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現代都市]
《觀棋不語》作者: 蘇特【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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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28
標題:
《觀棋不語》作者: 蘇特【完結】
第一章
秦炎吹著泡泡糖,蹦蹦跳跳的下樓。
因為家裡最近在裝修,不許他踩壞新鋪的地板,他爸媽打發他自個找地方去玩,要吃晚飯的時後才能回去,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出去瞎晃悠。
秦炎圍著小區繞了一圈,走到沒什麼人的車庫後面,聽到「乒乒乓乓——」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看到一個小孩子在用彈弓砸別人家的窗玻璃。
哇咧,幹壞事啊!
秦炎立刻全身熱血沸騰,正準備衝上去奪下那壞孩子的彈弓,發揮一把正義感,忽然發現那個打玻璃打得正爽的小孩很面熟。
那不是住他樓上的謝棋?
秦炎立刻想起這個正義感發揮不得,謝棋最喜歡幹壞事,打架也厲害,以前還搶過自己的玩具汽車,壞到骨子裡去了的惡霸!自己上去搶他的彈弓,那還不是送上門去挨揍?
秦炎考慮了三秒鐘,毅然轉身跑了。
幾分鐘後,謝棋的父母被秦炎拽著趕到事發地點,看到自己的兒子舉著彈弓,正瞄準一家窗戶,準備發射。
一頓爆罵過後,彈弓被扔出去好遠,謝棋灰頭土臉的被父母拎回家,他看到秦炎衝他露出個齜牙咧嘴的笑,一溜煙跑了,氣得咬牙切齒。
過了兩天,秦炎被謝棋找機會逮住,拽住他的衣領狂罵:「你個小屁崽子,誰要你去告狀的?」
秦炎說:「你打人家窗玻璃本來就不對!」
謝棋說:「那也輪不到你管!有本事你來跟我打架呀!找我爸媽告狀?下次你再敢管我的閒事,見你一次打一次!」
秦炎說:「呸!」
謝棋的拳頭立刻招呼到了他臉上:「呸?你呸誰?」
秦炎痛得差點掉下眼淚,哇哇大叫:「我要去告——」眼看第二拳又要落下,只得忍痛閉嘴。
謝棋裂開一絲得意的笑:「你又要去告狀?是不是?」
秦炎說:「你再打我我就去告!」
謝棋輕蔑的哼了一聲,放開了他。
從那天後,秦炎再沒在謝棋父母面前告過他的狀,無論是看他搶人家小孩子的冰淇淋,還是用石頭砸水果店老闆家的狗。
***
小屁孩時代結束,秦炎升上初中。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秦炎聽著自己的寶貝隨身聽,一步三晃的拐進教室。
「哎,」他同桌是個三八兮兮的男生,一臉神秘的湊到他面前,「你知道麼,今天放學有好戲看!」
「好戲?什麼好戲?」秦炎一頭霧水。
「謝棋跟五中的人結了樑子,那邊放話說今天放學,約了謝棋在學校後面的小河邊決鬥呢!好像說五中至少會來十幾個人吧?」
「五中十幾個人過來打謝棋一個?」
「不是,好像謝棋也叫了一幫人,看來是打群架哦!」
秦炎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這張臉上無限的憧憬,遲疑的說:「他們要打群架你咋這麼高興?」
他同桌說:「好久沒看人打架了,想起來覺得很爽!」
秦炎罵起來:「有病吧你?」
放學後,二十多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氣勢洶洶的站在河岸上,結果左等右等,唯獨不見謝棋。
五中的那幫人怒了:「謝棋呢?」
被謝棋約好過來助戰的一群弟兄也在迷茫,互相問:「謝棋呢?你們誰看到他了?」
又等了二十分鐘,謝棋還是沒有出現的意思。主角不登場,跑龍套的沒有自己先打起來的理由,雙方對峙了一陣,天都快黑了,謝棋沒等到,倒是學校的保安過來了,嚴肅的問:「你們是不是準備打架?」
眾人面面相覷,心想這他媽誰去告的秘?學校保安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溜躂到這裡來了,還知道他們要打架吧?
被一陣訓斥後,兩幫人馬灰溜溜的散了。五中那群人叫囂:「告訴謝棋,怕了就提前說一聲!他媽的叫保安過來,什麼東西!」
謝棋的哥們頂回去:「操!謝棋不是那種人!當我們怕你們啊!再約時間啊!」
「去你媽的,誰還有時間陪你們玩!」
謝棋在哪裡?謝棋被人一狀告到班主任那裡,舉報他上課不專心,看漫畫不算還偷偷傳給班上其他同學看,影響極其惡劣。
於是放學的時候,謝棋被叫到辦公室,訓話。
謝棋心裡那個鬱悶啊,他想究竟是哪個吃飽了撐著的傢伙去告了他?他還約了人打架呢,莫名其妙的放人家鴿子,他的名聲肯定臭了,別人還以為他怕了,臨陣退縮了!
班主任手裡揚著從他書包裡翻出來的漫畫書,苦口婆心的教育著他,做學生的本分就是唸書,拿了父母的錢不是用來看漫畫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當學生的,拿來租漫畫的錢都是從早餐費裡面省出來的?有這種精神,怎麼不省下錢來買些有意義的書籍?
謝棋沉默,心裡在過濾告密者人選——同桌的胖子?應該不會,那傢伙每天都眼巴巴的等著分他手裡一杯羹呢,絕沒有理由出賣他;那難道是學習委員?班長?今天值日的那個丫頭片子?
班主任的訓導還在繼續,你看你,本來成績挺好的,上次期末考試和秦炎還是並列七名呢,怎麼這次就下降了呢?還不是因為看漫畫看的?
秦炎?
謝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對了,今天下午下第一節課的時候,秦炎進了老師辦公室,交全班的數學作業……準是他!
走出辦公室,謝棋直奔學校後的小河邊,自然是半個人影都沒有了,心裡那個怒啊,衝回家把書包一撂,奔到陽台向下面喊:「秦炎,你出來!」
好半天下面才探出個頭來:「幹嗎?」
「下去說話!」
「我要吃飯了!」
「說完再吃!」
謝棋吼完後,也不管秦炎答不答應,跑到客廳換了鞋,打開門就要出去,他媽媽從廚房衝出來:「你又出去幹嘛?馬上就吃飯了。」
謝棋隨口撒謊:「我單車忘記上鎖了。」然後就「咚咚」的跑下樓了。
秦炎讓謝棋足足等了五分鐘才慢吞吞的下樓了,他穿著拖鞋,拎著一袋垃圾,顯然也是找借口在正要吃飯的時候溜出來的。
「你找我幹嗎?」秦炎扒拉著頭發問。
謝棋先發制人:「操!秦炎,你他媽去告我?」
秦炎說:「我?告你啥?」
謝棋狠狠的道:「你敢說不是你在眼鏡熊面前告我的狀,說我上課看漫畫書?」
秦炎撇撇嘴角:「神經病,我有那個閒心?」
謝棋說:「眼鏡熊說了,是你舉報的!」
秦炎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怎麼會?不是我!」
謝棋眼尖的看到他那抹心虛,他本來就是套秦炎的話,這下可是證據確鑿了!心裡想我他媽從幼兒園起就和你一個班,小學到初中,再沒交情也總有點人情吧?丫居然告了我一次又一次!
越想越怒,恨得他想把秦炎一腳踢翻,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好!謝棋不是個能忍的主,但他確實忍了,沒有撲上去把秦炎爆扁一頓,只是狠狠捏起拳頭,照著秦炎的臉上砸了下去。
秦炎痛叫一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捂著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謝棋說:「秦炎,我警告你,有什麼不痛快的當面對我說,偷偷摸摸背後打小報告算什麼?下次再惹我,我就真不客氣了!」說完後,恨恨的沖一旁的樓梯扶手踹了一腳,轉身上樓了。
秦炎忍著痛從地上站起來,他想你這次算客氣了?操!
回到家,秦炎他媽看到自己兒子下樓丟個垃圾,竟然丟得頂著個烏青的眼圈回來了,嚇一大跳。秦炎只好說走路沒注意,撞電線桿子了。他媽說:「你視力下降成這樣了?以後晚上不准看電視了!」
秦炎憋了滿肚子鳥氣回房間,惡狠狠的罵,謝棋你個王八蛋!老子好心全讓你當驢肝肺了!你也不想想,上課看漫畫被老師抓,總比打群架被老師抓情節輕的多吧?不是老子救了你,丫只怕就要等著挨處分了!
算了,秦炎想,老子以後再不管他的破事了,他喜歡打架那就打去唄,打成殘廢也不關他的事!
這次告狀事件後,秦炎和謝棋就開始互不搭理了,上學放學也隔得遠遠的,足有十幾米。秦炎放學就走人,總是沖在謝棋前面。謝棋斜跨著書包,騎著單車,和自己的哥們高聲說笑,冷冷的看著前面的背影。兩個人每天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般的做著同學。
[
本帖最後由 yunwinni 於 2014-10-19 17: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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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29
謝棋心裡很不痛快,他想秦炎這小子在班上人緣那麼好,跟誰都合得來,怎麼偏要跟他犯沖呢?
哼!叫你怕了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然而心裡面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他不惹你了,卻也不理你了。
謝棋想我操!明明是秦炎的錯,怎麼到頭來不爽的卻是自己?
他一怒之下順手就把桌子上的鬧鐘砸了,然後他媽媽進來看到了,對他一頓痛罵:「你又砸鬧鐘?你都砸多少個了?家裡的鬧鐘跟你有仇啊?買一個你砸一個!你再砸一個試試看?以後連一星期一次的零用錢都沒得給了!」
***
糊里糊塗的,秦炎和謝棋又升到了同一所高中,總算不同班了。
他們擁有著各自的朋友,交際圈也不重疊。關係好了一點,碰面也不再互相兇惡的瞪著對方了,畢竟又長了幾歲,懂事了些,加上同住一個樓裡,雙方父母關係又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表面功夫總要做做的。
不過兩個人的交情也沒好到哪裡去,照樣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念到高二,學校開始規定在校晚自習。那天秦炎下了晚自習,去單車棚取自己的自行車時,一路找到車棚的盡頭,總算看到了自己那輛半新不舊的腳踏車。正摸鑰匙出來開鎖,忽然聽到黑暗中某個地方有動靜,一時好奇的看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謝棋和他們班長的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兒摟在一起,坐在單車後坐上接吻!
「跨啦」一聲,秦炎已經條件反射的打開了自行車的鎖,謝棋立刻看到了他,眼神一寒,秦炎慌忙跨上自行車,一陣猛蹬,竄出了校園。
謝棋丟下那女孩,騎車就追。
幾分鐘後,謝棋追上了秦炎,車子一拐,把秦炎逼進了一條暗巷。
兩個人互相對視,「撲哧噗嗤」的喘著氣。謝棋跨前一步,盯著秦炎,開口道:「你——」
秦炎立刻說:「你別瞎操心,我不會說出去!」
謝棋冷笑起來:「那麼說你全看到了?」
秦炎想這不是廢話嗎,你不也看到我看見了?
謝棋又跨前一步,秦炎後退一步,防備的看著他。他可別又拳頭過來了,這次秦炎可要還手了!
謝棋笑起來:「瞧你那德行,怕我打你?」
「怕個球!你當我不會還手啊?」秦炎想真他媽的背,不小心看到也犯法?他這次可真沒招謝棋啊!
謝棋說:「這事兒就你知道,要是傳出去了,你給我走著瞧!」
秦炎說:「我操!你那些破事我沒興趣到處去說!真要傳出去也是你自己不小心,別賴我頭上!」
謝棋說:「傳出去倒是小事,你丫不會又去告狀吧?」
秦炎氣得一陣哆嗦,什麼叫又去告狀?他長這麼大也就犯過兩次抽,有次還是一片好心,結果還挨揍……我靠!吃多了他也不會再幹那種蠢事了!
「我再說一遍,你的事我不會管!告狀?你當老子閒得發撐?」
「那可難說,你丫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謝棋大聲冷笑,「你不就喜歡背後告我的狀麼?我怎麼信你?」
秦炎差點亂罵起來,最後還是忍住了:「老子管你信不信,讓開,別擋道!」
謝棋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力氣很大,痛得秦炎正要一巴掌揮過去,謝棋突然鬆開手了。
「你給我記著,我的事你少管,不該看的別亂看,不該說的少他媽亂說!」
謝棋丟下這句話,跨上了自行車,揚長而去。
秦炎當天晚上回到家,「砰!」的一聲摔上房門,坐到書桌前,看到自己貼在檯燈架子上的座右銘——人生就應觀棋不語。
操!這話太他媽正確了!秦炎抓起筆,刷刷的在那句話下面畫上兩條粗線,然後又在下面加了一句,管他去死!
他想謝棋的閒事,他不但以後再不會管,就連看到也要裝作沒看到,不然又是一場無妄之災。謝棋擺明了是瞧他不順眼,自己以後要牢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八字方針,堅決的把無視謝棋的政策貫徹下去!
謝棋以後就是當著他的面殺人放火,偷摸剽竊,他也當是看電影!
***
主觀上來說,秦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經過那麼多次血淋淋的經驗教訓,再不吸取他就是白癡了。他總結一點,謝棋這人,仇家是做不得的,朋友也不要做,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經成了陰險小人的代名詞,以後關於他的閒話廢話,多說半句都是錯,只能當作不認識這人,看過個十年八年後,兩人能不能一笑泯恩仇。
於是秦炎對謝棋,從此後退避三舍,繞道而行。謝棋在學校後門和人打架,他騎了車從前門走;謝棋和他的女朋友教學樓天台上約會,秦炎至此再不踏上天台半步;謝棋加入籃球社,秦炎就入了排球社,後來看謝棋有些也想加入排球社的意思,秦炎慌忙退社,乾脆啥社團都不入了。
可是客觀上,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事物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所以,某些情況下,兩人不情不願的,也還是要摻合到一起。
一個方面,他們兩家父母的關係實在是好,樓上樓下的住,經常的要互相串門子。兩個小崽子當著自己爹娘的面,再大的仇恨也只能藏起來,嘻嘻哈哈的擺出哥倆好的姿態,勾肩搭背的進房間去寫作業。可惜門一關,兩人立刻各佔山頭,分坐書桌兩端,你寫你的作業,我寫我的作業,誰也不搭理誰。
有次秦炎趁謝棋上廁所,偷偷看了看他的作文,這一看,幾乎吐血——那慘不忍睹的字跡,那些不可置信的錯別字,那前言不搭後語的情節,那能把古人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成語亂用——秦炎想虧得我不是他語文老師,看到自己的學生寫出這種東西,活著那叫一個堅強啊!
不過,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呢?秦炎幸災樂禍的想,就讓他螞蟻搖大樹,天蜇變通途去唄,我還樂的看笑話呢!
謝棋當然不知道秦炎腦子裡轉著這種念頭,上完廁所回房繼續寫作文,啊,那個飲啥止渴咋寫來著?好像是個跟鳩看起來差不多的字……他瞥了秦炎一眼,那小子正專心致志的寫自己的作業,頭都不抬一下。算了,問他多掉價,回家自己查字典去!
撇開兩家關係來說,這兩個人都是死要面子的主,自小一起長大,總有些共同的朋友。要是彼此仇視的態度太明顯,難免會被人問為什麼。秦炎不想讓人家說他是告狀精,謝棋怕別人說他小氣,所以都心照不宣的維持著表面化的友誼,見面扯出三分笑,背過身去,一個翻白眼,一個皺眉頭。
翻白眼的是秦炎,皺眉頭的是謝棋。
謝棋不是那種特計較的男生,他當然看得出秦炎有意無意間在躲著他,一開始他心裡是有氣,看了秦炎就恨,覺得自己拿他當哥們,竟然被他背後捅刀子,這不是被背叛麼?可秦炎除了告過他那麼兩次狀,再沒有別的事惹到他。時間長了,他覺得那事就算了,可總不能他先開口去對秦炎說:「那些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咱們以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吧?」
呸!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做得出?
於是越想越煩躁,一肚子怒氣就撒在秦炎身上。他想丫過來開口道個歉會死啊?偏要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了就恨!
秦炎呢,就更不可能去主動示好了,他想橫豎你看我不順眼,我何苦自己送上去找沒趣。反正再忍個一年就高中畢業了,大學總不可能又跟你同校吧?
一個是等著對方先低頭,一個是連要去低頭的意思都沒有,於是惡性循環,繼續相看兩厭。
懵懵懂懂的,混到了高三。
高三文理分科,秦炎和謝棋都選了理科,不幸的又成了同班。功課日益緊張,謝棋和他那女朋友卻是囂張得緊,因為那女孩子成績也不錯,長得也漂亮,在學校屬於大眾焦點型人物,兩個人上課下課的出雙入對,整個高三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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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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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38
老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高中生談戀愛太正常了,只要他們成績好,不出事,那就當不知道好了。老師們可都是學過教育學心理學的,深知高三的學生最刺激不得,貿貿然跑去干涉,物極必反就壞了。
秦炎一直沒交女朋友,倒不是他魅力不夠沒人喜歡,也不是他真有多大的定力,打死不動心——這小子個性比較陰險,一來他覺得這種年紀交女朋友純屬浪費時間,而且再怎麼不上心,也一定會影響學業;二來,他比較享受被女生偷偷暗戀的成就感,尤其是他也有好感的女生,兩個人間或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對方臉一紅,秦炎能得意個一天。
他想這樣不是很好?距離才是美,每天都能調劑一下,學習也沒有那麼枯燥。哪像謝棋,和他女朋友那麼明目張膽,哪天成績要突然垮了,兩人不成炮灰才怪!
他也沒去想,如今的局面,和謝棋當初威脅他不准把他交女朋友的事傳出去的話多麼矛盾得可笑。謝棋根本就不怕被老師知道,他會去對秦炎說那些話,純粹是條件反射,看到秦炎就忍不住衝上去修理一番——換句話說,如果那次撞到他和他女朋友接吻的人不是秦炎,謝棋理都不會去理。
這一點,別說秦炎不會明白,連謝棋自己都沒明白。
***
五月下旬的時候,天氣漸漸熱了,週末時班上一群同學約了一塊兒去游泳,自然謝棋和秦炎都在其中。謝棋帶了他女朋友,秦炎看到自己平時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在,喜滋滋的跟著出發了。
到了游泳池,一幫子男生撲通撲通的跳下水了,秦炎這才悲哀的意識到自己是個旱鴨子的事實,可又不能抱個救生圈跳下去,那不是丟人現眼麼?天大地大,面子最大,所以秦炎只好借口說這幾天眼睛發炎,不能下水,留岸上看他們玩好了。
泳池裡的女孩子很多,其中不乏N多身材正點的美眉,秦炎覺得不下水也不錯,戴著太陽鏡愜意的躺在躺椅上,喝著飲料,欣賞欣賞美女,當然大多數時候還是看著他中意的那個女生。
謝棋的女朋友不大會游泳,留在淺水區。她希望謝棋過來教她,可惜那個豬腦自顧自的和朋友玩跳水去了,她只好自己扶著欄杆,慢慢的試著找感覺。這時候一個男的過來了,說要教她游泳,還動手動腳的,謝棋的女朋友又羞又氣,人多又不好聲張,拚命往謝棋那邊看。
秦炎在岸上看得清清楚楚,他想這事他不能不管,就算那是謝棋的女朋友,他也不能看著人家一女孩子受人欺負啊!於是立刻站起來,走過去,居高臨下的對那纏著謝棋女朋友的男人說:「老兄,你在幹嗎?」
謝棋的女朋友如獲救星,都快哭出來了:「秦炎,拉我上去!」
秦炎伸出手,把她拉上來,她也不游泳了,逕直往更衣室那邊衝去了。換好衣服出來後,說想先走,秦炎說:「你等等,我看他們玩得也差不多了,乾脆一塊兒走吧。」
秦炎過去招呼大家上岸,謝棋還有些不盡興,不爽的說:「怎麼就走?還沒到一小時呢。」
秦炎懶得理他,他想你女朋友都被人吃豆腐了,也只有你這個豬頭還能玩的這麼興高采烈!
還是謝棋的哥們發覺他女朋友面色不善的站在秦炎身後,連忙小聲對謝棋說:「嫂子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咱們走吧。」
謝棋皺皺眉,果然見自己女朋友臉色不好,當下也就不說什麼了。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謝棋的女朋友一直陰沉著臉,謝棋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問半天他女朋友始終不給個好臉色,於是煩躁起來:「你到底怎麼了?說啊!誰得罪你了?」
他女朋友還是一聲不吭,看也不看他一眼。
謝棋覺得當著這麼多朋友的面被女人擺臉色,實在丟面子,心裡一怒,衝口而出:「你不高興就先回去,別在這裡掃興!」
他女朋友嘩的站起來,冷冷的看著謝棋:「我掃你的興了,謝棋?那就分手好了,你去找個不會掃你興的女朋友吧!」,說完,轉身就走。
謝棋的朋友起身想去追,被謝棋一把按住:「追她幹什麼?讓她走!」
「嫂子好像心情不好,上去勸勸吧?」
謝棋冷笑:「她隔三差五就心情不好,理她呢!」
「可她說要跟你分手呢!」
謝棋酒杯往桌子上一摔:「分手?那就分手啊!天下還就她一個女的了?」
秦炎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萬沒有追上去道理,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謝棋你女朋友被人佔便宜了,你個白癡還不上去追?
趁著上廁所的當,秦炎扯了謝棋的一個哥們,悄悄和他說了謝棋女朋友在泳池裡的事,然後說:「你去跟謝棋說,叫他以後眼睛留神些,帶女朋友出去玩,怎麼有把人家丟一邊的道理?」
謝棋他哥們點點頭,剛要出去,忽然反應過來:「你幹嗎要我去說啊?你自個兒跟謝棋說不是一樣?」
秦炎一陣怒,心想叫你去說你就去說唄,要不是他實在看謝棋他女朋友可憐,他才不會管他們的事呢!
不過,即使要管,也是推給別人去管,要他跑去摻一腳,他可沒那個好心!
「你不是平時和謝棋關係最好嗎?他那麼要面子,女朋友被人佔便宜,哪裡肯讓那麼多人知道?你就說是你看見的,別說是我要你去說的。」
「讓你知道跟讓我知道有啥區別?」那男生半天還是不明白為啥秦炎一定要他去跟謝棋說。
秦炎氣得想上去把這豬頭爆踹一頓,最後只好說:「老實說吧,這種閒事我不想管,你不去說就算了,和我什麼相干!」
謝棋的哥們不高興了:「你怎麼這麼說話?謝棋和你也是哥們兒啊,什麼叫和你不相干?難道他和他女朋友掰了,你看著高興?」
秦炎一聽,這可完全扭曲事實了,謝棋和他女朋友掰了,他看著高興?操!他有什麼可高興的?
這時候有人看他們去廁所那麼久還不回來,不放心的找了過來,秦炎連忙說:「說不說都隨便你,反正今天就這麼個事兒,我是不會去跟謝棋說的。」說完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轉身先走了。
那哥們跟在他後面嘟噥了一句:「秦炎你可夠怪的,又說不想管閒事,又推我去管——難不成你怕謝棋?」
秦炎腳步一個踉蹌,咬牙切齒——他怕謝棋?他怕他個啥?他跟他女朋友掰了就掰了唄,關他什麼事啊,他怎麼就忍不住又要管他的閒事呢?
不過作為唯一的知情者,他要是坐一旁看笑話,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秦炎歎氣,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他吃虧就吃虧在心腸太軟,以後對於謝棋的事,絕對絕對不管了!
***
秦炎不知道謝棋那兄弟究竟有沒有把話帶到,不過幾天後看到謝棋和他女朋友的確又和好了,不由鬆了口氣。
這還真是他第一次管謝棋的閒事沒有被揍……靠!這話說得,他也就管過那麼兩次而已吧。
秦炎看謝棋挽著他女朋友笑得開心的樣子,覺得自己也挺高興的,心情類似於做好事不留名,或者匿名給希望工程捐款,然後看到那個得到自己幫助的小孩子一臉幸福時,滿心的快樂。
然後清醒過來就罵自己有病,謝棋和他女朋友幸福著,他快樂個什麼勁!
***
高考臨近,學習壓力越來越大。秦炎開始變得失眠,每天晚上睡床上,腦子裡充斥著各種英文單詞分子式拋物線,打架似的折騰著他的腦神經。
無奈只好靠看政治來催眠。剛到十二點,他媽催著他上床睡覺,秦炎收拾了書桌,關了燈後躺床上。十分鐘後,他仍然瞪著窗戶發呆,實在是沒睡意,乾脆走到陽台上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抬頭仰望星空,忽然看到樓上的陽台上閃著一點點微弱的光。
仔細辨認了一下,原來是煙頭的火光。
秦炎家裡的格局和謝棋家裡幾乎是一樣的,他們的房間都帶著小陽台,所以秦炎立刻知道了,樓上陽台上抽煙的傢伙就是謝棋。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竟然偷偷躲陽台上來抽煙,也不怕被他媽發現。
謝棋也是睡不著,他趁著父母都睡了,爬起來在陽台上抽了一陣煙,突然聽到樓下傳出開門的聲音,往下一瞧,看到秦炎啪嗒啪嗒的出來了,急忙往回縮了一下。然後自己都覺得好笑,他怕什麼?難道怕秦炎告訴他爸媽他在陽台上躲著抽煙?
謝棋慢慢的又向欄杆貼去,手指間夾著煙,手臂半撐,頭微微的低下去,正好看到秦炎仰著頭向上看。
眼光在一瞬間交織,兩人臉上都是嚇一跳的表情,卻都沒有移開視線。
謝棋想,該不該說些什麼?也許高考過後兩個人就要考到不同的城市去了。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尷尬了這麼多年,可是仔細想起來,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使得他們變成這樣?如果自己大度一些,當初對他心平氣和一些,那麼他們就應該是十幾年交情的鐵哥們了,怎麼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秦炎想,是不是該回房去了?謝棋被他發現偷著抽煙,會不會又擔心他去告狀?想來可笑,小時候在他爸媽面前告狀,那是不懂事;初中那次出於好心,結果弄巧成拙,不過謝棋原本就不知道他的初衷,當然會發怒。其實一切講開了不就好了?兩個人就為了一些根本沒有對錯的事,互相僵持了這麼久,是不是可笑?
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有動靜,客廳裡突然傳出響聲,謝棋嚇一跳,連忙掐滅煙頭,回身跑進房間,爬上床。門外的腳步聲往洗手間那邊傳去了,謝棋噓了口氣,起身再走到陽台,向下看,秦炎已經不在了。
之後的日子還是照舊。秦炎拐彎抹角的打聽到了謝棋準備報考的大學,連忙和自己的對比了一下,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兩個城市隔得十萬八千里。
週末的時候,謝棋的爸媽又約了秦炎的父母上來打撲克,然後把謝棋趕到樓下,打發他到秦炎家去複習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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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38
謝棋拎著一堆的複習資料下樓了,秦炎家門沒鎖,顯然是特意給他留了門。
「喂,我進來了!」謝棋衝著空氣叫了一句,換了拖鞋,隨手關上門,走到秦炎的房間門口,卻沒看到秦炎。
人呢?
突然一瓶凍可樂伸到他鼻尖,秦炎悄無聲息的從他背後冒出來,謝棋毫無防備,嚇了一大跳,叫了一聲,連退好幾步。
「我靠!是人是鬼啊你!」謝棋惱羞成怒,一把奪過那瓶還在冒著絲絲涼氣的可樂。
秦炎嘴角抿了一下,憋住笑,從謝棋身前穿過去,進了房間。謝棋心裡暗罵了一句小屁崽子,跟著他進去了。
好不容易把昨天發的那套高考模擬英語卷子做完了,謝棋想和秦炎對對答案,這小子英語向來不錯,理科生裡面難見的英語好的男生。
一看,秦炎早就做完了,趴在那裡睡覺。
謝棋高興起來,正不知道怎麼開口,他睡著了,這下就能明目張膽的拿來看了!
小心翼翼的把秦炎的卷子拖過來,謝棋皺著眉頭對比著自己的答案,操!怎麼這麼多對不上?他飛快的把秦炎和自己不同的答案抄在了自己卷子上,然後正準備把卷子還回去,卻見秦炎睜著眼看著他。
謝棋的手頓在半空,張著嘴,秦炎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站起身來說:「我去拿個冰西瓜出來。」然後就去廚房了。
謝棋還沒反應過來,聽到秦炎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這才急忙把他的卷子放回原處,心裡想難道他沒發現?
秦炎打開冰箱,拿出了冰好的西瓜,唇角再也忍不住的彎了起來。
今天連著嚇了謝棋兩回,哈哈,看到他兩次蠢樣,真是太賺了!
拿了西瓜走到客廳,看到謝棋坐在沙發上,一副等著吃西瓜的樣子。秦炎把西瓜剖成兩半,插了兩把勺子在上頭,自己拿了一半,謝棋便伸手拿了另一半。
打開電視,在放《貓和老鼠》。
謝棋說:「這有什麼好看的?換台換台!」
秦炎自己也早脫離了看動畫片的時代,拿了遙控器挨個的換台,突然轉到一個台正在播放英語新聞,秦炎心眼一動,放下了遙控器。
謝棋邊咬西瓜邊不滿的說:「操!換台呀!」
秦炎說:「聽聽英語新聞,有助於提高英語水平。」
謝棋說:「靠!聽得懂嗎你?」
秦炎說:「我覺得還好,你完全聽不懂嗎?」
謝棋臉上一紅,突突的吐出幾顆西瓜籽:「得了,知道你英語牛!看就看吧,有啥好看的!」
看了一陣,秦炎自己也覺得索然無味,可看到謝棋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心裡那個爽啊,再枯燥的節目他也覺得甘之如飴。
謝棋忍耐著想,操,這小子就是有病,好不容易家裡沒人偷著看個電視,他竟然要看英語新聞!
難道他真的以學習英語為樂趣?自己最討厭英語了,被迫聽這種幾乎完全聽不懂的鳥語,那不是折磨人嗎?
第二章
轉眼間高考終於即將到來,謝棋開始變得有些不在狀態,上課也心不在焉的,心情忽好忽壞,時常無緣無故就發脾氣。同學在背後說,看,他和趙箐掰了!
趙箐就是謝棋那個女朋友。秦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掰不早掰,偏偏選了快高考的時候來掰,這不是犯病麼?
謝棋晚上回到家,看著面前一堆的參考書,腦子裡騰的就冒火,他想起趙箐對他說的話,我家裡不想讓我留在國內念大學了,可能要出國。我們將來在一起的機會太小了,分手吧。
謝棋說,我操!你這時候跟我說這個?
趙箐說,總比我一聲不吭就突然走了要好吧?
謝棋說,怎麼早沒聽你說過要出國的事?
趙箐說,那不是一直都沒定嗎?前兩天我叔叔才打電話過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謝棋算是明白了,趙箐早不和他說,是怕自己走不成,就沒有分手的必要。如今既然確定下來了,當然就沒有了顧慮。
他坐在書桌前,七竅生煙,媽的,走吧走吧,喜歡滾哪裡就滾哪裡去吧!還有三天就是高考,學校放了假在家裡複習,謝棋突然站起來,打開門就往外面跑。
衝到樓下,秦炎剛打完籃球,穿著背心短褲,正準備回家,看到謝棋彭彭彭的往前衝,面色陰沉,嚇一跳,遲疑了一下,跟著追上去了。
謝棋一直跑到學校後面的小河邊,猛的站住,死死的瞪著河面。秦炎遠遠的跟在後面,嚇得不行,大中午的沒什麼人,他不是打算跳下去吧?自己旱鴨子一隻,可沒本事救他啊!
