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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金萱《愛上冒牌新娘》新娘選夫之四少遇上愛 1

金萱《愛上冒牌新娘》新娘選夫之四少遇上愛 1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lyyu 您是第1549個瀏覽者
“你是我的相親對象?﹗我真不敢相信,你怎么會這么聳呀?”
聳?這個全身穿得活像調色盤打翻、臉上粉重到龜裂、
亂發上插了朵大紅塑膠花的三八阿花竟然說他聳?﹗
變裝後的自己的確很“憨濃”,但配她只能說是剛剛好,
她竟然嫌棄他,還閃電判他出局,讓他愈想愈覺得??可疑﹗
沒錯,看來這場相親搞怪的不止他一個,
看他計誘她放鬆警戒露出“真面目”──
長髮光滑柔順、氣質楚楚動人的大美女瞬間電到他,
而她無視旁人異樣眼光牽起他的手的溫柔神情,
和聽他編造被女人欺負的辛酸史時的義憤填膺,
都讓他深深體會到一個事實──他的心淪、陷、了﹗

契子
  任家、季家、湛家、易家是感情相當深濃的世交之家,所以四家年齡相近的獨生公子從有記憶開始便混在一起,形影不離。

  他們分別是三十歲的任允翼、易子赦和三十一歲的季成顥、湛亦麒,因為他們總是四人行的關係,因而被人稱為四少。

  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感情卻比親兄弟更像親兄弟。

  他們一起讀書,一起打架鬧事,一起交女朋友,一起被五十歲不到就搞退休的父親整,二十出頭就半工半讀掌理自家企業,差點沒忙到英年早逝,堪稱最英挺、帥氣的難兄難弟。

  然而苦難尚未結束,有一天他們突然同時被四對父母集合起來,告知他們有位世伯的女兒,是他們小時候指腹為婚的對象,因為他們實在太想結為親家,可惜人家只有一個女兒,所以只能從四人中選一個人出來當新郎,履行這個婚約。

  這荒誕不經的約定,讓他們四人覺得真是超級莫名其妙的,可是在父親嚴峻的命令與母親哭哭啼啼的請求下,他們只好勉為其難的應允,然後猜拳決定由誰先去送死──

  呃,不是,是由誰先去赴第一場相親會,讓那個擁有最後選擇權的新娘擇選夫婿。

  再然後,故事便由此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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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姐,多少吃一點好嗎?你從早上起床後就什麼都沒吃。”

  鼻間充斥著飛機餐的味道,耳邊傳來周遭乘客用餐和耳語的聲音,還有廚娘女兒官小凝的聲音。

  關子吟心情低落的不想說話,更沒有任何食慾。

  她不懂為什麼一向疼她、寵她、順著她的爸爸會逼她回台灣相親,嫁給一個她見都沒見過,也沒聽過的什麼從小指腹為婚的對象。她不懂,真的不懂。

  我叫你去就去﹗

  如果你沒帶新婚夫婿回來見我的話,你也不用回來了,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女兒,聽見沒有?

  想到爸爸對她說這些話時,臉上冷酷絕情的模樣,關子吟鼻頭不由自主的又酸澀了起來,下一秒鐘,眼淚就從她眼眶裡溢了出來。

  “小姐……”

  一見她又掉眼淚,官小凝頓時不知所措的皺緊了眉頭。

  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小姐不再哭泣呢?

  老爺和小姐都是她和媽媽的大恩人,當年要不是他們收留了她和媽媽,說不定她們母女倆早就死在街頭了。

  她還記得那年她才七歲,媽媽帶著她趁夜逃離爸爸的魔爪。那個男人是個惡鬼,在她的記憶裡總是醉醺醺的,而且動不動就毆打她們。

  她已經不記得媽媽帶著她逃離那個可怕的家的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刺眼的車燈照射在因體力不支而倒臥在馬路上的媽媽身上,以及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她時,那種驚恐、無助又駭然的感覺。

  然後她的記憶直接跳到她在醫院醒來,後來住進老爺那間像城堡般漂亮的家,和看見一個像小公主般漂亮白皙的小女孩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畫面,那個小女孩便是小姐。

  後來她長大些,聽媽媽說了才知道當年老爺收留她們母女時,老爺的夫人剛去世不到半年,沒有個女人幫忙打理家務,關家的生活變得很紊亂,小姐一個人也很孤單,所以老爺才會興起收留她們母女的念頭,讓媽媽成了廚娘兼管家,而她則成了小姐的伴讀與玩伴。

  老爺是個很好的人,除了收留她們母女,提供一份工作給媽媽之外,後來還幫她支付所有學雜費,讓她和小姐上同一所學校,一起讀書,一起長大。

  至於小姐,雖然因為備受寵愛的關係,難免有點富家千金的小小驕縱與任性,不過也還算是個個性坦率的好女孩,想什麼就說什麼,從不會搞背地裡設計人那一套,所以她和媽媽一直以來都是真心喜歡,並且感謝這對父女的。

  只是她真的搞不懂,為什麼一向疼愛小姐,什麼都順著她的老爺,會突然用這么嚴厲又冷酷的態度命令小姐嫁給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男人呢?

  小姐的處境雖然不至於到毫無選擇的地步,但四選一和自由戀愛相比,還是充滿了被強迫的感覺。

  小凝,我要你跟去替我監視子吟,一定要確定她和對方完婚,不能讓她逃婚,你聽見了嗎?

  老爺強硬的命令聲言猶在耳,但是小姐的眼淚卻近在眼前,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冷血無情的押囚者,正把小姐押往死刑台去送死一樣。

  “小姐……”

  她該說什麼來安慰小姐呢?

  “小姐,老爺一向都很疼愛你,所以我想他應該不會隨便找個對象就把你嫁出去,那個人一定有非常好的條件,一定長得很帥、家裡很有錢、個性又溫柔──”

  “不要說了,我死都不嫁﹗”關子吟激動的打斷她的話。

  死都不嫁?官小凝倏然一僵,嚴厲的斥喝,“小姐,你不要胡說八道,什麼死不死的﹗”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是認真的。”關子吟伸手擦去眼眶裡的淚水,挺起腰來,以一臉認真的表情對她宣告。

  “小姐……”

  “小凝,我知道爸爸叫你陪我來,其實目的是為了監視我,不管你怎么說都沒有用,我說不嫁就是不嫁,如果你敢用爸爸來壓我,我就死給你看﹗”

  “小姐﹗”官小凝難以置信的叫道。

  “你知道我的個性,我說到做到。”關子吟決絕的說,說完後便閉上眼睛,將臉側向飛機窗戶,不再多說一句話。

  官小凝嘴巴微張的看著她閉上眼睛的側臉,腦袋一片紊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小姐說的沒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她深知小姐的個性,她的確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即使她所說的事是自殺也一樣。

  怎么辦?她現下到底該怎么辦呢?她既不能違抗老爺的命令,又不能眼睜睜的看小姐傷害自己,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了解他們父女倆有著一模一樣的個性,雖然一個外表溫文儒雅,一個外表柔弱溫馴,但是骨子裡卻硬如鋼鐵,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妥協。

  嗚……怎么辦,她真的好想哭喔。

  如果她哭著求老爺的話,老爺會改變心意讓她卸下這個監視的職務嗎?

  答案是不會。

  那麼,如果她改向小姐哭訴,要她別這么為難她的話,小姐會同情她,乖乖地照著老爺的話做嗎?

  答案自然也是不會。

  所以,她現下到底該怎么呢?她真的是好想哭、好想哭喔,嗚……

  ***

  “叮咚、叮咚。”

  大門門鈴響起的時候,任允翼正站在鏡子前用大量的定型液做型式。

  他將定型慕斯整坨抹在頭髮上,尤其是前面瀏海的部份,然後拿起梳子將頭髮仔細的往兩側梳直,在中間分出一條筆直的發線,將瀏海左右平分,然後用手將瀏海微微地抓出一個弧度,半懸在額頭的兩側。

  他退後一步,看著鏡中的自己,感覺很像在看一個笨呆子。

  呆子般的髮型配上紅色領結,再加上土黃色的過大西裝──啊,對了,還有眼鏡還沒戴上。

  他將掛在上衣口袋的黑框眼鏡拿起來戴上,然後再度審視著鏡中的自己。

  很好,夠土、夠拙、夠難看,這么一來,應該可以將那個新娘子嚇得立刻奪門而出吧?

  他忍不住得意的挑高嘴角,但下一秒嘴角又立刻垂下。不能這樣笑,這種帶點得意又有點壞的笑容一點也不適合一個呆子,他必須要切記這一點才行。

  “叮咚、叮咚。”

  客廳裡門鈴還在響,他壓根兒就不想理它,接著便聽見他的手機在房間裡響了起來。

  外頭還真是熱鬧呀。他走出衣帽間,赤腳踩在房間的地毯上,繞過放置在中央位置的床鋪,走到被他丟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旁,半彎腰將手機拿起來,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

  易子赦。這家伙現下打電話來,是想落井下石嗎?

  他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拿到耳朵旁。

  “喂?”

  “開門。”

  任允翼輕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原來在外面猛按電鈴的人就是他。

  “干么?”他問道,一邊緩步走出房間,朝客廳的方向走去。

  “來給你加油打氣呀。”

  “我看應該是來落井下石的吧。”他說。

  電話那頭頓時響起那家伙的哈哈大笑聲,除了他的笑聲外,似乎還有其他笑聲存在。

  “另外兩個家伙也來了?”

  “沒錯。”易子赦笑聲答道。

  “你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任允翼倏然停下腳步,不爽的皺眉問道。

  陽光穿過窗帘照得客廳裡一片明亮,單身漢的屋子裡有些凌亂,看過的書報雜誌散亂在茶幾和沙發上,幾件穿過的衣服隨便披放在沙發椅背上,還有用來喝水的杯子、裝盛食物的器皿也散置各處,茶幾上、沙發旁的地板上、電視柜上,甚至連裝了玻璃門的酒柜裡都有。

  真不知道那個杯子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放到那裡面去的?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反正眼前這些亂象頂多只會持續兩天,等打理家裡的清潔婦來過之後,一切又會恢復整齊清潔的景象。

  這樣的日子自由自在,他真的很喜歡,所以一點也不想改變,一點也不想多一個人在他身邊管東管西的。

  “喂?喂?允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還有,你是在廁所裡便秘呀,叫你開個門怎么過了這么久門都還沒打開?”

  “你才在便秘。”任允翼沒好氣的說,然後掛斷電話走到大門前將門鎖解除後,便轉身往回走。

  大門在他身後被打開,那三個家伙立刻走了進來,聲音也隨之侵入原本寧靜的屋裡。

  “真慢﹗”易子赦抱怨著,他是四個人裡頭最沒耐性的一個。

  “你在搞什麼呀,家裡怎么亂成這樣?”偏愛乾淨整潔的湛亦麒說。

  即使沒看他,任允翼也知道此時此刻他一定是緊皺著眉頭。

  “哇塞,你穿那是什麼衣服,簡直像大便的顏色,哈哈……”季成顥哈哈大笑的指著他的背影。這家伙是四人中笑點最低的一個,總是動不動就大笑。

  這三人都和他一般高,身高介於一八○到一八五之間,湛亦麒最年長,易子赦最年幼,但兩人相差不到一歲。

  他們四個雖長得一般高,但是外表與氣質卻相距甚遠。

  湛亦麒的外表和他愛乾淨的個性很像,五官端正,溫文爾雅,戴了一副無框眼鏡。他平時看起來像個學人,然而工作時卻一絲不苟,嚴厲得像個披著羊皮的惡魔。

  易子赦和他正好相反,因為比較沒耐性的關係,常常可以聽見他大呼小叫的,再加上他的五官原本就長得比較凌厲,所以有點嚇人,不過他卻是他們四人之中最心軟的家伙。

  然後是季成顥,他是四個人當中長得最帥的──不管從男人或女人的眼光來看都一樣。

  他有英挺的鼻梁,一雙劍眉星目,和看起來結實絕不臃腫的體格,再加上他愛笑的個性,總是迷得身旁的女人神魂顛倒的。但是只有親近的朋友才知道,他也只有外表看起來好相處而已。

  至於他自己嘛,根據這三個混蛋家伙的說法就是卑鄙、狡猾、笑面虎。

  “你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他轉身面對那三個不請自來的家伙,皺眉問道。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們全都張口結舌的瞪著他,露出一副被嚇呆了的表情。

  季成顥緩慢地伸出顫抖的手指著他,緊接著便發瘋似的爆笑出聲。“哇哈哈……哈哈哈哈……”

  隨他爆笑聲的響起,易子赦和湛亦麒也跟著狂笑了起來。

  他們笑得前俯後仰,上氣不接下氣,笑到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而蹲了下來,然後繼續笑不可抑的抱著肚子或指著他放聲狂笑。

  “哇哈哈……哈哈……”

  任允翼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上看著狂笑不止的他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對自己的嘲笑。

  “笑吧,你們儘管笑,因為過了今天之後,你們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什、什麼意思?”易子赦勉強止住狂笑,一邊擦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憋著笑意問道。

  “我比較、比較好奇的是,你真的是任允翼嗎?不是哪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冒充的吧?哇哈哈……”季成顥抱著肚子,仍是笑不可遏。

  “允翼,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吧?”湛亦麒也是笑聲問道。

  “當然,要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麼會大費周章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看著他們充滿愉快的笑臉,任允翼不疾不徐的勾唇道。

  客廳裡的笑聲戛然而止,易子赦等三人的笑容也在一瞬間全僵在臉上,他們瞪著他,雙眼圓睜的露出了恍然大悟與難以置信的神情。

  “該死﹗”易子赦低咒一聲,“你打算用這模樣去見你的新娘?”

  “抱歉,容我糾正你的錯誤,她絕對不會是我的新娘,不過有可能是你們的。”任允翼咧嘴一笑。

  “混蛋,你怎么可以耍這種賤招,猜拳輸的人明明就是你﹗”易子赦忍不住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不可遏的叫道。

  “所以我這不是很認命的準備去赴約嗎?”任允翼不為所動的繼續笑咧著嘴。

  “認命你的頭啦,你打扮成這樣根本就是不懷好意,想讓對方拒絕你﹗”

  “沒錯。”任允翼爽快的承認。

  “你真卑鄙﹗”

  “你沒聽過兵不厭詐嗎?更何況這件事可是關係到我的一生,我當然要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把危機化成轉機嘍,難不成真要我因為猜拳猜輸一次,就毀了一生呀?”他理所當然的說,然後將易子赦的手從他衣領上拿開,再拉了拉衣領,重新調整了一下領口上的領結。“怎么樣,這打扮很經典吧?”

  “的確。”季成顥狂點頭,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湛亦麒走到沙發前,先將散置在沙發上的雜誌、報紙收好,整齊的放到茶幾上才坐下來。

  “我早料到你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危機變轉機,但是允翼,你還真是能屈能伸,這么丑的扮相你也敢扮,我真是服了你。”他嘆為觀止的再度將他從頭看到腳,失笑的搖了搖頭。

  “真是個混蛋,卑鄙的家伙﹗”易子赦憤憤不平的罵道,只因為他是接下來的第二棒。可惡﹗

  “子赦,你干么火氣這么大?最該發火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湛亦麒說,因為他是猜拳最贏的人,也是最後上場相親的那一個。

  有了允翼這樣的首開先例後,他真懷疑子赦和成顥他們倆不會各出奇招,把他們的女主角留給最後上場的他,看樣子他得趁早擬訂對策才行。湛亦麒若有所思的忖度著。

  “你還有時間做準備,可是我呢?說不定我明天就得上場了,連想對策的時間都沒有﹗”易子赦抱怨的說著,忍不住氣憤的又瞪了任允翼一眼。“你真卑鄙﹗”

  “看樣子接下來我們三個人得八仙過海,各憑本事了。”終於止住笑聲的季成顥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湛亦麒點頭同意,任允翼則是看著依然憤憤不平的易子赦,挑眉說︰“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介意明天把這身行頭借你穿。”

  聞言,坐在沙發上的湛亦麒和季成顥同時笑出聲來。

  “謝謝你的大方,可惜我臉皮沒你濃,不敢穿這樣走進餐廳裡。”易子赦沒好氣的說。

  沙發上的笑聲瞬間又變得更大了些。

  “那我就沒辦法了。”任允翼聳了聳肩。

  “允翼,你一開始就下這么猛的藥,不怕到了餐廳之後,不小心對新娘子一見鐘情,想後悔都來不及嗎?”湛亦麒問。

  “放心,如果新娘子真的這么優秀的話,我也會忍痛學孔融讓梨,把她讓給各位大哥的。”他一臉甘愿犧牲的表情。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吃梨。”易子赦說。

  季成顥大笑兩聲。

  “你說的話是認真的嗎?”湛亦麒問他。

  “什麼話,孔融讓梨嗎?”

  湛亦麒點點頭。

  “干么,你該不會對新娘子有興趣吧?早點說嘛,我現下就可以把梨子讓給你,等下就由你出席相親會。”

  “謝謝。不過我還是想等待會兒見過對方的真面目之後再說。”湛亦麒以敬謝不敏的表情搖頭。

  “待會兒?見過?”任允翼懷疑的蹙起眉頭,看著他們,“你們打算要跟我去?”

  “要不然你以為我們會丟下成堆的工作不做,跑來這裡和你閑磕牙呀?”易子赦沒好氣的說。

  “現下卑鄙的人是誰,竟然想利用我先打預防針。”

  “預防針?你這說法好像新娘子真會丑到見不得人似的,那我今天先去偷看一下果然是對的,免得到時候被嚇到。”季成顥哈哈笑道。

  “現下數位相機、照相手機和電腦網路都這么發達,她卻連張照片都不肯E過來給我們看,難道你們不覺得有異嗎?”任允翼理所當然的道。

  “我們不也沒把照片E給對方看嗎?難道我們就丑到見不得人?”湛亦麒公正的說。

  “男人和女人思考模式不同,男人希望被肯定的是能力而不是長相,但對女人而言,容貌代表一切,沒有一個長得漂亮的女人,會把自己的照片藏起來不給人看的。”任允翼說得頭頭是道。

  “我同意允翼的說法。”易子赦點頭。

  “我也是,所以我們才要去打預防針,不是嗎?”季成顥咧嘴道。

  “沒錯。”易子赦再次用力的點頭。

  “你們就不怕我會當場把你們扯出來,從一對一的相親會,變成四對一的選夫大會嗎?”任允翼威嚇的說。

  “放心,我們會藏得很好,藏到讓你完全感受不到我們的存在。”易子赦笑得一臉奸詐。

  “看樣子,無論如何你們都要跟了是不是?”他看著他們。

  “沒錯。”易子赦用力的點頭。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讓我搭個便車吧。”任允翼走到沙發邊,將皮夾從掛在沙發椅背上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來。

  “你不自己開車去嗎?”易子赦訝然的問。

  “找泊車位太麻煩了。”

  “是不想在相親之後,還得開車送新娘子回去吧?”湛亦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直接揭穿他的謊言。

  任允翼咧嘴一笑。“知道就好,又何必把它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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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任允翼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在餐廳裡的其他人也都被嚇呆了,現場一片靜默,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全聚集在他眼前這個姍姍來遲的女人身上。

  這個新娘子實在是太嚇人了,因為她的穿著很花稍──花稍還是好聽的說法,事實上根本就是阿花。

  她穿著橫條紋的黃色高領套衫加上一件五彩繽紛的花襯衫,再配上一件以紅色為底色的大花長裙,整個人簡直是花到不行。

  然而這還不是最嚇人的部份,最嚇人的是她臉上濃重到有點龜裂的妝容,以及那頭紮得亂七八糟,還在頭頂上別了一朵跟巴掌一樣大的紅色塑膠花的可怕髮型。

  天啊,這個女人應該不是他在等的人,而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裡偷跑出來的神經病吧?

