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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半日羞　作者：雲在九霄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09     標題: 半日羞　作者：雲在九霄

[發帖際遇]: leungmon英雄救美, 獲得現金23Ds幣.


簡介: 這是一個小朋友的故事，從心裡面最初一份偶像似的仰望崇拜，慢慢地成長，慢慢地瞭解情感，品味情感的酸甜苦la。

性格不是很強烈的孩子，僅僅是默默地追隨，默默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淡淡的，易知足，慢慢地他會發現這份知足令他成長，以及堅強。

　　第一章

　　一塊磚，不夠，再加一塊，恩，把腳踮起來。看到了！窗玻璃對面是那個叫做小微的哥哥，他又在專心致志地寫大字了。恩，還是前幾天看到的那首詩，回去問的媽媽。“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呵呵，等明年就可以跟小微哥哥一起上學了，媽媽說韓絮可以直接上三年級，因為一二年級的書他都自己學會了，真是件高興的事。
　　恩，今天回家照著字典一定要把這首詩練習得工整。小微哥哥好像寫完了，他紙都沒收拾就扔下筆跑了，韓絮猜他一定是到客廳去看電視了，不是奧特曼就是恐龍戰隊，路口那家雜貨店裏有一台很小的黑白電視，韓絮在那裏歪著頭看過好幾次。韓絮家是彩色電視，可是媽媽不給看，每天只能看新聞聯播，太沒勁了。唉，不知道今天奧特曼又打了哪只怪獸了？
　　小心翼翼地跳回地面，要是再高一點就好了。
　　一陣微風過，土黃的毛邊紙飄出窗外，上面還沾著沒幹的墨蹟。韓絮追著它跑了好幾步才捉住，小微哥哥的字還是頭一回這麼細看，最邊上是清清楚楚的四個小字，可是韓絮只認得第三個字微。是風姐姐送韓絮的可不是韓絮自個兒拿的哦！
　　回家查了字典，那四個字念作“陸之微書”。
　　第二天，韓絮又在小微哥哥放學的那條街上晃悠，眼睛不時瞄瞄青崖路小學的方向。啊，出來了，背著“立派”的書包，藍色的校服穿得最整齊精神，個頭最高的那個男孩子就是小微哥哥了，不過他好像不大高興。
　　好像在說什麼“該死的，不知道誰偷了我的大字作業，害的我爸昨天教訓了我一頓，還說我沒寫就沒寫但是不應該編謊騙人，才懶得騙他呢，要是早知道寫好的那張飛了，扯謊的時間我都夠再寫一張了！哼，要是我發現誰使的壞，我要他好看！”
　　韓絮的臉熱得不象話，頭也不敢抬，今天就不要湊著小電視看了，沿著街邊乖乖回家了。
　　“這學期我們班來了名新同學，他叫韓絮，大家歡迎。”象徵性的掌聲響成一片，當掌聲過後，老師剛想說話，卻聽見突兀的鼓掌的聲音。
　　坐在教室正中間的高個子男生漫不經心地鼓了幾掌。老師歎口氣，這個陸之微一向我行我素，不過歎氣間不掩驕傲之意。
　　她和顏悅色地對韓絮說：“韓絮，這是我們班的班長陸之微，以後同學之間要和睦相處，相互學習，共同進步。”
　　韓絮聽話地點點頭，他一進來就沒移眼地正視前方，小微哥哥這麼好，班長不是他還能有誰？
　　“你暫時先坐到最後一排，等我重新安排好了再把你換到前排來好吧？”韓絮又點點頭，韓絮用功了一個夏天終於通過考試進入青小的實驗班，跟小微哥哥在一起，又怎麼會在乎座位的問題。媽媽說不能跟別人說他是跳級上來的，只能說是轉學，不然小朋友會對他有偏見，韓絮問媽媽為什麼，媽媽只是搖搖頭，忌妒是件很可怕的事，你現在還小，不懂。
　　他怎麼不懂，就像別的小朋友有爸爸而韓絮沒有一樣，他只是好羡慕，但絕對沒有把人家的爸爸搶來的想法。媽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咦？這很難理解嗎？因為搶來的也不是他的啊，後來媽媽哭了。
　　韓絮本來是不計較坐在最後一排的，可是和他同桌的那個小男孩真的很討厭，上課的時候老是在逗他說話，而且一直在問些沒有營養的白癡問題。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男生啊？騙人的吧！又瘦又小，皮膚又白，眼睛這麼大？”一節課都要結束了，他問了不下二十遍。
　　終於他不耐煩了，下課鈴聲一響，老師還沒出教室，他就拍了桌子跳起來，氣極敗壞地沖韓絮叫：“新來的，你要是不說，老子今天就扒了你褲子！”說完還抹了一把鼻涕。
　　韓絮的臉憋得通紅，偏偏聲音像卡在喉嚨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嘻，難道周明明說中了？”其他同學也湧過來湊熱鬧。
　　“喂，新來的，你是不是真是女生啊？連頭髮也很軟的樣子。”
　　“是啊，是啊，你為什麼轉來我們班？是不是給學校交了錢？”
　　……
　　一時間，許多的問題一齊向韓絮砸過來，韓絮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候周明明突然“哎喲”一聲，大家注意力才轉向他，是一個粉筆頭。
　　“誰！”罪魁禍首正把一節長粉筆繼續折斷。
　　“我，怎麼著？”周明明一見原來是大班長陸之微，立即沒了聲兒。
　　剩下的人也都散了去，韓絮呆呆地看著他，不愧是小微哥哥，以前就知道他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
　　放學的時候，韓絮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走，他和那個叫王卓君的同學聊得很開心，轉進巷子時他們才分開。他一個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
　　韓絮嚇了一跳。
　　“你家也是這個方向？”
　　韓絮點點頭。“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韓絮說的什麼。撓撓頭說：“我早就看那傢伙不順眼了。其實我……”
　　“嗯？”
　　“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男生。”他好奇地眼神閃閃爍爍，韓絮愣了一下，隨即釋然，挨近他身邊，這時候是落日盡，月初上，青木巷裏的路燈還沒亮，周圍是一片昏暗的蒙朧。
　　鬆緊帶的校服褲很容易退了下來，然後是內褲，九月的氣溫已經有些涼了，韓絮不禁縮了縮，陸之微的目光就定在他兩腿之間的事物上，那裏像一隻孱弱的小鳥，溫順的潛伏著，他不知不覺被吸引了般，伸出手，韓絮不敢動彈，忽然他一個激靈，匆匆忙忙替韓絮提起內褲，外褲，然後抱住他，不停地拍著他的背說“韓絮，對不起。對不起。”
　　韓絮心裏倒很開心，小微哥哥記得了他的名字呢。
　　陸之微放開韓絮的時候韓絮對他說：“沒關係，是我自己願意的。”
　　陸之微說以後要是有人再欺負他就去找他，讓韓絮以後就跟他混。韓絮沒有跟著他，不，應該說沒有明著跟隨他。
　　陸之微會帶著一群小朋友去賽跑，溜冰，踢球，玩員警捉小偷，甚至和別的班的人在小巷裏打架。韓絮都是偷偷跟在他的後面，從來就是看著，看著他神氣活現的樣子，心裏就滿滿的。
　　陸之微開始也找過韓絮好幾次，韓絮說他不愛熱鬧，後來就不找了，其實韓絮只是不想和那群像傻子樣的小孩子一樣盲從罷了。韓絮會起很早得去跑步，還會在晚飯後借隔壁劉奶奶家大孩子舊了的溜冰鞋在大院裏練習，開始總會摔得很厲害，膝蓋摔得都不能彎，青得發紫。韓絮沒哭，他只是想靠近它他的小微哥哥，在任何可以靠近的地方，就像現在老師表揚韓絮的字是班上第二好，而第一當然是小微哥哥。
　　第二天韓絮一瘸一拐地從後門進教室，應該沒人注意到他，可是下課的時候，好久沒和他說話的陸之微來到他座位上，很關心地問：“韓絮，你腿怎麼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說完狠狠地瞪了瞪旁邊的周明明。
　　周明明一臉的委屈。
　　韓絮忙說：“沒有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真的？我看看。”他不容分說地就掀起韓絮的褲腿一直到膝蓋，明顯的青紫無可掩藏。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用探究的目光看著韓絮，韓絮都不敢正視，於是輕輕說：“我說是摔的吧，過幾天就好了。”匆匆拉開他的手把褲子放下去。
　　“那好吧，以後走路小心點，不要像一年級白癡似的。”一年級？呃，白癡？耳根開始發熱，幸好聽了媽媽的話，沒說出真實情況。
　　“恩。”那段時間韓絮一直坐在最後一排，一抬頭就是陸之微坐姿隨意的背影，不過韓絮相信他的注意力一定集中在老師的講課裏，畢竟他逢考必贏的第一不是蓋的！
　　於是韓絮只有更加努力，但是三年級的正規教學對於他這個跳級生來說還是吃力了點。每次遇到問題韓絮都會有種上去問他的衝動，就是鼓不起勇氣。啊！這道應用題應該用什麼方法的？三年級4個班，一共120人，各班人數相等，分成2組，各多少人？頭大啊，數字這麼多，頭重腳輕地，眼皮打架。放學鈴聲響，延長班下課，再不問他就要回家了。
　　韓絮撐著桌子站起來：“小微——”
　　“oh year，兄弟們跟我走！”
　　韓絮低啞的嗓音被遮蓋得無影無蹤，就看著他挎上背包，風一樣地不見了。
　　“——哥哥，我這道題不會做……”抽抽鼻子，韓絮大概感冒了。
　　“你題目不會是嗎？”韓絮前面兩排的一個女孩子回頭對他說，她的聲音很細，但笑著的時候韓絮可以看見她一邊的虎牙。她是這個班的學習委叫什麼他倒不清楚，他對班上的女孩子都報不上名字。
　　韓絮禮貌地朝她笑了一下。她走過來，坐在周明明的位子上。
　　“哦，是這題啊，我剛剛做的時候也想了幾分鐘。總人數是120人，分成4個班而且人數相等的話，用除法就可以算出每個班的人數，再分2組，那麼再除一次就可以了！”她很耐心地給韓絮講解，韓絮一下子就明白了，其實他只是當時頭腦發暈一時沒分清是總人數還是各班人數的一半。
　　“我明白了，謝謝你啊！”
　　“沒關係的。你才來到我們班對我們不熟悉，總是看你一個人。”
　　“恩。我不太會主動跟人說話。”韓絮的臉有些熱，他沒有上過學，跟這麼多小朋友在一塊兒，唯一熟悉的小微哥哥又不敢去接觸。
　　她友好地笑笑，說：“你還有問題嗎？”
　　韓絮搖搖頭。
　　“那我們一起回家吧。”我們一路走，韓絮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到了分手的地方的話她會說再見的吧，她的聲音雖然很細，但卻是個開朗的女生。
　　她一路跟韓絮說了很多班上的事，還有那些有趣的同學們。比方說第一排的吳悠的手上總要揪著一塊手帕，因為她怕老師的唾沫噴到她臉上，還有第四組第一排的小個子女生張文藝，總是斜著身子坐，因為她以為那樣子就可以長高。男生們就更有意思了，他們的課間非常精彩，總是打打鬧鬧，或者玩些每一段時間地攤上流行的小玩意，卡片大戰啦，飛機拼紙啦……
　　“那陸之微呢？”韓絮比較想聽到小微哥哥的名字。
　　“呃？你說的是我們班長吧？”
　　“是啊。”
　　“這個傢伙我是最不服氣的啦，別看他平時能玩能瘋能鬧的，偏偏聰明得很，我再用功最後考試都超不了他！”女孩子義憤填膺的。
　　韓絮心裏偷偷笑，那是當然咯，小微哥哥是天才！
　　“你跟那傢伙很熟嗎？我怎麼沒看出來，看他成天就知道跟那些壞孩子一起混，也不照顧照顧你，你是新同學嘛！”她一臉的不滿，“我見到他一定要說他！呀，我要轉彎了，你家還在前面嗎？”
　　“是啊。那你先走吧，再見，謝謝你教我題目。”
　　“沒關係。以後要是有不會的就問我，我要是也不會就一起去問老師。那再見啦！”她擺擺手，韓絮也沖她笑著擺擺手。
　　看她的紅書包不見了，韓絮才繼續走進青木巷，就看見一個男生蹲在牆邊上，韓絮走過去才看清他渾身髒兮兮的，校服半拉子地掛在身上，襯衣上沾的全是泥土，書包被甩得遠遠的，可憐巴巴的張著口子，書本半灑落在地上，肯定是跟誰打架了。
　　“喂，你拉我一把！”
　　“嗯？”韓絮左右看看，路人都是匆匆忙忙回家的大人，沒有人注意到他。那顯然就是跟他說話了？
　　“喂，小孩，你拉我一把會死啊？”他恨恨地瞪著韓絮。搞沒搞錯，又不是我害的你，凶什麼凶啊，我不搭理你都是可以的！
　　韓絮慢慢悠悠地過了馬路，走到他面前。“你找我幫忙應該禮貌點。”韓絮伸手去拉他，摸到一手的泥，只好又拽拽緊，小心打滑。
　　“哼∼”他白韓絮一眼。
　　“鼻子出氣的是牛！”韓絮很不滿意他的態度。用力拉他居然拉不動。他無賴似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
　　“我是牛……”
　　“不起來拉倒！”韓絮撒手準備走人。本來就不關他的事，再說今天有點感冒，胳膊使不上力氣，“阿嚏！”
　　“哎！”他反手拽住韓絮，一把從地上撐了起來。“你這小孩還蠻好玩的，一年級吧？”
　　“誰說的，阿嚏！”抹抹鼻子，“我三年級！”
　　“青小的？沒見過啊，哪個班的啊？”他走了兩步彎腰拾起散了一地的課本，一起塞進書包。
　　“三（1）。”
　　他突然轉過來看韓絮，眼神驟得銳利，裏面是顯而易見的憤怒。“哼！”他可能覺得韓絮到底是無辜的，又扭了臉，“你替我告訴你們班陸之微，老子不會認輸的，下次一定要他慘輸到哭！”
　　“喂！你誰啊！”莫名其妙弄了他一手泥，還叫他傳那麼囂張的話，他又不是跑腿的！
　　“顧臨軒！”
　　切∼韓絮以為他腿摔傷了，看他跑的這麼快，顯然沒事，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自從上學以後，韓絮還是會每天順路繞到小微哥哥家的窗戶下面踮著腳向裏面看，他絕對不是想做小偷啊，只不過以前的習慣，路過院子裏的那扇窗，腳就不自覺地轉到那裏去了，一個假期韓絮長高了一點，不用再一塊一塊地加磚了。
　　這個時間他應該還沒回來，今天的活動應該也是踢足球，真得很佩服他，球踢得熱血沸騰地回來還是能夠靜下心來完成每日的大字作業。
　　剛把頭探高，就聽見拉窗“呼啦”一聲，韓絮嚇得來不及蹲下，和對面的人盯了個正著。
　　“嘿嘿，我天天都覺得有人隔著窗戶偷窺，今天回來得早，作業不急，就守在這裏，果然被我逮了個現形！搞了半天是你啊，說！看中我哪樣寶貝了？”陸之微整個身子趴在桌子上，頭伸出窗外，得意洋洋地指著韓絮，就像一起捉迷藏找到躲起來的他一樣。
　　“我，我是來傳話的，不是來偷看的……”臉發熱，後面那句明顯心虛。
　　“早放學了，你怎麼才回來？還傳什麼話？”他顯然不相信，以為韓絮故意要惡作劇。
　　“我有一題不會做，留在學校做完才回來，路上看到一個同學摔倒在地上，他聽說我是三（１）班的，就讓我傳話給你說他不會認輸要打敗你什麼的。”韓絮實話實說了一遍，當然，顧臨軒的話韓絮沒有原話轉述，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又忍不住說道，“小微哥哥這麼厲害，不管是什麼比賽，他都是一定贏不了的。”
　　聽了韓絮的話，陸之微一下子就跳起來了，嘴巴裏罵罵咧咧：“老子放他一馬，他倒以為我怕了他不成！哼，輸了還不服氣，硬纏上要單挑，結果被我揍得狗吃屎，活該！”
　　“就是，還非常無賴！”想想韓絮也憤憤地說。
　　“嗨，我要你跟我混在那兒給我裝乖，其實心裏很崇拜我吧，都自覺地叫哥哥了∼”他笑得開懷，“你這弟弟我認啦，哈哈！”
　　……不小心被猜中了……
　　“韓絮，我說你還真含蓄，悄悄杵我這窗戶跟前，人也不知道你在這啊！下次有事直接敲門！來來來，進來玩玩！我去給你開門！”說完風風火火地跳下桌子朝客廳去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0

　　第二章

　　“媽媽，我同學來玩一會兒！”陸之微邊打開門邊大聲沖廚房喊。
　　“哪個同學啊？都是一群皮小子。”他媽媽胸前掛著圍裙，一手舉著鍋鏟就出來了，看到韓絮就笑得溫和起來，眉眼也彎成了月牙兒。開口的話差點讓韓絮奪門而出，“呦∼哪家的小丫頭，怪標緻的，留咱家吃了飯再走吧？”
　　“哈哈哈哈！”可惡的小微哥哥就知道在一邊兒笑話，也不解釋一下！
　　“阿姨，韓絮是男生。”幾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耳根通紅。
　　“啊？微微說的班裏轉來的那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就是你啊！”阿姨一聽更加熱情起來，來來回回看了韓絮好幾遍，“看人家孩子細皮嫩肉將來肯定是個英俊小夥，哪像你皮粗肉厚！”
　　“媽，我那是肌肉！”
　　“叫韓絮是吧？今天留在這兒吃飯，我家這小崽子吵著要吃紅燒肉，鍋裏正悶著呢！”
　　“謝謝阿姨，我過一會兒就回家，我媽媽也燒好了在家等我呢，下次我會和媽媽提前說一聲的。而我今天感冒了，會傳染的。”韓絮委婉的拒絕。
　　“你感冒了嗎？我怎麼不知道？”陸之微立馬就抬手放在韓絮額頭上。“好像是有點熱，怪不得一天都見你沒什麼精神。”
　　“看人家多懂事。小孩子抵抗力差，感冒也要注意一點。”阿姨關心地說，“家裏有沒有藥啊？”
　　“有的。”韓絮點點頭。
　　“那一會兒肉燒好了，你要嘗幾塊啊！”阿姨不死心地說。
　　“媽媽，你趕緊去燒吧，就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好手藝！我帶他進去玩會兒。”陸之微拉著韓絮就進了他的房間。
　　陸之微的一進屋就看見滿牆的灌籃高手壁紙，清一色的全是流川楓，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我以為你會喜歡櫻木花道。”
　　“為什麼？”他皺著眉。
　　“因為他跟你很像啊。都是天才！”你們都是性格火爆，機靈好動，大大咧咧，深得人心。
　　“臭小子，你誇我損我哪？他那是白癡好不好？”
　　“對了，他跟你一樣有個櫻木軍團。神氣得很！”
　　“哈哈！王卓君要是知道你把他形容成櫻木花道的跟屁蟲，他不鬱悶死才怪！”陸之微一邊笑一邊攤開他的文房四寶。“小子，今天再給你看看我跟個那個白癡的區別！老子是文化人，一肚子墨水！”
　　“好啊！”嘻嘻。其實我早就看過了，就是因為這毛筆我才認識你的！
　　那天跟媽媽上街買完菜回來路過你的視窗，就看見一個小孩子握著長長的杆子，坐姿端正的埋頭移動，那杆子上印著竹樣的花紋，頂尖還有個紅色的線圈。韓絮好奇地問媽媽，媽媽告訴他說那是在練書法，小哥哥握著的那只筆叫毛筆，筆頭不是鉛硬，而是用羊毛鼬毛製作而成，是古時候人們寫字畫畫的工具。寫大字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是需要耐性和毅力的，所以你要像這個小哥哥學習。後來韓絮就注意到這個媽媽說要他學習的小哥哥了。
　　“看我寫得怎麼樣？”陸之微叫韓絮看時，他已經寫完了第一行——床前明月光。
　　“嗯。”相隔幾個月，與上次那張“一去二三裏”又進步許多。下一刻他張嘴舔舔毛筆，沾了一舌頭的墨。韓絮睜大眼睛，原來他是這麼一肚子墨水的啊！看他把毛筆弄順，又繼續姿勢端坐地橫豎撇捺，真像電視劇裏的那些才子書生。絕對不會和他剛剛舔毛筆的樣子聯繫在一起的！小微哥哥……果然與眾不同。＝。＝＂
　　正寫著，聽見阿姨地叫喚：“微微啊，過來一下！”
　　“噢！”他大聲應道。“就來！你幫我拿一下。”把筆塞韓絮手裏就出去了。韓絮一看，他的字沒寫完呢，寫到第三句“舉頭望明月”，想也沒想，就直接下了筆。
　　“韓絮，來，我媽先盛了幾塊肉讓我們邊玩邊吃。來，張嘴！”伴隨著香味，一塊肉就塞過來，反射性的張口，肉連同他的手指一同塞進嘴裏來。
　　“靠！含我一手的口水！”他把手抽回來，看上面還有剛剛紅燒肉留下來的油汁，張口自己就唆。
　　面上有點熱，“嘿嘿，你也不嫌髒！”韓絮嚼吧嚼吧把肉咽下去了，阿姨燒得還真好吃，又嫩又入味兒，我媽媽最拿手的是燒魚，下次也要讓小微哥哥去吃一次。
　　“有什麼關係，你乾淨嘛！”又揀起一塊塞進自己的嘴裏。“嗯，真好吃！”
　　“……”口水也有乾淨的？呀！韓絮感冒了呀！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韓絮就不說什麼了。
　　一碗很快被我們消滅了，他舔舔舌頭抽了兩張抽紙，給韓絮一張，才注意到他沒寫完的作品。眼睛一亮，“你寫的？”他拿起宣紙，整體地打量，“還不錯，你也練過？就是你的字寫得沒我的有力，恩∼”他眼珠子轉轉，轉向韓絮，“氣勢，氣勢懂嗎？”
　　韓絮搖搖頭。
　　“我們老師說的，男生的字要有氣勢，我也不太懂，但是比較才看得出來，最後一行雖然寫的大小和上面的差不多，但明顯瘦了許多，不過太好了，終於有人陪我了，我總覺得寫大字這種事是女孩子才幹的，現在有你陪我啦！”他又仔細研究了半天，疑惑地說，“你的字體和我的還真像！”韓絮心虛地低頭，那是照你的字仿多了。
　　過了很多年他又重新翻出這張字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韓絮你個白癡，最後一句居然接的是‘對影成三人’！”
　　韓絮回到家的時候，屋子裏很靜很暗，突然就有種不想回來的衝動。
　　“媽媽？”韓絮小聲地喊，卻沒聽到回應。
　　打開房間，嚇了一跳！
　　大屋裏沒有開燈，媽媽背對著韓絮，手裏還握著話機的聽筒，可以聽見裏面傳來的斷線聲，卻完全沒有要掛的樣子。
　　“媽媽！”
　　她愣愣地轉向韓絮，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韓絮心裏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懂事以來一直跟隨媽媽不斷地奔波，媽媽說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不四處遷徙，所以每一個地方他們都住不了多久。雖然跟韓絮訴苦是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媽媽從來也沒有自怨自艾或者哀歎什麼。只是久而久之韓絮他自己都能發現搬家之前的端倪了。比如現在。
　　“媽媽……”韓絮又叫了一聲。
　　“啊？”她終於回過神來。“小絮你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得晚了？”她溫和地對他說。
　　“我放學以後去同學家裏玩的，就是那個……”
　　“哦，交朋友很好啊，不過要講禮貌，見人要打招呼。”她顯得心不在焉，整整衣服往廚房走過去。
　　“媽媽……”
　　“怎麼啦？是不是餓了？我今天下班也晚了沒有給你做飯，不過菜是現成的，等幾分鐘就好，不然你先去做作業吧！”
　　“我們是不是又要搬家了？”韓絮猶豫地問出口，說實話，他不想搬，他才剛開始感受到小微哥哥的友情，他真得很想和他繼續在一起學習遊戲。
　　媽媽的手顫抖了一下，複又平靜。“不會的，雖然我們在這裏住了快一年，但是既然已經讓你在這裏上學，學籍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小孩子安安心心讀書，考試給我得滿分回來我就高興了。”
　　韓絮不由得感歎，溫柔的媽媽真的好美麗，就像，下雨之後的天空，水藍水藍的感覺。她的話使韓絮的心情立刻輕鬆起來，太好了，他可以和小微哥哥一直做朋友了！
　　“小絮一定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媽媽有的時候會很忙，像今天這種情況以後還會發生，小絮要懂得自己去吃飯，我每天都留你１０塊錢，媽媽要是回來得晚，你要自己去買著吃懂嗎？還有……”媽媽今天特別多話，千叮嚀萬囑咐了許多事，韓絮後來用做作業的藉口才逃回小房間，女人要是囉嗦起來還真受不了。
　　隔日早上上學的時候，韓絮一開門居然看見陸之微在門口，韓絮眨巴眨巴眼睛。
　　“你來買早飯嗎？”
　　“當然不是，我來找你一起走，我媽說我們倆兒住那麼近一起上放學她比較放心，怕我在外面玩野了！”
　　“哦。”原來是阿姨的意思啊。
　　“喂，走吧！我還真沒吃早飯，我先過去，多買一份給你吧！”
　　“媽媽，我走了啊！”帶上門，跟著小微哥哥到了煎餅攤。
　　“要不要加辣啊？”
　　“要。”韓絮一邊兒站著笑。
　　“你傻笑什麼呢？”
　　“沒什麼，第一次有人請客呢！”
　　“切∼拿著！”他把熱乎乎的煎餅遞到韓絮手裏，“以後跟著我，我天天請你吃小攤，烤羊肉串喜歡吃嗎？放學的時候我帶你去青銅巷裏面的那家燒烤鋪！”
　　“我沒說要跟著你玩兒……”
　　“嘖嘖！就一煎餅就想收買人心嗎？陸之微你也夠小氣的了！”不屑的聲音傳來，韓絮扭頭去看。
　　“咦？是你啊！”韓絮招呼他，今天他心情好。
　　倒是陸之微冷哼一聲，“手下敗將居然還在這裏放屁！”他“啊嗚”咬了一大口煎餅。
　　顧臨軒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穿在身上的還是昨天那件髒兮兮的校服，書包半張著垮在肩上。亂糟糟的頭髮一根根豎得跟刺蝟的刺似的。
　　“陸之微，你別得意，你不就贏了我一球嗎？那是運氣！論實力，我各方面都不輸你！”
　　陸之微慢慢咽下嘴裏的餅，理都沒理他，直接拉過韓絮。“韓絮，我們走啦！”
　　“陸之微！你居然敢無視我！”
　　韓絮還沒反應過來時，陸之微已經拉起韓絮的手快速地奔跑起來！後面緊跟著的是“啪啪啪”追逐的腳步聲。
　　迎面的風中陸之微很興奮地喊：“韓絮，我帶你飛！”
　　“好！”這一刻韓絮真的感覺飛起來了！
　　到了教室門口，已經有很多同學在早讀了，他們從後門進去，反正他坐最後一排。陸之微坐下以後還會頭沖韓絮擠了擠眼睛。
　　韓絮剛坐好，就見一道白光，一張紙團扔到韓絮的面前，他展開一看，字體歪歪斜斜，大小不一，根本不在水平線上。上面寫著：體育課的時候來一場比賽吧！
　　韓絮朝窗戶外看，果然跑得滿臉通紅的顧臨軒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們班的方向。韓絮好勝心起，朝他用力點點頭。
　　“你答應他了？”下課的時候韓絮把這事情告訴了陸之微，很期待地看著他，他把那張字條揉圓了又搓扁，然後抬頭看韓絮，“你想跟他比嗎？”
　　“不就是跑步嗎？他昨天囂張得要命，還叫我小孩，我想看看他要是跟我比都輸的話是不是要氣瘋！”想像那個顧臨軒的抓狂樣韓絮立馬愉快起來。
　　“行！你要是跑不動哥哥我幫你！不過那小子體力還真不是蓋的！”
　　韓絮想起來一直都沒問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好奇心殺死貓。
　　“我，好像還不清楚他是誰……”
　　一巴掌拍上韓絮的腦門。“哈哈哈哈，你腦袋給門夾了啊？連人都不認識都接了人的挑戰書了！”
　　韓絮打回去，不過個頭沒他高，只是打到他的肩膀。
　　“哎呦，臭小子，居然敢打韓絮！”他柔柔肩，“小個子力氣倒是挺大的嘿，以後打架一定帶上你！”
　　“不要敲我腦袋，會變笨的！”韓絮沒覺得自己的勁有多大，他撇撇嘴，“我才不跟你幹流氓事！”
　　“噗！”他喝了一口水差點噴韓絮臉上，“小弟弟，知道什麼叫流氓嗎？詞語不能亂用的，不然班上的女生見著咱們都得繞著走啦！”
　　韓絮是不太懂，不過他說的肯定不是好話。他板起臉，“喂，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啊？”
　　他嬉皮笑臉地說：“韓絮，對哥哥要有禮貌，哪有這麼凶的？你要說‘好哥哥，請你告訴韓絮那個３班的壞小子是誰’——”
　　韓絮掉頭準備回座位，不再理他。體育課在下午，韓絮不急。不認識他就不能去認識嗎？中午吃完飯他就到３班去問！
　　陸之微向來是被人擁護著的，看韓絮走了，也不大當回事，後來韓絮知道他從來就沒遷就過誰，更沒哄過誰。
　　韓絮站在３班的班門口並沒有傻愣愣的張望，而是稍微探頭看看他們班的黑板報。“教師節快樂”幾個字規規矩矩地寫在正中間，勾邊配圖都很仔細，他們班的宣傳委確實有些能力，可惜跟我們班一比就被比下去了。設計版面不說，只是這主題字，我們班班長大筆一揮，本年級就沒有哪個班黑板報能獲優了。陸之微的字已經是出了名的大氣，有個性有發展，辦公室每個語文老師都會將他的作業本借過去做範本。
　　“不跟在陸之微後面做跟屁蟲來找我啊？”顧臨軒甩著個飯盒就出來了，“陪我去洗碗吧。”
　　韓絮跟他往水池走。“你根本不認識我，憑什麼說我是跟屁蟲？我知道陸之微有一個‘小陸軍團’，但是不要把我算進去。”
　　他停下來看看韓絮，又繼續走。“看來１班也不是人人都討厭嘛！不過我是沒怎麼見過你。”
　　“我是這學期開學才來的轉校生。”
　　“新生啊，怪不得，長得這麼小，我會以為是一年級新生的！”
　　“你別瞧不起人，下午我們比賽指不定輸的人就是你！”
　　“你？”他驚訝地看韓絮，“你誤會了，那張字條是給陸之微的，跟你比的話別人會說我以大欺小∼∼”
　　韓絮的臉煞得漲紅，等我再長兩年，還不知道誰的個頭躥得高呢！
　　“就是我。”韓絮瞪著他，他要是再露出小瞧韓絮的眼神韓絮就咬他！
　　幸好他識時務，這回很乾脆地答應了。“那也行，我陪你跑兩圈。”
　　那還差不多∼還有正事。“你和我們班長怎麼結的仇？”
　　“哼！”提到這事他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自來水龍頭嘩啦開到最大，韓絮連忙後跳，袖子上還是沾了水。
　　原來他們從一年級開始就認識了，兩個人都是活躍分子，第一次年級接力賽他們兩都是各班的主力接最後一棒，衝刺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沖到終點，可是顧臨軒沖出了跑道，只能按犯規處理。小孩子在犯錯的時候總是先想到推卸責任，於是從那時起顧臨軒就盯住了陸之微，事事爭個高低。昨天的事其實也是顧臨軒引起的，前天兩個人放學以後帶著班上的隊員進行了一次足球比賽，結果自然是陸之微帶領著的小陸軍團贏了，顧臨軒不服氣，昨天下午和小微哥哥單挑射門。每人踢５球，結果５：４，陸之微大概笑話了顧臨軒幾句，顧臨軒上去就踢了陸一腳。小陸軍團們怎麼能看著他們的老大吃虧，於是就演變成韓絮在小巷中看到的那一幕了。
　　“那是你活該，技不如人還耍無賴偷襲。”
　　“你說什麼啊？小心我揍你！”他恨恨地瞪著韓絮。
　　“我又沒說錯！你下午再輸給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韓絮大聲說完就跑回自己的教室。韓絮不怕打架，如果有可能韓絮還會試試，不過不能被媽媽知道，裝乖孩子真難！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0

