出他纖塵不染的靈魂,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純潔,的確,像極了一個人。
開在幽谷絕壁之上的蘭,高潔中又帶著些許清傲……願這一世,你能幸福……
歎息之聲不期然地傳來,側頭一看,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龍雲之。「命中注定的相遇麼……」他瞭然地一笑,「這孩子,我喜歡。」說著對浮生道:「把玉珮給我。」
「玉珮?」浮生歪頭。
「咳!」龍雲之咳嗽一聲,「就是那塊砸了你頭的玉珮,笨徒兒!」
於是,浮生連忙從結界裡掏出一塊玉珮,雙手遞給了龍雲之。龍雲之接過,握在手中轉了轉,緩緩地向兩個寶寶走去,再回來時,玉珮已經掛在小天使的胸前。
「上仙?」我不解。
龍雲之淡淡一笑,「送給有緣人,僅此而已。」
岳綾一聽十分不滿,「為啥米要送給別人家的寶寶,自家的寶寶不好嗎?」
我和蓮卻明白,那玉珮乃是仙家之物,與魔,是相剋的……
短暫的小朋友見面儀式很快地結束,大家便各自散了,但是我和蓮卻帶著小樂一起去見了小天使的家人,畢竟要培養感情是一個細水長流的過程。我們給他們創造機會,但是路,在他們的腳下,未來將是屬於他們的人生,我們無權干涉。
帶著小樂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一進屋便看見龍雲之與幻玉在認真的對弈,浮生與繪夢雖然不喜歡幻玉,卻也乖乖地在一旁端茶倒水。我覺得事情有趣,於是與蓮一起在一旁觀棋,結果把小樂徹底冷落在一旁。等到我發現寶寶不在的時候,聽見他在自己的小屋裡打電話。
「乾媽,乾爹和義父都不理寶寶了……」
「乾媽,寶寶今天表現得好不好?你明天來陪寶寶玩好不好……」
我搖頭輕笑,看樣子他真的很喜歡岳綾,大概是因為這個家庭裡缺少女性的緣故吧,以前唯一的女性小月也不在了,唉……
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龍雲之和幻玉棋盤上的廝殺已經接近白熱化,龍雲之落子胸有成竹,幻玉也不甘示弱,兩人勢均力敵,短時間無法分出勝負。
「啊∼哈∼」繪夢打了一個哈欠,已經是子夜了。
「浮生繪夢,你們下去吧。」龍雲之吩咐,浮生與繪夢很聽話地回去睡覺了。接下來是一陣寂靜,只聽見棋子與棋子碰撞的聲音悠遠深長,而幻玉落棋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昨日,我遇見佛祖。」龍雲之忽地說道,拈起一枚棋子『啪』地落於棋盤之上,幻玉一怔。
「佛祖問,你何時歸來?」
幻玉拿著棋子的手猛地一頓,又緩緩地放回了罈子。「我未曾離開,又何來歸來?」
龍雲之笑了笑,目光一刻也未曾離開棋盤,「昔日,聽大師講闡,我也曾受益匪淺。佛祖亦曾誇讚,大師佛法無邊。」
幻玉把玩著手中的棋子,想了想,落於一處。「老衲若真的佛法無邊,又怎會有今日的幻玉?」
蓮輕歎一聲,拉起我便走,中局,勝負已分。
「二位慢走,」龍雲之抬頭看著我和蓮,「此局勝負未定,二位何以離開?」
蓮聞言淡淡一笑,「旁觀者清,這一局勝負已分。」
幻玉緩緩地放下棋子,有些不解,也有些迷惘。
龍雲之依舊是淡若浮雲的表情,問道:「何解?」
「輸的不是棋,而是心……」
「大師,」龍雲之又拈了一子,從容落下,隨後取走五字,「看我這一手如何?」
幻玉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終是不知該落於何處。龍雲之見了也不催促,卻向我問道:「以你所見,這一局如何?」
我想了想,不知道該不該說,但見他目光溫和沉靜若水,又見幻玉心生迷惘,知道這局棋肯定是無力扭轉,於是歎了口氣,「落子無悔……」
幻玉聞言身子一陣,這才恍然抬起頭來,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我們三人的表情,終於搖頭大笑,「好,落子無悔,哈哈哈……老衲竟然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了……好一個落子無悔啊……」語氣竟然悲愴至極。
我和幻玉亦師亦友,相識這麼多年雖然偶爾會開些玩笑,但我對他還是尊敬居多,畢竟,改變我命運的人,給了我不一樣人生的人,都是眼前此人,可是這樣的幻玉,卻是我從未見過的。
迷惘、傷心、混亂,所有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感情都一一浮現,讓我費解。
「大師……」
「落子無悔,」龍雲之長歎,「無塵你當真一語中的。」說著指了指棋盤上的一黑子,對幻玉道:「大師此子乃是失策,可惜錯既已釀成,又何須畏首畏尾,所謂落子無悔,即使錯也不要迷惘,大師次局乃輸於此子,殊不知亦可贏於此子,若能放棄執迷,乾坤扭轉亦非難事。」
龍雲之一席話說得幻玉連連稱是,我以為他說完了,沒想到他手一揮,表情格外嚴肅地繼續道:「大師可知,棋盤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落子無悔,若能參透,大師佛法將更近一層,迷惘可消啊……」說話間,原本星羅棋布的棋盤之上棋子一顆一顆地消失,最後只餘下那顆幻玉曾經有過悔念的棋子,若隱若現地閃著柔和的光芒。幻玉靜靜地盯著,許久,終於仰天長歎。
「多謝上仙指教,幻玉今日頓悟,他日定當拜謝。」言罷起身便拜。
龍雲之回了一禮,道:「大師放心,我自會將物歸原主。」
幻玉點點頭,雙手合十口頌佛號,身子也漸漸地變得虛幻起來。我一驚,知道今日之事絕非平常,「大師,你……」
「相識一場,緣分未滅,小狐狸,小蓮,他日再聚……」說到最後一字之時,身影已經徹底消散,只在棋盤之上留下兩顆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石頭——橙鈺。
我渾身一震,腦海裡湧上一個念頭,頓時覺得冷徹心扉……幻玉……幻……玉……或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有些茫然地轉頭,看龍雲之異常平靜地將兩顆橙鈺收入懷中,想問,卻怕真相太殘酷。
龍雲之起身緩緩地走到窗前,天邊已經升起啟明星,黎明將至。「他是佛祖座前的弟子,因為曾經范過的錯而產生迷惘,一心想要回到那個時空去補救,可惜,最終陷入了心結。」
「這就是他一直穿梭於各個時空的原因?」蓮問。
龍雲之點點頭,「只不過,一開始的時候是他本人,後來執念太深,終是無法脫身,待到擺脫心結之時卻由橙鈺幻化出了所有的執著。」
「幻玉……」果然,我黯然歎氣,這樣說來,我所認識的究竟是本人還是幻化的執著只怕不得而知了……
「如今他已經徹底頓悟,我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蓮知道我心情沮喪,拍拍我的肩安慰道。
「話雖如此,可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自己曾經認識的人化成虛無,這種心情真不好受……」我長歎。
龍雲之笑了笑,望天不語。
過了幾天,龍雲之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回了天上,依然把浮生繪夢留在了人間。幻玉的真相還是多少打擊了我,雖然人生的變幻莫測我早已深知,但是一想到曾經送給我橙鈺的和尚已經不在,心情怎麼樣也好不起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我和蓮再一次在天台上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之時,黃袍一閃,某人飄落在眼前。
「喲,好久不見,小狐狸∼」
我目瞪口呆、心跳停頓,「你,你,你——」指著幻玉和尚半天沒說出話來。
「老衲今日特來感謝施主一語驚醒夢中人,你我相交千年,老衲當真沒看走眼啊∼」說著還誇張地唏噓感歎。
「你是真的幻玉?」他點點頭。
「送我橙鈺的人是真的你還是假的你?」他微笑點頭,「正是老衲。」
「送我紙符幫我穿越的人……」
「還是老衲。」
「假的那個到底做過什麼啊!?」我嘴角抽搐。
「哎,上仙沒有告訴過你嗎?你好像只有那天才是第一次見到他吧……」
無力倒地,到頭來我到底為啥米鬱悶好幾天啊!真是!!!
「上仙,你太不HD啦,竟然故意騙我!」龍雲之這傢伙,竟然把我當浮生繪夢一樣逗著玩,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討回來!我在心中咬牙切齒地暗暗立誓。
「不如,我們再去飛仙龍宮作客吧∼」蓮眨眼,十足的奸詐狐狸樣。
「好,這次一定要好好地玩個夠!」相視一笑,不知道即將倒霉的人會不會無故惡寒,呵呵……
於是,脫線搞笑的生活仍然在繼續上演,你是否仍然期待?