  「你是任允翼任先生嗎?」

  老天救他,這神經病──不是,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他在等,比故意遲到十五分鐘的他還要更晚到半個小時的新娘子﹗這未免也太嚇人了吧?

  「喂,你該不會是個聾子吧?」嚇人的新娘子說。

  「不是。」他低下頭道,感覺眼鏡從鼻樑滑到鼻頭,他伸手將它推回去,努力從震驚中穩定下來。

  「所以你是我今天的相親對像任允翼嗎?」

  他點點頭。

  「哇,真的是你呀﹗我真不敢相信,你怎麼會這麼聳呀?」她一邊大動作的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一邊以誇張的語氣大聲嚷嚷。

  現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呀?這實在是太好笑了,以她這副尊容,她竟然敢「龜笑鱉沒尾」的嫌他聳﹗

  要比聳,她比他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太多了好嗎?這女人出門前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好好的看過鏡子裡自己的模樣呀?真是令人無言以對﹗

  「我本來以為你很帥,所以才來赴約的,現下我有種被騙的感覺。」新娘子大聲說。

  任允翼繼續低著頭沈默以對,因為他今天所要扮演的角色除了外表聳之外,個性還要內向、口拙,所以他才會沒有女朋友,只好乖乖地聽父母的安排來相這場親。

  「所以說實話,我不喜歡你,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她驀然說道。

  任允翼迅速的抬起頭來,愕然的看著她。她會不會太直接了啊?

  這結果當然是他希望的,但是說真的,他壓根兒就沒想到會這麼簡單、這麼順利、這麼的戲劇化﹗她坐下來連一分鐘都還沒到耶,感覺好像有點迫不及待想結束這場「令人注目」的相親會一樣。

  腦中突然閃過什麼,他不由自主的輕怔了一下。

  等一下,一定有那裡不對勁。他眨了下眼睛,腦袋迅速的朝剛才那一閃而逝的念頭轉動著。

  他的聳外表和內向、口拙的個性都是扮演出來的,那麼她誇張的裝扮和毫無氣質的肢體動作,該不會也跟他一樣是扮演出來吧?

  會嗎?如果真的是的話,那她還真是技高一籌呀﹗哈哈,這事太有趣了。

  「沒話要說嗎?那好,我走了。」她逕自起身道。

  「等、等一下。」他支支吾吾的開口阻止她,「我、我們都還沒有聊天,沒、沒有認識對方,你怎麼知道我、我配不上你?」這樣就讓她離開好像有點無趣。

  「因為我喜歡帥哥。」她看著他直截了當的說,以為他會這樣就打退堂鼓,沒想到他竟然會據理力爭。

  「可是大家都說我、我長得很帥。」他繼續用結巴的模式自我推薦。他很好奇自己若和她纏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她瞪著他,臉上露出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那是別人安慰你的話。」她無情的打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反倒更加激起他的挑戰心與好奇心。

  「不是。」他迅速的搖頭,「不、不信的話,我、我把眼鏡拿下來給你看。」說著,他迅速摘下鼻樑上的眼鏡,四目相接的看著她。

  官小凝眨了眨眼,愕然的瞪著摘下眼鏡的他,被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俊帥面容驚呆了。

  他濃眉大眼,五官立體有形,嘴巴形狀優美而性感,老天,排除那副丑不拉嘰的黑框眼鏡,和那聳到最高點的中分髮型,他還真的是帥哥一枚耶,如果加以改造的話,說不定小姐會喜歡上他……

  不,不會。

  官小凝隨即頹然的想著。因為她實在是太瞭解小姐了,一旦小姐有了排斥與拒絕的心態存在之後,即使今天來相親的人長得和布萊德彼特或足球金童貝克漢九成像,小姐也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上對方的。

  小姐是那種會為了拒絕而拒絕,為了向老爺證明她對自己的婚姻擁有絕對的自主權,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要不然她現下也不會當個冒牌新娘坐在這裡了。

  拿刀架在已經泛血的手腕上威脅她,要她瞞騙老爺,幫她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否則她就死給她看,這種事也只有大膽又任性的小姐做得出來了。

  現下老爺遠在天邊管不著她,她只能陽奉陰違的先以小姐的性命為重,至於到時候回香港要怎麼面對老爺,她也毫無對策,只能把皮繃緊一點了。

  總而言之,還是先把第一個新郎候選人解決了再說。

  「長得帥是條件之一,條件二是要有品味,條件三是不會口吃。」她看著他,刻薄的說。

  「我、我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才會口吃,平常不會。」他將眼鏡戴回鼻樑上。

  「你在緊張什麼?」他的意思該不會是在告訴她,他對她有好感吧?她現下的妝容連照鏡子自己都會被嚇到耶﹗

  他看了她一眼,羞羞答答的說道︰「我、我很喜歡、喜歡你。」

  「噗﹗」才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的她,瞬間將嘴巴裡的水全部噴射而出,噴得他一臉都是水。

  「對不起。」她說。

  「沒、沒關係。」他有風度對她露出一抹害羞的微笑,然後才拿起餐巾,小心翼翼的擦去臉上和鏡片上的水。

  在他擦拭間,她一直瞪著他,只覺得這個人要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審美觀有問題,否則怎麼可能會喜歡有如瘋女十八年的阿花打扮的她呢?

  「一加一等於多少?」官小凝問道。

  「二。」任允翼有些輕愕,但仍回答了她的問題。

  「二加二呢?」

  「四。」

  「那四加四呢?」

  「八。」他終於忍不住輕輕地皺起眉頭,不解的問︰「你、你為什麼突然考我數學加、加法呢?」

  「我想看你腦袋有沒有問題。」

  任允翼迅速的低下頭,差點忍不住放聲大笑。

  天啊,怎麼辦,這個新娘子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玩呀,害他有種愈玩愈起勁的感覺,情況好像有點不妙呀。

  「呃,對不起。」以為自己說話太傷人了,她連忙道歉。

  她以為他是被她所說的話傷到,才低下頭藏住傷心嗎?竟然還跟他說對不起。

  看樣子她嚇人的裝扮、粗魯的舉止,還有傷人的言語,肯定全都是演出來的。

  糟糕,情況好像真是愈來愈不妙了,因為他竟然對真實的她興起了好奇心,想看卸下那一臉可怕的濃妝,以及換回正常衣著後的她會是什麼模樣。

  「我剛才是開玩笑的啦,並不是真的懷疑你腦袋有問題,你……你不要這麼傷心好嗎?」看他始終低著頭沈默不語,官小凝心生愧疚,小心翼翼的柔聲安撫他。

  她還真是個軟心腸的女人。任允翼心想著。

  「我的腦袋沒有問題。」他低著頭小聲的說,語氣中充滿了隱藏不住的委屈與傷心。

  「我知道,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而已,真的。」她的語氣認真而溫柔。

  「為什麼大家都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呢?」

  「啊?」大家?那就表示他真的有問題了,這下子她該說什麼呢?「也許是因為大家知道你不會生氣,所以才……」

  「意思就是我很好欺負,對不對?」他截斷她的話,低語道。

  「啊?」她一驚,急忙改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你的脾氣很好,他們因為知道你不會生氣,所以才會跟你開玩笑。」

  「我會生氣。」他低聲說。

  「啊?」

  「他們知道我會生氣,可是他們還是這樣說。」

  這下子她該說什麼呢?官小凝突然心情沉重得說不出話來。他週遭的人都這麼惡劣嗎?

  「大家都討厭我。」他傷心的低聲道。

  「怎麼會呢?我就不討厭你呀。」她急著安撫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怎會突然不再口吃了。

  「可是你剛才說你不喜歡我,不喜歡就是討厭。」他的頭垂得低低的,聲音也低低的。

  官小凝一怔,突然啞口無言。

  「我都沒有朋友。」他吸了吸鼻子,啞聲說。

  老天,他該不會在哭吧?官小凝看著從剛才就一直低著頭的任允翼,發現他的肩膀似乎輕微地抖動了一下又一下。老天,他真的在哭﹗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在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之前,她已衝口道。

  「可是你說你討厭我。」他又吸了吸鼻子,依然低著頭,像個小媳婦般委屈的啞聲說道,讓人覺得既可憐又好笑。

  一個大男人這樣實在很不成體統,但是這怎麼能怪他呢?相信因為先天智能比常人低的關係,他應該一直被人嘲笑與輕視,又沒有朋友,才會養成這種畏縮又沒自信的個性吧。

  唉,真沒想到和小姐指腹為婚的對象之一會是這副德行,還好小姐沒自個兒來,否則肯定會氣到昏倒或發瘋。而老爺竟然還睜眼說瞎話的說對方都是條件極優的青年才俊,要小姐到時候不要每一個都喜歡,拿不定主意。

  不過也有可能是老爺一開始就被對方給欺騙了也說不定,畢竟像他這樣條件的男人,她大概可以理解這一切。

  這個男人……

  唉,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是在自找麻煩,但她還是想當他的朋友,儘可能的幫助他。

  「那是因為我剛才還不認識你,才會有這樣錯誤的判斷。和你聊天後,我覺得你一點也不討人厭。」

  「真的嗎?」他開心的在瞬間抬起頭來問道。

  「真的。」她點頭,發現他除了鼻頭有一點紅之外,眼眶裡倒是沒有淚水。

  還好,如果他真的掉眼淚的話,她第一個要教他的事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大男人絕對不能動不動就哭。

  「那我可以喜歡你嗎?」他熱切的問。

  「普通朋友的喜歡才可以,不能是愛情的那種喜歡。」她認真的說。

  「我不懂。」他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簡單的說就是我們不會交往,也不會結婚,知道嗎?」官小凝看著他,認真的說明。

  「喔。」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是我們是朋友對不對?而且你不會討厭我對不對?」他的態度有點期待又怕受傷害。

  「對。」她微笑。

  任允翼聞言也跟著咧嘴微笑。

  砰﹗正中紅心,得分。

  ☆

  謝過新朋友熱情的執意陪她坐計程車送她回飯店,官小凝轉身走進飯店大門,沒理會服務生以及所有與她錯身而過的客人瞠目結舌,有些人還失控的被她嚇得驚叫一聲或倒抽一口氣的回應,逕自快速走進電梯裡,然後在電梯門緩緩地在面前關上的瞬間,她放聲大笑。

  「哈哈……」她快要笑死了啦,天呀﹗

  電梯內的鏡面牆壁清楚的照出她可怕的模樣,她想起任允翼跟她一樣驚人的模樣,然後兩個人一起走出餐廳,站在路邊招計程車,每一個看見他們的不管是客人、路人、開車從他們身前經過的車輛司機,甚至是坐在公車上途經他們前方的乘客,那些震驚無比的回應,她就覺得好好笑。

  然而,最好笑的還是載他們的計程車司機,竟然還能笑容滿面的對他們說︰「你們倆看起來好速配,就像天生一對。祝你們福祉。」害她差點沒當場失控,在計程車裡就放聲狂笑。

  可是任允翼的回應卻和她完全不同,他開心的咧嘴微笑,還認真的向司機點頭道謝,心無城府的單純模樣,讓她想幫他的心愈來愈加趨向堅定。

  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應該受到歧視,至少不應該連個真心待他的朋友都沒有,所以她一定要幫他建立起自信,改變他現有令人瞧不起的一切才行。

  當然,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把這件事告訴小姐的話,小姐一定會有微言,叫她不要多管閒事。

  可是她早已想好讓小姐妥協的辦法,那就是告訴小姐為了以防老爺懷疑,她們必須試著和對方交往一陣子,不能只見一面就迫不及待的將對方否決掉,這樣一來可以取信於老爺,二來也可以拖延回香港面對老爺的時間,同時想辦法收尾。

  電梯到達目的樓層,響起叮的一聲,電梯門隨即緩緩開啟。

  她抬起頭,與站在電梯外的等電梯的男女對上眼,女方猛然往後一跳,發出一聲驚叫。「啊﹗」

  「對不起。」她忍著笑向對方輕點了下頭,迅速走出電梯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站在1803房門外,她伸手按了下門邊的電鈴,聽見房裡響起叮咚、叮咚的聲音,但是等了半晌卻等不到小姐前來為她開門。

  小姐該不會是等她等到睡著了吧?

  她聳了下肩,從皮包裡拿出卡片鑰匙插進門上的刷卡機中,祈禱著小姐沒有將門從裡面反鎖。

  機器嗶了一聲,電子鎖應聲而解,她抽出卡片鑰匙,握住門把往下壓,再將房門往前推。

  沒有任何阻礙,太好了。

  走進去,再轉身把房門關上,她穿過兩公尺長一邊是衣櫥、一邊是浴室的走廊,走進放置了兩張床、兩張歐風貴族沙發,以及一組與沙發同系列的梳妝台組的房間,然後訝然的發現小姐不在房裡。

  浴室的門是開著的,小姐當然也不會在浴室裡。

  那她會去那裡?

  逛街嗎?

  有可能。

  真是佩服她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犧牲後,還能這樣悠閒自在、理所當然的絲毫感受不到良心苛責﹗

  搖搖頭,官小凝先走進浴室,把臉上誇張的濃妝卸掉,才又回到房裡將身上誇張的衣著脫掉,然後轉身走到走廊上的衣櫥前,打開衣櫥,換回平常的穿著──舒適的棉質襯衫加上及膝圓裙。

  她把衣櫥關上,轉身走了一步,突然間定住腳步,再退回原位迅速的將剛才關上的衣櫥門打開。

  衣櫥內,上方吊掛著衣服,下方放著行李箱,但是行李箱卻少了一個。

  小姐的行李箱不見了﹗

  除了行李箱不見了之外,連同原本吊掛在上方的幾件衣服也不見了。

  事實上小姐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行李箱、衣服、鞋子,還有──她轉身衝到小姐睡的那張床邊,迅速的將床上的被子掀開,那件小姐不管到哪兒,總是隨身攜帶才睡得著的小毯子也不見了﹗

  血色迅速從她臉上褪去,她呆若木雞的站在床邊,一手仍抓著被子,腦袋因過度震驚而變得一片空白。

  怎麼會?不可能的,小姐不可能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的,絕對不可能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的,絕對不可能的﹗

  她拒絕相信的搖頭再搖頭,然後目光突然在床上枕頭邊發現了一封寫著她名字「小凝」的信封。

  她將它拿起來,迅速抽出信封裡的信紙,迫不及待的將它攤開來看。

  小凝︰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因為我不是一個人。

  我們的大學朋友施惠芬剛好和一群朋友到台灣來玩,她昨晚打電話給我,知道我也在台灣,便約我參加他們的環島旅行,預估歷時一個月的時間。

  我想既然我閑著也是閑著,就點頭答應了。

  對了,惠芬知道你跟我在一塊時,當然也有約你,不過因為你有任務在身,所以我就直接幫你回絕了,你別誤會她沒找你。

  看到這兒,我想你現下一定很生氣對不對?

  別這樣嘛,既然都已經決定要站在我這一邊,你就好人做到底嘛。

  我會買很多名產和紀念品回來給你的,對於拒絕親事,讓對方知難而退這件重責大任就全權交給你處理了,別讓我失望喔。

  還有,如果我爸打電話來問進展,你可要機靈點,別露出馬腳,懂嗎?如果他要和我說話的話,你就跟他說我在氣頭上,拒絕跟他說話就行了。

  以上,就這樣嘍。我會再打電話和你連絡的,拜﹗

  最喜歡你的子吟

  「最喜歡你的子吟?」官小凝不屑的哼聲念著信後的署名,「才怪﹗應該是最可惡、最會欺負人、最欠揍、最不負責任、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子吟才對,可惡﹗」

  她既生氣又無力的癱坐在床鋪上,完全不知道到底該拿這個從小到大就任性妄為又我行我素的小姐怎麼辦才好。

  她伸長手將丟在床尾的皮包拉過來,從裡頭拿出手機,撥打小姐的手機號碼。

  幾乎沒有意外,電話那頭傳來了對方未開機的回應,沒辦法之下,她只好在電話裡留言要小姐在聽見她的留言後,立刻和她連絡。

  接著,她想到可以撥電話給施惠芬,但撥打她的手機卻一樣連絡不到人。

  唉,算了,事到如今她除了等小姐主動和她連絡之外,根本就束手無策。而且說真的,小姐和朋友去環島旅行也好,免得待在她身邊沒事找事做的儘是找她麻煩,或者是替她製造麻煩。

  看樣子她決定和任允翼做朋友的事,也用不著向小姐報備了,因為小姐都在信裡寫「全權交給她」了,不是嗎?

  真是太好了。

  ***

  才剛剛回到家,家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任允翼一邊將外套脫下來丟到再次被整理得干乾淨淨的沙發上,一邊坐進沙發裡,接起電話。

  「喂?」

  「結果怎麼樣了,兒子?」媽媽亢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媽,你是不是有派人偷偷跟蹤我?否則為什麼我一到家,你的電話就馬上到?」他將脖子上的領結拔下來丟到茶几上,有些無奈的問道。

  「錯,我從兩點後就開始每十五分鐘打一通電話給你,你沒看到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有幾通電話沒接嗎?算一算應該有七通,而這是第八通。」媽媽一本正經的回答。

  任允翼忍不住閉上眼睛。八通?「媽,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結果怎麼樣了?快點告訴我。」媽媽的語氣中充滿了迫不及待。

  「才見一次面而已,你要我有什麼結果?」

  「譬如說,你有沒有一見鐘情的感覺呀?」

  一見鐘情?沒有一見就被嚇昏就很了不起了好嗎?任允翼翻著白眼忖度著,卻在想到新娘子今天赴約時的駭人打扮與穿著時,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兒子,你有沒有聽到媽媽在問你話呀?」

  「媽,你不是說選擇權在女方嗎?你問我的感覺有什麼意義,你應該要去問對方吧?」他將話筒夾在臉頰與肩膀間,雙手忙不迭的解著上衣的鈕扣,他還得換衣服到公司去一趟呢。

  「話是沒錯,但是為了公平起見,我和你幾位阿姨已經約法三章了,誰都不能主動和未來媳婦連絡。」媽媽無奈的說。

  「為什麼?」他問。

  「都已經跟你說是為了公平起見了。總之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啦,結果怎麼樣?」

  「她說我可以喜歡她。」他邊說邊解開皮帶。

  「真的嗎?」媽媽興奮的大叫。

  「別高興得太早,媽,因為她還有個但書。她說,普通朋友的喜歡才可以,不能是愛情的那種喜歡。」他站起身來脫去土黃色的西裝褲,丟在沙發椅背上。

  「什麼?」媽媽再度大叫,只是這回的語氣不是興奮,而是充滿了錯愕與失望。

  他微笑。「媽,待會我還要去公司上班,所以就不跟你多說嘍,拜。」說完,他不讓媽媽有再度說話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掛上。

  這下子,以後應該就沒有他的事了吧?

  哈哈哈,這種度過難關的感覺還真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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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接到等了兩天才等到「新朋友」打來的電話,任允翼毫不猶豫的立刻命令秘書將他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然後拿起外套與鑰匙,匆匆地離開公司,趕回家變裝赴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期待、這麼興奮,也許是因為太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人和事的關係吧?