　　第三章

　　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他們如約來到跑道上，知情的同學都跟過來圍觀。
　　“喂，再給你一次機會，叫陸之微親自上陣，否則不要說我欺負人。”顧臨軒揚揚眉，拉鏈一拉肩一聳就將校服退了下來。
　　韓絮剛要反駁，陸之微竟也把韓絮扯到身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告訴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要跟我比，那時候看你興致勃勃，就逗逗你，怎麼可能真讓你陪他無聊！這種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事哥哥我幾分鐘解決掉就行。你一邊兒看著。”
　　“不行！明明說好了是我跟他比的，怎麼能臨時變卦，你們都瞧不起人是不是！要不然我就跟你先比一場，贏的人上！”韓絮大聲地吼回去，十分不服氣。
　　“韓絮，這是我和他的事，你沒必要進來攪和。”他耐著心跟韓絮解釋。可韓絮就更不爽了，他會有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他們的一切他都插不進腳。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他比！”韓絮要是強起來也很不好哄的。
　　“算了算了。”顧臨軒看他們僵持耐不住性子，“我就跟韓絮比一次，當友誼賽好了。”
　　陸之微勉強同意道：“可以，但是不許計較結果。”
　　顧臨軒嗤鼻，兩手成“八”字相對狀指向他——鄙視。“陸之微你真他媽沒勁，怕小弟弟輸給我丟了你的面子，就說什麼不計較結果，真不害臊！小弟，看到沒？這就是你們班的班長，自私自利，出賣朋友……”
　　陸之微聽著這些刻薄話不以為然，只是回頭看看韓絮。既然當事人都沒有不好意思，他就更不用說了。
　　“我們開始吧。”韓絮打斷他的喋喋不休，率先站到起跑線上。他慢悠慢悠地站過來。
　　“兩圈啊，４００米應該不成問題的吧？”他對韓絮眨了眨眼，拔腿就跑。
　　“喂！”韓絮連忙跟上，真過分，一句話就把200改成了400！哼，這樣他也奉陪不誤，抖他不成！
　　韓絮不太清楚自己的跑步能力，但是運動方面韓絮還是挺有興趣的，前段時間為了趕上小微哥哥，也是不停地在嘗試各項運動，現在只是跑跑步，應該沒多大問題。
　　可是事實上他第一次知道跑步是會要人命的！400米其實就是學校操場跑道的兩圈，但是當你的腳在上面前後邁動的時候就會覺得它十分的遙遠！韓絮一直追在顧臨軒的後面，他跑得真的很快，顧臨軒跑完一圈的時候，韓絮和他還差了一段距離，這段距離不是很大，但是韓絮開始懷疑韓絮還能不能堅持下來了。風呼呼得吹著韓絮的耳朵生疼，腳沉重地要抬不起來，大概是感冒的原因，頭也變得沉重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韓絮不想跑了，他想停下來！
　　“韓絮，加油啊！韓絮！加油！你們都給韓絮喊起來！”
　　一時間，呐喊聲此起彼伏。“韓絮，加油啊！”“韓絮，快點跑快點跑！”“韓絮，加速，加速！”
　　“是啊，臭小子，不要給我們班丟臉啊！”周明明居然也過來了。
　　跑完一圈靠近他們的時候，韓絮稍稍扭頭下意識得尋找陸之微，他正看著韓絮，和他的眼神一對上，韓絮整個人打了個激靈，頭腦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韓絮朝他自信地擺擺手。然而岔氣那種痛苦的感覺反而更加清晰，腳步未曾停歇，但是腰是越彎越下了，單手插著腰，咬著牙才稍稍舒緩一下疼痛。
　　索性閉上了眼睛，省得眼花。耳邊傳來節奏感的腳步聲，“一二，一二”，韓絮淩亂的腳步居然跟上這樣的節拍。
　　“韓絮，深呼吸。”小微哥哥的聲音近在耳邊？韓絮張開眼，他真的就在旁邊，心情一下子澎湃起來！他有規律的呼吸聲感染了韓絮，韓絮照他說的深深地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好像岔氣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顧臨軒的速度也慢下來了，韓絮的腳很沉，但是小微哥哥就在身邊他怎麼能這麼丟人地輕易放棄！還有半圈的時候，顧臨軒就離韓絮一臂之遠，幾乎只要大跨幾步就能趕上。可是韓絮想把每一步邁大一點都難以做到了。
　　“不要著急，我現在跑到你前面，你跟著我跑就好，其他的你不要多想，注意力集中地跟緊我。”說著陸之微從韓絮的旁邊超到他的前面，韓絮的眼前只剩下他米白色的襯衫在眼前晃蕩。不過沒關係，我會緊緊跟著你！
　　韓絮不記得後來是什麼樣的情況了，因為當他聽到歡呼聲的時候，就再也維持不住清醒的頭腦，光榮而大方地黑了過去。韓絮不記得，是誰接住了他，真要謝謝他，衣服髒了是要洗的，算了，醒了以後再說吧！
　　“他感冒，感冒！本來就不舒服，居然你還跟他比400，又吹了冷風，更容易加重！”迷迷糊糊中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叫囂。
　　“我怎麼知道他感冒！還不是他自己在逞強，早知道誰跟這小傢伙比啊，再說你他媽的不是也沒阻止嘛！”
　　好像是誰被推倒的聲音，“知道他弱還跟他真拼，你他媽的太不要臉了！”
　　“你動手？小爺怕你？”椅子拖動的尖銳聲音。
　　“你們吵死了……”韓絮爬起來，揉揉眼睛，喉嚨疼得難受，唉，醫務室的床睡起來就是不一樣，一股消毒水味兒。
　　見韓絮醒了，他們兩個倒是默契地不再打鬧朝韓絮奔過來。
　　“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看活人暈過去，你還真行啊！”顧臨軒痞笑著看他。
　　“臭小子說的什麼屁話……”
　　陸之微立馬頂回去，韓絮趕緊打斷他。“等一下！我贏了沒？”期待地看著他。
　　他特驕傲地昂起頭。“當然，韓絮你還真是我弟弟！”這話說得親切，心裏莫名地就湧上一股暖流。
　　“哼！”顧臨軒翻翻白眼，他好像從來不拿正眼看人的。
　　“你哼什麼哼，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服氣嗎？”韓絮對他吼，然後很鬱悶地發現聲音啞了。
　　“我不跟病人計較。我們老師不放心才叫韓絮過來看你。你也沒多大事，走了！”半掛著他的校服，甩著膀子走了。
　　陸之微做了個鄙視他的手勢。
　　“第幾節課了？”
　　“第三節快下了。”他把桌子上的杯子遞給韓絮，韓絮牛飲似的往喉嚨裏灌。
　　“你慢點，小心嗆到……”
　　“咳咳咳……”烏鴉嘴啊，他還沒說完，一口水半吞不咽地嗆在那裏了。
　　“你還真是……”他想幫韓絮拍拍背，偏偏自己也掌握不好力道，害韓絮差點反胃把中午吃的東西全吐出來。感冒得眼睛直泛咸水，跑完步是徹底鼻塞了。“得！趕緊回家吧，今天的延長班不上了！”
　　“不行啊，我答應李帆跟她一起做作業的。”韓絮終於記住了學習委的名字，那個溫和的女孩子。
　　“她啊！你跟她什麼時候要好起來了？”陸之微臉色沉下來。
　　“在學校做作業我有不會的題目可以問她。”
　　“那女的成天跟我比成績，卻從來沒有超過我！你怎麼不來問我？”陸之微很不高興得瞪著韓絮，仿佛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似的。
　　“一放學你就沒影沒蹤了！”韓絮氣呼呼地瞪回去，喊你你也聽不見，現在怪我不找你，不講道理！
　　他撓撓頭：“有嗎？算了，走，我陪你做題去。”
　　放學走到到家門口韓絮就看見停放著幾輛很高檔的小汽車，意外地，家門大敞而且燈火通明，家裏來客人了嗎？探著頭朝裏面看，很激烈的爭吵聲傳出來。其中的一個好像是媽媽。
　　“我不認識你，請你離開我家！”這是媽媽的聲音。
　　“當然，這裏太小了，真不習慣。”是個男人的聲音，溫醇而隨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讓人聽了不由自主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但是又有種不敢看的疏離與壓迫。但是這是他家啊，於是通過門縫韓絮看見那個男人隨意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體面的西裝，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那張臉長得很像電視劇裏有錢的男主角，不能簡單的用帥來形容，隔壁家晚飯的菜香味傳過來，韓絮摸摸的肚子，應該是紅燒排骨的味道，對，就是“味道”這個詞！
　　媽媽的呼吸很急促，仿佛在壓抑什麼。韓絮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門被打開了。
　　媽媽用身體擋住他望進屋裏的視線，讓他在外面和小朋友玩一會兒，家裏有客人，然後又把門關了起來，繼續和男人說話。
　　被關在外面的韓絮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肚子餓了，唉……
　　只好往回走，不知不覺又到了陸之微的窗戶前面。陸之微一下子就看見了他。“韓絮，你不是回家了嗎？”
　　“我家來了客人，媽媽讓我在外面呆會兒。”
　　“嘿嘿，我以為才分手你又想我了呢！”他一臉得意。
　　“想得美！”韓絮笑，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他哈哈一笑，把窗戶開到最大，朝韓絮伸手。“來！”
　　“幹什麼？”
　　“翻進來，來我家吃飯。”
　　“啊？這不好吧？昨天才來過……”
　　他伸手將韓絮的手扯過去：“廢話什麼，我老娘不要太喜歡你，說要生個像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成天說我不安分！”
　　其實他娘的原話是“要是生個像韓絮樣乖巧聽話的女兒，不要太省心啊！”
　　然後他爹放下報紙就說了“還是兒子好，將來出人頭地，五湖四海任他闖，不像女孩子需要擔心……”
　　陸之微聽後忽然就笑了，韓絮不正是老爹老媽心目中的綜合體嗎？乖巧聽話的——兒子！哈哈！
　　陸媽媽將菜端上桌的時候就看見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像天使一樣坐在了飯桌邊上，害羞地低著頭，看到她從廚房出來才稍稍抬頭，羞澀地對她笑笑：“阿姨，我家有事，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
　　陸媽媽立即眉開眼笑：“昨兒放你走了，今兒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怎麼也得嘗嘗阿姨的手藝，微微跟他爸兩冤家成天就會挑三揀四的，不說句中聽的話，小絮你好好吃，給阿姨說句公道話！”
　　經過一天的折騰，韓絮的感冒又重了些，這時候他看不見桌子上豐盛誘人的飯菜，頭腦中浮現的滿是貼著流川楓的那個房間……裏面的那張小床……
　　但是他還是很有禮貌地謝過陸媽媽，並且誠實地誇讚了阿姨的手藝，陸媽媽越發覺得兒子的新朋友比從前的皮小子們討喜得多了。
　　陸媽媽滿意地收拾起吃的乾乾淨淨的空碗，叫他們自己去玩。韓絮幾乎是半閉著眼摸進陸之微的房間的，接著如願以償地“啪”地仰躺在那張柔軟舒適的床上。
　　“喂，臭小子一進門就往我床上滾！”陸之微大叫著就撲倒在他身上，呵他癢癢。
　　韓絮頭疼地哼哼：“你就讓我睡會兒，我困……”閉著眼睛伸手拽過床上陸之微脫下來的外套蒙在臉上，擋住白熾燈的亮光。
　　陸之微本來還想鬧鬧他，但是看這小孩真的很想睡的樣子，又想起今天的比賽，想他確實累了，就爬下床把日光燈關掉了，開了昏黃的臺燈。
　　“好吧，你睡。”
　　自顧自地坐在書桌上拿了張紙畫起什麼來，不一會兒將紙夾進一本體育雜誌裏，順便回頭看看床上兀自熟睡的人，心裏莫名地就安分了很多，居然拿出了數學書靜靜地翻起來。隨著時鐘上的指標指向七點，陸之微竟然老老實實地將課本溫習了一遍，還做完了這一單元的課外練習題。只是時不時回頭看，每當確定那個瘦小的人還陪著他在這個屋子裏，就沒來由地喜悅。獨生子女總是希望自己有個兄弟姐妹，可以陪著自己一起玩一起瘋，而不是像現在無論在外面多帶勁，一身汗水回到家裏總是環繞著一種寂寞。所以這個晚上令陸之微感覺到和平時不一樣的寧靜。
　　陸媽媽悄悄地開門又悄悄地關上。搖搖頭，她還真沒見過微微和哪個小朋友能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塊兒的。
　　陸之微合上語文書，看看鐘，快8點了，韓絮怎麼還不醒？他躁動的細胞終於開始發作，卻聽見外面有人喊韓絮的名字，他打開窗戶，那聲音更清晰了。
　　“韓絮——韓絮——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言語裏透著明顯的焦急。
　　陸之微一下子反應過來，就沖窗外吼道：“韓絮在這兒！”
　　韓絮揉揉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道：“媽媽，幾點了？”
　　陸之微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就笑起來，這小孩真可愛。
　　“你媽找你呢！”
　　“啊！”韓絮猛地清醒，“在哪兒呢？”
　　“我媽給她開門去了。”
　　客廳裏，陸媽媽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女人，穿著很樸素的襯衣，一泄而下的黑髮，映襯得本來就很白皙的皮膚更加顯得蒼白，儘管如此，她站在那裏就像靜靜的百合花一樣，仿佛一陣清風拂過。無疑，一個恬靜美麗的女人。
　　因為自己的孩子打擾到人家，頷首有些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家韓絮給你們添麻煩了！”
　　抬頭。對著的是陸媽媽驚訝的目光。“韓茵！”
　　韓媽媽顯然也詫異起來。一年前才搬來這座城市，怎麼還會遇到熟人？
　　陸媽媽顯得更加激動一點，她本來就是那種熱情很高的人。“我是俞悅啊！”
　　韓茵這才想起來，也不禁露出笑容。“學姐，真巧！”
　　原來她們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韓茵大一剛進校，就是俞悅做的嚮導，俞悅那時候已經大三了，是學生會的骨幹。對這個文靜漂亮的小學妹很容易生出喜愛之心，後來在學習生活中一直關照著她，直到在一次社會實踐時，她帶她進了一家外貿公司，遇到了一個男人。
　　“你畢業以後，我在學校裏安安穩穩學習了兩年，畢業以後在家那裏找了一份工作，一次在業務應酬時又遇見了他……”韓茵說不下去了，俞悅也不再問，看她的現狀就可以猜到後來發生的事。
　　“小絮是他的孩子？”
　　韓茵點頭。“別的沒什麼，就是覺得虧欠這孩子，從小就跟著我東躲西藏，也沒一個溫暖的家，眼看就到上學的年齡了，所幸他天資聰穎，脾性溫順，我琢磨著該給他落戶上學了，又怕那人調查出來，便直接讓他上了三年級。”她歎口氣，滿眼的憂愁，“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執拗，硬是跟到了這裏。”手裏絞著鑰匙鏈，勒得手指一節節發紅。
　　俞悅握住她的手，就像大學時代每當她情緒低落心情沮喪時她所做的一樣。韓茵朝她展顏一笑：“學姐，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
　　俞悅也笑：“你還是那個唯一會說我溫柔的人哪！那你打算怎麼辦？需要我幫忙就說一聲。”
　　韓茵沒有回答。客廳安靜得壓抑，韓絮一覺醒來精神好了很多，兩個孩子正在屋子裏聊得開心，俞悅望著小房間的門若有所思。
　　片刻，她試探地詢問道：“茵，這麼多年了，雖然他是有家室的人，但是看得出來他對你也是執著得很，有錢有勢的人婚姻往往都是一種工具和交易，也許他對你是真的有心。你有沒有考慮過，不再過這種不斷遷移的生活，再說你現在還有小絮，為他的將來著想，也是要有個父親的。”
　　韓茵捏著她的手一緊，急促地搖頭反對道：“不行！這個父親是誰也不能是他，他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若真認了，小絮又算什麼！他上官大少的風流在外的私生子麼！我還有何顏面，更讓小絮在外面如何做人！”說罷掩面而泣。
　　俞悅自知說錯了話，又不知如何安慰，趕忙道歉：“對不起，是我胡說，沒考慮這麼周全。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韓茵畢竟不是二八少女。經歷多了，很快控制住情緒，道：“謝謝學姐，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這些年我都沒個可以說話的人，今天再遇到學姐忍不住失態了，學姐不要見怪。”
　　接著又說：“其實他這次找來，我就沒打算再逃了，為了小絮，我會答應他的要求，跟他走，但是小絮不能，我不想讓我的小絮捲進那種複雜的豪門，我只希望他平安幸福地過著普通孩子的生活……”
　　俞悅聽她說的憂傷而無奈，卻想不到任何辦法。韓茵又坐了一會兒，天早黑了，再次謝過俞悅叫上韓絮離開，看著兩個孩子相互不舍的樣子，俞悅靈光一閃，隱隱地一個想法躍然而生。門關了，微微一下子變得落寞的神情讓俞悅笑出聲來。“呦，咱家微微也會捨不得人呢！”陸之微白了他老娘一眼，自個兒進屋子，爬到窗戶上，看見路口出現那個小小人影，他剛想喊，卻見韓絮自己就頻頻回頭望。心裏不知怎麼，剛剛纏繞的難受之情一掃而光。他大聲叫：“韓絮，明天早上一起上學！”
　　遠遠的清脆的聲音——“好的∼∼”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1

　　第四章

　　當天晚上，俞悅主動地爬上了她老公的床，笑得那個嫵媚生情，令陸立善差點兒掉頭就跑，據多年經驗，他家老婆一旦露出這樣的表情絕對沒有好事情。
　　“呵呵，老婆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了……”冷汗冷汗！
　　“老公，你躺下來我給你慢慢說∼”
　　……
　　韓絮沒有問他媽媽那天來家裏的那個男人是誰，韓茵自然也沒有提過，但是很顯然，那輛很高級的小汽車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他家門口。
　　那天以後，陸之微跟他走得更近了，每天早上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回家，只是有時候陸之微要和他的兄弟們出去瘋，本來陸之微是要韓絮一起去的，可是韓絮不肯，想起那次跑步暈倒的事，陸之微也不勉強了。但是每當晚歸的時候，俞悅就會不同以往地對他嘮叨起來，說“怎麼能把小絮丟下自己在外面野？太不應該了哦！”“天黑得越來越晚了，不要讓小絮一個人走小巷，他是弟弟，要照顧好他！”……
　　陸之微被叨得心煩，要是其他事，按他我行我素的性子早頂嘴了，偏偏一轉臉就對上安安靜靜寫作業的禍源一肚子悶氣就發不出來了，而且很明顯他按時回家的次數急劇上升。
　　韓絮之所以這麼晚在他家，當然是他媽媽就在陸家客廳裏的緣故。事實上，韓絮的心裏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安靜，他專心得反常，一心一意地放在筆下的數學演算上，陸之微的火氣他是一點兒也沒注意到。小孩子有時候是非常敏感的，他知道那輛小汽車的不一般，他也感覺到媽媽一天比一天焦慮的心情，可是日子明明都是一天天地平靜度過，這令他更加焦躁。然，就在剛剛，韓茵對他說，把作業做好來客廳，媽媽和微微的爸爸媽媽有事情要對你說哦。
　　會是什麼事呢？
　　“喂！你要把我桌子戳出個洞了！”陸之微等著他，這傢伙竟然無視他！每次都因為他挨老娘叨，照顧弟弟照顧弟弟，什麼嘛，一個三月末，一個四月初，他一共就大他十幾天吧。
　　韓絮這才看見那張草稿紙早就被他畫爛了，筆油弄到紙下的桌子上。“對不起。”他無精打采。
　　“你怎麼啦？”
　　“我媽讓我寫完出去下。”
　　“我陪你。”
　　客廳裏是大人們都在，連經常有應酬的陸立善破天荒地7點就坐在自家的沙發上了。陸之微看見他，眼睛一眯，拿起茶几上的大蘋果往嘴裏咬上一大口，邊上一坐，侃他：“嘿！老陸你終於退居二線啦？這時候能看見您太激動了我！”
　　陸立善無奈地笑，他兒子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誰。平時開玩笑就算了，今天可不行啊。
　　他扶了扶鼻樑上架著的眼睛，正色地開口道：“微微，我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在此之前我先問你個問題。你剛剛拿蘋果的時候有沒有其他想法？”
　　陸之微下一口蘋果噎了一下。老爹一拿老子的口氣跟他說話絕對沒好事，他的大腦速度運行起來，最近在學校裏沒犯什麼嚴重的問題吧？
　　他咽下蘋果，收起假笑。“沒有啊。”
　　“家裏來了客人，有禮貌的人都會先請客人吃東西吧？”
　　“你說韓絮和阿姨啊？”陸之微喘口氣，不假思索道：“他們是自己人啦，不需要客氣。”
　　陸立善表情未變，眼鏡片背光一閃。“是嗎？那麼從今天開始韓絮就正式成為我們家的成員，也就是你的弟弟，你要好好照顧他，兩個人和睦相處。有什麼好東西要學會共同分享。”
　　“啊？”陸之微嘴裏的蘋果掉了出來。
　　“媽媽……”韓絮看著韓茵，傻掉了。
　　韓茵有些不敢直視兒子的目光，但是她仍然露出慈愛的笑容，卻掩不了微蹙的愁眉。她對兒子招手。“絮，過來。”她按住韓絮的肩，認真地看著他說：“媽媽呢因為工作的需要又要去其他城市了，最近一直在做準備，可是這次不能帶著你一起走，這次媽媽去的地方比較遠，不會有太多時間照顧你，而且你的學籍剛剛轉到這裏，我不希望你總是跟著我搬遷而影響了學業，所以決定讓你暫時寄養在陸叔叔這裏，媽媽每個月都會將你的生活費以及學雜費給叔叔，韓絮一直都很乖，媽媽不是個負責的媽媽，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更加懂事，以後聽叔叔阿姨的話，跟小微哥哥好好相處，好嗎？”她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可能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韓絮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媽媽說了什麼。
　　“好。”他就知道要搬家，可是沒想到媽媽居然把他留下，被留下，被留下……
　　俞悅見氛圍不對趕緊上去緩和。她清亮的大嗓門一開，整個客廳都歡快了一點。
　　“這簡直太好了，全家最高興的大概就數我了，我們小絮那可是人見人愛，沒想到這麼快就是我們家的了，韓茵你放心去吧，我把你當親妹妹，你兒子就是我兒子，等你忙完了回來看到他，我保證給你養得白白胖胖！”
　　她又轉頭故意哀怨地看著韓絮，眨眨眼睛：“小絮難道不喜歡悅姨嗎？悅姨可是好喜歡你呢！”
　　“媽，不要對著韓絮發花癡啦！”陸之微已經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漂亮的小男生從今天開始就是他們家的了，他真的有了伴兒了！
　　韓絮沒有留意陸家的母子，他只是一直看著韓茵，希望她能再說些什麼。韓茵又說了很多，卻都不是他想聽到的，仍然是讓他好好學習乖乖聽話那幾句，直到最後韓茵說已經把他的行李送過來了，今天開始就睡在這兒，然後自己一個人出了陸家的門，韓絮都沒有說一句話。
　　起初俞悅很擔心韓絮會不會哭哭鬧鬧，又或者作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可是韓絮乖得讓人挑不出錯來，每天的生活很有規律，早睡早起，吃飯也不挑食，按時完成家庭作業，跟陸之微和睦相處，簡直可以稱得上完美。
　　但是陸之微卻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異常。原本的韓絮雖然也內向害羞，但是整個人是水晶一般透亮、靈動的，而如今的他變得暗淡無光，除了上課老師點到發言，他不與任何人多做一句交流，你甚至會懷疑剛剛發言的聲音恍然若夢。
　　陸之微曾經很希望能夠多出一個像韓絮一樣的弟弟陪他生活在這個家裏，然，願望成了真，他的情緒反而越來越差，一個不說不笑死氣沉沉的弟弟誰會喜歡，可是每當他一回頭就看見默默跟在身後的瘦小的人時，他就沒辦法發火生氣。
　　沒錯，自從那天起韓絮不自覺地多了一個習慣，無論何時何地，他一定要跟有陸之微的地方。當陸之微發現這點後曾經試圖甩開他，於是他躲在梧桐樹的後面看著韓絮手足無措地東張西望，然後匆忙奔跑了起來，來來回回。
　　陸之微決定不躲了，原本不就是要帶著他玩的嗎？他沒承認的是在那一刻他產生了一種小小的被人依靠的成就感。
　　很快三年級的半學期就結束了，放假前一天，學校組織去看電影，據說是很經典的一部，片名叫做《媽媽再愛我一次》。
　　故事是發生在一個封建頑固的大家庭，男人的媽媽不滿意女人的出身而反對兒子的婚姻，並從中作梗，懦弱的男人任由已經懷了他骨肉的女人遠走他鄉，然而他明媒正娶的大家閨秀卻沒有生育能力，於是主意又打到了這個可憐的女人的身上。他們想奪走這個孩子，女人為了孩子的前程放棄了自己的所有權，痛心將他割捨，而小小的孩子卻一次又一次地偷偷離家，想要回到媽媽的身邊。
　　片子放到一半，原來喧嘩的電影院裏已經靜默一片了，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螢幕上，“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里找……”男孩歇斯底里的哭喊著“我要媽媽，我要媽媽”的時候，全場的嗚咽聲此起彼伏。
　　陸之微揉揉酸酸的鼻子，他是誰啊，怎麼可能這麼丟人的當眾大哭！他很自然地轉頭看看韓絮，不免奇怪，這小孩看得挺認真，就是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周圍已經哀鴻遍野了，這小子竟然無動於衷。
　　直到電影結束，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回家，陸之微實在忍不住停下來，後面的人毫不意外地撞上來，清澈的眼睛望著他。
　　“哥哥，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王爺公’？”，
　　“是吧。”其實陸之微也不清楚，但是不知怎麼他就是不忍心否認。
　　果然，正對著的眼睛裏有了神采。“那他是不是真的能聽見我說話？”
　　“‘王爺公’不是神麼，那他肯定能聽見。”
　　這話一說完，就看見那小孩嘴一撇，眼睛瞬間就濕了，亮晶晶的淚珠兒就像井裏的水似的，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很快就溢出眼眶，陸之微愣愣地看著這一過程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猛地撲住。T恤衫上迅速濕潤，伴隨著的是一種令人揪心的抽泣聲。
　　“嗚嗚……哥哥哥哥，你說王爺公是不是能實現我的願望，我也要我媽媽，我要我媽媽……我會聽話，我會一直很聽話，我會聽話的……媽媽媽媽……”韓絮的臉緊緊地貼著陸之微的胸口，聲音悶得很低，絕對比不上電影裏的那個男孩子來得撕心裂肺，但是陸之微很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怎麼眨也再壓不住那股濕意，久違的液體伴隨著胸前悲傷的嗚咽聲緩緩流下。
　　自那以後，韓絮終於又恢復成了從前的樣子，會哭會笑會鬧，只是他又多了個小把柄在陸之微手上了。
　　寒來暑往，很快地，他們小學畢業了，韓絮的性格開朗了很多，韓茵只在每年她過生日的那天回來過，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那輛很高級的小汽車總是停在不遠的地方。韓絮也沒有表現出責怪的意思，但是陸之微會在韓茵走後一直陪著他，他還是很好動，又不能把韓絮丟下，否則他媽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所以兩全的辦法就是帶著韓絮一起好動。
　　韓絮和陸之微沒有選擇直升本區的普通中學，而是報考的省重點一中，並且同時以高分錄取。入學當天，韓絮的情緒非常的低落，因為他被分在了4班，而陸之微在3班。
　　看著他哭喪的臉，本來沒覺得怎麼樣的陸之微心裏也不舒服起來。
　　“臭小子，擺得什麼臭臉啊！不在同一個班而已，又不是不見面，回家不就又在一起了嘛！再說，有我在，在4班照樣沒人敢欺負你的！”
　　韓絮“哼”了一聲。攥著俞悅的手說：“我是不習慣，全是新同學。”
　　俞悅摸摸他的頭，笑著說：“沒關係，我們小絮剛上學的時候不是也一個人也不認識嗎？後來跟班上的同學不處得都挺好的麼？”
　　“媽，那是有我在好不好，我記得他剛來班上的時候好多人都欺負他長得像女生。”陸之微貌似忘了自己也欺負過他。
　　“那是小的時候，我現在一點也不像了！”韓絮不服氣地駁回。昨天剛剪的頭，一張小臉清清爽爽的，還是一樣的細細白白，但是已經不是男女不分的程度了。
　　“是嗎？有本事被欺負了不要找我哭鼻子啊！”
　　“陸之微！我不會找你的，我會交到新朋友！”他們一直在一起上學，韓絮現在不會再喊小微哥哥了，那會顯得他比他小一截。
　　“好了，不要吵了，兩個人都是我的寶貝，微微不許和小絮鬧彆扭，放學要一起回來。”看著他們兩個各自進了自己的教室，俞悅才離去。兩個娃兒越大越活寶。
　　事實上，４班裏並不都是陌生的面孔，一進門韓絮就看見了個熟人。
　　“你也在這裏？”韓絮見了鬼一樣睜大了眼睛。
　　“怎麼，只你和姓陸的考得上這裏嗎？”顧臨軒自顧自地放書包，然後習慣性地垮垮地倚在了牆上，兩條腿蹺到了整條場板凳上。
　　“你進去一點，我要坐這裏。”韓絮推推他。
　　顧臨軒一副吃驚的樣子，把腿又放下來。“不是吧？奇跡啊，討厭我的人也會要求跟我同桌？”
　　韓絮很乾脆地坐下，拿書，端端正正地坐好。
　　“我沒討厭你。”而且班上就你一個看著眼熟。
　　“對哦，不是你討厭我，是你的‘好哥哥’跟我是對頭！你就是個離不開陸之微的跟屁蟲！哈哈！”
　　韓絮生氣了，轉過頭對他橫眉怒目。“你要胡說八道，他是他，我是我，他能做老大，我也能！”剛才的氣很快遷怒到顧臨軒的身上。人人都以為他只能跟在陸之微的後面嗎？
　　“哈哈，太搞笑了。”顧臨軒很誇張地捂著肚子笑，“你要做老大？哈哈，好啊，我就看著你怎麼做成老大的！”
　　班主任是個中年婦女，她一進門就喜歡把“民主”掛在嘴上，所以一上來就說：
　　“我從來不單看成績來評論一個人，好學生是應該全面發展，所以咱們班的班委人選都待定，所有的同學都有機會成為班委中的一員，我給大家一周的時間，下周的班會上，咱們進行班委選舉，孩子們一起努力吧！”
　　顧臨軒歪著個身子，桌子底下用腳踢踢旁邊的人，眼睛瞥瞥他，用鼻音哼哼：“你要的機會來了哦！”
　　韓絮的心跳有點快，說是一回事，事實上他確實沒怎麼離開過陸之微的庇護，他更加挺了挺筆直的腰背，眼睛裏散發著難掩的神采。
　　“他想當班長？”陸之微小小地詫異了一下，然後就笑了，笑得開懷，“顧臨軒，既然你成了我弟弟的同桌，我們之間那些亂七八糟就一筆勾銷怎麼樣？”他好兄弟似的拍拍顧臨軒的肩膀。
　　顧臨軒痞哩吧唧地橫他一眼，不屑道：“一個暑假沒見，陸之微你還是這麼噁心，想讓我不要為難你弟弟就直說，我告兒你，你弟弟比你可愛多了，走了我。”說完像往常一樣半拖拉著書包走了。
　　陸之微無所謂地聳聳肩，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看見那小孩低著頭慢吞吞地走出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1

　　第五章

　　陸之微以為韓絮會跟他說說想當班長的事兒，連怎麼先打擊他銼銼他的銳氣，然後再施以點鼓勵讓他崇拜地向自己取取經，等等長篇大論都想好了，結果公車到了站，他們下了車，話是說了一大堆，偏偏人家硬是沒提這件事。
　　人啊，總是會對一些不按自己預想發展的事情耿耿于懷，陸之微看著韓絮的側臉，仔仔細細地觀察，哼，同床共枕地處了3年，這小子的情緒怎麼會看不出來，韓絮依然在說話，只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再說話上，眼珠子幾分鐘也不轉一下。
　　“好了，真沒意思，我不想聽了，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有意思的？”陸之微提醒著他趕緊進入主題，都到家了，總該說了吧。“比方說你們班主任怎麼樣啊？”
　　“班主任啊，是個女的。”
　　靠，誰要聽這種廢話！陸之微的耐心被磨光了，既然不對我說，那麼就讓你自生自滅好了，誰愛管你！
　　進屋拿了什麼又出來。“你一個人在家呆著，吃飯前我會回來。”然後“碰”地一聲很重地把門關上，終於讓韓絮回神，他沖到窗口喊：“哥——你去哪里啊？”但是連人影都不見了。
　　他關上窗戶，算了，他無聊地翻弄著書架，當班長？他韓絮？說出來沒人會相信，陸之微一定會嘲笑他“就你個小樣兒，站出來沒人高，挺起來沒人直，不要讓人笑話哦！”
　　可是……班長是什麼？班長就是一個班的頭兒，就像班主任王舒說的不僅是成績，在各個方面都要帶好頭，熟悉班級的每一位成員，像小微哥哥那樣人人都信服，然後才能開展好班級活動……好麻煩啊！
　　咦？他眼睛一亮，是陸之微的同學錄，韓絮從書架上把他取下來，從第一頁開始按學號每一個小學同學的簽名、個人資料、留言都一一呈現，這本同學錄是他們小學一個女生特意為陸之微做的，當然整本裏面寫得最多最全的就是她，足以看出她的小意圖。
　　韓絮想了想，大概知道怎麼做了。
　　“陸，在這兒！”路口，王卓君已經在那裏等了。同來的當然還有其他幾個“小陸軍團”的成員。他們當然沒有能考上省一中，而是直升了本區的一所普通中學。
　　“怎麼這麼晚？”
　　“老大不愧是老大，混到省重點去了！”
　　陸之微踢了一腳路邊上的石子，煩躁道：“誰知道那破學校這麼遠，老子最煩坐汽車了，人擠人，簡直像個大蒸籠！週末就去弄輛自行車，帶上那臭小子，就不用起早趕公交了。”
　　“對了，韓絮呢？”王卓君四下一看，陸之微的小尾巴怎麼今天沒見著？
　　“在家呆著想心思呢！”陸之微沒好氣道。
　　“嘿嘿，看不出來嘛，老大，你弟弟也玩早戀？”
　　一巴掌拍上兄弟的腦袋，“放你的屁！”這群傢伙，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去哪里？”
　　“是這樣的，老大，過了青銅巷走兩個大馬路開了一家城市溜冰場……”
　　週末的時候，陸之微終於弄了輛捷安特自行車回來，黑色和銀色相間的車身要朵拉風有朵拉風，本來陸立善是想給韓絮也買一輛，韓絮硬是沒要，說他不會騎車，而陸之微竟然也幫著也是盡力拒絕，天知道他就是打著可以載著他上下學的主意來著，多威風！
　　買了車的當天下午陸之微就載著韓絮在社區大院裏繞了很多圈，陸之微是小學的時候就拿了別人的騎過幾次，就算是會了，當時覺得沒有必要才沒有買。畢竟只是剛上手，而且還要帶著韓絮，不多練幾圈怎麼行。
　　“哎喲！”一個轉彎沒有把握好龍頭，車子擦上了中心的小花壇。陸之微趕緊兩腳撐到地上，幸好他的個子比較高，座位有適當地調低了，而韓絮則緊緊地抱著他的腰。
　　“韓絮，怎麼樣，有沒有撞到？”陸之微心裏也有些緊張，沒辦法，他也沒有騎車帶人的經驗，真應該把王卓君那群人拖來練習練習，反正那些人皮粗肉厚不怕跌，技術過得硬了再直接帶韓絮上路。
　　“沒事！”韓絮的個子小，坐在車子後面腳都碰不著地，剛剛的一下震動雖然也嚇了一跳，但是陸之微很快扶住了龍頭，他一直沒有移動，倒也沒什麼事，只要拽緊了小微哥哥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坐著。
　　但是陸之微不由得心虛了，伸手抹掉腦門上的一層虛汗。回頭叫他下車。“韓絮，你下去。”
　　“怎麼啦？”韓絮問。
　　“我技術還不到家，得找個不怕摔的人來練。”
　　“我也不怕！”韓絮立馬氣得臉紅。“你問什麼總不把我當男生看！”
　　“喂！臭小子！我不拿你當男生，敢情跟我睡了這麼久的是個女生不成，那我豈不是要對你負責了？”陸之微說來臉不紅心不跳，他們這幫子小孩皮得成精了，什麼不懂？韓絮只能憋得臉更紅，陸之微笑著侃他，“人都知道你是我弟弟，看你又瘦又小的樣子都想我欺負你呢，我這不是心疼你嗎？摔壞了又是我的事。”
　　“誰說的，我長高了好不好！”韓絮不服氣，昨天才在牆上畫的，比去年的那根線又高出了好幾厘。
　　“跟我比不還是差了一大截嗎？”
　　廢話！我比你少吃3年飯呢！
　　“不行！”韓絮任性地說，“哥哥自行車後面的位子只能是我的，不許讓別人坐！”然後還死死的拽住後座的鋼架，陸之微覺得他這樣特可愛，摸摸他腦袋，故意說：“那以後要載東西怎麼辦？你抱著？”
　　“我抱就我抱！”
　　“哈哈，原來你也成我東西了！”
　　韓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涮了，剛想打他，“哎呀！”車子一個歪斜陸之微又出發了。
　　“你個壞蛋！”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哈哈！”
　　一個星期之後的班會課上，王舒如期進行了班會的選舉，連續的一周內，韓絮對於這件事情仍然隻字未提，陸之微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觀察他，這小子每天都是打足了精神進教室，課間的時候，總能看見那個向來內向，不願意與人交談的人來來回回地穿梭于同學們之間，帶著令人十分不爽的和煦的笑容。
　　他冷哼一聲，返回自己的班級，死小孩，我就看你這口氣道地跟我嘔到什麼時候！
　　班會上，王舒讓同學們互相推薦候選人名單。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高高大大的陳帥儼然已經有了一群自己的支持者，第一個被提名，王舒微微皺眉，這個孩子的入學成績在班上幾乎倒數，沒有一門高於80分，但是也沒有一門不及格，而品德操行那欄則是“中”。接著幾個女生也被好朋友提名。
　　韓絮端端正正地坐著，其實壓在桌面下的手握得死緊，僵死的表情也透露著他繃緊的情緒，他已經盡力地與班上的同學相互交流，沒人知道他跟每一張陌生的面孔說第一句話之前打了多少腹稿，做了多少心理準備！可是，仍然沒有人能夠想起他嗎？仍然沒有人相信他的能力嗎？因為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小微哥哥那樣是有“氣勢”的人是吧？
　　眼睛下垂，從側面可以看到他的眼睫不停地上下掃動，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韓∼絮∼”漫不經心地大聲念出他的名字，顧臨軒好笑地欣賞著他的可愛同桌變臉的功夫。
　　韓絮羞窘地臉都紅了，頭低得不敢抬，更別說瞪一瞪那個看穿他心思的同桌。
　　“好，我們的候選人名單都寫在黑板上了，相信一周的時間，同學們對彼此有了很好的瞭解，下面就請大家將以上15個人中挑出你們心目中的7個班委，把姓名寫在各自拿到的紙片上。”
　　韓絮接過那張空白的紙片時手指都在顫抖。王舒微笑著安慰性地拍拍他的頭，這娃兒一看就招人疼。
　　很快地，韓絮寫好了六個人的姓名，都是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認可的人，而這第七個姓名，他真的，真的很想寫下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能得到多少票，如果一票也沒有至少還有自己的這一票……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還指望誰？”又是身邊涼涼的聲音。韓絮很煩躁，他真後悔不該找這個傢伙做同桌，不過失神間已經將第七個名字寫下來。
　　接著是唱票，每一聲“韓絮”，都使他的心跳加速一分，終於，48 張選票全部宣讀完畢，看著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下的密密麻麻的“正”字，韓絮的心真的要跳出來了，不，他想真正的跳起來，下意識地望向窗外三班的方向，這一刻，他多想讓陸之微看到！
　　“找誰呢？姓陸的好像不知道咱們班的事情吧？”顧臨軒歪靠在牆上，眼皮都沒抬一下，手上研究著他的足球範本。
　　“對哦，我沒有跟他說過。”韓絮的興奮驟然降低了很多。
　　“切∼告訴他也不起作用。”
　　“嗯。等我回去直接告訴他結果就好了！”韓絮又高興起來。
　　王舒看著黑板上的結果，顯而易見地突出了7個人，都超過全班的半數票。而令她為難的卻是最高的票數——兩個人同等。
　　“同學們，班委的人選大家已經一目了然，但是現在有個問題，咱們班班長的人選理所應當是得票最高的同學，可是現在出現了兩名相等的票數。所以我們必須以另外的方式給他們以考驗，來做最後的決定。”王舒看了看陳帥，又看了看手邊的韓絮，怎麼看陳帥怎麼有優勢，可是班級怎麼能讓一個問題學生領導？像是感應到一樣，陳帥沖她挑了挑眉毛，給了一個挑釁的笑容。王舒氣得一敲講桌，“請兩位同學上來。”
　　陳帥大搖大擺地走上來，韓絮則顯得規規矩矩，不過依舊是習慣性地挺直腰杆。
　　“下面我問一個問題，根據你們的回答來讓大家評斷。”王舒四下看了看，然後指著教室後面的那塊黑板問道，“如果我現在將出黑板報的任務交給你們，你們將會怎樣做？”
　　陳帥想都沒想就說道：“那還不簡單，買本書來照著畫唄！”
　　“你自己嗎？”
　　“是啊，依葫蘆畫瓢誰不會啊！”
　　“那字呢？”
　　“老師，我好歹小學畢業了！”
　　“好了，那麼韓絮，你的答案是什麼？跟陳帥一樣嗎？”王舒的語氣明顯溫和了幾分，這些天她就注意到了這個清秀乾淨的小男生了，不僅僅因為成績的名列前茅。
　　韓絮搖頭，然後望向全班同學，才緩緩開口：“老師，出版報的任務應該交給宣傳委，如果我是宣傳委的話，我會請鄭蓉設計版面，因為她小學的時候就負責這塊任務，然後請包曉玉畫圖，因為她從小學2年級就開始學繪畫了，還獲過全國繪畫三等獎，寫字就請周翼，他的硬筆書法寫得非常好。”
　　“切！就會把事情推給別人，你自己什麼都不用做了嗎？”陳帥譏諷道。
　　“不是的，我負責挑選符合黑板報主題內容的材料。”韓絮說的不急不慢，條理清晰，並且認真地迎視著全班所有人的目光。
　　“啪啪啪”王舒實在忍不住地為他鼓掌。“同學們，韓絮同學的安排大家還滿意嗎？”
　　“滿意！”幾乎一致的回答，決定了初一（4）班的班長人選。
　　“你知道你輸在哪嗎？”事後王舒單獨把這個不服氣得少年叫到辦公室。
　　“我知道，不就是因為我成績不好，老師你看不起我嘛！”陳帥扭著脖子，一臉倔強。
　　“不是。而是你根本沒有弄清楚班長究竟是什麼。”王舒耐心地教導他，“我說過在我這裏一切民主，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你的閃光點同學們也是看到了，才會投給你這麼多的票，但是如果要當班長，就要明白一個原則，那就是那句廣告語——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班級不是你一個人的班級，你也不是全才，要讓全班同學共同參與到班級建設中去，才能在共同進步中獲得自己的進步，瞭解每一位同學，施展每一個人的才能，才能讓我們整個4班發揮出潛能，取得成績。”
　　“現在你明白了嗎？”
　　陳帥似懂非懂，老師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這梁子他算是跟那矮個子結下了！
　　陳帥出了辦公室，把書包朝身後一甩，初一（4）的新任體育委哼著小調走了。
　　“陸之微，我跟你說件事兒！”今天韓絮特別的興奮，他摟著陸之微的腰側坐在“捷安特”車座後面不停地亂動，一會兒把兩腿蹺的老高，一會兒又挪動挪動屁股，忽地又挺直了身子湊到正在努力把持龍頭平衡的某人的耳朵邊上。
　　“你給我安生點！”陸之微大吼道，故意行駛S形路線。
　　“啊！”韓絮趕緊坐好，貼著陸之微的背吐吐舌頭，“哥∼我今天當上班長了！”
　　“哦。”陸之微不冷不熱地回應。
　　後面的人又不老實了，貌似是要跳起來一樣，“喂！我當上班長了！班上48個人，班長是我哎！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和大家打成一片，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我的得票最高哦，我還以為沒有人會投給我呢！對了，還有一個人跟我一樣票數，哼，我是誰啊，我可是小微哥哥你……的弟弟哎，怎麼能給你丟臉！結果老師後來問的那個問題全班同學對我的回答一致通過呢！陸之微陸之微，你以後不能再小看我了！”
　　正當車後的那個說得眉飛色舞的時候，騎車的那個與之相反，一點都沒有被感染到他的愉悅，陸之微覺得他應該配合韓絮開心得笑，至少該說句恭喜，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開心，他板著臉，心情煩躁，同時又慶倖這樣的位置韓絮看不見他的表情。
　　“陸之微，你說話呀！是不是不願意承認我比你強啊！”韓絮繼續洋洋得意，“我早跟你說了，等我長大，一定跟你一樣高，一樣有本事！”
　　聽著聽著，陸之微原本壓抑的情緒又漸漸舒展了，不由得應他：“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我比你高是真的，不過有本事是誰跟你說的？我跟你一樣初中一年級好不好？”
　　“不啊，小微哥哥最厲害了，成績又好，朋友又多，老師最喜歡你了。”
　　“切∼”陸之微不屑，“誰稀罕啊，老子玩得痛快，學得痛快，每天都痛快就行了！”
　　“嗯！真理啊！”韓絮贊成得兩眼放光。
　　被人崇拜的成就感終於戰勝被人隱瞞的挫折感，陸之微覺得沒剛剛那麼氣了，才對他說：“韓絮，班長既然已經當了，就好好幹吧。”其他的，陸之微不想談再論了。
　　韓絮激動的心情仿佛也驟然冷卻，就像期盼了很久的東西到手了，也就這樣而已。或者是因為希望能夠一起分享喜悅的那個傢伙根本不放在心上，而顯得自己很傻。
　　世界終於安靜了。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往往便是從安靜開始的。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1