謝棋看著水面,半晌,「撲通」一聲跳下去了。
秦炎幾乎尖叫,連忙衝上去,河面上泛著一圈圈的漣漪,謝棋呢?怎麼還沒浮上來?
秦炎倉皇間四處張望,沒有人,到處都沒有人。他扯著嗓子叫:「謝棋——你出來呀!謝棋——」
水面上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
秦炎再也顧不得這麼多,照著謝棋跳下去的地方,爬下河岸,摸索著一步步往前移動,他想謝棋你他媽的在哪裡?你可別被水沖到太遠的地方去了,那他就摸不到了!
腳下一滑,秦炎「啪」的一聲跌下去,滾出去老遠,水一下子沒了上來。他大驚之下伸出手,胡亂揮舞了一圈,什麼都沒抓住,腳下也踩不到底,眼前一片白光,口中鼻中猛的灌了大片的水進來,霎時間天旋地轉,秦炎絕望的想,這下完了!
身子一點點的下沉,秦炎看到清白色有些渾濁的水面離自己越來越遠,太陽好像浮在自己上空,晃晃蕩蕩的,要沉下來卻又不沉下來的樣子。
一隻手猛的拖住了他,用力的一頂,把他的頭托出水面。秦炎恍恍惚惚的被人拽著游到了岸邊,然後又被拖到沙地上。他軟軟的躺在地上,眼睛被陽光刺得很痛,身子濕淋淋的。
「你跳下來幹什麼?」
頭頂有人在衝他問話。秦炎勉強看清是謝棋,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真他媽的……
秦炎想笑,自己操哪門子閒心,謝棋水性好,八成也就是跳下去潛到別的地方去了,而他竟然像個笨蛋一樣跟著撲下去,差點命都玩完。
「你怕我想不開跳河?操!自己不會游泳就別往下跳!」謝棋也沒想到秦炎會來這一手。他跳下去的時候,聽到河岸上有人拚命在叫他的名字,心裡還在想這他媽是哪個熟人看到他了?潛出幾米遠後探出頭來,正好看到秦炎也撲騰進了水裡,然後以極其滑稽的姿勢倒下去,半天沒浮上來。
謝棋嚇得半死,急忙游過去,把秦炎救了上去。
白癡!還想來救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伸出手,謝棋想拉秦炎起來,卻被秦炎揮開。他靜靜的看著謝棋,眼神有一絲憤怒,漸漸變成淡漠。然後自己站起來,轉身就走。
謝棋張張嘴,他其實想說聲謝謝,可是對著秦炎的背影,說不出口。
他跟在秦炎身後,慢慢的向回去的路上走著。太陽在頭頂火辣辣的吐著炎氣,空氣中沒有半絲風。他想伸手把那個倔強的背影扳轉回身,可始終沒有。
不遠不近的距離,這些年來,原來一直隔在他和秦炎之間。
***
高考終於結束,秦炎整個人都在恍惚中度過。他覺得自己好像每道題都寫上了答案,可是具體寫的是些什麼,沒一點印象。
溺水的回憶太清晰。冰涼入骨的感覺太清晰。醫院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太清晰。
秦炎是手上帶著針孔進的考場。
出考場的時候,秦炎看到自己的父母都在校門口等著他。他想說兩句自己考得還好,可是人晃了晃,好像立刻就要栽倒。
他媽媽急忙摟住他,秦炎張張嘴,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媽媽說:「沒事的小炎,你本來就比別人早上學一年,重考一次也沒關係。」
他爸爸說:「暑假想去哪裡玩?我們打算報團旅遊,香港好不好?」
秦炎只能說出一個字:「好。」
他的頭伏在媽媽肩上,看到謝棋從另一間考場出來,遠遠的看著自己。
他一定考得很好吧?
統一公佈分數的前一個晚上,謝棋的爸爸打電話給秦炎家,說可以打查分熱線了,謝棋的分數已經查到,上了重本線。
秦炎站在一邊,看到自己的父親放了電話後立即撥打查分熱線,忽然一陣恐懼竄上心頭,他轉身逃進了廁所。
秦炎站在廁所裡發抖,他很怕自己出去後爸媽一臉平靜的告訴他,沒關係小炎,明年再重來。不知道在廁所站了多久,直到他媽媽拚命敲門:「小炎你在裡面幹什麼?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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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39
秦炎拉開門,一下子被他媽媽死死摟進懷中。他疑惑的抬頭去看他爸爸,他爸爸對他露出個微笑:「考得不錯,小炎。」
秦炎的分數線沒上重本,但那個分數也足夠讓他父母憑借關係,讓他進一所當地的重點大學。
與先前的志願有差距,但秦炎不想重讀。
他認了。
暑假,秦炎父母單位組織集體報團去張家界旅遊,秦炎和謝棋兩家都報了名,於是到達目的地後,浩浩蕩蕩租了兩台麵包車,人數眾多。
秦炎的父母說,香港就等下次再去好了。
秦炎點頭。
一路的顛簸,終於到了天子山腳下,旅遊團的人分成兩群,自忖沒那個腳力的要求坐纜車上去,其餘一群仗著身強力壯的決定自力更生。
導遊小姐在出發前提醒自力更生的那群務必多帶水。於是秦炎和謝棋一人身上挎了兩個軍用水壺,煞是搞笑。
要爬就要爬到山頂去!這是大家在出發前的豪言壯語。
秦炎一開始就衝在前面,年輕人就是體力好啊,後面一堆的老弱病殘感歎著。
秦炎得意非凡,就連高考失利的事也暫拋腦後了。
謝棋吊在後面,不緊不慢。
爬到第一座涼亭,秦炎回頭看看後面的人,覺得心曠神怡。
導遊小姐說,上面還有八個,要爬到第九座涼亭才算到山頂。
秦炎想,八個算什麼,十八個也照爬不誤!於是略微歇了歇,繼續往前衝。
謝棋被他甩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爬到第二個涼亭,秦炎覺得自己擁有著無窮盡的神力,仰頭灌下半壺水。
回頭一看,謝棋已經在他後面不遠。
爬到第三個涼亭,秦炎開始喘得像頭牛,抬頭看看,路無止境。
已經有人超過他,走在他前面了。
爬到第四個涼亭,秦炎恨不得手腳並用,真正用爬的上去。他的雙腳像是灌滿了鉛,雙手拽著鐵鏈才能一步步向上移動。不斷的有抬著竹椅的當地老鄉問他:「要坐轎子嗎?」
秦炎搖頭,身旁幾個想借這次爬山減肥的女的已經撐不住了,紛紛掏錢準備坐竹椅上去。
謝棋從後面爬上來,看了他一眼:「還行吧?」
秦炎咬著牙:「沒事!」然後雙手一使力,拽著鐵鏈又往上走。終於又爬到一個涼亭,整個人攤下來,動都不想動了。
謝棋走過去,把手伸向他:「拉著我走吧。」
秦炎說:「不用了。」
謝棋又看了他一眼,伸手拖他:「算了吧,你都喘成這樣了,要不就乾脆坐轎子上去。」
秦炎說:「要坐你去坐!我再歇歇就好了。」嘴上說著,卻是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謝棋笑起來:「誰叫你一開始沖那麼快?就像跑長跑,力氣都在前面用光了,到後面當然就痛苦。來吧,已經爬了一多半了,我先拉你爬,等我沒力氣了,你再拉我。」
秦炎又要搖頭,卻被謝棋不由分說的拉起,拖著向上爬。不過,被人拖著走真的省力很多,秦炎也就放棄抵抗了。
人家自願的,是吧?
結果直到爬到頂峰,秦炎還是維持著被謝棋拖著的姿勢。
秦炎的爸媽和謝棋的爸媽早已經坐纜車到了,正到處拍照,看到他們,高興的招手:「快,過來照相!」
秦炎想靠,我站都站不起來了,滿臉的汗,軟得像灘泥巴,照什麼相?!
想歸想,還是不能掃了老爸老媽的興,只得走過去靠在欄杆上,勉強掛出笑容。
謝棋的媽媽說:「小炎,過來跟謝棋照張相吧!」
秦炎嚇一跳,人還沒動,謝棋已經走過去了,大大方方的搭住他的肩膀,對著照相機擺出笑容。
秦炎一臉的僵硬,機械的跟著謝棋擺姿勢。
秦炎的媽媽說:「小炎你怎麼不看鏡頭啊?表情自然點啊!」
秦炎只好努力衝著攝像頭傻笑。
「卡嚓」一聲閃光燈晃過秦炎和謝棋的眼睛,兩個少年狀似親密的瞬間定格下來。
身後是藍天白雲,群峰疊巒。
下午,安排在茅巖河漂流,謝棋和秦炎作為划船的主力,分別負責掌舵和引航。大家套上救生衣,買了一堆的水槍水瓢的,嘻嘻哈哈的上了橡皮艇。
一路順水漂下,不停的與周圍的橡皮艇打水仗,秦炎滿頭滿臉都是水,謝棋也一樣。小艇在湍流處被顛得拋起來好高,大家紛紛尖叫。
到了水流平靜的地方,一群人跳下去游泳。謝棋一個猛子紮下去,不見了人影。秦炎穿著救生衣,也爬下船,雙手試著鬆開橡皮艇,看能不能浮起來。
鬆開手,果然人浮起來了,秦炎剛要高興,忽然腳踝被人向下一扯,還來不及驚叫,整個人就被拉下水面了。
秦炎大駭,上次溺水的驚恐感又來了,他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雙手拚命揮動,嘴巴緊緊的閉著,雙眼緊閉。
身子又開始下沉,感覺快要窒息了……突然一張冰涼的唇貼了上來,舌頭把他的嘴唇頂開,隨即他感到一股空氣進入了他的肺部。
只是剎那間的事,那張唇把氧氣度給他後,立刻離開。秦炎下一秒就被人拉出了水面,他大口的喘氣,睜開眼,看到謝棋的臉近在咫尺。
「你——」秦炎剛要發怒,謝棋卻突然又潛下去了,遠遠的在幾米外露出頭。
秦炎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什麼表情。
游了一會泳,大家都爬上了橡皮艇。謝棋和秦炎仍然分坐兩頭。秦炎擦著嘴,恨恨的的拿起漿開始划船。
他想謝棋是神經病嗎?突然把他拖下去,又給他做人工呼吸?
我靠!這算啥?他的初吻?給了謝棋?
操!
晚上,天氣出奇的熱,秦炎在酒店房間裡睡不著,謝棋在浴室洗澡。
他們兩個住一間,天經地義的事。
秦炎一整天都沒和謝棋說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狂扁他一頓。
怎麼會不在意?謝棋若是出於好心也就罷了,可看看今天的狀況,秦炎想破頭也只能得出謝棋腦袋燒壞了的結論。
「彭——」的一聲浴室門開了,原本還一門心思要找謝棋要個說法的秦炎看到謝棋就穿著條內褲走過來,突然臉紅耳熱起來,一邊罵我操一邊拿被子蒙住頭。
謝棋開了電視,大喇喇的坐在床上吃薯片。
秦炎只想撲上去揍死他。
「喂!」耳邊突然傳來謝棋的聲音,隔著被子,秦炎抖了一下。
「你睡著了嗎?」
秦炎一聲不吭。
被子猛的被掀開,秦炎忍無可忍的跳起來:「你他媽有病啊!」
謝棋似乎也嚇一跳,倒退兩步,怔怔的看著秦炎。
秦炎正要一鼓作氣的痛罵下去,忽然覺得謝棋看他的眼神不對,癡癡呆呆的,好像在做夢一樣。
「你咋了?」他遲疑著問了一句。
「你……這樣子看上去好像個女的。」
啥?
秦炎的大腦有將近三秒鐘的死機,清醒過來後舉起枕頭,照著謝棋的臉一頓爆打:「你他媽發燒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看看!」
謝棋哇哇大叫,左躲右閃,最後一把扭住秦炎的手:「你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什麼嘛!」
秦炎低頭,他身上穿的是家裡常穿的睡衣,印著小熊維尼的短袖長褲,有什麼不妥?
謝棋指著說:「趙箐也有件這樣的!」
秦炎面目扭曲:「是——嗎?」說他像女的,就因為趙箐有件和他差不多的睡衣?我操!謝棋你個王八蛋,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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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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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0
秦炎一腳踹過去,謝棋慘叫一聲,鬆開手,捂著小腹蹲下去了。
電視機裡面傳出男女主角生離死別的悲愴音樂,謝棋齜牙咧嘴的直起身子,指著秦炎:「你——好狠毒!」
螢幕上女主角抱著快要死去的男主角,痛不欲生:「你就這樣丟下我……你好狠毒的心!」
秦炎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跌在床上。
謝棋趁機爬到了他床上。
秦炎愣了一下,立刻又要拿腳踹:「你幹什麼?」
謝棋按住他的身子:「你別動!」
秦炎呆了一下。
謝棋說:「你把眼睛閉上。」
秦炎罵:「你發神經?」
謝棋突然伸手把他的眼睛蒙住,秦炎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身子一下子被壓倒了,然後謝棋的嘴唇又貼了上來。
秦炎想發生什麼事了?他沒有掉進水裡呀,謝棋又給他人工呼吸?
這個吻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秦炎終於反應過來,猛的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捂著嘴,指著謝棋,顫抖著怒吼:「你——今天到底出了什麼毛病?」
謝棋臉上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裡去,也是一副快要死的神情。
「我……」他艱難的開口,「我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
什麼?
這什麼狗屁理由?忍不住就可以隨便吻一個男的嗎?
秦炎剛要罵,謝棋已經搶先開口:「我不是變態!」
秦炎一愣,他沒想罵他變態呀。
電視機裡面傳出嘩啦啦的笑聲:「笨蛋,我喜歡你啊!」,原來另一台電視劇已經開演,女主角一把抱住男主角,男主角立刻給了她一個深情擁吻。
秦炎和謝棋目瞪口呆,一個站在床上,一個站在床下。
電視機裡面仍舊白花花的熱鬧一片,最終還是秦炎先移開視線,低聲的罵:「我操……你到底在幹什麼?」
謝棋如夢初醒,臉上閃過一片尷尬,隨即滿不在乎的笑:「幹嗎……隨便親一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秦炎一下子變了臉色,勉強壓住怒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隨便親一下?你他媽一高興就能隨便親個男的?」
謝棋分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操!親一下怎麼了?男的女的不都是人?我們都認識多久了,親一口什麼大不了的,我又沒病!」
秦炎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謝棋這說的什麼混賬話?合著他們認識的年歲長久,這親一下的就順理成章,可以不用計較了?
可是……秦炎想我和他計較下去幹嗎呢?難道還真逼他說出個原由來?他都說了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吧。
秦炎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雙手握緊,又鬆開,最後無奈的說:「你……算了!」
謝棋心裡也不對勁,自己今天是怎麼了?鬼使神差的把秦炎拖下水,看到他茫然無措的驚惶不已,想也沒想的就親上去了,難道被水淹壞了腦子?這還不算,剛才又忍不住吻上去……他真看上去那麼像個女人?還是自己慾求不滿?
不過……謝棋舔舔嘴唇,吻他的滋味還真不賴,大概是剛刷過牙,秦炎嘴裡還是清清涼涼的薄荷味,閉著眼睛也不覺得噁心,大有不過癮還想再來一次的感覺。
這麼想著,謝棋就真湊上去了,撞撞秦炎的肩:「喂,你接過吻嗎?」
秦炎已經躺下了,聞言大怒:「操!你他媽別說胡話來惹我!」他還真沒和別人接過吻,女朋友都沒交過,還想著等到了大學再好好談個戀愛的,這種話當然不能承認,不然謝棋知道他的初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給了個男的,他的臉往哪擱?
謝棋往他旁邊蹭:「說真的,你別那麼計較,這種事覺著舒服就好了,我們哥們一塊兒看A片的時候,還一起打過手槍呢!」
秦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你們互相打?」
謝棋說:「操!當然不是!不過互相看到了也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覺得親你的時候挺舒服的,你呢?」
秦炎說:「你他媽變態!跟個男的接吻覺得舒服?」
謝棋臉色大變:「我操!你說誰變態?」
秦炎皺了一下眉頭,不說話。
謝棋臉色鐵青,好半天才說:「這叫變態?……我又沒上你!」
秦炎本來還覺得說錯話了有些後悔,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顫:「你說什麼?上我?我操他媽,我是女人?要上也他媽是我上你!」
謝棋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我啥時候把你當女人了!秦炎,你遲早要跟女人接吻上床的,跟個菜鳥似的能讓女人爽嗎?跟我試試有什麼不好的,我經驗還豐富呢!教你幾招也成啊!」
秦炎罵起來:「誰要你教?」心裡卻是動了一下,謝棋吻他的時候他是真的完全沒有反應,自己想起來還真是遜!以後真交女朋友了,連個吻都不知道怎麼接,八成會被看不起吧?
但是……怎麼說也沒有讓個男人來教他接吻的理吧?
謝棋趁熱打鐵:「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閉著眼睛,管他是男的是女的呢!哥哥我也算報答你那次英勇跳水救我的恩情,犧牲一下,免費充當你的練習對象吧!」
秦炎大罵:「你給我……」一個滾字還沒說出來,謝棋的臉已經壓上來了,秦炎掙扎了一下,被謝棋捲住舌頭用力一吸,身子一軟,放棄了。
吻一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秦炎閉上眼,自暴自棄的想,發神經也就這個晚上了,好在謝棋長得還算帥,吻技也不賴,自己不算吃虧就是了。
***
自從那個脫軌的晚上後,謝棋和秦炎的關係突然間就進入了另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態。從張家界回去後,謝棋有事沒事的就去找秦炎,每次都纏著說親一下好不好,然後就厚顏無恥的吻上去,以至於兩個人只要單獨相處,不管秦炎是否掙扎,最後總會變成被謝棋壓在身下接吻的情況。結果秦炎的吻技被磨練得日漸高桿,謝棋趴在他身上,氣喘吁吁的說:「媽的,你可真厲害……老子都硬了!」
秦炎紅了臉,一把推開他,冷著聲音說:「硬了就滾廁所去!」心底下有些得意,能把謝棋弄到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也算不容易。
謝棋嬉皮笑臉的粘上來:「不帶你這樣的,好歹是你點起來的火,不能光在一邊說風涼話啊!」
秦炎罵道:「你少給我不要臉——那你還想怎樣?」
謝棋說:「幫我弄出來吧?」
秦炎一巴掌揮過去:「滾!」
謝棋抓住他的手,笑:「這樣子叫我滾?秦炎,這可是你房間哪!」
秦炎的父母正和謝棋的父母坐在客廳打撲克,秦炎想謝棋這種狀態下還真不能滾,大夏天的支著個帳篷從兩家父母面前晃過去,他倆真別想活了。
謝棋笑得無恥:「來吧,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幫你弄好了。」
秦炎又氣又怒:「你也太不要臉了!」
謝棋抓著他的手往自己底下按:「你少在那裡唧唧歪歪了,又沒有外人!」
人類這種生物,任何禁忌一旦破除,就會肆無忌憚。秦炎一開始還認為這種事不對,慢慢的被謝棋帶動著,也覺得沒什麼了。接吻撫摸互相手淫,兩個人滾在一起時都恨不得化在對方身上,每次高潮過後在閉著眼喘息的時候都會覺得不滿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卻不清楚。
不能上床,這是底線。
因為謝棋也說了,不上床就不算變態,兩個男人要是做愛了,那才叫同性戀,還會得愛滋。
這天秦炎的父母剛出門上班,謝棋就跑到了他家。秦炎還沒起床,開了門讓謝棋自個兒看電視,梳洗了一下,走到客廳,謝棋拽著他說:「到你房間去!」
秦炎心裡好笑,這流氓,難道找他就只有那事?
進了房間,謝棋馬上就把秦炎壓床上了,秦炎自然的回應著他,隱約覺著謝棋今天怎麼格外亢奮?
謝棋的手掀開他的衣服,在他身上胡亂的摸著,漸漸的向下移去,探到他的後庭,秦炎陡然一驚,猛的推開他:「幹什麼?!」
謝棋喘著氣又往他身上壓:「秦炎……我好想試試!」
秦炎掙開他,聲音有些抖:「謝棋……別開玩笑!」
謝棋看著他,滿臉的欲求難耐:「試一次,我受不了了,每次都只能摸兩下解決,太他媽憋了!」
秦炎大吼:「你他媽想清楚,這能隨便試的嗎?你跟我上床?那咱們就是……」
謝棋猛撲上來,摀住他的嘴:「不是的!咱們不是那個!」
秦炎住了口,定定的看著他。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1
謝棋鬆開手,頹然的倒在床上:「你知道麼,趙箐沒走成。」
秦炎挑了挑眉,等著謝棋說下去。
「她昨天來找過我,說她現在走不了了,得留在國內念大學……她說不想和我分手……我們開了房。」
秦炎一股子怒火騰的就上來了,他想罵,謝棋你他媽賤不賤?那女人甩過你,乾脆利落,哪裡有半分情意?如今一句想回頭,你他媽就跟她上床了?
可他還是緊閉著嘴,罵什麼?自己有什麼資格罵?謝棋賤不賤都是他自己的事,虧吃的多了,秦炎再不會跑去管謝棋的這種事,到頭來謝棋反過來罵他,說你他媽不是一樣的賤,只是沒和趙箐一樣上他的床……秦炎想,謝棋說得出這種話。
謝棋抽出一支煙,淡淡的說:「想罵我賤吧?操!我沒和她上床。」
秦炎愣了一下,轉過頭去,冷笑:「那你們開房幹嗎?談心?」
謝棋說:「她說她是真的喜歡我,第一次給我也無所謂……我操!老子圖她個第一次幹啥?我把她丟房間,自己走了。」
秦炎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大笑起來,他想謝棋這人真狠!故意帶著趙箐去開房,結果把人家晾在那裡,自己竟然先走了……是個女人都會氣瘋吧?更何況還是趙箐那種平日裡心高氣傲的女生,想到她目瞪口呆留在酒店房間裡的樣子,秦炎就笑得更加收不住。
謝棋也笑起來:「不生氣了?」
秦炎的笑容僵在臉上,看向謝棋:「生氣?我?為什麼?」
「你不就怕我跟趙箐和好嗎?一聽我和她開房去了,臉都青了。」
秦炎臉色一變,忍耐住,半晌,冷笑道:「難道你覺得我在吃醋?」
謝棋呆了呆。
秦炎說:「還是你以為,我應該吃醋?」
謝棋臉上青白不定,要開口,卻被秦炎搶先了:「謝棋,你沒想過要喜歡個男的吧?」
謝棋開口便罵:「我操!那是變態!」
秦炎笑起來,慢慢的說:「那不就得了?」
謝棋好像明白了什麼,看著他。
「我和你,了不起也就這樣了,相互的閒事管多了那就真叫變態了。是不是,謝棋?」
謝棋愣愣的看著秦炎那張帶笑的臉,那種無辜的,好像在和他講道理一樣的笑臉。他滿腔的慾火霎時間被澆滅的乾乾淨淨,他想秦炎說得對,再這麼下去就真會成變態了……然後他想起來,很久以前起,秦炎就再沒管過他的閒事了。
謝棋終於笑起來,挑釁般的吐了一口煙在秦炎臉上:「你說的對,剛才就當我抽瘋,跟你上床?老子他媽瘋了!」
謝棋抓起衣服,穿好,打開門離開了。秦炎還是維持著靠在床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想得多了,就危險了。
***
秦炎看看日曆,暑假快要結束,他和謝棋也要各奔東西,這種時候,這般境地,他或者他,如果只是一時受了蠱惑踏錯一步,總要留一個人清醒,總要有收回的餘地。
謝棋說, 他不是變態,他們都不是變態。秦炎冷笑,對,他們誰都不能做變態。不能碰,那就不碰,誰沒有個年少無知,行錯踏偏?
那麼,開學了就好了。
離開了就好了。
第三章
八月轉眼間結束,秦炎拎著箱子去了學校,他父母捨不得他住校,可學校離家裡實在是遠,每天來回的跑秦炎受不起那折騰。於是他爸媽只好讓他讀住校,還非要一同去看宿舍,深怕自家的寶貝兒子受一點苦。
報到那天秦炎他爸媽把他送到學校,陪他報了名,看了宿舍,頗為滿意的離去了,臨走前還不放心的叮囑,每個週末都一定要回家啊,還有還有,不要忘記常給家裡打電話!
秦炎只好笑著點頭,心下歎氣,他好歹也是十八歲的人了,來唸書又不是來做苦工的,有那麼不放心麼?
再看看,這宿舍還真是豪華,真個什麼都齊全,合著他不是求學來了,整個享福來了!
同宿舍的室友還沒到,秦炎動手打掃了下衛生,整理好了床鋪,洗了把臉,休息了一下,決定出去逛逛,認認路,好歹食堂和教學樓的方位先摸清楚再說。晃了快一個小時,再次感歎,這學校還真他媽大啊!看看表快八點了,有些累了,便準備回宿舍。順著原路往回走,才發覺宿舍不遠竟是一片荷塘,白天的時候沒注意,月色上來了才看到映入滿眼的蓮花,搖曳生姿,清幽陣陣。
秦炎正準備好好駐足觀賞一番,忽然聽到一陣陣的咳嗽聲傳入耳中,本來不在意的,可那咳嗽聲好像沒得停,一陣緊似一陣,秦炎最後不由得心懸起來——這人不會活活咳死吧?
不放心的走過去瞧,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坐在樹下的石凳子上,彎著腰,手捂著嘴,肩膀還在微微的顫抖著。秦炎看清楚他指縫間已經滲出了血絲,嚇一大跳……哇咧,電視劇裡面得癆病肺結核的那個吐血法也就這麼誇張吧?
那男人咳了個半死不活,終於止住了,抹了下嘴角,喘著氣抬起頭,突然看到秦炎盯著自己,也嚇一跳。
秦炎遲疑著說:「你……要不要上醫院?」
那男人愣了一下,一下子笑起來:「抱歉,嚇到你了?我抽煙嗆住了,不礙事。」
秦炎張口結舌,抽煙抽到吐血,還真第一次瞧見!再看他的指間,果然還夾著半支煙。
趁著月色看清楚眼前的人,面貌普普通通,忽略那副土氣無邊的眼鏡的話,倒也年輕,秦炎琢磨著這個時候了還坐在這荷塘邊,難道也是這學校的學生?
如果是師兄的話,倒可以認識一下,順便問問這學校的情況。
於是秦炎主動走過去,笑笑的說:「我是今年剛來的新生,你也是這學校的嗎?」
那人再次愣住,半晌,大笑起來:「怎麼可能?天哪,我至少比你大十歲!」
秦炎大驚:「啊?」
那人說:「不過我弟弟也在這學校唸書。」說著指了指宿舍樓,「我今天送他過來,你們學校住宿條件很不錯麼,四星級賓館也就這樣了。」
秦炎撇著嘴笑:「是啊是啊,跟電視裡頭一樣誇張,培養出一大幫紈褲子弟麼。」
那人臉上的笑容斂去,淡淡的說:「那倒未必,住得舒服總是好事。有錢就不必委屈自己,有什麼不好呢?」然後又笑起來,「我要走了,這學校不錯,考進來也不容易。不想當紈褲子弟,那就自己努力好了。」
秦炎黯然,這學校不錯,也就僅限於在這城市裡屬於好學校,可是他曾經心比天高,想要進的原不是這所學校。
而且,他進這所學校,還沒夠分數線。紈褲子弟那句話,真是說給自己聽的,若不是憑著父母的人脈,他還不知道落到哪所三流學校去了。
謝棋呢……謝棋如願以償,比他早一個星期就已經去了另一個城市。
不是妒嫉,更不是埋怨……秦炎低著頭輕笑,只是我本來不會輸給他,如果沒有那場意外。
再抬頭,那人已經走遠了。
回了宿舍,同屋的人已經躺在床上了,秦炎還想打個招呼的,見人家已經睡了,只好作罷。
洗了個澡出來,秦炎也爬上了床,手機一陣大震,他連忙摸過來,一瞧,不認識的號碼,似乎還是個外地的號。
秦炎心裡納悶著接了電話:「喂,哪位?」
「是我。」
「哪個?」秦炎沒聽出來是誰,那邊很吵,勉強聽清是個男人的聲音,不會是以前同學吧?
那邊沉默了一下,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謝棋。」
秦炎愣了一下,忍不住悶笑起來,說:「怎麼這時候打電話給我?你在學校?」
謝棋說:「操!在外邊唱歌呢!你呢?今天報到?」
秦炎說:「是啊,你已經開學了吧?」
謝棋慘叫著說:「老子已經開始遭受非人待遇,昨天正式軍訓啦!今天跟寢室弟兄出來做最後的發洩,明天起就一個月不能晚上私自出校門了!」
謝棋大笑起來:「恭喜恭喜,我們學校應該不會有這種規定——當地頭蛇就是好啊!」
謝棋說:「靠!你就幸災樂禍去吧……對了,你想我不?」
秦炎笑容斂去:「神經吧你?」
謝棋說:「我挺想你的。」
秦炎心裡一顫,還是嬉笑著把話岔開:「大半夜的,別肉麻啊!新學校怎麼樣?」
謝棋低聲說:「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特沒勁。說真的,我跟你考一個學校就好了。」
秦炎說:「我靠!你跟我考一個學校?你那學校我想進還進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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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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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1
這句話說出來,電話兩端都沉默了。秦炎後悔不迭,X的,怎麼說了這麼句話?謝棋不會以為自己在怪他吧?
果然,手機那頭傳出謝棋的聲音:「考砸的是我倒好了……」
秦炎連忙打斷他的話:「別瞎說,我沒那個意思!」
謝棋說:「我知道,可是你不怪我,也是我的錯。」
秦炎一下子閉上了眼,心底一陣抽搐。不怪他嗎?一點也不怪他嗎?可是那場意外原本就是自己找的,又關他什麼事呢?
真要怪他……也不僅僅是這個吧?
最後還是秦炎先笑起來:「說這些幹嗎,沒意思……我手機快沒電了,你還有啥事趕緊說!」
謝棋說:「啊?我沒啥事……那就掛吧。」
三秒鐘過後。
秦炎說:「你他媽怎麼還不掛?」
謝棋在那頭說:「我靠!你怎麼不掛?等啥呢?」
秦炎面色一窘,立刻就閉了手機,蒙著毯子在心底罵,犯抽呢自己,看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
可更犯抽的是謝棋吧?
我挺想你的……
秦炎使勁閉著眼睛,你給我滾給我滾!
對面的床上響了一下,秦炎慌忙睜開眼,看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認識的室友正下床穿拖鞋,正好看到他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猛然打個照面,秦炎要閉上眼睛裝睡也來不及,只好笑笑的說:「那個,我叫秦炎,電子工程系的新生,你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叫夏小川。」然後就走到洗手間去了。
秦炎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長得很帥呢。
不過那眼神冷了一點就是,不會不好相處吧?