  回到家後,他迅速的扯掉脖子上的淺藍色條紋領帶,換上鮮紅色的領結,再迅速換上為了以防萬一所準備另外一套聳到爆的粉紅色西裝,然後將頭髮用發膠分成中分髮型,再戴上那副聳斃的黑框眼鏡後,站在鏡子前審視了一下。

  很好,完美無缺的變裝。

  他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糟了,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他現下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飆車過去,還是會遲到個五至十分鐘。

  他現下只希望新娘子上回的遲到是習慣使然,而不是故意的,否則他就糗了。

  抓起車鑰匙,他匆匆地出門,坐上車,發動車子,踩下油門,以最快速度往約定的地方狂馳而去。

  他遲到了整整十分鐘,一路從泊車場跑到餐廳的他有點小喘的走進來,卻不見門前有接待的侍者。

  他站在門前一邊喘息休憩的等候接待侍者出現,一邊轉頭用目光迅速的在餐廳裡轉了一圈。

  沒看見餐廳有會走動的花,她應該還沒到吧?

  他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幾位?有預約嗎?」一名侍者迅速由餐廳內走向他,勉強以鎮定的神情朝他問道。

  「兩位,還有一位朋友未到。沒有預約。」他答道。

  侍者對他點點頭,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替他帶位。「請往這邊走。」

  無視眾人對他聳到爆的外表投以熱烈的注目禮,他跟著侍者走到一張靠牆的座位坐下。這個位子不是很好,但是因為沒有事先訂位,又在接近用餐時間來的關係,他也無可奈何。

  坐下後,他先用食指鬆了鬆脖子上的領結,然後端起侍者剛為他注滿的水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水。

  一陣兒童的笑鬧聲在一旁響起,他抬頭看去,就見兩個大概是幼稚園大小年紀的小孩在走廊追逐著,沒見到有大人出現阻止他們。

  跑在前方的小男孩好像手裡拿了什麼,讓後方的小女孩鍥而不捨的追逐著他。

  走廊盡頭有扇木製屏風,屏風上頭貼著Toilet的字樣,說明了屏風後頭便是廁所,小男孩從屏風右邊跑了進去,距離他兩公尺的小女孩立刻隨後衝進屏風裡,沒注意小男孩已經從屏風的左邊跑出來。

  才消失在屏風後不到一秒鐘的小女孩,突然從屏風後方跌了出來,像是撞到人被彈出來一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一個女人迅速的從屏風後方冒出來,蹲下體將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檢查小女孩身上的傷勢。

  她有著一頭又黑又柔順的長髮,髮質好到幾乎可以上電視拍洗髮精廣告。皮膚白皙無瑕,五官細緻優雅,身形稍嫌單薄,但也因此愈發突顯她的楚楚動人。

  「對不起,妹妹,痛不痛?」女人溫柔的問道。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對,小女孩只是紅著眼眶,卻不敢哭出聲,然後迅速的掙開陌生阿姨的手,轉身跑開。

  女人擔心的目光跟著小女孩跑開的身影移動著,然後不小心與他四目相接。

  她定住,然後眨了眨眼,突然對他露出一抹美得讓他腦袋一片空白,愣在當場的微笑。

  她幹麼對他微笑,她認識他嗎?

  她緩步輕移到任允翼面前,立在桌旁,對他微微一笑。「你來啦。」

  他呆呆的看著她,不由自主的結巴問道︰「請、請問你是哪位?」雖然在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

  「你的新朋友,記得嗎?任允翼。」她對他笑道。

  「你的樣子……不太一樣。」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上次是為了要相親,我才會盛裝打扮。以後你看到我,可能都是這個樣子,這是面對朋友時的穿著,你不喜歡我這樣穿嗎?」她微微抬起雙手,低頭看了下自己今天的穿著。

  V領淺藍色的素面針織衫,配上一條白底灰花,側腰綴著珠飾小物的及膝圓裙,和一雙米白色露趾繫帶高跟鞋。這樣穿很正常呀,至少比上回正常多了。

  「喜歡。」

  她立刻抬起頭來,再度對他微微一笑。

  「我的座位比這裡好,到我那桌去坐。」她說著伸手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絲毫不在乎別人投注在他們倆身上的好奇──或者該說異樣的眼光,拉著土裡土氣的他往一張靠窗的座位前進。

  美女VS.拙男、宅男、土包子、聳到爆男……

  任允翼心想著一定有很多人一邊打量著他們,一邊這樣想著,這是人之常情,因為換做是他,在看見他們倆現下這樣的畫面,應該也會這樣想。

  可是他一點也不怪那些對她投以可惜,對他投以嘲諷、不屑,甚至還一臉敵意的朝他皺眉瞪眼的人,因為光是她毫不在乎旁人眼光,親密牽著他的手的舉動,就已足夠溫暖他整個人,並在他週遭築起一道保護牆了。

  情況真的是非常的不妙,而且愈來愈不妙了。

  他對這個新娘子的感覺剛開始只是新奇、好玩加好奇,可是現下卻有種溫暖的感覺在他體內蔓延著,而那感覺該死的除了是欣賞之外,更像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死定了,如果他真的和她走在一起,有了結果,一定會被那三個傢伙嘲笑一輩子的,這下子真的是死定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拉他走到座位坐下後,官小凝見他一直沈默不語的皺緊眉頭,不解的開口問道。

  「別人都在看我們。」任允翼迅速的回過神來,以侷促不安的語氣回答她。

  「是嗎?」她毫不在意的微笑,然後將她手邊的選單拿給他看,柔聲道︰「我已經選好要點什麼了,你呢?看一看想吃什麼。」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發現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別人因她陪在聳斃的他身邊,而投注在她身上的異樣眼光。

  「怎麼了?」她秀眉輕佻的問。

  他迅速的搖搖頭,然後低頭在Menu上看了一下,伸手在菲力牛排上指了一下。「我要這個。」

  「好。」她微笑點頭,舉起手招來侍者為他們點餐。

  他從頭到尾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不由自主。

  「你幹麼一直這樣看著我?」她在侍者收回選單轉身離去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道。

  「你好漂亮。」他著迷的對她說。

  官小凝一怔,忍不住輕笑。

  「你也很帥呀,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行了。」

  「改造?」任允翼克製不住的呆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不解的看著她,「什麼意思?」

  「你相信我嗎?」她不答反問,臉上表情仍然溫和,但卻多了一抹認真。

  他猶豫不決的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事實上卻是在想,她所謂的改造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想幫他改造他現下的「穿著品味」嗎?如果是的話,那他到底該答應,或者不答應?

  「你不相信我嗎?」任允翼的沈默讓她決定換個方向問他。

  他立刻搖頭,然後認真的說︰「要信任朋友。」

  「這個說法原則上是正確的,但是朋友有好有壞,好的朋友當然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壞的就不值得信任,除了不值得信任之外,更要遠離他們,知道嗎?」她眉頭輕蹙的對他教育道。

  他對她點點頭。

  「很好。」她滿意的微笑,「待會兒吃飽後,我們一起去逛街好嗎?」

  「你想買什麼嗎?」他問道,心裡則想著──果然﹗

  「我們去選擇適合你的衣服,你的身材很好,身高又高,五官也長得很帥,我想只要穿上合適的衣服,把髮型稍微改變一下,你一定會馬上大受歡迎的。」她目光溫柔的看著他,「對了,你近視幾度?」

  「一百多度。」

  「一百多度而已?那你根本就可以不必戴眼鏡嘛﹗把眼鏡拿下來。」她說。

  「我不習慣。」他迅速的搖頭。

  「不習慣也要習慣,這是為了你好。」說著,她突然傾身,伸手越過桌面,將他鼻樑上的眼鏡摘掉。

  「啊,我的眼鏡﹗」他倏然驚叫一聲,伸手想阻止她,卻已來不及了。

  「從現下起沒收。」她微笑的對他說,然後將他的眼鏡直接放進她的皮包裡。

  看樣子她說要改造他是認真的。任允翼在心裡忖度著,腦袋裡卻在此時突然冒出一個不受歡迎的想法。她改造他的目的,該不會是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或者是為她未來的夫婿人選預先留個備胎吧?

  她會是這麼一個老謀深算的女人嗎?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試探一下好了。

  「我不喜歡沒戴眼鏡的時候。」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頭。

  「為什麼?」官小凝問。

  「有好多人都會盯著我看,尤其是女人。」他彆扭的說。

  「那是因為你長得很帥的關係。」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笑意。

  任允翼稍微沈默了一下,才抬起頭來緩慢地對她說︰「我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怎樣?女人盯著你看嗎?」

  「不喜歡她們總是看著我的臉,卻叫我閉嘴,不要講話。」

  「什麼?」她突然杏眼圓睜,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們叫你閉嘴?」

  他對她點了點頭。

  「而你就照著做?」

  他再度點了點頭。

  「笨蛋﹗」官小凝倏然怒不可抑的朝他大聲罵道,「你應該要叫她們滾開才對,幹麼要聽她們的話?那些女人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可惡﹗」

  鄰近他們座位的客人,因為她憤怒而高亢的聲音轉頭看向他們,卻被盛怒中的她一一瞪了回去。

  她很明顯的快要氣死了,但是任允翼卻恰巧與她相反,心情好得想要放聲大笑。

  她的回應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會溫柔的安撫他受創的心,告訴他她絕對不會這樣做,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的生氣,為他被人錯待了而怒不可遏。

  她的模樣不是在作戲,因為她是真的氣到不行,氣到連遷怒了他人都還不知不覺。

  這麼柔順的外表,竟然會有這麼強悍的脾氣,誰想得到呢?真可愛。

  「以後你再碰到這種事、這種人,一定要大聲的叫對方滾開,知道嗎?」她以強硬的態度教導他。

  「喔。」他受教的點頭。

  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官小凝的怒氣漸消,取而代之的是無奈與擔憂的神情。

  她真的不知道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教育他的,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頭常常被人歧視、被人欺負嗎?

  還是他們真的以為經歷多了這種事就能讓他從教訓中學到成長,這模式會不會太冷酷無情了?

  算了,他父母的教育模式她管不著,但是至少在她能力範圍與時間允許內,她已決定能幫的就幫了。

  侍者送來他們所點的餐點,先是香蒜麵包、清湯、開胃菜,然後在收走前菜的餐盤後,隨即為他們送上主菜。他的是牛排,而她的則是香烤鱈魚排。

  用餐時間,他們只閑聊了幾句,大部份時間都在專心的品味自個兒的餐點。

  不過官小凝倒是意外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任允翼有著良好的用餐禮儀,不僅動作優雅,還賞心悅目。

  像他這樣的男人,實在不該受到被人歧視的待遇。

  「吃飽了嗎?」迅速的喝光餐後咖啡,她開口道。

  「啊?」任允翼抬頭看她。

  「吃飽了嗎?」她再次問道,表情有點迫不及待,「如果吃飽了,我們就要走了喔。」

  「要走去哪兒?」他一臉茫然的問。

  「逛街,然後進行你的改造計畫。」

  ***

  情況變得愈來愈怪異,也愈來愈好笑了。

  任允翼被三名男裝店的女店員團團圍住,三人爭先恐後的捧來店裡所有產品,有衣服、褲子、鞋子、領帶、皮帶,甚至連帽子、項煉、手鏈這樣的配件都出現了,只為了等他,或者是坐在他身邊擁有決定權的女伴點頭。

  這畫面讓他想起李察姬兒和茱莉亞羅勃茲所主演的電影「麻雀變鳳凰」,只是男女主角的角色對調過來而已。

  「先生,你試試看這件襯衫,這是昨天才剛進來的最新款。」

  「先生,這件也是,我覺得淡粉紅色非常的適合你喔。」

  「不只淡粉紅色,事實上您的體格好,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很好看。」

  「來,你去試穿看看嘛,衣服要試穿過才會準。」

  「沒錯,一定要試穿,反正試穿不用錢,沒買也沒關係。」

  「對,先生,您就去試穿看看嘛。」

  店員們不斷地以三寸不爛之舌鼓吹,只為了誘勸他進更衣室去試穿衣服,因為他在過去三十分鐘裡總共進去試穿了三次,每次試穿出來,坐在沙發椅上等候他的官小凝一點頭,他身上的衣服就只有包起來一種結果。

  她甚至還大方的把自個兒的白金卡抽出來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擺明了小姐我今天就是來花錢,讓他看了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錢。」他告訴她。

  「這是朋友送你的禮物,不準拒絕我。」她回道。

  於是「麻雀變鳳凰」的主題曲Pretty woman,就這樣一直不斷地在他腦中盤旋個不停,直到店裡的音響竟然真的響起這首歌。

  Pretty woman, walking down the street.

  Pretty woman, the kind I'd like to meet.

  Pretty woman, I don't believe you it must be true.

  No one could look as good as you……

  他先是難以置信的瞠圓雙眼,接著瞬間爆笑出聲,完全不能自己。

  「哈哈……」

  「怎──」官小凝被他的爆笑聲嚇了一跳,脫口想問他怎麼了,只說了一個字便突然恍然大悟的停了下來,跟著露出一臉笑容。

  「對不起,我想結帳了。」她克製著想跟他一樣放聲大笑的衝動,轉頭對一臉茫然的三名店員說。

  三名女店員們同時眨了眨眼,然後露出一閃而逝的可惜表情。但是畢竟是國際知名品牌服飾的店員,訓練有素的她們同時點頭,同聲說道︰「好的。」

  然後立刻分工合作,一名負責接過她手中的白金卡,轉身走向結帳櫃檯,一名陪同她去櫃檯幫忙結帳與包裝,一名則留下來將散置在他們週遭的各式商品一一收起,歸回原位。

  「哈哈……」任允翼繼續笑不可遏。

  「喂,你稍微克製一點好不好。」官小凝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小聲的對他說道。

  任允翼看了她一眼,對她點了點頭,但卻仍止不住嘴裡逸出來的笑聲。他真的沒辦法不笑,因為那首歌還在唱。

  ☆

  拿他沒辦法,官小凝只好趕緊拿回店員送來的白金卡。

  這張白金信用狀是沒良心的小姐自以為有良心而留給她用的免簽名信用狀,所以為了不辜負小姐的良心,她決定要好好的應用它,直到把它刷到爆為止。反正小姐平常就是這樣花錢的,她不這樣做反而會引來遠在香港負責付錢的老爺懷疑。

  迅速簽完名,結完帳,她一手提著新買給任允翼的衣服,一手拉著仍然笑個不停的他,迅速奔出這間男裝店,遠離那首令他狂笑不已的Pretty woman。

  真沒想到沒自信的他,笑起來竟然會這麼的狂放,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且說真的,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即使他仍頂著那頭土裡土氣的髮型,也掩蓋不了他迷人的風采。

  「好,接下來就是髮型了。」官小凝充滿幹勁的一握拳,然後拉著他左右張望,到處尋找著那裡有101內部的指示圖可看。不知道這棟世界最高的百貨公司裡有沒有髮廊喔?

  「停一下,子吟。」任允翼突然拉住她,開口叫道。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莫名的不喜歡聽他用小姐的名字叫她,雖然她現下是在假扮小姐沒錯。

  「怎麼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問道。

  「是你叫我停下來的,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才對吧?」她說。

  「不是,我指的是你為什麼要皺緊眉頭。」他伸手輕輕地碰觸著她緊蹙的眉間。

  她頓時輕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皺眉頭。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間,將皺緊的眉頭推開,同時告誡自己要小心點,絕對不能洩露她冒牌新娘的身份。

  可是該死的,她之前在餐廳時才跟他說過要信任她,結果自己卻連最基本的真實名字都沒有告訴他,她這樣真的可以自稱是他的朋友嗎?

  撫平的眉間瞬間又皺了起來,而且皺得比剛才更緊、更深。

  「子吟,你怎麼了?」他擔憂的問,「為什麼要皺緊眉頭,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解決,或者是一起解決,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是呀,是朋友。所以她才會皺眉,才會猶豫不決和掙扎不已呀。

  說,或者不說?

  她可以相信他會為自己保守祕密嗎?還是她繼續獨自保守祕密比較保險?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為人,而是擔心心無城府的他會不小心洩露了祕密,到時候小姐又不在她身邊,她這個許多人眼中的跟班、下人,極有可能會陷入百口莫辯的窘境裡。

  最糟糕的是老爺和小姐可能都會怪她、罵她,甚至一輩子都不原諒她。

  不能說,即使這樣欺瞞任允翼讓她覺得很抱歉,她還是得死守祕密,繼續用關子吟這個名字和他做朋友。

  其實人與人之間,貴在真心,不在名字,只要她是真心對待他,真心為了想幫他而幫他,那麼即使哪一天她欺騙他的祕密曝光了,她想,他應該也能夠原諒她的逼不得已吧?

  猛然深吸一口氣,再吐一口氣,官小凝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了。」她愉快的說,煩惱解決後的她再度恢復精神奕奕、活力十足的模樣。「接下來就是你的頭髮了,我們去把你的髮型搞定吧﹗」

  說完,她抓起任允翼的手,氣勢如虹的拉著他往前衝。

  而他始終搞不清楚她剛才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而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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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哇﹗」

  看著眼前的帥哥,官小凝除了贊嘆之外,實在找不到其他足以表現她此刻的驚嘆──事實上應該說是驚艷的回應才對。

  任允翼的五官長得很好看,從他將眼鏡拿下來之後她就知道了。

  他的體格也很好,而這點甚至不必等到他走進服飾店,換上剪裁稱身、樣式新潮、顏色適合他的衣服,只需要他挺身站好就可以看出來。

  然而,她不知道、看不出來、也沒想到的是,只是換個髮型就可以讓他容光煥發到從比正常人平均值更高的八十分,一瞬間加分到破表的一百五十分﹗

  好帥﹗好帥﹗好帥﹗真的好帥呀﹗

  事實上,此時的她敢用項上人頭打賭,現場所有的女人,不管是客人、型式設計師、工讀小妹,甚至是從髮廊的落地玻璃窗前走過,不小心瞥到他的女人,現下心裡大概都在狂叫著這兩個字──好帥﹗

  「任先生的髮型原本就剪得很好了,只是你整理的模式有點不對,所以我只幫你稍微修了點發尾而已。你看,只要弄點發蠟在手上,這樣稍微抓一下就很好看了。」設計師替他的頭髮塑型。

  「如果你真的不會整理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免費替你整理喔。」她微笑的對他眨眨眼,毫不隱瞞自己對他的好感。

  「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弄就行了,以後我會幫他整理。」官小凝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的脫口拒絕對方。

  這個女設計師會不會太過份了呀,竟然無視於她的存在﹗雖然說她不是任允翼的女朋友,但這個事實也只有她和任允翼知道而已,他們又沒有召告天下,這女人憑什麼無視於她的存在,不斷地向「她的」男伴放電呀?實在是太過份了﹗

  任允翼轉頭對她咧嘴一笑。他喜歡她說「以後我會幫他整理」這句話。

  「嗯,她會幫我整理。」他開心的說,間接向眾人宣告了他們倆是一對的事。

  不過官小凝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對付眼前的敵人上。

  「噢。」設計師迅速的看了任允翼一眼,然後對官小凝說︰「可是髮型還是自己弄,比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厭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們這些設計師不全都要失業了?」官小凝微笑反擊。

  「我們是學有專精的專業人士,和一般人不一樣。」

  「當然。」她點頭,繼續皮笑肉不笑的說︰「不過專業人士也是從一般人慢慢學習變成的,我不求成為一個專業的髮型設計師,不過整理一下瀏海這種事應該難不倒我。」

  看著兩個女人過招,任允翼差點笑出來。

  如果他們倆不是才認識不到三天,他還搞不清楚她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或打算什麼的話,那麼他會以為她現下的回應是在吃醋,是在護衛屬於她的權利,屬於她的男人。

  啊,如果這是事實,而不是他的以為,那該有多好﹗

  而他也意識到一旦自己有了這種想法,就表示情況真的是愈來愈不樂觀了,他的感情就要淪陷了,淪陷在她身上。

  「只要用一點發蠟放在手心裡揉勻,然後像這樣用手指梳過頭髮,再稍微抓一下就行了。」像是終於感受到她的強悍與執著,設計師敗下陣來的教導她整理頭髮的模式。「這樣會嗎?」

  「看樣子似乎不難。」

  「那就好。」設計師面無表情的對她點頭道,頭一轉,卻對任允翼露出魅力四射的笑容,「不過如果整理上真的有困難的話,你還是可以來找我。隨時都可以。」

  官小凝受不了的迅速翻了一個大白眼,然後故意大聲道︰「可以走了嗎?」

  這回任允翼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懷疑的朝他猛皺眉頭,不確定他這回又是為了什麼而笑,髮廊裡並沒有在放Pretty woman那首歌呀。

  但是該死的,他不笑的時候就已經夠帥、夠迷人了,現下這樣簡直就像個殺手,迷死人不償命的女性殺手﹗

  她轉頭看向四周,只見在他們週遭的每一個女人,果真都雙眼發亮的露出一臉迷醉表情緊盯著他,差點沒流口水,有幾個甚至還露出了想向他撲過來的飢餓表情猛舔唇瓣。

  「多少錢,三千塊夠不夠?」她迅速打開皮包,同時出聲問道,決定還是早點離開這裡比較好,但是根本就沒人理她。

  她瞇了下眼睛,倏然扯開喉嚨大聲問道︰「請問有人在嗎?」

  距離她方圓一公尺內的所有人都被她突發性的大叫聲嚇了一大跳,只有任允翼在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後,從原本的輕笑變成了大笑。

  「哈哈……」他笑不可抑,笑得完全不能自己。

  在服飾店裡的事再度發生了,他又開始發神經了。

  官小凝無奈的皺起眉頭瞪他一眼,卻突然間發現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個性似乎會隨穿著打扮而改變,現下的他不僅從外表看起來判若兩人,連性格也變了另外一個人,變得充滿自信與魅力,不再有無知、懵懂,可以任人嘲笑、搓圓壓扁的感覺。

  這是她的錯覺嗎?