　　第六章

　　韓絮成為班長這個消息令全家人都很高興，俞悅高興地一晚上都沒合攏嘴，已經傍晚六點多還專門跑到菜場逮著一家正在收攤的賣魚的，硬是搶了人家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條鰱子魚，付了整錢連零錢都沒要找就走了，只留下高亢的回音：“不用找咯！我兒子當班長了！”
　　陸立善沒有俞悅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麼輕鬆，飯桌上，特意給韓絮搛了一個清蒸大雞腿。
　　陸之微忽然就有了一種叫做“溫馨”的感覺。敲敲筷子，故意吃味似地說道：“老爹老娘，你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到底哪個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啊，你們大兒子我當了六年的班長也沒過這待遇啊！”
　　“去！臭小子，小絮就比你聽話懂事的多，人家踏踏實實地做事，我們可是一點一點看著他努力過來的，人家比你小，能達到這樣的程度是很不容易的！你呀！就是太容易驕傲自滿了！”陸媽媽說歸說，滿話語裏都是對兩個兒子的歡喜，順手給他挑了兩筷子的魚“喏，同樣要恭喜我們的大兒子繼續連任一班之長的寶座！”
　　陸之微直咂嘴：“瞧瞧瞧瞧，這心偏的！”
　　那只他心懷羡慕的大雞腿下一秒就到了他的碗裏。韓絮咧著嘴笑：“哥，我的給你，你要乖乖聽媽媽話，不要耍脾氣哦！”那口氣簡直就是在哄三歲小孩嘛！
　　陸之微兩眼一瞪舉起筷子就要打他：“你個死小子，你別躲，除非你今晚上不要踏進房間裏，不然你就完了！”
　　“哥哥哥哥，我都把雞腿讓給你了，你還要打我，講點道理好不好？”韓絮故意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可是堅持不到５秒鐘就自動洩氣地大笑起來。
　　“死小子，你皮癢了是不！”陸之微立馬就跟他在飯廳裏鬧起來，這下子帶動整個客廳變得更加活躍了。
　　“嗯哼！”終於，陸爸爸比較權威的一聲響起。“不管怎麼說，小絮能當上班長，就是鍛煉自己的一個機會，以後你們兩個要多加交流，特別是你，微微，你可是有了６年的經驗了，在不足的地方，做哥哥的要多提點提點他，雖然是兩個班上，但是千萬不能搞分裂，要團結友愛，懂嗎？”
　　“知道∼”陸之微最煩聽說教了，“老爹，有我在你放心好了。雖然這小子貌似很自以為是，但是要是真有事我能不管他嗎！再說我們的體育課可是在一起的哦！”
　　一中的體育課安排是男女生分開上，所以體育課時間３、４班相同，而組隊時是各班的學生按性別區別合併，分兩個班上課。
　　“是啊……”韓絮有點落寞。陸之微也有所不安，至於具體的什麼他也無法琢磨，等他明白究竟是何種心情時，已經不能回到最初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陸之微都過得很鬱悶，因為總覺得少了什麼，從前雖然也是這副眼高於頂，跟班一堆的德性，但是總是會在最近的地方看見一個圍著他團團轉的身影。如今，他卻總不能安心，卻又弄不清不安心些什麼。
　　他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辦公室裏，每次都會將手插在口袋裏，昂著脖子晃進去。不過視線總是先落在4班的班主任的位置上。如果看見那個身影安安靜靜站在那兒，他就會故意從那裏繞一圈，直到那個人分心地對他微笑，他才感覺一天的心情終於舒爽開來。
　　“什麼？你找我們班長啊？他不在。”
　　“他去哪里了？喂，我們小班長去哪兒了知道嗎？”
　　“哦，跟我們班宣傳委去教導處領彩色粉筆了。”
　　又是這樣！陸之微有點憤恨地離開4班，什麼玩兒意！不就個班長嘛，有什麼了不起，比國家主席還忙嗎？！
　　“陸之微，同學說有人找我，是你嗎？”韓絮從後面匆匆追上來，“我剛去了趟教務處。”
　　“是，大班長同志！”陸之微幾乎咬牙切齒，心裏面發悶，卻又實在沒有發洩口，“不過你以為人人都會甩你嗎？你哥哥我就沒這個閒工夫！”他不看他，繼續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陸之微陸之微！”喊了兩聲那人仍然不理，韓絮撅了嘴，好不容易有一節空餘的下課時間去找你，又發什麼脾氣！
　　夕陽西下，徒留餘暉。陸之微看看表，死小子一天比一天遲，都已經快六點了，還不出來，他終於坐不住了，第N次晃到4班，韓絮正在和宣傳委謝玉敏很認真地商量黑板報的設計版圖。
　　冷不防手上的書給人居高臨下地抽走了。“大班長，你夠了沒？這不是你要負責的內容了吧！被人等是不是特爽啊！”陸之微眉毛倒豎，仿佛一個回答不滿意就要爆發。
　　韓絮討好地笑笑：“沒有沒有啦，我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再等我10分鐘。”
　　眼神淩厲！
　　“不，5 分鐘，就5分鐘好了！”
　　陸之微狠狠瞪他們一眼，轉身出去。
　　5分鐘過去了，裏面的討論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又是5 分鐘，陸之微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掉頭就蹬上他的“捷安特”飛快地消失在校園裏面。
　　兩個人幾天沒有說過話了，雖然仍然一起上學，但是並不再一輛自行車一起回家。
　　韓絮的心不在焉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很多同學關心地問他，他都會友好地笑著搖頭說沒事。
　　班上就兩個人態度不一。
　　顧臨軒是冷眼旁觀。“攤上這樣的哥哥是你的不幸∼”這是個知道內情的。
　　陳帥則是風涼至極。“活該打腫臉充胖子！”這是一個以為他工作上遇到困難的。
　　片刻，陳帥看著課表上的體育課，冷笑。落井下石，下馬威！
　　體育課是下午第一節課的時間，太陽頂在頭頂上。老師也擔心學生中暑，做了一會兒基礎訓練，就讓大家自己去借器材運動，眼下之意就是可以偷偷小懶。
　　老師解散的哨音一響，韓絮就朝3班男生的方向尋找。陸之微頭也沒回就往器材室去了，韓絮剛想追，卻被人攔下來。
　　“大班長∼”陳帥擋在他面前，故意彎下腰，突出自己比韓絮稍高的個頭，臉上是誠懇的笑，“我們幾個同學十分想試試那個——”手指向操場邊上的一個鐵欄大約十多米高，8個階層的鐵欄，“就是從來沒有翻過，想請班長為我們做個示範。”
　　韓絮看了一下，那個鐵欄是每個學校都會有的運動器械，小學的時候就有，不過比中學的矮多了，很多同學喜歡爬，他卻從來沒有爬過，因為他，恐高。
　　韓絮委婉地拒絕說：“不好意思，我也沒有爬過。”
　　“沒關係，什麼事都有第一次嘛！”陳帥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他旁邊的人也開始慫恿。“是啊，是啊，班長你就給我們帶個頭吧！”
　　韓絮皺了皺眉，又向鐵欄望望，好像也不是很高的樣子。不過……
　　“你是體育委，你帶他們做就行了。”韓絮仍然推拒。
　　陳帥朝他露了個燦爛的笑容：“大班長在這兒，你可是我們班的頭兒啊，我當然是跟著你，你要是不在才輪到我不是？”一招以退為進，把韓絮抬舉到頂點，韓絮要是再不答應，可就是他的無能了，至少他就別想在男生堆裏立足，一副瘦瘦弱弱的樣子，誰會服氣？
　　果然，韓絮只好勉強點頭。跟著他們走向鐵欄。
　　顧臨軒歪在乒乓球台邊上無所事事，眼睛看著那群人的方向，閑閑地說：“哎，你親愛的弟弟貌似得罪了人哦！”
　　陸之微聽若無聞，自顧自地和他３班的新哥門兒抽球。
　　顧臨軒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邊，在陳帥他們的注視下，韓絮硬著頭皮攀著鐵杠一層一層往上爬，已經第四層了，韓絮的左手握住縱向的鐵杆，右手攀住橫向的鐵杆，越握越緊，他總是覺得杠子太粗，自己一隻手握不過來，小腿不禁也有些抖，他一直低著頭，目光盯著最近的距離，根本不敢往下看。他心裏著急，於是又很快地連上了兩級，手已經扶在最頂層的橫杠上了，他不敢動了，真的不敢，手抓的死緊。
　　底下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
　　“班長，繼續啊，怎麼停在那兒了？”
　　“班長厲害啊，上得這麼快，好高呢！”
　　“班長，快到頂了！”
　　陳帥陰鶩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惡作劇似的笑了，那笑容別人沒看見，倒是被一直關注著這邊情況的顧臨軒看得正著，並且居然讓這個吊兒郎當的人稍稍正色。他保證這種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因為這種小痞子的笑容他太熟悉了——邪惡而惡毒。
　　“喂！韓絮是不是恐高？”
　　“大概吧。”陸之微冷冷淡淡地回答，眼睛卻也瞄向那個方向，過來的乒乓球“嘭”地敲上他的腦門，他皺了皺眉，那個站在最高處的傢伙不是韓絮是誰，他真的敢爬上去？哼，為了當好“班長”，他可真是費盡心力，連從前最畏懼的東西也敢嘗試。瞧那腿抖的！爬吧爬吧！陸之微重新發球，但是連發三球都沒成功。
　　“媽的，見鬼！”他賭咒道。
　　陳帥大聲對上面的韓絮喊：“大班長∼有人喊你∼”
　　韓絮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地面，一陣眼花，真的……好高啊，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這回他的腿真的顫抖了，不可控制的顫抖，手心裏滿是汗水，好像，要抓不住了，他忙閉上眼睛，身體緊緊地貼著欄杆，他想控制住顫抖，嘗試抬腿，可是稍稍懸起，整個人就感覺要搖晃起來，他不敢動了，真的不敢，他站在倒數第二層，身體的一半都失去依靠，太陽火辣辣地直射著，可是此刻順著他的臉頰上溢出的是一行行的冷汗。
　　就在此刻，該死的鐵欄杆竟然開始晃動，而且幅度越來越大。他想下去，挪不開腳，他想叫，張不開口。他想回頭看看怎麼回事，卻再也鼓不起勇氣！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小微哥哥，小微哥哥，你在哪里啊！救救我啊救救我！火紅的太陽下映現的卻是愈來愈蒼白的臉。
　　“大班長∼你快下來啊，翻過去，快下來，同學們都等著呢！上面風景很好看嗎？你下來讓大家都看看！是不是啊！來，我們一起催催他！”陳帥在下麵叫得倡狂，手上更是不停地搖晃著鐵欄，他的那些擁護者一起跟著他拽著欄杆晃起來。
　　欄杆越上，幅度越明顯，雖然角度並不很大，但是對於本來就恐高的韓絮來說，無疑是更大的折磨。眼看著他簌簌發抖得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墜下來了。
　　顧臨軒本來是想看熱鬧的，卻再也站不下去了。鄙視地瞪向一旁漠然的傢伙，狠狠撂了一句“你狠！”沖了過去。
　　“咚咚”正笑作一團搖得開心的人冷不防被人重重地揍了兩拳，正中鼻樑，陳帥狼狽的跌坐在一邊，看清來人。
　　“還有誰想試試我的拳頭？”顧臨軒就這麼斜著眼睛，懶懶散散地站著，一個一個瞟過去，那些男生哪還站得下去，紛紛如鳥獸散。
　　陳帥氣急：“喂！你們這群不夠義氣的！”他爬起來，剛伸出手指著顧臨軒的鼻子，瞬間手指被劈開，他哀叫一聲。“哎呦！”
　　顧臨軒依舊閒散，眼眸卻是冷冷的光，吐出的字更冷。“滾！”
　　陳帥還想再說什麼，被震得倒退了一步，虛張聲勢叫了句：“你等著，我記住你了！”然後灰溜溜地跑了。
　　顧臨軒鼻子出氣地“哼”了一聲，老子打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這勁道說到底還是歸功於從前姓陸的“軍團”呢！
　　得空照顧下正主兒，才發現那個小呆瓜還掛在上頭呢！
　　“韓絮，韓絮，聽到我說話嗎？”
　　上頭的人沒有聲音，但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真是敗給他了。
　　“你抓穩了，慢慢慢慢地原路下來！”顧臨軒在下麵大吼。
　　可是上面仍然沒有動靜。
　　“韓絮，韓絮，不要害怕！我在下面接著你！！”顧臨軒真急了，一節課都要下課了，總不能就這麼懸在上面吧！“那我把姓陸的叫來！”
　　上面終於有了點反應，很費力很費力的聲音傳下來：“不……要。我能……下來。”
　　“好好，我不叫他，你得自己加油啊！”顧臨軒急得不行，這時候就算來了老師也沒用，誰也不能讓他鬆開手啊！顧臨軒更加鄙視陸之微了，平時好兄弟似的，他媽的全是假的，假的！那個垃圾，自私自利，裝模作樣，冷眼旁觀，噁心的要死！
　　就在顧臨軒實在等不下去準備叫老師的時候，上面的人影終於動了，韓絮的一隻腳慢慢地抬了起來，兩手緊緊地攀著縱向的鐵杆，卻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像蝸牛一樣的速度挪啊挪啊，越過了最高的橫杠，直到踏到背面的倒數第二根，現在他的兩腿夾著一根橫杠，又停下來了，不過這次的時間不長，緊接著，另一隻腿也慢慢地跨過來，直到兩隻腳終於站在了同一面上。
　　顧臨軒大氣都不敢喘地看著他的慢動作，一層一層，直到他雙腳踏在地面上。
　　顧臨軒不再是那副痞痞的表情，他走上前，擁抱了他。
　　環抱著的人幾乎汗濕重衣，整個人就像虛脫了一樣，大半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顧臨軒早就顧不上那張刻薄的的嘴，不停地輕拍著韓絮的背，緩解他的餘驚。
　　“你讓我靠一下，我腿軟。”反正找茬的那把幫人已經被趕走了，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把頭搭在顧臨軒的肩上慢慢調整呼吸，直到心跳終於從急促的跳躍中緩和過來。
　　“呵呵。”韓絮忽然笑起來。
　　“笑什麼啊！”顧臨軒沒好氣地說，“沒事了就給我起來，人看上去小其實也挺重。”
　　“哪有！我又沒有整個兒壓著你！”韓絮直起身子，雖然小腿還輕微地打顫，但是能站住了。“唉……丟死人了！”他歎氣。
　　“是啊，你可是我們班長，做不到或者沒把握的事以後少逞能！跟姓陸的傢伙成天呆在一起，怎麼就半點沒學會他的狡猾啊，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的拒絕並不是說明你不行，反而給人一種神秘感！”顧臨軒對韓絮的單純耿直氣急敗壞。
　　“嘿嘿！”韓絮看著他又笑出聲。顧臨軒拿眼橫他，不知悔改！
　　“顧臨軒，你第一次跟我吼呢！”韓絮好玩地看著他的臉僵在那裏抽搐。然後收起笑容，認真地說，“謝謝你！我其實一點兒也不氣了，陳帥他不服氣我，誰讓我確實經不得刁難。我就是恐高，小微哥哥爬竿的時候，我就不敢，偷偷練了很多次還是怕，就放棄了，沒想到今天給陳帥抓到了小辮子。我在上面嚇死了，偏偏他們還在嘲笑我，幸好你來了。他們走了以後我就想既然已經站在最頂上了，就趁這次機會翻過去吧。還好你一直都在下面，不然我大概不是掉下來就是一直掛著了，哈哈！”說到後來他又笑了起來。
　　顧臨軒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就這樣舒暢起來了。一巴掌拍歪他的腦袋，“這次是你命大，走吧！”
　　“唉，不許把今天的事告訴陸之微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笑我。”
　　顧臨軒冷哼，不用他告訴，人家可是免費看得全場！“那個垃圾……”
　　“你先回教室，我一會兒回去。”韓絮說完就跑了。
　　“笨蛋……”顧臨軒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姓陸的會裝，你就犯傻吧，看你什麼時候覺悟！
　　陸之微就是看了全場，包括剛才兩人的“患難見真情”也沒漏掉，見死不救的是他，見不得別人拔刀相助的也是他，可他就是覺得一股氣賭在那兒！明明不該是這樣的，老爹說了雖然不在一個班也得罩著他，他也覺得韓絮就應該一直被自己罩著的！可是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見他遇到麻煩沖上去的不是自己反而是他的對頭，那兩人還感情好得親密無間似的！真是火大！不爽，不爽透了。看他們笑得他們融洽，他再也看不下去，還是先還了拍子再說吧。
　　出了體育室就看見韓絮在門口向裏張望。還沒等他做好面對他的表情，就被拉住了手，這小孩兒還在喘，顯然是跑過來的。
　　“幹嘛啊？”
　　“哥，你今天等我好不好，我保證準時放學。”小鹿一樣的眼睛小心而期待瞅著他，陸之微皺皺眉。
　　“怎麼，大班長今天終於有空了？”誰也沒注意這話要是不擱上強硬的語氣，是非常，哀怨的。
　　韓絮急忙搖頭。
　　“好吧！”陸之微說得多大度似的。先韓絮一步走在前面，掛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得意的笑容。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2

　　第七章

　　“陸，怎麼這麼急？還沒打鈴呢你收什麼書包啊？”同桌兼兄弟江明亮不解地看著身邊忙碌的班長大人。
　　“沒什麼。”陸之微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後又從書包裏丟了一本數學作業本出來，“明天別忘記帶來。”
　　江明亮立即眉開眼笑，如獲至寶。“還是陸夠意氣！你放心地走吧！要是人手不夠就回來叫我，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了行了！”陸之微忙打斷他，“就你瘦猴的樣兒，別幫倒忙就行了！”
　　“唉，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也就跟你比單薄了那麼點，你看看4班的班長，那才叫個‘弱’，上節課不是還給人整了嗎？”
　　陸之微的語氣一下子降了好幾度：“那個是我親弟弟，以後再說這樣的話別怪我翻臉。”
　　江明亮一時尷尬，懾于他的餘威，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幸好下課鈴這時候響了，陸之微直接從後門就溜出去了。
　　陸之微到停車處的時候，那裏一個人也沒有。“媽的，敢騙我！”他嘴裏嘀咕，明知道下課鈴才剛打而已，收拾書包不算，沒有幾個人敢像他這樣班主任沒說下課就沖出教室的。
　　雖然心裏不爽，但是開鎖的速度明顯慢了好幾拍。他騎車到校門口的時候，終於聽見後面清亮而急促的聲音在喊他。
　　“陸之微！陸之微！哥！等我！”韓絮氣喘吁吁地追過來，攔下了似要出發的車子。
　　“你怎麼這麼慢！”陸之微伸手扒下他的書包和自己的一起放在前面的車簍子裏。
　　“不是啊！我已經很快了……老師講了幾句話……”
　　“上車吧！”
　　“好！”
　　韓絮這幾天跟陸之微冷戰，都是自己坐公車回去的，終於又能坐他的車座後面，想到今天的委屈，他不自覺地摟住了陸之微的腰，感受著他背後源源不斷的熱量，如此溫暖。
　　陸之微能直接感受到從他的擁抱中所傳遞的微微顫慄。有一點點後悔，有一點點心疼，只有一點點而已。他仍然不說話，他在等他主動告訴他。
　　“哥，我今天去爬那個鐵欄了，我真的翻過去了！”
　　“是嗎？”陸之微不冷不熱。
　　“是啊，虧好顧臨軒在下面陪我，不然我一定沒有那個膽量！”
　　哼！顧臨軒？你以為他是好人嗎？
　　“我當時想你要是在就好了，我在上面真是嚇死了！不過真難得顧臨軒那麼壞的一張嘴居然沒挖苦我哦，這就叫‘患難見真情’，他在下麵好緊張的樣子呢，可惜我沒敢回頭看，不過聽聲音就聽出來了。哎呀！”
　　陸之微的車龍頭狠狠地晃動了幾下。
　　“陸之微陸之微，你絕對想像不出顧臨軒當時的樣子呢！”韓絮說著便想到顧臨軒揍人時說的話，一個“滾”字就讓那群傢伙嚇得屁滾尿流，真後悔沒有看著，當那樣的冷言冷語是為了站在他的一邊敵對他人時，韓絮打心裏就澎湃起來！
　　“吱”路口猛地刹車，陸之微黑著臉冷冷說：“下車！”
　　韓絮不知所然，又怎麼了？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最近小微哥哥真的很奇怪。他也執拗起來。“我不！為什麼啊！”
　　“我這麼早等你不是來聽你大談特談‘別人’怎麼兄弟情深的！”他背對著韓絮，火藥味十足！
　　“陸之微你真小心眼，顧臨軒沒有我們想像得那麼壞啦！你跟他和好吧！”韓絮不知好歹地火上澆油。
　　“我說，你給我下車！”陸之微徹底冷了臉。
　　“我不！”韓絮更緊地抱住他的腰。
　　陸之微沒料到幾天不到，這小子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大了？
　　“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兒？”
　　“我跟王卓君他們約好了去‘城市’。”陸之微信口胡謅，今天答應和韓絮一起回來就沒有安排別的活動。
　　“我也去。”“城市”是什麼地方韓絮都不知道，反正今天是賴定他了。
　　“不管你！”陸之微也扭起來，媽的，你要跟就不要後悔！
　　陸之微在路口轉了個彎，果然朝“城市”騎去。
　　車子停在了一個新開的室內溜冰場前面，門面上大大的“城市”兩個字很顯眼。
　　“你在這裏等我。”
　　“不要，我也要去！”
　　陸之微氣悶得沒辦法，腦子想的全是擺脫他！
　　“行！”
　　他帶他買了票換了鞋進去。室內的燈光很暗，裏面的環境十分嘈雜，還伴隨著重金屬的搖滾樂，那些花花綠綠的少男少女們不停地穿梭其間，熟練地踏著駕馭著腳下的直排輪，仿佛要飛起來似的。
　　韓絮站在門口開始猶豫不前，他是會溜冰，但充其量就是還小的時候跟著陸之微在大院子裏面穿著四排輪溜著玩玩，真正這種魚龍混雜的場面，陸之微從來沒有帶他來過，他自也沒有見過這陣仗。說實話，他有些畏懼，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他想去握住陸之微的手，陸之微卻閃開了。
　　“哥∼”韓絮求助地看向他，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
　　陸之微沒有理他。丟下一句：“是你硬要跟來的。想玩就在自己在邊上練，不想玩就自己回家。”
　　“我不要！”韓絮手扶著護欄，沖他叫，“我等你！”
　　“隨你便！”
　　陸之微駕輕就熟地鑽進了人群之中，很快就融入了那團昏暗之中，留下韓絮一個手足無措地在那兒，與這裏格格不入。他在這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眼神不斷的搜索著陸之微的身影，直到再也分辨不出來，本來已經不怎麼顫抖的身體再次繃緊了。
　　陸之微煩躁地在場子裏遊刃有餘地繞著花樣圈，這裏本來就是一個瘋狂的世界，他第一次來就知道了，那次也是因為韓絮而心情煩躁。瞞瞞瞞，靠，他就不懂了，小學三年級起韓絮轉來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後來更是一個碗裏吃飯，一張床上吃飯，什麼時候他的事情別人居然更清楚了？而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死對頭！
　　哼！不就是當個爛班長嗎？用的著這麼把眼睛長在腦袋上嗎！
　　陸之微溜了兩圈，實在沒那個心情，日子越過越不痛快了，掉了個頭，臨走前望了眼前門的方向，然後從後門閃了出去。
　　韓絮在很小的範圍內獨自慢慢地試著挪動著，不時地有人從他的身邊險險地擦過，還有些小混混看他很菜的樣子，故意從他身邊滑過，惡作劇地裝作要撞上他的樣子，看著韓絮嚇得左躲右閃的狼狽相，就幸災樂禍地吹口哨，發出“哦∼哦∼”怪聲。
　　韓絮孤立無援地站在那裏，壓抑地難受，比下午被困在鐵杠上的感覺更甚，至少那時候眼前還是明亮的，現在卻讓他無所適從。
　　“你們幹什麼！”他鼓勇氣大聲吼道。
　　“哎！這小子問我們想幹什麼呢？哈哈！”其中一個黃毛沖另外的幾個花毛惡趣味地問道。然後幾個人很有默契的毫不收斂地大聲笑了起來，嘲笑味十足，他們使了個眼色，圍成了圈子滑向韓絮。
　　“哥哥們就是看你不會溜，想來教教你。”眼神裏是露骨的愚弄。
　　韓絮本能地不斷往後退，奈何他還沒有完全駕馭直排輪，歪歪斜斜，戰戰兢兢地向後退，不斷地撞到其他人，然後又被對方推來搡去。
　　“陸之微！”他焦急地左顧右盼，這時候他再也不要逞強，也沒有多餘的心力繼續逞強，他只想趕緊回到陸之微的身邊，馬上回家，他也不要再跟他較勁了！
　　“陸之微，哥！哥！”他頻頻回頭朝場地中心的人群密集處呼喊，聲音裏充滿了真切的害怕與無助，但是，沒有任何回音。
　　然後，下一秒，他不小心地一個後仰，跌在了地上，並且撞到了身後的人。
　　“喂！不想活啦。敢撞我們少爺！”還沒有反應過來，韓絮就被硬生生地拽著胳膊拖了起來。
　　“啊！”他吃痛地呼出來。
　　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兇神惡煞地還要繼續拉扯，他的手被另一瘦長只手制止住了。
　　“洪叔，不是他的錯。”韓絮剛想道謝。又聽見那個聲音冷靜地說，“那幾個人，每個人給我摔十次，讓他們爬著出去。”惡寒……
　　“是，少爺，真對不住，您第一次來就遇到這種事！我以後一定更加嚴格管理！”那個穿制服的衣服卑躬屈膝的樣子。
　　“不用了，這種地方不亂就不叫‘城市’了。”韓絮一旁看著都傻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借著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比他高出整整一個半頭的身高，修長筆直的站立著，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叫人敬而生畏。這時候，那張臉轉向他，四目相對，韓絮忘了眨眼。
　　“很少有人敢這樣看我。你叫什麼名字？”那男人清醇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人那麼冰冷。
　　“韓絮。”韓絮沖他微微一笑。忽然就不那麼怕他了。“哥哥你呢？”沒錯，這個男人雖然老成，但是明明白白的，是個少年而已。
　　洪叔一聽臉都白了，狠狠地瞪他，叫他別亂說話。
　　“記住了。我叫上官堯白。”意外地，那人沒有變顏，反而回答了這個孩子的問題。
　　陸之微剛騎到大院門口，就看見一個特別不想見到的人悠閒地在那兒逗貓。那個隔壁家高傲的“玉枝”整日眯著眼誰也不搭理，此刻卻安逸地趴在地上任某個人調戲。陸之微更加覺得礙眼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
　　顧臨軒撫了撫“玉枝”的腦袋站起來拍了拍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讓開讓開，自然不是找你這個小人的。”
　　陸之微用力扳過他的肩，危險地盯著他說：“你說話不要夾槍帶刺的，我今天就是有錯，也是我和小絮之間的事情，再怎樣也與你無關！”
　　顧臨軒嘴角習慣性地一撇：“喂！把你的手拿開，我不好開書包了！”
　　陸之微沒鬆手，反而捏得更緊。
　　“你弟弟今天走得急，作業本都忘了拿，你他媽的還能讓我拿出來呢！”狠狠地把肩上的爪子甩開，顧臨軒厭惡地看著被陸之微握過的地方。然後打開亂糟糟的書包，卻從兩本大的課本裏抽出夾著得平平整整的數學作業本，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韓絮”兩個字。
　　“他人呢？”
　　陸之微不自然的把頭扭開。“你把本子留下就行了。”
　　顧臨軒狐疑地看他：“他沒跟你在一起？”
　　“他……你管呢！”
　　陸之微難得的回避更令顧臨軒起疑，他逼近他，他雖然瘦，但是個頭不輸陸之微：“姓陸的，你不要莫名其妙地犯渾！你搞搞清楚，跟韓絮同屋三年的，情同手足的可不是別人，韓絮口口聲聲‘哥’啊‘哥’叫著的也不是我顧臨軒！他跟你我可不一樣，如果你不怕你媽劈死你，你就這麼下去吧，那麼像今天的事僅僅是個開頭！”
　　陸之微被他的話激愣在那裏，忽然將車調轉方向，飛快地往回騎去。
　　顧臨軒連忙也騎車緊隨其後。
　　九月底正是夏秋之際，白天的還是陽光普照，到了夜幕降臨時已見秋涼的蕭瑟之感。5點一過，天暗得特別快，陸之微這回沿著大路騎，華燈初上，這個城市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小子坐在“城市”門前的臺階上，大概是風吹得冷了，整個身體都縮在那裏，但是脖子卻一直仰著，不時地看著這個方向，不時地又回頭望向門口。眉毛微微皺著，顯露著焦躁和不安。
　　陸之微不知怎麼放慢了速度，不敢走到他面前了。
　　“陸之微，你冷血得已經超出我的想像了！”顧臨軒超過他，大聲喊道，“韓——絮——”
　　原本坐在地上的人耳尖地聽見了聲音，立馬站起來望過來，頓時喜形於色，隔著馬路就迅速地跑了過來。
　　“慢點！”陸之微不由得驚呼，幸好沒被車撞倒。
　　顧臨軒剛想攔住他，韓絮卻越過他繼續向後跑，一直跑到陸之微的面前，顧臨軒訕訕地收回伸出去的手。只是又罵了句：“笨蛋！”看來不需要擔心了，揚起嘴角，調轉方向。
　　韓絮幾乎是撲進陸之微的懷裏的，他今天受的驚嚇實在是太多了，而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任何事情，現在看見了陸之微，心才安定下來，重要的是，他的小微哥哥終於還是回來了。
　　“你看不見我怎麼不自己回家啊？”
　　“你叫我等你的啊！”
　　陸之微哀歎：“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
　　“不啊，我答應你了啊……”
　　陸之微心裏酸酸的，但是他知道這種感覺比之前的壓抑好太多了。
　　到了家門口，韓絮還坐在上面不下來。
　　“下車啊！”看著傻笑的弟弟，陸之微真拿他沒轍。再大的氣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哥，你以後不許惡狠狠地叫我下車！”韓絮提要求。
　　“好。”
　　“不許把我一個人丟下！”
　　“好。”陸之微瞅他，這小子敢記仇？
　　“還有……”
　　“嘿，你還有完沒完，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得寸進尺是不？”陸之微眯起了眼睛。
　　“最後一條最後一條！”韓絮努力爭取著自己的權益。
　　“好，你說！”陸之微盯得他毛骨悚然。
　　“不許莫名其妙的生氣……”韓絮的聲音終於帶上了憋了一路的委屈。
　　陸之微歎口氣，從來沒有覺得這小子原來這麼麻煩！
　　“好。我下次生氣一定告訴你。”
　　“這次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想死是不是！還不下車！”
　　“５５５……剛剛才答應的不惡狠狠地叫我下車……”
　　一邊嘀咕一邊趕緊溜下來，在某人暴走之前。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2