秦炎再度閉上眼,心裡想,這人是學長,還是同學?
然後他就睡著了。
***
夏小川這個人……怎麼說呢?話不多,但也不算冷漠,中午晚上回宿舍,和秦炎還是有話題聊的。相處了一個多星期,秦炎知道了夏小川是高他一屆的學長,和他不同系。秦炎學的本是理科,可惜高考沒上線,憑關係進了這所學校後,專業只有兩個讓他選,機械工程和科技英語。秦炎選了後者,自己英語底子本來不錯,理科生轉文,那也是沒辦法。這個繫在學校是人數最少的系,男生更是寥寥無幾,秦炎他們班上一共才五個男生,其中有三個還是校子弟——秦炎苦笑,都是和他一樣靠關係進來的吧。
開學後的兩個星期是軍訓,秦炎穿上剛領到手的軍裝,武裝帶紮緊,在鏡子前擺了個pose,自覺很威風。正自我欣賞著呢,夏小川推門進來了,看到秦炎的造型,難得的笑了出來。
秦炎有些不好意思,把武裝帶解開,回頭笑著問他:「你去年軍訓苦不苦?」
夏小川拿了瓶礦泉水正準備喝,聞言笑了一聲:「我不知道,我沒參加軍訓。」
秦炎有些吃驚,但夏小川也沒有再做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問。
夏小川喝了兩口水,走到陽台,掏出手機,低著頭看短消息,看了好久,然後似乎想打電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把手機放到一邊,掏出煙來抽。他的上身伏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樓下,背對著秦炎,午後的陽光在他的黑髮上鍍上一層亮晃晃的金光。
煙霧緩緩上升,秦炎想起謝棋也是這樣喜歡趴在陽台欄杆上抽煙,他想夏小川看起來實在不像個抽煙的男人,他的氣質乾淨純粹,偶爾笑起來的時候感覺很純真。而謝棋,謝棋抽起煙來就很合適,他是那種怎麼看怎麼不守規矩的男生,給人一種打架泡妞都很在行,學習就一定糟糕透頂的錯覺——秦炎失笑,可見外表真是欺騙人的玩意兒,偏偏謝棋是個好學生,成績好的那種學生。
晚上十點多一點,秦炎的手機又響起來了。幾乎不用看號碼,秦炎知道絕對是謝棋。不知道是不是在新學校太寂寞了,謝棋每天晚上都會例行公事似的給秦炎打電話,其實說來說去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抱怨一下軍訓有多累,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有多無聊。秦炎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兩個人時不時的還會冷場——但是謝棋每次在最後總要說一句,我真的挺想你的。一開始秦炎還覺得彆扭,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大致上這句我想你,就和再見,晚安一樣成了每次謝棋和秦炎結束電話的謝幕詞。
秦炎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這句話,開始還當沒聽見,後來也皮了,跟著嘻嘻哈哈的說:「真的?可惜你也只能想想,要不你就飛過來看我啊。」
謝棋說:「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我來回的機票得多少錢?你給我報銷一半嗎?」
秦炎大笑著說:「可見你沒誠意,你不是想我嗎?」
謝棋還真考慮起來了:「我飛過來?很危險啊,萬一被熟人看到怎麼辦?我爸媽要是知道我翹課跑來看你,還不回家,非宰了我不可!」
秦炎抽搐,忍著笑說:「沒關係,我把你藏在我宿舍,絕不會被人發現!」
謝棋說:「好吧,我明天去看看存折裡還有多少錢。」然後就掛了電話。
秦炎傻了,他想謝棋不會來真的吧?然後又自嘲的笑,怎麼可能呢?謝棋再發神經也絕不至於為他這麼一句玩笑話坐飛機跑過來。
吃過午飯,秦炎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他媽的電話:「小炎,明天週末你回家吧?家裡的寶寶沒食料了,你順便買點回來。」
秦炎說:「到哪裡買?」
他媽說:「你們學校附近應該有店子吧?不然問問你同學。我和你爸最近在趕一個項目,沒時間出去買呢,寶寶都快餓死了。」
秦炎苦著臉回宿舍,什麼寶寶,就是他家裡養的一缸金魚,他媽還真當兒子養了!
開了門,恰好看到夏小川拿著錢包準備出去的樣子,便問了他一句:「你知道附近哪裡有賣魚飼料的店子嗎?」
夏小川愣了一下:「魚飼料?」
秦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家養的金魚沒食料了,我媽打電話叫我去買,可我不知道哪裡有賣啊?」
夏小川想了想,說:「我倒知道一個地方,門面挺大的,是賣花草蟲魚的。以前在那裡買過鸚鵡和金魚,我帶你去吧。」
秦炎很是驚訝:「你也養過金魚?還有鸚鵡?」在他看來,很少有男生會這麼閒情逸致,去養那些玩意。
夏小川聞言笑了笑:「不是,我以前把人家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了,所以找地方買了賠給他。」
秦炎嚇一跳……把人家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好……變態!
夏小川走了幾步,回頭見秦炎還愣在那裡,便催了一聲:「你不去嗎?」
秦炎連忙應了一聲去,匆匆拿了錢包跟著他出門了。
***
坐了公車,又七拐八拐的,終於到了夏小川說的那個地方,一進店門就看到裡面掛著各式各樣的鳥籠子,靠裡面的巨大玻璃魚缸裡游弋著種類繁多的金魚,左右兩邊的架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植物盆栽。
秦炎哪裡知道買哪種牌子的魚飼料好,不過是胡亂拿了幾包,回頭見夏小川抱了盆仙人球,已經付了帳,正在等他。
回去的路上,秦炎問道:「你買這個準備拿回宿舍養嗎?」
夏小川說:「無聊,養著玩,反正這玩意生命力頑強,不管它也照樣活得好。」
秦炎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回到學校,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他們宿舍樓下。夏小川的腳步頓了頓,在那人面前停住:「你來找我?」
秦炎好奇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滿斯文的樣子,個子很高,只是神情嚴肅,感覺像電視裡那種在某富豪臨死前宣佈遺囑的律師。
那人說要請夏小川吃飯。夏小川似乎猶豫了一下,轉身把仙人球遞給了秦炎,要他先拿上去。秦炎點點頭,先走了。
大約兩個小時後,夏小川回來了。秦炎剛剛洗完衣服,正準備掛到陽台上去,看到夏小川的樣子,呆住了。
夏小川的神情,秦炎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那雙眼睛好像已經完全沒有了光彩,行屍走肉一樣的踏進房間,然後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隔了很久,秦炎聽到夏小川低低的嗚咽聲傳來。
夏小川在哭?
秦炎不知道夏小川晚上跟那個人吃飯時發生了什麼事……想來是大事情吧?他家裡出事了?遇到麻煩了?秦炎不敢多想,手足無措的呆立在夏小川床邊,半晌才想起應該拿紙巾給他。
夏小川的頭埋在枕頭底下,肩膀一聳一聳,想壓抑住卻又壓抑不住的哭泣聲,分外的讓人心涼。
秦炎不得不猜測,難不成是他什麼人過世了?所以他這麼傷心?他的手裡拿著一卷衛生紙,半懸在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放到夏小川旁邊去。
他大概不想讓人看到他哭吧?
秦炎最後把衛生紙放在了桌子上,輕輕的出去了。
在校園裡閒蕩了很久,眼看宿舍樓大門要關了,秦炎才回去。宿舍裡黑漆漆一片,秦炎正要開燈,黑暗裡突然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別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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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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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2
秦炎嚇一跳,把門關上,摸索著坐到自己床上,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楚夏小川坐在自己的床上,在抽煙。
秦炎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脫了衣服準備睡覺,夏小川哭過一場看起來平靜了很多,不過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剛剛躺下去,手機又響起來,秦炎慌忙跳下床,躲到陽台上,接通了電話。
果然還是謝棋。
「秦炎,明天請假,我過來了!」謝棋劈頭蓋臉就是這麼一句,秦炎懵了。
「你說什麼?」
「我現在在火車上呢!坐飛機過來太貴了,只好坐火車——16個小時啊!真不是人受的罪!」謝棋的聲音有些模糊,可能是信號不好,「我明天下午兩點五十到,打車去你學校,你在宿舍等我!」
秦炎這下真是嚇壞了:「你不是吧……你真過來了?!」
謝棋說:「廢話,難道還是騙你的?不跟你多說了,要過隧道沒信號,記得明天請好假啊!」
秦炎還要再問,謝棋已經掛電話了。
茫然的瞅著自己手裡還閃著亮光的手機,秦炎滿腦子只有一句話,不會吧不會吧?謝棋真的跑來了?
16個小時的火車……
秦炎皺起眉,眼眶有些濕,甩甩頭,爬上了床。
那個瘋子……
夏小川抽完了煙,神情有些疲倦。秦炎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對他說:「那個,我明天有個朋友過來,可能會在這裡住兩天,沒關係吧?」
夏小川聲音還是啞啞的說:「無所謂……不是你女朋友吧?」
秦炎慌忙說:「當然不是……是我以前同學,男的。」
夏小川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是每天給你打電話的那個?」
秦炎回答:「是的。」
夏小川臉上閃過一絲困惑:「那個……說想你的?」
秦炎大窘,原來夏小川都聽到了自己回答的那些胡話……自己好像說過什麼你想我也沒用啊,要不就飛過來看我啊之類的話……天啊!
「不……不是,那個,我們開玩笑的,嘿嘿,那是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經常這麼說話……啊,不是的……」秦炎極力想解釋,可惜似乎越解釋越糟糕。
夏小川笑起來,有些瞭然,有些傷感:「沒什麼,我隨便問問。明天正好我要回家一趟,讓你朋友進來住吧。」
秦炎小心翼翼的躺下去,過了半天,聽到夏小川低低的聲音:「你……是不是那個?」
秦炎沒懂:「哪個?」
夏小川又沒了聲音,秦炎正要閉了眼睡覺,聽到夏小川喃喃的似乎自語:「不是就好,這條路太苦了。」
秦炎一點也不明白夏小川什麼意思,可看他翻了個身,明顯是不打算再說話了。想想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隨口說的兩句吧?
一想到謝棋明天真要過來,秦炎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裡只是想,這個瘋子他跑來幹什麼?真的就只是來看看他?
這個晚上,秦炎竟然失眠了。
***
一大早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秦炎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夏小川的床上已經空空蕩蕩,寢室裡沒半個人影。
媽呀,幾點了?!
秦炎還來不及穿衣服,手忙腳亂的拿起手機一看,哇咧!快十一點了!然後想起謝棋要他請假去接他的事,慌慌張張的從床上跳下去,這下完了,睡覺睡過頭了,可惡,手機裡每天定在七點的的鬧鐘今天怎麼沒響?
秦炎奔進了洗手間,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今天是週末。
他老媽還等著他帶魚飼料回去過週末。
秦炎仰天無語,謝棋過日子過糊塗了,怎麼自己也跟著糊塗了?急急忙忙洗漱完,拿著那兩包魚飼料衝出去,二話沒說的就伸手攔的士。司機問去哪?秦炎說橋西美苑小區,司機嚇一跳,要打表麼?
秦炎混混沌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他在幹什麼?打的?學校離他家,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坐公車幾乎要一個半小時,他竟然打的?
最後一咬牙,秦炎說:「不打表,師傅您看大概多少錢?」
的士司機說:「六十吧。」
秦炎說:「四十五吧?」
最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五十元成交。秦炎歸心似箭,他得趕著回去,餵魚,陪爸媽吃飯,然後想借口說週末學校有事,不能回家,再奔回學校,迎接謝棋。
其實非要回家不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拿錢。
秦炎的生活費是每週回家一次領取,這次謝棋要來,還得多要幾百塊錢。至少他得請謝棋吃兩頓好的吧?
回家吃了飯後,秦炎掐著時間又從家裡往學校跑,氣喘吁吁,一路上不斷的看表。公車堵在了十字路口,秦炎又急又氣,心裡不斷的怒罵。這時候手機響了,秦炎一看是謝棋的號碼,接起來就說:「你到了?在校門口等我,我立刻……」
謝棋說:「我是告訴你火車晚點了,還有半小時才到站。」
秦炎一下子軟下去,癱在了座椅上。還有半小時火車才到站,再加上謝棋下車後打的來他學校……算起來至少還要一個小時後謝棋才能到。
剛才他差點就要從公車上跳下去,直接攔的士了。
最後謝棋出現在秦炎面前的時候,秦炎已經洗完澡,把宿舍收拾得乾乾淨淨,還噴上了空氣清新劑,只差沒買束鮮花來擺著了。
謝棋左右看了一圈,嘖嘖的說:「你可住的真舒服,哪像我,八個人住一間,簡直是狗窩!」然後看到秦炎的電腦桌上放著一包沒開封的三五牌香煙,不由驚奇,「你學會抽煙了?」
秦炎說:「給你預備的。」
謝棋笑起來,秦炎看他除了背了個書包,還帶著把吉他,驚訝的說:「你大老遠的跑來,還帶個吉他幹啥?」
謝棋嘻嘻的笑:「我學了首歌,彈給你聽。」
秦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還會這個?!」
謝棋把吉他抱在懷裡,調了下弦,得意的說:「不知道吧?我爸當年就是靠這一手拐到我媽的,在她宿舍樓下彈吉他唱情歌,浪漫吧?所以我從初中起就會這個了!」
秦炎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大學校園裡,走在時代尖端的謝棋他老爸,穿著白襯衫,戴著當時還沒什麼人敢戴的黑色粗框墨鏡,頂著毒日站在謝棋他媽媽的宿舍樓下,一邊彈著吉他,一邊深情款款的唱——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謝棋的媽媽嬌羞不已,站在陽台上,含情脈脈的望著下面……
秦炎終於笑倒了,好個瓊瑤小說中的經典鏡頭,好感人肺腑的浪漫場景!
謝棋調好了弦,瞪了秦炎一眼:「你笑啥?」
秦炎好不容易止住笑,說:「你背個吉他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火車,就是讓我聽聽你新學會的歌?沉不沉啊大哥!」
謝棋說:「不沉……我靠!讓你聽你就聽,投入點行不行?」
秦炎只好在他對面坐好,心裡想這白癡難道還想靠這手去把馬子,讓他先聽聽自己的技術夠不夠格?
謝棋已經開始唱了,是羅大佑的「你的樣子」,很老的一首歌。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像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驚醒,訴說一定哀傷過的往事;
那看似滿不在乎轉過身的,是風乾淚眼後蕭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
是否來遲了命運的預言早已寫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
秦炎一動不動,他想起當年和謝棋被學校組織去看電影,兩個人是鄰座,看的就是那部《阿郎的故事》。周潤發很帥很酷很頹廢很英雄,但是英雄的結局總是很無奈,轟隆一聲賽車爆炸,英雄屍骨無存。
結尾時放的就是這首歌,襯著螢幕上的烈焰炎炎,濃煙滾滾。秦炎和謝棋那時候還小,眼淚刷刷的就往下流,趕緊在黑暗中抹乾。出了電影院後,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眼眶紅腫要死不活的樣子,彼此心底取笑了一番,轉開頭各自走人。
怎麼聽都不適合當情歌來唱給心上人的歌,謝棋卻唱得認真。秦炎這才發覺謝棋的聲音,唱歌的時候有些沙啞,低低的,應該很適合唱羅大佑李宗盛他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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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唱完了,謝棋彈完最後一個音,抬頭看著秦炎,微微的笑:「怎麼樣?」
秦炎回過神來,心底下還有些恍惚,那個年代,那部電影,那個演員,是他們共同的英雄。已經遠去的歲月,在這個午後被謝棋輕輕勾起回憶,他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歌手,初聽之下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歌,想不到謝棋會邊彈邊唱的給他聽。
勉強笑笑,秦炎說:「這歌可不適合你像你爸一樣拿去追馬子啊!」
謝棋說:「我靠,你想點別的行不行?我會靠這個去追馬子?下個星期我們系要弄個迎新晚會,我要上台表演這個節目。你聽著覺得怎樣?」
秦炎「撲哧」一聲笑出來:「哇,我今天才見識到你的驚世才華……不用說了,到時候肯定迷倒萬千純情少女啊!」
謝棋笑罵道:「你就神經去吧!我們系加起來有上百個女生就不錯了。」
秦炎瞪起眼:「你太狠了吧?整個系的女生都不放過?好歹給你別的兄弟留點活口吧,帥哥!」
謝棋放下吉他就去撲他:「叫你好好聽,給我提點意見,你就光在這裡貧……就是這張嘴這麼毒?讓我來消消毒!」
秦炎一時沒有防備,立刻被撲倒在床上,謝棋的唇準確無誤的壓了上來,舌尖一挑,舌頭就像蛇一樣的滑了進來。
似乎久違了的親吻。熱烈,急切,幾乎就要奪去了秦炎的全部理智。直到手機尖銳的鈴聲響起,秦炎條件反射的推開了謝棋。
原來是謝棋的同學打電話來問他是否一路平安。
謝棋說完電話,回頭來看秦炎,見他臉紅得像火燒,還故作正常的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忍不住好笑,伸手就要去抱他:「過來。」
秦炎避開,只是問:「你同學什麼事找你?不會是你們學校有事吧?」
謝棋說:「天大的事他們也會幫我遮掩過去,我可說我是來找我以前馬子的,他們還等著我回去報喜呢!」說著,自己又大笑起來。
秦炎卻沒有跟著笑:「你幹嗎這麼說?」
謝棋滿不在乎的說:「難道我說特意跑這麼遠是來看個男的?他們不會罵我變態麼?」
秦炎頓時變了臉色,差點就開口罵起來,可是看看謝棋的神情,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不妥,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想問謝棋在電話裡說想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兩個男人說這種話算正常嗎?他怕別人說他變態,那他做的這些事,又算什麼?
謝棋看著他的眼神那麼清澈,彷彿親他吻他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秦炎只覺得一陣悲哀,說不出來的悲哀。
為了他們這種脫離了友情,偏離了正軌,變得似是而非的關係。
最後,秦炎說:「起來吧,我們去吃飯。」
他不想和謝棋說那些話,他覺得那些話如果說出來,謝棋一定會很生氣。那麼辛苦的過來看他,他不想讓謝棋不開心。
吃了飯,陪著謝棋在學校裡逛了一圈,兩人回了宿舍,睡覺時謝棋理所當然的爬上了秦炎的床。秦炎本來想拒絕,後來一想另一張床是夏小川的,不經他同意就讓謝棋睡上去也不好,也就作罷。
他有些擔心謝棋會不會像那次一樣,纏著他要試試看做一次。結果還好,謝棋不過吻著他撫摸了一番,雖然後來也勃起了,但還是沒有射出來,待慾望漸漸冷卻後,抱著秦炎睡了。
秦炎穿著條短褲,被謝棋抱在懷裡,聽著他在自己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心裡竟然在想還好,沒有弄壞床單。
謝棋在秦炎這裡只呆了兩天,他要趕在星期一回學校,軍訓時期管得嚴。本來週末規定是不准外宿的,謝棋買通了寢室長,幫他打掩護過去了。
星期天一大早,秦炎送謝棋上火車。
他們昨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吃肯德基,打電游,下午在網吧操CS,晚上又出去大吃了一頓,一天就這麼過了。
沒有叫上以前的同學。謝棋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回來了,秦炎明白,所以他們的活動範圍也就是圍繞著學校的附近。
買了站台票,秦炎看著謝棋上了火車,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對他做手勢讓他回去。
秦炎點著頭,卻是一步沒動。
不遠處有對情侶摟在一起,男孩子親吻著自己的女朋友,在他懷裡的女孩子哭得渾身顫抖,彷彿是生離死別。
秦炎呆呆的看著他們,心底間突然就傳出一陣裂痛,火車站,機場,這些地方不是迎接就是送行,不是團聚就是離別。為什麼只有他神情那麼茫然,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送的這個人,算是他什麼人。
謝棋上火車前,對他說,十一我要是不回家,你就去我學校看我吧?七天長假,我們可以好好玩個夠!
秦炎只是微笑。
十一,那不就是下個月?
秦炎在火車呼嘯著遠去後,慢慢的跟著人群往出口處走,心裡盤算著十一去謝棋學校的話那大概從現在起就要省錢了,七天,總不能全讓謝棋一個人花錢吧?
然後他抬起頭,看到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間就陰沉了下來,似乎要下一場大雨。
第四章
九月底,軍訓結束的時候,秦炎等到了謝棋的電話。
「我不回家了,你呢,過來吧?」
秦炎長吁一口氣,回答:「我跟家裡說說看。」
謝棋說:「那你快點定下來啊,十一期間火車票不好買。」
秦炎說:「知道了,你好好想想帶我去哪玩吧。」
放下電話,秦炎唇邊漫開一絲笑容。其實早早就跟家裡說好了的,這個十一和同學約了一起出去玩,不過是在等謝棋的電話,好去買火車票。想起要一個人在火車上度過漫長的十六個小時,秦炎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呢。
***
秦炎下火車時,謝棋已經等他老半天了。秦炎只背了個書包,比起謝棋上次去看他,裝備輕便多了。在火車上僵硬的坐了十六個多小時,再加上車廂裡塞滿了人群,煙味,汗臭味,熏得秦炎頭昏腦脹,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好去洗個澡。
謝棋帶他回了自己宿舍,秦炎一腳踏進去,嚇了一大跳,怎一個亂字了得!
空間本來就不大,還擺了四張上下鋪的床,外加八張拼在一起的桌子。襪子內褲掛的亂七八糟,滿地的插線板拖鞋煙頭衛生紙。謝棋說:「我靠!昨晚上才打掃過衛生的,怎麼今天又變這樣了?」
秦炎憋住笑,把書包往他身上一扔,說:「得了吧,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快讓我去洗個澡,難受死了!」
謝棋接過書包,幫他放下,帶著他進了衛生間,笑嘻嘻的問了一句:「要我幫你洗麼?」
秦炎反手就把他推出去了:「給我滾!還嫌我一路上不夠累是吧?」
謝棋隔著門在外面怪叫:「大人一路辛苦了!大人您慢慢洗,小的我等大人出來後,脫了衣服給您捶腿按摩!」
秦炎大罵:「你他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等到洗完澡,秦炎覺得神清氣爽,推開門出來,謝棋當然沒有脫光衣服在床上等他,正翹著二郎腿,抓緊時間玩CS呢。
秦炎說:「你倒是爭分奪秒的!」
謝棋回頭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養養精神?」
秦炎說:「不用了,火車上睡夠了。」
謝棋退出了CS,站起身來,笑著說:「那就去參觀參觀本大爺美麗的校園吧?」
秦炎點點頭,謝棋便帶著他出門了。出宿舍樓大門時,秦炎突然看到門上貼著碩大的一張海報,謝棋穿著黑色的T恤,牛仔褲,坐在橙黃的燈光下,眼神專注的彈著吉他,看起來還真……他媽的帥!
秦炎跟著謝棋進宿舍樓的時候還沒注意,以為是哪個明星演唱會的廣告打到他們學校來了,目不斜視的走過去了。現在發現了,便不由多看了幾眼,心想謝棋這小子還真會出風頭,就他一個人佔了海報正中間最好的位置,其餘人在他的上下左右露出那麼半張臉就像是陪襯的。
八成設計這張海報的也是被謝棋煞到的某個妞吧?
謝棋回過頭,見秦炎正欣賞那張海報,嘴角咧開得意的笑:「帥不帥?」
秦炎說:「帥!怎麼不帥?」
謝棋說:「你拿出點誠意來讚揚一下好不好?」
秦炎說:「你已經帥到日月無光,天昏地暗……再多看幾眼我就把持不住了!」
「啪」的一聲秦炎冷不防被謝棋一口親在臉頰上,他嚇得差點跳起來,左右看看,還好沒人。回過神來就大罵:「有病啊你!大白天的發什麼神經?」
謝棋邪笑著看著他:「我怕你把持不住,先給你下下火,晚上再來正餐。」
秦炎立刻紅了臉,流氓啊流氓!當下撇過頭去,沖在謝棋前面直挺挺的走了。謝棋跟在他身後,臉上掛著笑,好心情的吹了聲口哨。
晚上兩個人吃了飯,沒事就去逛超市。秦炎喜歡吃零食,謝棋陪著他,偶爾也撿幾樣自己喜歡的往籃子裡扔。兩人說說笑笑的,買了一大包零食,回了寢室。謝棋同宿舍的室友不是回家了就是被他趕到別處去了,秦炎說:「你同宿舍的還真好說話,你讓他們騰地方就真給騰地方?」
作者:
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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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2
謝棋說:「我還不是那句老話,說我馬子過來了,他們還能不識相?」
秦炎受不了他那句話:「什麼你馬子?說話別這麼難聽行不行?」
謝棋貼著他耳朵說:「我是真把你當我馬子看了。」
秦炎一呆,謝棋已經拎著籃子衝過去排隊交錢了。
一路上秦炎都在心神恍惚,謝棋那句話,半認真半開玩笑,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真把他當馬子看?秦炎心裡恨恨的說,都是男人,誰是誰馬子?
回了謝棋宿舍,謝棋問要不要玩會電腦?秦炎搖頭,於是兩個人自然而然的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睡覺這個名詞,也就自然而然的轉換成了一個動詞。
謝棋的興奮和一個月前去秦炎學校看他時的那個晚上截然不同,雙手象徵性的在秦炎後背上撫摸了兩下,狠狠的親吻著他,一隻手已經滑到他的後面去了。
秦炎心裡一驚,不動聲色的擋住,低聲說:「別亂來!」
謝棋說:「每次你都不讓我做下去,這不是存心憋死我嗎?現在是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一邊說,一邊把秦炎的手使勁掰開。
秦炎慌起來:「你……你不是從來沒想過要真做嗎?上了床……那是變態!」
原以為謝棋聽了這句話要翻臉,誰知道他竟然毫不在乎的笑起來:「變態?那就變態好了,反正除了我們自己,也沒別人知道。」
秦炎想這是什麼邏輯?原來謝棋不怕做變態,只要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變態就行……可是,上次來看他的時候,謝棋還沒有這個念頭啊,他們明明也沒有做到最後的。於是掙扎著說:「上次你也沒要做到最後啊,怎麼現在……」
謝棋說:「上次?你不是還要軍訓嗎?」
秦炎心下陡然間就清醒過來了,原來上次謝棋手下留情是顧及到他要軍訓……這個混蛋,怪不得走前要他十一的時候到他學校去看他,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是在想,整整七天,足夠在床上消磨了吧?!
謝棋正蓄勢待發的準備做下去,誰知道秦炎突然一個翻身,冷冷的把他壓在身下:「你真要做?」
謝棋還沒搞清楚狀況,下意識的點頭。
秦炎說:「好,那讓我在上面!」
謝棋滿腦子的風光旖旎頓時被這句話打得煙消雲散:「你說什麼?!」
秦炎騎在他身上說:「你讓我做!」
謝棋大怒,一把掀開他,反身壓住,死死的按住不讓他掙扎:「你是我馬子,讓我在下面?操!反了你?!」
秦炎又氣又怒:「誰是你馬子?我也是男人,憑什麼讓你上我?!」
謝棋說:「就憑我比你狠!」一面說,一面低頭吻住秦炎的嘴,不讓他再說其它自己不想聽的話出來。
秦炎畢竟也是個男的,拚命反抗起來謝棋也沒那麼容易得手,他一面扭開臉龐躲開謝棋的唇,一面憤怒的叫:「我靠!我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火車過來就是讓你上的?你他媽放開我!不讓我做,你也別想做!」
經過一場激烈的肉搏戰,秦炎和謝棋氣喘吁吁,彼此瞪著對方,衣服是早被扯得亂七八糟了,兩個人都是恨不得把對方撕了吞下去的惡毒表情。
最後,謝棋突然笑起來,很溫柔。
秦炎打了個哆嗦。
謝棋說:「不如這樣,第一次我先做,你回學校前再讓你做。」
秦炎說:「怎麼不讓我第一次先做?」
謝棋說:「難道你想被我上了後,再坐十六個小時的火車回學校?受不受得住啊你?」
秦炎咬著牙,不說話。
謝棋放低聲音,語氣愈發的溫柔:「你既然都來了,做是一定要做的,至於誰上誰,還不就是個先後的問題?」
秦炎動搖得厲害,思想鬥爭激烈中。
謝棋終於使出最後一招,二話不說,直接就壓上去,舌頭撬開秦炎的嘴唇,一個濃濃的深吻就下去了。
秦炎渾身一軟,不由自主的反手摟住了他。
我在上面!我在上面!謝棋得意得幾乎要高唱起來,終於要吃到手了,心花怒放。
最後他離開秦炎的唇時,秦炎給了他一個絢爛到極點的微笑。他一陣心神恍惚,呆呆的看著。
「不讓我在上面,那就乾脆別做到最後,就這樣好了,我怕痛。」
謝棋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然後眼睜睜的看著秦炎推開他,翻個身睡了。
***
十一長假的第一個晚上這麼莫名其妙的混過去了,不,確切的說,是謝棋被秦炎混過去了,被他甩了句怕痛,還威脅說不讓他在上面,那就大家都沒得做的混過去了。
所以大清早,謝棋正在垂足頓胸的懊悔中。
自己怕也是腦子進水了吧?壓都已經壓在他身上了,只差一步就「合二為一」,他一句要睡覺,自己就真跑衛生間去就地解決了?我X的秦炎,你人都被我拐過來了,絕沒有白白放你回去的理!
謝棋恨恨的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秦炎,發誓今天晚上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了,然後爬起來,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秦炎當然不知道謝棋這番心理活動,兀自在睡夢中快活。
什麼夢什麼內容?
少兒不宜。
可惜天公不作美,謝棋計劃著要做攻的第二個晚上,他同宿舍的室友回來了,愁眉苦臉的抱怨說謝棋太不人道了,逼他去別人的寢室睡覺,而且還騙他說什麼女朋友過來了——這不明明是個男的麼?