  她懷疑的看著他,眼中有著迷惑與若有所思。

  任允翼驚覺的慢慢收起笑聲,然後露出有些羞赧又帶點歉意的表情看著她,怯怯地說︰「對不起。」

  「怎麼了,幹麼突然跟我道歉?」官小凝不解的問,發現他又恢復到她所熟悉的模樣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先離開這裡再說。她看向設計師。「小姐,可以麻煩你幫我們結帳嗎?」

  「再等一下,我還沒弄好。」設計師伸手在任允翼的頭髮上東摸西摸的拖延時間。

  「我們趕時間,這樣就行了。」

  「可是──」

  「這樣就行了,麻煩你幫我結帳好嗎?」任允翼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就像不敢違逆老婆的「驚某大丈夫」一樣,迅速的開口說。

  客人都這樣說了,即使捨不得讓這難得一見的大帥哥就這樣走出視線,設計師還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幫他們結帳,目送他們離開。

  ***

  「叮叮叮……」

  丟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起,官小凝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倏然從癱平在床上的仰臥姿勢,像只出水蝦子般的跳了起來。

  她屏住呼吸,心跳一百的伸手將鈴鈴作響的手機拿到眼前看,然後猛然鬆了一口大氣的跌坐回床鋪上,才將電話接起。

  「喂?」

  真是嚇死她了,她還以為是老爺哩﹗

  剛剛她和打電話來詢問相親進展的老爺通完話,就像打了一場苦戰一樣,有種疲憊到虛脫無力的感覺。

  她告訴老爺,小姐現下才和其中一名對像見過面,因為對對方並不討厭,所以在她極力遊說下,小姐答應了要和對方多相處幾次之後再下定論。不過她這樣做卻產生了一個後遺症,那就是因為小姐還很氣老爺的關係,所以決定要拉長待在台灣的時間慢慢地選老公,因此她們可能會在台灣拖上一段滿長的時間也不一定。

  這些話當然每一句都是謊話,所以她說得膽戰心驚的,每說一句就感覺心臟似乎在她體內往上跳高了一寸,說到後來,心臟都快跳到喉嚨了,讓她差點再也說不出話來。

  短短的幾分鐘,她卻感覺度「秒」如年。

  她真的好害怕謊言會在下一秒鐘就被老爺戳破,好在老爺聽完她的報告之後,只說了一句──「沒關係,只要子吟有選擇到結婚的對象就行了。」說完,便掛斷電話,讓她頓時有劫後餘生感覺。

  「喂,子吟,是我。你在忙嗎?」

  電話一接通,耳邊立刻響起即使不看來電顯示,也能聽得出對方是誰的聲音──任允翼。

  「我又沒有在上班,要忙什麼?」她拿著手機向後倒,躺回床鋪上。

  其實她剛才對老爺說的話,並非全都是謊言,「小姐」的確不討厭對方,也正在努力和對方相處中,只是這個「小姐」是由她假冒的。至少她這樣做,可以不必擔心老爺若和任允翼的父母連絡的話,她的謊話會被揭穿。

  只是對於利用了任允翼讓她覺得有些抱歉,因為她當初決定要和他做朋友、要幫他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利用他。

  「我不知道,也許你正忙著逛街買衣服。」他答道。

  「你是在消遣我嗎?」

  「啊?」茫然的聲音。

  「沒什麼。」猜想敦濃的他八成聽不懂自己的話,官小凝轉移話題,「你找我有事?」

  「我想請你吃飯。」

  「理由呢?」

  「啊?」愕然的聲音。

  她忍不住微笑,幾乎可以想像他現下臉上愣然、 、無助、不知所措,再加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開玩笑的,你這回又想請我吃什麼?」她問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賣關子的說。

  「幹麼還搞什麼神祕呀?」

  「你現下在哪兒?」任允翼問。

  「飯店裡。」

  「那我現下就開車過去載你。」

  「好。」

  「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掛斷電話,官小凝立刻精神百倍的從床鋪上跳起來換衣服,與五分鐘前委靡不振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開心的哼著歌曲,猜想著待會兒任允翼會帶她去那裡吃飯。

  過去幾天,他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不是問她吃午飯沒,就是問她吃晚餐沒,接著就會說想請她吃飯。

  剛開始她總會問他請吃飯的理由,她記得他第一次是為了感謝她送他衣服;第二次是為了感謝她幫他改造;第三次是為了謝謝她願意當他的朋友,然後第四次他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理由了,來接她的時候,還用一種無辜的表情看著她,看起來超級可憐也超級可愛的。

  說一個比她高上二十公分,重上三、四十公斤,還大上整整五歲的男人可愛,實在是有夠奇異的,但是他給她的厭覺就是暖洋洋的,一想到他就想微笑、想擁抱他。

  其實每次接到他的電話,她都很開心,因為小姐不在,她在台灣又沒有別的朋友,所以即使他說不出請客的理由,她也會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坐上他的車,任由他帶她去任何地方。

  只是說真的,她從沒想過他會帶她去那些地方。

  上林夜市的豪大雞排加珍珠奶茶,淡水老街的阿給加魚丸,還有新竹的鴨肉面,和中壢的牛肉麵與豬腳大王。

  總之,他帶她去用餐的地方沒有一個是稱得上進階的,甚至連餐廳兩個字都及不上,但是卻深得她心,讓她愛死那些光是回想就會流口水的地方美食了。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人多的地方,討人厭的蒼蠅、蚊子也特別多﹗

  想到那些討人厭的蒼蠅、蚊子,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蒼蠅拍,呃,或者該說蚊帳比較合適?

  「叮叮叮……」

  床上的手機驀然響了起來,代表他到了。

  她穿上鞋子,背起皮包,拿起手機,一手接聽電話,一手抽起門邊的卡片鑰匙,拉開房門,走出房間。

  「喂?你到了嗎?我現下就下樓去,等我一下。」她迅速的對他說。

  「不用急,你慢慢來,我會等你的。」任允翼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好。」她不由自主的跟著微笑。

  搭電梯到樓下,走過輝煌而典雅的飯店大廳,點頭謝過飯店門房為她開門的舉動,才一踏出大門,官小凝便看見任允翼所開的那輛銀色賓士。

  她小跑向它,同時看見他推開車門走下車來,在她跑到他車子前時,已紳士的來到副駕駛座這邊替她拉開車門,服侍她坐進車裡後,再關上車門,走回駕駛座那頭上車。

  「你不必每次都特地下車來替我開車門、關車門,我可以自己來沒關係。」她看著他,無奈的對他說。

  他只是對她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好或不好,然後靜靜地把車子開上路。

  看著他沉靜的模樣,她大概第一百零八次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老實說,她最近常有一種他應該是個聰明人的感覺,不僅是聰明而已,還有冷靜、沉穩、警覺性高、觀察力強,還有一種……該怎麼形容呢?就是佼佼者、指揮若定,那種該屬於領導者角色的特質。

  可是她又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感覺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彷彿那只是個錯覺,就像現下一樣。

  「你幹麼這樣一直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任允翼偷瞄了她一眼又一眼,終於忍不住以有些羞怯的語氣低聲開口道。

  「別的女人看你你就不會不好意思。」她想起了那些討人厭的蒼蠅、蚊子。

  「啊?」他迅速的看了她一眼,臉上有著呆呆的表情。

  「等一下。」官小凝突然說道,然後低頭將皮包打開來,從裡頭翻出當初從他那裡沒收來的那副眼鏡。

  「把它戴上。」她將眼鏡拿給他。

  「為什麼?」他又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更呆了些。

  「算了,你好好開車,我幫你戴。」她輕笑一聲,然後動手小心翼翼地把眼鏡掛到他鼻樑上。「好了。」她滿意的宣佈。

  「為什麼?你不是不準我再戴這副眼鏡嗎?」趁著車子停下來等紅燈,他茫然的轉頭看向她。

  「這是蚊帳,用來防蒼蠅、蚊子的。」她一本正經的對他說。

  任允翼嘴巴微張,呆滯的模樣像是突然聽見外星人入侵的消息一樣。

  「啊?」他回應遲頓的發出疑惑的聲響。

  官小凝忍不住笑出聲來,再一次覺得他真的好可愛。

  「這是用來斬桃花、阻擋女人的。這樣說你應該聽得懂了吧?人見人愛的大帥哥。」她改口說,語氣中充滿了揶揄,然後就見他眨了眨眼,臉色慢慢地一點一滴紅了起來。

  任允翼不知所措的伸手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想了一下,又舉起手來把原本梳到頭頂上的瀏海給撥下來壓在額頭上,一直壓、一直壓。

  「你幹麼?」她好笑的問。

  「這樣她們就不會再多看我一眼了。」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話一頓後又道︰「你不要生氣。」

  官小凝呆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沒有在生氣呀。」她一臉莫名其妙的對他搖頭。

  他迅速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才認真的改口說︰「我說錯了,不是不要生氣,而是不要吃醋才對。你不要吃醋。」

  官小凝呆若木雞的瞪著他,腦袋一片空白。

  吃醋?這是什麼話,她怎麼可能會吃醋?她為什麼要吃醋?他們之間又不是那種關係,可是──

  她慢慢地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放在大腿上,不知何時絞在一起的雙手。

  她無法否認自己真的很討厭那些無所不在,明明就不認識,卻不斷地想往他身上黏過來的蒼蠅、蚊子──好吧,女人。

  那些女人看到他,就像螞蟻見到糖一樣,拚了命的想朝他靠過來,想把他搬回家去。

  為了得到他,她們甚至還會發揮團結的力量來排除她這個阻礙,讓她超級火大,也超級後悔當初幹麼多管閒事的要替他做改造?如果讓他維持原樣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女人在他身邊繞,煩都煩死人了﹗

  生氣、後悔、煩躁,還有每次一想到那些無所不在的蒼蠅、蚊子,她就有種超級不爽,想拿支捕蚊拍將她們全部一網打盡,這……這難道就是吃醋的感覺嗎?

  不對,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她幹麼要吃醋?

  可是這樣說又好像不太對,因為沒有人規定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或者才會吃醋,所以……她這些莫名其妙的回應真的是在吃醋?

  可是為什麼她會吃醋,難道說……難道說……

  她偷偷看向身旁專心開車的任允翼,整個人逐漸變得僵硬了起來。不會吧?﹗她咬著嘴唇,腦袋一片紊亂。

  她該不會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他了吧?

  ***

  第三天了,他們已經有三天沒見面了,而這是任允翼所能容許的底限,也是他當初決定要讓她看清楚自己感情的最長期限,如果她還想不通的話,他會用最快也簡單的方法幫她想通。

  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乍看起來好像很精明,其實卻是單純又好騙的女人,不僅心腸軟,保護心也過於強盛。

  他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每當他們一起出遊的時候,她總會以一副「沒關係,有我在」、「沒關係,我會保護你」、「沒關係,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姿態挺身站在他身邊。

  那樣子其實有點好笑,因為她是那麼的嬌小,長相又秀氣又柔弱,根本連一點嚇阻的效果都沒有,可是她的態度卻是那麼的認真,認真的以為她真的能保護得了又高又壯的他,即使天塌下來了,她也能替他擋著,不讓他被壓著。

  她那副母雞保護小雞似的架式雖然好笑,但是卻令他動容,想不愛上她都難。

  其實從未真正見到她的真目面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會喜歡她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愛上她,在短短的半個月內一顆心就完全淪陷了。

  真是傷腦筋,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新娘子,真的從沒想過。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會自我設限的笨蛋就是了,既然愛上了,就不會為了無聊的理由否認這一切,因而失去可能是他這一生中唯一的真愛。

  只是呀,一想到他愛上新娘子的事情,若讓那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知道的話,他就覺得頭痛﹗

  算了,會讓人頭痛的事還是少想為妙,他還是先來解決眼前比較簡單,比較不會讓他頭痛,相反的還會讓他想微笑,以及解決後一定能夠讓他得到福祉、得到愛的事情好了。

  揚了揚嘴角,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找到「關子吟」的名字,按下撥出鍵。

  電話是通了,但卻沒有人接聽,在音樂鈴聲響完一遍之後,直接轉到語音信箱去。他將電話切斷,再撥一次,結果仍和上次一樣。

  他不為所動,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再度將轉到語音信箱的電話切斷,然後撥打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到第六次,電話一通,他連音樂鈴聲都還沒聽到,電話就被接起來了。

  「你到底要打幾次才甘心呀?」官小凝怒不可抑的聲音在電話那頭炸開。

  「對不起。」他強忍著差點沒沖退場門的笑聲,以委屈的語調小聲的說。

  電話那頭一片沉靜。

  「對不起,你不要掛我的電話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以不知所措的語氣急急忙忙的說。

  一聲輕嘆後,電話那頭傳來她無奈的聲響,「幹麼一直說對不起?」

  「你不肯接我的電話,又不肯見我,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事。」他囁嚅,一頓後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官小凝在電話這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做錯任何事,做錯事的人是她。是她跟他說只能是普通朋友的喜歡,不能是愛情的喜歡,結果她卻自己喜歡上他。

  天啊,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真的搞不懂,只知道經過了過去三天的深思熟慮之後,她總結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了,因為有太多的原因,她一定要想辦法結束他們倆現下過份深交的關係,拉遠兩人的距離才行。

  一定得這樣做才行。

  所以,既然她都已經接了他的電話,那就擇日不如撞日,趁今天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吧﹗

  她驀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的開口說︰「任允翼,你過來接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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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想到你竟然會想去夜店。」

  車子在夜裡的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車窗外城市的夜景迅速飛掠而過,明亮的商店、霓虹閃爍的招牌、光與影的交織、車與人的交錯,很美的城市夜景,熱鬧、溫暖、充滿了生氣與人氣。

  可是坐在車裡看著眼前這一切的官小凝,卻不知為何感覺不到溫暖與人氣,只覺得冷和孤單。

  這是因為離鄉背井,小姐又不在她身邊的關係吧?她好想念香港,好想回家,好想。

  「子吟,你今天晚上好安靜。」身旁的任允翼再度開口說話,「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他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她將視線從車窗外轉向他。

  「可是你都不說話。」

  「我現下不是在說話嗎?」

  他輕愣了一下,接著便傻笑了起來。

  官小凝再度將視線轉向窗外,不敢讓自己的目光多在他臉上停留一秒鐘。

  三天不見,再見到他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好想他,想到恨不得接下來的每分每秒都能夠看著他,不想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過了今晚之後,他將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對她笑,甚至壓根兒就不會想再見她。

  明知道過了今天就要分道揚鑣,她又何必加深已經刻劃在心底的他的輪廓呢?

  刻痕愈深,愈難忘懷,愈難撫平,她不需要自找麻煩,真的不需要。

  她倏然咬緊下唇,握緊拳頭,突然覺得好生氣。

  她真的好討厭自己的理性,真的好討厭﹗

  「子吟,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裡不舒服?」他擔心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她想,他大概是看到她握拳了,她先將握緊的拳頭鬆開,然後才若無其事的回答,「沒有呀。」

  「你別騙我了。」他說,「今天就別去夜店了好不好?我送你回飯店──」

  「不﹗」她倏然大聲叫道。

  「子吟?」她激動的回應讓他有些受到驚嚇。

  「我說了沒有就沒有,如果你不想陪我去的話,那你就在路邊把車停下來,我自己搭計程車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看著他。

  「你不要生氣,我陪你去,我陪你去。」他立刻以驚惶的語氣答應。

  官小凝抿緊嘴巴,再度轉頭看向窗外。

  任允翼偷瞄了逕自生著悶氣的她一眼,緩緩地皺起眉頭,想不透她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他給了她三天的時間去瞭解自己對他的感情,他猜想結果大致會有兩種,一是她會裝迷糊,繼續與他維持普通朋友的現狀;二是直截了當的把感覺攤開來講,然後與他討論出分或合的結果。

  以她的個性,他猜後者的可能性會高一點,但是目前的情況卻讓他有種如墜五里霧的感覺,因為從他到飯店接她至今,他們倆都已經相處了超過三個小時了,她既沒選擇一,也沒選擇二,只是變得有點喜怒無常,心事重重,而且異常的沈默。

  她沈默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和從未主動開口要求他帶她去哪兒,今天卻突然說想去夜店的事有關嗎?她是不是在計畫什麼?