　　第八章

　　雖然兩個人和好了，但是事實上他們的生活習慣確實改變了，韓絮當上班長以後，要做的事情多了很多，又是新手，陸之微最多就是提點提點，又不能代替他做，況且陸之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後來晚上放學的時間也不能統一，陸之微說給他買輛車算了，韓絮依然堅持拒絕，所以除了推不開的活動，一有機會陸之微就會等他。但是不在一個班的兩個人白天見面還是越來越少，所幸兩人畢竟同一屋簷下，韓絮每天的期盼就是早早回家。
　　轉眼半學期下去了，有顧臨軒幫著，又有陸之微做後盾，加上自己的努力，韓絮的班長越做越順手，成績不說，和班上的同學更是融洽而愉快，不像別的班的班幹部，總是和同學們有隔閡。陳帥後來在某一次的體育課上被陸之微找過一次，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找過韓絮麻煩。雖然不友好，總算是涇渭分明。
　　期中考試剛過，今天放學早，下午沒課，陸之微被那幫小子叫出去野了，韓絮剛要出校門，卻停了下來。
　　“咦？怎麼是你啊？你有熟人在我們學校嗎？”再次見著上次在“城市”替他解圍的少爺，還是在學校門口，令韓絮十分意外。
　　“上車。”那個人懶得與他廢話，直接說出目的。
　　“難道你是在找我？”韓絮懷疑地指指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其手下拽上了高級小轎車。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啊？”韓絮上了車就不停地問，但是開車的人就是一張冷冰冰的臉，不回頭也不回答，雖然這個人他見過，但也就僅僅見過而已啊，哦，不對，還知道他的名字，上官堯白！“喂，上官堯白，雖然我認識你，但是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帶走，我也可以告你綁架哦！”
　　本以為仍然不會有反應的人終於出了聲：“叫我哥哥。”
　　“嗯？”韓絮臉一紅，好像是他不怎麼禮貌啊，人家又沒說有惡意就開始大呼小叫，“那麼哥哥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溜冰。”上官堯白依舊那麼言簡意賅。過了一會兒，居然又加了一句，“今天無事。”
　　韓絮無辜地眨眨眼睛，敢情是你無聊了沒事幹找人陪你玩兒呢！
　　“我不會溜，你上次見到了。”
　　“教你。”
　　韓絮換完鞋子，纏完亂七八糟長的不得了的鞋帶，然後發現要離開凳子似乎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上次換鞋時畢竟是蹲著，站起來還有著力點，這會兒倒是困難了。
　　“換完就起來。”那人已經先下場熱身了幾圈了。如今優雅的站在韓絮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人玉樹臨風地一站，幾乎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韓絮非常不自在地在那兒磨蹭，嘴裏嘀咕：“又不是我要來的∼”
　　說實話，他不太想再次來到這個地方，雖然陸之微上次是回來了，他也不是記仇，他從來不知道怎麼生陸之微的氣，只是他非常厭惡這裏與他格格不入的感覺，這讓他總覺得自己和陸之微有種距離。
　　“你說什麼？”拜託！這人說話時就不能帶點表情嗎？
　　“我說我只會溜四輪分開的那種。”
　　他盯著韓絮看了半天，難得多說了幾個字。
　　“直排輪比四輪更容易掌握平衡，而且給你的是速滑的，很適合。不要裝傻，既然來過‘城市’就沒有不會的道理。”說的真霸道，上次？上次不是跟小微哥哥賭氣來著嘛！
　　韓絮撇撇嘴，普通的都不一定能溜，還速滑呢！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他伸長了手臂，不甘不願地夠到了最近的欄杆，一手撐著椅背，硬是靠著自己雙臂得力量撐起身來。然後拽著貫穿全場的扶杆。慢慢下了場子，伴隨著的是震耳欲聾的ＤＪ快歌。
　　上官冷冷的聲音又出現在身後：“沒用！”
　　韓絮沒聽清楚，回頭茫然的看他，上官勾起唇角，上前單手扶住韓絮的肩，湊這他的耳邊又說了一遍：“你很沒用！”趁韓絮瞪他的功夫，就著這個姿勢，將他一下子拽離把手一米多遠。
　　韓絮就保持著被拽出來的模樣僵在那裏不敢動，現在他不僅僅是瞪著這個斯文冷酷的男人了，而是怨忿地瞪著！
　　上官堯白難得得在勾起嘴角地同時，連同那雙丹鳳眼也帶了抹笑意。再次抓住韓絮的肩，這次加上了支撐的力量。沒有吼叫，卻是和緩的清醇的聲音：“兩腳分開，膝蓋微曲，下腰，重心下移——”
　　受蠱惑般，韓絮依言照做，雖然身體還僵硬的，兩手下意識的張開保持平衡，總算是一點一點以龜速向前挪去。看著韓絮像唐老鴨一樣的動作，上官堯白終於忍不住徹底笑出來，惹得那些他手下的人異常詭異地看這一幕，再看向韓絮，這小鬼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堯白可沒注意到這些，他只是覺得真的很好笑，沒想到那個女人奇怪，她的兒子更有意思呢！
　　那個把老爹迷得團團轉，為了她甚至在這個小城市也紮根落腳地開了家“城市”的女人，哼，可笑得緊，連生自己的女人都沒有像她這樣對他關懷備至，噓寒問暖呢！母愛？可笑的母愛！每天準時敲響自己的房門叫他起床，然後是親自準備的熱騰騰的早餐。居然就是比吃慣了的家裏的老媽子做得飯還來得香甜可口！
　　然後這個被父親逼得足不出戶的女人終於在三年後提出思念兒子，要回到這個城市，父親就在這個小城市開了這家“城市”！至於他上官堯白，他絕對不是因為吃慣了那個女人做的飯才跟來的，絕對不是！他給他老爹的理由是——管理從基層開始！
　　韓絮可沒注意旁人的反應，只是很努力地找著感覺，漸漸進入角色，從一步一步向前蹭的程度很快地順暢地滑了起來，畢竟是有基礎的嘛，剛想向上官堯白炫耀炫耀，就聽見DJ以熱情洋溢的磁性嗓音興奮地宣佈道：“各位帥哥美女們注意啦，我們的遊戲時間到，大家準備好贏走我們的打折券了嗎？”
　　只聽見全場四周一陣吼叫聲。
　　“來來來，準備好了啊！”只見兩個人一人手持長繩的一端，保持到腰的高度，向大家反方向滑過來，前面就跟割麥子似的一片一片地蹲下，偶爾幾個被繩晃倒或蹲下去就站不起來的，惹來陣陣哄笑。
　　韓絮就眼睜睜地看見那條繩像活了一樣離自己越來越近，一點辦法也沒有。
　　上官終於在繩子離韓絮只有幾釐米的時候良心發現，放棄原先看笑話的打算，嫺熟地超到他的前面，過繩的同時，立即旋身，把繩子從中間拉舉起來。
　　執繩的黃毛剛想發作，一看那張冷冰冰的臉，未罵出來的話全憋回去了。老闆最大，您想怎麼玩怎麼玩！
　　繩子就以一人高的高度繼續往後過，下一個自然就是韓絮，本來這種類似于作弊的行為根本一點危險性都沒有偏偏這時候一群太妹們狂顛著滾著輪直擁過來，撞得執繩人手一個不穩，高度下放，立時一陣混亂，韓絮並不高大的身影就被淹沒在這團人海之中。
　　上官堯白的手下們盡職地圍在老闆的身邊，護其周全，沒有人再去關心剛剛那個孩子在哪里。
　　上官堯白盯著混亂的人群，直到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從縫隙中艱難地爬出來才呼了口氣，卻見他滿身的灰塵，好不容易挪到場地邊緣，想站起來可是腳上的那雙直排輪就像和他作怪似的，前後滑動，韓絮一屁股坐到地上，氣急敗壞地把那兩排輪子給扒下來，赤著腳站到上官堯白的面前，顯得更加矮小了。
　　“我不幹了！我要回家！我討厭透了這個鬼地方，再也不要來了！有錢人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要做你的小丑！”韓絮瞪著他大大的眼睛怒氣衝衝。
　　“這就是你對待兄長的態度嗎？你的家教呢？我們的班長？”上官堯白斜了他一眼，從容地解下自己的冰鞋，這時候身邊的人已經將原來穿的鞋取了過來。上官堯白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把韓絮的鞋也扔了過來。
　　“把鞋換上。”
　　韓絮瞪了那個摔他鞋子的人一眼，快速地套上自己的球鞋，他覺得丟人極了。腦袋裏還納悶著同樣是大庭廣眾之下換鞋，這個人為什麼就優雅得可以令人欣賞？
　　“弟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帶著壓力的聲音。
　　“我無父無母，哪來的家教？”
　　“弟弟這樣說，不僅是韓茵，就是你的悅姨也要傷心了！”上官譏諷地說。
　　韓絮聽得寒毛倒豎，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喂！你有病啊！把我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你想幹什麼！”韓絮說著說著不禁有些害怕，人販子的新聞他聽說過很多，不會真的給他遇到了吧，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跑。
　　“少爺，要不要追？”
　　“哼！不用！”上官堯白冷冷得盯著韓絮的背影，直到消失，就像獵豹盯上了有趣的獵物一樣。“跑什麼？血骨相連，你以為逃得了嗎？”
　　已入深秋的天黑得很快，馬路邊上昏黃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韓絮用了半小時跑回去的，剛到大院門口，就看見燈光下拖長的影子，抱著雙臂站在那裏。
　　“哥∼”韓絮跑過去。
　　陸之微沒有動，皺著眉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有點困擾的樣子。
　　“哥∼”韓絮垂著腦袋唉聲歎氣，“你不要這樣看我啦，我知道錯了，這麼晚不回來，悅姨肯定沒分清紅皂白把你罵了一頓吧？”
　　模糊的燈光下看不清陸之微的臉色，但從他的聲音裏就能聽出火氣來。
　　“你到哪里去了！”
　　韓絮被他嚴厲的聲音震了一下，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還好陸之微很快察覺出自己的態度有異，緩了緩心情，上前攬過韓絮的肩。“我們先回家吧，老娘沒罵我，我看你這麼晚還沒回來就就替你撒了謊，說學校有事了。”
　　韓絮喘了口氣。心裏倒是暗暗把那個該死的少爺給罵了幾百遍。
　　“你不需要跟我媽交待，但是，你得向我交待清楚！”陸之微沉聲說完才按的門鈴。韓絮突然發現他的小微哥哥聲音竟然已經變得那麼低沉了，不由得抬頭望了眼天空，深藍深藍的。
　　俞悅果然沒有說他什麼，反而留了很多好吃的菜，看著韓絮狼吞虎嚥的樣子，俞悅心疼地直罵學校老師不把小孩當人看，剝奪廉價勞動力，不，是無價勞動力。
　　韓絮暗暗在心裏對王舒說了句對不起，太冤枉人家了，臉上還是笑開了，悅姨總是能讓家裏充滿了歡笑。想起上官堯白的話，他倒是真的內疚起來。媽媽的離開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陸家人是真心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養育，除了沒有父親以外，他感受到的是更多的關懷，如果血親無可替代，那麼陸家給予的真心付出的愛就更加無可取代了。說出“無父無母，何來家教”的自己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俞悅見他吃完，自然而然地要拾碗，韓絮卻先她一步起，嬉笑著：“悅姨，我自己洗吧，算今天遲歸的懲罰！”
　　“那怎麼行！小祖宗，去做你的事兒吧，不然就去洗澡。”俞悅要攔他，韓絮卻“刺溜”從她的胳膊底下穿過去了。
　　“嘿嘿，悅姨你就成全我一番孝心吧！”
　　看著眉清目秀活蹦亂跳的男孩子，俞悅是打心眼裏歡喜。
　　“微微，你看看小絮就是比你懂事！你哪次回來晚了有這覺悟？我們乾脆定個規矩，過了吃飯時間的，飯碗自負！”
　　“靠！媽你就這麼輕易地給這小子蒙蔽了雙眼！”陸之微超級無奈，自從有了韓絮，他媽就不把他當親生兒子待了，這小騙子！陸之微腹誹中夾雜著一絲寵膩。
　　兩個人在管家婆的催促下洗了澡，才各自為政地坐在書桌旁。
　　韓絮沒有主動開口，陸之微也沒有立刻就問。不是因為他忘了，而是，他心裏亂糟糟的。
　　陸之微這種天塌下來也不會上心的傢伙，頭一遭有了所謂的少年的煩惱。
　　今天，謝餘這小子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張牒來，就召集著大家一起到他家一睹為快，一群懵懵懂懂的剛發育的少年小子們，一個個盯著電視螢幕大氣不敢喘，雖然從小就髒話連篇，卻不曾理解真正的意思，這回可是直接徹底地接受了回教育。
　　相較于王卓君他們的面紅耳赤，陸之微算是相當鎮定了，健康教育課的時候就理論上明白了怎麼一回事了，但是那時候畢竟還小，沒有親身感受過啥滋味。而眼前兩個赤裸的男女，相互緊密的糾纏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正常的成人世界而已。
　　本來很無所謂的，偏偏那個女孩子換了個角度轉過臉的一個鏡頭，微低著頭，含羞帶怯，雙眼迷離，無力地趴在男人的肩上，眼簾自上而下掀起的一瞬間，陸之微渾身一個機靈，身體由中心開始發熱，熱量漸漸蔓延，他只覺著有什麼即將覺醒！
　　找了個藉口溜出了謝家，小陸軍團的老大第一次落荒而逃。他滿腦子理想的都是鏡頭裏那雙大而迷人的眼睛，而臉卻換成了朝夕相對的那張。
　　已經不早了，不知道那小子回來了沒有，媽的，最近總也見不著人，晚上寫完作業就累得睡著了，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陸之微急躁地加快了自行車的速度，他忽然想不起韓絮最近的樣子了，高了一點，臉好像也長了一點，但是大大的亮亮的眼睛依然是那麼神采飛揚，還有呢？唉……瞧他這班長當的！多日沒有提起的心結恍然在被想起時，只剩下擔憂和牽掛了。
　　就這麼東想西想地到了家，結果小絮竟然比他還遲。不知怎麼，潛意識裏陸之微悄悄地對自己喘了口氣，瞧，不能怪他之前的反常，他的第六感沒錯吧，他只是對弟弟比較關心罷了，僅此而已。
　　“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耳邊突然拔高的聲音讓他清醒。
　　“什麼？我剛走神了，你再說一遍。”
　　韓絮翻了個白眼，凶巴巴地叫人解釋的人是他，這會兒對他充耳不聞的也是他！他只好又將下午放學以後的遭遇說了一遍。
　　這次陸之微不僅認真聽了，還沒聽他說完他就橫眉怒目想揍人了。
　　“媽的，居然敢欺負到我頭上！青木巷方圓百里還沒有人不給我陸之微面子的！”
　　韓絮聽完這話就笑了，下午的陰霾一掃而光。他用圓珠筆敲上他哥的腦袋。
　　“哈哈！你以為你是誰啊！再說人欺負的也不是你啊！”
　　陸之微倒是沒笑出來，表情嚴肅地看著他。韓絮眨眨眼。“怎麼啦？”
　　這麼近的距離，陸之微幾乎能數得清眼前這雙薄薄的眼皮上有幾根眼睫毛，他不由得想起下午螢幕裏的那雙眼睛。
　　“絮兒，對不起。”
　　韓絮不解，疑惑地說：“好好的，你道什麼歉啊？”
　　陸之微撓撓頭不太好意思，媽的，今天真是見鬼了。
　　“要不是上次把你丟那兒，這人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冒出來。不過你放心，我以後得看著你，聽你這麼說這人還挺危險的，你的事情他都知道肯定不安好心，哪天把你拐走了就糟了！”
　　“拐走就拐走唄！怕是你早煩了我，巴不得我早點走吧！”韓絮笑著跟他貧。
　　哪知成天跟他開罵的人今天一反常態，認真的說：“韓絮，你放心，誰趕你我就跟誰急！”
　　當夜，兩個孩子抱在一起睡了個好覺，第二天陸之微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內褲濕了，他張口就把口頭禪改了，罵了句：“操！老子長大了！”難得紅了臉的某人偷偷拱廁所呆了將近半小時，背著他娘把濕嗒嗒的綿制可疑物撂上了陽臺的曬衣架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3

　　第九章

　　天氣是越來越往冬天過，兩個人又過回了原來的日子，確切的是陸之微徹底改變了課後的作息時間，每天盡可能地讓韓絮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晃悠。
　　“哥∼”韓絮站在操場上遠遠地跟剛出教室的高高的男生揚手，“落了很多葉子哎！”
　　男生不屑于這種小鬼行為，但是仍然朝著那張大紅的塑膠跑道上走去。
　　“真稀奇∼陸哥哥最近沒有活動嗎？”一人倚著初一（４）的門，手裏還甩著一塊破抹布，斜著身子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跨著包的大男生。
　　陸之微已經習慣了顧臨軒對他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額角還是抽了一抽，他們倆天生不對盤。他直挺地走到顧臨軒面前，顧臨軒不由得也挺直了脊樑，他跟陸之微一般高，但是大概從小就營養不良，結果就細胳膊細腿的看上去就比陸之微弱了很多。
　　“喂！是你告訴他什麼踩落葉的就能給帶來幸運的屁話的？”
　　“你管得著嗎？”
　　“顧臨軒，你少拿這種態度跟我說話！”陸之微眉眼一淩，仿若褪盡了少年的稚氣。
　　“我向來如此怎麼樣？”顧臨軒毫不示弱地挑回去。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緊張到幾句話就僵持住的地步了？
　　“陸之微∼”韓絮視力只夠看得到班級門口對立的是哪兩個人，不過已經夠了，因為他知道哪次這兩個人在一起安生過？“陸∼之∼微！”
　　還是顧臨軒像往常一樣揚了揚唇角泄下氣來。“那個笨蛋在叫你。”丟下這句話他就甩著抹布繼續他的勞動任務去了。
　　陸之微也不再搭理他。
　　操場上的塑膠跑道是一年前才換的，在那之前是煤渣的跑道，周邊是好幾棵粗壯的梧桐樹，後來雖然換了跑道，但是仍然將大樹紮根的土地給圈了起來，保留了這一份自然的氣息。而這個時候，半枯半黃的大樹葉都被風吹下來，半鋪半就地落滿了整個地面。
　　韓絮一把拽過陸之微的手，就在這遍地的黃樹葉上蹦蹦跳跳地踩著。發出“嚓嚓，嚓嚓”的響聲。
　　“你聽啊，‘沙沙沙沙’的是不是有種哭泣的感覺？聽起來很淒涼啊？”韓絮說走在前面，一腳一片，嘴上說的灰暗，可是怎麼感覺他很愉快呢？
　　“有人說這些樹葉落到地面上不肯離開是因為它們心懷感恩，想為大樹母親演奏最後一曲告別的樂章，它們每一片從樹枝上落下的時候都是有方向的，有它們各自的位置，排列成自成的樂譜，等待著別人踏上它們的身體，因破碎而發出最後的呼喚……”韓絮拉著陸之微圍著那棵最粗的法國梧桐慢慢繞圈，那些零碎的“沙沙”聲好像真的連貫起來，陸之微原本浮躁的心情居然就這樣安靜下來，任弟弟拉著，聽他荒謬的故事，竟也有種相信的感覺了。
　　“過來坐下。”韓絮在樹下找了一塊落葉堆得很厚的地方，把包一放，一屁股坐了下來。
　　“喂，很傻哎！”陸之微不情不願，但還是挨著他坐了下來。還沒坐穩，就有一個小腦袋湊了過來，很自動自覺地在他的大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操！你還真自覺！”陸之微失笑。
　　“嘿嘿！”
　　夕陽的餘輝襯著著乾淨清秀的笑臉，映照得眼珠子就像紅寶石一樣蘊含著無限的色彩，波光流轉間，等待著下一秒鐘的光芒四射。
　　陸之微自然而然地伸手觸摸韓絮的臉頰，他弟弟的皮膚還是真是好，從小就白淨，當他第一次跟在班主任的後面進教室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像洋娃娃一樣，而那雙明亮的眼睛就像現在這樣一隻看著自己呢！其實他當時也沒有自大到人家一定是在看他，所以才在一片掌聲之後突兀地想起自己的掌聲，吸引別人注意力最簡單的方法啦！
　　韓絮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份親昵，開口問：“哥∼剛剛的故事是不是很煽情的啊？”
　　“我說這次語文測驗的作文你不會寫的就是這個吧？”
　　“哥你真是，一猜就猜到點子上。”
　　陸之微愉快地笑：“這卷子我也考的好不好，不就是以‘感恩’為話題。”
　　“是啊。不過我可想不出這種傷春悲秋的東西呢！”
　　“我知道不是你寫的，是顧臨軒寫的吧，就他那種成天陰陽怪氣的傢伙才想得出來！”陸之微壞心眼地說。“他是不是還教你什麼踩樹葉的人就是幫助葉子演奏的人能夠得到幸運，然後就有個傻瓜真的過來踩著玩兒？”
　　“誰是傻瓜啊！”韓絮翻起身瞪著他。
　　“怪不得顧臨軒成天說你是笨蛋，我看也是！”陸之微一下子反手又把他摁倒在自己的腿上，放肆地大笑，韓絮氣得要翻身，他就加大力氣壓住他的肩膀，兩個人就在一片泛黃的落葉上扭作一團。
　　到底陸之微占了先機，韓絮又沒他力氣大，最後陸之微整個人騎在韓絮的身上，兩手按住他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個人都氣喘吁吁，就這麼互相直勾勾的盯著。
　　韓絮的臉紅的就像天邊的晚霞，打鬧中被風沙迷了的雙眼泛著水光，薄博的嘴唇有點委屈但是又不屈地微微嘟著，陸之微忽地俯下身去。
　　韓絮沒來由地心跳加快。眼見著他家小微哥哥的臉快速放大地下墜，然後，擦過他的臉頰，跌在了他的肩膀上。
　　韓絮一動不動地任他壓著，魂還沒回來似的，好長時間才聽見那人罵了句：“操！臭小子力氣還挺大的！”
　　“你很重啦！”韓絮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嗓子喊出來順回了氣。
　　壓著他的人埋著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輕聲問：“那你的作文怎麼寫的？”
　　在下面的孩子臉漸漸又開始泛紅，彆扭地說：“幹嘛告訴你！”
　　“不說嗎？那我就不起來。”陸之微笑容加大。
　　“你很耍賴啦！”下面的人又開始蹬腿。
　　陸之微輕而易舉地將他制住。“說！”
　　“不就是，不就是……”韓絮發窘。
　　“不就是什麼？”
　　“哎呀！不就是感恩陸叔叔，悅姨嘛！”
　　“還有呢？”陸之微笑得很欠扁。
　　“還有感謝能夠和一個哥哥在一起啦！”
　　“誰啊？”陸之微就是不放過他，看他已經通紅的臉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啦！”韓絮豁出去地大嚷。
　　“哈哈哈哈！”陸之微得到滿意的答案，才鬆開桎梏他的手。“看你誠實的分上饒你啦！”
　　“哼！”韓絮別過臉揉揉被弄疼的手腕。
　　那人忽然又湊近他，韓絮立即警惕地看他，卻聽完他的話後再一次變成紅太陽。
　　小微哥哥說：“想永遠留在這個家的話我一定會讓你繼續留下來的！”
　　那是他作文裏最後提及的願望，在這個美麗的傍晚得到了最真摯的保證。
　　只是陸之微沒想到他這個承諾還沒有下多久，就迎來了艱巨的考驗。
　　那一天，他們剛到院子門口就看見了熟悉的高級寶馬黑色小汽車。
　　“我媽來了！”韓絮喜形於色，立即跳下自行車沖回家。
　　陸之微趕緊鎖好車，追過去。“你慢點！”
　　“媽！”韓絮激動地推開門，放眼尋去，卻沒有看見預計的面孔，笑容僵在臉上，因為他看見的是另一個人。“上官堯白，你怎麼在我家？”
　　陸之微後腳跟上來，看韓絮不進去，推他：“絮，怎麼啦？”換了些繞過韓絮看向客廳就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家的客廳裏，很冷的一張面孔，但是不能否認他的俊美，蹺著腿舉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熱茶，舉手投足間儘是貴氣和修養。
　　“啊！你們回來了？飯還沒做好呢，你們兩個給我先進房間去！”里間的俞悅聽見動靜趕緊出來，把兩個人往房間裏引，很平常的動作卻總給人很急切的感覺。
　　“媽！讓我先喝口水嘛！”陸之微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客人，那個人自然也注意到他，很輕微地挑了下眉，眼神很冷地飄過來，陸之微不由自主地的挺了挺腰背，毫不退縮地也朝他望過去。
　　“那小絮先回房吧，客廳裏有客人，悅姨招待就行了。”俞悅用圍裙擦擦手，接過韓絮的書包就要帶他回房間。
　　客廳裏一直悠閒地坐著的人忽然開口了：“俞女士，您不覺得當事人在場會更好嗎？”所有人都看向他，上官堯白毫無拘謹，大大方方地接受大家的目光。
　　俞悅調整了一下表情，和氣地笑著：“上官先生，你要談的事情跟我們大人解決就行了，小絮還是孩子，學業為重，不要影響他的情緒。”
　　“俞女士這話就錯了，我覺得韓絮有選擇繼續留在這裏或是和親生母親生活的權利。”上官堯白並沒有退讓。
　　陸之微隱隱覺得不對。他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又跟韓絮扯上什麼關係？”
　　“哥，不要理他，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溜冰場裏遇到的很討厭的人。”韓絮很納悶上官堯白怎麼會出現在他家裏，但是很顯然，這樣的來訪不怎麼受歡迎。
　　上官堯白沒有在意，反而揚了揚唇。
　　“喂，你笑什麼？”韓絮沖到客廳裏，瞪著他，他非常看不慣這個人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人有種出醜而不自知的錯覺。
　　“你對一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叫哥哥叫得那麼親，而對我這個跟你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親’哥哥卻這麼冷淡，不是很可笑嗎？”他湊近韓絮的臉，笑容擺得十分完美。
　　這句話威力西顯而易見，連剛剛開門要進去的陸爸爸也被炸住了。而俞悅則是一臉無奈了，唉……越是怕麻煩麻煩越是找上門，上官堯白來的突然，她甚至還沒有和韓茵聯繫上，她也沒想到真相就這樣子揭開了。
　　陸爸爸畢竟是一家之長，立即迎上來。“呵呵！孩子他媽，家裏來了客人嗎？怎麼不好好招待一下，大家怎麼都站著啊？有什麼事情大家坐下來談嘛！這位先生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面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陸家的家長陸立善，不知先生如何稱呼？”說罷還從西裝口袋掏出蘇煙，抽出一根遞給上官堯白。
　　上官堯白也不客氣，接過來掏出最新款的zeppo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輕輕吐出一口煙圈來。
　　“陸先生客氣了，我是上官堯白，您確實不認識我，但是您一定認識我的小媽，她叫韓茵。”上官堯白輕飄飄地吐出那個名字，此話一出陸立善立馬就明白了眼前這個青年的身份。
　　他依舊笑容可掬道：“原來是上官家的少爺，您能來做客真是我們家的榮幸啊！韓茵和我愛人是金蘭之交，既然她進了你們上官家的門，那麼我們也算是親朋了！你叫我一聲陸伯伯就行了。”
　　“好，陸伯伯，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了，之前我和俞阿姨也談過了，可惜她似乎不能接受我的要求。那我只能聽聽您的意見了。”
　　“請說。”
　　上官堯白看看還傻站著的當事人。
　　“小絮，你，也坐吧！”陸立善歎口氣，像做了什麼決定一樣終於讓韓絮也留在了客廳裏。
　　“喂！你不要胡說八道打小絮的主意！”陸之微警告道，他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是直覺的危機感。
　　上官堯白玩味地看了陸之微一眼。直接面向韓絮道：“你想不想回到你媽媽身邊，重新和她一起生活？”
　　韓絮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他很認真地盯著上官堯白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卻是反問：“你先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叫我媽是小媽？我沒有爸爸，我媽也沒有再婚，哪來你這麼大的孩子！你憑什麼搶我媽媽！”說著說著韓絮的脾氣就上來了，他對著上官堯白就一肚子的火氣！
　　“你媽媽沒有再婚？那麼我問你她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為什麼你會被寄留在別人的家裏？”
　　“媽媽說是工作需要……”韓絮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是那麼的無力……
　　“呵∼”上官輕輕的一聲譏笑就讓這麼明顯的敷衍衝擊得粉碎。
　　“讓我告訴你吧！你媽媽離開你根本不是什麼出差，而是跟我的爸爸走了。當然，我的爸爸同時也是你的爸爸！”
　　“你胡說！那你媽媽呢？”
　　“我媽？她有自己的事業早就和我爸分居了。”上官堯白清清嗓子，又拿起已經溫涼了的茶杯泯了一口，今天他說的話好像太多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你走的。”
　　“以前不知道你，後來見到你挺可愛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那又怎麼樣！小絮是我家的，他一天在陸家就永遠是陸家人，永遠是我弟弟！”陸之微終於明白這個人他媽的從一開始就在打他家韓絮的主意了！
　　這回是俞悅攔下自己衝動的兒子，對上官認真地說：“孩子，可能是你弄錯什麼了，韓茵確實是你的，呃，小媽吧，但是韓絮並不是你的弟弟，韓茵親口對我說過，這個孩子的父親另有其人，不然她怎麼會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帶在身邊跟進豪門呢？”
　　上官堯白對她的話毫不介意，反而笑了，他笑起來是很有魅力的，連俞悅都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孩子不愛笑真是太可惜了。可是他說的話總是讓人覺得冷風過境。
　　他說：“阿姨，不要再用無謂的理由搪塞我了，如果我說我已經去醫院經過ＤＮＡ檢測了呢？”他沒有明確的說到底去過醫院沒有，但是這就夠了，因為眼前的女人很清楚地知道真相。
　　俞悅難得被人駁得沒話可說，真挫敗，她什麼時候跟人鬥嘴皮處於下風的？不過僅僅幾秒鐘，她繼續面帶笑容的揚起頭來，眼中竟滿是鬥志，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
　　“堯白不愧是大家庭出來的孩子，這思維能力、判斷能力就是厲害，真要感謝您把我們小絮的親生父親給找到了，不過這個消息您是否應該跟小絮的親生父母做一下交涉，直接來我們家要人是不是不妥，畢竟您不是他的法律監護人，這麼莫名其妙地讓您將人帶走我們是萬萬不放心的，何況∼”俞悅笑得和煦，“您也不過是個１９歲的孩子吧！”
　　上官堯白這回是碰了個軟釘子，他沒料到這個女人居然這麼難搞。他真是不懂，當初幹嘛花那麼多心思就為了把這個小屁孩帶走，現在發現好像很麻煩。
　　“我只是在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情而已。認回我父親的孩子，我的弟弟，有錯嗎？”
　　“沒有。”俞悅放鬆了繃緊的神經，以她３０多年的見識算是明白了這個故作老成的青年啊，是寂寞了。“可是你看小絮跟你不一樣，從小就是在我們這兒長大，他要是突然離開習慣了的生活環境會影響他的學習和成長的。”
　　“你以為我是要把他帶進上官家，接受貴族式教育嗎？這個你放心，除了他生活的地方有所改變以外，其他的都不會改變。”
　　“那就連生活的地方也不要改變好了！”陸之微差點撲上去了。
　　“微微！”陸立善趕緊拽住他，“聽上官哥哥把話說完。”
　　“其實我這麼做也是為韓絮著想，他將來總是要回到上官家的，說起來可能很庸俗，但是不可否認，我們這種家庭裏確實有很多禮儀、規矩、以及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們不覺得早一點讓韓絮去接觸會更早的適應嗎？比方說你們也不希望他將來在某一個大型酒會上被人笑話吧？”哦……他今天真的說了太多的話了！！!面子問題面子問題！
　　他的這番話無疑是有力度的，陸家人雖然捨不得這聰明可人的孩子，可事關孩子的未來，不是一時的口舌之爭。
　　“你的提議我們會考慮，等到DNA檢測報告下來證實小絮確實是上官家的孩子，那麼我們會正式地和他的父母討論這個問題，謝謝您對小絮的關心，他有這麼一個哥哥在那個家裏，如果他真的過去了我們也放心很多了！”最後陸立善考慮再三下了這麼一個結論。
　　反正現在這小孩他是帶不走了，一時興起而已，今天帶不走，過陣子老子說不定沒興趣了已經！
　　“不行！我不管是今天還是以後，小絮都是要留在這裏，跟我在一起的，絕對不許任何人帶他離開，絕對不許！！”陸之微掙開他老爸，沖上去就拽住了上官堯白的衣領，大不了打一架，但是想搶走他的小絮，兩個字，沒門！
　　“放手！”上官冷冷地看著他，陸之微兩眼冒火，手死死地攥著一點鬆開的跡象也沒有。
　　“我說，放手！”
　　“哥！”韓絮搶在大人們之前阻攔陸之微的行為，陸之微用另一隻手甩開他。
　　“你不要管！”他就像保護自己領地的豹子，死守自己的家園。
　　“哥！你住手啦！我不想走誰也帶不走我！”韓絮受不了的大聲吼道。
　　終於成功吸引了大家注意力，他吸口氣，鄭重說道：“我以一個班長的名義宣佈我的個人意願——”他水晶般的眼睛因為激動閃現著鑽石般的光芒，直直地盯著陸之微，“不管我到底是誰的孩子跟誰有血緣關係，我總有我的人身自由吧，只要陸叔叔和悅姨還願意收留我，這裏就永遠是我的家！我要永遠和我的小微哥哥一起生活學習，一起上中學，一起上大學，然後一起開公司，當老闆，反正就是要在一起啦！”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陸家家長是欣慰的目光，上官堯白是詫異的目光，而陸之微在瞬間的得意之後湧出的是濃濃的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溫暖，這是不是就叫做感動呢？
　　“我餓了啦，悅姨∼什麼時候開飯∼∼”==〃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3

　　第十章

　　夜涼如水，此時有一個大男生半夜三更睡不著覺，正站在陽臺上大開著窗戶吹冷風。如果他再長幾歲，這個時候手上可能會夾根煙吞雲吐霧，或者拎著瓶酒一杯杯自斟自飲，可惜他只是個15歲的初中生，15歲，一段從孩子蛻變成少年的過程，那些煩惱就跟地裏的新筍般經過一場早春的綿綿細雨的洗禮，層層而出，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他想繼續運用自己認為的強悍，迅速地擺脫一切困擾，但是剪不斷，理還亂，沒錯，他現在的大腦就是一個字，亂！
　　對於這個晚上所受到的衝擊，可以說陸之微並不比韓絮少多少，他頭一次去面對韓絮歸屬為誰這麼困難的問題，很久以來，他理所當然地把他當作自己的一部分，韓絮就是屬於家裏的一分子，那麼的天經地義，除了他姓韓。
　　關鍵就是他終究是姓韓啊，陸之微再早熟，讓他想清楚這種問題還是難為他了。好吧，這些問題暫且留給自己的爹娘，那麼我們回到他吹冷風的事上來，既然不是思想負擔，那顯然就是生理問題了。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很正常，跟小絮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再合夥把那個不速之客罵了個爽快，然後就按部就班地洗澡，上床……問題出來了，他們仍然相互依偎在一起，這樣的睡姿從韓絮在他懷裏痛苦的那天開始就不曾變過，這小孩喜歡摟著人睡覺，就連偶爾冷戰一下，也是睡前分得開開的，醒來卻又纏作一團。然而，這樣的夜晚已經越來越不適合他了，陸之微很苦惱，當他們躺在床上，當他意識到那具青春稚幼的身體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向旁邊探一點，再探一點，就能……啊——他猛地翻了個身，心跳得不受控制，某個地方又開始急速升溫，不行，他要冷靜，冷靜，該死的青春期衝動！
　　結果就是現在的狀況，他只有偷偷摸摸地溜出來站在風口降溫。
　　秋涼的風是蕭瑟的，颯颯的掃在臉上不疼，但是用來清醒頭腦正好。
　　他在想，是不是該分床了？
　　“哥？”
　　“嗯？”他什麼時候跟出來的？看來自己真是想出神了。
　　韓絮笑盈盈地遞給他一杯剛沖好的果珍。“嘿，你失眠啊？”
　　“不是，睡不著。”果珍滾熱的溫度從手心一直蔓延。
　　“那我陪你說話好了。”韓絮走過來跟他並排趴在窗櫺上。
　　說話？是啊，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身邊的傢伙明明跟他同齡怎麼看上去就小了這麼多，唉，陸之微撓撓頭，說了他也不會明白！
　　“哥哥是不是還在想今天的事？”韓絮見他不說話乾脆自己問。
　　“嗯。”算是吧，“沒想到你這個傢伙居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呢！”
　　“切∼誰希罕哪！”
　　“如果是韓阿姨呢？”陸之微咽下一大口果汁，差點燙死。
　　“你慢點喝啊，不知道燙嗎？”韓絮拍拍他的背。“唉……哥，我以前就想過媽媽可能在騙我，哪有人成天工作，一年只能回來見一面的，而今年媽媽來看我的次數突然變多了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她說的那些理由一聽就假的，還以為我小呢，什麼都不懂。一開始我以為她是不是嫌我是累贅，不喜歡我，討厭我才走的……”
　　“怎麼會呢？”陸之微急忙反駁。
　　韓絮展顏一笑：“我知道，我後來就知道了，她不是不愛我，而是有比我還重要的人讓她牽掛。就像悅姨除了我們以外還有阿公阿婆要照顧著，牽掛著，有事沒事都要串串門，問候問候一樣。每個人心裏都會有很多人，但是自己只能呆在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個選擇的權力吧！”
　　陸之微專心地聽著這番不像是韓絮應該說出來的話，可是似乎又無可厚非，自然而然。他的弟弟，在安靜的表面下恐怕有著比他多得多的思考吧！
　　“所以，你今天說你有人身自由，所以你選擇了這裏，選擇了……”和他在一起……陸之微這個時候居然才開始耳根發熱。
　　“嗯。你說我是不是太乖太懂事了？”疑惑的語氣夾雜著一絲叛逆的不甘。
　　“韓絮。”陸之微放下杯子，扳過韓絮的肩，帥氣的臉正對著小小的娃娃臉，很專注地望著他，兩個人突然就沉默了，靜謐的空氣裏夾雜著令人不安的因數。陸之微慢慢地俯下頭，唇就要碰到韓絮的額頭的時候，韓絮忽然緊張地一激靈，頭轉了方向，陸之微的唇貼上的不是光滑的皮膚，是另一樣柔軟……
　　兩個人都愣住了，但是竟然都這麼相互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沒有一個先反應過來，直到外面的街上有貨車倒車的聲音，兩人才猛然驚醒，迅速分開，以最快的速度回房，臨睡覺前只聽見陸之微說了一句話。
　　“那個，什麼也不算。”
　　兩人又開始儘量靠著床邊睡，離得遠遠的，但是第二天醒來毫無例外的滾在床中間。
　　其實，韓絮未必就理解那樣的動作代表著怎樣的含義，但是聽著陸之微的話倒是反感起來。不就是親了一下下嘛，還嫌他髒不成嗎？
　　韓絮放了學頭一次自個兒單飛了，連招呼也沒打，反正顧臨軒會告訴那人的。
　　一個人離家很近的小超市里閒逛，琳琅滿目的商品都沒有進入韓絮的視線，他背著書包已經在超市里繞了好幾圈了，鬱悶，什麼也不算，那什麼是算數的呢？連他這個弟弟都是沒有血緣做聯繫隨時都可以滾蛋的！
　　我是不是真得太乖了？他腦海裏再次蹦出這樣的問題來。哪家的孩子在12歲的時候沒有淘氣過，打架、玩耍、頑皮，甚至是說謊騙人、小偷小摸，這些叛逆的思想曾經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產生過了，可惜還沒有付諸實踐就離開親生母親被寄養在別人家裏，陸家人待他再好終究是外人，他自己也不能縱容自己去放肆、撒嬌、任性。總是擔心惹人討厭，於是每時每刻的自己都是乖乖派。
　　就因為這樣，他不需要任何人去擔心，任何人都不會尊重他的意見，再小的決定也會言聽計從是嗎？所以上官堯白很自信的以為能把自己帶走，陸之微才會毫不在意對自己的任何舉動？
　　討厭死了！韓絮死腦筋地猛鑽牛角尖，他得做點什麼，他想做次壞孩子，他想違背所有人的心意，然後看到所有人驚訝的模樣，想想就十分地過癮！
　　幾乎是無意識地他順手就拿了眼前貨架上的一盒“小熊餅”，順手塞進了寬大的校服外套裏，潛意識裏他記得這是陸之微很喜歡吃的東西。
　　快要到出口的時候，韓絮終於有了做賊的緊張，他長那麼大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出閣的事情，連謊話都沒有說過幾次，到門口的時候他是本能地腿軟，手指把袖子捏得死緊，就怕東西從袖子裏落出來，他的五官也變得極為敏感，注意著周圍的每一分動靜，就怕突然聽見一聲怒斥。他差點要放棄了，但是當他開始後悔的時候他已經穿過收銀台走到門口了。
　　硬著頭皮狀似平常地走出超市的門，韓絮幾乎要虛脫了，心跳得跟不上節拍，再不敢回頭看一眼那熟悉超市門牌。轉了個彎，韓絮彎下腰把夾在衣服裏的贓物取出來抓在手裏，一手冷汗，危機感並沒有解除，他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拔腿就跑，要多慌亂有多慌亂。
　　迎面過來一身黑色正裝夾著公事包的男人，韓絮跑的很急很倉促，但是事實上速度並不快，所以這個男人在看到一個手上拿著東西跑得失魂落魄的男孩從他身邊經過時，很敏感地停了下來，並且很嚴厲地叫了一聲：“那小孩，你別跑！”
　　心跳要停止了。韓絮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腳步一旦停止再難抬起，他就像定在了路邊的樁子。
　　男人看他這樣的反應，心裏嘲笑，這麼點大的孩子還跟他面前耍花樣，他吃過的鹽比他喝過的水都多！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他厲聲問，果然看見那孩子的手抖了抖，臉色更煞白了。
　　“小熊餅。”他的聲音很低，卻掩不住緊張的顫抖。
　　“哪里來的？”
　　“超市。”
　　“付錢了沒？”
　　“沒有。”
　　這反應差點讓男人笑出來，但是顯然場合不允許，他像所有的捉賊人一樣立即揪住男孩的衣服袖子，拎著他就往超市走。
　　韓絮的臉是徹底白了，頭腦也徹底清醒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作所為的嚴重性，本能使然，雙膝一軟，他突然整個人就賴在地上。說出來的話竟帶了哭腔：
　　“叔叔，我知錯了，你放過我吧，我認錯了……”
　　被他無賴似的一拽差點跌倒，男人的脾氣一下子也上來了。
　　“少來！你這種小偷我見多了！全是半大的毛孩子，有娘生沒娘養的，一個個沒有家教不學好，這麼小就會偷東西，將來還得了！走！跟我去寫檢查，我要把你交到你們學校，讓你父母來領！”
　　眼淚不受控制地嘩嘩往外流，韓絮聽著他的話徹底害怕了，學校，家長，真要讓所有人知道了，他那還有臉面呆啊！堂堂班長竟然在超市偷東西，王老師一定覺得有眼無珠，同學們一定鄙視看不起，悅姨、陸叔叔一定傷心失望臉面丟光！至於陸之微怕再也不要裏他了。
　　“出門千萬不要說我陸之微認識你，我丟不起這個人！”韓絮的腦袋一激靈，猛地掙扎起來，哭得驚天動地。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求求你……”一邊抽泣一邊不停地央求掙脫。
　　男人豈是好說話的，他見他越是這樣越是要整治整治，這樣的慣犯就得從小教育，得一次教訓以後就再也不敢了。硬是死拖活拽地將他重新拉進了超市。殊不知人家真是第一次。
　　“你放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圍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這景況，一個大人拖著一個小孩，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傷心欲絕，那些家庭婦女們互相交首接耳，指指點點。
　　一個員工走過來，恭敬地叫了聲：“經理。”
　　男人點了點頭，對她說：“小張，超市的防盜設施要加強了，看這麼點大的毛孩子都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偷了東西溜走，要是遇到真正的賊還不損失嚴重？”
　　那小姐戰戰兢兢地點頭稱是，說一定會加強，就趕緊離開了。
　　韓絮仍然斷斷續續的抽泣，眼淚鼻子哭花了整張笑臉。他已經絕望了，一瞬間的功夫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小絮！你怎麼在這裏？”來人很快發現狀況不對，立即搶上來將緊拉著韓絮的男人狠狠推開，惡言相向，“你什麼人！抓我孩子幹什麼！”
　　韓絮呆掉了，他想他真的完蛋了，抽抽鼻子，“悅姨……”
　　男人可沒有工夫管他的心情，直接上前興師問罪。
　　“這是你家孩子？那正好，他偷了我們超市的東西你說怎麼辦吧？”
　　“放你的屁！我家小絮會偷東西鳥都能走路！”韓絮不知道他的悅姨在外面其實向來是出了名的護短。
　　經理氣得舉著那盒小熊餅指著被擋在身後的孩子，冷言道：“這位家長不要黑白不分，偷了就是偷了，我沒有必要去誣賴一個小孩子，你讓他自己說，他做了沒有！”
　　俞悅瞪了他一眼才轉過身看韓絮，看韓絮的一張哭花了的小臉慘白慘白的，眼神閃爍，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她歎了口氣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
　　她輕輕地柔和地問道：“小絮，你知錯了嗎？”
　　韓絮低著頭帶著哭腔沙啞地說：“嗯。”忽然又猛地抬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俞悅，焦急地哭道，“悅姨，我求求你，你讓他不要將我送到學校……要是老師同學們知道了我就完了，全完了，悅姨——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俞悅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轉頭，態度稍緩：“經理，我的孩子確實犯了錯，也是我們做家長的沒有教育好，念在他是初犯，我們家長也在場，讓他給您認個錯賠禮道歉，我把他帶回去進行管教，這事兒就算了如何？”
　　男人見俞悅明顯的護短，不滿更甚，國家為什麼這麼多犯罪事件就是因為家長的溺愛，小洞不補，禍害社會，他皺了眉，並不讓步。
　　“哼！管教是一回事，犯了錯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他一定要寫封檢查送到學校，讓學校老師也加強督促。”
　　韓絮捏著俞悅手更緊的顫了顫。
　　俞悅也收起笑臉。“經理一步也不願意退讓？”
　　“不是我不退讓，而是理所應當。”
　　俞悅見他一點情面都不給，也懶得跟他廢話，開口就罵：“哼！什麼理所應當！不就是一盒爛餅乾嗎？自己超市的效益不好就拿個小孩子撒氣。小孩子一時糊塗也要拿來小題大做嗎？難道你小時候就沒犯過錯誤嗎？難道你就沒有一時失足的時候？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就把一個人給完全否認，毀了一個孩子的未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懲戒嗎？再說，我家孩子從小到大都乖得不得了，上進心強，要不是最近家裏出了點事，他也不會頭腦不清，做出傻事也是情有可原！”
　　女人發起威來就跟秋風掃落葉似的，把那男人堵的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差點憋死。
　　“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顛倒黑白！小偷沒有錯反而是受害人有錯了？”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想告訴經理凡是要寬容，和氣才能生財∼小絮，咱們走！”俞悅不由分說逕自拉著韓絮就走出了門，竟然圍觀者沒有一個人去攔他們。
　　“喂——”男人不甘心地喊她。俞悅竟然也就停下轉回來，從包裏掏出一個零錢包，硬幣聲嘩嘩作響。
　　“噢，忘了賠給你錢，一盒餅乾是吧？”她抓了一把零錢塞到男人的手裏，“不小心”還落下幾枚掉到地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順手取過男人手上的那盒餅乾，這才又重新轉身，這回是乾淨俐落地閃人了，消失之快連經理都沒反應過來。
　　“他媽的！”男人懊惱得將一堆硬幣砸在了地上，嘩啦啦滾了一地，一元一角五角各樣都有……
　　回家的路上，俞悅和韓絮兩人都保持沉默，出了超市俞悅就沉了張臉，面對那樣的狀況，說她不生氣絕對是騙人，但是對內對外的態度她是分得一清二楚的！
　　現在外部危機解除了，內部問題就凸現了。
　　這麼疼的一孩子，又乖又聽話，幾分鐘之前打死她俞悅也不相信她會面對那樣的狀況，她寧肯相信偷東西是她親生兒子也不相信是韓絮啊！
　　“悅姨……”眼看著就要到家門口了，韓絮急得不得不開口央求。
　　這一聲觸動了壓抑的機關，俞悅調了臉就沖他吼：“我是不是太寵你了？你知不知道我３０幾年的臉面今天為了你丟了個精光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見你點頭承認的那一刻我又多心寒啊？！！我打死你！”手抬起來就要揮下。
　　面前的孩子白著小臉淚流滿面，絲毫沒有閃躲，這手怎麼打得下去？
　　“唉……”俞悅重重地歎了口氣。
　　“悅姨……你打我吧！你重重地打我都沒關係，但是求求你不要告訴別人，不要讓家人知道今天的事情行不行，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好不好，好不好？”
　　他無措地哭泣著央求著，想伸手拉她卻又不再敢用這雙髒了的手去觸碰任何人。
　　俞悅注視他良久終於放鬆了表情。“罷了！我什麼也不問了，你的保證你要記住，否則就不是我一個人原不原諒了，聽見了嗎？”
　　韓絮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點頭。
　　“把眼淚擦擦，我們回家。”
　　韓絮正經歷平生第一次歧路的時候，陸之微也在心煩意亂下充當了一次英雄，單挑一群不良少年，解救了一個正在被索要錢財的女生，並且頭一次主動認了這個怯怯懦懦的小女生做妹妹，女生臨走沖他擺擺手。“哥∼再見，要記得我哦，我叫龔菲菲！”
　　陸之微擺擺手，沒有其他原因，只是覺得她很像一個人，那個人在最初的時候同樣如此弱小，僅此而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4