謝棋要發作找不到理由,加上自己本來就心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位不識相的仁兄大搖大擺的爬上了床,還和秦炎聊得熱火朝天。
「你是謝棋他以前同學啊?高中同學?」
「不止啊,幼兒園就一起念呢。」秦炎笑著回答,「他住我家樓上。」
「一起長大的啊!」那位同志頗為感慨了一番,「真不錯,我搬了好幾次家,朋友換了幾圈,還真沒個你們這樣的。」
謝棋貓在洗手間,嘩啦啦的開著水洗衣服,一肚子不滿全發洩在桶裡。
他室友伸著脖子喊他:「我們找人打牌吧?再叫一個過來!」
謝棋用力把衣服往桶裡一扔:「操!」
秦炎肚子裡憋著笑,他知道謝棋現在火大,也不去撩撥他,只是和他那個室友胡天胡地的亂侃一氣。這時候他們寢室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那個兄弟爬過去接,喂了一聲後,衝著洗手間喊:「謝棋,你老婆電話!」
秦炎臉色陡然一變,謝棋已經衝出來了,瞪了那位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的老兄一眼,接過電話走到門外,秦炎只依稀聽到他說了一句:「你找我幹嗎……」然後房門就關上了,隔斷了一切聲音。
這邊謝棋他室友已經把話題轉到CS上面了,說的興高采烈,言下之意很想跟秦炎切磋一番。秦炎定了定神,勉強打起精神,笑著說:「我玩那個不厲害,菜鳥一個。」
對方很失望:「謝棋可是高手呢。」
秦炎笑笑:「是,他玩這些都很在行。」
兩個人又神侃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謝棋已經講完電話進屋了,劈頭蓋臉對著他室友一頓爆罵:「姓葉的你下次少亂講話,誰是我老婆?!」
姓葉的很是委屈:「那人家三天兩頭的幫你打飯洗衣服,不是你老婆,難道是你保姆?」
謝棋說:「我又沒求她!那女人已經纏得我夠煩的了,拜託你別添油加醋的,叫那麼大聲,深怕她不把自己當我老婆是不是,葉陌涼?」
葉陌涼身子一縮,嘟噥了一句:「平時開玩笑也沒見你這麼火大啊……不叫就不叫了,那人家本來就是個美女啊,還以為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呢。」然後探下頭去繼續和秦炎說話,「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秦炎好脾氣的回答:「說到……」
謝棋跑過去一把打斷:「聊什麼還沒聊夠啊?我衣服都洗完了!都十一點了,睡覺睡覺!」
秦炎無奈的笑了一下,也只能遷就謝棋,正換了衣服準備爬到謝棋的床上去,偏偏葉陌涼又加了一句:「你們擠一張床?多熱啊!秦炎你睡我下鋪吧,那人的床剛換過床單,很乾淨的,我不會跟他說。」
謝棋這下子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兩邊生,恨不得竄上去掐死葉陌涼才好。秦炎有些尷尬,只好感激的向葉陌涼笑笑,轉身睡到了他下鋪。
謝棋想我明天一定要把葉陌涼這頭豬趕出去!哪怕讓他睡大馬路呢!再不然就只能跟秦炎出去開房了……我靠!什麼世道!
第三天,沒等謝棋出招趕人,晚上回來的時候葉陌涼已經不在了。他女朋友過來了,所以他屁顛屁顛的陪他女朋友去了,留了個條子說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還叫秦炎放心睡他的床。
秦炎簡直無語,轉個身,謝棋粘上來,嬉皮笑臉:「不如我們今天……」
秦炎說:「幹什麼?洗了澡去睡覺!」一臉的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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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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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3
謝棋說:「你今天別想混過去!」一邊說,一邊抓著秦炎往床上拖,「都他媽浪費兩個晚上了,總共才七天哪!你也不想想,大老遠的來一次容易麼?」
秦炎掙脫不開,一下子就被謝棋壓在了床上,他立刻就怒了,這男人腦子裡除了上床還有別的嗎?!
連澡都不讓他洗!
可惜語言跟不上行動,謝棋和秦炎不同,他高中時開始交女朋友,雖然只交過一個,可是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他都做過了。如何調情,如何讓對方在自己身下興奮,他也算經驗老到的高手——起碼和秦炎這種保持著想等到大學再交女朋友的菜鳥比起來,算是他祖師級別了。
秦炎被謝棋壓在下面,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就給剝了個精光,要罵人的力氣被謝棋低頭一吸,魂飛魄散。
謝棋埋首在他的胸前,含混不清的說:「好小……」
秦炎臉紅耳赤,操他奶奶的,把他當女人呢?還嫌他胸部不大?
謝棋騰出一隻手,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兩個人這麼赤裸相呈,還真是第一次,不知怎麼的,謝棋的動作停了一下,直直的看著秦炎。
秦炎大窘,伸手就要拖被子過來蓋住自己。他想謝棋你不是才發現我是個男人吧?你要敢說出什麼蠢話來,我今天就廢了你!
然而謝棋遠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他不過對著秦炎小發了一會呆,注意到秦炎要去拖被子,立刻拽住他的手:「幹什麼你?遮什麼遮?大男人還學女人害羞?我都讓你看光了,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秦炎掙開他,吼起來:「誰稀罕看你!我說了不要做,本來跟你變成現在這樣子就夠奇怪的了……你不是愛女人的嗎?你真要做變態?!」
謝棋懶得聽他說,直接把他拖過來:「跟你做是因為我想要你!誰規定跟你做過了就不能愛女人了?變態?我就只在你面前做變態,不可以?」
一句話,蠻橫到極點,也無理到極點。好像一切都是秦炎想的太多,在謝棋看來,上床無非是他想要做,他覺得水到渠成,沒什麼大不了。誰知道秦炎鐵了心一樣的不肯,拚命的掙扎,弄得兩個人都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謝棋終於不耐煩了:「你究竟想怎樣?你就非要在上面?」
秦炎咬著嘴唇,瞪著他:「我不喜歡……我不喜歡這樣子!」
謝棋「哧」的一聲笑出來:「那你喜歡什麼樣子?哪個姿勢?嗯?」收起臉上的笑容,他慢慢貼近秦炎的耳朵,「白癡……鬧什麼彆扭?喜歡你才會想跟你做,你計較什麼啊?在下面就這麼吃虧?真的很痛的話,我不做到最後好了。」
秦炎大大的抖了一下,他被嚇到了,謝棋說喜歡他?喜歡他所以才會想要跟他做?亂了亂了,兩個男人怎麼能說什麼喜歡呢?這不是他設想中的答案啊……
略一走神,謝棋已經得手。
***
關於這個第一次……只能說,慘不忍睹。
兩個人都是從沒有過經驗的,謝棋再厲害,那也只是理論上。好不容易進去了,卻是秦炎痛他也痛,又都蠢得死,也不知道事先要潤滑的,謝棋還以為拚命進去了到後面就好了,所以鼓足勁的往裡面衝。秦炎痛得眼淚狂飆:「你他媽給我出去……出去!你怎麼這麼爛?我不做了!!」
謝棋咬著牙:「不可能……我技術怎麼會爛?」
折騰了半天,秦炎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的掛在了床上。謝棋好不到哪裡去,他是有苦說不出,還是沒做到最後……秦炎的樣子太慘了,好像還流血……畢竟不是女人,那裡可以天生容納男人的,想來是真的很痛吧?
謝棋做不下去,在秦炎被他一使勁痛得連罵都罵不出來了時,慌忙的把自己抽了出來,膽戰心驚的看著秦炎。
秦炎嘴唇都白了,被謝棋那麼粗魯的一插,下面立刻裂開了,他是很想抓著謝棋大卸八塊,可惜力不從心。
謝棋小心翼翼的拿著衛生紙幫他擦傷處:「我不做了,不做了……還疼不疼?」
秦炎說:「你他媽試試看?」
謝棋陪著笑臉:「下次不會痛了,就算是女人,第一次也是會痛的嘛。應該做慣了就好了,我們只要多練習幾次……」
「啪」的一個枕頭砸在他臉上,秦炎咬牙切齒:「還下次?你不弄死我不甘心是吧?」
謝棋萬分委屈:「那以後幾天……」
秦炎大罵:「滾!」
翻個身準備睡過去,秦炎卻是睡不著。他想我不過是不小心著了這小子的道,被他一句「喜歡你」蒙了頭,沒反應過來就被壓倒了……不過話說回來,初聽到那句話,是真的呆住了,以至於謝棋撲上來的時候都沒有反抗……難道是心理作用?即使是被男人上了,有了那句喜歡你,也可以不計較了?
秦炎大駭,立馬翻身抓住謝棋:「你不准睡不准睡!你說喜歡我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謝棋昏頭昏腦:「就是喜歡你唄……還有啥意思?」
秦炎說:「我是男的!」
謝棋說:「我四歲就知道了!」
秦炎一下子語塞,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謝棋伸出手來抱住他:「想那麼多幹嗎?你不喜歡我也不會跟我這樣吧?這還要問?白長了這麼多年麼?」
秦炎聽著這番話,迷迷糊糊的,好像是這麼個理,不喜歡也不會和他變成這樣子吧?然而這就是喜歡嗎?就是所謂的戀愛嗎?
身體走在了感情前頭,還沒弄明白呢,就已經一頭扎進去了。
秦炎想算了算了,那就這樣吧。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現在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如順其自然。
他枕著謝棋的手臂,安心的睡了。
***
十一七天,秦炎和謝棋玩得很盡興,分別時還挺依依不捨的。謝棋不讓秦炎坐火車回去,非要給他買機票,秦炎不肯,說:「那多貴啊,我也沒那麼嬌貴!」
謝棋說:「我怕你下面……」
秦炎頓時脹得滿臉通紅,怒道:「都這麼多天了,早好了!」因為那個極其失敗的第一次,謝棋被嚇破膽,不敢冒冒失失再對秦炎怎樣,剩下的幾天倒也老實,忍著每次都沒做到最後。秦炎知道他是體貼自己,但是沒辦法,謝棋那個技術實在是爛,而且自己親生體會到了那個痛法,秦炎也不想在謝棋身上試一下了。
那麼痛,不如不做!
謝棋最後順了他,把他送上火車,還捨不得下去,說:「媽的,要等到寒假才能見你了!」表情很是痛苦。
秦炎「撲哧」笑出來:「少肉麻啊,你回去吧,車都要開了。」
謝棋偷偷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笑笑,下了火車。
秦炎貼在車窗上看著他,謝棋向他打手勢,大拇指食指和小手指翹起來,是我愛你的意思。
秦炎慢慢的紅了眼眶,然後火車發出一聲長嘯,漸行漸遠,直到謝棋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範圍。
或許未來無知無畏,至少這一刻是蜜裡調油一般的幸福。
懵懂微酸的幸福。
第五章
十一結束後,學校就正式開課了,秦炎是大一的新生,課程還算緊張,平時沒事的時候晚上就會習慣性的和謝棋通電話,或者是他打過去,或者是謝棋打過來。慢慢的,謝棋不再把好想你啊,什麼時候才放寒假啊之類的話放在嘴邊了,每天的電話內容總是重複,漸漸的也沒了意思,於是變成兩天一次,三天一次,最後就是每個星期週末象徵性的打一次了。
秦炎想,這是必然的,見不到面有什麼好說的呢?
而且想必謝棋的功課也忙,等到了寒假就好了。
十一月末,秦炎他們系準備為了聖誕節籌備一場英語晚會,舞蹈,歌曲,音樂劇,話劇全上,分三場舉行。
秦炎念的這個學校,英語系是全校最小的一個系,卻是最會折騰的。女生又多,和男生的比例是七比三,放眼望去,真是萬紅叢中一點綠。而英語系的男生,要挑出幾個拿得出手,登得上檯面的,秦炎又如何逃得過?
秦炎被找上時,嚇了一大跳,連聲說:「我不會我不會,跳舞不會,唱歌不會,我什麼都不會!」
他們班長是個女生,叫倪雁,平時在學校很出風頭,學校有什麼大型晚會之類的,她十有八九會露面做主持。屬於那種外表長得柔弱纖細,骨子裡卻很強悍的女生。這次她看上了秦炎,想讓他上台。
「沒說讓你去唱歌跳舞,就在話劇裡演個男主角,成不成?」
「不行不行,我開口准忘詞!」秦炎不肯,怎麼也不肯,「上台我真不行!」
倪雁說:「得,給你安排個沒兩句台詞的男主角行麼?」
秦炎疑惑:「你們打算排哪出戲?」
倪雁說:「迪尼斯經典名劇,《Snow White》。」
秦炎差點昏倒:「讓我演白馬王子?!」
倪雁微笑:「不,打算請你出演七個小矮人中的一個。」
秦炎差點罵出來我操!但是忍住了,看著倪雁也微笑:「這個主意不錯,不過請你找到另外六個男主角後再來同我商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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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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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3
倪雁笑彎了腰,眼睛閃閃亮亮,燦若明星:「今天晚上就開始排練吧,七點半,系會議室。」還沒等秦炎回答,又一顆重量級炸彈拋過來,「白癡,讓你演白馬王子啦,和我演對手戲!」然後就跑開了。
留下秦炎一個人傻了眼,站在那裡。
秦炎還是去參加了排練,的確沒幾句台詞,從頭到尾也不過擺幾個姿勢,不過最後要在Snow White的唇上吻一下,還是不妥,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改成到時候正式演出,秦炎就背對著台下,彎個腰裝裝樣子就可以了。
演出那天,倪雁戴了個燙成卷卷的假髮,穿著租來的綢絲白裙,果然像個公主。秦炎想百分之八十坐在台下的男生目光只怕都集中在她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脖子上,對於她流利純正的英語反倒忽略了。
倪雁一夜成名。掌聲雷動中她精彩謝幕,在後台上如蝴蝶般撲進一個男生的懷抱。秦炎發現那個男生是他們的學長,家裡很有來頭,據說他爸是個少將。
秦炎想難怪難怪,倪雁這樣的女孩子,必然不會交一個普通的男朋友。
然後又為自己的想法很汗顏。
那次演出後,秦炎跟著沾光,迷迷糊糊的在校園裡也有了一些知名度,走在路上還會有女生回頭說,看,那就是演白馬王子的那個秦炎,外語系的系草!
秦炎哭笑不得。
***
寒假很快來到,秦炎打電話給謝棋,問他什麼時候回家,謝棋說正在訂票,然後又說要帶同學一起回家,要秦炎幫他去找個便宜點的,條件好點的賓館問問價錢。
秦炎下一跳:「你要帶幾個同學回家?」
謝棋說:「七八個吧,我們準備寒假走到哪玩到哪,他們來我家玩個三四天,再去青島。」
秦炎心頭有些悶:「你只回來呆三四天?」
謝棋嘻嘻的笑:「怎麼,捨不得?」
秦炎說:「我去幫你訂賓館。」然後就掛了電話。
謝棋交了新朋友,他沒什麼可抱怨的。秦炎想我怎麼這麼小氣?
謝棋回家的時候,果然帶了一群同學,四個男生三個女生,加他一共是八個人。秦炎晚上的時候跟著他們一起出去,謝棋向他同學介紹說:「這是我哥們兒,秦炎。」
秦炎在一群人裡面只認識葉陌涼,上次去謝棋學校時見過的。他和他女朋友一起來的,興沖沖的上來跟秦炎打招呼,然後問:「你呢,不把女朋友帶出來?」
秦炎說:「我沒有。」
葉陌涼咋了一下舌:「不會吧?看你的樣子不像找不到女朋友啊……眼光高吧?謝棋也還沒找呢。」
秦炎向他笑笑,葉陌涼又說,「不過謝棋八成也快有了。」
秦炎驚了一下,葉陌涼指著正和謝棋說話的一個女生說:「就是那個,我們這回就想給他們創造個機會,讓他們成呢,嘿嘿。」
秦炎跟著笑:「是嗎?」
葉陌涼說:「你也幫幫忙吧,他們挺配的,那是我們系花,就是臉面薄了一點,兩個人關係已經不錯,只差捅破那層紙——我們這些做兄弟的看著都急!謝棋平時膽子挺大的啊,怎麼追女朋友就這麼不成器?!」話語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秦炎想謝棋追女朋友不成器?可見你是不瞭解他,高中的時候他和趙菁多出風頭啊!
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只得曖昧的對葉陌涼點點頭。
晚上的時候回了賓館,他們開了兩間房,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大家都聚集在一個房間裡打牌看電視,被傳聞和謝棋要湊一對的那個女生坐在謝棋旁邊,看他打牌。
秦炎坐他下手,和謝棋一個男同學打對家,雙百分。
於是開始打牌。
洗牌發牌出牌,秦炎打得很投入,步步計算,謝棋出分他就殺,謝棋小王他大王,謝棋打莊他反莊,把他的底牌吃得乾乾淨淨。
謝棋眉頭越皺越緊,怎麼今晚上風水全跑秦炎那邊去了,自己手氣背得不可思議!
終於,在輪到謝棋再次打莊,剛剛埋下牌,秦炎伸手甩出一對王,就去反他的莊。他忍無可忍的跳了起來:「不玩了不玩了!操!今天太邪門了,沒意思!」
秦炎也不勉強,把牌收好,站起身來說:「不玩了?那我先回去了。」
謝棋說:「你還回去幹嗎?留這裡睡嘛!」
秦炎微笑,搖頭:「不了,我要回去。」又同滿屋子的人道了別,開了門出去,坐電梯,走出旋轉門,一直走到馬路邊。
有些頭痛,還有些想吐,可能是晚上吃飯時喝了酒。
謝棋從後面追上來:「我跟你一起回去。」
秦炎還在茫然的四處張望計程車,回頭看到謝棋,嚇一跳:「你不和你同學住下來?」
謝棋說:「家就在這裡,住什麼賓館?」然後又笑,「你又不住下,我當然跟你一起回去——走吧,還叫什麼計程車?」
秦炎不肯:「走回去?走到天亮吧你?」
謝棋說:「那要不我們隨便走走,晚上挺涼快的。」
秦炎想這人腦子不清醒了吧?一月底二月初的寒冬,他說挺涼快的?
謝棋拽住他的手,拖著他就走。秦炎掙了一下,還是跟著他走了。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謝棋突然說:「你不高興,為什麼?」
秦炎走在他身後,呆了一下,笑起來:「你又哪裡看出來我不高興了?」
謝棋說:「看你打牌就知道,從頭到尾踩我的牌,一句話都不說,傻子都瞧出來你心裡有事!」
秦炎叫屈:「我又不和你打對,不吃你的牌,難道還送分給你?」
謝棋說:「你少給我裝!我還不知道你?以前跟你不對盤的時候你就是擺這張臭臉給我看!我哪裡惹你了,還是姓葉的跟你說了什麼?」
秦炎一愣,謝棋看出來了?連葉陌涼和他說了什麼後他才開始心情不好也看出來了?
秦炎說:「沒什麼,不關你的事。」
謝棋罵起來:「操!有話就說,我最見不得大男人跟個娘們兒似的,悶在心裡不吭聲!你是不是怪我回來只呆幾天?你不至於吧?」
秦炎也火了:「你愛回來呆幾天呆幾天,關我屁事?老子夠給你面子了,給你訂房,還陪你同學吃飯逛街——難道還得我陪著笑臉端茶倒水的在你旁邊伺候?」
謝棋被他一吼倒蒙住了,半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就為了這個?」
秦炎沒明白:「什麼?」
謝棋說:「因為我旁邊給我端茶倒水的那個,你生氣?」
秦炎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他什麼也沒說,可是謝棋為什麼反應這麼快?
秦炎氣極反笑:「我倒沒注意,有人幫你端茶倒水還不好,我生氣什麼?」
謝棋得意的笑:「聽聽你說的這話,他媽酸不酸哪?是不是葉陌涼跟你說那女人跟我怎麼樣?得了吧,被趙菁耍了那一手,我對那種女人再沒興趣了。」
秦炎一愣:「怎麼,她和趙菁很像?」
謝棋順腳把馬路邊的一隻易拉罐踢得滾出去老遠:「感覺很像。老子又不是白癡,她喜歡我我看不出來?在我面前裝純呢,抽個煙就說會得肺癌,大半夜的打電話叫我戒煙——這不是神經病麼?」
秦炎聽不下去,覺得那個女生實在可憐,關心他還被他罵神經病。而且謝棋討厭她,就因為她和趙菁有些像——秦炎想,除了那個髮型,他還真沒看出來那女生和趙菁哪裡像。
「關心你你就受著唄,何苦罵人家神經病?」秦炎撇撇嘴角,「人家還是系花呢,看上你就不錯了,還在這裡挑!」
謝棋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呵呵的笑起來,伸手把他往懷里拉:「我現在還不想交女朋友,麻煩!那個女的一看就是從小被男的追慣了的,仗著自己漂亮,肯定不好伺候。操!老子被趙菁嚇怕了,再招上個那樣的我可受不了!你今天也看出來了,是不是?」
秦炎懶得推開他:「我看得出啥?頂多也就幫你看看人家身材正不正點——這個倒是看清楚了,還不錯,虧不了你。」
謝棋大笑:「你個小不要臉的,我說你打牌時老衝我旁邊看啥呢,就看那個去了?要我說那身材也就一般吧?還是臉長得有看頭些,還算個美女,是不是?」
秦炎懶洋洋的說:「你心裡都有數了,還問我幹啥?」
有時候秦炎很痛恨自己的小聰明,真的,不然就看不出謝棋的狡猾。在自己面前裝什麼呢?帶個女生回來,要親熱不親熱的,還探他的口風,得意洋洋的想看他吃醋——秦炎冷笑,我就算生氣也不是為了這個。
他只是有些悲哀。
秦炎看得出來,葉陌涼的話不是空穴來風,謝棋要是沒一點喜歡那女生的意思,就不會下火車就幫她拎包,吃飯時替她擋酒。明明是心動的,又要罵人家神經病——一個趙菁,就讓你怕成這樣?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3
漂亮的女孩子不敢惹,男生追得多的女孩子不敢惹,這才是謝棋覺得那女孩子跟趙菁像的原因吧?
謝棋見秦炎一直不說話,問:「你在想什麼?」
秦炎說:「反正不是你。」
謝棋有些不高興:「好端端的,你又怎麼了?我說那是個美女你心裡不爽?你以前沒這麼小氣啊……秦炎,玩笑歸玩笑,有些事你還真計較上去了?就算我喜歡她,你也不必這樣子吧?難道你以後不交女朋友的?」
秦炎變了臉色,半晌,冷笑:「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別把火發在我身上!我不爽什麼?我有什麼本事干涉你?你想追就去追啊,還他媽假惺惺來試探我——我是你什麼人?」
謝棋臉色陡然大變,一步跨上前,狠狠的看著他。秦炎也不躲,昂著頭跟他對視。
「我試探你?」謝棋一字一句的反問,語氣陰冷,「我試探你什麼?真是問得好,你是我什麼人?我老婆嗎?」
如果不是最後一絲理智死撐著,秦炎已經上去一拳砸在謝棋臉上了。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謝棋對他說過的所有難聽的話,做過的所有過分的事,全加起來也抵不上這一句。
而這一句,把之前的種種困惑,喜悅,甜蜜,溫暖,統統被炸得支離破碎。
秦炎終於笑出來,對著謝棋,就像多年前對著他常有的,嘲諷而淡漠的笑容。
「當然不是,最多也就是你一個男馬子嘛,還差點成變態呢——好像是你說的吧?上了床就是變態,是同性戀了,還好沒做成,對吧?」
謝棋臉上青白不定,他也不是有心說那句話,實在是秦炎說他試探他說他想追那女生正好戳中他痛處。他是想看秦炎為他吃醋生氣的樣子,也恨秦炎看穿了他和那女生間的小曖昧,還故意拿話來激他。有些話,放在心裡不捅破明明對大家都好,偏偏秦炎要說出來,要激怒他,逼得他口不擇言。
可是,畢竟對於秦炎,他還是喜歡的。謝棋最後讓了步,放軟了口氣說:「別這麼說,我不是那意思。你知道我喜歡你的,你又何必故意來氣我?那個女的……我真和她沒什麼,真的。」
簡直是言不由衷。
秦炎覺得很疲倦,他不想和謝棋說話。
裂痕已經產生,不是謝棋哄他幾句就能修補。秦炎終於明白,一開始他和謝棋就走得離譜,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容易,可是真正明白,還離得很遠。
起碼,喜歡是不能和很多人一起分享的感情吧?
除謝棋外,秦炎還沒有談過真正意義上的戀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謝棋一樣的心態,以後也還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或許他的確沒有立場來一味的責怪謝棋,誰知道將來是誰先抽身離開?
但是可以預見,先陷進去的人,會比較慘吧?
這個晚上,謝棋和秦炎沿著賓館外的馬路,一直走,寒風凜冽,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著前行。
沒有方向,沒有目的,不過是謝棋走在前面,秦炎走在後面。
而他們,竟然就這樣走了個通宵。
三天後,謝棋就和他同學走了,去了青島,整個寒假,沒有再回來。
***
寒假過後,秦炎回了學校,生活還是像往常一樣繼續。又過了兩天,總算到了週末,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只是這個節日和秦炎沒一點關係,入學才半年,他目前沒有喜歡的女生,也沒有哪個女生主動去搭訕他。外語系的女生,稍微漂亮一點的都是眼高於頂,終日忙於應付其他系男生的追逐。在一個理工科系為主,男女生比例為7:3的學校,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是笑話。
可憐秦炎雖然頂著外語系校草的名號,硬是沒沾上一點桃花運。
在食堂吃了飯回宿舍,秦炎洗了個澡,出來後發覺夏小川不在房間了,桌上的電腦卻是開著的。目光隨意的飄過,注意到他的電腦旁放著一個像框,一時好奇,拿起來看了看。
照片裡是兩個人,夏小川看起來還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高中生打扮。他旁邊的男人,斯文的臉上帶著笑,和夏小川並肩站著。夏小川笑得很開心,秦炎回憶了一下,似乎自己還未曾在夏小川臉上看到過那麼真摯的笑容。
照片後面寫著生日留念四個字,也不知道是裡面誰生日。秦炎又看了一回,總覺得那男子面熟,想了半天,終於想到報到那天在荷塘邊遇見的那個抽煙抽到咳血的男人就是他。
那麼……是夏小川的哥哥了?秦炎記得那人說自己的弟弟是在這學校的。
門外傳來門鎖擰動的聲音,秦炎驚了一下,忙把像框放回原處,幾步走開,然後夏小川就進來了。他一隻手捧著一大束誇張的紅玫瑰,隨手遞給秦炎拿著,另一隻手握著手機,還在講電話。秦炎聽他對著手機說沒時間,整個晚上都沒時間,語氣很冷淡。
秦炎走過去幫他把花擺在桌子上,心想大概是哪個女生送的吧?果然是個男女平等的世界了,女孩子也這麼大方,居然花恁大個血本——情人節這麼大束玫瑰花不便宜吧?
而且似乎還有人想約夏小川,被他拒絕了吧?
好可憐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送花的那個。
夏小川掛了電話,見秦炎把花擺在自己桌子上,皺了皺眉,說:「那花是你的,我上樓的時候碰到你們系的同學,說是特快專遞來的,要我帶上來給你。」
秦炎嚇一跳,他的?特快專遞?
鮮花裡果然還夾著張卡片,秦炎抽出來,看到上面寫著:
「寶貝,開學了嗎?怎麼一直沒打電話給我?
不要跟我慪氣了,晚上等我電話,乖。」
落款是謝棋。
秦炎拿著卡片,渾身顫抖……氣的。
整個寒假直到現在,謝棋一走就沒個音訊,別說打電話了,短消息都沒來過一條!現在給他寄束花來算什麼?還問他怎麼不打電話過去——他打過去幹啥?有什麼好說的?
退一萬步,好,就當是謝棋一片心意,主動來和解的——那麼那張該死的卡片上上面寫的那些胡話,算什麼意思?
那個「寶貝」已經讓秦炎吐血,那句「不要跟我慪氣了,晚上等我電話,乖。」更是讓他七竅生煙。
謝棋當他是什麼?他媽把他當寵物呢?!
秦炎給手機換好電池,下定決心等謝棋打電話過來了就罵他個狗血淋頭——還玩浪漫是吧?你秦家小爺不是這麼好哄的!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謝棋的電話還是沒打過來。
秦炎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撥通了那個號碼,電話響了半天才被接通,卻沒人說話,只聽到手機那邊吵吵嚷嚷的,不像在宿舍。
過了好一會,謝棋的聲音才傳來:「操!你幹嗎?」
秦炎呆了一下,心想怎麼是這句?剛要開口,突然聽到那邊有個女孩子的聲音隱約的傳出:「謝棋你電話。」
「哪個神經病這麼晚打電話過來?」謝棋大聲的罵,似乎喝了酒,舌頭都大了,「你誰啊?」
秦炎握著手機,手指發白,胸口像要炸開一樣。
「謝棋你好好說話成不成?」還是那女孩子的聲音,聽不很清楚,無可奈何的語氣,「起來自己接!還要我給你拿著?」
秦炎猛然掛斷,手一甩,那隻手機在半空中飛舞出去,落在了陽台上。
夏小川正伏在陽台上抽煙,突然背後「啪」的一聲脆響,嚇一大跳,回頭見秦炎臉色鐵青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然後他低頭看清楚自己的腳邊躺著一隻手機,電池板都被摔開了,很是淒慘。
夏小川沉默了一會,俯身拾起手機,走回房間,放在秦炎桌子上。走去倒了杯水給他:「跟誰吵架,這麼大的火?」
同住了也有半年了,夏小川和秦炎關係還算良好。他鮮少見秦炎發這麼大的脾氣,秦炎屬於那種個性爽朗的類型,很少為什麼事想不開,有事說事,也極少跟別人發生矛盾——難道是和女朋友吵了?
不過秦炎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有女朋友。
秦炎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喝了口水,道聲謝,說:「沒什麼,一個朋友。」
夏小川也沒追問,秦炎不想說就算了,再說他也沒多好奇,不過問一句關心一下。氣得連手機都摔了,臉色難看成那樣子,秦炎那個朋友想來也不是他普通朋友。
秦炎的目光慢慢落到那束紅艷艷的玫瑰花上,怎麼看怎麼刺眼。直覺就想奔過去把那玩意扔垃圾桶,再狠狠踩上兩腳來出氣。可是秦炎跟花沒仇,那東西也沒招惹他,大男人幹這種小姑娘的舉動,未免丟人——那不是讓夏小川看笑話麼?
漸漸的消了氣,秦炎自嘲的笑起來。發什麼脾氣呢?不過是沒等到電話,打過去又被不相干的人接到了而已。如果對方不是謝棋,他也最多罵一聲掛電話,大不了明天再打過去。
可偏偏那個人,就能把他氣成那副鳥樣子。
於是想起謝棋對他說過的話,你是我什麼人?我老婆嗎?秦炎想我操!我還真當自己是他老婆了?摔電話……他媽我在吃誰的醋?
作者:
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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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4
細細想起來,他和謝棋從來都不是以戀愛的心態開始這段關係。謝棋說舒服他覺得沒錯,謝棋說這不是變態他就安心,謝棋說變態就變態反正沒別人知道他跟著點頭——最後,謝棋說喜歡他他就暈了頭。
是非對錯前因後果統統來不及思考,就這麼被謝棋牽扯著一步步走下去。謝棋並非執著於他,就像他說的,我們合得來,在一起開心,僅此而已。看透了這一點,就更加沒有這麼大動肝火的立場。
秦炎冷笑,我不是開始最明白的那個麼?總要留一個人清醒,總要有收回的餘地。這不是他自己說給自己聽過的麼?
夏小川坐在桌子前玩電腦。他週末的時候經常通宵達旦的掛在網上,玩遊戲的時候就猛抽煙,一個晚上就能幹掉一包半。秦炎鬼使神差的朝他伸出手:「給我一支吧。」
夏小川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丟了一包煙過去。秦炎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原來第一次抽煙也不過如此,沒有咳得半死不活,抽完一支,有些暈乎乎。
比喝多了酒更覺得晃暈。
眼神茫然的轉到夏小川背上,秦炎突兀的開口了:「你談過戀愛嗎夏小川?」
夏小川叼著煙,動作僵硬了一下。秦炎半天沒等到他回答,自己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蠢,正準備倒頭睡下去,突然聽到夏小川開口了:「沒談過戀愛,不過有愛過一個人,很多年了。」
秦炎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談戀愛嗎?」
夏小川轉過頭,慢慢的笑了起來:「談戀愛?兩個人才叫談吧?一廂情願那叫唱獨角戲!」
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秦炎啞口無言。
他被謝棋扯進去,他比謝棋先明白。他倒情願和謝棋一樣無所謂,淋漓盡致的揮霍,不計較後果,不思考未來,陪他玩一把青春,後悔了,厭倦了,最後兩不相干。
秦炎倒在了床上,前所未有的清醒,前所未有的痛快。
一廂情願……那叫唱獨角戲。陪一個不入戲的人辛苦同台,何必?