  總覺得不安,總覺得待會兒到夜店之後,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然而,那又如何呢?他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打敗或是退縮的人,不管她在計畫些什麼,他都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等著瞧吧﹗

  ***

  為了防止遇到熟人,任允翼特別帶官小凝到一間他從未去過,而且離他常光顧地區有些遠的夜店。

  這間隱匿在巷弄中的夜店有著後現代風格的裝潢,店裡沒有華麗的厭覺,只有慵懶、舒適與隨興的氛圍,很適合上班族在下班後到這裡來小酌一杯,放鬆一整天的工作壓力。

  不過只要是有音樂、有酒、有男人、女人的地方,大概就擺脫不了曖昧、誘惑的畫面,這間一望無際,沒有分隔出任何包廂空間的PUB也一樣。

  男人、女人坐在長型吧台邊喝酒邊聊天,男人像是說了什麼笑話,惹得女人笑靨如花,女人伸手輕放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伸手輕撫過女人的秀髮、香肩,然後緩緩地滑到下顎,抬起女人的下巴,傾身吻──

  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大拉力,瞬間將男人扯離座位,讓他以拋物線軌跡向後飛離,瞬間墜落。

  「砰﹗」

  一聲巨響響起,伴隨的是店內其他女客人們的驚叫聲。

  「啊∼」

  「夠了﹗」任允翼沉聲說道,一把將坐在高腳椅上的官小凝從座位上拉了下來,手臂圈住她的腰。「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沒有喝醉。」她將他推開,腳步有點不穩。

  「好,你沒有喝醉,但是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家了。」他語氣嚴肅,動作強悍的再度將她圈進臂彎裡。

  「我不要,放開我。」她再度伸手推他。

  他置若未聞的圈抱著她,將她帶往退場門的同時,身後卻突然爆出一句憤怒的吼叫聲。

  「站住﹗」

  任允翼停下腳步,緩緩地轉動身體回頭看去。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目光卻冷冽到每一個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的人都遏製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他的視線停在那剛才被他丟到地上,現下正拳頭緊握,雙眼冒火,與三個同仇敵愾,臉上都充滿了敵意與憤怒的同伴並肩站在一起瞪他的傢伙。

  「什麼事?」他問。

  「放開我,你放開我。」官小凝還在他懷裡掙扎著。

  「美女叫你放開她,你沒聽到嗎?還有,你想打了人就走嗎?」對方仗著人多勢眾,講話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我只有把你從領子提起來丟出去而已,並沒有打你。」任允翼面無表情的道。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因為有好戲看而變得異常安靜的PUB內,頓時響起一片遏製不住的低笑聲。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對方人馬怒不可遏的轉頭朝四周大聲咆哮。

  「希望一會兒之後,你還有力氣要嘴皮子。」對方切牙切齒的迸聲道,話一說完,四個人立刻一擁而上的將他們團團圍住。

  官小凝雖然的確有些醉意,但是看到這情形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嘿,有話好說,大家都是來這裡放鬆心情的朋友嘛。今天你們在店裡的一切開銷都算我的,我請客,給我個面子,別這樣好嗎?」原本待在吧台後方辦公室裡的頭家,在員工的通知下立刻出面調停。

  但就是有人不知道見好就收,對方用力的將頭家推開。「走開﹗」

  「喂﹗」有些血氣方剛的員工受不了的想衝出來,卻被頭家用手擋住。

  「你是這裡的頭家嗎?」任允翼看向頭家問道。

  頭家對他點了點頭。

  「那麼可以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朋友嗎?」他低頭看了一眼臂彎中的官小凝,將她推向頭家站立的方向。

  頭家有些無奈,在見另一方的四人似乎對這件事沒有意見後,也只能走上前將今晚的「禍水」接到安全範圍去。

  「放心,今晚你店裡所有的損失,我會負責賠償的。」任允翼在頭家走近接人時對他說。

  「任允翼……」官小凝不想離開他身邊,她抬頭看他,用攙雜著擔憂、慌亂與後悔的目光緊盯著他。

  「聽話。」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將她推向走上前來的頭家。

  OK,女人暫時退下,現下就剩下男人的事要解決了。

  任允翼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丟到一邊,然後鬆開袖口的鈕扣,一邊慢條斯理的將長袖子捲到手肘上,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你們現下後悔還來得及。」

  對方四人相互對看了一眼,頓時哈哈大笑了幾聲。

  「這句話應該要由我們來說,如果你現下跪下來跟我道歉,我還可以原諒你。」其中一人冷笑的說,說完後,四個人再度放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嘲諷與不善。

  「看樣子是不用再廢話了。」任允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你們一起上吧,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他的自大與目中無人同時惹火了四人。

  「你說什麼?」

  「他媽的,你竟然看扁我們﹗」

  「現下即使你跪下來舔我們的鞋子乞求原諒,也別想我們會放過你﹗」

  「你死定了﹗」

  「廢話一籮筐。」任允翼深知火上加油的藝術,只是冷哼的說了一聲,便引爆了大戰。

  被徹底激怒的四個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吼,群起而攻的朝他揮出拳頭,但是讓圍觀群眾發出訝然之聲的卻是他竟然沒有被任何一拳擊中。

  揮來的兩拳他用蹲低的姿態閃過,一拳用側過臉避開,另一拳則被他扣住了手腕而停在半空中動彈不動。

  在仍穿著西裝外套之前,任允翼給人的印象是個彬彬有禮,笑容溫暖和煦又好相處的大帥哥。當他脫去外套、捲起袖子、面無表情的時候,除了多點淡漠的酷勁和隱約感覺得到的強悍之外,還不至於會嚇到人。

  但是從他開始移動身體的那一刻,大家都瞠大雙眼,被嚇得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他還是一樣面無表情,不管是快速移動身體的時候、閃過對方攻擊的時候,或出拳反擊的時候都一樣,而從他全身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卻愈來愈濃烈,讓圍觀的人都能感覺到不寒而慄的恐懼,更別提那群圍攻他,卻始終碰不到他半根寒毛,只有在挨拳頭的時候才能碰到他的那四個人了。

  「有眼不識泰山」這句話徹底的被演繹了一遍,他們有的挨了一拳就躺下,有的硬是挨了兩、三拳才倒地不起。

  這場架來得快,結束得更快。

  任允翼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倒在四周地板上的四人,面無表情的緩聲開口道︰「還有什麼事嗎?」

  四個人一致搖頭,驚恐到連呻吟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我可以走了嗎?」他再問。

  四個人再度一致用力點頭。

  「很好。再見。」

  他們在心中同聲吶喊。不,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任允翼走了幾步,先將剛才被他丟到一旁的西裝外套拾起,然後才轉身走向與PUB頭家站在一起的官小凝,同時一邊從外套裡掏出皮夾,再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

  「損失金額估算出來之後,打電話給我。」他將名片遞給頭家,說完便逕自拉

  起官小凝的手,頭也不回的將她帶往退場門,轉眼之間便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蹤影。

  ***

  被任允翼拉著離開PUB時,官小凝仍未從驚恐中平靜下來,直到一陣秋夜冷風迎面拂來,冰涼了她的臉頰,也冰涼了她的腦門,她這才猛然驚醒過來,想起了她今晚的計畫。

  她的計畫說起來其實很簡單,但是做起來一點也不簡單。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任允翼喜歡她,所以要與他拉開距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他討厭她。

  她想了三天,想了一百種方法,最後覺得只有一種方法可以快刀斬亂麻,可以一了百了,那就是打壞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所以她今晚才會突然叫他帶自己到夜店玩,然後當著他的面和別桌的男客人調情,最後甚至單獨帶開坐到吧台區去享受兩人世界,而把他一個人丟在一旁。

  他當然不會孤單,因為他比她受異性歡迎一百倍。

  也好,她這麼告訴自己。除了她的淫亂外,也讓他看看她有異性沒人性的那一面吧。所以她從頭到尾都無視於他求救的目光,任由他被一堆主動而熱情的女人團團圍住而不去替他解圍,然後專注的和自己的新歡打情罵俏、談情說愛。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沒有任何憤怒或翻臉的跡象,於是她只好逼自己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她挑逗的將手放到男人的大腿上,伸舌輕舔唇瓣,知道對方一定會將它視為邀請而傾身吻她。

  和一個認識才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男人在公共場所裡接吻,這樣夠隨便、夠淫亂,也夠讓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而離開了吧?

  她是這樣計畫的,可是沒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會衝上來阻止她精心計畫的一切,還勇猛無敵的以一敵四,把被她利用的傢伙打得倒地不起。

  情況演變成這樣,她有種既高興又生氣,既心喜又想哭的感覺。這種矛盾的感覺真會把她逼瘋,她真的快要發瘋了﹗

  一股壓抑不住的焦躁與怒氣讓她倏然停下腳步,伸手摀住雙耳,發瘋般的放聲大叫。

  「啊∼」

  她的叫聲雖然突然而且巨大,但任允翼絲毫沒有受到驚嚇,因為他依然憤怒,渾身緊繃,所以相對的也極度冷靜,沒有什麼人或什麼事可以嚇到現下的他。

  他跟著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發一語的任她大叫。

  她倏然停下大叫,就像她突然大叫時一樣,然後身子一轉向,朝他發出怒不可遏的質問,「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好事?我有叫你多管閒事嗎?你以為你是誰,自詡是在英雄救美嗎?」

  她每質問一句就用力的推他一下,充份的表現出她的憤憤不平。

  「我告訴你,我是因為同情你沒有朋友,所以才陪你玩了這麼多天,現下我累了、煩了,可不可以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當保母了﹗」

  任允翼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始終不發一語。

  當他已經瞭解自己的意思了,她轉身往回走,卻又一把被他扣住手肘。

  「你要去那裡?」他問。

  「回PUB釣男人。」她回頭瞪他,簡潔、直接的說。

  他直接使勁將她拉往他泊車的方向。

  「放開我,你到底想幹麼?」她憤怒的掙扎。

  「送你回飯店。」

  「放開我,我今晚不回飯店。」

  「不回飯店你想去哪兒?我陪你。」

  「你陪我?」她嘲諷的冷哼,「我想找男人陪我上賓館做愛,你要怎麼陪我?」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她,沈默不語。

  她將視線轉向他處。「你一定很震驚也很失望吧?但是很抱歉,我就是這種會為了生理需要和貪圖一時快樂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她故意冷淡的說︰「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她用另一隻手想扒開他緊握在她手肘上的手,怎知他卻一動也不動的仍舊緊握著她,他的堅持讓她差點哭了起來。

  官小凝忍住淚意,抬頭瞪他。

  「我可以陪你。」他突然開口道,「如果你想找男人上床的話,我可以陪你。」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倏然一僵。

  他可以陪她?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真的有那麼喜歡她,喜歡到不在乎她是個濫情,為了一時的快樂隨時隨地都可以和不同男人上床的女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只能說他是一個笨蛋,一個真真正正的大笨蛋﹗

  「你知道上床是什麼意思嗎?」她故意以嘲諷的語氣問他,「不只是躺在床上睡覺而已。你做過嗎?我喜歡和經驗豐富的老手做,比較能夠得到快感,我不喜歡菜鳥。」

  「我不是菜鳥。」

  「喔?所以你做過一次還是兩次?」她以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搖搖頭,「不可能的,總之,你不是我的菜,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男人看,你頂多只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大孩子,要想滿足我是不可能的──」她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

  「那要試試看才知道。」任允翼冷冷地說,說完便再度使勁的將她帶往他泊車的方向,態度之強硬是她過去從未見過的。

  他在生氣。

  官小凝突然有所領悟。

  她一直以為他是不會生氣,只會將別人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然後不斷向別人道歉,是那種沒有自信又充滿自卑的人,可是現下他卻生氣了,剛才在PUB裡也一樣,雖然他看起來面無表情,但是很嚇人。

  要和她上床,他是認真的嗎?

  試試看才知道。他這樣說,好像是認真的。

  怎麼辦?現下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真和他上賓館的話,他就會發現她剛才所說的話是在虛張聲勢,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經驗。

  可是如果不去的話,她剛才所扮演的飢不擇食形象,不用等到上賓館,現下就要被戳穿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完全不接受她說他不及格、不是她的菜的事,她根本就喪失了選擇權和決定權。

  這個傢伙生起氣來,就會變得這麼霸道,這麼像個真正的男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應該要經常生氣才對。

  官小凝苦中作樂的想,只是她再怎麼苦中作樂,也改變不了自己現下進退兩難、騎虎難下的處境。

  還想不出一個具體的辦法,她已被任允翼塞進車裡,然後開車前往她不知道的地方。

  他一路上都沈默不語,很明顯的氣始終未消。

  這就是她努力想要得到的結果不是嗎?讓他氣到不想理她,不想再接近她,不想再看到她,甚至是將她這個「關子吟」的壞名聲傳出去,好讓接下來的三場相親以最快速度了結,讓她能離開台灣回香港去,從此不再來這裡,免得觸景傷情。

  她是真的喜歡他,這輩子第一次真的愛上一個人,但是他卻是她不能愛上的人,不僅因為自己欺騙了他,更因為他是小姐指腹為婚的對象之一。

  她無法預料如果小姐遊玩回來之後,知道她竟然喜歡上任允翼的話,會不會因為好奇而去接近他,最後卻和自己一樣不知不覺的愛上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姐長得比她漂亮、動人,站在小姐身邊的她完全符合了下人的身份,一點也不起眼。

  如果小姐和她一樣不小心都愛上了任允翼……

  如果看見真正的關子吟後的任允翼不再喜歡她……

  如果……不,沒有如果,只要她懸崖勒馬,現下就和他分道揚鑣的話,那麼就絕對不會發生她所擔心、害怕的事了,所以她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才行,一定要﹗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她轉頭看他,打破車內的沉靜,開口說︰「如果結果讓我不滿意,那你以後都不準再來找我。」

  任允翼直視著前方的道路,靜默了一下才出聲道︰「為什麼?」

  「因為我從不和上過床的男人做朋友。」她毫不猶豫的說。

  他又安靜了一會,才不疾不徐的開口,「好。」

  太好了,成功了﹗官小凝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種想哭的感覺,因為她知道過了今晚之後,他們將不會再見面了。

  永遠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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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官小凝一路上心事重重,壓根兒就沒去注意車子開往哪兒,就連車子開進了地下室她都不知不覺,直到任允翼說「到了,下車」之後,她還一直以為賓館就在這個泊車場的上方。

  直到走進電梯之後,她才發現不對勁,因為電梯裡沒有任何廣告看板,只有一塵不染、潔淨如新的半身鏡,三面環繞著她。

  「這是哪兒?」她終於忍不住問道,沒想到他竟回答──

  「我家。」

  「為什麼?」她頓時渾身一僵的衝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到你家,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賓館嗎?」

  「只要有床不就行了嗎?」他面無表情的說。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

  電梯輕晃了一下,停了下來。

  門無聲的向兩旁滑開,任允翼伸手按著電梯門,讓她先行走出電梯之後,才跟在她後面走出來。

  電梯門外只有一戶住宅,門外的玄關既雅致又寬廣,大理石的地面在感應式藝術嵌燈的照射下顯得光可鑒人。

  聽見嗶的一聲響,官小凝反射性的轉頭,只見他的手從門前一種很像電視新聞曾報導過的指紋辨識機之類的東西上拿開,然後原本緊閉的大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她看得瞠目結舌,幾乎忘了緊張的情緒。

  小姐家很有錢,但是大門依然需要用鑰匙開,而他家竟然更加富有到這種程度?

  看樣子老爺的確是用心良苦,像任允翼這樣的好對象,也難怪老爺會硬逼小姐親眼過來看過再說了。

  小姐的對象……

  他是小姐的,不是她的。

  「進來吧。」推開大門,任允翼轉頭對她說道,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態度冷漠得讓她想哭。

  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為什麼就不能用開心一點、快樂一點的模式結束呢?非得這麼沉重,這麼──心痛嗎?

  「你家好大、好乾淨,你一個人住嗎?」她走進屋裡,故意用開朗的語調大聲說。

  他家的確很大,就望眼可及的部份,包括客廳、吧台和開放式的廚房,空間坪數至少就有二十坪大小,而牆壁上的門,極閘邊通往屋裡更深處的走道,則說明了這個房子還有許多她視線外的空間存在。

  「你要先洗澡嗎?」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進入正題。

  官小凝喉嚨像是被人掐住般的說不出話,她很勉強的吐出聲音,「我想先洗澡。」

  他點頭,然後將她帶到一間至少有五坪大小的豪華浴室裡。

  浴室裡頭有個貝殼形狀的按摩大浴缸,浴缸旁邊的架子上擺著一疊濃濃的白毛巾,還有各式各樣的沐浴用品。浴缸的另一邊是間寬敞的淋浴間,圓弧狀的門片充滿了現代的感覺。

  與淋浴間相隔了一扇牆的隔壁,便是馬桶所在的空間,那裡還有一排堆滿書籍的書架。

  然後,她發現他偏愛大理石,因為屋裡屋外的地板鋪的全都是大理石,只是顏色稍有不同而已,玄關外是米白色,屋裡是藏青色,浴室則是紅褐色的。

  「架子上有浴巾,你若要衣服的話,我可以借你。你需要嗎?」他說。

  「浴巾就行了。」經驗豐富的女人應該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任允翼點頭,然後轉身離開,把門關上。

  他離開後,官小凝呆立在原地上好半晌,才轉頭看著眼前這個豪華大浴室,接著又猶豫了一下,才緩慢地動手一件件脫去身上的衣服。

  她知道現下反悔還來得及,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這麼做。他不是她的初戀,但卻是第一個令她真正感覺到心動與心痛,瞭解愛情是什麼的人,所以即使他們不能在一起,也注定了不可能有未來,她還是想擁有一次被他擁在懷裡的感覺。

  問題是待會兒她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被他發現她說的謊話?如果被他察覺到她其實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的話,那麼她之前所演的戲、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將會功虧一簣。

  聽說女人的第一次都會很痛,還會流血,但是又好像有人說只會痛,不見得會流血。她希望自己是後者,只要不流血的話,不管多痛她都會忍耐住,不會讓他發現的,拜託老天。

  走進淋浴間,關上弧形拉門,官小凝打開水龍頭讓熱水澆淋在身上。她閉上眼睛,感覺熱氣蒸騰撲面而來,熱水不斷地噴灑在她身上,舒服得讓她想要呻吟出聲,對於即將要發生的事所引發的緊張與僵硬,似乎也慢慢地隨著熱水流散。

  太專注在感受這舒服的感覺,她壓根兒就沒聽見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直到淋浴間的拉門發出刷的一聲響被拉開後,她才驚嚇的在一瞬間睜開眼睛,猛然轉頭,然後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任允翼一絲不掛,赤裸裸的跨進淋浴間裡。

  「你應該不會介意一起洗吧?」他把門關上,泰然自若的對她說。

  官小凝渾身僵直,腦袋因為太過震驚與驚嚇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回應。

  她怎麼可能不會介意,他差點就把她嚇死了,可是她子能說介意,因為她是個「經驗豐富」的女人,不可能沒有和男人共浴過。

  「不介意。」她逼自己以平靜的語氣開口說,然後不著痕跡的轉身背對著他,伸手到架上拿沐浴乳。

  「我來。」

  她手上的沐浴乳在半途被他接走,然後只見他把沐浴乳倒在手上,合掌搓揉出一堆泡泡之後,便直接往她身上塗抹過來。

  官小凝屏住呼吸,覺得五臟六腑好像在體內糾結在一起,她的心臟跳得超快,血液似乎要衝爆血管。她的胸口好緊,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他的手……天啊,他的手到底在摸那裡呀?

  「任允翼﹗」她捉住他探往她腿間的手叫道,那沙啞略帶驚慌的聲音完全不像她的。

  「怎麼了?」他啞聲問道。

  她胸口一窒,突然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強迫自己鬆開他的手。

  「沒有,只是想問你喜歡在浴室裡做呀?」她命令自己以輕浮的語氣回應,一邊則想著,也許她可以利用水流來沖走第一次所帶來的落紅。她剛才怎麼會沒想到還有這個方法呢?

  「你呢?」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唇輕印在背上,然後慢慢地蔓延到她的肩膀、脖子,不斷地親吻著她,讓她覺得愈來愈緊繃,又有種愈來愈虛弱無力的感覺。

  完蛋了,她的思緒正在潰散,她必須主動攻擊才行,否則再這樣下去,她的腦袋就要變成一團沒用的漿糊了,會壞事的。

  不理身體裡正在喧鬧的害羞、尷尬、驚慌與退縮,她迅速的轉過身來,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主動將自己的身體貼上他的,然後踮起腳尖用她所知道的模式熱烈的吻住他。

  這個女人正在把他逼瘋﹗

  他見過不少女人的裸體,她不算最美的,事實上她的身材曲線幾乎有些孩子氣,胸博也不大,但是只一眼,她就讓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恨不得能立刻進入她身體裡面,狠狠地佔有她。

  可是她僵硬的身體、通紅的臉蛋、緊張的回應和力圖鎮定的模樣都在告訴他,她之前所說的話全都是在虛張聲勢,她根本就很少和男人在一起,事實上,他懷疑她也許是毫無經驗﹗

  她的吻很火熱,充滿了攻擊性,但卻少了誘惑的味道,情場高手可不會這樣吻人。

  除此之外,她也不懂得如何善用自己柔軟的性感身子,只是貼靠著他,卻一動也不動的。

  不,她並不是完全沒動,事實上她一直不自覺地在閃避著他抵著她的堅硬,小心翼翼卻又磨磨蹭蹭的,簡直就是想把他逼瘋﹗

  這絕對是她的第一次,他肯定的想,只是搞不懂她之前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編出那些謊言?