　　第十一章

　　“韓絮，請把第一題的解在黑板上。”教到初三的數學老師換成了一個姓李的青年男老師，李平青八成覺得自己應該是平步青雲的，結果是高考馬失前蹄，沒上著名牌大學，才會淪落成為中學老師，雖然是重點中學，但終究是個苦差事，所以他特不待見那種除了學習成績好其他各方面都不行的人。
　　所以，他進了初三（4），第一個不待見的正巧就是韓絮，而且居然能堅持近1年，如今初三快畢業中考了。
　　“韓絮！韓絮！你要我叫你幾遍呢？”李平青的語氣十分不耐煩，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韓絮的身上。
　　“笨蛋！姓李的叫你呢！”顧臨軒已經習慣地掐了下他的胳膊。
　　“啊！”韓絮突地就站了起來，他只對顧臨軒的提醒有反應，倉促地將書往前翻，眼角不停地瞄著旁邊人的頁碼。
　　“36頁第一題！”顧臨軒對他也是很無語。但是他絕對不會責怪他，自從初一下學期韓絮引咎辭職以後就漸漸變成了這個樣子，不能簡單的用一句內向概括了，簡直是沉悶到了自閉的狀況了，凡事被動，除了一頭鑽進書堆裏，幾乎沒有任何娛樂和興趣，兩年下來，整個人失去了曾經的光彩，原本就很雪白的皮膚現在更加地白，卻不是從前的晶瑩圓潤，而是不見陽光的病態的白。
　　而顧臨軒比別人更知道這個笨蛋在寂靜的外殼下，變敏感的心。
　　應該是個跟姓陸的徹底鬧翻以後吧，其實根本不能說是鬧翻，他也不知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好得同吃同睡，記得那時候看見他們仰躺在夕陽下安靜地說話瘋狂的笑鬧時，心裏是羡慕的吧，羡慕得不願意再注視，怕陽光耀了眼。可是那以後沒幾天就完全不對勁了。陸之微他管不著，但是韓絮就在手邊的，想忽略都難。
　　是放學沒有等他那親愛的哥哥的第二天吧，整個人呼地就變了，無精打采，不愛說話，看人的眼神躲躲閃閃，就像被人抽去了什麼東西，那樣東西叫做自信。
　　後來就越來越甚，什麼活動都不參加了，什麼事情都不管了，什麼人都不理睬了，除了書本還是書本，一開始還有人關心他，後來就沒有了，或者大家也習慣了，然後自然而然班長就換人了，王舒找他談了不止一次，這小孩就是鑽進了死胡同，沒辦法，最後她只好說了一句跟俞悅一樣的話。
　　“唉……也許，真的給你太多壓力了，這個年齡的孩子想法比較多是正常的，好好學習吧，老師仍然相信你。”
　　陳帥想顯擺來著，只是一個勝利的眼神就讓韓絮握著筆的手抖了抖，然後把頭埋的更低，這一刻，顧臨軒突然就明白了，這孩子不如表面的漠然，反而心思變得更加敏感，神經變得更加纖細。別人的一言一行他都悄悄地在看在聽，每次有人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時候，他就渾身都繃緊了，看似是一味地埋頭演算，時間再長一點就藉口上廁所直接走人。
　　顧臨軒就擋在韓絮的面前，依舊是那副站不直的甩樣，橫著眼冷冷地瞧陳帥，陳帥顯然是對他有顧忌，昂著頭，脖子卻縮了縮。
　　“姓陳的，不要忘了這班長還是韓絮玩剩下的，不然能讓你撿了破爛去？”當下就把陳帥堵得沒話說，臉也憋成了豬肝色。
　　陳帥再想找韓絮的茬也沒用，因為韓絮的成績沒話說，只好作罷，反正他的虛榮心已經得到滿足了。
　　韓絮雖然把自己縮在了角落，眼睛還是雪亮的，他知道李平青不喜歡他，他就用自己的方法來抵抗，數學這種東西是靠天份的，會學的人上課其實不是學習而是核對總和鞏固。所以韓絮的課堂時間多半用來自學，順便聽聽他講的是不是正確。
　　他從80頁翻回36頁，想都沒想就把解題過程給說了。
　　李平青忿忿地看著他，又挑不出錯來，終於憋出幾個字。
　　“我是叫你上黑板寫！”
　　“笨蛋，還不走？”
　　顧臨軒打掃完衛生已經很遲了，教室裏就剩一個座位上還有人，韓絮每天走得都很遲，有的時候非要等看門的大爺來鎖門才慢慢騰騰地收拾離開。可是這幾天聽說學校門口有幫高年級的混混流氓會堵人搶錢，顧臨軒就會故意磨蹭起來，等到韓絮一同出門。
　　韓絮抬起手腕看看表，又看看顧臨軒不善的目光，憨憨一笑。“知道了。”
　　顧臨軒心中一暖，這小孩笑的時候越來越少，而難得的一瞬間會令人怔然，那種真實的，純澈的，沒有任何複雜涵義的笑容。
　　兩個人把門窗關好，經過3班門口的時候燈還亮著，韓絮下意識地朝裏面望瞭望，那張座位上是有人，可顯然不是他期待的。
　　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顧臨軒站在一邊看著也不說話。
　　正要走，卻聽到陸之微的名字。
　　江明亮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破口大駡。
　　“該死的陸之微，就知道重色輕友！作業趕這麼急，字寫得這麼草誰認得的啊！媽的，這是水分子還是臭氧啊！”
　　“我幫你看看行嗎？”小小的聲音傳來，江明亮趕緊閉嘴，抬頭一看喘口氣。
　　“是你啊！你是他弟弟正好，肯定認得他的字！”江明亮把陸之微的化學試卷遞給韓絮，“第20題。”
　　“是氫氣還原氧化銅，方程式H2 + CuO 加熱 Cu + H2O。”韓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試卷上的字，捨不得移開，手指順著字跡挪下來，竟然癡了。
　　江明亮一邊埋頭寫一邊跟他廢話。“還是你厲害，這種鬼畫符居然也能看得懂，這傢伙真是有異性沒人性，不就是個女的嘛，有什麼了不起，不是都說兄弟是手足，女人才是衣服的嘛……”
　　“你……說什麼？他不是去網吧了嗎？”韓絮失神地望著江明亮，以為聽錯了，“不是星際爭霸的嗎？”
　　“沒錯啊，原來你也不知道啊！哈，看來他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居然有個妹妹，不是我們學校的，好像是隔條街青崖中學的，就這些還是我死磨硬纏問出來的，其他的連名字都不肯透露，真不上路子！有機會一定要見見，這幾天不是有混混搶錢的嗎，他小子就充護花使者去了！”
　　“這樣啊，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韓絮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等等。”
　　“嗯？”
　　“把卷子還我啊，你拿走我抄什麼啊？”江明亮嚷嚷，胳膊一伸，韓絮不好意思地把陸之微的試卷還給他，才默默走出3班的教室。
　　顧臨軒插著褲子口袋，瞥他一眼，大步先行。
　　“絮，絮……”
　　眼前是弟弟美麗赤裸的身子，雪白的皮膚在他的掌中呈現出玫瑰色的豔麗，柔軟的額發汗濕地帖在臉上，大大的眼睛迷蒙而專注地看著他，秀挺的鼻子，微微張開的嘴唇，無一不吸引著他去吮吻采拮，還有細白的脖頸，突出的鎖骨，纖瘦的身體，不盈一握的腰肢，還有那無力可著的顫抖。這個時候，會聽見那壓抑著的令人魂銷骨酥的一聲：“哥……”
　　“呼……”白濁的液體順著無力攤開的手心緩緩淌下來，陸之微的身體背靠著門滑落，急促地喘氣，瞬間發洩後是無限令人窒息的空虛。
　　陸之微看著滿手的污穢，自嘲地苦笑，兩年下來，跟他的距離明明那麼近，只要打開這扇門就能夠看見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可是這又何嘗不成了另一種折磨，他每時每刻不在懷念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他每天都要努力控制住自己沖進隔壁的小房間緊緊抱住那個人的衝動，如果，時間能倒流……他用乾淨的那只手抵住額頭，眉頭深深皺在一起，他有些懊惱自己的清醒，他很清楚無論如何還是會選擇分房，因為，呵，手上的東西還不夠提醒他嗎？
　　“卡嚓”家門關上的聲音令陸之微警敏地站起，抽了面紙解決一室的烏煙瘴氣，才反手打開門，正對上意想了多少遍的雙眼。
　　這兩年來他們形同陌路，互相躲閃，韓絮乾脆以學習為理由把飯碗端進屋子裏，連唯一的家人相聚的時間都回避了，週末全天都以和韓茵相聚為由外宿，不要說單獨共處，連打個照面都難得了。
　　所以，忽然四目相對令兩個人都愣住了，然而兩個人都沒有立即就錯開。
　　“你回來了啊。”陸之微絕對沒有彼此時更傻的樣子了，說完就尷尬地調整了下表情。“今天挺晚的。”
　　韓絮眼裏閃過一絲憂傷。緊了緊手上的書包帶，點了點頭。“是你比較晚。”
　　陸之微來不及想太多，直接說：“也是，我平時都要玩到很晚，今天有點事。”
　　“哦。”韓絮不想再說，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陸之微看著關緊的房門，又歎了口氣，難得跟他搭上話，還沒來及提醒他最近進出校門要注意安全，算了，那群混混一般總會在青崖中學門口晃，應該不敢直接招惹他們學校的吧！
　　事與願違，那幾個小混混還偏偏盯上了這所省重點。
　　面臨中考高考這種人生轉折的時候，人人都埋頭苦學，哽著脖子衝刺一回，只有兩種人例外，一種就是優等生，學習好的沒話說，100分就跟家常便飯一般，動動筆信手拈來；還有一種正相反，就算給他仙丹靈藥也無力回天，試題認得你，你搞不定它，每天數著腳趾頭混日子的。陸之微顯然是前一種，所以他有的是閒工夫耗在網路遊戲上。
　　這兩天他確實如江明亮所言，放學後改了路線，沒有去網吧，而是去了隔條街。只是天可憐見，他和龔菲菲真的是清清白白純潔的兄妹關係。自從初一時他頭腦發熱的多了一妹妹以後，兩個人也沒有多聯繫，要不是場景重現他壓根就忘了這回事，幾天前，陸之微上完網回家經過那個青崖中學，又看見幾個男的擁在一起，而被圍在中間的居然又是她。
　　那女孩乍見到他驚了一下，立刻就沖出來拉住陸之微，陸之微已經比她高出不止一個頭了，她就仰著頭眨巴眨巴眼睛，眼眸裏是欣喜的光芒，陸之微動容了，為了那記憶中的同樣怯懦和期盼的目光。
　　那群男生互相使了個眼色，罵罵咧咧地走了，但是，一個麻煩就不小心惹上了，陸之微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人，行事完全憑心情，那些思想品德課上教的東西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只要他高興他就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付諸去做，所以他覺得對這個女孩不放心時，就光明正大地來找她，每次女孩羞澀而崇拜的跟在他身後時，他就會找回失卻的溫暖，習慣了很久的溫暖。隱隱地心裏就會發酸，他和小絮怕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下午第三節課，韓絮心不在焉地頻繁地望向窗外，手上的自動鉛筆來來回回地按上按下，這種表現從他第二節下課出去了趟回來就一直間斷著不曾停止，顧臨軒旁觀了很長時間，實在煩躁得受不了，一把奪過那只可憐的自動筆，“噗”，冒蓋被一下子拽開來。
　　韓絮神經緊張地一把搶回來，摩挲著筆蓋，小心翼翼地安裝好。
　　顧臨軒狐疑地盯著他，他知道這傢伙准做壞事了，不過怎麼那麼緊張一直筆呢？那只用了很久的“西瓜太郎”，好像筆帽子上的那跟通筆頭的細鐵絲不見了……
　　下課鈴剛響，就看見姓陸的推著車從車棚出來，騎上之後很快就消失了蹤影。顧臨軒鼻子出氣地哼了一聲，他就知道韓絮的反常肯定和這小子有關，於是不冷不熱地說：“姓陸的就是會玩兒，連早戀也沒落下！韓絮，你把他當兄弟，他可未必把你放心上，我們同桌三年的情誼也比不上他的風吹草動，我真他媽的傻叉！”
　　顧臨軒收拾了書包沒等他，單肩背著蕩出了教室。韓絮懵在當場，當頭棒喝般，旁邊空蕩蕩的座位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慌亂的感覺。
　　“哥∼今天放學早路上人挺少的，你騎車帶我吧！”像前幾日一樣，陸之微推著自行車，龔菲菲跟在他的身邊一起走回家，女孩忍不住懷著期盼再次建議道。不知為什麼，明明有自行車的哥哥每天都來接她卻總是以下班時間人多技術不好為由從不載她回家，她嚮往著那樣的浪漫。
　　陸之微閃過一絲反感，之後又和顏悅色地解釋：“對不起，我的車壞了，不知道誰惡作劇，輪胎被鐵絲戳了個洞。”
　　“啊！那太可惜了！要不要找個地方修一下？”龔菲菲看看果然癟掉的輪胎擔心的說。
　　“沒關係，先送你回去，回去我再修。”陸之微悄悄得吐了口氣，他竟然感謝那個小人了，否則又不知道找什麼理由拒絕了。
　　儘管對這個妹妹是關心的，但他仍然固執得不想用自己的車載她，因為他記得有個人說過“哥哥自行車後面的位子只能是我的，不許讓別人坐”，可笑他竟記在了心上。
　　唉……實在不行就說他有自行車潔癖好了……
　　一直把龔菲菲送到家，回來的路上遇到王卓君，神色有些異樣地對他說：“幸好你今天出來的早，我剛從你們學校那兒過來，上次被你教訓的青銅巷那幫人在門口堵你呢！”
　　“堵我？”陸之微面色一凜，牽起一抹冷笑，“走！叫上謝餘他們，老子最近煩躁呢，正好給我泄泄火！你把自行車借我，我先到門口等你們。”
　　省重點轉彎的巷子裏一片打鬥過的狼藉，棍子，簍子到處歪倒，地面上除了泥汙以外，隱隱約約還有些血漬，陸之微四下打量著，忽然他整個人被凍住了一樣，視線僅僅的鎖住離他不遠的垃圾堆旁邊，一個“櫻木花道”的鑰匙扣髒兮兮地藏在角落裏。
　　陸之微的心臟被人揪住了似的，他把那個鑰匙扣撿起來，迫不及待地直接用衣服擦乾淨，果然在塑膠的背後看見用小刀刻著的“微”字。
　　“咦？那不是你弟弟的嗎？”趕來的王卓君看著陸手上的東西實話實說道。
　　陸之微的手徹底地抖了，連死黨都認得的東西他又怎麼會忘！這是他送給韓絮的10歲禮物，一直掛在韓絮的書包上，一直。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4

　　第十二章

　　“師傅，多少錢，你在這兒等一下，我讓人把錢送下來。”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他看著一瘸一拐下車的男孩直搖頭歎氣：“小夥子你慢點我不急，唉……現在的小孩在外面胡鬧，從來不會體諒家長的擔心，這麼白白淨淨的孩子居然也學人打架……”
　　韓絮身上疼得冷汗直冒，哪還留意大叔在說什麼，他舉步維艱地走到別墅的門口，按下對話機，三聲不到就聽見接起的聲音，不待對方說話，韓絮就一點不客氣地開口：“上官堯白，帶３０塊錢下來接我，我上不去了。”說完就按了關閉鍵。
　　很快聽見了皮鞋的聲音，節奏上依然有條不紊，只是頻率明顯加快。
　　他打開門就看見了一個悲慘的落魄世子，衣衫不整，滿臉污漬，頭髮蓬亂，只有那雙眼睛能夠看出些從容不迫來。
　　上官堯白玩味地看著眼前的男孩，不進也不退，嘴角上挑：“哪里來的叫化子？”
　　韓絮沒有絲毫窘迫，只是不耐煩地推他讓道：“不要煩我，到門口幫我把車錢付了，我身上不夠。”
　　“哼！少爺架子越來越大了啊？”
　　“不要吵我，我暈……”說著這小孩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家門邊上，頭疼得閉了閉眼。
　　上官堯白盯著他眼神冷了冷，招來管家出去給司機付帳，自己則彎下身一把抱起地上的人進屋上樓。
　　“我說你輕點，啊！疼！”這慘叫聲顯然是坐霸王車的那位。
　　“疼？哼！我親手教你的跆拳道就是這樣的成果，真是叫人失望，丟我的人！”上官堯白看著他修長完美的右腿膝蓋上鮮紅得慘然，說出來的話讓人冰涼刺骨。
　　“喂！你有點人性好不好，不是我學藝不精，那是他們以多欺少！我雙手難敵四掌，不要說他們還有棍子！媽的，真不講規矩！嗷∼我不是讓你輕點兒嘛！！！”上官的下手上藥的動作溫柔了一點，語氣卻一樣惡劣。
　　“現在知道疼？當時怎麼硬是沖英雄的？”
　　“我沒有。”韓絮厭惡地聞了聞滿身的藥味，把唯一完整胳膊朝上官堯白麵前一伸。
　　“什麼？”
　　“表裝傻，手機拿來。”
　　“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上官堯白一邊冷言相對，一邊還是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電話一接通，這小子的口氣就是天壤地別，前一刻還是小狼崽子，後一刻就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喂？悅姨，我是韓絮，馬上中考前要連續放假到１３號，老師讓同學們自己在家復習，正好媽媽來接我，我想這些天就在媽媽這裏住了。”握著電話筒韓絮的表情都是一派謙恭，小心翼翼。
　　俞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語氣非常地落寞：“行，只要你願意就好，那，考試的時候回來嗎？”
　　韓絮聽出其中的不舍，臉上稍露苦澀：“嗯，狀態好就回去。”這狀態自然是他身上的傷，一天好不了一天就不能回去。
　　又嘮叨了幾句，無非是讓他專心讀書不要想太多什麼的才掛掉，下一秒韓絮就冷抽一口氣，破口大駡：“他媽的你的手在幹嘛呢！”
　　上官堯白若無其事地在韓絮光滑的肌膚上曖昧地移動著手指。
　　“怎麼？有感覺了？”上官堯白得寸進尺地靠近，乘的就是這小子行動不便，有傷在身！“呼！”故意一口氣吹在他唯一乾淨的耳廓上。
　　“有個屁感覺啊，老子渾身都腫了，你知不知道你指風淩厲啊！”吼叫的人脖子都紅了。
　　“呵∼”上官好心情地嘴角上揚，“臉紅什麼，又不是沒被碰過，不要忘了你美好的第一次……”
　　“放你的屁！給我閉嘴！嘶——”閃避的動作太大牽動傷處，又是一聲嘶聲大叫。
　　上官不給面子地大笑，這小子只有在他這裏才這麼放肆，隨性而為，什麼人看他一個眼神不是被凍住就是退縮？而他呢，反而越發沒大沒小，次次挑戰極限，是從知道他秘密的時候開始的吧。偷東西？他是不屑去做這種事，但是他也不認為有什麼好慚愧的，那些特工間諜的職業可是很具挑戰性的！
　　“喂！什麼時候把初吻也獻給我吧，我保證讓你再次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死滾！你個變態！”
　　“哦？我變態還是意淫著別的男人在自己親哥哥手裏射精的人更加變態呢？”逗弄他是上官堯白的樂趣，也是想要韓絮留在身邊的初衷。
　　本來還想看他惱羞成怒，結果那孩子虛脫般的放鬆了身體，將重量全部壓到他身上。
　　“喂……”
　　“你說，女生有什麼好……”
　　上官堯白失笑。“當然不是你個沒開過葷的小屁孩想不到的好，女人自是有女人的妙處的∼”他貌似很回味地像貓一樣眯了眯眼睛，“性感的火爆辣妹……”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樓下一陣暴力的敲擊聲，很快混亂成一片。
　　“嘿，你的火爆辣妹上門來了。”韓絮笑出來。
　　上官堯白不置可否聳聳肩，優雅地起身，整了整衣領，才去開門。
　　“上官堯白你出來！”門一開迎面就看見急得滿頭大汗的頭髮倒豎的野小子橫眉怒目虎視眈眈地瞪著他。
　　“對不起少爺，我攔不住他。”管家老伯很抱歉。
　　上官堯白伸手示意他沒事，然後轉向這個不速之客。
　　“有沒有人告訴你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陸之微理都不理他，焦急地直往屋裏看。“小絮呢？我要見小絮！”
　　“你站住。再往裏面去一點，你就永遠也別想看見韓絮，不，是我弟弟上官絮！”
　　陸之微的腳步停在了房門幾釐米之外，拳頭我得緊緊地，狠狠地瞪著他，上官堯白高姿態地看著他，冷若冰霜的面孔無懈可擊地任他用目光射穿。
　　可是屋子裏面的人坐不住了。
　　“上官堯白，是誰啊？我怎麼聽著不像女人啊？”韓絮一步三晃地挪過來。
　　上官堯白閃身讓開。“找你的！”
　　“啊……”韓絮呆呆地看著門口的人。“你不是走了嗎？”
　　陸之微哪還聽得到他說什麼，雙眼紅通通地盯著向來寶貝的粉嫩的弟弟，如今竟然變成滿身青紫的可憐模樣，心一陣一陣的抽搐。
　　看陸之微壓抑得說不出話的樣子，韓絮不自在起來，他乾笑兩聲：“不小心摔的，我怕你們擔心才想在這裏住幾天的，哦，我已經給悅姨打過電話了。”
　　“明明是我害的，他們明明是來找我的！你逞什麼能啊！”陸之微咆哮出來。
　　韓絮愣了一下，覺得委屈，忍了忍，擠出個笑容安撫道：“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塗了藥水。”
　　“根本不是摔的！操他媽，我要殺了那幫人！你還想騙我，你看你身上還有哪塊完好啦？！”陸之微眼裏殺氣騰騰。
　　“夠了！”韓絮終於無法沉默下去了，大聲吼道，“我騙你？我為什麼騙你啊？麻煩還不是你惹的！我逞能？還你不是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要不是怕那些人在他之後還會尋上陸之微，他才不會學藝不精還拼命似的幫他料理後患，雖然那些人都被他打趴下了，可是他也是傷殘慘重。
　　“對不起。”陸之微安靜下來凝望著他，眼裏是濃濃的擔憂與愧疚。
　　韓絮踉蹌了一步，受傷的腿疼得不能站穩，陸之微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溫暖，是在一瞬間直達心房的，哥哥的溫度，最後一次感受倒是在什麼時候呢？
　　上官堯白不動聲色地將韓絮和陸之微分開，說巧不巧的杠在兩個人中間。
　　“人見到了，你現在可以走了。”毫不猶豫的下達逐客令。
　　“不行，我要帶他走。”陸之微越過身就要拉住韓絮，被上官硬是橫手攔住。
　　“就他這一身傷你打算如何交待？”
　　“自然是實話實說，我會坦白認錯。”陸之微說得誠懇，視線一直鎖住躲在後面的那個人。
　　“哼！你以為這是哪里，任你為所欲為嗎？我記得我初次登門時也沒有受到如何近人情的對待不是嗎？”唉，愛記仇的小人啊！
　　“那好，我今天也不強求，我們如今還是尊重當事人的意見怎樣？”陸之微滿含情誼地看向韓絮，“絮，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
　　“等等。”上官堯白在韓絮開口前打斷他，犀利的眸光瞥向陸，“陸之微，在他回答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一定要帶走他？”
　　“嗯？”陸之微眼神一閃，卻微笑起來，“小絮是我弟弟，我當然是要帶他回家的！”
　　上官堯白輕笑，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身後的人的顫抖，呵，氣得不輕啊……
　　“哦？僅僅是弟弟嗎？你不要忘了，真正和他有血緣關係是我而不是你！”上官堯白逼近他，兩人互相瞪視，電光火石間，聽見一聲沉重的歎息。
　　“有沒有人可以關心一下我這個病人？”韓絮的臉上疲憊盡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計較了，弟弟？弟弟就弟弟吧，他還能這麼緊張的追到這裏來，已經心滿意足了，真心地說還是想回去的……“哥，我跟你回去。”
　　上官堯白也沒有挽留他，轉身收拾了藥箱扔給他，帶電的丹鳳眼上斜，順便動了動嘴唇：你會回來的。
　　到家的時候家裏一個人都不在，俞悅出去買熟食了，陸立善還沒有回來。陸之微把韓絮安置好，兩人並排坐在韓絮的床上。
　　“先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等等，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韓絮直視著陸之微，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你說。”陸之微深吸一口氣，同樣也作了很大的決定。
　　“這次我幫你擋了災禍就當作將功補過，你，能不能將那件事徹底忘掉？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我還是你心目中善良的弟弟，還是會一直跟在你身後的弟弟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啊？你從來都是我善良單純可愛的弟弟啊！”
　　“說謊！你說謊！你要是不介意，你要是不鄙視我，你怎麼會在那件事之後立刻就跟我分房間，再也不理我！”韓絮說著說著就一陣委屈，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陸之微鬱悶斃了，那件事，他還記得“那件事”呢，親了他之後，感情就破繭而出，洶湧成勢，如果再朝夕相對，遲早會出事的！
　　“小絮，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從來沒介懷過什麼……”他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露了心思。
　　“沒介懷你為什麼還把那盒小熊餅放在書桌上，就是時時刻刻記著我的錯處，提醒自己韓絮是個怎樣品行不良的人！”
　　啊？陸之微終於發現他們兩個的思維性交錯得離譜，好像說的都不是同一件事！
　　“那盒小熊餅怎麼了？是老娘給我的啊，因為她當時對我說這是你弟弟給你的，為了這東西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要好好留作紀念。我就沒捨得吃，一直放在桌上了。”
　　“那悅姨沒有告訴你我究竟做了什麼才得到它的嗎？”韓絮將信將疑。
　　“沒有，我沒想起來問。”那個時候他正青春期煩惱呢！“怎麼，是不是付出很多努力啊？比方說幫我媽拖地洗碗整理房間什麼的？”他調侃道。
　　“不是。”韓絮有些失神，他沒想到俞悅真的替他保守了那個秘密，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反而是自己的心虛誤會多疑，造成這麼長時間家庭關係疏理冷漠。沒有人嫌棄他，也沒有人想要遺棄他，是他自己經不住內心的掙扎給自己背了這麼一個沉重的包袱，還將這件事告訴了不該告訴的人。
　　他回想起電話裏悅姨無奈而溫和的聲音，心裏發酸。漸漸地，韓絮的眼眶濕潤了。
　　陸之微嚇了一跳，緊張地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疼啊？”他想幫他轉移疼痛，“說說都是怎麼傷的吧，我要他們統統還回來！就從腿開始吧！”
　　“其實……”韓絮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在那邊的事情，算了，學打架（雖然是跆拳道）畢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他們圍過來的時候我原來想跑的，可是他們有人手上有棍子就把我絆倒了。”
　　“什麼！操！想死啊！”陸之微滿眼火光。
　　韓絮笑著拍他，他能和陸之微和好已經十分愉快了，那些傢伙事實上比他好不了多少，暫時也囂張不了了，怕是陸之微想找也找不到了！
　　“哈哈哈哈！哥！”他突然叫他。
　　“怎麼了？”
　　“我有個要求！”
　　“說！什麼都滿足你！”陸之微的心裏是失而復得滿滿的感動，沒人能瞭解看到滿地狼藉和血跡的時候，他覺得天都要塌了的感覺，沖回來沒看見人，差點要發瘋的癲狂。還好，媽及時告訴他韓絮的行蹤，才讓他稍稍平復，又腳底生風地沖到上官家，他當然沒本到去找韓茵，而是直接找上這座離市區1個多小時的上官堯白的別墅。看到了他，心臟歸了位，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今晚陪我睡！”
　　俞悅回來以後看見傷痕累累的韓絮，心疼得差點哭出來，她比自己兒子還疼愛的人怎麼就在她眼皮底下給人欺負了！
　　“我要找你們學校老師去！”俞悅憤怒的說。
　　“哎∼媽！”陸之微趕緊攔住，他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你不要找老師了，其實這事兒都怪我，是我先在外面惹上那群流氓的，他們今天來學校找我沒找到這才連累小絮，這事兒讓我自己解決成嗎？”
　　俞悅掉了臉指著陸之微就一頓臭駡：“給你長鼻子就上臉！從小就在外面不學好，拉幫結派的惹事生非，要不是成績還過得去，你爸又成天護你說什麼男孩子就應該放任自由，我早就把你拿根鎖栓家裏了！看看吧，這就是後果！還牽連到小絮，你看著都快要中考了，你真是要死了你！我怎麼對得起人家媽媽啊！”說著說著竟然哽咽了起來。
　　“悅姨……”韓絮輕輕的拉她，“你不要難過了，我沒關係，過兩天就好了。”
　　俞悅用圍裙的一角擦擦眼，轉回來替韓絮把被子鋪好，聲音溫柔了180度：“你這傻孩子，出了事怎麼不敢回家呢？你媽媽那裏哪有這裏方便呢？唉……俗話說母子沒有隔夜仇，悅姨把你當自己的孩子，哪個孩子不犯點小錯誤，難不成還一筆筆記著嗎？”俞悅知道韓絮一直以來的心思，本來想等他慢慢成長自己想通，可是今天他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對孩子來說，一個心結，一點點陰暗，會影響其一生。更何況以韓絮的個性，如果沒有人開導，恐怕會永遠走不出來。
　　“悅姨，對不起——”韓絮吸吸鼻子，撲進俞悅的懷裏。
　　陸之微奇怪地看著這兩個人，總覺得有什麼他錯過了。不過不管怎麼說，總算因禍得福，一家人又恢復正常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5