秦炎又抽了一支煙,感覺好很多,心想怪不得那麼多人上癮,煙霧繚繞中真的好似一切都在做夢。
不過是他先清醒。
第六章
秦炎在第二天中午接到謝棋的電話,那時候他剛出了圖書館,正琢磨著是進食堂打飯,還是乾脆叫個盒飯算了。
看到那個號碼的時候,雖然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但還是接了。
「我昨晚上出去玩通宵了,喝得半死,結果睡到現在才起來,哈哈。」謝棋的聲音聽起來神清氣爽,看來果然是清醒了,「收到我的情人節禮物沒有?」
秦炎平靜的回答:「收到了。」
「感動吧?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搭進去了啊!你不知道昨天訂束花送到你手上多貴……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送人花呢,賺死你了!」謝棋說得興高采烈,「不生氣了吧?」
秦炎說:「我什麼時候生你氣了?」
謝棋說:「你還裝?不生氣幹嗎一直不給我打電話?非得等我先打給你你才爽了?好了都算我錯,別和我慪氣了。」
秦炎笑起來,他實在是服了謝棋,明明不覺得自己有錯,還要來跟他道歉。哄女人的那套全搬出來了,好像是秦炎耍性子要等他先低頭一樣。
可惜他不希罕這個低頭,而且謝棋也實在沒必要這麼做。
「我從來沒生你的氣,你也不用和我道歉。」秦炎淡淡的說。
謝棋一時沒有說話,秦炎還以為他準備掛了,正要結束通話,謝棋開口了:「我不知道寒假那句話到底惹了你哪裡,我以為過了這麼久,你總該消氣了吧?秦炎,該做的能做的甚至我從來沒做過的我都做了,你什麼時候見我這麼低三下四過?你犯得著為了那麼點破事和我這麼較勁嗎?再怎麼說,我都跟你先道歉了,禮物你也收到了,你還要我怎麼樣?你怎麼這麼難搞?」
秦炎覺得他和謝棋已經溝通不下去了,完全是雞同鴨講。心底間的疲憊感湧了上來,他懶得再解釋,也懶得聽謝棋對他的質問和懷疑。他要以為他小氣,吃醋,耍性子,那就讓他那麼以為好了,說多了反而更扯不清。
「我就是這麼難搞,也不稀罕你來搞。你他媽該哪邊涼快涼快去!」然後秦炎就乾脆掛了電話。
手機屏幕上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秦炎料到謝棋一定會暴跳如雷,彷彿那是一件極有趣的事,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然後他把手機扔進口袋,晃進了食堂。
***
秦炎的直覺沒錯,謝棋果然暴怒了。
他的心情本來一直不錯,那次寒假跟秦炎分別後,去青島玩了一趟,很是盡興,偶爾也會想如果秦炎也在那就好了。可是看看秦炎那樣子,板著個臉,說話也不好聽,來了也是掃興吧?謝棋最不耐煩去哄別人,以前和趙菁在一起也是,她一發脾氣謝棋就走開,懶得多說一句,冷她個四五天她才知道厲害呢。這樣反覆幾次後,趙菁也知道謝棋不是那種會低聲下氣哄她的男人,一身的小姐脾氣也慢慢收斂下來,竟是被謝棋給整治過來了。
所以謝棋一直不給秦炎打電話,一來面子上放不下,二來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錯,不過說錯一句話,多大的氣隔個一二十天,總該消了吧?可是左等右等,竟是一直等不到秦炎主動來聯繫他。謝棋終於恍然大悟,秦炎和趙菁不同,他性子原本就倔的多——以前把他當路人一樣不理不睬那麼多年,他還沒吸取教訓?
謝棋也不是個多有創意的人,想來想去,覺得情人節這個日子不錯。於是跑去花血本買了一大束玫瑰,給秦炎用特快專遞寄過去,心裡想著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他總該滿意了吧?本來是想趁熱打鐵晚上就打電話給秦炎的,誰知道他們寢室的說約好了聯誼寢室的一群女生過情人節,硬生生把他拽出去了。謝棋多喝了幾杯,鬧了一個通宵,早把打電話給秦炎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醒來後記起秦炎,忙忙的打過去,誰知道預想中的和解沒達成,秦炎跟吞了冰塊似的,沒半分感動,還掛了他電話。
謝棋想我操!要是秦炎是個女的,他早一腳踹了她——鳥什麼鳥?沒了你老子還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對著秦炎說不出這句話,秦炎氣得他再狠,他也沒辦法像對趙菁一樣,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他捨不得。
謝棋沒有再打電話過去,靠著牆角慢慢的滑坐下去。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的事他做不到。他不懂秦炎怎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十一的時候他們還那麼好,怎麼自己無意中一句話就殺傷力這麼大?他想不可能是秦炎已經不想跟他再繼續下去了吧?
秦炎最後那句話還真他媽絕,不留一點餘地,謝棋認識他這麼多年,也從沒聽他說過那樣的話。
事到如今想甩手走人?
他敢?!
謝棋又氣又怒又急,再去低頭他做不出,可秦炎搞不好就真的從此不甩他了。謝棋想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明明知道他是喜歡我的——
「謝棋你在幹什麼啊?不是說好了跟我一起出去的嗎?」謝棋傳說中的緋聞女朋友,他們系的校花,從遠處跑了過來,「我一直等你電話呢,你怎麼蹲在這裡發傻?」
謝棋滿肚子的火「刷」的就被挑了起來,他媽要不是因為你,老子會和秦炎鬧這麼僵?
他站起身子,冷冷的說:「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出去?」
那女孩子說:「昨天晚上啊……你喝多了嗎?」
謝棋笑起來:「看來我是喝多了,完全不記得。」然後一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
又過了三個星期,秦炎的學校迎來了三十週年校慶,熱鬧了一天後,晚上在大操場舉行篝火晚會。其實所謂的篝火晚會,也就是大家湊在一起圍著火堆來個變相燒烤晚會,嘻嘻哈哈的,誰也不去注意看台上面的歌舞表演。
秦炎用鐵叉架著塊生牛肉放在大火上翻滾,另只手握著一罐啤酒,篝火中牛肉冒著陣陣香味,四處叫囂著拼酒的聲音不絕於耳。秦炎隔著火光看著他的同學,聽著舞台上咚咚的鼓聲時緩時急,覺得好似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那種大俠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策馬西風,豪氣干雲一般的氣氛。
可惜縱觀一幫子「大俠」,個個都是滿嘴油膩,吃得毫無形象,秦炎忍不住發笑。
「你笑什麼?」
秦炎正自得其樂,猛然間聽到耳邊有人跟他說話,扭頭一看是倪雁,不知道何時坐他旁邊了,嚇一大跳。
秦炎的笑容掛在了臉上,他和倪雁除了那次合作舞台劇,私底下也沒多大的交情。倪雁本來就個性清高,秦炎也不是和班上的女生常混一塊的人,兩個人除了上課下課打聲招呼,再沒多話說。
所以他不明白倪雁怎麼突然跟他搭話,也不知道這問題有什麼好回答的。
沉默間倪雁忽然靠了過來,抓住他正翻烤著鐵叉的手,低聲說:「熟了麼?分一半給我。」秦炎看到她的臉紅撲撲的,身上唇間傳來淡淡的酒味,應該是喝了酒。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把牛肉用鐵叉分開,舉了一半遞給倪雁。
舉到她面前,她卻不吃,只是看著,神情有些呆然。秦炎尷尬起來,不少同學看到他們靠在一起,已經好奇的看著了——倪雁是什麼人?平日裡跟男生多說一句話都難得,男朋友又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多少男生光敢看不敢打主意的美女,突然換了個人似的這麼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霎那間嫉妒疑惑玩味……種種奇奇怪怪的目光就這麼集中過來了。
「你……不吃?」秦炎拚命的想扯出話題,或者乾脆抽身走開,「我不大會烤東西……啊,我去那邊幫你拿點火腿腸來烤吧?」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5
倪雁笑起來:「你別瞎忙乎了,我沒喝多……大概也是喝多了,我是個女生,你怕什麼?」
秦炎惶恐不已,他受不起這天外飛來的桃花運,也不想莫名其妙這晚上後就得罪了倪雁的男朋友或是她另外的追求者——這不是害他麼?
「你不如回寢室休息吧?」實在做不出一把推開她的舉動,秦炎只好耐著性子說,「這個樣子……你男朋友看到了不好吧?」
倪雁微閉著眼睛,半晌,冷笑道:「看到了又怎樣?我就是要讓他看到。」
秦炎呆了呆,倪雁低聲說:「我真是站不起來,你扶我起來送我回宿舍,我不想讓人看笑話。」
秦炎沒明白過來:「誰?」
倪雁說:「你往後面看。」
秦炎呆然的轉頭,看到倪雁的男朋友站在隔他們不遠的地方,唇邊掛著冷笑,看著他們這邊。
秦炎立刻回頭:「怎麼回事?」
倪雁微閉著眼:「分手了……就這樣。」
秦炎恍然大悟,怪不得倪雁喝了酒,失戀啊。
雖然不明白倪雁怎麼會要他送她回去,但怎麼說也是同學一場,再加上對方是個女孩子,總不能扔著不管。於是秦炎讓倪雁靠在他身上,慢慢的站起來,頂著眾人的目光離開了操場。
走了一段路,倪雁看起來好了一些,身子也不那麼沉了。秦炎鬆開手,低聲問:「好點了吧?」
倪雁點點頭,聲音有些啞:「坐坐吧。」
從操場到她宿舍,途中有一片小樹林,倪雁坐在了一條石凳子上,秦炎猶豫了一下,跟著坐下來了。
篝火晚會正進行至高潮處,天空中已經燃起了煙花。
倪雁定定的看著,秦炎一瞬間以為她會哭出來,可是倪雁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最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淡笑,轉頭看向他:「好像是為了我放的一樣,慶祝我失戀。」
秦炎從未安慰過女孩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才說出一句:「那就當是為你放的好了,人嘛,誰不要失戀個幾次。」
倪雁說:「其實我和他也只是吵架了,不過這次特別心寒。你不知道他,看起來那麼驕傲,骨子裡卻是自卑到極點。別人說我喜歡他是衝他家的錢,他老爸的地位也就算了,可他自己竟然也這麼想……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意思?雖然他又像往常一樣跟我道歉了,但我不想再原諒他了。」
秦炎體會不到這種心情,也說不出什麼合適的話。好像倪雁看起來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受打擊……可是明明用著若無其事的口吻說話,為什麼表情卻那麼悲傷,而且還要喝酒呢?
「你想得開就好。」他最後冒出了這麼句話。
倪雁驚異的看了他一眼,終於笑起來:「秦炎,說真的,我挺欣賞你的。如果我是個男的,肯定跟你最合得來。你實在不會安慰人,你說得對,還好我想得開,不然要被你這句話給氣死。」
秦炎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裡,本來就是麼,失戀了就要想開些啊。
又呆坐了一會,秦炎覺得不自在起來,便開口說:「我還是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跟我坐在這裡……不好。」
倪雁大笑起來:「不好?哪裡不好?你別這麼小心,我還不至於剛跟他吵架就馬上找新的——而且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不會打你主意的。」
秦炎愣住了:「我有女朋友?怎麼我自己不知道?」
倪雁說:「情人節那天你不是還收了一大束玫瑰?是我幫你去收發室取的。不過你女朋友挺有個性的嘛,還叫你寶貝。」說著她就忍不住又笑起來,「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是那張卡片掉出來了。」
秦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此刻地上有個洞,他早就跳進去把自己埋起來了……謝棋那個白癡!
「那個……那個……」秦炎想說那不是他女朋友,可是總不能說是個普通朋友,男的吧?自從那天掛了謝棋電話後,過了幾天謝棋又打電話過來了,竟然隻字不提那天的事,也不怪秦炎那麼對他,嘻嘻哈哈的還是像以前一樣跟他瞎扯了半天。秦炎也不好再殺他面子,心裡想這樣也挺好,反正兩個人隔這麼遠,關係自然就慢慢淡了,總好過連朋友都做不成。
倪雁站起身,說:「我們走吧,煙花都放完了。」
秦炎抬起頭,果然已經放完了,漫天的星斗,似乎還殘留著餘韻。
「其實我知道大學時候的愛情,多半是無疾而終。」倪雁仰著頭,漫不經心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愛上,也知道那樣的人不值得那麼去愛,不過就是捨不得,也許是習慣?」
秦炎淡淡的笑笑:「也許是錯覺。」
各人的愛情各有不同,好似嗎啡,份量不同,後果迥異。輕一點只是酥麻片刻,重一點就是萬劫不復,就看你怎麼拿捏分寸。
倪雁說:「習慣也好,錯覺也好,終究是真的愛上過。我下過一萬次決心分手,可只要看到他,就無論如何忍不下心,他再有我不能原諒的地方,也能找到借口替他開脫。女人都是白癡,不會承認自己看錯人,只會期望他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秦炎默然,這句話一針見血,理智在愛情面前,總是不堪一擊。
突然想起自己,何嘗不是一樣。習慣也好,錯覺也好,硬生生被謝棋拽了下去,那時候的理智去了哪裡?九霄雲外吧?
***
那天晚上送了倪雁回去,秦炎低著頭獨自往回走。倪雁或許是喝的多了,竟然什麼話都向他說了。女人再聰明再強悍也有脆弱的一面,但是秦炎卻也看透了世界上所謂的愛情,原來也大多這樣糊里糊塗。
就算是男人和女人之間,也一樣。
不明白為什麼會愛上,已經義無反顧的跌進去,事後再來追究值不值得應不應該,無非都是借口。
不想承認自己愛錯人,哪怕心裡面已經開始否定這段愛情,仍舊放不開。
秦炎冷冷的笑,我不是,我和他已經兩清。
謠言在隔天果然傳開,說外語系的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其實早看對眼了,篝火晚會上不過是趁機公開。你看你看,倪雁的男朋友不會這麼罷休的,一定會找人修理秦炎的!
倪雁說:「整個有病!難道我們朋友都做不得?」
秦炎只有苦笑的份。他想倪雁不該拖他下水,心情不好找人發洩,也該看看時間地點。這年頭男人女人哪還有做朋友的笑話?說句難聽的,男人和男人都不見的保險呢!
晚上謝棋的電話慇勤的追到:「你快生日了吧?想要什麼禮物麼?」
秦炎簡直抽搐:「你給我定的生日?幾號?」
謝棋說:「我記不清……總歸就是這幾天吧?」
秦炎說:「你不用提前兩三個月就開始預祝我生日快樂!還有,別給我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了!」
謝棋放下電話,轉頭問葉陌涼:「你上次說要介紹我去打工的店子,現在還要人嗎?」
葉陌涼坐在電腦前,隨口回答:「還要吧?那老闆前幾天還問你去不去呢……怎麼想通了,不嫌浪費你時間了?」
謝棋說:「靠!一個星期去兩三次,我還頂得住!那裡工資給的還不錯吧?做兩個月能賺多少?」
葉陌涼斜著眼睛看他,笑:「剛才給誰打電話?想賺錢買生日禮物?哈哈哈,放心吧,那老闆跟我熟,虧不了你!」
謝棋笑笑,他是故意套秦炎的話,還有兩個月生日麼?應該能把他生日禮物的錢給賺出來吧?
他就不信他花這麼大的心思,秦炎還能跟他強下去……想像著秦炎到時候感動萬分的樣子,謝棋心情大好,哼著歌洗澡去了。
***
葉陌涼介紹謝棋打工的店,是一家酒吧,謝棋每星期去個兩三次,性質和駐唱歌手差不多,晚上九點半後帶吉它過去上班。那個老闆曾經贊助過謝棋他們系的迎新晚會,當時就對謝棋在舞台上自彈自唱的《你的樣子》讚歎不已,一直想拉他過去給自己的店打工。他和葉陌涼熟,就托他問謝棋願不願意過去。葉陌涼跟謝棋說了後,謝棋卻沒什麼興趣,說那跟賣唱的有什麼區別?而且酒吧裡的人有幾個是來認真聽歌的?要搞花樣,找幾個美女過去彈個鋼琴拉個小提琴的不是更有噱頭?
葉陌涼撇著嘴角笑:「你還計較人家是不是真心聽你的歌?得了吧,你還當自己科班出身的呢?不就是去打工賺個錢嗎?你管下面坐的是人是豬呢。」
謝棋被這番話一下子噎住,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但他知道葉陌涼一貫是說話不經大腦的,自己沒有惡意,只是不知道看場合看分寸,所以也就冷著臉出去了,沒和他計較。
葉陌涼壓根不知道自己說話得罪過謝棋,他也沒那概念,仍舊隔幾天就問一次,謝棋因為情人節大大出血,財政狀況堪憂,又加上想加把勁把秦炎把回來,所以考慮了一下,決定答應算了。
葉陌涼說的不錯,不過是去打工賺錢,又不是搞藝術的,你管下面坐的那些個人有沒有音樂細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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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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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5
四月過去,眼看就要到五一的長假。謝棋本來想回家的,誰知道他父母打電話來說五一的時候想去他學校,順便在那個城市玩幾天。謝棋愣了半天,無話可說。
他給秦炎打電話,問他有什麼安排。秦炎說可能也要跟父母出去玩,地點還沒定。謝棋心裡一動,說何不乾脆叫你們家裡和我爸媽一起過來玩?
秦炎覺得好笑:「你爸媽過去看你的,我們怎麼好跟著去?」
謝棋說:「那有什麼?反正你們去別的地方也要跟團,反正是過來玩,有我在這裡招呼還不好?」
秦炎還是不肯答應,只是說再看吧再看。謝棋也懶得再跟他多說,乾脆打電話回自己家,說想邀請秦炎他們家也一起過來玩,而且多幾個人來,訂機票住酒店都可以打到折扣,要爸媽去和秦炎家裡說。
謝棋的父母本來就跟秦炎的父母關係好,聽兒子這麼建議,也覺得不錯,就去跟秦炎的父母說了。秦炎的爸媽也在計劃五一的時候全家出去旅遊,還沒拿定主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謝棋的媽媽說一起去的話機票酒店錢都可以省下不少,而且比起跟團,這麼玩要輕鬆的多。秦炎的爸媽聽了,覺得不無道理,就答應了。
秦炎回家後聽說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裡想謝棋真是越來越本事了,這種事居然搞迂迴戰術,通過他爸媽來滲透他!
但是卻沒有發怒,可能隱約也猜到了謝棋八成會這麼做。秦炎只是咕噥了一句我知道了,進了自己房間。
三天後,謝棋站在機場,等著迎接自己爸媽和秦炎他們全家。
從二月到五月,好像已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當秦炎出現在他視線中時,謝棋滿腦子竟然在想,他怎麼好像比以前看起來又瘦一些了?
秦炎跟在自己爸媽的身後,看到謝棋時,笑了笑。謝棋伸著手就走過來準備把他背上的書包拿下來,秦炎嚇一跳,低聲說:「你這個豬頭!給你爸媽拿行李!」
謝棋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走到自己爸媽面前,伸手替他們拎起箱子,偷偷對著秦炎咧著嘴笑了笑。秦炎皺皺眉,跟著走出了機場。
晚上吃了飯,出去略逛了逛,就住進了謝棋早定好的酒店,就像高三畢業那次去張家界一樣,秦炎和謝棋同住一個雙人房。
推開門,插上電源卡,秦炎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下看去,深黑色的城市覆蓋在一片燈火璀璨中,流光溢彩。
他們住在28樓,離地面很遠,離天空很遠,隔著玻璃往外看,好像懸在半空,上下不得。
謝棋洗完澡,走過來問他:「去洗澡嗎?」
秦炎點頭,從謝棋身邊穿過去,拿了衣服進了浴室。謝棋開了電視坐在床上等秦炎出來,遙控器按來按去,沒有一個台能靜下心看。
他一直幻想著秦炎過來了,跟他住一間房,然後,就像兩年前那個暑假一樣,一切順理成章,他壓倒秦炎,回復到過去。可是他從接到秦炎下飛機,秦炎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卻找不到當初坐火車過來看他時的那種淡澀甜蜜。謝棋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也許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有改變。
他忽然害怕秦炎洗完澡出來,害怕他微笑著說我們別玩了,以後都只做朋友吧。他害怕自己費盡心機去打工,禮物還沒買,已經被告知不需要了。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秦炎出來了,用毛巾擦著頭髮,安靜的坐到自己床上。他的眼睛望著電視,和謝棋一起看毫無疑義的廣告。
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做什麼。謝棋想我從來都不是這麼瞻前顧後,我為什麼要怕?秦炎小時候明明那麼軟弱,那麼容易動搖,被自己打了也不會還手,被自己親了也不會反抗,從來都是主動權在自己手裡,怎麼現在說不出話來的人反而是我?
可是秦炎越是安靜,謝棋越是煩躁,他終於拿起遙控器,一把關掉了電視,走到了秦炎的面前。
秦炎抬起頭,看著他。
謝棋遲疑了一下,俯下腰,想去吻秦炎,秦炎閃了一下,謝棋的嘴唇便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也許是剛剛用涼水洗過澡,也許是房間裡空調太冷,秦炎的臉冰涼一片,然後還沒等謝棋伸手去摟他,秦炎已經避開他站起來了。
他站在謝棋面前,逼得謝棋不得不站直身子,跟他對視。
「開學的時候,有女孩子跟我告白了,說喜歡我。」秦炎靜靜的開口,「可是她看到了你情人節送我的玫瑰,她問我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能回應她。你猜我怎麼回答?」
謝棋的臉色瞬間僵硬了,後退一步,沒有說話。
秦炎微笑起來:「怎麼不說話?」
謝棋啞著聲音說:「我不知道。」
秦炎臉上仍然帶著笑,表面上看起來很冷靜,實際上他的腦子裡漿糊一團。他說的全是瞎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騙謝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逼他回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找借口說五一不能過來,不知道為什麼要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和他獨處。
可是就像倪雁說的,我明明很清醒,但我不願意面對。我明明知道答案,可我還是要得到確認最後死心。
秦炎說:「你要我怎麼回答?」
謝棋說:「你照實說。」
秦炎笑起來:「怎麼照實說?說我有喜歡的人,我不能接受你,抱歉嗎?謝棋,是不是喜歡你,我就不應該再交女朋友了?」
謝棋深深的皺起了眉,眼神複雜的看著秦炎,今晚上的秦炎太怪異了,換了以前他肯定毫不猶豫的說你當然應該承認,拒絕那個女的!可是秦炎的臉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好像就等著他的回答,然後做一個決定。謝棋害怕起來,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我該怎麼回答?我再怎麼喜歡他,他也是個男的。難道因為我他就不交女朋友了?我就算管得了他大學四年,難道還能管他以後都不交女朋友,一直跟我這麼下去?
我管著他,那我自己呢?難道我以後不交女朋友了?一輩子不結婚?
謝棋不知道該怎麼辦,似乎怎麼回答都不行。他希望秦炎除了他誰也不要愛,可真那樣了,他不是太自私了嗎?
為什麼不能避開這個話題,為什麼不能和之前一樣,不用思考那麼多,只是單純快樂就在一起呢?
秦炎的笑容終於撐不下去,謝棋的沉默和眼神間的躲閃,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終於想到另一種可能,謝棋說的喜歡他,難道只是用來填補和趙菁分手,又沒有找到新女朋友之間的空白期?
這個念頭一躥上來,秦炎整張臉都變了。他一直不肯去細想,他猜到謝棋說的喜歡他不是那麼回事,卻不敢深究。再回憶,就是高考後那個暑假謝棋和他莫名奇妙的出了軌,還有……謝棋那時候說了一句,他看起來像個女的,因為身上穿的睡衣和趙菁一樣。
秦炎的聲音都變了,因為憤怒而顫抖:「你……老實說,是不是把我當女人的替代品了?!」
謝棋猛然抬起頭:「你說什麼?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關女人什麼事?」
「你又不是同性戀,喜歡我?」
「你也不是同性戀,不是照樣被我親被我干?!」
四周驟然間沉寂下來,因為這句話。
這句話觸到了兩個人都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提及的問題。謝棋已經來不及後悔,說出的話收不回,而且也沒有了收回的餘地。
秦炎的臉色卻反倒正常過來了,突然覺得好笑,都不是同性戀,那他們是在幹什麼?玩家家酒?
謝棋臉色卻陰沉到幾乎結冰,這不是他願意討論的結局,跟秦炎見了面,為什麼預料之中的和解看起來卻更糟?他從來沒有把對秦炎的喜歡和對女人的喜歡混為一談,他覺得那是兩回事。
可是……不是同性戀,不是變態,那他和秦炎是什麼?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秦炎退了一步,好了,要的答案給了,他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人一輩子總要做兩次蠢事,而最蠢的就是明知道在做蠢事,明明可以抽身而退了,卻還要不死心,一定要頭撞南牆,一定要逼到死角。
謝棋試探著開口:「我……」
秦炎笑起來,臉色平和:「那麼,睡覺吧。」
「啊?」謝棋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第七章
一錯開,時間的流逝就開始和兩個人毫無瓜葛。放假的時候秦炎回了老家,在他外公外婆家住到快開學才回了家。而謝棋暑假在家也沒呆多長時間,秦炎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那個暑假他們高中同學聚會,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缺席。
電話也很少打了,也許是打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有人說得妙,對於愛情,時間空間都是最好的腐蝕劑,再大的狂熱也會在寂寞中慢慢消磨掉,更何況他們兩個,究竟有沒有愛情?
倪雁在大二開學不久,終於徹底和她男朋友分手。秦炎那天下午陪她坐在肯德基裡面,倪雁說來五份薯條,秦炎嚇一大跳,以為她要打包。然後秦炎就看著倪雁抓起一份薯條,一根接一根的往嘴裡塞,吃得又快又安靜。手中的吃完了,又拿起一份接著吃,她的臉上沒一點表情,專注的吃著薯條,吃到後面,秦炎看著都膽寒。
直到倪雁伸手準備把秦炎手裡的薯條也拿過去時,秦炎忍無可忍的塞了一杯聖代在她手裡:「別吃了!不噁心嗎?」
倪雁搖頭:「我其實最喜歡吃薯條,但這玩意熱量高,容易發胖。他說我就是骨感得好,千萬不要長胖,所以我就忍著一直不敢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每次都是吃西餐牛排,他從來不屑於來肯德雞這種地方,而且認定我一定也不喜歡來這種地方。現在好了,我就是要吃肯德雞,胖就胖吧,橫豎就這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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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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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炎很吃驚,他一直以為倪雁是那種性格乾脆的女生,不做作,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原來也要為了男朋友保持身材,也要為了他的口味而改變自己的愛好——難怪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傻到可憐可愛。
秦炎說:「那你豈不是一直很辛苦?」
倪雁惶惑的微笑:「我現在回頭去想,才發覺辛苦。當時只要他高興,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委屈了什麼。」
秦炎忽然想起自己,其實和倪雁有什麼不同?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喜歡的——就拿那次謝棋寒假帶同學回家來說,他明明不開心,還是幫他訂房間,陪他和他的那些同學一起玩樂,萬般勉強的坐在他旁邊打雙百分,冷眼看他前前後後慇勤周到的為那個女孩子服務——當時不覺得辛苦,回頭才看到自己的可笑。
倪雁突然說:「你和你女朋友怎樣了?」
秦炎回過神來,自嘲的笑笑:「沒怎麼樣,已經不在一起了。」既然她以為謝棋曾經是他的女朋友,那就姑且當是吧。
倪雁大吃一驚:「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
秦炎淡淡的說:「上學期。」
倪雁說:「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秦炎笑起來:「你以為我一定要喝得爛醉如泥,或半夜三更在操場上狂跑十幾圈,就叫失戀了?你也不過埋頭吃薯條來排解,我玩幾個晚上的電腦不就過去了?」
倪雁盯著他看,半晌,笑:「這種事,總是男人看得比較開。」
秦炎不說話。
倪雁用勺子攪拌著面前的巧克力聖代,低聲說:「那麼……我跟你,現在都算孤家寡人了?」
秦炎心底怔了一下,裝糊塗:「什麼?」
倪雁突然笑出來:「算了,別裝了,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了。都是失戀的人,湊在一起也不過是排解寂寞——你應該還是很喜歡你那女朋友吧?」
秦炎一愣,連忙否認:「哪裡,已經分手了。」
倪雁說:「分手有很多原因,未必就是不愛了。我知道有女生喜歡你,很多在我看來都不錯,但你無動於衷——你若有再找女朋友的念頭,剛才也不會假裝沒聽到我的話吧?」
秦炎覺得剛喝下去的可樂,竟是滿嘴的苦澀。是,他身邊有喜歡他的女孩子,他怎會看不出來?只是沒了那個心態,一直以為自己會在大學來好好談一場戀愛,然而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竟像和他毫無關聯。
或許是分開的時間還不夠長,慢慢就好了,秦炎想,慢慢就好了。
他和謝棋,總會忘記這段荒唐的青春。然後再各自遇上另外的人,就這樣。
倪雁那天和他坐在肯德雞,各自傷感。明明四周都是YUKI快樂的歌聲,大唱著我們要勇敢向前衝,我們要戀愛,可是盲目的向前衝,最後是頭破血流。
衝錯了方向,於是衝回了原點。
倪雁說:「或許我不會在大學談戀愛了。要找人代替他很容易,要我再那麼愛一個人卻很難。他有再多的不好,我也已經把心思全費在他身上了。這麼精疲力盡的愛情,一次夠了。」
秦炎淡笑:「怎麼會?你遲早還要再愛上其他人。」
那個人,傷得了你一時,傷不了你一世,不過是現在放不開,誰沒有過不去的坎?
倪雁說:「如果換了是你,我倒可以考慮。」
秦炎吃驚的看著她。
倪雁大笑起來:「因為我已經不能再拿出百分百的愛情來愛另一個人,你也一樣。」
也許只有當著他,倪雁才會這麼漫不經心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秦炎想我為什麼不能再拿出百分百的愛情來愛另一個人?只是我的下場戀愛還沒開始,只是對的那個人,還沒出現。
只是不知道等待,還要多久。
他和倪雁沒辦法做情人,瞭解不足以相愛,都不是對方那杯茶。
就像他和謝棋,瞭解太深,回頭想想,自以為是的喜歡反而可笑。
誰都要有自己的新生活。
***
謝棋的新生活,也正在開始。
他試著讓自己冷卻下來,不做同性戀,那麼就只有忘了秦炎。
強忍著不給他打電話,強忍著暑假回家呆不到一個月就回學校,強忍著不去參加同學聚會,然後拐彎抹角的打聽有哪些人參加,聽到秦炎也沒去的時候,又忍不住的發怒。
我操!你還躲我?!我都不去招惹你了你還躲個球?!