  不管如何,現下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他真的已經迫不及待﹗

  「我們到床上去。」任允翼粗啞的說。

  「不要。」她聲音沙啞的叫道,突然張開腿攀到他身上,用她的柔軟抵著他的堅硬。

  「等一下。」他急忙用手托住她的臀部,將她往上抬離他的敏感與疼痛。她真的是想把他逼瘋﹗

  「不要等一下,我現下就要。」官小凝直視著他,沙啞而霸道的對他說,然後開始扭動身體。

  任允翼咬緊牙關,卻仍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她堅定的打斷他的話,而且有些惱羞成怒,「你到底要不要做,不要做的話,就讓我去找別人﹗」

  她真懂得如何火上加油。任允翼一瞬間便將她抵到淋浴間的牆上。「好。」

  官小凝渾身緊繃,既緊張又僵硬的等待著。終於要做了嗎?她屏住呼吸,心跳如擂,恐懼與期待交互折磨著她,讓她幾乎什麼也感受不到。

  不對,她感受到他的手滑進她腿間,用她從未想過的模式親密的撫摸著她。她無法動彈,感覺既羞怯、尷尬又有種令人震撼的美好。她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地低吟出聲,並在他的引誘、逗弄、撩撥下,開始隨著他探索的手指舞動著。

  她逐漸放鬆下來了,但是他卻愈來愈緊繃。

  她必須快點為他準備好,他不想傷害到她,可是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她圈在他頸後的雙手突然將他緊扣,身體用力的擠壓著他,還仰頭髮出難忍、像哭泣般的呻吟。

  於是他知道是時候了,他立刻抽出在她腿間的手指,調整自己的堅硬,在她發出失去他的抗議聲前,咬緊牙關一舉突破她體內的防衛,衝進她緊窒、灼熱而且濕滑的體內。

  火燒般的疼痛讓官小凝倏然靜止下來,但是她沒有痛呼出聲,而是閉緊眼睛,咬緊唇瓣的在強忍痛楚。

  她的模樣讓任允翼看了心疼又心憐,他低頭吻她,再次用手幫她築起被疼痛驅走的慾望,然後才放任自己幾近火山爆發的慾望,猛烈的佔有她。

  想要她的慾望累積、壓抑太久,不是一次就可以完全釋放、獲得滿足的,而且,他可沒忘記他們之前的協議,他怎麼能夠讓她覺得不滿意而斷絕兩人的交往呢?

  既然她敢向他挑戰,而他也接下了挑戰書,當然就得全力以赴。

  所以等他們離開浴室回到房間後,他立刻又將她壓在身下,開始用他原先想給她的模式,溫柔而緩慢地親吻她全身,勾引出她另一波慾望情潮後,再深深地佔有她,一次又一次。

  他徹底的擁有全部的她,盡他所能,直到兩人都再也動彈不了,疲憊的沈入睡夢中為止。

  窗外,天已亮。

  又是新的一天開冶。

  ***

  官小凝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全身像被大象踩過般的難受,她輕吟一聲睜開眼睛,然後茫然的瞪著眼前陌生的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

  這裡是那裡呀?

  她轉頭看向四周,下一秒卻被映入眼簾的男性睡臉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還好她沒尖叫出來,因為她立刻就認出眼前這張臉,同時間也記起了這是什麼地方,以及她的身體為什麼會有好像被大象踩過的感覺。

  任允翼。這是他家。他們昨晚做愛了,所以她才會感覺全身酸痛。

  想到昨晚,官小凝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

  不,現下不是她臉紅心跳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那就是離開。留下她不滿意的紙條,要他以後別再來找她,然後離開這裡,永遠的離開他。

  想到這兒,她的眼眶頓時遏製不住的泛紅了起來,眼淚更是迅速模糊了視線,威脅的要從她眼眶裡滑落下來。

  可惡﹗這明明就是早已計畫好,不可不為的事實,為什麼她到現下還會掙扎不捨、猶豫不決,不想就這樣失去他呢?

  他不屬於她,她必須認清這個早已注定的事實。

  還是離開吧,走吧,忘了他吧。

  將淚水抹去,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進被窩裡,將他圈抱在她腰間上的手臂拿開,然後移動身軀下床。

  只是她的腳都還沒來得及碰觸到鋪在地板上的地毯,她整個人就突如其來的又被他的手臂圈住,然後往後拉進他那溫暖而濃實的胸膛裡,緊緊地圈抱住。

  「你要去哪兒?」

  任允翼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用冒著胡碴的下巴輕揉著她柔滑的肌膚。他的聲音因剛睡醒而顯得沙啞低沈,卻也愈顯他們倆之間的親密。

  同床共枕到天明,這是愛人與夫妻之間的親密,可是他們既不是愛人也不是夫妻,甚至連最基本的朋友關係也都要在今天畫上休止符……

  淚意再度衝上眼眶,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來遏製它 流。

  不能哭,官小凝,就算忍不住也要忍住,要哭等離開這裡之後再去哭。她嚴厲的告誡自己。

  「回飯店。」她用冷淡的聲音說道,接著快刀斬亂麻的把該說的話一次說完,「對於你昨晚的表現,老實說我並不滿意,所以依照約定,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話,她撥開他的手準備下床,沒想到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卻躺平在床上,被他壓在身下。

  「說謊。」任允翼扣著她的雙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沒有。」

  「你有。」

  「感受是我的,我說沒有就沒有﹗」她以強悍的表情瞪著他叫道,像隻母老虎似的。

  任允翼知道現下似乎不適合笑,但他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後低頭溫柔地吻著她,不理她的躲避與掙扎。

  「你有。」他邊親吻著她邊說︰「因為我可以感受到你每一個回應,不管是呻吟、顫抖、需求、喜悅或者是──高潮。你想跟我說昨晚我沒讓你達到高潮嗎,子吟?」

  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叫出這個名字,官小凝渾身一僵,一直壓抑的淚水就這樣的掉落下來。

  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壞了任允翼,他手忙腳亂的立刻鬆手放開她,然後坐起身來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既慌亂、心疼又不知所措的將她緊抱在懷裡。

  「怎麼了?別哭呀,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好嗎,子吟?」

  「不要叫我這個名字﹗」她倏然大聲哭喊。

  他被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子吟?」

  「不要叫我這個名字,我不是子吟,我不是關子吟﹗」再也受不了被他抱在懷中細心呵護著,卻聽見他叫著小姐的名字,她失控的在他懷裡轉身,對著他大聲哭喊。

  「什麼?」他愕然的看著她,露出一臉茫然與懷疑的表情。

  「我不是關子吟,我不是﹗我不是﹗」她哽咽的道,低下頭來,再也無法面對他。

  任允翼這輩子難得露出張口結舌的模樣,他看著低著頭啜泣不已的女人,有點搞不懂她說她不是關子吟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關子吟,那你是誰?」

  「官小凝。」她抽抽噎噎的回答。

  「關小凝?」他皺起眉頭,懷疑的問道︰「那麼關子吟是你的誰?你姊?你妹?」

  「小姐。」

  「小姐?」

  「我媽是關家的廚娘,原本要和你相親的關子吟是我家小姐,而我則是個冒牌新娘,是被小姐威脅、命令來破壞她的相親飯局的。我很抱歉之前一直在欺騙你,對不起。還有,我的官是官方的官,不是關羽的關。」她邊哭邊說,眼淚遏製不住地從眼眶裡滴落,沾濕了被單。

  「你把話從頭到尾的說清楚。」瞪著她,他氣息深沉的命令道。

  看他的態度非常堅持,官小凝只能一邊哭一邊說,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他。

  任允翼被這驚人事實給震呆了,他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冒牌新娘?

  被小姐以自殺要脅,命令她來破壞相親?

  她叫官小凝,而不是關子吟,是奉關家老爺的命令來監視關小姐,結果卻反倒笨得成為關家小姐驅使利用的小棋子。

  官小凝,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他只覺得自己現下的心情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該笑還是該哭。

  以他的聰明才智,真是萬萬都沒想到自己會不知不覺的被騙到這個程度,被騙到愛上對方,還把對方吃干抹淨之後,才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叫啥名字。

  這真的是……該怎麼說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山真的還有一山高呀﹗

  ***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當他沈默的起身下床,一言不發的逕自走進浴室關上門之後,她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她抹去不斷從眼底泛出的淚水,挪動有如千斤重的身體走下床,淚眼模糊的在床的四周尋找她不見蹤影的衣服。突然之間,她想起了她的衣服昨晚全脫在浴室裡沒拿出來,眼淚因而在瞬間又掉落得更快些。

  她只能等他從浴室出來,拿了衣服之後才能離開嗎?官小凝頹然的坐回床上,淚流不止。

  他待會兒會用什麼態度面對她?冷漠、生氣、咆哮、被欺騙後的恨意?不管是哪一種,她都無法承受。

  搖搖頭,她再度站起身來,多此一舉的抹去淚水,下一波淚水很快又模糊了她的雙眼,落下她早已濕透的臉頰。

  她轉頭尋找著他的衣櫥,然後看見與這個房間連結的另一個空間,她走上前,發現了他的衣物間。

  她從裡頭借了套運動服穿上後,立刻離開他家。

  還好她的皮包就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她還有錢可以叫計程車回飯店,心裡是這麼想的,可走出他居住的大廈之後,她卻不由自主的一直走一直走,就像她眼眶裡的淚水一樣,一直流一直流。

  她要走到那裡去?她不知道。她的眼淚要流到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難過,心痛得好難受。

  他說喜歡她,她相信,可是為什麼她換了個名字後,他對她的態度就整個變了呢?

  是因為她說謊騙他的關係嗎?

  還是因為她不是關家小姐,而是關家廚娘的女兒,是傭人的女兒?

  驀然覺得呼吸困難,官小凝伸手摀住自己的脖子。好難受,好像快要呼吸不到空氣一樣,她明明這麼用力的在呼吸,為什麼會呼吸不到空氣?

  她痛苦的蹲下來,似乎聽見了小姐的聲音。小姐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她和朋友去環島旅行了,怎麼可能會出現下這裡?

  好難受,她好難受。

  小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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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是過度呼吸,只要這樣做,一會兒她就會沒事了。」

  「你確定嗎?」

  「阿良是醫學院的高材生,聽他的準沒錯。」

  「可是她的臉色好蒼白,我想還是送她到醫院去好了。」

  「再等一下啦,你看她的呼吸是不是比較順暢了?而且她好像醒了。」

  官小凝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從一開始就沒停過,直到她的呼吸終於變得順暢,心跳不再那麼急促,情緒不再那麼慌亂之後,那些聲音才逐漸清晰的變成她聽得懂的字句。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好幾個頭兜在一起遮住了天空,其中有一張臉是她所熟悉的。最奇怪的是,她的嘴巴鼻子上蓋了一個麥當勞的紙袋。

  「小姐?」她將口鼻上的紙袋移開,掙扎的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被小姐抱在懷中。

  「等一下,你先別動得這麼急。」關子吟急忙壓住她,猶豫的看著手中的紙袋,不知道是否要繼續拿它罩著她的口鼻,緩和她的呼吸。

  她的呼吸好像已經恢復正常,應該沒有關係了吧?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是那裡?」躺在小姐的大腿上,官小凝以茫然不解的表情問道。

  「你忘了嗎?」關子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忘了什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關子吟抬頭看向那名據說是醫學院高材生的阿良道。

  阿良排開眾人,蹲下體來冷靜的看著她。

  「小凝小姐,我們是開車經過,看見有人不舒服像要跪倒在路邊,所以才會停下車來檢視,沒想到卻剛巧遇到子吟認識的人──」

  「不是認識的人,小凝就像我妹妹一樣,是家人。」關子吟插嘴糾正他。

  「總之,」阿良看了她一眼,繼續以不疾不徐的冷靜語氣問官小凝,「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嗎?你要不要回想一下,再告訴我你記得什麼?」

  其實他話未說完,官小凝就已經想起來了。

  她離開任允翼家之後,因為心裡很難受,就恍恍惚惚的一個人沿著馬路一直走、一直哭,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那裡,只知道她好難受、好難受,眼淚流個不停。

  她一開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然後突然之間就好像喘不過氣來,不管多用力、多努力的呼吸,都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接著她似乎聽見了小姐的聲音,她以為是幻聽,結果再睜開眼睛時,小姐竟然就真的出現下她眼前了。

  想著任允翼,看著小姐,官小凝痛苦得彷彿五臟六腑都糾結起來了。

  「小姐,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才一開口,眼淚就從眼底冒了出來,她再也遏製不住的伸手緊緊地抱住小姐,在她懷裡放聲痛哭,「嗚嗚……嗚……」

  「怎麼了?怎麼了?小凝你別嚇我,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裡痛,你告訴我,別只是哭呀﹗」關子吟手忙腳亂的抱住她問道,但她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斷地哭泣。

  她哀戚的哭聲讓人有種柔腸寸斷的感覺,她過去從未這樣哭過,事實上小凝從來不哭的,至少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凝,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那裡痛,告訴我好不好?」她慌亂的安撫著她。

  官小凝依然不斷地哭泣著。

  「小凝……」關子吟完全束手無策,無計可施又心急如焚的她,只能將煩躁發洩在圍在他們四周的朋友身上,「她為什麼會一直哭,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剛才不是說她會沒事嗎?可惡,你們這些混蛋,快點幫我想想辦法呀﹗」

  「我們先帶她上車吧。」有人說。

  「對呀,在大馬路邊大哭很奇怪。」

  「誰管奇不奇怪呀,現下的問題是她為什麼哭得這麼淒慘。」

  「肯定是有什麼傷心事。」

  「你們說的全都是廢話,走開﹗」關子吟生氣的說,「阿良,你來幫我,我們先帶小凝上車再說。」

  阿良點頭,幫著她將哭哭啼啼的官小凝從地板上扶起來,然後大伙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大姊,你妹妹身上好像穿著男人的衣服耶。」有人以發現新大陸的語氣說。

  關子吟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身上真的穿著一套大得突兀的深藍色休閑服,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衣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她有沒有看錯?

  關子吟忍不住眨了眨眼。

  小凝鎖骨上那個紅印,該不會是吻痕吧?

  看小凝依然哭得聲嘶力竭、泣不成聲,即使她現下肚子裡有一千個問題想要問她,大概也得不到任何答案吧。

  關子吟和阿良合力將她扶到車上去。

  「現下要怎麼辦,要去哪兒?」大伙都坐上車後,司機小傑開口問道。

  「照行程,我們上陽明山去玩,晚上到擎天崗去放煙火。」關子吟只猶豫了一下便毅然決定。

  「可是你妹妹這樣沒關係嗎?」小傑回頭問。

  「沒關係,我想她再哭一下應該就能平靜下來了,而且心情不好最適合去好好放鬆一下,不是嗎?」關子吟說。

  「說的也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阿良點頭。

  「那我來打電話跟阿德他們說一聲,計畫不變。」阿良的女友雅芬立刻拿起無線電通知二、三、四車的人。

  然後四部四驅車就這樣浩浩蕩蕩的繼續往陽明山上開去,朝他們環島旅行的最後一站前進,去那裡劃下最燦爛的句點,用煙火點亮今晚的台北夜空。

  ***

  任允翼快要發瘋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官小凝會趁著他躲到浴室裡去偷笑的時候跑掉,而且跑得不見蹤影,手機沒開機,飯店也沒回去,就像是憑空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

  他快瘋了,他真的快要發瘋了﹗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她會不會跑去做傻事?不,應該不會。

  那麼,她是不是跑回香港去了?

  不對,飯店櫃檯小姐很確定的說今天沒見到她回來,既然她沒回來拿行李的話,那她就應該還在台灣才對。

  可是如果她沒回香港的話,她早應該回來了才對呀,因為現下都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從她離開他家到現下已經超過十個小時了,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可惡,他真後悔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裡,他真受不了想要笑的話,就抱著她笑嘛,他真是該死﹗可惡﹗可惡﹗可惡﹗

  坐在飯店客房的走道上,任允翼背靠著她的房間門板,懊惱的將額頭靠在撐在膝蓋上的雙手手背上。

  他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在夜深人靜的昏暗飯店走道上像抹幽靈似的,把好幾個晚歸的客人嚇了一大跳,但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小凝現下到底在那裡?

  被他緊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只響了一個音而已,就立刻被他接了起來。

  「小凝?」他迅速的叫道。

  「我不是小凝。」那頭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任允翼立刻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沒錯,這是小凝的手機號碼。

  「你是誰?為什麼小凝的手機會在你手上?小凝呢?我要跟她說話。」他迅速而且著急的朝對方說,語氣強硬。

  對方沉靜了一下,只說了三個字。「關子吟。」

  任允翼輕怔了一下,倏然皺緊眉頭。至少現下有件事是確定的,那就是小凝她沒事,太好了。他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你好,關小姐。請問小凝現下和你在一起嗎?可以請你讓我和她說話嗎?」他從地板上站起來,以應有的禮貌開口道,不過語氣卻是冷漠的。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對方沈默了一下,不答反問。

  「請問。」

  「請問你想用什麼身份和她說話?相親對像?普通朋友?還是一夜情的對象?」

  任允翼再度怔了一下,沒想到關大小姐會知道這些事,而且還用這麼直截了當的模式向他興師問罪。

  聽小凝說,她是被她家小姐命令去相親的,他還以為這位關大小姐是個跋扈、任性又驕縱的千金大小姐,不過看樣子似乎不太像,因為從她嘲諷又略帶憤怒的語氣聽來,她似乎是關心小凝的。

  「我們會結婚。」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後,以堅定的語氣對她說。

  「誰要嫁給你?」關子吟愕然回道。

  「我說的是我和小凝,不是和你。」任允翼沒好氣的撇唇。這位關大小姐腦袋有問題嗎?