　　第十三章

　　接下來是連續一周的放假，直到6月13日正式參加中考。
　　韓絮關上房門趴在桌子上，腿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傷口的地方也已經結痂，他看著桌上日曆本在發呆，想起初到上官堯白家的時候。
　　上官堯白斜靠在他家寬大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有趣地看著沙發那頭一臉沮喪的弟弟，這個在不久之前千方百計都索要不來的人在一次和韓茵相聚之後竟然主動“自投羅網”，要求見見他同母異父的哥哥，結果他洩憤似的，在他媽媽走後向他大吐苦水，一直成為他心結的唯一一件錯事。
　　“他會嫌棄你？看不起你？厭惡你？我不太相信呢！”
　　“那以後他很久都不理我了，而且還和我分了房間。見到我都找理由回避，我還在他眼前晃著討人厭幹什麼！”他垂頭喪氣地繞弄著手上的鑰匙串。
　　“你怎麼肯定一定是這種事情？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呢？”上官堯白覺得自己一定是無聊透了，才會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解決這個小屁孩思想問題上。
　　“別的原因？”韓絮真的開始認真回憶，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開始升溫變紅，可惜沒持續多久又重新轉白，神情寂寥。
　　“怎麼？果然有其他原因？”
　　韓絮矛盾很久考慮要不要說，終於放棄了似的沖他叫道：“我不知道啦！只是我就是很在意，明明就是親到了，為什麼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哦？”上官堯有一點詫異，他早就發覺這兩人好得過份了點，卻沒有料到現在的小孩這麼開放，不過他已經明瞭韓絮苦惱的根源了。
　　“你愛上他了。”他才不會考慮到小孩正常的身心發展問題，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胡說！”韓絮敏感的反駁。
　　“哼，嘴硬！”
　　忽然一雙手還上韓絮的腰。韓絮嚇得大叫一聲，而聲音卻嘎然而止在上官堯白的下一個動作上，他的耳垂被咬住了，一個激靈，渾身打了個顫。
　　“閉上眼睛，你想像一下我就是陸之微。”上官堯白跟平日不同的低沉的嗓音不知怎麼具有了蠱惑性，輕易地化解了韓絮剛剛試圖的抵抗。
　　陸之微嗎？靠得這麼近，灼熱的呼吸近在耳邊，一轉頭就能看見像那天晚上一樣專注的眼神，帥氣的臉，還有這麼溫暖的懷抱，多久沒有和哥哥擁抱過了呢，親昵地想要融在一起的感覺，再近一點，再近一點，不要離我這麼遠，不要看見我就轉頭走掉……
　　環在腰上的手沿著他身體慢慢下移帶著令人沉迷的誘惑，“嗚∼”不禁發出低吟，韓絮回過神來的時候，褲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褪下，而那只不安分的手竟然已經伸進內褲，握住了他最的私密的部位。
　　“喂！”他正欲發作，那醉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絮，我是哥哥啊！”
　　“哥哥，小微哥哥——嗯∼”再次迷惑的瞬間，身體裏一陣熱流急湧而下，像觸電般，酥麻感振透全身，腰部一陣無力地攤倒在沙發上喘氣，臉上紅暈足以染遍天上的雲霞。
　　“呵∼如何啊，我的弟弟？”譏誚的聲音讓韓絮瞬間冰冷了全身，不是小微哥哥！他真是昏了頭了！一拳揮上去，上官堯白熟練地閃過他的攻擊，結果沒防住韓絮靈敏的一腳，被正中腹部。
　　上官堯白吃痛，一把把這小子甩下沙發，冷笑道：“惱羞成怒？你以為攻擊我就能改變自己愛上一個男人的事實？”
　　韓絮狼狽地提起褲子，恨恨地看著他。“混蛋！”
　　上官堯白伸手舔了舔上面殘留的韓絮的“第一次”，邪惡的看著他，“味道不錯啊，只可惜意想的對象竟然是個男的，韓絮，要是那人實在不解風情的話，就來找我滿足你好了，美麗的男孩∼”
　　韓絮真想抽自己，怎麼會來找他的呢！也罷，如果這裏是地獄，就在這裏釋放自己所有的黑暗吧。
　　他踢上官堯白的那一腳，反而讓上官堯白又有了興趣，覺得有跆拳道的天賦，於是在每個星期韓絮到來時，硬逼著教他，竟也小有所成，還在那時候發揮了重要作用。
　　上官堯白對他說，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就要去拿，人活著有時候會對所有的東西失去興趣，能夠心動說明生活還沒有了無生趣，何必壓抑自己，
　　韓絮說，有道理，不過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上官堯白還說，能抓住的時候不抓住，跑了就沒了。
　　“能抓住的時候不抓住，跑了就沒了……”
　　那似笑非笑溫溫涼涼的聲音言猶在耳。韓絮猛然間回過神來，日曆本上的日期是6月10日，還有兩天就要中考了！
　　他急匆匆地跑出門，推開陸之微的房間，陸之微正在看書，聽見響動回頭對他笑，笑得陽光燦爛，這樣的笑容可以迷倒很多人，一個不注意就會屬於別人，比如說那個女生……
　　“哥！”他喊得焦急，伸手就抱住了陸之微的脖子，想念已久的味道撲鼻而來，他滿足地深深地呼吸。
　　“怎麼啦？”陸之微以為出了什麼事，但是欣喜于弟弟都投懷送抱，心跳變了拍。
　　“我要和你考一樣的高中，我一定要和你在一個班，一定要！”
　　“好！”陸之微很乾脆的答應了這個任性的請求，因為正中下懷。
　　天隨人願，韓絮的祈禱這次管用了，他和陸之微同樣優異的成績很順利地考進了省重點的高中部，韓絮在假期裏就打電話給王舒，希望她能幫幫忙一定讓他和陸之微分在同一個班裏，這小子難得求人，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正好王舒和高中部的年級組長關係又好，所以一句話就滿足了韓絮的心願。
　　顧臨軒在剛剛放假的時候來看過韓絮一次，還是那副德行，只是向來玩世不恭的眼神裏多了許多留戀與愧疚，他對韓絮說，我沒有朋友，也從來不知道究竟什麼是朋友，我們是一個小學處過來的，我非常不屑于陸之微所謂的那些狐朋狗友，用外在的東西吸引了一群傻Ｂ，但是遇見你以後，就覺得你是不一樣的，或者說你不應該和他們是一樣的，你大概從來不知道，你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感覺是十分得不和諧吧。所以我一直想讓你離他們遠一點，尋找屬於自己的氣息。
　　你這人吧，怎麼看怎麼長不大似的，又不懂得保護自己，沒有我在的話肯定會被欺負得很慘……韓絮，三年下來，跟你算六年吧，就算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朋友的定義，但是有這麼一種關係，如同兩棵並排而生的梧桐樹，他們的根各自深埋在同一片土地之下，沐浴著同樣的雨露陽光，各自枝繁葉茂，他們雖然毫不相交，但是他們永遠比鄰而依。
　　說了很多不是我會說出的話，真奇怪呀！還是要跟你說你一句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先走的。
　　後來聽悅姨說顧臨軒搬家了，去了另外一個離這裏很遠的大都市。
　　韓絮感傷了一陣子，仍然沒想明白顧臨軒的話，不久那種不舍之情就被開學的喜悅沖淡了。
　　韓絮坐在陸之微的自行車後面開開心心報導的那一天，天朗氣清，萬里無雲，他根本就沒想過高中只是一段新的開始，越是以為靠得很近，事實上越是漸行漸遠。
　　一個清脆柔和的女聲仿佛給興致高昂的韓絮頭上澆下一壺冷水，從頭涼到腳。
　　“哥∼”
　　韓絮臉上的笑容頓時無影無蹤。
　　相對的，女孩的笑容由衷地真切，透露著心裏最直白的欣喜。
　　陸之微很自然地對她笑了笑，沒有女孩所期待的激動，對於這樣的相逢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龔菲菲沒有就此作罷，她以為只是一個假期沒有見面，兩個人生疏一點是很正常的事。她辛辛苦苦用功衝刺可不僅僅為了考個好學校，好學校多的是，可是有陸之微的學校僅此一家啊。
　　她走近他，儘量用熟稔的語氣對他說：“哥，瞧，我們是不是很有緣？以後放學你就不用專門去我的學校等我了。”
　　韓絮已經明白這個溫婉美麗嬌小的女孩子是誰了。
　　陸之微稍稍皺眉，他和龔菲菲只是私人的事情，雖然沒什麼大不了，但他從來沒想讓韓絮知道。現在只好正式相互介紹一下了。
　　“菲菲，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弟弟韓絮。”
　　龔菲菲這才注意到陸之微身邊的男孩，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
　　“你好，我是龔菲菲，很高興認識你，我們擁有同一個哥哥。”龔菲菲露出甜甜的笑容。
　　韓絮沒有笑，嗯了一聲就自顧自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新同學。人家不理她，龔菲菲自然又把目標轉回陸之微身上。
　　“哥，暑假是怎麼過的啊，怎麼都不跟我聯繫？”
　　陸之微就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韓絮靠在窗邊，看著鬧哄哄的教室，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麼，到處都彆扭得要命，當他被陸之微忽略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跟這裏那麼格格不入，他還是不習慣接觸新環境，要是顧臨軒在就好了……他下意識地往自己的旁邊望瞭望，空的！
　　騙子！他賭咒地罵了句，明明說什麼並肩而立的，他任性地想。他開始想念顧臨軒，初中三年相處的默契，顧臨軒就明白他的安靜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局促不安，就會明白這時候他非常不願意和一群不相識的人擠在一個空間了，就會率先走出教室，或者站在走廊過道上，或者去廁所，因為他知道他一定會跟隨而出。
　　總之，不是現在他孤零零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看風景。
　　忽略掉心裏一絲難受，他盼望著班主任趕緊到來，終止那兩個人的談話。他嫉恨地抬頭看了眼龔菲菲，嘴角是顧臨軒式的不屑，但是配上他單純可愛的娃娃臉就怎麼也不協調了。
　　還在失神中，高一（4）的班主任謝軍如“啪啪啪”拖著一雙涼拖走了進來。
　　韓絮站回陸之微身邊，等著下麵的座位安排，慣例是按身高排座。
　　本來韓絮計算好了前後人數，到他們的時候，能“正巧”和陸之微同桌。
　　可惜，明顯差很多的身高怎麼能躲過謝軍如的眼皮底下呢？
　　“中間的那個高個子男生，坐到最後一排去。”謝軍如指了陸之微，又指了指第二組。
　　陸之微略一遲疑，他想說什麼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走到第二組最後一排坐下，龔菲菲很失望地看著他想後面走，只能哀歎自己個子矮。
　　韓絮盯著陸之微坐定，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陸之微看得見他緊握成拳的手，卻分不清韓絮眼神裏的追逐，如果顧臨軒還在的話一定會冷冷地沖他飄來一句“小心眼睛要瞪出來了！抖屁抖！”很輕易地化解了韓絮的緊張，遏制住韓絮的衝動。可惜，顧臨軒不在，所以，當最後一個同學坐下時他還站著，然後對謝軍如說，老師，我有話想跟你說。
　　謝軍如對他有印象，是王舒指明要劃到她班上的孩子，入學成績是年級前三。
　　“你先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有什麼事下了課再和我說。”
　　“不，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韓絮滿手細汗，卻依然堅持地看著謝軍如。
　　“好吧，同學們先看書，你跟我出來。”對學生的問題她向來乾脆俐落，不拖泥帶水。
　　走廊上，謝軍如對上韓絮的眼睛，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花了眼，剛剛還一臉倔強朝他橫眼的少年一下子消失了神采，替代的化不開的愁緒，神色戚然，隱隱含著淚光。
　　謝軍如嚇了一跳，隨即溫和地問道：“你叫韓絮是吧，是有什麼困難嗎？”
　　“我想和陸之微坐，讓我和陸之微坐在一起吧，行嗎，老師……”
　　謝軍如再一次無語，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令她措手不及，面對這麼一個俊俏的男孩子在你面前苦巴巴地央求，任何人都會動容的，所以，韓絮贏了，當謝軍如答應他之後轉身的交錯，韓絮露出當天第一抹得逞的笑容。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5

[發帖際遇]: leungmon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第十四章

　　結果並不盡如人意，韓絮如願以償地坐在了陸之微的身邊，可惜還附贈了一個龔菲菲隔了一個過道坐在他的右手邊，如鯁在喉。
　　現在是上午的最後一節歷史課。
　　因為隔了一個韓絮，龔菲菲反而能夠大膽地時不時地朝陸之微望，每次停頓個幾秒鐘就又坐正了身子，羞澀而甜蜜地低頭笑。
　　花癡！韓絮鼻子裏哼了一聲，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哼什麼？”近在身邊陸之微很容易注意到韓絮的細枝末節，這對他來說是新的體驗，想到第一天韓絮的壯舉就會升起一種酸酸的暖流，酸，是因為慚愧，他認識到面對分離，他竟然還沒有小絮勇敢。
　　“沒有，鼻子癢。”韓絮的眼睛正視著黑板。
　　這時一隻手飛快地在面前晃了一下，韓絮低頭一看，是張折成三角形的卡通便條紙，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愛好，本來挺可愛的東西，卻刺眼地寫著一個“哥”字。
　　韓絮壓抑住想要撕掉它的衝動，嫌惡地用手撥到課桌的左半邊去。這種事情幾乎已經變得順其自然了，自從這樣的座位關係以來，韓絮就這麼尷尷尬尬地夾在了他們兩人的中間，一開始他還慶倖，可以近水樓臺地監視，然而這日子越過越鬱猝！
　　龔菲菲在學校門口買了一本印著小熊維尼的便條本，女孩子的細膩讓他立刻想到了和心儀之人交流的方式，受到精神折磨得的自然就是替他們鴻雁傳書的弟弟了。
　　韓絮板著的臉可以把人凍成冰，偏偏龔菲菲的心思全在陸之微身上，才不管那座橋是直是拱，能過河就行。所以她一直都理所當然地把紙片迅速地放在離她較近的韓絮的桌子上。
　　“真是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麼，成天那副弱不禁風嬌小可人的可憐樣！”韓絮尖刻地說道。
　　“小絮，你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壞了？”陸之微狐疑地看著身邊的人，他不明白怎麼原本安靜乖巧的人自從上了高中以後總會不意間流露出一種極端的情緒。
　　韓絮一僵，頭腦驟然清醒，身邊的人不是上官堯白，他怎麼能恣意表露出情緒，發洩不滿？他溫和下來，放輕聲音：“沒有，只是歷史課也是要聽的，她這樣會影響我。”
　　看著弟弟苦惱的樣子，陸之微覺得很可愛，那麼溫溫順順，有時候又不乏男孩子活潑熱情的天分，就像一小簇文火，慢慢地散發著熱量。他翻開桌上的三角紙，秀氣整潔的字跡讓他想到同樣細瘦的字體，只不過韓絮的字顯得更加有力，蓄勢而發。他微微抿唇，這個女孩子一直是韓絮少年時的縮影，令他忍不住給以關注。
　　韓絮手裏的筆捏得死緊，不用看都知道字條上寫的什麼。
　　果然，陸之微看完後湊過來小聲問他：“中午吃什麼？”
　　溫熱的氣息噴在韓絮的耳廓上，令他的手不自禁地抖了下。掩飾地翻了幾頁書本，這麼近幹什麼，以前顧臨軒喜歡靠著牆，離他很遠地低聲說話，他也能聽清楚啊。
　　“隨便。”剛說完又立刻加了一句，“除了麻辣燙！”
　　陸之微笑，因為龔菲菲喜歡吃麻辣燙。
　　“那我就直接寫‘除了麻辣燙’了哦！”
　　“隨你！”最好寫什麼都不吃！他真是佩服自己的忍耐力，每天都要和這個女的糾纏在一起，無論是下課、中午吃飯、還是放學回家，在外人看來他們是多麼鐵的“三劍客”，實際上他多想大喊一聲“你他媽的不要自作多情地纏著我們！”，沒錯，在他看來，龔菲菲就是這麼不知廉恥、臉皮超厚、虛偽做作的女生，成天哥啊哥啊叫得人滿地雞皮疙瘩，因為這個韓絮再也不喊陸之微“哥”了，他覺得噁心。
　　對了，還有女人與生俱來的虛榮心！好像很喜歡陸之微的樣子，卻仍來者不拒地和所有上前搭訕的男生說話，韓絮不否認他確實有著吸引別人目光的資本，嬌小可愛，純真美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裝無辜地望著你，是人都想有種保護她的欲望。
　　如果那樣的話，那我就是非人類，韓絮鬱悶地想。
　　可是看著陸之微饒有興趣地回著字條他又悲哀起來，恐怕自作多情的人不是龔菲菲吧？
　　陸之微寫好字從韓絮的背後用力一擲，紙條完美地落在龔菲菲的桌子上。
　　龔菲菲看過紙條轉過頭來看韓絮，她知道這一定是韓絮的意思。
　　她也很鬱悶，同樣的，韓絮也打破了她原本二人世界的構想。這個清秀冷漠的弟弟難道一點也沒有當燈泡的自覺嗎？
　　龔菲菲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怎麼擺脫這個亮眼的電燈泡。
　　午飯是在學校食堂解決的，大多數時候韓絮扮演的是旁聽的角色，就像一根標杆靜靜地安插在陸之微的身邊，緊緊地控制著他們的距離，不得越雷池半步，所以至今為止除了第一天，龔菲菲連句曖昧的話都沒有說過。
　　可是，這樣的關係隨時遭遇著打破的危機，比如現在——
　　“哥∼我的一姐妹要過生日了，趁中午休息時間，你能陪我到清水巷那家精品店去看看嗎？”她笑意盈盈地請求道。
　　陸之微猶豫了看了眼韓絮，龔菲菲也轉向韓絮，滿含歉意地說：“韓絮，真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哥哥就借我一下可以嗎？”
　　這就是女孩子的優勢，以柔弱的形象出現在你面前，如果不答應就是你的小肚雞腸，況且這並不是一個很為難的請求，甚至這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請求。
　　好一招以退為進，人人都喜歡用在他身上嘛，只有善良軟弱的人才經不起這樣的激將，陳帥用過，你也來用嗎？韓絮諷刺地想著。
　　他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龔菲菲，說：“我又不是本人，你問我做什麼？”然後自顧自地倒掉吃完的餐盤。他“與己無關”態度讓龔菲菲碰了個軟釘子，雖然目的達到了，但是絲毫生不出得意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很可笑。
　　剛走回陸之微身邊，就聽見韓絮不冷不熱的聲音：“陸之微，忘了跟你說車胎快沒氣了，回來的時候打一下。”
　　龔菲菲這下不僅沒了得意，還有種挫敗的更感覺了。好像她的那點小女生的私心完全暴露在別人的眼裏，鄙夷地瞧著。
　　她想反駁，但是人家的話裏明明跟她沒有一點關係，一口氣不上不下正好堵在胸口裏無處可泄。這個難得的“約會”在她和陸之微各騎一輛單車匆匆來回中草草結束。
　　陸之微隱隱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波濤暗湧，但是他只是單純地以為韓絮是認生，所以他經常在言談中涉及到這個他也相交不深的妹妹，倒不是真的多喜歡她，只是他希望韓絮能夠更愉快地和她相處，而不是現在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逼無奈的感覺。或者應該嘗試將他們二人分開？
　　陸之微愈來愈頻繁地被龔菲菲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外借，連陸之微本人都看上去一點沒有不甘願的樣子，那麼韓絮又有什麼立場說“不”呢？
　　於是，韓絮收斂了情緒又陷入沉默之中，只是這次他不是逃避，而是在想著不久前電話裏上官堯白的話——
　　“這麼無能出去不要說你是我弟弟，人就近在眼前都抓不住，你真是廢掉了！女人會玩的把戲不就是以弱者的面孔來博取男人的同情和保護欲嗎？讓你無所適從，心甘情願地被以溫柔為名的網束縛住，那麼，同樣的道理，你不會舉一反三嗎？沒錯，你是男人，但是不要忘了一點，那就是弟弟永遠都有向哥哥撒嬌的權利，就像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向我大呼小叫撒嬌任性的時候我都很包容的嗎？”
　　韓絮當時的回答只有兩個字：“放屁！”
　　不過靜下來想想，示弱似乎並不羞恥呢！韓絮清澈的眼睛劃過一瞬間的神采。
　　下課的時候，龔菲菲已經習慣性地來到他們的桌子前面，帶著礙眼的笑容，還沒等她開口，韓絮突然拉著陸之微站起來，就像沒看見她似的對陸之微說：“陪我去下廁所。”
　　陸之微放下筆，也沒有拒絕，只是對龔菲菲笑了笑說：“我等一下回來。”
　　“哦。”龔菲菲轉身回座位，這讓她很沒有面子，他剛一坐下來，坐她前面男生孫毅就轉過身來跟她起話來，龔菲菲很自然的跟他聊起來，剛才的窘然一掃而光，走到門口的韓絮停下來看了一眼，陸之微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
　　韓絮哼了一聲，看到了吧，那女的只是虛榮罷了，只要是男生，誰都可以。
　　陸之微沒有明顯的意見，他覺得無所謂，既然有人陪她說話，那更好。
　　“走啊。”他推推韓絮。
　　韓絮邁著輕鬆的腳步朝廁所走去了。
　　龔菲菲最討厭而韓絮最開心的就是放學時間了。
　　韓絮坐在陸之微的自行車的後面，悠哉遊哉地含了根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晃蕩著兩條腿。旁邊並行的是騎著公主女車的龔菲菲。
　　這女人真是厚臉皮，韓絮再一次感慨，別的女生都是成群結伴，為什麼這個班花就成天只會粘著他們呢？
　　龔菲菲儘量和陸之微平行，忽略坐在後面的燈泡。
　　“哥，為什麼韓絮沒有自行車？”
　　“不需要啊。”
　　“你們這樣子不會不方便嗎？我是說如果你有事不能和他一起放學回家，那他怎麼辦？”比方說我想和你約會，你是把他一個人丟下呢還是帶著一起去啊，她苦惱地想。
　　“不會啊，有事的話我們相互等一下就可以了。”陸之微理所當然的說。
　　“唉……哥，我很羡慕韓絮哦！”龔菲菲故意用哀怨的語氣說道。
　　“嘿，弟弟，咱班花羡慕你這個自行車都不會騎的車盲呢！嗷∼”被掐了。
　　“哥你都沒有帶過我呢！”
　　紅燈，一個刹車，韓絮一下子摟住了陸之微的腰，陸之微捏住刹車的手抖了抖。過了紅燈，韓絮的手照樣沒有放下，陸之微的脊背有點僵，但沒有提出意見，依舊和龔菲菲隨便說說笑笑，離和她分手的地方還有段距離，韓絮撐直了身體，湊到陸之微的耳邊，說：“陸之微，難得今天放學早，我們去找王卓君吧，上次他不是跟你說有時間去找他聊星際的嗎？他的戰略部署有問題。”
　　“對。那傢伙笨死了，他就根本沒有玩星際爭霸的天賦，他只會焚焚‘石器’（石器時代）。”陸之微起了興致，整個人精神起來。“菲菲，我們今天有別的事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龔菲菲愣愣地看著他們兩個的車子消失在路口，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多餘，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陸之微，陸之微的愛好、性格、離開了學校後的一切她都一無所知，而陸之微也從來沒有想要瞭解她，也沒有進入過他的朋友圈。原來到目前為止她都原地不前啊，沒關係，那就重新再來好了。
　　想通了以後，龔菲菲才又開始踏車離開。
　　“陸之微。”只剩下他們的時候韓絮的聲音有點冷卻，是不想掩飾的焦躁。
　　“怎麼了？”
　　“你是不是喜歡她？”韓絮問得直白。
　　“誰啊？”陸之微一頭霧水。
　　“你親愛的妹妹啊！”
　　“笨蛋，我只會喜歡親愛的弟弟！”
　　明顯的轉移話題，你總是不願意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啊！韓絮失望的垂頭，看不到那人回答他的時候溫馨又苦澀的表情。
　　這節體育課韓絮沒有去上，他站在教學樓５樓的走廊上，臉上面無表情，向遠處眺望，儘是滿城的高樓大廈，眼中一片迷蒙，不知所思。
　　這幾個月來，龔菲菲跟他明爭暗鬥，經常從家裏帶來美味菜肴來給陸之微改善伙食，企圖抓住男人的胃。還利用女生撒嬌的特權，讓陸之微不得不遷就她，妥協她，上課的時間那些花花紙條總是在他的眼前飛來飛去，而韓絮則是費盡心思地用男生的世界來吸引他，打一場球，談論一種遊戲，甚至是上一趟廁所，他從來不知道轉動腦筋是這麼累的事情。
　　但是，沒有得到過就自然不會明白失去的痛苦，所以幼時的他才不會對別人擁有父愛而生又羡慕之心，如今若是媽媽再問他，他的答案一定不似當初。
　　現在，也沒有人會問了。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望著操場上交頭接耳的一男一女，他的眼睛裏是駭人的執著。
　　“哥，你低下頭。”被注視著的那個女孩羞澀地對那個男孩說，男孩順從地低下，女孩附耳過來，在最近的距離下，輕輕地說，“哥，我喜歡你。”
　　菲菲：
　　嗯……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忍了好久才鼓起勇氣給你寫這封信，只是給你看一看而已。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你的，雖然看上去我很厭惡你奪走了我哥的注意力，但是同樣的，我也因此而注意到你。
　　可能一開始我阻止你們在一起確實是我做弟弟的對哥哥的小小的佔有欲，但是畢竟我跟我哥生活了近十年了，突然他要被一個女生搶走，我心裏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能理解嗎？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我錯了。當我阻止你和我跟見面時，當我霸佔著我哥時，看到你黯然流淚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揪起來一樣痛。當你隔著我和他傳紙條，我嫉妒、吃醋的物件已經分不清是你還是他了。我越來越多地想起你，你的性格是那麼直爽，跟所有的男生都能打成一片，偏偏鍾情陸之微，憑什麼他這麼好運呢？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7、8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這個人心裏除了自己還是自己，別看他周圍的追隨者這麼多，他又把幾個真正的當做是朋友呢？實際上還不是誰也不在乎，誰也不放在心上！眼高於頂，自大非常！
　　看上去他的人緣特好，人品極佳，無論好生差生都能夠面面俱到，左右逢源，還不是利用而已！施捨幾本作業本，幾句假惺惺的關心話，就能讓所有人圍著他團團轉，為他赴湯蹈火，呼之即來，揮之則去。別人對他再真切的關心對他而言，不然就不聞不問，不然就視作理所應當！
　　再說到女生，他就從來沒認真過，旁觀者清，沒錯，多好一熱血青年啊，潔身自好，實際上，他就是想“玩”，跟別人搞曖昧關係卻從不確定正式的男女朋友，多少女生被他玩得團團轉，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從前都可以視而不見，因為那時我們畢竟都還小，但是，上高中的年紀，情竇初開往往影響的就是一輩子的事，而且，這次的物件還是你，單純、善良、友好的你！我從前不明心意，已經做了很多讓我後悔的事情，現在我不得不寫下這封信表達我的心意，希望你能認真地思考一下。
　　我是不是很卑鄙呢？你一定認為是那樣，但是即使這會讓你誤會我，我也要把該說的話說出來，也許你依然不會選擇我，但至少請——離開他！（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另外，今天是愚人節，選擇在這一天把信交給你，並不是想愚弄你，而是想給自己一個臺階，如果你願意相信，那麼請日後鑒定我的真心，如果不相信，就當作是一個玩笑吧！
　　謝謝！
　　韓絮
　　4月1日
　　終於寫完最後的日期，韓絮的情緒有些激動，整封信他幾乎是一氣呵成，十成內容，九成是真，只有那最重要的一成是假的，寫完信他就明明白白地清楚一件事，他是徹底地愛上了一個人，原來他的心思已經完完全全的放在了那個人身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裏，時時刻刻地影響著他的心緒，那些平時忽略掉的東西全都在這封臨時起意的信中體現了出來。他對他的敬，對他的怨，對他的恨，對他的不滿、鄙視、不屑，以及他不得不面對的不知何時已經深種的情愫，濃濃的，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來！
　　韓絮有些震驚地再次從頭到尾地閱讀了一遍這份可以稱為自己的情感剖析報告，那麼的衝擊，卻又那麼的理所應當，順其自然！
　　忽然他的心裏充滿了深深的自厭感，原來人一開始嫉妒就會變得那麼醜惡，為了搶奪而不惜傷害所有人，不擇手段地欺騙，掠奪。
　　猶疑地握著那張紙，沉默良久，他還是緩緩地將它放進了印著花色的信封裏，並在信封的上面用力地寫上龔菲菲的名字！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6

　　第十五章

　　韓絮和龔菲菲在搞柏拉圖已經是整個高一（4）人盡皆知的事情。信件傳遞是他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時間是從4月1日開始。
　　班上的男生的目光或羡慕或嫉恨或深深歎息，班上女生的目光或好奇或八卦或事不關己。然而韓絮卻從來沒有當眾承認他們是怎樣的男女關係，只是引人猜疑罷了。
　　韓絮坐在座位上轉著圓珠筆，輕聲笑，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他的身上，不得不承認輿論的力量和環境對人的影響，這不，連龔菲菲都被動地牽扯進和自己的曖昧不清裏，天天為他韓絮的言行而煩惱，再不是成天粘著陸之微了，而她原本曖昧的一聲聲“哥”，現在在別人耳裏也成了純潔的兄妹關係了，韓絮絕對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的輿論在不久之後也讓他陷進了一場公憤危機。
　　私下裏陸之微略有深意的眼光打量著韓絮，那種深意是韓絮從來沒有見過的，淩厲中透著瞭解，思索中又透著悲傷。
　　他問他：“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韓絮心虛地閃了閃眼神，但很快挺直了腰背，毫不掩飾地做了個厭惡的表情，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看她不爽，長得就是張水性楊花的臉。”
　　陸之微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丟下幾個字：“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擲地有聲。
　　韓絮的心整個震了震，可惜那時候他周旋在謊言的遊戲中，忙著和龔菲菲虛情假意地鴻雁傳書，根本沒有留意到其他。
　　這段時間班上還有另一股騷動，班主任謝軍如在一周之內雷厲風行地大搞班風建設，她在晨會上說：“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但是我知道我們班有一小部分的同學或多或少地做了些不是你們現在該做的事，以前的一切我不再追究，但是我今天說過以後，若是再有人繼續我行我素下去，我就要找他（她）了！”
　　然而，叛逆的高中生時代，總是有那些頑固倔強，挑戰老師的人存在，謝軍如已經給這些小崽子們打了預防針，還不識相的就不能怪她殺雞儆猴了。
　　可是要瞭解情況就必須有人彙報情況，謝軍如向來是喜歡深入群眾的，而龔菲菲很不幸的成為了她的突破口。
　　龔菲菲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上廁所，下一節就是自習課，隨時出來都是被允許的，否則就不會這麼“榮幸”地遇見謝軍如了。
　　她禮貌地叫了聲：“老師好。”
　　謝軍如用她完美慈祥的笑容化解了學生的警惕之心，隱藏了鏡片後的一絲狡猾。“是菲菲啊，在班上人緣挺好的吧，李娜也是你們那個小組的吧，聽說她和徐亞南的關係很好是嗎？”
　　龔菲菲臉色有些發白，她的手局促不安的捏著衣角，她的眼前是一個陷阱，身後仿佛是一隻披著羊皮的大灰狼，大灰狼偽善地對她露出白晃晃的大門牙，說：“把羊群的藏身地告訴我，我就放過你。”回去以後同族人會懲罰背叛者，但是如果反抗的話，大灰狼會在下一秒就撲上來。
　　所以，龔菲菲妥協了，謝軍如最後拍了拍她的頭說：“好孩子，你是在為班級做好事啊，更多積極向上的同學們會希望有個良好的學習氛圍，他們會感激你的，下節自習課，去吧。”
　　龔菲菲幾乎是懷著恐懼的心情離開的，上課鈴打響的時候，她正巧進教室，從渾渾噩噩中猛然清醒過來，她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麼她就會成為班級的公敵，她潛意識地看向正在和陸之微一起做作業的韓絮，那和諧讓她刺眼，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喊了韓絮的名字，教室裏已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她。
　　“謝老師叫你去一下辦公室。”她裝作很自然的說，好像真的只是傳個話而已。韓絮莫名其妙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教室，敏感的人直覺暴風雨就要來了。
　　韓絮很快就回來了，再次在眾人的注目禮下回到座位上，這時謝軍如標誌性高跟鞋“啪啪啪”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來，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教室裏一瞬間人心惶惶。
　　這回連陸之微的表情都有些嚴肅起來了，他擔憂地看看不知所然的韓絮。
　　謝軍如施施然地從教室的後門走進來，帶著優雅的笑容，目光犀利地投在幾個人的身上，教室裏鴉雀無聲，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
　　“這節課你們照舊按自己的計畫完成該做的事，我叫到名字的人跟我出來，陸之微，你管一下班紀。”她掃視了下全班，幾乎沒幾個人是抬著頭的，她頭疼得笑笑，真正招人恨的才是好老師。“那我們抓緊時間，許峰，跟我出來。”
　　說完她轉身出去，被點到的許峰慢慢蹭蹭地從座位上出來，故意從韓絮的座位旁邊走過，狠狠地敲了韓絮的桌子，給了他一記冷眼。
　　韓絮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緊接著李娜、徐亞南、張躍、孫毅、江明海等等9個同學先後被叫出去，教室裏的氣壓也越來越低，相對的濃濃的火藥味也沖著韓絮而來，毫不遮掩的鄙、厭惡、憤恨，本來低著頭看書的韓絮很容易察覺到了，抬頭正碰上李娜哭紅的眼睛。
　　韓絮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回想一下剛剛被叫出去的幾個人都是班上眾所周知的問題人物，許峰是連續幾天蹺課泡網吧，李娜和徐亞南是隔了整個第二組在拍拖，每天上課時那紙條是從第一排一直傳到第七排，張躍和江明海一到考試就串班要答案作弊，孫毅上課看黃色小說，還有剩下的幾個都是小問題，看來謝軍如開始發威了。
　　說實話，韓絮一點也不同情他們，相反地，他很欣賞謝軍如的做法，一個學校裏能找到像謝軍如這麼認真負責、雷厲風行、手段強硬、乾淨俐落的老師真的很不容易了，很多老師更喜歡明哲保身、用溫柔寬厚的外衣來掩飾自己的怯懦和無用。
　　韓絮撇嘴的功夫下課鈴聲已經響了，所有的同學都已經回到教室，謝軍如也重新進來，她說利用大家一點時間，簡單的把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向同學們交待一下，她很給那些人的面子沒有點名到姓，只是就事論事地進行了一番教育，最後說希望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有錯改正無錯加勉，會終是散了。
　　謝軍如離開以後，韓絮習慣性的開始收書包，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沒有動靜，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陸之微在他之前站了起來，原來許峰竟然站在了過道正中間。
　　“班級的叛徒！真他媽欠扁！”許峰一皮帶就抽上來，他一向無法無天，性子火爆，就剛剛站在謝軍如的面前聽訓都是擰著頭硬沒給她個正眼。
　　韓絮本能地向後一閃，伸手攔住他的皮帶。
　　“你說什麼啊！不要胡說八道，信口開河誣衊人！”韓絮脾氣好歸好，遇到這種情況也是要發火的。
　　許峰譏笑一聲，手上的皮帶也沒鬆開。
　　“我信口開河，你問問全班每一個人，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哪一個不是親眼看你走出這個教室的，然後那個老女人就興師問罪來了？還不承認？要怪就怪老女人自私自利不懂得保護線人吧！”他的話一下子引起響應，剛剛被點的人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插進來。
　　“是啊，韓絮，看你平時人也挺還好的樣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一定要向老師打小報告？”
　　“不就是成績好了點嗎，就見不得別人作弊比他強了，我們這些人就是作弊也就是混個及格，媽的，沒見過這種男的，小肚雞腸的還是不是男人啊！”
　　“就是就是，長得陰陽怪氣的樣子，心理肯定也變態……”
　　“放你們的屁！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我？！”韓絮只覺得所有的氣全部湧到大腦裏了，那些人怨毒的嘴臉一個個在他眼前亂晃，頭暈眼花地要爆炸了！
　　“上課之前我根本就沒有看見過謝軍如！”他把鐵制的筆盒往桌上用力地一摔，怒極的吼叫聲終於讓周圍的喧鬧安靜下來。
　　他通紅了眼睛，狠狠地望向過道旁邊不出一言的龔菲菲，從座位裏走出來，一直來到女生的面前，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夠穿透一切的陰謀和黑暗，讓心懷齷齪的人無地自容。
　　“你為什麼冤枉我？”韓絮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龔菲菲手一顫，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一臉的茫然無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我問你，你上課前說謝老師找我去辦公室，但是辦公室裏根本沒有人！”
　　龔菲菲摸摸辮子，說：“沒有人嗎？我不知道啊，我在廁所裏遇到謝老師她就說讓我看到你的時候把你叫到辦公室，她還說有事情要問你。”
　　“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有見到她！”韓絮面對龔菲菲的無辜的樣子充滿了無力感，只能一味地爭辯自己的清白。
　　周圍的人又開始喧嘩起來。
　　“韓絮，不要再狡辯了，自己當了叛徒，還想把責任賴到別人身上，人家龔菲菲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就是，韓絮，我們大家總算是看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真不要臉，太噁心了，菲菲，不要理他，瘋狗就會亂咬人。”
　　“龔菲菲，你真狠。”韓絮的眼神可以殺人了，他咬牙切齒，渾身顫抖，突然他轉頭抓住陸之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陸之微，你相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你說，這種事情是不是我幹的？”他火熱的目光牢牢鎖在陸之微的身上，幾乎灌注了所有的力量，說相信我，即使全世界都誤會我，咒駡我也無所謂，只要還有你站在我身邊，我就能夠呼吸，我就有力氣一直撐到底！
　　陸之微歎息，心疼地握住韓絮死死抓著他的手，把他攬到自己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背，就在韓絮的心漸漸平靜的時候，那深沉的聲音就如一桶涼水將他從頭澆到腳。
　　“許峰，還有你們大家，我陸之微在這裏以班長的名義，代韓絮向大家道歉，他是我的弟弟，他的錯就是我的錯，請同學們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這一次，韓絮有時候比較軟弱，是性格的問題，我敢擔保他絕對不是存有壞心，事實上不論是誰，被謝軍如那樣的人逼供，能守口如瓶的也沒有幾個不是嗎？”
　　陸之微的話是很尖銳的，蒙心自問，班上哪一個人是謝軍如這種成了精的狐狸的對手呢？就是陸之微也不敢跟她硬碰硬，他只是聰明地避其鋒芒。
　　許峰見好就收，他們這些人其實也是挨了訓想找個人發洩，話說回來還不是自己違反學校規章制度才有的東窗事發，根源還不是在他們自己身上，紙終究包不住火。
　　“好，這次看在班長的面子上饒了你，下次再嘴賤不要怪我撕了你！”
　　一群人又嘀咕了幾句，才罵罵咧咧地散開了。
　　教室裏就剩下兩個人，韓絮低著頭坐在座位上一句話也不說，仿佛石化了一般。陸之微則是煩躁地在講臺前面走來走去。
　　“你晃得我頭疼。”韓絮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陸之微停下來，背靠著講臺站定。
　　“你居然相信她不相信我？我的好哥哥，你喜歡她吧？”韓絮很佩服這個時候他不是朝他大吼大叫，反而很冷靜地問著不相干的問題，可能在他的心底這個問題更讓他介懷吧。
　　“如果是以前，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但是現在的你，很多做法我都不能理解。菲菲是我還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的，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陸之微同樣沉下了臉，韓絮的語氣裏的譏誚令他十分不舒服。
　　“你喜歡她就明說是了，全校上下誰不知道我哥哥陸之微德行兼備品學兼優才貌雙全一表人才，不要說一個龔菲菲，就是全校每個班一個班花讓你左擁右抱也沒人會說個不字，那叫風流倜儻，翩翩佳公子……”
　　“夠了！”陸之微陰沉著臉忍無可忍。“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你就這麼想讓我承認我喜歡她？”
　　“難道不是嗎？”一口氣悶在胸口，韓絮那雙澄清的眼睛灼灼發紅。他覺得自己瘋了，他想停止，奈何他無法停止！上官堯白教他的那些狗屁方法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當他聽陸之微否定他而相信那個女人時，他就已經瘋了，這些日子他就像個小肚雞腸的女生一樣，挖空心思地算計著一分一毫，每天每天地不得好眠，預想著第二天的戰爭，就像狡猾兇狠的狼，想方設法的保全守護自己的領地般，寸步難行！什麼時候開始的角逐在無形間早已展開。
　　“是！”陸之微大聲地堅定的，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是，所有的事情都想你所想得那樣，我喜歡龔菲菲，我全心全意地喜歡她，從初中開始就喜歡了，我討厭你，我從裏到外地討厭你，自以為是，白癡幼稚，一無是處！你滿意了嗎？這就是你想聽到的答案嗎？呵！”陸冷笑，“我的傻弟弟，你以為血淋淋的一切才會是真相嗎？真他媽的，你就是一傻B，可笑到家的大傻B！老子居然跟一個傻B在一起了7、8年，真是奇跡！”
　　韓絮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淚乾涸在臉上，眼神超級迷惘，整個人陷入一種無措中。
　　“你說話啊？我這回的答案你可滿意？韓絮？上官大少爺？我親愛的弟弟！”陸之微幾乎咬牙切齒了！死小鬼一步一步的逼著他往死胡同裏鑽，他也在忍，他任由著他鬧性子，他要獨立，他要自強，他就任著他自由發展，雖然成了心裏的一個疙瘩，但是總是沒有做有害他的事情，他裝好人，偽君子，他不揭穿他，任由他去欺騙耍弄那個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小女生，可是到頭來卻硬是逼著最無辜的自己說喜歡她，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超過自己的寬容程度，再寵他愛他，也是要翻臉的！
　　韓絮安靜了。安靜得很徹底，安靜得了無生氣，聲音聽起來都蔫了，像是太空飄來的。
　　“我不是你弟弟……”眼淚再次溢出眼角。
　　“你說什麼？”
　　“我不是你弟弟……”
　　“你真是個瘋子！簡直莫名其妙！”陸之微把他一個人丟在了空無一人的教室裏。韓絮就坐在那裏過了很久很久，傍晚的風吹在身上清冷清冷的，他不由得縮了縮，想起了過往的很多事情，他瑟瑟地攀在高高的鐵架上面，不敢低頭往下看，很多人在下面晃動著鐵架，而陸之微就站在一邊冷冷地看……還有在“城市”的那次，他說好讓他等他的，直到很晚很晚，天黑得看不清每個人的面孔的時候，有沒有出現，他不記得了……
　　或許有些東西註定只能遙望，遠遠地，看著，看著那毛筆的筆桿不停的圈轉，但是永遠握不住那只握筆的手吧……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6