謝棋也不是沒想過,大不了就結束他和秦炎之間這種尷尬的局面。打個電話過去,就說咱們攤牌吧,以後就做哥們兒,十幾年交情不容易,只要你說不介意,我絕對拿你當親兄弟……可是這話他自己也覺得噁心。
估計秦炎聽了他這番話,表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是真的從此就這麼冷冷淡淡下去,彼此躲避,畢業後急急忙忙自謀生路,慢慢的就各不相干了?
朋友是一輩子的事,那麼他和秦炎呢?如果連朋友都做不成,怎樣才能一輩子有個理由牽絆下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焦躁和強烈的不捨怎麼才能擺脫。
難道真的要我愛上個男人……
謝棋每次打電話回家,或是打給自己以前的同學,想聽到有關秦炎的消息,卻又不敢開口,只能在最後掛斷電話時,頹然的摸出一支煙,閉上眼睛,狠狠的深吸進肺裡。
一支煙抽到最後,燃燒殆盡,也不過剩下一堆灰。
***
大二結束後,謝棋和秦炎就升上了大三,功課日益繁忙,只是還是默契的,盡量在假日避開和對方見面。
實在躲不過,碰上了,勉強笑笑後各自走開。
比朋友更尷尬,比陌生人更不如。
謝棋還是在那家酒吧兼職,當初是為了給秦炎買生日禮物才去打工,後來自然是沒買,但漸漸喜歡上了那裡的氛圍,一直留了下來。
晚上總是寂寞,不如找點事來做。他在酒吧的檯子上彈自己的吉他,管下面有沒有人聽,累了就要一杯啤酒,喝光了再繼續,十二點前離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謝棋發覺有人總是點一首《忘記不起》讓他彈,每個晚上都是。
那是首女人的歌,謝棋曾經偶爾彈過一次,給人家伴奏。但似乎從那次後,那個人就開始每次都點這首歌,不管是誰唱,總讓謝棋在一旁彈吉他。
謝棋雖然不喜歡彈女人的歌,但人家要求了,也只能照辦。這不是他的演唱會,不是他想彈哪首就哪首的。
……
在事發之後
才如夢醒來
和你那時正在戀愛
……
每到唱到這幾句,那個點歌的男人就會微微舉著酒杯,眼神恍惚的看著遠處。而一等音樂結束,他站起來就走,不多說半句話。
謝棋也是到後來才注意到那幾句歌詞的,大概是失去後的追憶,謝棋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灼燒,他想我操!為啥連歌詞都要寫這種玩意!
有一次,那個男人請他喝了一杯啤酒,說:「今天有人生日,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陪我喝一杯吧,就當是為他慶祝。」
那個男人,有一張英俊而桀驁的面孔。謝棋喝完了那杯啤酒,那男人微微笑了笑,結賬離開了。
在他離去後,酒保低聲對謝棋說:「這人很有錢。」
謝棋說:「什麼?」
酒保說:「看他開的車就知道。」
謝棋倒沒有注意,只是笑了笑。
酒保惋惜般的說:「他要是喜歡男人,我倒有機會了,可惜。」
謝棋吃一驚:「你喜歡男人?」
酒保回過頭來看著他,忽然笑起來,燈光下有著嫵媚的錯覺:「是啊,我以為你早知道。」
謝棋木然的看著他。
「這裡很多人都是,你從沒注意過吧?」
謝棋呆呆的搖頭,然後說:「你喜歡那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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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大笑起來,拍拍他的頭:「他不是這個圈子的,雖然是個極品,可惜我親眼見他一巴掌把粘到他身上的男人打翻在地。算了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去招惹他。」然後又倒了一杯啤酒給謝棋,見他還是一臉的茫然,笑起來,「被我嚇到了?其實和你不相干,見慣了就好了,又不是外星人。」
這是謝棋第一次聽到有人坦誠自己是同性戀,還是這麼自然的語氣。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有些大驚小怪。
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麼個圈子,他長到21歲才知道。
***
大三的寒假,謝棋和秦炎都回了家。秦炎每天就在電腦裡下片子看,他媽每次進他房間都看到自己的兒子目光專注的對著電腦,裡面放的全是外國電影,嘰裡咕嚕的說著她聽不懂的鳥語,於是大感欣慰。
因為秦炎告訴他,學外語練聽力練口語是很重要的。比如說去考雅思TOFEL什麼的吧,要是連主考官問的問題都聽不懂,那不是白瞎念了三年外語專業麼?他們老師都說了,學外語,一定要多看外語電影!
秦炎他媽特別希望兒子出國,因此對於秦炎每天攤屍一樣的關在自己房間裡看外語電影,很是支持。偶爾進來瞅瞅,感歎一下自己生不逢時,那時候出國出個差都是了不得的稀奇事,哪裡像現在,出國留學跟趕集似的。
謝棋比起秦炎來可就忙乎多了,幾乎成天不沾家,一幫子狐朋狗友是天天都打電話來約時間。今天跟這個見面,明天跟那個吃飯,檔期一直排到大年初七去了。他媽看他每天早出晚歸,在家吃頓飯的時間都少,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扯著他耳朵痛罵:「你以為你住賓館哪?這個家就這麼不招你待見?啊?成天在外面瘋,你下次乾脆別回來了!」
謝棋比她媽已經高了個頭不止,卻不敢掙扎,等他老媽發洩完後,低眉順眼的拎著垃圾袋出去倒垃圾。
於是,他和秦炎兩個人就這麼撞上了,一個是下去倒垃圾,一個是倒完了垃圾上來。謝棋站在樓梯上,低下頭,看到秦炎的臉隱在黑漆漆的樓道間。
他們都沒有發出聲響,所以牆上的聲控燈也就沒亮。兩人都很默契的要呆在黑暗中,好像彼此見不得光。
謝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去,秦炎低著頭,從下面往上走。樓道很寬敞,謝棋在秦炎就要跟他錯身而過的瞬間,伸手拉住了他。
於是秦炎那張驚慌的面孔就落進了謝棋的眸子,雖然他立刻又恢復了平靜,但謝棋還是心底一喜。於是手下更用勁幾分,不讓秦炎掙開。
放假快一個星期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秦炎微微皺起眉頭,說老實話他不太想看到謝棋,早知道今天下去倒個垃圾會碰到他,那他就是死也要等到明天再去倒的。
謝棋的身子向秦炎貼了過來,大夏天的兩個人都穿得少,於是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就親密接觸到了。秦炎的眉頭越皺越緊,身子使勁一掙,還是沒掙開。
好像在表演啞劇一樣,兩個人竟都沒有開口說話。
謝棋向來是行動主義者,下一秒已經把秦炎壓牆上了,一臉不懷好意的把臉越來越向他貼近,卻在離秦炎的唇不到兩公分的地方停住了,就那麼看著他,滿眼的曖昧和玩味。
秦炎恨不得手裡有塊磚頭,立馬就把謝棋砸個腦震盪才好!這什麼流氓表情?!他以為謝棋過了這麼久,再不會來纏他了,而且……就算謝棋再怎麼不要臉,在這隨時都會有人經過的樓梯間,他想幹嗎?
謝棋驀地伸出手,輕輕在秦炎的嘴唇上擦過。秦炎大怒,頭一扭,謝棋立刻把他的臉扳回來,完全不顧他的憤怒,固執的用雙手捧住他的臉。
標準的要接吻的姿勢。
然而還沒等謝棋有所行動,膝蓋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秦炎毫不客氣的狠踹了他一腳,好算好心,那一腳沒往他身上其它地方去。
這一掙動,樓道間的聲控燈馬上就亮了。
黑暗中無聲無息較著勁的兩人就這麼暴露在燈光下了。秦炎的臉上是謝棋從沒見到過的凶狠,緊閉著嘴唇,胸口劇烈的起伏。最後,秦炎大步的從謝棋身邊走上樓了。
連看都沒看一眼被他踢得半彎下腰,一時間站不起來的謝棋。
***
謝棋自從那天被她媽罵過後,老實了很多,出去的次數明顯減少了。某天晚上他爸媽又張羅著上秦炎家裡去打牌時,謝棋也跟著去了。然後,理所當然的被趕到秦炎的房間裡去和他一起看電影。
謝棋躥進去的時候,秦炎正一邊啃西瓜一邊看好不容易才下載到的「驅魔人」,謝棋推開門進來,他嚇得差點把滿嘴的西瓜子全嚥下去了。
謝棋倒是大方,左右看了看,說了一句:「你房間還是老樣子啊。」
秦炎懶得搭理他,回頭繼續看自己的碟。
謝棋走過去,在他身後的床上坐下跟他一起看,過了一會,把頭擱在了秦炎的肩膀上。
秦炎頭也不回的說:「你他媽離我遠點兒!」
謝棋懶洋洋的回答:「我視力不好,隔遠了看不清。」
秦炎正要發飆,一直死氣沉沉毫無進展的電影裡面猛然冒出了個骷髏頭,白晃晃的像要躍出屏幕。秦炎一直知道這個片子經典,因為太恐怖了還被禁演了好多年,所以看的時候也是很小心,提防著什麼時候就會來個震撼性鏡頭。照理說出來個把骷髏頭沒什麼好可怕的,可是秦炎因為前面漫長的鏡頭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失了防備,本來要罵謝棋的話,也生生的變成了一聲尖叫。
謝棋大笑:「你至於麼?這也會被嚇到?這看的什麼片子啊?」
秦炎本來就怒,被謝棋這麼一嘲笑,更是火上澆油,於是冷笑著說:「說了你也是不懂。」
他知道謝棋最不喜歡看歐美片,他根本就是極少看電影,最大的興趣無外乎是抱著電腦操操CS,平日裡腦子裡電影知識,也就不過幾個港產的槍戰片或搞笑片之類的。
更何況還是這種原聲片,那還不如叫謝棋直接去撞牆。
謝棋也不生氣,只是慢慢的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懂?不過你倒是很久沒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在我面前已經變成了啞巴呢。」
秦炎面色大變,氣得幾乎吐血,謝棋是專程跑來跟他找茬的吧?謝棋卻像毫無察覺似的,繼續說:「那天你夠狠的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打過!忍了很久了吧?」
秦炎冷笑:「你自己犯賤。」
謝棋冷不防的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對著秦炎還沒反應過來,有些僵硬的臉狠狠的吻了下去。秦炎一愣後,毫不躲避,張開嘴就要咬謝棋的舌頭,反被靈巧的閃過,然後謝棋含住了他的舌,用力的吮吸,扣著秦炎雙手的力道也漸漸放輕,抵死的纏綿。
這個吻兇猛而煽情,長久而激烈。秦炎沒咬到謝棋,乾脆反客為主,火辣辣的回吻過去,結果兩個人接個吻像搏鬥,恨不得能把自己會的技巧全部用上。
最後,謝棋放開了秦炎,盯著他的臉,邊喘氣邊說:「操!你夠厲害的!哪裡學來的技術?」
秦炎不屑的笑:「技術?那還用學?多練習幾次自然不就會了?」
謝棋的臉沉了下來,卻沒有發作,半晌,冷笑:「技術再好也是我這個師傅帶出來的,那些個練習對像算個鳥!」
秦炎說:「算個鳥也都比你鳥。」
謝棋這回可真是變臉色了:「難道還有別的男人也吻過你?」
秦炎大怒:「我操你的,不說人話!」
謝棋立刻明白過來是沒有了的,表情柔和下來,抱住秦炎,輕聲說:「我不是計較你跟男人接過吻沒有,我是男人女人都計較。秦炎,我這時候才想明白,都是男人又怎麼了?我見過了,沒什麼了不起。」
秦炎說:「沒什麼了不起?」
謝棋微微一笑:「沒什麼了不起,跟我來認真談戀愛吧。我知道你沒交女朋友的,前幾天出去見那些哥們兒都說了你一直一個人的。我也沒找女朋友,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秦炎慢慢的轉過頭,看著謝棋:「跟你做同性戀?你不介意?」
謝棋說:「我想通了,不介意。」
秦炎笑起來,一字一句的說:「可是我介意,我不做同性戀。」
謝棋呆住了,秦炎臉上的笑容,那麼鎮定,那麼殘忍。
電腦裡面的聲音越發的恐怖起來,可是兩個人都無動於衷。謝棋整個人都被一把火點起來了,憤怒使得他幾乎失去理智,他不知道,秦炎這句話這麼傷他。
以前說不做變態的是他,說不用跟女人吃醋的是他,換如今秦炎這麼說,說他不想做同性戀,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他卻恨不得撲上去痛揍他一頓!
不是只差自己一句表白了嗎?不是早認定了秦炎是喜歡自己的,一直都是嗎?為什麼得來的是這句該死的話?
「你不做同性戀?」謝棋冷笑起來,「我不信。」
秦炎和他都站在床邊,他身子一動,秦炎立刻明白過來他要幹什麼,跳起來就要跑出房間去,謝棋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拉,往床上一摜,整個人就壓了上去。秦炎掙扎間猛的一揮手,擺在床邊的鬧鐘就這麼被他掃了出去,撞在房門上,發出大聲的脆響。
客廳裡打牌的雙方父母聽到聲響嚇一跳,連忙跑進來,只看到謝棋騎在秦炎身上,雙手壓著他,兩個人怒火喧天的彼此對視,好像在打架,而且怎麼看都是謝棋在欺負秦炎。
謝棋的爸爸勃然大怒,走過去一把扯開謝棋,一巴掌揮在他臉上:「混小子!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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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6
另外三個人尷尬的不得了,都沒想到這兩個人好端端的怎麼打起架來了,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未完的牌局自然是繼續不下去了,謝棋的媽媽慌忙的向秦炎父母道著歉,秦炎的爸媽也覺得自己兒子丟臉,平常不溫不火的性格挺好,怎麼就惹了謝棋了?謝棋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他吧?
不過兩個男生打架也不是什麼大事,謝棋被他爸媽拽了回去,走前深深的看了秦炎一眼,憤怒失望傷心的眼神,直看穿進秦炎心底。
秦炎在謝棋走後,軟綿綿的倒在了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多久,撲過去關了電腦,關了燈,塞了MP3在耳朵裡。
是孫燕姿的「逃亡」,倪雁爆喜歡的歌,幫他下載了,可他一次都還沒聽過。
孤單的想像寂寞的逃亡
孤單的想像寂寞的逃亡
……
秦炎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關於未來,只有自己明白。
他和謝棋,沒有對沒有錯,只是往不同的方向看。
第八章
謝棋那天晚上被他爸媽拎回去後,挨了頓痛罵。謝棋一句話不回嘴,他媽媽怒罵完後,歎氣說:「你小時候欺負秦炎就算了,那是不懂事。如今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暴躁?你和小炎一起長大的,你以為你們有多久的時間做朋友?他家裡希望他畢業後就出國,將來你們見面的機會都少……」
謝棋一直低垂著的頭猛然抬起:「出國?」
他媽媽說:「是啊,他叔叔在新西蘭嘛,考過去很容易的。他不像你,你的學校好,專業好,將來考研出來後好找工作。秦炎他……」
謝棋不等他媽把話說完,衝進了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謝棋走到陽台,低頭看到秦炎的房間裡也是黑漆漆一片。
他掏出手機,就開始打秦炎的號碼。鈴聲一直響一直沒人接。秦炎躺在床上,耳朵裡塞著MP3,根本沒聽見。
謝棋摸出煙叼在嘴裡,抽完一支,接著打。最後秦炎終於接起了手機,謝棋說:「你給我出來!」
秦炎說:「你發什麼神經?」
謝棋說:「你不出來,我就爬下去。」
過了一會,謝棋看到樓下的陽台門開了,秦炎穿著睡衣走出來,耳邊還舉著手機,仰頭看上來。
謝棋大半個身子都掛在陽台欄杆上,冷冷的看下去。他家的陽台和秦炎家的陽台有根水管連著。謝棋指指那根水管,比了個手勢,意思是要秦炎把陽台的窗戶打開。秦炎目光錯愕的看了他半晌,說:「這是八樓,你不要命了?」
謝棋對著手機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秦炎低下頭,終於說:「好,我下去。」然後掛了電話,轉身進了房間。謝棋立刻跟著進了房間,什麼都沒拿,打開門就往外跑。他媽媽嚇一跳,問他這麼晚到哪裡去。謝棋說睡不著要出去走走,臉色很難看。他媽媽極少見兒子這副表情,倒有點嚇到了,眼睜睜的看著他換了鞋出去了。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秦炎剛走到樓底下,看到謝棋靠在牆上,抽著煙等他。
「你幹嗎?」
謝棋扔掉煙頭,抬腿就走。秦炎在他後面問:「你去哪裡?」又走了幾步,秦炎說,「你要出去嗎?這麼晚了呆會小區鐵門要關了。」
謝棋說:「少那麼多廢話!怕就不要跟著來!」
秦炎咬住嘴唇,莫名其妙打電話逼他出來,又不說要幹什麼。不要他跟著那他就回家好了,有毛病啊?
謝棋走了幾步,回頭見秦炎站在原地沒動,走回去一把扯過他,拽著就往前走。
不大不小的雨點落在他們身上,不一會,兩個人身上就全濕了。
出了小區,沿著他們以前上學的路一直走,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最後走到他們以前高中旁的小河邊,謝棋停下了腳步。
秦炎木著臉站在他身後。
有一陣子,他以為謝棋就會這麼一直不說話,在河邊上站一個晚上。
謝棋的手裡捏著一支煙,不停的在手指間撥來撥去,他終於摸出打火機,河邊上風大,怎麼啪都啪不出火來。
秦炎說:「你他媽不會背著風打啊?」
謝棋冷笑:「你他媽就不會過來給我擋點風?」
最後還是打著點了煙。秦炎看著他極其熟稔的吸煙姿勢,突然之間就煙癮爆發了。大二那年學會的抽煙,慢慢的竟上了癮。
好想也來一支。
謝棋吐著煙圈,臉上沒一點表情。秦炎忽然發覺他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了,好像連著幾個晚上沒睡覺了的樣子。
「你是不是準備畢業後出國?」
沒提防的聽到謝棋這句話,秦炎愣了一下。他家裡是有這個意思,而且他叔叔也說了,只要他考出去了,那邊有他照應。秦炎學個外語,不考研不出國就沒太大的發展前途。況且他是一直打算念法律的,當年陰差陽錯的進了外語系,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秦炎沉默著,走沒走還沒決定,但似乎沒有不能走的理由。
「操!你聾了?」謝棋惡狠狠的看過來,「說話呀!」
秦炎說:「就算是,跟你有什麼關係?」
謝棋的臉孔扭曲起來,秦炎從沒見他有過這麼駭人的神情,像是想把他生生吞下去一般的表情。
突然之間謝棋的身子就撲了過來,秦炎以為謝棋要打他,還沒來得及躲開,整個人就被他壓在了河岸上。
「你他媽要走?你怎麼不問問我答不答應?」謝棋狂吼著扯著他的衣領,「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長的時間來說服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起同性戀幾個字就他媽想吐?你現在說跟我沒關係?那我們以前做的事算什麼?啊?算什麼?!」
秦炎恍惚的被謝棋提著衣領,目光沒一點焦距的看著謝棋。他只看到那雙眸子裡,狂怒背後深深的悲哀。
秦炎的心就像被紮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裂痛,就像一把錐子,殺人不見血。
我想是偶爾難免沮喪
想離開想躲起來
……
孤單的想像寂寞的逃往
秦炎終於也吼出來:「我問你又怎樣?你說不要我走又怎樣?你能保證我一定能考上研?你能保證我畢業後能找到好工作?你他媽能保證將來不會跟女人結婚?你能嗎?你能嗎?你現在說喜歡我,不在乎自己是同性戀,將來呢?謝棋,我他媽從來都信不過你!」
只憑自己高興就下決定,說喜歡他時是那樣,後退逃避時是那樣,如今說要和他在一起,他拿什麼相信?他拿什麼賭上自己一輩子?
大粒大粒的雨滴砸下來,兩個人都被淋得渾身濕透。河岸上沒有一個人,只有風聲夾雜著雨點,暗沉沉濕淋淋無邊無際的黑夜。
一陣涼風吹過,謝棋突然放開手,站起來,秦炎也爬了起來。
謝棋面對著河面,秦炎站在他身後。
「我現在跳下去,你會跟著跳嗎?」
秦炎茫然的看下去,河面上泛著微微的漣漪,深而且黑,彷彿不見底。
曾經他也這樣跟在謝棋身後,在看到他跳下去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跟著往下跳了。那時候馬上要高考,他因為這一跳,發了高燒,考得一塌糊塗。
原來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麼?
秦炎說:「我不跳。」
他為什麼要跟著跳?謝棋又不是不會游泳。而且他跳下去幹嗎?自殺嗎?
謝棋的嘴角勾起一絲笑,看不出意味的笑,像嘲笑,又像是無奈。
下一秒,謝棋已經抱住秦炎,奮力往下一躍,秦炎在極度驚慌中還來不及尖叫,整個人就被冰涼的河水淹沒了。謝棋死死的抱著他,嘴唇貼住了他的嘴唇,秦炎的手條件反射般摟在謝棋的背上,他的腦子也像進了水一樣,沒有一點思考的餘地。
如果謝棋就這麼讓他淹死了……
秦炎的臉沉在水下,閉著眼睛,想笑。
謝棋恨他到了這種地步嗎?恨不得淹死他?那他也是逃不過的,蓄意謀殺,一命換一命。
最後,秦炎被拖上了河岸。謝棋站在他面前,低頭看著他。
秦炎已經沒力氣開口說話。
他們只是無聲的彼此凝視。
我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完美,我也知道有些東西,碰不得,莫若遙望。可是預知到失去時,後知後覺的痛才會襲來。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6
沒有什麼是絕對安全的,在你完全看得到未來之前。
有人勇往直前,有人害怕退縮。
你不知道你會選擇哪樣。
***
謝棋兩天後就回了學校,隨便掰了個理由。
或許他們真的就這麼完了。只是當初趙菁以同樣的理由離開他時,他遠沒有這麼痛。
秦炎回學校,還是很平靜,該怎麼過日子還是怎麼過日子。
夏小川即將畢業,也開始忙著交畢業論文,找工作。他好像沒有打算考研,每天早出晚歸,迫不及待的等著畢業。
然後,意外就這麼來了。
那天秦炎回到寢室,看到夏小川站在陽台上和往常一樣伏在欄杆上吸煙,也沒怎麼在意,等他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夏小川突然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而是摔下去了。
從三樓摔下去了。
秦炎嚇壞了,這才看到陽台上的欄杆上擺著一堆的啤酒罐。樓下圍滿了人,紛紛猜測夏小川是失足掉下來還是自殺。校方連忙叫來救護車,秦炎跟著爬上車,有人要他趕緊通知夏小川的家人,秦炎更加茫然,他壓根就不知道該通知誰,夏小川從沒在他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人,他好像沒有家人一樣。
最後進了醫院,趕來的是個男人,還是那家醫院的醫生。秦炎坐在醫院的長凳上,看著他替夏小川交了住院費,前前後後的打理。不久,他從手術室急急的衝出來,對著外面坐著的人狂吼:「誰是AB負型血?」
秦炎呆呆的說:「我是A型血。」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有人說:「我是AB型,可以嗎?」
那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全是掙扎。
然後,他走到一邊打手機去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有人氣喘吁吁的趕過來了,直接衝到那男人面前:「夏小川怎麼了?」
「他不小心從樓上掉下去了,失血過多。他是AB負型血,我們醫院根本沒有那種血型。」那男人低聲說,「你應該和他血型一樣吧?」
趕過來的男人歎了口氣,跟著那男人進了手術室。
秦炎盯著他的背影,回憶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是了,開學時遇到過的,夏小川桌子上擺著的照片上那個,他是夏小川的哥哥!
***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小川命大,從三樓摔下去正好掉在了樓下的花壇裡,除了骨折了流了大灘的血,竟然沒什麼大礙。
秦炎買了水果去看他,那個醫院的醫生陪在他身邊,而他的哥哥反而不在。
夏小川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看到秦炎,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撞了邪了,好好的怎麼掉下去了。」
秦炎說:「你喝多了呢。」
那個醫生見夏小川的同學了來了,就先出去了。秦炎左右看了看,問:「你哥哥沒來看你麼?」
夏小川面色大變:「我哥哥?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哥哥?」
秦炎說:「我開學的時候碰到過一個男人,他說有個弟弟在這裡讀書,後來我在你桌子上看到了他的照片,才知道的。」
夏小川呆了半晌,淡笑:「原來是這樣……他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
秦炎吃驚的說:「怎麼會呢?我明明看到他跑來給你輸血,那個醫生說你是AB負型血,這家醫院根本沒有那種血型。」
夏小川像個雕塑一樣呆住了。
秦炎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突然看到夏小川發狂一樣的叫起來:「你看到了?真的是他?」
秦炎嚇得後退一步:「是……那個醫生打電話叫他過來的……」
夏小川面色瞬間慘敗,下一瞬間,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喬晉微……你騙我!你***騙我!」
秦炎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不是死了嗎?你不是走了嗎?譚鑒……你他媽騙我!」
他一會兒說這個騙他,一會兒又說那個騙他……秦炎完全不知道夏小川怎麼會這樣……他嚇得一步步後退,深怕夏小川會突然發狂。
夏小川回過頭來,看著秦炎,突然平靜下來,笑起來:「你以為那個人是我哥哥對不對?」
秦炎下意識的點頭。
「不是,實際上我以為那人已經死了。我曾經很愛他,可他留下一份病驗單就那麼走了,三年來沒一點音訊。可是你居然說你看到他了,你確定不是鬼?」
秦炎不敢回答。
夏小川閉著眼睛笑:「明明就在這個城市,為什麼這麼狠得下心?我寧願你死了……譚鑒,我寧願你已經死了!」
秦炎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個人,就是夏小川說過的很喜歡,卻是一直單戀的對象吧。
夏小川說那個人不愛他,很多年,一直不愛。
就算身在咫尺,恍若天涯。
秦炎忽然之間就崩潰了,謝棋那個晚上,黑夜中那雙刀一般,彷彿絕望到底,再無退路的雙眸,就這麼看了過來。
錯過了,就沒有回頭路。
秦炎恍惚的轉過頭,看到夏小川臉上的兩道淚痕。
他猛然衝出去,頭也不回,跌跌撞撞的奔出了病房。
***
從市立醫院衝出來,秦炎茫然的在馬路上疾奔,遇到十字路口就往前面直衝,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他想起謝棋對他說過的,都是男人又怎麼了?我見過了,沒什麼了不起。
他不知道夏小川也是,那個和他做了三年的室友,喜歡抽煙玩電腦,一直沒交女朋友,笑容三分明朗七分淡倦的男孩子。他以為夏小川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求之不得的人,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是個男人。
秦炎漫無目的,一直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到一個大大的水庫前面。一路闖進去,收門票的老大爺攔住他,說十元錢一張門票。秦炎摸了摸口袋,錢包裡的零錢給夏小川買了水果,只剩下幾枚一塊錢的硬幣和一張銀行卡。
秦炎說:「怎麼要收門票了?我記得以前都是免費進來的啊。」
老大爺說:「以前那是水庫,現在改成遊樂園了,當然要收門票。」
秦炎仰起頭,果然看到大門口掛上了「XX水世界」的大牌子。這年頭沒什麼是免費享受的了,水庫裡面放幾隻橡皮艇,就變成要收費的遊樂園。
秦炎於是只好轉身往回走。空蕩蕩的馬路,是正午時分,太陽火辣辣的照下來,路上也沒幾個行人。
他跑得太遠了,已經接近市郊。
好像已經不會走路了,兩條腿生下來就是用來跑的一樣。秦炎像在練馬拉松,沿著馬路胡亂的跑。空氣裡灼浪逼人,他身上的襯衣早就濕透了。瘋勁過去了,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是要跑到哪裡去?跑到謝棋的城市去嗎?跑去告訴他我今天也看到了,一個同性戀,跟我住了三年的哥們,暗戀人家好多年,什麼也沒得到嗎?
看吧,這就是同性戀的結果。
秦炎想我會不會也那樣?就算見不到面也還是會痛苦,還是會思念,都沒有辦法騙自己放棄?
他突然想知道夏小川喜歡的那個男人是幹什麼的,有什麼好,又有什麼錯,會讓夏小川這麼歇斯底里的咒他寧願他死了。
那天直到天黑,秦炎才像個遊魂一樣的回了學校。一路上他對公車站視而不見,口袋裡捏著的幾枚硬幣,全用來貢獻給了路邊的公用電話。他不斷的撥著同一個號碼,打通後又不說話,聽到對方「喂」一聲後,就急忙掛斷,然後繼續往前跑,每看到一個公用電話,就打一次。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神經病。
打了四五個後,秦炎就打不通了,對方的號碼顯示占線。同時他身上的手機開始不停的響起來,也是同一個號碼。
秦炎在自己手機悠揚的鈴聲中,一路跑回了學校。剛進寢室門,還沒來得及歇下來喝口水,牆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來了。
秦炎走過去接了電話。
「喂……」
「你回寢室了?操!一直給我打電話的是不是你?你他媽說話呀!」謝棋暴怒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打給我又不說話,你發什麼神經?我下午都沒去上課,就一直打你的手機和你寢室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7
秦炎等他吼完了,才慢慢的說:「我從醫院回來。」
「什麼?」謝棋大驚,「你出什麼事了?!」
「不是我,是我同宿舍的人,從三樓掉下去了。」
謝棋鬆了口氣,罵道:「講話講清楚!一開始我還說哪個神經病騷擾我,打我電話又不說話。後來看區號才嚇一跳,猜肯定是你!你怎麼了?那人摔死沒?嚇到你了嗎?」
秦炎握著聽筒的手在微微發抖:「那人……是個同性戀。」
「……」
「我今天才知道……他喜歡一個男人,很多年了……」秦炎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聲音跟著發抖,「他……好像很恨那個男人……」
「他為了那個男人跳樓麼?」
「不是……」秦炎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謝棋講這些,「他以為……那個人早已經死了……」
「就這樣嗎?」謝棋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你給我打電話,因為刺激受大了?看到活生生的同性戀,舉止都失常了?你怕你走了我會去跳樓,還是你自己會去跳樓?」
秦炎萬沒想到謝棋會給他來這麼一句,氣得渾身發顫,然而謝棋緊接著說:「我知道你在怕什麼躲什麼。我之前比你還怕,比你還想躲開。可我躲不開,我已經陷進去了。秦炎,我扯著你往河裡跳的時候,真想就那麼掐死你算了。承認你也喜歡我就這麼難?只要你一句話,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考出國!你說你從來都信不過我,可你連一句話都不給我,你要我怎麼讓你來信?為什麼不在能把握住的時候好好珍惜,非要去想以後能不能在一起?」
秦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好像又要往下流。
謝棋說:「我準備寒假報班,給你也報名,放假就過來。」
秦炎慢慢的說:「報什麼班?」
謝棋說:「你不是要考雅思嗎?我替你報班,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對於我說的話,要怎麼決定,等你來了再說。」
秦炎說:「等一下……」可是謝棋已經放下電話了。
秦眼茫然的看著手裡的聽筒,謝棋總是這麼自作主張,不喜歡在電話裡浪費時間,堅持一切見面再說。
大不了一起出國嗎?