  「哦。」她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話一頓後,又道︰「可是你知道小凝她只是個下人嗎?」

  「她是我愛的女人。」不喜歡那帶著貶意的詞,他有些發火的強調。

  「你愛她?」訝異的語調。

  「廢話﹗」

  「那就早點說嘛……不對,既然你愛她的話,為什麼小凝還哭得這麼傷心?」關子吟再度回復興師問罪的角色。

  「你不知道?」任允翼哼道,角色頓時對換了過來。

  只可惜關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諷刺的說︰「我若知道的話,還會趁小凝睡著後偷拿她的手機打電話給你嗎?」

  「還不是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他不爽的冷哼。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這個罪魁禍首?罪魁禍首明明就是你﹗」關子吟不甘示弱的回應。

  「是誰用自殺來威脅她假冒新娘子去相親的?你有沒有想過當她發現自己愛上我時,心裡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掙扎和痛苦?你敢說你不是元兇?」任允翼振振有詞的質問她。

  「呃……」她有些啞口無言,沈默了一下,才幹笑道︰「我沒想過她會愛上相親的對象。」

  「你沒想到的事有很多。」他諷刺的說。

  「的確。」關子吟突然間又笑了起來,「我看過小凝去和你相親時的扮相,沒想到你竟然會沒被她嚇跑,還愛上她,你的眼光還真是特別呀﹗」

  「那是因為我也變了裝,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比我技高一籌,丑上好幾分。」想到她當時的模樣,任允翼忍不住揚起嘴角,有了說笑的心情。

  「你為什麼要變裝?」關子吟在電話那頭髮出驚異之聲。

  「你以為不歡迎這突如其來的婚約的人只有你嗎?」

  「所以你也在搞鬼?」

  「不只是我,另外三個傢伙也一樣。」

  她聞言放聲大笑。「早知道這麼有趣,我就自己親征了。」

  「你有得是機會,因為我不會再讓小凝任你驅使了。」他堅定的說。

  「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總之我已經決定要和小凝結婚了,你若想要結婚的話,就去找那三個傢伙。言歸正傳,你們現下在哪兒?」

  「幹麼問這個?啊,我真笨,你當然是想來找小凝的對不對?」

  「既然知道,就廢話少說。」

  「奇怪了,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和小凝口中的任允翼好像差很多。」關子吟疑惑的道︰「小凝說你是一個有點害羞,沒什麼自信,思想單純、耿直又好相處的人,但是為什麼我一點都感覺不到你有那些優點?」

  「因為我的優點只表現給我愛的人看。」

  「哈﹗哈﹗哈﹗」她頓時大笑三聲。

  「關大小姐,請問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你們在哪兒?」任允翼有些不耐煩的問。

  「我們剛到飯店門口,今天──」

  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任允翼便立刻闔上手機衝到電梯前,猛按下樓的按鈕。

  半夜沒人搭乘的電梯一下子就升了上來,他等不及電梯門全開就側身擠進電梯裡,然後猛按關門鍵,再按一樓的數字鍵。

  電梯緩慢地往下降,速度慢得讓他想破口大罵。

  電梯輕晃了一下,終於到達一樓。電梯門一往兩側滑開,他再度等不及的側身擠出電梯,朝大廳衝了過去。

  大廳裡一片沉靜,櫃檯人員聽見他響亮的腳步聲,猛然從櫃檯裡站起來檢視。

  任允翼沒理他,目光定在停在大門外的休旅車上,和站在車門外的一男一女身上。女人站在離車門遠一點的地方,讓男人彎腰將上半身探進後車門內,從裡頭抱出一個人──

  小凝?﹗

  他雙眼圓瞠,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去,一把將自己的女人從別的男人手上搶回來,抱在自己手上。

  他的出場模式實在是太過特別了,特別到關子吟僅呆愕的眨了下眼睛,便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任允翼?」

  「關大小姐?」他說,隨即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低頭看了一眼懷裡醉到不省人事的醉美人,他忍不住瞪向關子吟。「你讓她喝酒了?」

  「不是我讓她喝,是她自己想喝的。」關子吟以一臉無辜的表情說,接著忍不住好奇的問︰「你一直都在這裡等小凝?」

  「我要帶她回我家。」任允翼以一臉堅定的表情看著她。

  「隨便你。」關子吟聳了聳肩。

  「你不阻止我?」她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

  「我為什麼要阻止你?」她反問。

  「你並不認識我,難道不怕我把小凝帶走之後會傷害她嗎?」他對她的放心有點不悅。

  「你會嗎?」她注視著他問道。

  「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

  任允翼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回答還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我們才剛下車,你就從飯店裡冒出來,這表示你的確是剛才和我通電話的任允翼,你會徹夜守在飯店裡等小凝,就表示你是真的在乎她。而且據我所知,小凝也已經情不自禁的愛上你了。基於以上三點,我似乎沒有應該阻止的理由。」

  關大小姐白了他一眼後,突然又認真的回答他剛才的問題,讓他有種搞不懂眼前這女人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不過不管如何,從她樂見其成的態度來看,他知道她將不會是自己和小凝結婚的阻礙就對了。

  「謝謝你。」任允翼認真的對她說。感謝她的荒唐,將小凝帶到他身邊。

  「不用謝得這麼快。」關子吟斜睨著他。

  他不解的揚了揚眉。

  「如果你敢再讓小凝傷心的掉一滴眼淚的話,我絕對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她直視著他,以之前未有過的嚴厲口吻威脅他。

  「你將永遠等不到這一天。」他堅定不移的回視著她。

  兩人沈默的對視了一會兒後,關子吟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最好是這樣。」

  ***

  早上醒來,感覺有點奇怪,官小凝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天花板,腦袋一片混沌不明的想著這個天花板看起來怎麼好陌生,卻又好像曾經在哪兒看過。

  她疑惑的看向週遭,卻被驀然撞進眼中的一張睡臉嚇得渾身僵直,差點從床鋪上跳起來。她用手緊緊地摀住嘴巴,以防自己驚呼出聲。

  任允翼﹗怎麼會是他?怎麼會這樣呢?

  她轉頭看向四周,再看向上頭的天花板。沒錯,這裡是他家,他的臥房,但是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離開這裡了呀,難不成昨天所發生的事全是一場夢?

  對了,如果是一場夢的話,那麼她現下應該沒穿衣服才對。

  她立刻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

  赤裸的。

  她眨了眨眼,簡直難以置信。難道她那些傷心,和遇見小姐和她新交的朋友的事情都只是南柯一夢嗎?她還得再經歷一次那種心痛欲裂,呼吸不到空氣,快要窒息而死的痛苦厭受嗎?

  心痛,其實一直都在。

  那是一種摸不著、碰觸不到的疼痛,一種明明就不是很痛,但是眼淚卻遏製不住的一直從眼眶裡掉落下來的感受。

  感覺有股熱流從眼角滑落,她閉上眼睛,迅速的伸手將它抹去,手卻在縮回的途中驀然被人抓住,一道溫柔的聲音倏然在她耳邊響起。

  「為什麼要哭?」

  她睜開眼,就見任允翼用手支著頭,深情的凝望著她,害她才抹去淚水的眼眶瞬間又溢滿了淚水。

  「你看錯了。」她背過身說。「還有,關於你昨晚的表現,我並不滿意,所以依照約定,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她起身準備下床離開,卻被他輕微地拉扯躺回床上,而且跌進他懷中。

  「我沒看錯,而且這些話你昨天就說過了。」他伸手輕輕地拭過她眼眶下的濕意,輕聲道。

  官小凝渾身一僵,愕然的看著他。「昨天?」

  「昨天。你忘了嗎?小凝。」

  她再度一僵,整張臉都刷白了。

  「你剛才說什麼?你──」難道她以為的那一切並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實?否則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名字,不再叫她子吟,而是小凝。

  他剛才是說了「小凝」這兩個字,她沒聽錯吧?

  她驚疑不定,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看著他,已經搞不清楚到底哪邊是夢,哪邊是現實?

  如果他已經知道她不是關子吟,而是官小凝的話,不可能會用這麼溫柔又深情的神情看著她的,他應該會生氣。會無法原諒她的欺騙,還有小姐……

  等他見過小姐的美貌,還有與生俱來的獨特魅力時,他就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了,更別提是用這樣的眼神凝望著她。想到這一點,她的淚水忍不住又泛了出來。

  「怎麼又哭了?」任允翼眉頭輕蹙,心疼的坐起身來,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告訴我怎麼了,是不是會頭痛,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為什要喝這麼多酒呢?」

  昨晚?所以那不是一場夢?

  可是如果不是夢的話,她現下為什麼會在這裡,還全身赤裸的待在他懷裡?

  想到這點,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伸手微微地掙扎著想將兩人的距離稍微拉遠些,但他卻一點也不肯放鬆,我行我素的以堅定卻溫柔的模式繼續緊摟著她不放。

  「任允翼,你先放開我好嗎?」她低聲說道,羞得無法抬頭看他。

  「為什麼?」他問。

  「這樣……這樣很奇怪。」她結巴的說。

  「那裡奇怪?」他緩慢地親吻著她赤裸的肩膀。

  「任允翼﹗」官小凝不知所措的叫道。

  「你喜歡怎樣的婚禮?」他突然拋出一句話。

  像是被雷打到般,她渾身僵直,然後慢慢地抬起頭來,震驚而驚惶的看著他,眼淚緊接著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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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官小凝突如其來、掉得又快又猛的眼淚把任允翼嚇了一跳,因為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喜極而泣。

  「怎麼了,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幫你解決,只要你告訴我。」他溫柔的對她說,心疼的抹著不斷從她眼眶裡滑落的淚水。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抽抽噎噎的對他搖頭。

  「我當然知道。」

  「你不知道。」她再度搖頭,哽咽的嗓言中充滿了傷心與絕望。

  「為什麼你會說我不知道?」任允翼沉靜了一下後,開口問道。他決定先把問題找出來再說。

  「我不是關子吟。」她又抽噎了幾聲,才哽咽的對他說。

  「我知道,你是官小凝。」

  官小凝突然靜止了一下。對了,她昨天已經跟他坦白過她的真實身份了,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說出這種讓她心酸的話呢?

  婚禮?他是認真的嗎?是因為跟她上了床,為了要負起責任才說出這種話的嗎?可是他還沒見過小姐,等他見過小姐之後,就不會這樣說了。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她抹了眼淚,「我欺騙了你,你應該會很生氣,而且你沒看過我家小姐,不知道她比我優秀多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見過關子吟。」

  官小凝聞言,呼吸似乎在一瞬間停止了下來,一陣涼意突然從背脊攀爬上來,瞬間傳到全身每一條神經末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見過小姐了?是真的嗎?

  「那你應該知道小姐長得有多漂亮。」她的聲音僵硬。

  任允翼輕皺了下眉頭。「對我來說,你比較漂亮。」

  「不要說謊。」

  「我沒有說謊,你應該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吧?」他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髮絲,溫柔地凝視著她,「在我眼裡,你比任何人都漂亮。人漂亮,心更美。」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頭說︰「你一定是為了報復我欺騙你,才會這樣說。」

  「我一點也不怪你欺騙我,因為我也欺騙了你。」他搖了搖頭,對她坦誠。

  她抬起淚光閃爍的眼,茫然的看著他。他也欺騙了她?什麼意思?

  「你到現下都還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昨天你進入我的衣帽間,沒發現我掛在裡面的衣服都很正常嗎?」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微笑道。

  官小凝呆呆的看著他,然後眨了眨眼。

  她沒發現,昨天的情況讓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那些,但是現下回想起來,好像真是這樣。

  他的衣帽間裡有很多衣服,淺色的襯衫和深色的西裝各成一櫃,還有許多T恤,和堆滿一櫃的牛仔褲,就像牛仔褲專賣店一樣,可是認識他的這些日子裡,她卻從未見過他穿這些衣服。

  靈光一閃,她在突然間領悟了一件事。

  「你也變裝了?」

  「終於想通了?」他咧嘴微笑。

  「可是……可是……」她要說什麼?為什麼她覺得除了這件事之外,好像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是什麼?官小凝用力的想。

  「可是什麼?」他像看好戲般的任她想了一會兒,才笑著問道。

  看著他的表情,她總覺得像是……狡獪?這兩個字猶如當頭棒喝般,一瞬間便將她從迷夢中打醒。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露出一臉震驚而且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騙我﹗」她衝口叫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鎮定的對著她微笑。

  「你根本就不是個輕度智障者﹗」若不是整個人被他抱在懷中,雙手也受限在被單下的話,她會指著他的鼻子大叫。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個輕度智障者。」他笑得一臉無辜,雲淡風輕。

  「但是你也沒有否認﹗」

  「你並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跟你說我不是。」他突然收起笑臉,一臉正直而認真的對她道。

  「騙人﹗」她大聲指控,「你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行為,根本就像是故意在誤導我,你說你沒有朋友,你說別人都欺負你,你說大家都說你笨﹗」

  「我有這樣說嗎?」他眨了眨眼,再度露出無辜的表情。

  「你有﹗」

  「是嗎?我忘了。」他輕鬆的咧嘴道,讓她忍不住生氣的狠瞪他一眼,怎知他竟然輕笑出聲。

  官小凝怒視著他,氣到都忘了傷心,忘了哭泣。

  「你從頭到尾都在要我對不對?」她氣沖沖的質問。

  「不對,我從頭到尾都在抗拒你對我的吸引力。」這回任允翼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表情。

  她則露出「我才不信」的表情。

  「你知道嗎,小凝,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相親的對象,更沒想過要這麼早就步入結婚禮堂,而且為了你,我已經準備好要成為兄弟們未來五十年的笑柄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是官小凝而不是關子吟這件事?感謝老天。」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突如其來的一席話搞得她莫名其妙,腦袋一片紊亂。

  他微笑,然後突然問︰「你願意嫁給我嗎,小凝?」

  看著他,官小凝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心也隱隱作痛。

  「你是小姐的對象,我不能。」她低下頭說,視線又變得模糊了起來。

  「關子吟的對象是另外三個傢伙,不是我,這一點我們昨晚就已經確認過,也已經達成協議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認真的對她說。

  「確認過什麼?你和小姐達成了什麼協議?」

  「確認過我會和你結婚,達成如果我敢讓你傷心的掉一滴眼淚的話,她將會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協議,不過我告訴她,她將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

  「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

  「小姐真的這樣說?」

  「你要不要打電話自己向她確定?」任允翼伸長手,從床頭櫃拿來他的手機,遞給她。

  官小凝看看手機,又看看他,感覺眼眶中溢滿的淚水就要滑落下來。他敢叫她打電話向小姐確定,是不是就表示他沒有騙人?也就是說,小姐已經對他棄權,不會愛上他,而他也不會愛上小姐了?她可以這樣想嗎?

  天啊,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拜託,不要把她叫醒。

  「要打嗎?」他問她。

  「你是認真的嗎?」她只想問他這個問題,「我沒有小姐的家世,沒有小姐漂亮,也沒有小姐聰明──」

  「但是你有一顆善良的心,還有不畏旁人異樣的眼光,為正義堅持到底的勇氣,不是嗎?」他溫柔的打斷她的話,「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愛我,我說的對不對?」

  沒想到他會把她拚命想要隱藏的事實說出來,官小凝既驚愕,又覺得好開心、好感動。原來他都知道,知道她愛他。

  眨眨眼,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她做出一個帶著小女人嬌態的鬼臉,然後故意的撇唇說︰「這一點我不確定,我愛的是一個善良、憨濃、單純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狡猾、扮豬吃老虎的偽裝者。」

  「我的本性就是善良、憨濃和單純呀,所以我確定你是愛我的沒錯。」任允翼一本正經的點頭,眼底漾著似水柔情。

  她忍不住被逗笑了。「你的臉皮好濃,說這些話也不會臉紅。」

  「我是實話實說,沒必要臉紅。」他認真的回答,這男人的臉皮實在是濃到讓人無話可說。

  「任允翼,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官小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喃喃自語般的問道,「如果我喜歡的真是你所扮演出來的那個人,而沒辦法喜歡上真正的你呢?」她突然變得有點擔心與憂慮。

  「不可能會有那種事情發生的。」他自信滿滿的回應,那神情活像是在說「只要我想要,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喜歡我」。

  官小凝再度被他的自大與自信給逗出一抹笑。

  「我之前怎麼會以為你缺乏自信呢?你根本就是自信過度。」她搖頭,為自己差勁的識人眼光嘆息。

  「討厭嗎?」他突然問。

  「啊?」她不解的看著他。

  「沒自信是演出來的,充滿自信的這個我才是真實,這兩者之間,你會討厭現下這個充滿自信的我嗎?」任允翼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

  她眨了眨眼,然後微笑著搖頭。

  當初她之所以和他交朋友,就是想幫他找出自信,因為她覺得他擁有自信後,一定能夠變得更有魅力,果然,她想的沒錯,現下的他整個人就像鑽石一樣璀璨,令人著迷。

  「瞧,就像我說的一樣吧?」他微笑的對她說,然後傾身吻了她一下,伸手擁抱著她,「喜歡一個人不是這麼表面的一件事,那種感覺會深入骨髓,即使後來發現對方和自己想像中有點不太一樣時,愛上就是愛上了,沒有這麼容易變心的,除非那不是真愛。」

  「所以,我是你的真愛嗎?」她有些害羞的問。

  他深情的微笑,然後再度吻住她。

  「捨你其誰。」

  ***

  手機鈴聲吵得讓人無法繼續沉睡。

  官小凝張開眼睛,就見任允翼已經坐起身來,伸長手將吵人的手機拿起來接聽。

  「喂?」他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睡意。

  「你這個臭小子,現下都已經是下午一點了,你竟然還在睡﹗你在搞什麼鬼呀?」憤怒的聲響像是炸彈爆炸般的從手機裡爆出來。

  任允翼急忙將手機拿得遠遠的,以防耳膜被震破。

  官小凝有些驚嚇的睜大雙眼,跟著坐起身來,懷疑的看著他,低聲問道︰「誰?」

  「我爸。」

  「臭小子,說話呀,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張秘書告訴我你已經兩天沒到公司去了,過去一個月來還每天早退,動不動就把會議交給別人去開,還有一堆待處理的檔案沒處理好,你到底在忙什麼呀?你這個臭小子﹗」任浩繼續怒吼。

  「我爸的肺活量很好吧?標準的老當益壯。」任允翼對她眨眨眼。

  官小凝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臭小子,那是女人的聲音對不對?你大白天就和女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還是你從昨天晚上就混到現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臭小子你現下在那裡?馬上給我滾回家來,馬上﹗聽到沒有?」

  「聽到了,你用不著叫這麼大聲,會嚇到你孫子的。」任允翼將手機拿回耳邊,懶洋洋的說道。

  官小凝因他的話而瞠大雙眼。

  「你說什麼?﹗」任浩大叫。

  「我說你用不著叫這麼大聲,小心會嚇到你孫子。」他再說一次。

  「你別亂說話。」官小凝一臉慌亂的對他猛搖頭。

  他立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微笑。

  「什麼孫子?哪來的孫子?臭小子,你敢給我在外面偷生私生子,我會打斷你的腿。」話一頓,任浩又以充滿期待的語氣問︰「臭小子,我真的當爺爺了嗎?」

  「如果你肯重回公司掌舵的話,我想應該很快。」

  「臭小子,你在耍我呀?」

  「爸,你知道做人是需要時間的──」

  「我打人、揍人也需要時間,尤其是揍不孝子的時候。」

  電話那頭的聲音中氣十足,大得讓官小凝聽得一清二楚,害她忍不住捂著嘴巴又笑了起來,迷人的模樣讓任允翼心動的傾身吻她。

  「喂,別鬧了。」她驚嚇的立刻一邊閃躲,一邊小聲遏止他。他父親正在電話那頭呀。

  「不孝子,你在幹什麼?」電話那頭的任浩敏感的察覺不對勁。

  任允翼嘆息的對電話那頭的父親說︰「爸,你不是想抱孫嗎?那就不要打電話來打擾我做人。」

  官小凝聞言,頓時滿臉通紅。他怎麼敢這樣說?這樣說叫她以後怎麼面對他父親呀?