　　第十六章

　　韓絮回到那個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沒有敲門，用自己的鑰匙開的門。
　　客廳裏沒有開燈，路過陸之微房門的時候，正聽見陸之微打電話的聲音，聽起來也不是很愉快，但是語氣很平和，韓絮沒有勇氣多停留，剛想直接轉進自己的房間，就聽見陸之微對電話裏說：“菲菲，你等一下。”韓絮的腳就被固定了似的再也邁不開。
　　不過陸之微確實是想叫他，他語氣不是太好，顯然餘怒未消。
　　“爸媽今晚上有聚餐，要玩到很晚，桌上有菜，我吃過了，你自己熱一下。”說完又拿起話筒。
　　韓絮很消沉，頭腦裏嗡嗡的，哪里還有心情吃飯，但他的仍然沒有離開，陸之微的房門是半掩的，韓絮站在那裏看不見裏面，卻能夠聽清楚裏面人講話。
　　陸之微在歎息：“菲菲，你不要難過了，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其實不怪他的軟弱，但是自己做的事就應該自己承擔責任，我最鄙視的就是那種有膽做沒膽認的懦夫，他最過分的就是不僅不敢認錯，還想推卸責任，真是讓我很失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
　　“還有那件事情如果傷害了你，我也代他向你道歉。”
　　“……”
　　“唉……別說了，我真的不想再提了，這麼多年感情，我從來不知道在他心裏的真實想法是這樣的……”陸之微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很失望，很落寞，像被一張漫無邊際的黑幕籠罩住一樣，卻掙扎得無可奈何。
　　韓絮的心陡然一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龔菲菲那個女人又在中傷他什麼，未知的隱患蠢蠢欲動，若在平時他還有耐心，但是此時此刻他慌亂了，他和陸之微之間的關係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挑唆，小小的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崩潰。
　　他再也忍不住沖進陸之微的房間，臉色煞白的站在陸之微的面前，一把把他手上的話筒摔掛，定定地盯著陸之微的眼睛。話語從喉嚨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
　　“有什麼話我們說清楚！什麼叫失望，什麼叫懦夫，什麼叫真實想法？有什麼你不能問我的？那個女人能知道什麼？你寧願聽她亂說也不肯相信我的話？”
　　陸之微火氣再也壓不住，猛地站起來，比韓絮高一個頭的身高很具壓迫性，那是屬於上位者的淩厲氣勢，韓絮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但是僅僅一步而已，毫不退縮地直視著陸之微怨怒的目光。
　　“告訴你，我不是那種陽奉陰違的小人，只要是我做過的我就沒有不敢認的！”
　　“那好！我問你，你是不是給龔菲菲寫過一封信？你在信裏都寫了什麼？”陸之微每說一個字，韓絮的心就涼一截，他終於明白問題的根源在哪里了。
　　“是她告訴你的？”
　　“她把原件都給我看過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那熟悉的細瘦的從小他就喜歡看的楷書，他沒想過有一天會那麼疼痛，刺傷的不僅僅是眼睛，更是一直延伸到心臟。
　　陸之微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悲痛，從小到大他就是所有人的老大，不一定重感情，但是足以說明他的強悍的領導能力，在別人眼裏，沒有什麼是他不能解決的，他是班長，他是大哥，只要他在，就能頂起一片自由自在的天空。
　　可是那封信否定了他的一切，仿佛他從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卑劣。而揭穿他的人不是別人，是韓絮啊，他一心一意愛著的小絮啊，就算放棄所有人他也不會放棄的小絮啊，那種徹骨的心寒是沒有人理解的！
　　“我承認。我承認那封信裏的每一個字都是我寫的！”
　　陸之微的眼睛通紅，在他爆發之前，韓絮比他更先的爆發了，他使出所有力氣沖上前，一把糾住陸之微的領口，將他撞倒身後的書櫥上。
　　“對！我就是那麼寫，我就是恨！我恨你們，我恨那個女人搶走了你，我恨你們天天在我面前眉來眼去，暗渡陳倉！我恨得想殺了她，那種裝模作樣人盡可夫的虛榮女人！偏偏你要被他蒙蔽，偏偏你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那麼縱容，全是我的，全是我的！不許你看著別人，不許你跟她笑，不許吃她的東西，不許跟她去約會把我一個人丟下！你知不知道我嫉妒得要發瘋了！”眼淚早就不受控制地再次決堤，他清秀的面容扭曲得那麼心痛。
　　陸之微震驚了，他生生被韓絮用力地拽著，直到那張哭得像只小花貓的臉壓上來死死地咬住他的嘴唇的時候，他竟然都忘記了反抗。
　　韓絮的吻毫無技巧，甚至都不能算是吻，只是佔有性地啃噬，手上狂亂地撕扯著陸之微的襯衣，夾雜著扣子脫線的聲音，嘗到血腥味的一瞬間，陸之微抽搐了一下，他向旁邊推開，可是韓絮的身體緊追不捨地貼著他，不忍心將小絮推開，他焦躁地想跳腳，韓絮卻已經放開了他的唇，剛鬆口氣，一口冷氣就倒抽上來，原來弟弟的目標竟然沿著脖子向下挪移，帶著令人瘋狂的氣息！
　　“絮！”陸之微低斥，他的嗓音已經不知何時變得低沉壓抑。該死的，喜歡的人對他做著最誘人的近距離接觸，還沒反應的就不是男人，更何況他陸之微正值青春旺季。
　　韓絮渾身戰慄了一下，停頓了一秒，猛地直起身深深地凝望了陸一眼，眼神裏的愛戀的絕望令陸之微的心不由一滯，下一刻就被撲倒在他的小床上。
　　褲子被解開，下體的涼意讓陸之微一驚，終於明白韓絮要做什麼的同時，自己的要害已經置於一雙細瘦微涼的掌中。
　　陸之微掙扎著抬腳欲踢，毫無準備之下，久練跆拳道的韓絮反射性得弓膝頂向陸的腿骨，趁他吃痛之際單腿卡在陸的兩腿之間，他兩手按住陸之微的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表情不似之前的癲狂，蒼白的臉色映襯的是他毅然決然的眼神。
　　陸之微冷冷地跟他僵持著，忽然，韓絮的表情變得異常的痛苦，仿佛到了世界末日般的絕望，俊秀的容顏泫然欲泣，淚眼朦朧間，他俯下身，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呢喃：“小微哥哥……如果不能愛我，就徹底地恨我吧……”
　　無意間撥斷了臺燈的電源，黑暗中，只聽見野獸的嘶吼，掩蓋了一切暴風驟雨……
　　陸之微半夢半醒間是被關門的“喀嚓”聲徹底清醒了頭腦，睜開眼睛一挺身坐了起來，從小到大打過無數架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渾身骨頭都被軋過的感覺。
　　最羞恥的地方傳來的脹痛讓他的臉黑了又白，白了又紅，掀開被子，身上已經清理乾淨，隱隱散發著沐浴液的清香，只剩下斑駁的吻痕和齒印昭示著昨晚的狂熱。側身下床才感覺到身子底下的床單不見了，只有軟軟的棉絮，而床頭櫃上疊放著一床乾淨的櫻木花道的床單，陸之微不自覺地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忽然他猛地跳起來，抓起衣褲邊套邊沖到房門口，焦急地嚷道：“媽！媽！”
　　俞悅從廚房探身出來。“吵什麼吵，小聲點，你爸昨天喝多了，讓他多睡會兒。”
　　陸之微降低聲音，仍然急切地問：“絮呢？”
　　“走了。”俞悅低頭剝蔥，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到哪里去了？”陸之微手指緊扒著門，他忽然有中強烈的預感，那聲“喀擦”的關門聲似乎是一種沉重的告別。
　　俞悅沒有立刻回答，陸之微連一秒都等不住，他就沖進韓絮的房間，曾經他們共同的小屋。門開了他就傻眼了，滿屋的牆壁上都是櫻木花道的牆紙，認真的，酷酷的，泛傻的，花癡的，各種各樣的表情都有，正中間的一張是櫻木軍團的全家福，陸之微走近，看見擺著譜的櫻木老大得胸口上額外地貼了一張剪下來的照片，那是一個男孩子的全身照，穿著一身青小的校服，安靜而靦腆地笑著。
　　——無論你身後站著多少人，我只願在你的胸口常駐。
　　在右下角看到這一行小字時，陸之微的胸口真的被什麼堵住了似的，酸酸漲漲的感覺一直蔓延到整個鼻腔，眼眶迅速地發熱，昨晚被撕裂的那一刹那都沒有過的強烈的流淚的衝動籠罩著他，他沒辦法轉開眼睛看向除了這些畫幾乎搬空了的房間，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你已經愛我到了這種程度了嗎？我為什麼沒有發現？你向我展示的最赤裸的坦誠，我卻還要懷疑你的真心，那是因為，我也同樣小心翼翼。可是，笨蛋！你走了，我的第一次誰來負責啊！！！！
　　一方紙巾遞到他的面前，俞悅站在他的身後，表情很複雜，眉頭深深地皺著。
　　“他自己堅持要走，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想他離開對你們都好。”
　　陸之微沒有出聲，胡亂地抹了把眼睛，轉身就沖到門口，換鞋。
　　“微微！別找了，他已經坐上車了。昨天夜裏他就給他媽媽打了電話，你那時候睡得很沉。”
　　是的，那時候他任著小絮在身上橫衝直撞，發洩所有的情緒，直到筋疲力盡。
　　“媽，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能一句話沒說就放他走，這麼多年感情連句再見都沒有嗎？！？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厭惡透了他，覺得他很髒，很噁心是不是，巴不得他走得遠遠的，離我們家越遠越好是不是……”
　　“啪”俞悅氣急地一巴掌扇在兒子的臉上。她嚴厲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陸之微，你說的什麼混賬話！我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是現在，韓絮仍然是我們家的一分子，是我的小二子，我看有這些想法的認識你自己吧！這也是我贊成他離開的原因，你們都需要冷靜，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
　　“媽……我愛他。”陸之微倔強地說。
　　俞悅深呼一口氣，正色道：“陸之微，抬頭看著我！”
　　很久沒見過這麼嚴肅的俞悅，陸之微本能地抬起頭來，歲月已不知不覺地爬上了這個無時無刻不熱愛著生活的女人的額角，細細的魚尾紋讓陸之微恍然發現自己的媽媽早已不再年輕。
　　俞悅真誠的眼神不隱藏一丁點違心的欺瞞。
　　“微微，我尊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一個獨立自強有著自主思想的個體，我和爸爸都不會強行地介入，或者強行地要求你去改變，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學會成熟，能夠更加健全的去思想，蛻去你的年少無知、任性妄為，學會珍重自己才能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
　　這番話一直盤旋在陸之微的腦海裏，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對老娘仍然心存感激。
　　陸之微一個人徘徊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週末的校園是安靜的，陸之微是很少有安靜的時候的，他從小就有領導者的天分，小學開始就不斷地有很多人圍繞在他身邊，他不會覺得寂寞，因為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寂寞，他不會覺得什麼人是必不可少的，能夠相遇是種緣分，那麼分離也是自然而然，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路要走，誰也不能伴誰一生。
　　但是，小絮就那麼安安靜靜地進入了他的視線，純純淨淨的眼眸望著他靦腆地笑，然後又那麼意外地進入了他的生活，一聲聲地叫他“哥∼”，曾經，他在某一刻相信也許真的有誰是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感情就這樣慢慢慢慢地變了質，理所當然地視他為自己的所有，不能容忍他的隱瞞，不能容忍他有自己的朋友，不能容忍他的視線不再局限在自己的身上。
　　隨著年齡的一天天長大，他會發現世界很大，不再瑟縮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終有一天展翅飛翔。尤其是在上官堯白出現之後，這樣的恐慌就漸漸浮出水面，直到認清自己的感情。
　　現在回想起來，陸之微悔得想撞牆，為什麼要躲，為什麼要招惹龔菲菲，為什麼就沒有注意到小絮一直以來的心情，為什麼還要誤會他，其實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那天的真相，如果謝軍如真的要找人彙報，那麼第一人選不應該是他大班長嗎，就算想隨便找人問也不會這麼堂而皇之，只會私下裏進行。再從龔菲菲的表現來看實在是演技不佳，裝得太若無其事反而顯出內心的心虛來。
　　陸之微越想越心裏越堵得慌，腳步越來越快，突然像風一樣奔跑起來。
　　半圈不到他就被下身的疼痛感逼得抽搐著嘴角慢慢停下，忽然察覺到可疑的目光，他迅速抬頭，對上一雙戲謔的目光。
　　陸之微沒有像以往那樣如同踩了尾巴的貓，激動地上前針鋒相對，而是在平息喘息之後冷冷地迎上上官堯白的審視。
　　等不到貓爪，上官堯白吹著冷風說著風涼話：“吃幹抹淨就被人始亂終棄，連我都覺得有點同情你了。可惜那個吃人的是我弟弟。”他表示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陸之微也沒有被激怒，他有些可笑地扯扯嘴角，他和小絮之間不是外人能夠置喙的。這些點點滴滴，細枝末節又怎能一言以蔽之？表面上看見的反而才是被重重雲霧籠罩般的模糊不清，最不可信的掩蓋。
　　“你來學校做什麼？”
　　“你猜。”
　　陸之微煩躁地掃了他一眼，不予再理睬，突然想到什麼，心裏一痛，直直地望著上官堯白，沉聲問道：“難道他真的準備再也不回來了嗎？”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上官堯白略微思索道。陸和韓絮不一樣，韓絮的心思全在臉上，他學會掩飾卻不懂掩藏，欲蓋彌彰，而陸之微，以上官堯白的眼力也沒有真正看清過，每一次看見的都是不同的面貌，就是太過隨性，所以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重新定格。
　　上官堯白有些不確信了，如果說韓絮的一意孤行傷害了陸之微的身體，那麼，陸之微的無心無情將會是反擊韓絮更有力的利刃。
　　“你剛才不是去教導處替他辦理轉學手續的嗎？”
　　“是。”
　　“可以告訴我是哪里嗎？”
　　“不可以。”意料中的拒絕。
　　“那就算了。”陸之微深吸一口氣，不失望是假的，但是不需要表現出來。
　　他儘量自然地從上官堯白的面前走過去，但是仍然顯露了些艱難與停滯。
　　許是一瞬間的惻隱，上官堯白出聲叫住了他。
　　“韓絮沒有說不回來，他一直都在跟緊你的步伐，他不是天才，畢竟小你２歲，他付出的一向是成倍的努力，但是他說在這裏他再也沒辦法用心學習，換個地方不是為了逃避，僅僅是調整一下淩亂的步伐。”
　　上官堯白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的吐出一小塊淡淡的煙圈來。
　　陸之微怔了怔：“他小我２歲？”怎麼今天才發現他忽略了很多事？
　　“哼，真是當的好哥哥啊！”上官堯白嘲諷地說完，招呼也沒打先于陸之微轉身離開，就是這個傢伙把他的“玩具”逼走了，日子又要無聊起來了。
　　陸之微出神地背對著斜陽，影子拖了很長很長，半晌，他望著高一（４）班的方向溫柔地笑了。
　　還會回來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6

　　第十七章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的，韓絮的人走了，卻留下了那顆七竅玲瓏的心。
　　下午2點半，本應該坐在教室裏的人卻隱在教學樓後面的小花壇窩著，身邊陪著的是同樣翹課的王卓君，他是撒了謊請了假的。一起長大的人怎麼不明白韓絮這弟弟在他老大心中的份量，所以，陸之微一個電話，二話不說就趕了來，也沒有多嘴問，只是默默地跟著，做著許多年來一直做的事。
　　陸之微伸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紅南京來，王卓君皺眉，毫不猶豫地把煙連盒一起奪下來。
　　“陸，你應該知道分寸，煙不是好東西，他走了，我得替他看著你。這東西我代他沒收。”
　　陸之微也沒有發火搶回來，他扭頭看著死黨，竟然笑了出來。
　　在沒有韓絮的日子裏，陸之微仿佛撥開了層層迷霧，感受到了許多不曾留意的點點滴滴。
　　“笑什麼？”王卓君問他，奇怪了，搶了他的煙他還笑。
　　“知道韓絮一開始把我說成櫻木花道的理由嗎？”陸的嘴角牽起，低著頭視線落在交叉的兩隻手上，“就是因為你還有謝餘這幫人就像櫻木軍團一樣跟著我，他還給你們取名叫‘小陸軍團’呢，呵呵，當時我就跟他說你要是知道准鬱悶。”
　　王卓君轉著手裏的煙，也不由得微笑無奈地說：“欠揍的小子！”
　　陸抬頭：“你敢！”後又歎氣，“你想揍都沒得揍，唉……卓子，這頓揍就當他欠你的，只要他回來我一定幫你向他討！”
　　“呵呵，只要到時候你不反悔就行了。”王卓君很體諒地順著他的話說。
　　“嘿，不過想想他說的也沒錯，如果我是那個白癡櫻木的話你就是水戶洋平。”
　　櫻木花道從小的好朋友，櫻木軍團的頭，也是櫻木軍團中最帥的一個。 他擅長打架，經常幫助櫻木解決麻煩。 雖然是個不良少年，比起櫻木和櫻木軍團的其他人來，洋平顯得成熟穩重得多。
　　不論是王卓君還是“小陸軍團”的其他人，原來在這樣年少輕狂的時代裏一直成為陸之微驕傲的支持，只是他總是昂首闊步的走在最前方，從來沒有回頭看過，頭一次他感到無比的寂寞，所以當他第一次想到回頭時，才忽然感受到一種友誼的溫暖。
　　不知怎麼就回想起那個老跟他不對眼的顧臨軒，罵他冷血、虛偽、自私，沒人性……
　　“原來……顧臨軒罵的還真沒錯！”他自言自語，帶著淡淡的自嘲。
　　“老大，說什麼呢？”
　　“我說，謝謝你們。你們是我陸之微一輩子的好兄弟！”他舉起手臂重重地搭在王卓君的肩上。
　　“陸，小絮這一走，我看你是真的變了。”王卓君不自在盯著他。
　　“哦？變好還是變壞了？是不是更有男人味了啊？”陸之微調侃道。
　　“是人情味。”話還沒說完，王卓君就盯著通道的方向，用手肘頂頂陸之微，“你的禍水來了！”
　　陸之微眼睛一撇，就看見一身粉紅色連衣裙的龔菲菲邊走邊張望，似乎看見了他，眼睛一亮就跑了過了。
　　“下課鈴打過了嗎？”陸問。
　　“早響了。唉，你的禍水你自己搞定，我去操場晃晃。”他對這種矯柔的女生不感冒，丟下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王卓君轉身閃了。
　　陸之微背過身，將一條腿蹺到花壇上，順手拈了一根狗尾巴草。
　　“哥∼”女生甜甜地叫他，而聽起來卻十分刺耳，有些東西是無法替代的。當初覺得這女生可愛可親，也是因為那個人還在身邊，如今只剩下難以言說的鈍痛。
　　“什麼事？”
　　“我還以為你下午沒有來上課呢，謝老師還問了你，我就幫你請了病假。”
　　“知道了。”這個女生的情誼是有的，不過虛榮更甚罷。
　　“哥，你看我今天穿的好不好看？”
　　陸之微有些不耐煩，他根本沒有心思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
　　“沒事的話就回去吧。”他沒有看她，而是仰起頭看著夾在鋼筋水泥牆之間的這一方小小的天空。
　　“哥，今天我想你騎車帶我回家。”她拽著自己粉紅色花邊的裙擺，笑得很靦腆。
　　陸之微終於轉過頭看她，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煩躁。
　　“我只跟你說一遍，其實早該告訴你，聽好，我陸之微的自行車後面只會載一個人，那就是我弟弟韓絮，只有他一個。”他冷冰冰的話讓龔菲菲的臉上驟然難堪的燒了起來。
　　女孩的聲音因壓抑而尖銳。
　　“為什麼？哥！他心眼那麼壞的人，總是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你忘了那封信裏他是怎麼詆毀你又是怎麼欺騙我的了嗎？好不容易惡人有惡報，讓大家認清了他的真面目，無地自容地走掉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夾在我們中間呢？”
　　相比龔菲菲的激動，陸之微反倒冷靜下來，平靜地聽完女孩的怨言，他從花壇上跳下來，高大的身影讓龔菲菲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卻又在下一秒被他散發的溫度吸引地想靠近。
　　可是陸之微地聲音依舊冰冷。
　　“我沒忘。如果你還介意著那件事情的話，我正式代他再向你道一次歉。”
　　“陸之微！我是在替你抱不平！”龔菲菲對他的疏遠心裏發堵。
　　“不用大小姐費心。韓絮是我弟弟，斷著骨頭連著筋，自家兄弟哪有隔夜仇，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茅盾，誰沒有不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時候，發洩完就算了，挑明瞭反而益於溝通。”意思就是說我們兄弟感情好，外人少插手。
　　“還有。韓絮是有不對的地方，可不是每個人都十全十美的吧，至少他還沒陷害過別人！”這話說得淩厲，讓龔菲菲的心直打了個寒顫。
　　“什麼意思？”龔菲菲心虛地望著他眼神閃爍。
　　“你自己心裏清楚。”
　　“哥！”龔菲菲慌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陸之微看了居然想笑，又笑不出來，因為他的腦子裏只有韓絮最後一天哭得淚流滿面傷心傷肺的臉。
　　“哥，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啊？我，我……”她急於辯解，這時候上課鈴響了。
　　陸之微乾脆地說：“好了，我不浪費你時間了，我直接跟你說，我知道你那時候故意冤枉了韓絮，我也不想再計較，畢竟是他不厚道在先。但是以後，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
　　龔菲菲咬著嘴唇瞪著陸之微，陸之微一點也沒有回避她流露出來的愛戀和不甘，他坦誠地目光讓龔菲菲的幻想一點點破碎，總以為他是喜歡她的，超越了哥哥以外的喜歡，總以為只要沒有韓絮夾在中間，他們會有更美好的初戀時光。
　　原來，自己的魅力遠沒有想像中之大……
　　“不過你還是我的妹妹，以後有什麼麻煩就來找我好了。”陸之微多多少少明白女孩的心意，將心比心，他做不到從前的乾淨俐落。
　　“誰稀罕！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龔菲菲面色難看地大叫了一聲，拔腿跑了回去。
　　陸之微不置可否地看這粉紅色的背影，沒有太大的愧疚，因為龔菲菲表現出來更多的不是失戀後的傷心難過，而是被人拒絕虛榮心受挫的不堪而已。
　　這一刻，他無比想念韓絮，真正的感情是歷經過隱忍和時間的沉澱，當再也承受不起的時候才爆發出來的深沉。
　　當陸之為頹廢了將近2周之後，首先找上他的人，是謝軍如。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謝軍如拉了把椅子，示意陸之微坐下。
　　陸之微也沒有拘束，大大方方地坐下，仰著臉望著謝軍如，等著她往下說。
　　“我們班的頂樑柱已經少了一個，我可不希望再沒了第二個，況且還是我們的一班之長。”謝軍如精明的眼睛裏滿是真摯，她欣賞陸之微，無論是學習還是能力，她看得出來陸之微的抱負，將來絕非池中之物。
　　可是，就算是偉人也有青春期，也是有心情低谷的時候，在她這裏就仍是個孩子。
　　陸之微的手緊緊握成拳又緩緩放鬆。
　　“老班，我最近根本沒有心思學習。”陸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謝軍如，他想也許他需要一個師長，而正巧，他是信任謝軍如的——這個正直幹練並且很有思想的女人。
　　“為什麼呢？”謝軍如沒有責怪他，她很有耐心的問下去，因為願意開口就說明這孩子的理智。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韓絮。”他面不改色地說出口，帶著一絲年少輕狂的囂張。
　　“哦？那很正常啊！”謝軍如沒有絲毫異樣，很平淡地對他說，“這說明你是一個十分重感情的人，我知道你們從小就是好朋友，嗯，用你們的話應該是鐵哥們，呵呵，我還記得開學時韓絮帶給我的詫異呢，低聲下氣地帶著哭腔要求我讓你和他同桌，足以見得你們的情誼十分深厚。等你們再長大一些，走進社會的時候就會發現這時候的感情多麼的純真，多麼的難能可貴。”
　　“我已經發現它的可貴了！”陸之微苦澀地說。
　　謝軍如看著眼前憂鬱的男生，她明瞭地一笑。
　　“陸之微，你知道什麼是朋友嗎？朋友就是能夠陪伴你，鼓勵你，在你需要幫助時給與援手，在你獲得成就時給與祝福，在你走上歧路給予糾正，在你回頭時仍然能夠看見的支持。也許你們身在異地，距離天涯，但是那份支持的信念會永遠伴隨著你。我問你，如果現在你必須去參加一場激烈的比賽，你認為韓絮會為你呐喊為你助威嗎？”
　　“當然會！”不由自主地陸之微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眼裏是不可一世的風采。
　　謝軍如欣慰的點頭，道：“那麼，你認為你現在的狀態是韓絮希望看到的嗎？”
　　——小微哥哥最厲害了，總有一天我要跟你一樣厲害，一樣有本事！
　　陸之微眉目漸漸舒展開來，自從韓絮離開以來，他第一次看見了縫隙中的一抹曙光，漸漸擴散到心靈的每一個角落。
　　“老師，謝謝！”陸之微真誠地道謝，眼睛裏的霧氣散開，重見往日的明亮。
　　謝軍如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這週末跟我下鄉吧！”
　　走進嘉民中學校園，純自然的氣息就迎面撲來，初夏季節，大道兩邊的常青系樹木已經鬱鬱蔥蔥了。
　　“穿過林蔭道，就是我們的教學樓了。”謝軍如伸手遙遙指向不遠處的很古樸的建築樓，面帶著和煦的笑容，此時她沒有平日課堂上嚴謹肅然，也沒有教導學生時的淩厲和敏銳，而是放鬆地含笑看著自己的曾呆了6年的母校，感受一份歸屬的親切。
　　陸之微看那教學樓退色的牆壁，滿是歷經風霜的痕跡，隨著謝軍如踩著水泥石階上樓，樓道裏顯得陰暗而潮濕。從走廊走過，幾乎每一個教室都很安靜，只聽見老師一個人講課的聲音，下面的人都很認真地昂著頭聽，不是的做著筆記。
　　“他們很多人都是農村鄉鎮來的孩子，家境並不怎麼好，大多不是獨生子女，父母把他們送來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希望他們能夠考上大學，出人頭地。在這樣的學習環境下，每個人都削尖了腦袋往前沖，恨不得一分鐘當作一個小時用，每天晚自習都是不到淩晨實在堅持不住不睡覺的，白天依然集中精力，開始新的任務。學校安排的體育課幾乎是逼著他們去上，就這樣還有人把英語單詞抄在小紙片上，一邊跑步一邊背誦。”謝軍如邊走邊感慨地述說。
　　陸之微一言不發，但是眼神從好奇到驚訝到震撼，最後是深深的思索。
　　“陸之微，我們從15班後門進去，我已經和他們的班主任打過招呼，正好班裏最後一組有個男生獨桌，你悄悄進去，坐到他的旁邊。”
　　“好。”
　　他們放輕腳步從後門進入，沒怎麼驚擾到別人，謝軍如朝正在講課的女教師比了個手勢，陸之微就拉開那個男生旁邊的椅子，靜靜地坐下。
　　那個男生塊頭很大，皮膚黝黑，見陸之微坐下，轉過臉沖他友好地一笑，陸之微也點頭向這個憨厚的大個子示意，本來就很少的緊張感一點也不剩下了。
　　陸之微的兩天借讀之行讓他有了很大的收穫，他從前可以說是自負的，他有很強的學習能力，但是並沒有真正的把心思完全用在學習上，他的成績很好，但是綜合素質卻不是很高，學而不精，這樣的基礎是不穩固的。
　　來到這裏，在交流中，他瞭解了很多從前從來不會去關注的東西，他從來不需要為生活所擔憂，而這裏的孩子有的三餐都不能保證，他們甚至一天只吃一頓飯，還不沾葷腥，能省一分是一分，他們的身上背負了更多的責任與希望。
　　兩天功夫他就和這群淳樸的同齡人交上了朋友，在課餘的時候他也給他們說了很多他的生活和娛樂，吸引這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孩子們新奇而專注的聆聽。
　　其中，那個大個子男生待他尤為親切。他叫吳遠，家裏有一塊田地租給別人，父母則來到城裏白手起家，在菜市場裏擺了一個攤位，收入比較穩定，賺得都是辛苦錢。
　　他大大咧咧的，待人溫醇和善，熱情真誠，這兩天都是他給陸之微做嚮導，不厭其煩地介紹著他們這所百年老校。
　　“真是麻煩你，耽誤你不少學習時間吧？”陸之微知道他們都是爭分奪秒的人，為了他已經佔用了吳遠很多時間。
　　“沒關係，俺們宿舍裏有個很天才的人，他就會教我們事半功倍，他也說俺們很努力，但是方法上有問題，還說那是死讀書，效率很低，嘿嘿，俺們也不懂啦，他就很耐心地說了很多方法，全是很新奇的名字，他告訴俺們一個叫做‘艾賓浩斯遺忘曲線’的，他說資訊在經過人的注意過程的學習後，便成為了人的短時的記憶，但是如果不經過及時的復習，這些記住過的東西就會遺忘，而經過了及時的復習，這些短時的記憶就會成為了人的一種長時的記憶，從而在大腦中保持著很長的時間，然後根據測試研究畫出了遺忘曲線圖。俺覺得真的很有道理，俺們掌握了這麼一個規律，記東西就比別人有效率多了！”吳遠說的時候面帶真心的佩服和喜悅。
　　陸之微聽他說得也生出好奇之心來，還有幾分結識之意。
　　“他是誰啊？”
　　“啊！對了，他也是從你那個城市過來的呢！不過他不在俺們班上，要不是宿舍安排不過來住到俺們宿舍，俺還不認識他呢！”
　　“他叫什麼……”
　　“陸之微！準備走了，下午4點半的車票，再不出發來不及了！”謝軍如在叫他了。
　　“好的！”他對吳遠說，“留個聯繫方式吧！”
　　“俺一直住校，你有空可以給俺寫信，寄到學校就行了！”
　　“行！我老師在等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吳遠執意要送，跟班主任在自習課請了幾分鐘假。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陸之微內急，怕車站上廁所不方便，猶豫良久還是跟謝軍如說讓她等他一會兒，吳遠說你不要去教學樓了，去俺們宿舍吧，就在校門口右手走，比較近。
　　於是陸之微就跟吳遠去了男生宿舍，他這幾天唯一沒有參觀的地方。
　　解手出來走到公用水池邊，準備洗手，看見那裏已經站了一個人，陸之微的呼吸驟然停住，心跳增快，連手心都溢出汗來，儘管穿著嘉民很不起眼的寬大的校服，看起來更加瘦小，但是只有這個人，無論變成什麼樣，他都能夠一眼將他從人群中認出來。
　　“小絮……”陸之微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前面的人瞬間回過頭來。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幾乎同時，發自內心的喜悅溢於言表，眸子裏漾起水光。
　　“哥……”一聲叫出，韓絮突然清醒過來，不是做夢，這不是重複了幾百遍幻想，陸之微，他真的在面前！
　　韓絮臉色驟變，幾欲奪路而逃。他關了水龍頭，衣服都沒有拿，轉頭就跑。
　　陸之微本能地就追過去，他也沒想好要說什麼，但是就是想要追上他，讓他好好看一眼也好！
　　這時候等在院門口的吳遠看見了他們大聲喊：“韓絮！”
　　韓絮不得已只好走到吳遠這邊來，在外人面前再跑的話就太奇怪了。
　　陸之微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韓絮的手，潮濕的手顫抖著沒有溫度，陸之微卻用力抓得緊緊。
　　“陸之微，這就是俺跟你說的人，他叫韓絮。”吳遠沒注意他們的異樣，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吳遠，他是和我8年的同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第一次，陸之微認真地向別人用這樣的身份介紹韓絮，是朋友，而不是，弟弟！
　　韓絮的心裏一顫，終於抬頭看向陸之微。
　　陸之微朝他帥氣地一笑，又跟迷惑的吳遠說道：“吳遠，你回去上課吧，我和韓絮說幾句話就走，這兩天謝謝你！”
　　吳遠很爽快地應了，臨走沖他擺擺手，叫他一路順風。
　　吳遠轉身之際，陸之微側頭就在韓絮光滑的臉上偷了個香。
　　韓絮不知所錯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還沒有想好，但是我保證到高考完那一天給你最好的答復，你願不願意等我？”
　　點頭。
　　“你說過要跟我在一起的，這一次是意外，大學一定要在一起好不好？”
　　點頭。
　　“我們一起努力，你要注意身體，你看才兩個星期就瘦成這樣了，說實話，我挺心疼的！記住了嗎？”
　　繼續點頭。
　　看了看表，陸之微歎了口氣，時間真的來不及了，他最後緊緊地擁抱了韓絮，緊得韓絮以為他要把他勒斷，融進他的身體裏，耳邊一熱，低沉的話語，帶著難掩的激動和感情。
　　“絮，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說完瞬間放開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校門。
　　他怕再呆一分鐘就再也離不開了。
　　韓絮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視線糾纏著漸漸朦朧，終於蹲下身止不住地哭作一團。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7