秦炎笑起來,閉著眼睛,笑得力不從心。
關於未來,謝棋比他想得簡單的多,只要單純的在一起,似乎真的不用再擔心什麼。
***
秦炎過了幾天,在謝棋的催促下,把自己的身份證號用短消息發了過去。他也跟家裡說了,寒假要報班,謝棋幫他報的。他父母很支持,還說有謝棋在那邊,吃住都放心。
夏小川出院後,就不太來學校了,除非過來考試,否則極少能見到他人。有次秦炎回宿舍,推開門就看到夏小川在電話裡激烈的和人吵架。
「你告訴我他在哪裡……你他媽騙了我三年還不夠?」
「……」
「你不知道?笑話!那你告訴我他的手機號!」
「……」
「他不讓你說?……喬晉微,我***!」
秦炎急忙關上門,悄悄的退出去了,彷彿害怕被夏小川發現他聽到了,彷彿多留一秒鐘都是在見證夏小川的痛苦。
不能回寢室,下午又沒課,秦炎晃出學校,準備找地方去打發時間。
或者一個人去看場電影也不錯。
坐了公車,在以前常去的一家電影院附近下車,秦炎走了幾步,眼光驀地凝在了一家冷飲店的櫥窗外。
他看到夏小川的那個哥哥在裡面買冰淇淋。
沒有看錯,那個男人穿著淺灰色的襯衣,正掏出錢包付錢。秦炎還在想他一個大男人買什麼冰淇淋,過了一會,就看到那男人彎下腰,把冰淇淋遞給了站在他身旁的一個小男孩。
那是……他的兒子?
秦炎呆呆的看著那個男人走出來,牽著那個小孩子的手。然後秦炎就毫無緣由的跟在了這個男人身後,直看到那個男人也進了電影院。
秦炎買了票,坐在那男人身後的位置。
電影開始後,秦炎才發覺是個動畫片。整個電影院沒什麼人,不是週末,又是下午場,再加上放的是動畫片,自然沒什麼觀眾。
前排的那個小孩子看得很興奮,不停的發出「唧唧呱呱」的笑聲。秦炎手裡抱著一瓶礦泉水,一直木然的看著那男人的背影。
而那男人在開場不到十分鐘,就打起了瞌睡。
直到電影放完,電影院燈火通明,那男人才驚醒過來,牽起身邊小孩子的手,順著前面的人慢慢的往出口處走。
秦炎仍舊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路,那男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秦炎來不及閃避,和他打了個照面。
「你……」那男人瞇起眼睛,「也許是我想錯,你跟著我嗎?」
秦炎臉漲得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是偵探社的嗎?」那男人冷冷的問,「是有人委託你這麼做?如果是,叫那人死心吧,我既然搬了幾次家了,就是不想再見他,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秦炎嚇一跳,慌忙說:「我不是……我……我是夏小川的室友……」
那人也吃了一驚,又仔細的看了看秦炎,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認出你了,那天在醫院見到過……不好意思。」
秦炎尷尬的說:「我不是故意跟著你……我是正好也來看電影……夏小川出院了呢。」
那男人說:「我知道。」
然後秦炎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站在那男人身邊的小孩子扯扯他的褲腿:「走啊!」
秦炎愣愣的看著那小孩子,冒出一句:「這個……你兒子?」
男人笑了起來,很溫柔:「算是吧。」
「啊?」秦炎呆了一下,算是吧是什麼意思?
「我要回去了,再見。」男人牽起小孩子的手準備離開。
「等一下……」秦炎喊住他,結結巴巴的開口,「那個,我知道很冒昧……可是能告訴我你在哪裡工作嗎?」
他知道這是對方的隱私,這麼問也不禮貌。可他真的很好奇這個男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就當是……就當是幫夏小川問的吧。
男人驚異的看了他一眼,露出個微笑,淡淡的說:「抱歉,我不想告訴你。」然後徑直往前走了。
秦炎不死心的在他後面說:「可是夏小川一直很想找到你啊!」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過了一會,秦炎聽他說:「你要是真的為夏小川好,就不要告訴他見過我。」他回頭,給了秦炎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我不住這個城市,這次他出事是命大,我正好回來看我父母,順便去醫院複查。夏小川應該知道,我不過是活一天算一天。」
男人說完後,朝他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秦炎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不過是活一天算一天……
那個男人以無比平靜的神色說著這句話,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變。
太可怕了……
秦炎覺得全身都是冰涼一片,如果換了謝棋對他說出這句話來……如果謝棋哪天告訴他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為什麼不在能把握住的時候好好珍惜?
秦炎終於明白,他不能也和夏小川一樣,什麼也抓不住。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還好遇上的是謝棋,生命力那麼旺盛的傢伙,什麼天災人禍都跟他沾不上邊。
那句歌唱的對。
就算會彷徨,也還要去闖。
***
夏小川簽了一家外企,已經著手準備畢業了。他從出院後就再沒提過他哥哥的事,秦炎也就當作不知道。秦炎是這個學校唯一瞭解夏小川那段感情的人。他覺得夏小川比他想像中要堅強得多,他希望夏小川以後能遇上喜歡他珍惜他的人,同時也自私的期望,自己不要和他一樣,陷入那麼痛苦的愛情裡。
男人喜歡上男人原本就很難,再牽扯到倫理道德,就更加棘手。他想夏小川的哥哥就算能愛上一個男人,但如果對方是自己的弟弟,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怪不得他要那麼殘忍的一走了之。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7
但他還是心疼夏小川的吧,秦炎想,事情哪可能那麼湊巧,夏小川出事的時候他就那麼正巧的回來。說不定他就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居住,只是為了斷了夏小川的念頭,所以才騙秦炎說自己生活在另一個城市。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感情是殘忍而乾淨利落的。
不是當局者,就沒有資格多做評價。
第九章
七月,秦炎再一次上了火車,去了謝棋的城市。
一下火車,秦炎就看到謝棋等在出站口。他黑了些,頭髮剪得很短,不過看起來更男人味了。秦炎不知怎的臉有些紅,心情類似於和久別重逢的情人見面——然後就自己罵自己犯抽。
謝棋幫秦炎報的班離他們學校不遠。他在校外租了一間房子,就是為了這個暑假特意租的。秦炎罵他浪費,謝棋說:「得了得了,住我們寢室多不方便?我好幾個哥們放假沒回家呢!」
秦炎大為尷尬,他當然知道謝棋說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吃過飯後兩人象徵性的在這個城市裡走了走,然後就回了謝棋租的房子。洗完澡,秦炎咬著牙刷對著鏡子發呆,鏡子裡映著謝棋的身影,坐在房間的床上,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面前擺著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啤酒,還冒著涼氣。
好像應該喝點酒才更符合氣氛。秦炎慢吞吞的從浴室裡出來,走到床前,被謝棋一拉,跌坐在了床上。
電視機在離床不遠的地方開著,誰也沒去在乎放的是哪個頻道,什麼節目。秦炎注意到床頭櫃上的避孕套,瞬間變了臉色。
但他沒說什麼,只是拿起一罐啤酒,打開了,慢慢的放到嘴邊喝。
謝棋臉上掛著在秦炎看來超級欠扁的笑容:「洗完了?」邊說邊湊上去,伸手在秦炎還沒干的頭髮上摸來摸去。
秦炎不耐煩的甩開,冷笑著說:「你倒是準備的充分——這麼多避孕套是幹什麼用的?」
謝棋愣了一下,邪笑著說:「幹什麼用的?你還要問我?」
秦炎隨手拿起一個,笑起來:「還草莓味的?你還挺有情趣的——」指著那一堆形形色色,各種牌子的避孕套,「別說是為了我來特意準備的……你他媽有病呢?每個牌子來一個?恐怕不是一次買的吧?操!這麼多個……你帶多少女人在這裡過過夜?」
謝棋大笑起來:「吃味兒了?對嘛,我就喜歡看你這樣子。」收起笑容,慢慢的伸手把秦炎的臉扳過來,「這房子我才剛租下來,哪個女人有那個福氣進來?這些都是我寢室的哥們兒贊助的——我說我老婆要過來呢……」
秦炎一把掀開他的手,臉上火燒火燎的熱得厲害:「誰他媽是你老婆!」
謝棋嘻嘻的笑,撲過去壓住他:「不是我老婆,那是我什麼?恩?」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把手伸進秦炎的衣服底下,「這兒除了我,誰還能碰?還有這兒,這兒……」
手漸漸的向下,卻被秦炎死死的擋住了:「你他媽別想再來!就你那破技術……還是讓我來吧!」翻身就想把謝棋壓在下面,謝棋哪能讓他得手,手疾眼快的按住他,嘴角噙著一抹壞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為了今晚上作了多少準備啊……讓你來?好,等以後你技術練出來了再說!」頭一低,雙唇準確無誤的壓下來,堵住了秦炎的嘴唇。
***
秦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疼。他還以為謝棋說話那麼大的口氣,想必是真有兩下子,結果那傢伙除了知道事先帶上個套子,動作放慢一點,根本沒個屁長進——而且他的耐心也只有在準備進去的時候維持了一會,等到秦炎稍微放鬆一點,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衝進去了。一邊動一邊還無恥的說:「疼嘛,是難免的,總不能因為疼就不做了吧?技術是練出來的,老是怕疼不讓我做,我還不活活憋死?我們應該每晚上都多做練習,保證這次你上完學習班,你那個的技術也跟著上來了……」
秦炎在劇痛中抬起手劈頭蓋臉就給了謝棋一下子,破口大罵:「我他媽下次一定讓你也試試!」不過他的狠勁也就吼完這句後沒了,謝棋被他打了一掌,變本加厲的開始折騰他。秦炎悲哀的想,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實在是不錯的,狠話應該留著等下次干謝棋的時候再說……為啥自己每次大老遠的跑來都是送床上給謝棋上?!
早晨秦炎迷迷糊糊睜開眼,一下子看到謝棋的臉就貼在自己的上方,嚇一跳。然後看到謝棋半邊臉頰上烏青一片,反應過來是自己昨晚上給打的,不由大樂。
謝棋動了一下,醒過來,秦炎沒搭理他,自己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進衛生間洗淑。謝棋打著呵欠跟著進來,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愣了一下,轉過頭對著秦炎叫起來:「你他媽下手也太狠了,我還能出去見人嗎?」。
秦炎幸災樂禍的說:「疼嘛,難免的,忍忍就過去了不是?」
謝棋恨恨的看著他,半晌,笑起來:「反正是床上叫老婆給打的,不丟人,人家知道了還羨慕是情趣呢!」
秦炎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氣得舉起手裡的牙缸就要砸過去,謝棋大笑著逃開,躲到廚房燒開水去了。
休息了兩天,秦炎問什麼時候去上課。謝棋突然支吾起來,半天才說:「我沒給你報雅思……給你報的考研班。」
秦炎愣住了。
謝棋說:「我不想讓你出國。跟我一起考研吧,咱們考到一個學校去,不好嗎?」
秦炎起碼有三分鐘說不出話來,氣得渾身發顫,謝棋有些畏縮的看著他。秦炎強忍著怒氣向他勾勾手指,謝棋慢騰騰的挪過去,秦炎一腳踢了過去,大罵:「你怎麼不跟我商量?自作主張給我報什麼考研班?你他媽知不知道什麼叫尊重我?」
謝棋忍住痛,態度也很強硬:「我只知道你現在再不準備,考研就來不及了!就算我逼你也好,故意害你也好,總之我要你跟我一起考研!你媽讓你出國不也是怕你將來不好找工作嗎?考上研了不就好了?你也知道我那個破英語,跟你一起出國那是不可能的!那你就只能留下來!」
秦炎大吼道:「你想要我考研,明說不就好?使這麼多花招幹什麼?你他媽騙我幹什麼?!」
秦炎心裡其實也有想過考研,留在國內。可是謝棋這麼做太讓他生氣了,這不擺明是騙他過來嗎?跟他說實話難道他就不會過來了?犯得著撒謊嗎?這麼不信他,使出這種手段來強迫他答應,太可恨了!
因為這事,秦炎氣得整整一個星期沒搭理謝棋。但是班都報了,不能因為賭氣就不上,謝棋也知道自己理虧,每天跟著秦炎上下課,低眉順眼的,態度非常好。漸漸的秦炎也氣消了,開始犯愁怎麼跟媽媽說不出國,想考研的事。
謝棋安慰他說:「阿姨又不是不講道理,考研也是好事,你說你不想出國,捨不得他們,不就好了?我媽就不肯讓我出去,說就我一個兒子,走了捨不得。我看你媽真要讓你走了,肯定會想死你。」
秦炎皺著眉頭說:「你懂什麼!我兩個叔叔早都出去了,一直想把我們全家也弄出去。我要是出國了,過個幾年等我爸媽退休了,就把他們辦移民都接出去。」
謝棋變了臉色:「移民?還不回來了?操!沒門兒!我不准!」
秦炎冷笑起來:「你不准?你是代替我媽呢還是代替我爸說這話?」
謝棋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的瞪著他。
秦炎放軟了語氣,歎氣說:「好了,我就考研試試吧,要是沒上那就沒辦法了,真只能走了。好在我爸也不是特別想出國,他應該會支持我。」
謝棋把他拖進懷裡,蠻橫的說:「萬一你非走不可,我就想辦法也出去!你把你家辦出去,大不了我也以後把我家裡辦出去!反正事在人為,你是我老婆,去哪裡我追到哪裡!」
秦炎閉上眼睛,有些想笑。謝棋說的倒簡單,哪有那麼一帆風順的事?可是他喜歡他說的事在人為那句話,他喜歡謝棋這種為了和他在一起不顧一切的狠勁兒。
很多年,他一直走在謝棋的後面,被動而怯弱,小心翼翼,自以為清醒,不付出太多,就不會受傷害。可是現在才知道,也許退縮才真是傷害彼此。
他曾經想要置身事外,也想要一走了之。他的座右銘是人生就應觀棋不語,可那是笑話,已經擺脫不了了,已經陷進去出不來,那也只能認了。
謝棋從背後緊緊的抱著他,他們的呼吸相應著彼此的節拍,默契而自然。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暑假過後秦炎一回家,就跟家裡說了不想出國的事,說要留下來考研。他爸爸沒說什麼,只說你自己決定。本來秦炎以為他媽媽會大力反對的,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媽媽聽了後,只是歎著氣說了一句:「你不想出國那也好,打算考哪個學校?」
秦炎呆呆的回答:「還沒想好。」
他媽媽說:「真想考研,就考你本校吧。」
秦炎愣住了,考本校?他那個學校的外語系本來就弱,每年繼續留下來讀研的,基本上都是畢業後準備留校任教以擴充他們學校的外語師資力量的。秦炎當然是想和謝棋考到一塊去,可謝棋怎麼也不可能考到他這個學校來吧?秦炎只好說:「我不太想考我們學校,專業只有文學研究和翻譯兩個,讀完後也只能留校,沒什麼發展前途啊。」
他媽媽說:「做大學老師很好啊,又穩定又體面,留在這個城市隔家裡還近——你自己去好好考慮吧,先吃飯。」
秦炎還想說幾句,他爸爸向他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再說了。秦炎心裡納悶,只得閉了嘴拿起筷子吃飯。吃完飯後,趁他媽媽進廚房收拾的時候,秦炎的爸爸對他說:「進你房間,我有話跟你說。」
進了房間,秦炎的爸爸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煙,慢慢的抽。秦炎坐在桌子前,也不知道他爸爸想和他說什麼。過了好久,他爸爸終於開口說:「知道你媽為什麼要你考你們學校麼?」
秦炎搖頭。
「你媽前些日子上醫院做檢查,查出來胃裡面長了東西,可能要做手術。」他爸爸吐了一口煙圈,語氣低沉,「你媽媽的身體向來不好,小病小災的從來沒斷過,要真得了什麼大病,住院化療什麼的還不知道怎麼折騰她。你知道她一直想要你出國的,自從檢查出來後,就不想讓你走了。好在你自己也不想走,你媽當然想讓你留在這城市,你要真想考研,就考本校,先不管他前途不前途的,至少多陪陪你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知道嗎?」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7
秦炎彷彿一個青天霹靂當頭劈下,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什麼時候的事?他媽什麼時候上醫院查出來的,為什麼他不知道?
「媽她……什麼時候上醫院檢查的?」秦炎抖著嘴唇問。
「你暑假去學習的時候。」
「結果沒出來麼?到底是長的什麼東西……良性還是惡性,醫院沒給診斷結果嗎?」
秦炎的爸爸歎了口氣:「你這孩子……要是良性你媽會讓你考在這個城市嗎?當然是你能考多好的學校就讓你去哪兒了!」
只這一句話,秦炎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你媽的意思是不想讓你知道,」他爸爸低聲說,「真是的,住了院不就瞞不住了嗎?你以後多順著她點兒,這種病……難說啊。」
一瞬間,秦炎忽然覺得父親好像蒼老了很多,以前沒有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爸爸連白頭髮都出來了。他想起爸爸曾經對他媽媽說,將來等我們小炎出息了,再不用我們操心了,我就帶你去內蒙古大草原吃烤全羊去!還有西藏,新疆……你沒去過的地方,等我們退休後我都帶你去!他媽媽笑得不行,說,你別當著孩子的面瞎說,都一把年紀了誰經得起那折騰!
那時候秦炎笑嘻嘻的看著他爸他媽,覺得幸福是從骨子裡往外滋滋的冒。可是言猶在耳,幸福似乎已經搖搖欲墜。
「那我不考研了。」他轉頭對他爸說,「媽要是真住院了,得花不少錢吧?我畢業就找工作,留下來。」
他爸勉強笑笑,說:「家裡不缺你讀書那幾個錢。」
「可我不想念了。」秦炎低低的說,「我想找個好工作,讓我媽看著我穩定下來,再不為我操心。她要好了,我再考不遲。」
他爸不說話了,默默的抽完煙,最後說:「你這樣想,也好。」
***
大四開學不久,謝棋給秦炎打電話,問他想考哪個學校。
秦炎說:「你考吧,我不念研究生了。」
謝棋愣住了:「不考了?開什麼玩笑?你家裡還是一定要你出國嗎?」
秦炎說:「我不出國,也不準備考研。畢業後就找工作,留在本市。」
謝棋簡直以為秦炎在和他開玩笑,可是聽他語氣又不像,只好問:「怎麼好好的你做了這麼個決定?怕考不上嗎……總不是你家裡沒錢供你吧?」
秦炎說:「我媽身體不行了。」
謝棋大吃一驚:「阿姨怎麼了?」
「……可能是胃癌。」
謝棋沒了聲音。
「我不能跟你一起考研了,你自己決定要考哪裡吧。」秦炎勉強的笑,「如果想讓我幫你參考,當然也可以……」
「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很有可能爭取到我們學校的保送名額,想問你願意考哪個學校。」謝棋的聲音好久才傳過來,「你是真的決定不考研了?」
「不考了。」
「可是你們那個學校……根本就沒有我要念的專業啊!」謝棋的聲音急躁起來,「你只能留在本市,你要我怎麼辦……我跨專業考你們學校?或者我也不考研?」
秦炎深吸一口氣,謝棋不應該說這種話。他可以不出國,可以不考研,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因為他只希望能多留在他媽媽身邊。可是謝棋憑什麼跟著不考研,拿自己的前途當玩笑?
愛是個什麼東西?值得謝棋為他這樣?若是一時衝動,以後怎麼辦?他可以把自己的未來丟到一邊,但是謝棋不可以。
不值得。
「我說了要你考到我們學校來嗎?我說了要你也留到本市嗎?」秦炎冷下聲音,「你也不想想,即使你真回了這裡,我們能在一起嗎?在你爸媽和我爸媽眼皮子底下,能嗎?!」
謝棋一時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說:「總能先瞞著吧……」
「瞞,瞞得了多久?」秦炎冷笑,「我現在沒心思想我們那些破事了。謝棋,我媽身體都這樣了,她要說一句想看我早點結婚生小孩,我保證二話不說,畢業就討個老婆給她看!」
「你他媽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聽得很明白!」秦炎一把掛了電話,靠著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話說得狠,可他不這麼說,難道真讓謝棋發神經,為了他,學校保送資格不要,跑來他們學校念個不喜歡的專業,或者乾脆連研都不考了?
事關前途,不能讓謝棋憑性子胡來。現實已經如此,除了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
秦炎的媽媽到醫院複查了兩次,確診下來是胃癌,還好發現得早,及時住院治療應該有希望。幾天後他媽就住進了醫院,秦炎也開始了每天醫院學校兩頭跑的生活。好在大四功課已經不多了,他爸要上班,白天就靠他來照顧他媽。
他媽還是挺樂觀的,吃藥做化療,頭髮開始一根根的掉光,就要秦炎給她買了個假髮來戴著,還開玩笑的說,本來有了白頭髮的,這麼看起來反而年輕了。
秦炎心裡難受,臉上也只能陪著他媽笑,每天只要有時間就在醫院陪他媽。那天他像往常一樣買了水果去醫院,卻沒在病房見到人,趕緊抓了護士詢問,護士說可能在花園裡散步。
秦炎三步並兩步的跑到醫院花園,好不容易才看到他媽坐在石凳子上,微微笑著,陪著一個小孩子玩。
秦炎輕輕走過去,他媽看到他,笑笑:「你來了?」
秦炎在她身邊坐下,那個小孩子怕生,見他過來了就飛快的跑走了,躲到一邊自己去玩沙子,於是隨口問:「這小孩子是誰?」
他媽媽說:「住隔壁病房的,怪可憐的,聽說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他爹媽把他扔到這醫院門口就一走沒個信兒了。護士說他在這醫院都躺了大半年了,政府養著,也沒人管他……再等好點兒就給送到福利院去吧。」
秦炎有些吃驚,看到那個小孩子自己玩的開心,長得可愛又漂亮,一點兒也不像是癡呆。想起這世界上還有那麼殘忍的父母,親生骨肉,竟然捨得說扔就扔。
他媽媽拿出秦炎買來的水果,剝了一個香蕉,招呼那小孩子過來吃。小孩子遠遠的看著,遲疑了好久,慢吞吞的走過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給我吃的嗎?」
秦炎的媽媽慈祥的笑著:「是啊,很甜的,吃吧。」
「是冰淇淋嗎?」
「不是,是香蕉。」
「不是冰淇淋,會甜嗎?」那小孩子呆呆的問,「可是爸爸帶我吃的冰淇淋才甜……香蕉是什麼東西?」
秦炎和他媽媽都愣了一下:「你爸爸來看過你?」
「爸爸跟我住一起。」小孩子乖乖的回答,「爸爸說冰淇淋最甜了,小朋友都喜歡吃冰淇淋。」
「你爸爸……跟你住一起?」
「對啊,爸爸跟我穿一樣的衣服,跟我一起打針,不用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帶我出去玩,看電影。」小孩子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可是最近爸爸都沒什麼時間陪我玩,護士阿姨說他要做個大檢查……啊,爸爸過來了!」
秦炎抬起頭,看到小孩子歡天喜地的朝不遠處一個人影奔過去,嘴裡還叫著「爸爸,爸爸!」
那人彎下腰,把小孩子抱了起來,秦炎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清楚了來人。
是……夏小川的哥哥……
他,原來一直住在這家醫院的麼?
那個人抱著小孩子走開了,秦炎的媽媽在一旁說:「原來是那個人啊。」
秦炎轉頭:「媽……你認識他?」
「住隔壁的,年紀輕輕的,聽說得了尿毒症,要換腎。」秦炎的媽媽歎氣,「好像大半年前就住進醫院來了吧?我聽護士說起過,他那病難治,換腎也不定能好,而且沒個幾十萬還下不來。好在他自己也不太往心裡去,說那就不用換腎了,聽天由命吧。可惜了,還沒結婚的呢……」
秦炎愣愣的站著,想起那個人跟他說自己不住這個城市,夏小川出事正好能遇上他是他命大……那麼多句話中,全是騙他的,只有那句「我不過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才是句實話。
夏小川不知道吧?他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進了一家大企業,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不知道他愛到極點恨到極點的那個人,原本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寂寞的活著。
每天計算著剩餘的日子,寂寞的活著。
***
秦炎的媽媽做完手術後,沒出現太大的不良反應,效果似乎不錯。秦炎暗自鬆了口氣,回學校後,他們輔導員找到他,問他願不願意畢業後留校。他們系有個留校名額,秦炎四年的成績都不錯,爭取一下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他問過秦炎,知道他因為家裡的事不準備考研,心裡替他可惜,就勸他說,那不如留校做個助教,過兩年再考研的話,專業也沒丟,把握還大。
秦炎求之不得,他本來就想留在本市,而且輔導員的話說到他心坎裡面去了,要是他媽媽能挺過去,以後好起來,他這兩年也沒生疏自己的專業,邊任教邊複習,考研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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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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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7
再加上他家裡在這個學校本來就有關係的,秦炎想把這個名額弄到手,問題不大。
然後一晃就是十一,謝棋給他打電話,說在那邊找了一家公司,實習了兩個月還不錯,那個公司準備在他們家這邊開分公司,謝棋準備下學期就跟他們簽約,畢業後進那家公司,回到本市來。
這段時間謝棋每次給他打電話,都只問他媽媽身體怎麼樣,也不多說別的事,秦炎以為他和謝棋已經都默認了現在這種局面,雖然心裡面有些傷感,但也無可奈何。萬萬沒想到謝棋一聲不響的就決定放棄考研直接簽約公司了,秦炎握著電話,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不說話?」謝棋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我十一要回來,我未來的老闆跟我老鄉呢,說要回來探親,說真的,多虧認識了他,不然像這種好機會我哪那麼容易找著啊?」
秦炎說:「什麼好機會?」
謝棋說:「你知道這家公司多難進麼?根本就不招本科生的——還好那老闆是我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靠他面子我才進去了,嘖嘖,真他媽運氣好!」
秦炎顫著聲音問:「你不是要被保送?」
「那個啊?」謝棋的聲音頓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我放棄名額了……沒事兒,反正讀了一二十年的書了,早讀膩歪了,不念了。」
「你家裡……你家裡不罵你發神經?」
「我還沒跟他們說呢。」謝棋的聲音低了下去,「十一回來等著受刑來了……我媽非殺了我不可,她和我爸連學校都替我選好了的,操!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好。」
秦炎想罵謝棋你他媽白癡嗎?人家要都要不來的東西,這麼難得的報送機會,你竟然就這麼甩手不要!做出這種不經大腦的事,你家裡不被你氣死才怪!他想罵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就又擅自作主呢?他想罵謝棋你知不知道尊重我,聽我一次話啊?他想罵你以為你真跑回來了,我就會和你好了?
可是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其實你也很高興吧?
秦炎最後只能低聲的罵出一句:「白癡……幾號到?要不要給你那位未來的老闆訂房?」
「不用不用,他會找自己朋友的。」謝棋笑嘻嘻的說,「別的話到時候再說,等我回來!」
***
謝棋說了十一要回來,秦炎可以做的事情也只剩下等待了。他媽媽做過手術後情況不錯,只要住院再觀察一段時間,等化療結束後就可以回家慢慢調養了。
放下心來後,這才發覺自己的前途已經定下來了。同班的同學們幾乎都在積極準備著考研出國或者找工作,反觀自己,好像已經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了。秦炎買了一束鮮花慢慢的朝醫院的方向走,後面有急促的腳步聲趕上來,倪雁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秦炎,等我一下!」
狐疑的停住腳步,秦炎回過頭,看到倪雁奔上來,站住腳步,氣喘未定的對他說:「你要去看望伯母嗎?我也去。」
秦炎瞪大了眼睛。
「我前兩天才知道你媽媽得病的事,正好我也要去醫院開藥,順便去看看伯母吧。」 倪雁微笑著說,「怎麼,不歡迎?」
「不是……」秦炎猶豫了一下,「我媽的病情其實已經穩定下來了……」
「所以我已經沒有必要去看了嗎?」倪雁忽然換上了認真的神色,「還是說你不想讓我去探望伯母,怕引起誤會?你怕你媽媽罵你不認真學習,談戀愛交女朋友,畢業時帶了去見家長?」
秦炎大為尷尬,連連搖頭解釋:「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你別生氣……」
「哈哈哈……」倪雁突然大笑起來,「秦炎,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白癡得可以,我板起臉就是生氣嗎?你最近有沒有認真看過鏡子?你已經連玩笑都不會開了,每天都跟個木頭一樣面無表情——究竟有多少煩惱事折磨著你?」
秦炎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有時候想想,畢業就真見不到面了。我難得和一個男孩子成至交,秦炎,若我說我其實捨不得你,」倪雁放低聲音看著他,「會不會已經太晚?」
秦炎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這個時候竟然來和他說這種話……倪雁應該知道已經不是晚不晚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有可能了。
「的確太晚。」秦炎輕聲說,「也沒有意義。」
兩個人站在馬路邊上,太陽熱辣辣的照下來,盛夏的蟬在柳樹枝上哇哇的叫。
「原來你真的從不曾喜歡過我。」倪雁的唇邊勾起一絲自嘲的笑,還有些許寂寞,「很多時候我以為我們中間只是隔著一層紙,或許是我錯覺,以為我們之間只需要一個人先開口——我甚至都想過畢業後陪你留下來,蠢吧?」
秦炎捧著鮮花的手開始微微抖動起來,倪雁怎麼會一直抱著這種心思?他一直以為這個聰明的女孩子是最理解他的。早說好了他們之間碰撞不出愛情,要有,早有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這四年,不過是耗費在了一個叫謝棋的人手裡,筋疲力盡,實在拿不出多餘的力氣再去愛上別人。
儘管倪雁可以說從任何意義上來看,都是十全十美。
最後倪雁還是買了幾斤水果,陪著秦炎去醫院看了他媽媽。秦炎的媽媽對這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子很喜歡,趁著倪雁去衛生間,背地裡偷偷問是不是秦炎的女朋友。秦炎苦笑:「說怎麼可能,當然不是。」頓了頓,又說,「媽,你不是早早教育我最好不要在大學談戀愛嗎?什麼時候關心起這種事來了。」
他媽說:「有女朋友又不是什麼壞事,如果對方條件好,對你也好,那是求也求不來的。讀書的時候不讓你談戀愛,那是怕影響你學習,又怕你要出國,耽誤了人家。可你現在不是定下來了?」
秦炎默默的削著個蘋果,他媽媽看看倪雁去衛生間還沒回來,又說:「她要真是和你大學裡好上的,我是不反對的——聽說謝棋從高中起就交過好幾個女朋友了?你就是這點從來不如他。」
秦炎失笑:「您從哪裡聽來這種小道消息,我怎麼不知道?」
秦炎的媽媽無奈的歎氣:「以前覺得你乖,聽話,還挺放心的。現在看你跟個木頭一樣,長這麼大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碰過,我家兒子就這麼沒市場?」
秦炎只能沉默。
現在他還不過大學沒畢業,他媽媽就開始操心起他將來的事了,難道真被他當時那句氣話說中——謝棋,我媽身體都這樣了,她要說一句想看我早點結婚生小孩,我保證二話不說,畢業就討個老婆給她看!
想到這裡,秦炎握在手裡的水果刀都抖了起來,只好放下了蘋果。
倪雁說的沒錯,究竟有多少煩惱事折磨著他?