  既羞又窘又氣的伸手捶他一下,她撈了件衣服往身上一套,跳下床就往浴室跑去。不打擾他們父子講電話了,她要去泡澡。

  「爸,你把我老婆嚇得躲進浴室了。」任允翼躺回床上,對父親抱怨。

  「臭小子,你又沒結婚,哪來的老婆?還有,你最近的反常和現下在你身邊的女人有關吧?」

  「對,她叫官小凝,是你未來的媳婦。」他向父親介紹。

  「關?她是──」

  「不是,她的官是官方的官,不是關公的關。」似乎知道父親在想什麼,他直接說道。

  任浩在電話那頭沈默了一下。

  「你是因為不想和關子吟結婚,才找個女人來當煙霧彈嗎?」任浩以非比尋常的正經語氣沉聲問道。

  「不是。」任允翼聞言忍不住失笑。

  「不是嗎?據我所知,你之前一直都沒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是不是煙霧彈,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和她雖然認識不久,但是爸,我是認真的,小凝會是你的媳婦,也是我孩子的母親。」他認真的說。

  「她懷孕了?」

  「還不知道,不過不無可能,因為我沒避孕。」他直言不諱。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一片沈默,過了半晌後,任浩才又開口,「你這臭小子是認真的?」

  「對。你剛才不是問我最近在忙什麼嗎?其實就是在忙著追老婆。」他老實承認。

  「你們認識多久?」

  「快一個月了。」

  「快一個月?你這臭小子是不是瘋了?才一個月就──」

  「你和媽不也是認識一個月就私定終身了?」他打斷父親的質疑。

  電話那頭再度靜默下來。

  任允翼勾起唇角。「爸,你不覺得遺傳這種東西很神奇嗎?」

  「所以你真的是認真的?」任浩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再次問道。

  「對。」他毫不猶豫的堅定回答。

  「如果你真是認真的話,那關子吟那裡……」任浩正在盤算著該如何向人家交代。

  「她祝福我們,因為我和小凝的認識就是她促成的,小凝的媽媽在關家當廚娘,關子吟和小凝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姊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任浩驚訝的問道。

  「說來話長,改天我再告訴你。」

  「幹麼要等改天,現下不能說呀?」

  「現下我要準備去公司上班,還是你要幫我去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工作?」任允翼反問。

  「想得美﹗」任浩毫不猶豫的回答。

  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掛名董事長,除了領錢之外,什麼事也不幫忙做﹗任允翼不平衡的在心裡暗罵著。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拜拜。」他不爽的說完後直接把電話切斷。他可以想見父親一定在電話那頭大罵他臭小子、不孝子,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習慣就好。

  說到習慣,他看了一眼身邊空蕩蕩的床位,突然發現這張床好像一個人睡太大了些,雨個人睡比較剛好,就像過去那兩天一樣。他這新習慣養成得還真是快呀。

  躺在床上傻笑了一下,他突然一躍而起,決定進浴室陪親愛的未來老婆洗鴛鴦浴。

  如果結婚後的生活就是這樣,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和她踏進禮堂了,呵呵……

  ***

  如果讓老爺知道她「監守自盜」的話,那她和媽媽以後要怎麼面對老爺?官小凝萬般無奈的想著。不過這個問題可以晚些再面對,她必須先向小姐道歉,告訴她,她要盜走這個原本應該屬於她的福祉了。

  任允翼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如果當初不是由她赴那場相親宴的話,說不定他現下已經是屬於小姐的了。所以在下定決心要自私的擁有他之後,她便有了一定要向小姐負荊請罪的念頭。

  因此,當任允翼滿懷歉意的告訴她,他必須回公司工作,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時,她對他搖了搖頭,說她必須去找小姐談一談。

  於是他便送她到飯店,並再三確認她真的不需要他的陪伴後才離開。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樓,她滿心歉疚的向小姐坦誠自己的罪行,與要和任允翼在一起的決定,沒想到卻被大罵一句無聊,連人帶行李的被小姐丟到房門外的走廊上。

  「要談戀愛就去談,只要不在我面前噁心巴啦個沒沒就行了,走走走。」關子吟像趕蒼蠅般的對官小凝揮手,然後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官小凝呆若木雞的站在房門外的走廊上,完全不知所措的呆愣在那裡,直到聽見隔著門板傳來的聲音。

  「要福祉喔,小凝。」

  淚水瞬間滑下臉頰,她不能自己的伸手敲門,出聲叫道︰「小姐,開門讓我進去,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不要。」關子吟拒絕道,「你剛才已經說得夠多了,而且全都是一些沒營養的廢話,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聽的就是廢話。」

  「我必須告訴你,我對不起你,任允翼本來應該是屬於你的,但我卻──」

  房門在她眼前呼的一聲打開來,關子吟一臉不爽的站在門裡朝她瞪眼,「你又在說廢話了﹗」

  「小姐……」官小凝的眼淚不斷從眼眶裡掉落。

  「小凝,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很瞭解我才對,我想要的東西,你想搶也搶不走,而我不想要的東西,即使你要送我也不要,而任允翼不巧剛好就歸屬在我下想要的東西裡,所以你一點也沒有對不起我,懂嗎?」

  「可是……」

  「你再可是我就要發火嘍﹗」關子吟生氣的說,「還有,我待會兒親自打電話給我爸爸,告訴他任允翼出局,剩下那三個傢伙我打算慢慢挑、慢慢看,你可不要拆我的台,聽到沒有?」

  「小姐……」

  「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待會兒還要和朋友出去。」關子吟揮揮手,退後一步又想將房門給關上。

  「小姐。」官小凝擋住門,「你要和什麼朋友出去,我認識嗎?是阿良他們嗎?之前你留信跟我說你要和惠芬一起去環島旅行,為什麼後來卻和阿良他們在一起,你──」

  「停﹗」

  關子吟倏然大聲叫道,嚇了她一跳。

  「小凝,去把你的行李拿起來。」

  「要做什麼?」她不解的問。

  「這樣放在走廊中間會擋到人。」

  她點點頭,轉過身去,往前走了一步,然後──

  「砰﹗」身後的房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關上。

  「小姐﹗」她難以置信的轉身大叫道。她中計了﹗

  「替我謝謝任允翼呀,多虧有了他,我才能擺脫你這個管家婆,真是太厭謝他了。」關子吟在門裡哈哈大笑的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這回我是真的不會再理你了。拜拜,小凝,要福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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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拖著行李箱走進辦公大樓,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也難怪每個與她擦肩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對她投以好奇或怪異的眼神。

  官小凝無奈的在心裡嘆息。

  她也是萬不得已呀,誰叫任允翼不接手機,而小姐又好像吃了秤坨鐵了心一樣,任她站在房門外敲了一個小時的房門也對她置之不理。最後房門是開了,但卻是因為小姐要出門和朋友Happy去,而且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小姐為了擺脫她的跟隨,最後甚至還跑給她追。

  總而言之,拖著行李的她當然追不上小姐,再加上她本來就是窮光蛋一個,信用狀被小姐收回去之後,她根本就沒錢可以在飯店裡多開一間房間來住,所以才會拖著行李,照著任允翼給她的名片跑到這裡來找他。

  「你好,我想找任允翼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通知一聲?」她走向設定在大廳正中央的服務台,朝服務台內的人員說道。

  「請問小姐有預約嗎?」

  「沒有,但是他給我名片時跟我說我可以來這裡找他。」她將名片遞給服務台小姐看。

  「請問小姐的大名是?」確定過那張名片的真實性後,服務台小姐開口問道。

  「官小凝。」

  「請您稍待一下。」服務台小姐點頭,然後立刻拿起電話按下分機號碼。

  官小凝趁機東看看西望望,發現這間公司大廳的裝潢很樸實,一點也不奢華,但卻又有種氣派非凡的感覺,這大概跟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有關係吧。

  「不好意思,小姐,執行長現下正在開會。」

  執行長?官小凝聞言呆愣住。任允翼在公司裡任職CEO?那為什麼他的名片上不寫職銜?而且雖然聽他說過這公司是他家的,但是才三十歲就任職執行長,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不過話說回來,聽說這幾年全球都吹起CEO年輕化的風潮,三十幾歲的CEO好像也是時有所聞。

  「小姐?」

  「是。」官小凝猛然回過神來,看著服務台小姐問道︰「對不起,請問你知道這會還要開多久嗎?」

  服務台小姐對她搖了搖頭。

  官小凝抿著嘴巴稍微沈思了一下,然後轉頭指向入口左手邊一處放著沙發椅組的空間問︰「那麼,我可以在那裡等他嗎?」

  雖然不知道她想幹麼,服務台小姐還是對她點了點頭。

  「謝謝。」她微笑道謝,然後拖著行李走到沙發邊坐下來等。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個空間似乎就是規劃出來讓人等候用的,不僅準備了書報讓人翻看,而且角落裡還有一台飲水機和環保紙杯讓人自由取用。

  坐了一會,她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從報架上拿了份報紙,再坐回原位低頭看報。

  「鈴鈴……」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皮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壞了大廳裡的寧靜,讓她有絲尷尬,急急忙忙的將手機從皮包裡拿出來接聽。

  「喂?」她壓低聲道。

  「你在哪兒,幹麼用氣音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任允翼帶著笑意的聲音。

  「你開完會啦?」她驚喜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在開會?」他訝異的問。

  「服務台小姐說的。」

  「服務台小姐?」

  「我現下在你公司一樓的大廳裡。」

  「什麼?」他驚愕的叫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對。」

  「你等我一下,我現下馬上下去。」

  將手機收回皮包裡,她起身把報夾放回報架上,把桌上紙杯裡的開水喝掉,將用過的紙杯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剛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就見任允翼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大步朝她走過來。

  「你來很久了嗎?」他走近她問道,然後在看見之前因為被沙發擋住而沒看見的行李時輕佻了下濃眉。「這是什麼?」

  「我被小姐趕出來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無奈的嘆了口氣。

  「原來關子吟是這麼上道的人呀,替我感謝她。」任允翼看著她,一本正經的點頭。

  官小凝呆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來。天啊,他們倆真是……

  「你們倆是串通好的吧?」她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

  「串通好什麼?」他挑眉問道,一手去拖她的行李,一手則伸過來圈住她的腰,將她帶往他剛才走來的方向。

  官小凝注意到他的舉動讓服務台內的兩名接待小姐瞠大雙眼,也讓另外兩名正往大門走去的男子倏然停下腳步,驚愕的看著他們。

  「任允翼。」不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輕扯著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小聲的提醒他。

  「對了,我該先幫你做個介紹才對,這樣你下回來就可以直接上樓去找我,不必再待在樓下等我。」任允翼完全會錯意的說道,然後帶著她改變方向走向服務台口。

  「喂,別鬧了,我又不會常到這裡來找你,你要介紹什麼啦?」她低聲抗議,想阻止他,卻完全敵不過男人的力氣。

  一見他走近,服務台內的小姐,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向他鞠躬。「執行長。」

  被他緊緊地圈在身邊的官小凝,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到底要怎麼介紹她啦?

  「這位是官小凝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以後她若再來找我的話,直接請她上樓就行了。」他簡短的交代。

  「是。」服務台小姐立刻點頭答道。

  官小凝因為難以置信他會這樣介紹她,而被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直到被他摟進電梯裡之後,才猛然回神叫道︰「你怎麼這樣說?」

  「這樣說有什麼問題?」任允翼為她有些氣急敗壞的回應挑了挑眉頭。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你當然是。」他堅定的說,「我跟你求過婚了,記得嗎?」

  「但那只是我們私底下聊天時的對話……」

  「私底下聊天時的對話?」他瞇眼,沈緩地重複她所說的話,臉上表情危險極了。

  她怔了一怔,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迅速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沒有見過對方家長,也沒有真的舉行過文定,所以我還不算是你的未婚妻。」

  這男人翻臉的速度怎麼比翻書還快呀?不過……傷腦筋,她心裡竟然有竊喜的感覺。

  聽完她的解釋,他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對我來說,訂婚只要雙方有共識就行了,結婚才需要儀式,所以你是我的末婚妻沒錯。」

  他以一副拍板定案,不得上訴的態度宣告完,隨即低下頭來吻了她,電梯門卻在這時候打了開來,門外還站了好幾個人。

  門外的人先是呆愣了一下,隨即在認出電梯裡的男人是誰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正面對著他們的官小凝,害她頓時渾身一僵。

  感覺到她的僵硬,任允翼抬起頭來轉頭看向電梯門外,咧嘴道︰「抱歉,你們搭另一部電梯吧。」說完,他再度低下頭來吻她。

  電梯門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重新關上。

  「任允翼﹗」官小凝獅吼般的大叫,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你……」她整張臉漲得通紅,分不出來自己到底是羞到說不出話,還是氣到說不出話。

  「是你太甜美了,引人犯罪,不能怪我。」他皮皮的對她笑道,絲毫不知悔改,害她啼笑皆非的忍不住伸手狠狠撾他一拳。

  「哇,你謀殺親夫呀﹗」他哀叫。

  她再補上一拳,任允翼笑著將她的手抓住,包裹進他溫暖的大手中。

  「晚上到我爸媽家吃飯吧。」他深情地凝望著她,柔聲說道。

  官小凝一呆,被這突如其來的邀約與決定弄得有些心慌。

  這太突然了。她想跟他說,電梯門卻在這時候打開,到達他們所要到的樓層,而門外則站著一位似乎正在等待他的男人。

  「執行長──」

  因為臨時有事要處理,任允翼只好交代陳秘書代為照顧她,在臨走前,他再次毫無忌憚的在員工面前親吻她一下之後才離開,害她羞窘得幾乎在陳秘書面前抬不起頭來。還好陳秘書人很好,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陳秘書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頭班婦女,有著親切的笑容與和善的表情,和許多電視連續劇及小姐愛看的愛情小說裡常會出現的美艷壞秘書大相逕庭。由此可見現實和戲劇、小說還是有所差異的。

  陳秘書將她帶到執行長辦公室離開一會兒後,再次出現下她面前,告訴她任允翼可能會耽擱一些時間才會回來,問她要不要參觀公司。

  她心想能夠藉此機會多瞭解他一點也不錯,便點頭答應,然後──後悔不已。

  她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笨得可以,例如被小姐威脅的時候──這點簡直是屢試不爽,被任允翼騙得不知不覺也是,而現下更是如此。

  不過現下問題不在陳秘書,而在於她自己。

  她在香港的時候雖然從事幼教工作,平常面對的都是一些天真無邪,心無城府的小孩子們,但她好歹也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怎麼會愚蠢到轉頭就忘了剛剛在一樓大廳被任允翼介紹是他的未婚妻,以及被他公司員工撞見她和任允翼在電梯裡接吻的事呢?

  她早該想到以任允翼的身份,剛剛那兩件事在這棟大樓裡就形同兩顆炸彈一樣,一定早就傳遍了各部門,不可能會有人不知道,而她竟還興致勃勃的跟著陳秘書到處走動,真是笨得可以﹗

  一想起那些對她探頭探腦的好奇目光,以及部份像是在用放大鏡研判她、挑剔她,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他們的執行長的目光,她就忍不住想要呻吟出聲。

  豬是怎麼死的?

  跟她一樣笨死的啦﹗

  任允翼走進辦公室,就見官小凝坐在沙發上抱著腦袋,臉上是一副悔不當初、懊惱不已的神情,他好奇的走上前出聲問道──

  「你在幹麼?」

  「我笨死了啦。」她抬起頭,欲哭無淚的看著他。

  他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在沙發上坐下來,將她抱坐到他的大腿上,圈抱著她。「幹麼這樣說自己?」

  「現下整棟大樓裡的人一定都在說我濃臉皮、不要臉、招搖、愛現。」她全身無力般的靠著他,自我厭惡的對他說道。

  「錯。大家都說你很漂亮、很有氣質,配我實在是太浪費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溫柔的吻著她,接著又恨聲補充道︰「後面這句話簡直就是討打。」

  官小凝呆愣一下,忍不住被逗笑了出來,不過笑容卻短暫得有如曇花一現。「配不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嘿,我以為我老婆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誰是你老婆?」她有氣無力的看他一眼。

  他的回答則是捧起她的臉,懲罰性的熱吻她,吻到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才抬起頭來壞笑的凝望著氣喘吁吁的她,反問︰「誰是我老婆呀?」

  官小凝嗔瞪他一眼。這個男人實在是夠霸道又夠自我的,但是偏偏又讓人沒辦法對他生氣,真的是很討人厭。

  一個衝動讓她傾身報復的在他唇瓣上咬了一下。

  對於她的報復行為,他卻毫不以為意的咧嘴一笑,竟還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故意伸出舌頭輕舔被她咬到的地方,害她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但是,她卻是那麼的愛他,愛到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想將他佔為己有,擁有現下,而不去想像未來。

  「自信是個可以比較的東西,當你遇到一個比你更有自信一百倍的人的時候,你原有的自信就會相形失色變成沒自信。」她伸手輕撫著他充滿魅力的臉龐,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屬於你,自信也一樣。你若缺乏自信的話,我的可以給你。」他側臉輕輕吻一下她的手心。

  「你說得真簡單。」官小凝嘆息。

  「事實上就是這麼簡單。」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其實你只要想著像我這麼一個條件優秀、英俊挺拔、溫柔多金、才華出眾、聰明絕頂,簡直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優質鑽石單身漢愛著你,你就……」

  任允翼話未說完,她已遏製不住的笑到東倒西歪了。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還一臉無辜的問她,害她更加笑不可抑的將臉頰埋進他懷裡,笑得完全不能自己。

  天啊,他怎麼會這麼濃臉皮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優質鑽石單身漢──天啊,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喔,哈哈……

  任允翼溫柔的凝望著她,眼中儘是溫柔愛意與寵溺。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沒了自信,但是面對這種情況他一點也不頭痛,因為從小到大看慣了爸媽的相處模式,他有一百種可以提振或安撫女人情緒低落的方法。

  瞧,她現下不是笑得很開心嗎?

  她說的沒錯,要把他的自信分給她,或許真的沒她說的這麼簡單,但是對於歡笑、快樂、福祉和愛,他卻有絕對的把握讓她從自己這裡得到,而且保證一輩子源源不絕的免費提供給她,就像爸爸對待媽媽那樣。

  想到爸媽,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電梯裡對她說的話。

  「我得打通電話告訴我媽媽,我們要回去吃飯。」

  官小凝已經稍微緩下來的笑聲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她迅速抬起頭來,雙目圓瞠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

  「這樣太突然了。」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驚慌。

  「不用緊張,我爸媽人很好相處。」他安撫的對她說。

  她依然搖頭,以抗拒的眼神看著他。

  「這麼擔心害怕嗎?」

  她用力的點頭,然後又用力的搖頭。

  任允翼揚起眉頭以示詢問。

  她吞嚥了一下,又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才說︰「不是擔心害怕,而是緊張。你必須給我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否則我怕自己會心臟病發。」

  「還有辦法開玩笑就表示你應付得來。」他咧嘴笑道。

  「任允翼﹗」她惱怒的大叫。

  「好啦,今晚不去,我們改期總可以了吧?」他安撫的親吻她一下。

  她立刻點頭,開心的放鬆緊繃的神經。

  任允翼又道︰「那我們今晚去另外一個地方。」

  她以一臉戒慎的表情緊盯著他問︰「去那裡?」

  「不要這麼緊張,不會把你帶去賣掉的。」覺得她的回應很好笑,他忍不住揶揄她。

  官小凝伸手捶他一記。這男人真的很討厭。

  「到底要去那裡?」

  「買戒指、挑婚紗你覺得怎麼樣?」他微笑的看著她,語氣充滿了開玩笑的味道,但是凝望著她的眼神和臉上的表情卻是溫柔而深情的,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不要開玩笑。」她嚴厲的說,卻感覺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燙中。她希望這是錯覺,可是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指頭輕輕地滑過她臉頰,然後對她笑了笑。

  「臉都紅了,怎麼還說我在開玩笑呢?」

  這男人真的、真的很討人厭﹗

  她氣憤的瞪他一眼,然後忍不住直接把反覆出現下她心裡的話說出來,「你真的很討人厭﹗」

  「可是你卻很愛我。」他露齒笑道,牙齒整齊雪白。

  「你真的很濃臉皮﹗」她瞪著他,再度大聲說。

  「但你還是很愛我。」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更加燦爛。

  她用力的瞪他佯裝氣憤,但是沒辦法,她真的忍不住了,笑聲瞬間從嘴裡逸出來,她趴在他胸前,一發不可收拾的笑了起來。

  任允翼嘴角微揚的擁抱她,讓她開心的窩在自己的胸前笑了一會兒,這才再度輕柔地出聲道︰「晚上我們一起去挑戒指吧。」

  官小凝沉靜了一下,在他懷裡輕輕地點了下頭,柔柔地回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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