　　第十八章

　　韓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自從他轉學來到這裏，幾乎成夜成夜地失眠，白天還可以被外界的事物轉移一點注意力，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像被追趕的小獸般無處潛藏，睜著眼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只要還有意識，陸之微的名字就會肆無忌憚地浮現在腦海，伴隨著的是無法遏制的心疼，還有無限的絕望與哀傷。
　　只是今天和往日不同。那黑暗中透出了一絲光亮。
　　他眨眨眼，再用力地眨眨眼，酸澀的眼皮證明曾經歷的淚水的洗禮，更是在證明那個人真實地出現過，就在幾個小時之前！
　　韓絮再次回想著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短暫的會面，陸之微的笑已經變得模糊，那緊緊的擁抱也縹緲地不著邊際，只有那句“喜歡”越來越清晰地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他恍然坐起，大睜著雙睛在黑夜裏透露著急切的訊息。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他輕手輕腳地挪下床鋪，在自己的櫃子裏的摸索了半天，情緒不穩讓他直到手心開始冒汗才摸索到要找的東西，一隻銀灰色的諾基亞手機，那是臨走時上官堯白擅自塞到他的包裏的，並且傲慢地說：“這不是方便你的，而是方便我的，省得無聊的時候想騷擾你都找不到！”
　　“媽的！”韓絮咬牙，但是並沒有把手機砸回去。
　　今天，這只銀色的傢伙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想都沒想就按完了號碼，聽到話筒裏“嘟嘟”的連接音他才開始後悔，發現靜謐的淩晨２點，自己的心跳如此擲地有聲。當他驚醒地意識到會打擾到家裏的大人的時候，對面那熟悉的聲音已經響起。
　　“喂？”
　　“……”韓絮緊張地兩隻手握住手機，雖然已經入夏，依山傍水偏僻的學校夜裏還是有些涼意的，韓絮靠著牆壁縮坐在地上。
　　“說話啊！”陸之微有點不耐煩的語氣讓韓絮更不敢開口了。
　　本來以為陸之微會先掛掉，結果對面就靜靜地跟他沉默起來，像是無聲的對峙。
　　一分鐘，兩分鐘……終於對面歎了一口氣，韓絮的心不由被提起。
　　與先前完全不同的小心翼翼，溫柔低沉的聲音試探地自言自語：“我跟自己打賭，如果對方能堅持５分鐘不掛斷，那麼跟我通電話的就是你。小絮，我猜對了嗎？”
　　“哥……”
　　“瞧，我贏了。”急促的呼吸聲洩露了陸之微的心情，打破了他偽裝的平靜。
　　韓絮輕輕地笑了，反而放下了徘徊著的惴惴不安。
　　“哥，你今天說的是不是真的？沒有騙我吧？從你走了以後我就一直在想，想得腦袋都要炸開了，你真的原諒我了嗎？你真的還把我當弟弟，真的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你確定你今天來過一個叫嘉民的鄉鎮中學嗎？我可不想從天上墜落到地，與其那樣，還不如從來沒有嘗過飛翔的滋味……”他一口氣說了好多，說到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了，他很懊惱沒有組織好語言就撥通了電話。
　　“小絮！”陸之微聽著小絮自冷戰以來第一次跟他說了這麼多話，激動地差點想鑽進電話線裏，立刻見到他，聽到最後小絮有些紊亂的話語，他只感到一股酸酸的心疼……
　　“聽好哦，我再說一遍，再聽不見的話我可就再也不說了。”
　　“嗯∼”
　　感覺到對面連呼吸似乎都屏住了，陸之微一臉憐惜的柔和，端正英俊的五官，終於融入了些許人氣。
　　“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瘋一起上小學，上中學，還要一起上大學，然後在同一個地方一起開公司，當老闆，這就是我規劃的人生理想，不知道絮少爺你可嫌棄？”頓了頓，陸之微更加放輕了聲音，韓絮仿佛能錯覺地感到他的氣息。“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叫韓絮的人。”
　　“陸之微，陸之微，陸之微，陸之微，陸之微……”韓絮著這一刻想做的只是能這樣叫著他心裏的那個名字，帶著小小的幸福。
　　第一個感覺到韓絮變化的人是吳遠，從早上韓絮跟他露出的第一個笑容說早安開始。
　　韓絮轉來之後一直都是溫溫和和，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是吳遠就是覺得他少了些什麼，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是神采，由裏到外散發出來的神采。
　　如果是顧臨軒，他就會說韓絮那些日子是滿眼裏裝著化不開的憂愁，可是吳遠他只能形容韓絮的眼睛從前是蒙了一層灰，如今終於煥然如洗，一片明淨。
　　韓絮打心眼裏笑得愉快。他說：“吳遠，我要調到你們班去。”
　　韓絮是跳了2級上的學，年齡本就小，小時候到看不出來差距，越到高年級學的知識越深以後，漸漸就發現跟不上進度，學起來愈發吃力。一個知識點還沒有理解透徹，新的教學任務又鋪天蓋地地壓下來，一環套一環，令人喘不過氣來，再加上陸之微的事情幾乎佔據了他整個心思，讓他根本沒法再專心學習。
　　韓絮轉到嘉民的時候，這裏已經分了班，吳遠所在的班是理科物化班，韓絮的理科不如文科學得好，文科更注重記憶和感悟，而理科則需要邏輯和理性。所以他暫時進了文科班，而陸之微的話讓他立馬改了主意。
　　陸之微說：“絮，和我一起上J大吧！”
　　J大是國內著名的理工學院，本一線至少620，這對韓絮來說可算是高難度挑戰了，不由苦笑，陸之微還真是高估了他，誰料他已經中通外直，心有餘而力不足。
　　儘管這樣，韓絮依然決定選擇了換班，倨傲地一笑，決不能未戰先降！
　　“好，陸之微，我們約好了，不能反悔！拉鉤上吊——”
　　“一百年不變！”
　　韓絮咬緊牙關還是奮鬥的時候，陸之微也振作了起來，又恢復成從前自信滿滿，經歷十足的班級老大，卻比從前更多了一份認真。
　　謝軍如欣慰地看著他，遞給他一張全國化學競賽的准考證，班上一共就兩個名額，還有一張給了化學科代表龔菲菲。
　　放學的時候龔菲菲叫住了陸之微，她兩手攪著衣角一幅局促不安的樣子，低著頭眼皮時不時地抬一下，似是不敢上前。
　　陸之微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從前沒有留意，現在才發現韓絮說的沒錯，這女生真他媽忸怩做作，還很會演戲，見龔菲菲在這兒蘑菇，他又想罵髒話了。操！玩什麼欲擒故縱啊，把他陸之微當傻子嗎？抬腳準備走人！
　　龔菲菲終於說話了，音若細蚊：“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陸之微厭惡地跟她拉開距離，明擺著“有話快說！”的意思。
　　那龔菲菲偏偏不依不撓。“哥，我是真的喜歡你的，雖然我有點壞，但是你能寬容韓絮為什麼就不能寬容我呢？”說著眼淚就“啪啪啪”地掉下來，“這幾天我一直渾渾噩噩的，心裏十分後悔，那天在氣頭上任性地跑了，都沒有跟你解釋。就像你說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總歸有個行差錯馳不是嗎？”
　　“龔菲菲，不用解釋了，我們前事不記好吧？”陸之微只想快快打發了她。
　　龔菲菲含淚看著他，半晌才點頭道：“好。那你還願意認我做妹妹嗎？”
　　陸之微厭煩道：“我上次就說過了，你若有事可以來找我。”若是沒事還是少來往的好。
　　“我就知道哥還是關心我的……”龔菲菲更加哭得梨花帶雨。差點就撲過來，還好陸警覺地又退了三步。
　　“你就站那兒好好說。”順便把你虛偽的淚水收起來。
　　“哥，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原來龔菲菲是為了化學競賽的事情，她雖然是化學科代表，但學得並不好，幾乎每次考試都做小抄，作弊成性，才有最後的“好”成績，如今騎虎難下，好事上天，如果慘敗而歸，這臉她可丟不起！權衡利弊，跟陸之微低低頭就不算什麼了！
　　陸之微反感地盯著她。盯得她快要頭皮發麻，陸之微才不屑地開口：“我不想跟你摻和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裏，最多保持沉默！”說完毫不遲疑地走了，他越來越發現從前的自己簡直就是傻Ｂ，他才是徹徹底底的大傻Ｂ！
　　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
　　龔菲菲怨憤地看著陸之微的背影，恨得不行，也無可奈何。不過他願意保持沉默也就夠了，眼珠溜溜一轉，已有了主意。
　　考試前一晚，陸之微打電話順著來上次來電顯示的號碼撥到韓絮的手機上，兩個人甜甜蜜蜜地說了半小時的話。
　　“哥，明天好好考，如果能獲得名次高考時可以加分的！要時時刻刻記著我們的約定啊！”
　　“是，我知道，絮，你要相信我比你更急切！唉……誰讓你這麼絕情，吃幹抹淨夾了尾巴就跑，留我整天獨守空閨∼∼”陸之微裝作可憐的小媳婦相，眼裏卻泛著賊賊的光，“親愛的絮，什麼時候回來滿足滿足我，小心你老公我紅杏出牆哦∼∼”
　　“你敢！”韓絮紅著臉暴跳，“陸之微你個混蛋，你要是敢偷人，老子閹了你！”
　　陸之微偷笑，他家小絮的脾氣越來越本性了！
　　“那誰叫你拋棄我∼∼”逃再遠也逃不出我手心的，小絮絮，乖乖讓哥哥疼回來就算了，不然……
　　“唉……陸之微，我走出門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你是永遠不會懂的……”
　　陸之微話筒握緊，心糾了一下，再沒調笑的心情。
　　“絮，我懂。”悲傷、絕望、捨不得、愛不了，放不下……“我真的懂了……”
　　韓絮聽著竟說不出話來，這一個“懂”他聽得出是真的，經歷過所以體會得格外真切。
　　“嗯，所以，一定要考好啊，我相信你一定行！”
　　陸之微愉快地心情在進入考場的瞬間被掃了。
　　“你？”
　　“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呢！到哪里都能碰到，真是晦氣！”顧臨軒一開口還是那麼尖刻！
　　“彼此彼此！”陸之微回敬道。“你不是到Ａ城去了？”
　　“是啊，誰規定不能回來了？”顧臨軒的個子又抽高了好幾公分，那份玩世不恭氣說好聽點叫灑脫，直接點就是更流氓了，頭髮燙得豎在頂上，倒是襯得整個人帥氣不減，一點都不比陸之微的高大挺拔遜色。
　　陸之微聳聳肩，不再和他糾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坐定之後才發現龔菲菲坐他後面，而顧臨軒坐在龔菲菲的後面。
　　陸之微暗中腹誹，他可沒忘記小絮和這傢伙初中三年同桌呢，難保他不存了心思，越想越曖昧！他捶了下桌角，抬頭卷子已經發下來。
　　教室裏的莘莘學子們一致地埋頭奮筆疾書，陸之微掃了眼全卷，只有大題目需要費點功夫，其他考的都是基礎，細心的話沒有大問題。
　　考到中間就聽見後面桌子時而地發出悉悉嗦嗦的聲音，似乎是在翻頁，但是頻率急促了點，離考試結束還剩２０分鐘的時候陸之微完成了試卷，緩緩吐出一口氣，放下筆從頭檢查，後面的桌子發出了“吱”的聲音，陸之微癟嘴，這動靜也太大了吧，她以為老師是傻子嗎？
　　所謂考場作弊，最忌掩耳盜鈴，龔菲菲錯就錯在明目張膽了點，加上心虛，那整整齊齊寫滿了的筆記的紙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掉到了過道之上。她緊張地無法動作了，因為監考老師已經走了過來。
　　陸之微看著考監一步步走過來，站在了他的旁邊，撿起了地上的紙。
　　“這是你的嗎？”
　　“不是。”陸之微坦然道。
　　那老師沒有離開，反而拿起陸之微的試卷，來回地和紙上的字跡對比。
　　“你看看這上面的字和你的試卷上是不是同樣的筆跡？”老師嚴肅地問。
　　陸之微這才注意到考監手上的作弊證據，一時間瞠目，下一秒是滿腔的憤怒！他狠狠地瞪向坐在後面的龔菲菲，那女的臉上是和上次面對韓絮的質問時一樣的無辜，只有眼神裏透露著些微的央求。
　　這是陸之微放在學校抽屜裏沒有帶回家的化學筆記！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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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陸之微陷於學生道德危機的時候，韓絮被上官堯白請到了一棟豪華的別墅裏。
　　“你來了，坐吧！”
　　這是韓絮第二次見到這個男人，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悠然地靠進那張寬闊柔軟有彈性的真皮沙發上，修長有力的手指盤轉著一隻裝著酒紅色液體的高腳杯，午後強烈的陽光通過寬大的落地窗照射進屋子裏，韓絮一陣晃眼，竟覺得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竟耀眼得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上官秦風，帶走母親的男人，韓絮的親生父親，此時就坐在他的對面，而這個男人名順言正的兒子上官堯白則坐在他的旁邊，斜著他那雙目露精光的丹鳳眼，一派看好戲的樣子。
　　韓絮儘量讓自己自然放鬆，但是被上官秦風精銳的視線似不經意地審視著，不由自主地局促起來，他環顧著四周，緩解自己的緊張。
　　“不用找了，茵不在這裏，今天我是以個人身份請你。”男人深沉的聲音令韓絮一震。
　　他定了定神，看了眼上官堯白，然後直視著上官秦風，跟人對話首先不能輸了氣勢。
　　“有什麼事情您直說吧！”
　　“你應該知道我上官家是個大家族，而公司的總部設在美國，這些年我一直是國內國外來回奔波，現在國內市場基本已經定型，這裏的事務就交給堯白，我決定下個月回美國定居，而我準備帶你一起過去！”上官秦風並不是詢問，而是在敍述一個事實。
　　這樣的決定性的語氣令韓絮十分不舒服。
　　“先生，您是不是先該問問我的意見呢？”
　　“不需要。”韓絮眉毛還沒來及皺，就被下一句話打敗了。“因為你是我兒子。”
　　靠！靠！靠！靠！
　　韓絮的小宇宙在燃燒！
　　他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這老男人真不要臉！他深呼吸，將自己的情緒壓下。
　　“先生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旁邊這位才是您兒子！”
　　上官秦風不可知否地給了上官堯白一個眼神，上官堯白會意，從包裏取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到韓絮的手裏。上面是一份醫療報告，大多是專業術語和一些資料。
　　“你可能看不懂這份報告的意思，但是你只要知道這份檔在法律上能夠證明我們的血緣關係就行了。”上官秦風氣定神閑地抿了一口酒。
　　韓絮心裏湧上一分不知名的滋味，原來所謂父親就是手裏的一張紙嗎，從小一直跟著媽媽四處遷徙，後來雖然安定了，卻生生地離了母親，所有的一切，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是眼前這個自稱是父親的男人造成的！
　　如今為了自己的私心終於想起他來了，就能夠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霸道地改變別人原有的生活嗎？他憑什麼？父親？狗屁！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跟您走的！”韓絮堅決地說。
　　上官秦風這才有些差異地正眼看向他，犀利的眸光掃過上官堯白——你不是跟我說這小子很好搞定的嗎？
　　上官堯白狡猾地作無辜狀——你兒子我怎麼會比你更清楚？
　　臭小子，回頭跟你算賬！
　　“那麼如果你媽媽也會和我一起去呢？”上官秦風開始動之以情，“我這麼做也是為你著想，這一去，你和你媽媽就會很久都見不著面了，哪里還像現在三天兩頭見一面？”
　　韓絮譏諷道：“一年兩次原來就叫三天兩頭，上官先生數學這麼差，真不知道公司是怎麼經營到今天的！”
　　“絮！說話注意點！”上官堯白適時地提醒，戲看過頭了就糟了。
　　“哼！我說的又沒有錯！不要以為每次我媽來看我，你偷偷開著那輛黑色的破寶馬在後面跟著我不知道！”韓絮忽然想到什麼，挑釁地一笑，“先生，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突然想起我這麼個兒子來了，不要是因為我媽根本就不願意跟你去什麼美國吧？”
　　上官秦風臉色驟然沉下來，眼眸緊緊地凝視著韓絮，客廳的氣氛一下低了下來，如冷鋒過境。一時間沒有人再敢出聲。
　　“呵，呵！不錯啊！不愧是我的兒子！你很聰明，一猜就猜到點子上！”上官秦風放下酒杯，唇邊帶了一絲微笑，整個人不再顯得那麼淩厲，“其實你又何必這麼抵觸我，終究是要叫我一聲爸爸的！確實，我虧欠了你很多，但是這也是你媽媽的要求，我當初帶她走的時候她為了將你留下便跟我說了謊，說你不是我的孩子，考慮多方面的因素，我也就成全了她。但是有一點你要清楚，那就是我愛你媽媽，我要她留在我的身邊。你說的沒錯，不過她不是不願意跟我走，而是捨不得你，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見面。”
　　“哼！”韓絮不屑地回道，“如果那時候不是我小，一定不會讓你把我媽媽帶走！說的好聽得很，愛她？愛的連名分都吝於給予！你有什麼權利要求她一定要陪在你身邊！腿長在我媽媽身上，不要妄想能利用我束縛她，告訴你，我不去！”
　　“不知好歹！”上官秦風眉角抽搐，商場上談笑風雲，翻雲覆雨的本事在這個半大小子面前竟然半點都使不出來，只能反唇相譏，“我怎麼都看不出來就你這柔柔弱弱的模樣竟然會是我的種！”
　　“放你的……嗷！你幹嗎掐我！”韓絮怒目轉向上官堯白。
　　呃……“注意文明用語∼”上官堯白心裏憋笑，與這小子面相相背的雙面脾氣倒是和老頭遺傳了十足，沒有惹到老虎屁股永遠看上去都是一隻無害溫順的小綿羊，一旦逼到底線就徹底化身為狼。
　　上官秦風失笑，眼裏滿是戲謔：“脾氣不小，就是不知道你和哪姓陸的小子究竟是誰比較強勢呢？”
　　汗毛倒豎！這，這男人真的和他有血緣關係嗎？
　　“你不要轉移話題，總之我是堅決不會走的！”
　　上官秦風也不再揪著不放，和一乳臭未乾的小子鬥嘴有失水準。稍稍妥協道：“好吧，那我們各退一步。聽說你和姓陸的小子定了一個約定，那麼我們也以此為賭，如果你們真的能同時考上Ｊ大同樣的專業，我就不再勉強你，你就可以自由決定自己的去留，但是——”他臉色一轉，嚴肅地不容抗拒，“若是差之毫釐，你們不慎失之交臂，就不要再多做口舌之爭，乖乖地聽我安排，如何？”
　　老狐狸！韓絮恨得牙癢！原本他就對自己能考上Ｊ大沒有什麼信心，打算就算失手，也可以選擇和陸之微一個城市的其他大學，現在他這個冒出來的老爹逼著他斷了後路，只有破釜沉舟努力拼一把，否則……
　　想著他死死地瞪著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笑得愉悅的上官堯白，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撕爛，他給的手機上居然有通話自動錄音功能！（堯白：作者你簡直是胡說八道，諾基亞什麽時候先進到這種程度了？九霄：我是作者我說了算，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堯白白眼∼∼）
　　“看我是沒用的，快點回答老爺子！”
　　“好！我答應！”韓絮正色，下定決心。陸之微，看看這次考驗我們能不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那麼，一言為定！”原本心有成竹的上官秦風竟也有了一點期待。
　　“陸之微是吧，你還想狡辯嗎？”監考老師最厭惡就是這種心術不正的孩子，她很鄙夷地盯著陸之微。
　　“老師，我有話要說，但是絕不是狡辯，我有申辯的權利。”陸之微的吃驚僅僅是一瞬間，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隱隱地散發著淩然的氣勢。
　　監考老師見他的態度，也不禁疑惑起來，她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再次審視了一遍那張寫滿了化學方程式的筆記，確定絕對是和陸之微試卷上的筆跡一樣，才板著臉，說道：“好，你出來，我就聽聽你怎麼解釋。”
　　“等等，老師，最好讓這位同學一起出去。”陸之微嘴角掛上一絲冷意，長這麼大頭一次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考監首肯。
　　龔菲菲故作正定地跟著走出去。
　　“現在說吧，到底這張紙怎麼回事？”
　　陸之微看了龔菲菲一眼，說：“這是從我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是我總結的所有的化學方程式。但是我一直都把筆記本放在教室的抽屜裏，今天是她帶進考場的。”
　　“是嗎？”考監嚴厲的目光掃向龔菲菲，龔菲菲擺出無辜可憐的表情，可是對於一個４０幾歲的老女人，漂亮的臉孔顯然不管用。
　　“不是的，老師，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的筆記本，我復習的時候有自己的筆記，為什麼要用別人的呢？”龔菲菲推卸的一乾二淨，合情合理。“陸同學，你自己犯了錯誤就應該認錯，怎麼還要誣賴到我身上？”
　　如果當事人不是陸之微本人的話，他簡直要拍手叫絕了，這戲她媽的演得太好了，他終於真正的體會到小絮那次被冤枉的感覺了，陸之微沒有氣急敗壞，反而沉著得很。若不是那時候他自己心理原因，也不會讓小絮白白被欺負了去！他的眼瞳微微緊縮，盯得龔菲菲後背生寒。
　　“其實很簡單，只要把剛剛那份卷子讓我和她重做一遍，究竟誰弄虛作假立見分曉。”
　　龔菲菲差點花容失色。冷汗都要滴下來。
　　“我，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自己作弊，憑什麼牽連到我這個無辜的人身上。被懷疑的人是你，我沒有義務在這裏陪你浪費時間！”龔菲菲的焦急反而讓她露出了馬腳，但是她致意抵賴，你就沒有半點證據。
　　考監也看出了端倪，勸誘道：“我覺得這個男生說的方法可行，你就配合一下為自己解除嫌疑不好嗎？”
　　“我不！”龔菲菲神經緊張地堅決拒絕。“我沒有這個義務，有嫌疑的又不是我，難道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嗎？那我直接承認就好了，是我作弊行了吧？”
　　“同學，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考監都有點受不了這女生的胡攪蠻纏了。
　　一個聲音這時候如同陸之微的福音般涼涼的插了進來。
　　“老師，真正作弊的人不是已經承認嗎？”
　　三個人一起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顧臨軒的身上。
　　顧臨軒笑得很不以為然，給了陸之微一個“這點破事都搞不定”的鄙視眼神。
　　“你的意思是說是這個女生在作弊？”考監反應過來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就是……”顧臨軒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親眼所見算不算？”
　　“你胡說！”龔菲菲尖聲叫道，臉色已經發白。
　　“嘖嘖！我的桌子因為你不停地動來動去，翻來翻去，從考試開始到結束就沒有安生過，能安安心心地做完整張試卷，連我都要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你那張爛紙掉到地上的時候，老子正在觀察你呢，看你能折騰到什麼時候。”
　　龔菲菲這下子是面無人色了，嘴裏一直重複著三個字“我沒有”。
　　事情到了這份上，瞎子也看出真相來了。考監把龔菲菲帶走了，同時把陸之微的名字記錄了下來，剩下兩個冤家扯著嘴角冷笑著對望。
　　結果居然是顧臨軒先忍不住“噗哧”一聲破功，笑得毫不收斂：“哈哈哈哈！沒想到無所不能的陸之微陸大帥哥居然也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可見芙蓉花下想不死都難啊！”
　　陸之微臉黑了黑說道：“笑夠了沒有，很可笑嗎？難保你哪天也遇上這種事！”
　　“我？說笑呢，我顧臨軒是永遠不會遇上的。首先，我不沾桃花，其次，我不惹小人。可沒有陸老大您的運氣！”顧臨軒痞子式地幸災樂禍。
　　陸之微喘口氣，情緒舒緩了很多，顧臨軒一點沒變的壞嘴聽起來也沒那麼刺耳了。
　　他誠心道謝：“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雖然我自己也能解決，畢竟沒有你作證的話會麻煩很多。”
　　“切！少臭屁！我是看韓絮的面子。對了，我馬上跟你一道走，好久沒看到他了，還真有點……”想他，顧臨軒想著想著神色間不自覺地溢出溫柔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7

　　第二十章

　　陸之微沒有忽視他的那一絲溫柔，只是他現在沒有功夫去吃味，他考慮的是如果讓顧臨軒知道韓絮被他逼得離家轉學，是不是立刻就要劍拔弩張了。
　　轉眼看見顧臨軒隱藏不住的喜悅和期待，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算了，大不了跟他說韓絮去他親哥哥那裏了吧。
　　穿過巷口，聽見顧臨軒自言自語道：“這小孩還是這麼讓人放心不下啊！你看他是不是鑰匙忘記帶了？”
　　陸之微這才猛地抬起頭來，急切地望向前方，果然就看見一身休閒裝的小孩徘徊在自家的窗臺前，不時地探著頭往裏看，可惜這個房間自從他離開窗戶就鎖了起來，拉著的淡藍色窗簾只留下一條開著的縫。
　　陸之微的心跳莫名地就酸了起來，他想起來很早很早以前，就有個孩子經常趴在這個窗臺上小心翼翼地伸著小腦袋向裏面望。那時候他還很小，被媽媽每天逼著練習寫大字，枯燥地一筆一劃來來回回，他總覺得有人在看他，但是從來也沒有打開窗戶真正地確認一次，漸漸地，寫大字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煎熬了，因為，有了陪伴的感覺。
　　後來，他拉開了那扇隔著外界的拉窗，他的期待變成了滿心的歡喜，他看見了那個天使般的小男生，那個男生現在抿著唇有點羞澀地站在他的面前，水漾著的眼眸是滿溢著的情誼和淡淡的不知名的憂愁。
　　“哥。”他輕聲喚道。
　　“你回來了？”陸之微的聲音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仿佛聲音大一點眼前的人就像幻影一樣消失。
　　“嗯。”
　　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去，想要捧住那張清瘦白淨的臉頰。很快地，韓絮比他更快地伸手握住了他的，笑容綻放，看向陸之微的身後，熟稔地開口：“哎呀，陸之微，你居然和顧臨軒相安無事，還把他帶回家來玩真是奇跡啊！”
　　陸之微這才反應過來，還有個電燈泡跟在屁股後面呢，耳根發熱，幸好小絮反應快。
　　他淡淡笑道：“今天考試的時候碰到的，考完以後說想見見你，就跟來了。”
　　顧臨軒把他們的神情都看在眼裏，也不說破，從前他可能還懵懵懂懂，頂多以為韓絮對陸之微是一般的崇拜，就像王卓君對陸之微那樣的追隨。
　　可是偏偏遇見了那個男人，教會他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許並不僅僅是友誼，在友誼之上，也會存在渴求和佔有的欲望。
　　顧臨軒給了韓絮一個熟悉的痞子式笑容，增添了幾分了然和戲謔。
　　“韓絮，這麼久沒見，怎麼不給我個擁抱？”
　　“是∼”韓絮含笑走過去張開雙臂結結實實地擁抱了這個兩年未見的好友。“顧臨軒！見到你真高興！”
　　“是啊，媽的，上了高中根本就沒時間回來看看，趁考試的機會都回來了怎麼能不見見你？”
　　“就是，你該早點來……”轉念一想，他來早了也看不到自己啊！他都忘了這裏已經不是他家了，眼裏一掃而過的失落，轉了話題，“對了，你們今天考得怎麼樣啊？”
　　“呵！今天我可是開了眼了。韓絮你沒看見真可惜，我們的陸大班長竟然也有被人使絆子吃癟的時候！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顧臨軒笑得開懷。
　　韓絮皺皺眉。“怎麼回事？”
　　“沒什麼。”陸之微沉著臉，怪顧臨軒多嘴，可顯然黑臉對姓顧的沒有效果，這麼百年一見有損陸之微的機會他才不會放過。
　　“你說考場上除了作弊還能有什麼事呢？當然陸大班長自己是不屑，可是替美女背黑鍋的榮幸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爭取到的！”
　　“什麼作弊？哥！”韓絮臉色一變，緊張地看著陸之微。
　　“不是我，是龔菲菲。”
　　“那關你什麼事？”韓絮口氣不善，他聽到這個女生的名字就心煩意亂，早上和上官秦風的談話已經讓他夠頭疼了，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犯疼，不舒服地垂下眼眸揉揉額角。
　　“那個女生作弊的筆記說巧不巧地落到他的桌子旁邊，給監考老師看見了，結果那張紙還是陸之微自己的筆記。要不是我給他作證，他現在還在辦公室裏寫檢查呢！你說這英雄是不是做到家了？”顧臨軒繼續落井下石。
　　“顧臨軒你不要說了，小絮好像不太舒服。”陸之微自然注意到韓絮臉上的疲倦，擔憂地握住他額角上的手，冰涼冰涼的，他乾脆緊緊地握住，另一手替他按摩起來。
　　輕輕問：“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就是在學校比較累，沒怎麼睡好。”韓絮敷衍道。
　　“韓絮你什麼時候住校了？”顧臨軒疑惑地問。
　　韓絮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想起剛才的事還沒說清楚呢，轉了話題：“好了好了別打岔，陸之微，你還沒說清楚作弊的事呢，作弊作弊，靠，你知不知道被抓到後果是什麼？”韓絮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在為他們的將來費力爭取的時候，他居然還在和龔菲菲糾纏不清？
　　他越發火大了，甩開陸之微就罵。“這次考試多重要不你知不知道，獲了獎就是50分的加分啊，說不定還可以保送J大！反之，你要是出了一丁點差錯，就得背著處分到畢業，不要說J大，就是普通的大學都不會要你了！”
　　陸之微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脾氣也上來了，顧不上顧臨軒還在旁邊看著，脫口就回道：“韓絮！你不要太過分了！分數分數！就知道分數，怎麼到了那個鬼學校就變得這麼功利，比原來更愛爭強好勝了！”
　　“我！你說我功利？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居然為了幫那個女的說話，就這麼說我！我，我討厭死你了∼！”韓絮本來蒼白的面容漲得通紅，委屈得差點哭出來，又是這樣，本來好好的，一旦牽扯到龔菲菲就會變成這樣！
　　“是誰說要在一起的？是誰說要一起考J大的？我真是腦袋撞了門，居然信你！居然信你……”韓絮哽咽著說不下去，腦袋暈暈地發脹，掉臉就跑。
　　“絮！”陸之微看他單薄的身影，心疼地不行，拔腿要追，卻被顧臨軒攔下來。
　　“你沒見他今天好像不對勁嗎？肯定有事，你讓他冷靜冷靜。你也冷靜冷靜，我去追他。”顧臨軒言語裏帶著歉意，“今天這事我也有責任，我去幫你解釋清楚。”
　　說完就朝韓絮跑走的方向追去，陸之微心頭一堆亂麻，韓絮的話是說的不恰當，但是讓他明白一件事，韓絮是把他的話認真了，模模糊糊的還有他們的未來。
　　陸之微稍一遲疑，立即朝那兩人的方向追去，他不能一句話都沒有和小絮說就這麼讓他回去，想起剛剛小絮難看的臉色更是不能放心了。
　　怕追不上似的沖出巷子，刹地停下腳步，他已經看見了那兩個人。他們坐在公交月臺前面的石凳上，韓絮低著頭，顧臨軒坐在他的旁邊對他說著什麼。
　　陸之微心裏不怎麼舒服，這時候坐在小絮身邊靜靜說話的應該是自己才對。他悄悄繞道走到了站牌的另一面，背靠著那一層薄薄的鐵牌，兩人的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你也不要再跟我這兒支支吾吾，躲躲閃閃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姓陸的就合該纏在一塊兒，從前就覺得你對他不一般，超過了兄弟朋友那樣的關心，經歷過了才能真正明白那是什麼……”顧臨軒一反常態，那樣認真而悵惘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不真實，陸之微怔愣了一下，浮躁的心漸漸平定下來。
　　韓絮沉默了好久，直到陸之微的耐性一分一分快要磨光的時候才聽到他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聲音很輕，卻冷靜異常。
　　“顧臨軒，其實你根本不用安慰我，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弱小，更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善良，正相反……”韓絮轉臉看向顧臨軒。
　　時隔兩年，韓絮已經不再是唯唯諾諾，純真膽怯的孩子了，記得那時候，顧臨軒總會把他護在身後的，雖然時不時地冷言冷語，但那大多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激將，就怕他什麼時候給人欺負了去。
　　所以對陸之微總是存有一種又妒又恨的情緒吧……
　　如今，面前的少年依然纖瘦白淨，柔和安靜，但是眉宇間是他所不熟悉的隱忍和堅持，稚氣退盡，不知不覺彌漫著壓抑著的沉重。
　　只聽見他緩緩說道：“我早就喜歡他了。小學三年級或者更早，第一次看見他坐在窗邊專心致志地練書法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想和他做朋友。媽媽說我通過考試可以跳級，我放棄了一個假期玩的時間去看書補習，就為了能進一班，總算如願以償，你是不會明白進教室正對著他的眼睛的時候我有多激動，我仍然記得所有人停下鼓掌後他突兀的掌聲，屬於我的歡迎禮。”
　　“我坐在最後一排，每一天只要抬起頭就能看見他，就很安心，很安心。他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他是那些人的孩子王，站在人群裏永遠是最耀眼最閃光的，昂首挺胸，那麼自信，那麼出眾！我默默地也覺得自己很驕傲，他是我的小微哥哥呢！可是我只會躲在他看不見的身後，我只知道我不想和那群人一樣，可是什麼又是不一樣呢？”韓絮的眼裏是說不清的迷惘，“本來以為真的不一樣的，他是哥哥，我的小微哥哥，可是，龔菲菲的出現讓我困惑，甚至有些惶恐，她幾乎否定了我之前所認定的一切，哥哥，原來其他人同樣可以叫哥哥，狗屁的哥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韓絮無意識地一把抓住了顧臨軒的手，忽來的力道捏得顧臨軒生疼，但他只是皺皺眉，沒有發出聲音來，這樣的疼痛他瞭解。
　　韓絮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神情反而更加狠戾，隱約著的是驅之不散的怨毒。
　　“哼！我知道那女人打的什麼主意，因為她的想法我全都擁有，霸佔小微哥哥的溫柔，一點一點佔有他的全部時間，直到滲透到他的生活中去，成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簡直是在挑戰我的忍耐力！”
　　顧臨軒憑空打了個寒顫。剛想打斷韓絮，讓他冷靜冷靜，卻聽見韓絮的語氣直線跌落，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地喚他：“顧臨軒……”這三個字縈繞著無限悔恨。
　　一壁之隔的陸之微緊緊貼著那薄薄的站牌，幾乎不能呼吸。
　　“顧臨軒，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都在後悔一件事，我不應該啊……”他的聲音滿是自厭的情緒，“我不應該寫那麼一封情書給龔菲菲的，要不是那封情書，我和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誤會，我現在明白了，感情是最經不起的就是懷疑和離間，我卻親手製造了這樣的裂痕，媽的，都怪我瞎了眼，居然沒看出來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可是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裏有多焦急，我眼看著他和龔菲菲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睜睜地看龔菲菲的嘴唇親上他的臉，那一刻我想掐死那女人的心都有！我覺得我一定要做點什麼，於是就寫了那封情書，信裏一邊說著噁心的情話，一邊貶低陸之微，我當時真是急瘋了，滿心就是讓那女人離他遠點兒！”
　　“可是我錯了，事後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自己錯在哪里，我不怪龔菲菲的卑鄙和虛偽，我不怪她背著我把信給陸之微看，我只怪我的心思用錯了地方，因為，我忘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信任。”
　　韓絮歎了口氣，眼睛不知看向何處，仿佛已經陷在了自己的思緒裏。
　　“我本來已經絕望了，我是抱著他恨我一輩子的覺悟轉學的，我沒想過再去見他，所以，那天在學校看見他的時候，我以為我在做夢，他說要和我在一起，一起上大學，然後在同一個地方一起開公司，當老闆，這一直都是我偷偷肖想的願望，最後他說他喜歡的是我……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我知道這樣的願望是多麼美好，我也知道這只是童話，但是我願意做夢，能做多久就做多久，一直做下去也沒有關係，可是現實總是逼得人不得不清醒。憑空冒出來一個自稱生我的老頭居然以我們的約定作要脅，如果我們不能同時考上Ｊ大同一專業，他就要帶我出國，我不想啊！明明一切的希望才剛剛開始，我怎麼能還沒有觸碰到就撒手呢！”
　　“可是你看見了，陸之微的態度，他一點都不當回事，一點都不！我急死了，他卻毫不在意，說說玩的吧！一沾到龔菲菲就惹事上身！他英雄救美無私奉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啊！顧臨軒，我該怎麼辦……”
　　顧臨軒握住他的手輕輕撫拍，緩緩道：“你應該信任他，試著信任他吧。”他露出有史以來最誠懇的笑容，他的從容讓韓絮緩過神來，徐徐地笑了，水晶般透明。
　　他對顧臨軒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韓絮乘上了遲來的班車漸漸消失在陸之微的視野之中，陸之微仍然定在原地，竟然已經癡了。
　　一年以後
　　最後一門化學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嘈雜聲四起時，高大帥氣陽光的大男生率先沖出校園，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坐上了下鄉的長途汽車。
　　他到達嘉民的時候，在考試之前的連假時所有同學已經收拾行裝回家復習，校園裏人煙寂寥，空空蕩蕩。
　　幾天前他收到上官堯白特意打來的電話。
　　“陸之微，我弟弟跟我們說考完一個都不要去接他，你猜猜看他背著他的家當暑假打算去哪兒？”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之微環顧了教學樓，確定一個人都沒有，反而放慢了腳步，按著曾經的記憶轉向宿舍樓。
　　宿舍院子裏也是清清冷冷，一個人也沒有。他沿著屋舍的走廊依次走過去，看見倒數第二間的木門留了一條縫，他的心跳驀地加快。他無聲無息地走過去，極輕地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屋子裏面也被收空了，散發著原木潮濕的黴味，每一張床鋪都只剩空落落的木板。一個身影蜷成一團縮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伏趴著桌子。陸之微的心緊緊地縮著，隱隱地糾結成一種難以言喻痛，遍佈肺腑，韓絮歪著頭，陽光照在他露著的側臉上，映照出隱約泛著白的光圈，投攝下一片朦朧的陰影，脆弱得快要融化般。
　　陸之微心裏沒來由的一緊。“絮。”他推推他，韓絮一動沒動。陸之微又碰了碰他，這次用了力氣，沒料他整個人歪倒下來，陸之微急忙搶抱過來，才發現懷裏的身體火熱火熱的。
　　陸之微頓時慌了神，大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熱度更甚。
　　“絮，小絮，醒醒，醒醒！”他大聲地叫著昏睡的人，近看才發現他臉上蒼白一片，只有臉頰上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嗯……我累，讓我睡會兒……”韓絮模模糊糊中嚶嚀一聲，往陸之微溫暖的懷抱中擠了擠，又不說話了。
　　陸之微已然安下心來，他抱緊了懷裏的人，溫柔地低喃。
　　“安心睡吧，小絮，我們以後都在一起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3-17 10:18

　　尾聲

　　韓絮為了考上J大，不分晝夜，拼了命地苦讀了一年，帶病上的考場，考試過程中竭力維持的清醒在考完之後再也沒堅持下去，幸好陸之微及時把他送進了醫院，卻仍然轉成了肺炎。回家大養了半個月，氣色才轉回來。
　　兩個人倒不覺得什麼，天天纏在一起，感情直線上升。
　　當兩人J大錄取通知書同時送到的時候，陸之微興奮地手舞足蹈，抱著韓絮轉了個大圈兒。
　　韓絮也笑彎了眼，整個人透著甜蜜的粉紅色，陸之微上前就不客氣地偷了個香。
　　“絮，明天帶你去遊湖。”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零星地飄蕩著幾隻小船，陸之微和韓絮各執一槳，盡興地在水中撲騰，遠處岸邊歪斜著數棵柳樹，盛綠的柳葉兒隨著枝條迎風擺動。
　　“絮，我們靠過去，我給你摘幾根柳枝做帽子。”
　　韓絮依言和他配合著，順著方向推槳，靠近岸邊，陸之微放下木槳站起來，一個躍身就跳上了堤岸，小心翼翼地攀著樹幹伸手去夠。
　　韓絮眼珠一轉，賊賊地笑。他悄悄地把小船兒蕩了開去，漸漸離了岸。
　　他大聲地沖陸之微叫：“小微哥哥——”
　　陸之微恍然間一回頭，陽光照亮了他整個人，那麼精神，那麼燦爛，那麼耀眼。
　　韓絮一刹那地著了迷，手裏的木槳滑落到湖裏，發出一聲悶響。
　　“咕咚……”
　　船動湖光灩灩秋，貪看年少信船流。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皇甫松《採蓮子》


　　——完——
作者: yasufumi691217    時間: 2009-3-17 10:53

多謝發文....一定回復支持
作者: 呆狐    時間: 2009-3-17 16:35

還蠻喜歡顧臨軒的不知有沒有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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