《笑紅塵》全文完
作者: 麻里斯    時間: 2008-10-3 17:35

[發帖際遇]: 麻里斯買了一雙NIKE鞋, 花了現金2Ds幣.


好看~~
看了很久~
作者: sasshoumarn    時間: 2008-10-3 19:57

真的好長好長哦,像我一樣看完的人不是太閒就是太有耐心,
是說故事情節到了最後一部有點拖太長了,感覺是為了其他人物鋪陳,
果然還有一篇連載中的逢魔,是說三笑成長後入魔界的故事,
應該是NP哦!
作者: qqqqlynn    時間: 2008-10-3 23:55

[發帖際遇]: qqqqlynn錢包不見了, 丟失了現金3Ds幣.


好看~~
看了很久~
作者: yan9076    時間: 2008-10-4 10:10

看了很久~~
不過挺好看的~~
感謝分享!!
作者: 采芳寶貝    時間: 2008-10-4 14:37

好長的文哪
好看
好想看小樂的後續
作者: l大蚊子    時間: 2008-10-21 18:28

好長ㄚ~~~~~
我窩在電腦前2天差點餓死
作者: gg0831    時間: 2008-10-21 23:28

[發帖際遇]: gg0831在路邊做小販, 本日賺到現金107Ds幣.


好看ㄟ真長我喜歡好結局的長文
作者: cheetahs2934    時間: 2008-10-22 01:39

[發帖際遇]: cheetahs2934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45Ds幣.


好看…不過…真的是一部超長文啊…花了我一晚上的時間啊…終於看完啦…呵…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好文出現呢…好期待喔…^^
作者: fourclovers    時間: 2009-12-9 03:40

超~~長的啦
不錯看
可是中間那段都快把人搞亂了
作者: VANILLA102    時間: 2009-12-9 13:53

好長喔!!!
要看很久咧!
之前我以為是年上攻,可竟然變成年下攻,我整個冒冷汗啊!!!
不是說年下不好,只是就覺得應該要年上啊!
作者: 夢見你    時間: 2009-12-10 15:51

好長的一篇文
差點看不下去了
不過堅持看完了^^
只是有點頭昏腦脹的
作者: 小倫類    時間: 2010-11-24 23:59

好長的一篇文呀~~
不過很好看!!
雖然無塵錯過了狐弟
卻及時省悟自己愛上的蓮
並且將兩人命運緊緊相連起來~~
雖然孤獨將永遠伴隨
可是身旁卻還是有人互相依偎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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