第十章
十一的時候,秦炎知道了謝棋回來的日期和時間。他站在客廳的窗戶後面,看見謝棋提著單薄的行李跟在他父母的身後走進他的視線。依舊是英挺的臉龐,眉眼卻顯得更加倔強。秦炎看著謝棋和他媽媽輕輕的擁抱了一下,他媽媽不知道說了什麼,謝棋低著頭,不說話。
秦炎拉上窗簾,手心裡冒著汗。
他好像比謝棋更加緊張。
謝棋回家後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媽就進來了,跟他說秦炎的媽媽住院了,他既然回來了,明天就去醫院看看人家吧。
謝棋「嗯」了一聲。
然後他媽就坐在了他的床頭,細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越看越歡喜。這小子越長越是個男人了,以前毛毛躁躁的,現在看起來就沉穩了很多。想起兒子前途無限,還被學校保送考研,謝棋他媽就更加高興起來,於是問:「上回你說你們學校要保送你的事,你自己什麼想法?考慮好哪所學校了嗎?」
謝棋低著頭,好半天才回答:「那個事兒……黃了。」
「啊?」他媽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黃了?名額被人給搶了?」
「我跟一家公司簽約了,畢業就過去,」謝棋說的有些小心翼翼,「媽,我打算回來工作,不讀研了。」
他媽媽木然的看著他。
「那家公司待遇挺好的,就算我將來讀研出來了,還不一定能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呢。而且我回來工作,不是離你們也近嗎?」
謝棋的媽媽過了半天才說:「你是已經放棄學校保送名額了?」
謝棋不敢說話。
「考研的事不是你老早就準備著了麼?我和你爸都以為你要繼續讀下去的,選哪幾個學校都替你參考好了——你說不考就不考了?如果是考不上也就算了,你們學校都保送你了,你居然不要這個保送資格?你是懶筋動了不想讀書了還是腦子壞了?啊?!」
謝棋沉默以對。
他媽媽見他這樣子,更加的憤怒起來:「秦炎不想考研,要留在本市,那是他媽媽身體不好,你呢?我和你爸要你來養嗎?你留在本市做什麼?現在這社會,誰不知道文憑越好越吃香?你有本事出國我們也送,可你有嗎?國內數一數二的好大學研究生那麼難考,你有機會不用考就進去,你居然還不要?我們是沒錢供你還是怎麼著?要你急急忙忙去找什麼工作?別跟我死著張臉,你給我說出個理來!」
謝棋他爸爸在客廳聽到裡面吵得厲害,急忙進來看究竟。問清楚原委後,謝棋的爸爸臉色也沉下來了。
「什麼原因?」謝棋的爸爸開了口,「我向來不過問你的事,也沒有干涉過你的決定,可你這次不是太荒唐了嗎?什麼了不得的工作要你連保送資格都不要了?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你不肯念是另一回事!你以為讀個大學出來你就萬事皆順了?簡直是胡鬧!簽約也不准去,選個大學去讀研!」
「要不要讀研是我自己的事吧?」一直沉默著挨罵的謝棋終於也倔起來了,「我不想讀,念了這麼多年的書我膩了!將來有前途也好沒前途也好,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不見得少了那個文憑我就會餓死!」
作者:
vincy100
時間:
2009-6-26 16:48
「你……」他爸爸氣得手都揚起來了,謝棋臉上帶著堅決的意味,不動不閃,等著那巴掌落下來。
秦炎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睜著眼睛看著窗外,隱隱的聽到樓下的爭吵聲。他輕輕的爬起來,光著腳下了床,走到陽台,聽到謝棋父母的聲音。
嚴厲的斥責聲,夾雜著謝棋的辯解聲,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擊打聲,秦炎的心裡顫了一下。
然後就是「光」的一聲門響,秦炎條件反射一般奔回房間,抓了衣服穿上,開了門跟著往樓下走。
謝棋在黑漆漆的樓道口站著,等著他。
「我就知道你會跟出來。」他對著他笑,臉上還有五道鮮紅的指印,「每次你都會跟出來,高考前那次,上回暑假,還有這次。」
「白癡……」秦炎的聲音有些抖,「就不會好好和你家裡說?」
「他們聽得進去嗎?」謝棋無所謂的笑,在身上摸煙,「操!忘記帶煙了。」
秦炎在自己褲子口袋裡摸了一把,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扔給了他。
謝棋點了煙,打火機丟還給秦炎,掉頭就往外面走。秦炎慌忙的跟在他身後,問:「你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謝棋咧嘴一笑,「我老爸要我滾出去,我當然是找地方去打發一晚上。」
秦炎猶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後。
謝棋驀的回頭:「你不回去睡覺?」
秦炎說:「你沒帶錢吧?我身上的錢也不多,不夠去賓館,但是兩張午夜場的電影票還是買的起的——去電影院吧。」
謝棋愣了一下,老實說他沒想要去看午夜場,也沒想去賓館,隨便去哪個同學家借宿一晚上不就得了。不過他沒說什麼,月黑風高,他們一前一後在沉默中前行。
***
午夜場的電影,極少會放新片,大都是些老片子來回反覆的放。秦炎和謝棋買了票進去,裡面沒幾個人,稀稀拉拉的散落在電影院四周的角落,多半是情侶。秦炎走在謝棋身後,渾身不自在,趕緊扯了他走進黑暗的空間裡,盡量避開情侶的位置坐下了。
謝棋的心思自然不在電影上,開場不到十分鐘就要了秦炎的打火機繼續抽煙,整個人歪歪的靠在椅子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盯著屏幕還是呆滯的就那麼看著前方,只有抽煙的動作一直沒有停。
秦炎是從他媽媽生病住院起就把煙戒掉了,今晚上身上帶著一包也是為謝棋預備的。電影放的是「傷逝」,的確是高深有品位的片子,但實在不適合他們兩來看——他們都沒有那個藝術細胞。
而且半天也看不懂,謝棋微瞇著眼抽煙,秦炎低著頭看自己腳上穿的拖鞋——出來得太匆忙,記得拿煙記得拿錢包,居然忘了換鞋。
看到一半,秦炎的手機響起來,他連忙站起來,走到門口去接。
竟然是謝棋的媽媽。
手機裡的聲音很急很驚慌,說謝棋跑出去不知道去了哪,手機也沒帶在身上,問了他以前幾個玩得好的朋友,也說不知道,想問秦炎還有沒有謝棋其他朋友的電話。
秦炎立刻愧疚起來,說:「謝棋跟我在一起呢,我陪他在外面走走,沒事的,阿姨您不用擔心。」
那邊謝棋的媽媽馬上鬆了口氣:「原來跟你在一起,那就好。這死崽子都跟你說了吧?其實我們不是想逼著他讀研,可他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什麼事情都不跟我們商量就自作主張!他現在懂什麼?只知道讀書太辛苦,不想再讀了,怎麼就不為以後想想?他有什麼道理?還跟我們強……」
秦炎默然的握著手機。
「……從小到大這孩子都很上進啊,雖然皮了點,但學習上的事從來沒讓我們操過心。他要能拿出個道理來,我們也不逼他,你說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跟發神經了一樣鐵了心的不肯讀研?上個月還打電話回來說準備好了被保送的啊!」謝棋的媽媽聲音開始哽咽起來,「你說天下哪對父母不是為了子女好?讓他讀書是害他嗎?讀書是辛苦,可將來不是就輕鬆了嗎?我們一心一意的送他唸書,不就是想讓他前途更好嗎?怎麼被他當仇人一樣?」
秦炎背著光站在電影院門口,他不知道謝棋在和他父母爭吵的時候說出了什麼讓他們傷心的話,他只覺得好像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罪魁禍首都是自己。
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安慰謝棋媽媽的話,秦炎直到按斷電話,人還是恍恍惚惚的,回了電影院,看到謝棋已經閉著眼睡過去了。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他在睡夢中並不快樂。
秦炎知道謝棋一直是個目標明確的人,讀完大學後考研是他早已制訂好了的人生規劃。當初不顧他的意見就給他報了考研班,還有打電話告訴他自己要被保送的時候,都還是堅定的要讀研,結果為了自己的決定,竟然就死活追過來了。
值得嗎?會後悔嗎?被保送就像得到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現在是不肯想以後,那麼將來呢?
秦炎慢慢的合上眼,自己為什麼要默許謝棋這麼做?為什麼還會在聽到他那麼說的時候可恥的高興?謝棋就真的想清楚了麼?
他什麼都沒想清楚,他不過是衝著兩個人要在一起,義無反顧。
冗長而沉悶的電影還在繼續,放完後穿插廣告和流行歌曲MTV,半小時後便重頭再放。秦炎默默的坐在謝棋身邊,他看到那對男女年紀輕輕辛辛苦苦走到一起,他看到雞毛蒜皮中兩個人的愛情終於被消磨殆盡,他看到所謂牢固不破的愛情在日復一日的爭吵和絕望中傷痕纍纍,兩敗俱傷,他看到最後終於走到絕路的女子,消失得乾脆利落。
他看得渾身發抖。
一方為另一方付出太多,這種犧牲便成了愛情中的累贅。如果以後現實與理想差距太大,可以預見,他和謝棋之間的埋怨和爭吵一定是不可避免的。那麼現在的艱辛,都會成為以後彼此攻擊時最銳利的刀劍。
秦炎轉過頭看謝棋,他仍舊熟睡。
如果只是為了愛情,或者說只是為了要和他在一起,不如好好珍惜自己的前途,不要讓他負疚,更不要讓自己將來後悔。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謝棋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電影居然還在放。他的頭枕在秦炎的肩上,鼻息間是淡淡洗髮水的香味。
秦炎一直睜著眼,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謝棋懶得動,問了一句:「幾點了?」
「快四點了。」
謝棋打了個呵欠,順著秦炎的目光看到大螢幕上,說:「這片子真難看,怎麼還沒放完?」
秦炎說:「都已經放第二遍了。」
「你看懂了麼?講的什麼?」
「不好看,沒什麼好講的。」
謝棋抓著頭髮,說:「天亮了我們去哪裡?」
「你不回去嗎?」
「回去也是挨罵,這幾天都躲開點吧。」謝棋又開始抽煙,「再過些日子,他們自然就想通了。」
「他們想通了,你想得通嗎?」
謝棋猛然回頭,看著秦炎。
「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蠢。」
「什麼意思?」
「謝棋,你知道我將來的打算嗎?過個一兩年,我媽要是好了,我要麼出國,要麼考研,我不會一輩子就這麼拿個本科文憑算事的。」
「所以呢?」
「所以說,既然我有自己的打算,你要是為了我不考研,留在本市,實在沒有意義。」
謝棋瞪大了眼睛,從螢幕上反射過來的慘白的光印在他臉上,使他看起來像是毫無血色一樣的駭人。
「我十一跑回來……就是聽你這幾句狗屁話?」謝棋的臉似笑非笑,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般一字一句的說,「這麼說,你倒是為我著想了?」
「總好過你將來說我騙你。」
這下連謝棋臉上那扭曲的笑容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他瘋狂的抓住秦炎的衣領,吼起來:「我可以為你不考研,為什麼你還要想著出國什麼的?!我還要怎麼對你?我還要怎麼對你?!」
電影院裡已經人數寥寥了,本來已經睡著了幾個的也被嚇醒來,看到謝棋抓著秦炎一副要揍人的樣子,想看熱鬧的趕緊坐起來,怕被殃及池魚的就偷偷摸摸溜出去了。
然而秦炎沒有回答,兩個人在靜默中對峙良久,最後謝棋頹然的鬆開了秦炎的衣領。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還是因為不相信我嗎?」謝棋看著秦炎,「四年都過來了,每次我以為我們可以在一起了,每次你都告訴我不可能——秦炎,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真的覺得能不能和我在一起都無所謂,還是他媽發慈悲,怕耽誤了我那個該死的保送名額?」
秦炎說:「我只是覺得你不值得。」
謝棋盯著秦炎的臉,最後,終於笑了起來:「值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有數。秦炎,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我太一廂情願了?還是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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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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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8
他忽的站起來,背對著秦炎:「我先走了。」
說完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電影院。
秦炎的口袋裡揣著那兩張電影票,一動不動的坐在電影院內。
謝棋的媽媽在電話裡說,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啊,我和他爸對他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啊!你替我勸勸他,別這麼死強了,回學校再爭取一下,把那個名額拿回來吧,現在離畢業還早,還來得及。
秦炎說,阿姨我會的。
他和謝棋從小一起長大,他看著他從一個男孩子成長為一個男人。他喜歡上他,因此就不忍心看他失去那麼好的機會——秦炎其實知道自己是不會出國的,考研也不過是遙遙無期的事,工作安定的話說不定就懶得考研了。可是謝棋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
秦炎閉上眼,操,怎麼像拍電視劇?越是蠢的一方,越以為自己很偉大,卻也最讓人討厭讓人恨。他明知道這一放雙手,未來也許就會不可捉摸。憑著謝棋的性子,放下身段來遷就他,卻被他三兩句趕走,只怕就不會再回頭了。
而自己,不見得也能在這裡等下去,等他回來。
電影再次結束,中間穿插歌曲的MTV。男歌手抱著吉他神情寂寞的唱,那麼愛你為什麼。
……
有太多男女就像你就像我
年紀輕輕開始拍拖
純純的愛或者天雷地火
眼看卿卿我我眼看情海生波
最終日子還得往下過
你可以說我冷漠或是怪我刻薄
我倒想等著看你沒我能不能活
……
那麼愛你為什麼
秦炎笑起來,一直笑,笑了很久,最後直到眼淚出來。
或許謝棋已經不相信他是真的愛他,比謝棋想像中更加愛他。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不知道星期幾的凌晨幾點的夏末秋初的夜晚,他一個人坐在電影院,看著不知道什麼年代的片子,聽著不知道哪段場景的對白,最後在突如其來的歌聲中,瘋狂的流眼淚。
***
隔了一天,謝棋在他父母的帶領下,去了秦炎媽媽的病房探病。他沉默的走在他爸媽背後,面對秦炎的時候,眼神很平靜。
秦炎退到病房的一角,拿了幾個一次性紙倒開水杯泡茶。他知道他現在和謝棋已經無話可說,或許他也可以改變這種狀態,對謝棋說你去讀研吧,你要將來不想回來了,我去找你。
他真的想這麼說,可是在現實面前,輕飄飄一句承諾多麼蒼白。
其實他可以歡天喜地幫著謝棋說服他家人讓他不要考研,他也可以拚死拚活和謝棋一條心的要在一起,最好是他和謝棋兩個人一起瘋,愛情到手了,生活怎麼著也能繼續。
那麼然後呢?
然後就是跟雙方家長攤牌,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看著兩家的父母被他們活活氣死?還是要各退一步,表面上互不相干,背地裡偷摸著來往?
他和謝棋曾經處於那種狀態,結果是兩個人都無法忍受,最後差點決裂。他們都是不肯受委屈的人,可是這份感情又來不得光明正大。
不仔細考慮未來,當然怎麼著都能繼續。
可是仔細考慮了未來,才發覺不是有了這份愛,生活就能有情飲水飽。
謝棋的父母買來了很多的水果補品,堆滿了桌子。他們坐在秦炎媽媽的床邊,笑著說她的氣色好多了,以後要少想些煩惱事,把身體調養好。
秦炎的媽媽也笑著說,退休了,沒什麼煩惱事了。孩子將來的去向也定下來了,什麼時候看到他成家立業了就好了。
秦炎尷尬的笑,他看到謝棋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一直到謝棋的父母起身告辭,他也不過說了一句「秦阿姨再見。」,然後就跟著走了。
秦炎跟在他身後,送他和他爸媽出去,一直走到樓下,謝棋在他的面前鑽進車門。門關上的瞬間,帶起一陣風從秦炎的臉上吹過去。黑色的擋風玻璃搖上去了,他只看到謝棋淡漠的側臉漸漸的被遮住,最後終於看不見。
車子開動起來,噴出一股煙,倒出車位,駛向前方。
秦炎靜靜的站在原地。他知道,那個驕傲卻被他傷害了的背影,也許再也無法被他抓住了。
慢慢的往回走,秦炎在經過醫院樓道時,習慣性的向他媽媽隔壁的病房掃了一眼。夏小川的哥哥就住在裡面,雖然對於秦炎來說,他也不過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一想到這個人被夏小川喜歡了那麼多年,便彷彿和自己也有了一層瓜葛一般,不由自主的要去注意。
大概是人類天生的好奇。
秦炎從來沒有和他搭過話,只是每次經過他病房的時候,都會順帶著看一眼。多半時間他並不在病房,在的話就是靜靜的躺在床上,手上掛著吊瓶。那個叫他爸爸的小孩子很粘他,真的把他當爸爸了,總是唧唧呱呱的笑著,說話很白癡,還講個不停的圍著他轉。那個人也不厭煩,臉上帶著笑,秦炎每次看到就會想,明明笑得這麼溫柔,明明這麼有耐心,為什麼對夏小川偏偏那麼殘忍。
然而不關他的事,他也不過看一眼,自己走開。
秦炎隨便的一眼,卻看到病房裡原本屬於他的床位竟然已經換成了別的病人。難道他已經出院了?
回了他媽媽的病房,秦炎動手把謝棋父母帶來的禮物收拾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隔壁那個人,得尿毒症的,出院了嗎?」
他媽媽正躺在床上看雜誌,聽秦炎這麼問,答道:「那個年輕人?昨天晚上就沒看到他了,也許是出院了吧。」
秦炎吃了一驚:「不是說他還要換腎?怎麼就出院了?」
「誰知道呢?」他媽媽說,「或者是他家裡籌到了錢,送他轉到更好的醫院去了?再不然就是知道沒救了,不想拖著浪費醫藥費,所以走了?我也是昨晚上吃完飯散步回來後正好看到護士在打掃他退掉的床位,今早上就住進去新病人了。」
「沒有誰來接他或者找他嗎?」
「不知道——你這麼關心他幹什麼?」
秦炎一時啞然。是啊,他這麼關心那個人幹什麼?他是出院了也好死了也好,跟他有什麼關係?
也不過是個只有過兩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
***
十一即將結束的前一天晚上,秦炎在自己的房間上網。他趴在QQ上,隱身,看著自己好友名單上一個個亮閃閃的頭像。他沒有聊天的慾望,百無聊賴的跟電腦打拖拉機,總是沒有好牌,於是關閉此局從頭再來。電腦是不會生氣也沒有原則的東西,任由他不斷的悔牌,然後再開新局。
沒多久,他看到謝棋的QQ號在他好朋友的名單中亮了起來。
秦炎盯著那個頭像看了很久,開了自己另一個Q號,登陸上線。他給謝棋發消息,他想網絡真是個好東西,當你知道對方是誰而對方不知道你是誰的時候,你可以天南地北胡說八道,你可以挖空心思打探對方的隱私,你知道對方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什麼話都敢說。
秦炎說,你怎麼這麼晚上線了?
謝棋沒有回復,秦炎就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發過去,最後謝棋終於說,你是誰?
秦炎說,**!你竟然問我是誰?!然後打了個憤怒的臉過去。
隔了半天,謝棋回話,你改名字了?是同學嗎?
秦炎順水推舟的說,是,以前坐你後面的那個。你回家了嗎?
謝棋說,對,在家裡。
秦炎猜謝棋肯定不知道這個自稱以前坐他後面的是誰,只是不好意思問,大概也是稀里糊塗的回著消息。他不動聲色的問,準備考研了吧?複習得怎麼樣了?打算考哪個學校?
謝棋很久沒有回消息,秦炎也不催,耐心的等。
又開始和電腦進行新一輪打牌,謝棋的消息終於傳過來,考研的學校還沒選好,本來簽了一家公司準備畢業就工作的,可是兩天前老闆突然說要結束國內的公司出國,所以就這麼黃了。
秦炎呆住了。對著那條消息發呆良久,機械的打出幾個字,怎麼會這樣?
謝棋說,大概是上天注定吧,不肯讓我留下來。
謝棋說,那個,不好意思的說,我還沒想起來你是誰,兄弟告訴我名字吧。
謝棋說,你怎麼不說話?
謝棋說,你到底是誰?
秦炎「啪」的一聲關了QQ號,落荒而逃。
電腦上進行到一半被強行關閉的遊戲閃亮亮的提示,是否開始新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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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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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6 16:48
秦炎突然覺得很可笑,如果生活也像這種程序早已設定好的電腦遊戲一樣,可以玩到一半突然反悔,按個「退出」鍵就能乾脆的再開新局,該有多好?
現在的每個決定,如果將來後悔,便有重新來過的機會,該有多好?
他「刷」的站起來,衝到了陽台上。
仰起頭,樓頂上一片寂靜,謝棋當然不可能和他心有靈犀,恰在此刻也出現。
秦炎沿著欄杆慢慢的滑下,坐在了地上。
他想只能這樣了,現在就算謝棋想留下也留不下來了。不過也好,省去了他的掙扎,也省去了自己的掙扎,現在他們都可以對自己說,我們只是拼不過現實。
他想到自己還是懵懂年少時預想的愛情,不過是找到喜歡的人然後就在一起。他不知道原來放到現實中,這麼難。
頭頂上是空洞洞的天花板,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樓下驀然響起幾聲尖銳的口哨聲,有小孩子的嬉笑打鬧聲掠過耳邊,瞬間恢復安靜。
這個城市的夜晚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房間裡電腦的音響,還在不知疲倦的哼唱。
沒有什麼過不去。
只是再也回不去。
終曲
十一過後,謝棋就回了學校,沒有和秦炎道別。
之後的日子還是照舊,沒什麼起伏,有時候想想,誰不是這麼走過來,熱鬧的開始,潦草的收尾——或者說,生活本來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渴望改變,可又不知道怎麼改變,所以還是隨波逐流。
大四下半學期的時候,謝棋收到了研究生入學的通知書,他握著那張簡單的紙片,彷彿握著一塊滾熱的碳。同寢室的室友鬧著要他請客,於是他一把將那張通知書丟在了髒亂的書桌上,摸起錢包隨著眾人出了門。
請客請客,大家叫嚷著擠進學校附近的小飯館,拍桌子叫上啤酒,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好像拿到通知書的不是謝棋,而是他們。
而最應該興奮的人,卻從一開始就只是沉默的喝著酒。
有人指著滿桌子的酒菜罵:***怎麼還不上菜?
另外的人哈哈的笑著說,上齊了已經上齊了,謝棋,再乾一杯啊!你可真行,不用考試就上了那麼好的學校——你怎麼不說話?幹嗎板著張臉?哥們兒幾個運氣最好的就是你了,還不多喝幾杯?
謝棋來者不拒,一杯杯喝光敬到他手邊的酒。酒精隨著汗意蒸發,怎麼喝都醉不了。明明是早春,只有他已經汗透了後背,手裡緊緊的握著手機。
他在渴望一個電話,他在渴望一個聲音,他對自己說,如果那個人肯打電話來,哪怕不說話,只要看到那個號碼,他就把那張通知書丟到垃圾桶裡去。
手機突然響起來,謝棋跳起來,看清楚是個陌生的號碼,興奮消失了,起身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原來是他當初大學畢業準備簽約的那家公司老闆的電話,說很抱歉那時候放了謝棋的鴿子,自己的公司雖然結束了,但是之前合作過的好幾個不錯的客戶公司正在招兵買馬,如果謝棋有興趣的話,可以幫他推薦的。
謝棋有些想笑,這個電話來得已經沒有意義,他並不是多麼想找工作,他只是當時想留在那個城市。但他還是道了謝,然後忍不住問:「陳哥,怎麼好端端的就突然結束國內的公司了?」
那邊的聲音沉默了一下,說:「因為臨時有急事要湊錢,一時間拿不出來,只好賣了公司。」
謝棋說:「那你在國外還好嗎?」
「還好,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一個人吧?找到了,就和他出國了。」
「真的?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那邊的聲音笑了一下,然後說:「恭喜我?我千辛萬苦找到他,他告訴我其實我沒必要堵這口氣——因為他已經沒有時間愛我。我帶走他,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他還是來不及愛上我,他就會再次從我面前消失,而我連第二次找到他的可能都沒有了。」
謝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完全呆掉了。
「謝棋,你說過你有喜歡的人,那時候你就說畢業後就要跟他在一起。其實我真羨慕你,你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相愛,」低低的聲音從聽筒對面傳來,「而我浪費了三年光陰,我不知道原來過去一天少一天。」
謝棋靠在門邊,外面是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他抓著手機蹦起來,想要避開酒店內嘈雜的人群。他想著那句「我不知道原來過去一天少一天」,他要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給那個人打電話。
他想說,如果我們不管怎麼做都是錯,大不了一錯到底。
只要你肯陪我。
號碼撥不通,顯示沒有信號。謝棋在黑暗的巷子裡飛奔,不停的撥著那個號碼,衝到巷子盡頭時,謝棋撞到了一輛摩托車上。
手機飛出去老遠,謝棋飛向相反的方向,在地上滾了幾下,不動了。
再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床邊的護士說:「你醒了,有沒有覺得頭部不舒服?」
謝棋無聲的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那你算運氣好,擦破了點皮,撞暈了而已。下午去拍個片子,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謝棋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後,出院了。胳膊上腿上留下了幾道傷疤,手機被摔得粉身碎骨,那個電話始終沒打出去。
他已經失去了那個晚上的勇氣,他換了新手機新號碼,只有他一個人在用力掙扎太辛苦了,一廂情願太辛苦了。
不如聽天由命。
***
秦炎在忙著跑關係,系裡院裡學校裡,事四處奔波。留校名額只有一個,雖然輔導員偏向他,但爭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秦炎向來是個懶骨頭,可是在這種節骨眼上也不得不要利用父母的人脈,請人吃飯,陪人笑臉,不露痕跡的將對手一一擊倒,最後終於確定得知自己爭取到了留校名額。
他像打了一場長長的戰役,累得精疲力盡。恍惚中察覺,大學四年,就像是打包青春最後一次性甩賣,再不久,他就要被清倉處理出去了。
離開大學,就像是刑滿出獄,自由是最好的,你期待著從一個牢籠飛奔到廣闊的天地,你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個更大的牢籠。
麻木在床上躺了半天,秦炎像只蟲子一樣的爬起來,從褲兜裡翻出手機。
沒有未接電話,再看短消息,也都是些無關緊要或者可回可不回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想聽到一個人的消息,哪怕只是片言隻字也好。
手機裡傳出一個柔美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秦炎呆住了,顫抖著又撥了一次,還是空號。他想謝棋換手機號了嗎?終於不死心的打到了他家裡,謝棋的媽媽說,是啊,他手機摔壞了,換了號碼,你等等我去找他的新號碼——對了,他上研了你知道麼?
秦炎機械的聽謝棋的媽媽報了一串數字過來,手機在手心合上,最後被遠遠的扔開。
他沒有記下那串號碼。
沒有了,機會沒有了,連開口問候一聲也不用了。
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
秦炎畢業前,他們全系聚餐,抬了不知道多少箱啤酒上來,每個人輪番的敬酒,就連平日裡最矜持的女生也一個個喝得滿臉通紅。
有喝醉了的男生開始耍瘋,奔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直喜歡著,卻死活不敢開口的女生面前,醺醺的說:「你能跟我喝一杯嗎?」
那個女生站起來,二話沒說的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男生赤紅著雙眼,盯了那女生良久,兩滴眼淚擠了出來,也一仰頭,把杯中的啤酒喝了個底朝天。然後就一頭栽在了桌子上,號啕大哭,沒有一點形象。
沒有人上去勸他,大家紅著眼,都在拚命的喝。那個女生手裡握著空酒杯,隔著幾桌子的人群,望住秦炎。
是倪雁。
秦炎在人山人海的背後,向她微微舉了舉杯子。倪雁端起酒瓶,往自己的杯中加滿了酒,泡沫全流了出來,順著她細細的手腕滑下去。
她用唇型向秦炎說了句「goodbye」,低頭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秦炎知道她預備七月末就去沿海城市的一家大公司就職,就像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從此後過上所謂白領麗人的生活。
他和她,終究還是擦肩而過。
於是只能一杯見底。
***
畢業後,秦炎順利成章的留校,做助教,教非專業系學生的英語。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備課講課出考卷改考卷,並且開始存錢,漫無目的,為以後不可預測的生活。
辦公室裡熱心的大姐開始積極的為他介紹女朋友,高矮胖瘦,各類職業。秦炎推辭不得,只好一次次赴約。每次見面前都想,如果這個還可以,不如就乾脆的談一場戀愛。可是每次見了面都覺得不是這個,或者臉型不喜歡,或者聲音不喜歡,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也統歸一句話,沒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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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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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媽就罵他:「實在沒交過一個女朋友的,怎麼還這麼挑剔?你以前那個大學女同學樣樣都好,你也沒看上,挑肥揀瘦的,小心將來一個都沒有!」
秦炎不回嘴。
他媽媽又說:「是不是心裡其實有喜歡的,所以哪個都看不上?如果人家已經不在了,就早點死心!當追的時候不追,這時候開始癡心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就你這麼個挑法,耗得起幾年?」
秦炎說:「我沒有……」
他媽一把打斷他:「你大學四年就沒一個喜歡的?時常看你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講電話,跟誰呢?」
秦炎低著頭從他媽媽身邊走開,進了房間,關了房間的門。
跟誰呢?跟誰呢?
他無法回答。
***
謝棋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沒有回家。秦炎時常在謝棋的父母過來他家串門子時聽到他們抱怨說,怎麼可能就那麼忙?連著幾個假期都不回來——今年過年再不回家,他就死在外面得了!
秦炎的父母說,恐怕是他交了女朋友?
謝棋的媽媽歎氣說,誰知道呢?這小子又從來不和我們說,八成是沒有吧?眼光那麼高,想找個什麼樣的啊!
秦炎的媽媽附和,是啊,秦炎也是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唉。
秦炎沉默的坐在一邊。他想也許謝棋是真忙,也許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他都不願意回這個城市。
幾年渾渾噩噩的過來,秦炎談了兩次戀愛,從助教升到講師,沒買房子,沒買車子,沒有結婚的打算。
謝棋畢了業,進了一家全國有名的電器公司,然後被送到柏林進修了半年,回國後買了車,終於在過年的時候衣錦還鄉。
大年初三的時候,兩家找了一天聚在一起吃飯,桌面上擺著豐盛的飯菜,還有一瓶紅酒。他們的父母回憶起過去,開玩笑的說,當年謝棋和秦炎差不多是同時懷上的,還說生下來是一男一女的話,就結娃娃親,誰知道是兩個帶把兒的男孩,哈哈哈。
秦炎站起來說,是不是還缺一個酒杯?我去拿。
他走進廚房,沒有拿酒杯,打開了水龍頭沖臉。他知道再多呆兩秒鐘,只怕眼淚就會流出來。
水嘩嘩的淋在臉上,有些東西卻是沖不掉的。就像這許多年來,他一直說服自己忘記,一直沒有忘記的,潛藏在心底的暗暗的痛。
謝棋無聲息的走進了廚房,在他身後說:「找不到酒杯?」
秦炎慌忙抹了一下臉,關了水龍頭,彎腰拿出一個酒杯,低了頭要出去。
謝棋堵在他面前。
抬起頭,是對方再熟悉不過,看了二十幾年的臉。
謝棋粗聲說:「你哭什麼?不是你要我不要放棄名額?不是你不肯騙我,怕我耽誤大好前程?你現在不應該恭喜我嗎?」
秦炎低聲說:「恭喜你,呆會再敬你一杯。」
謝棋還是不肯讓開,直視著秦炎:「再過兩年,我們會變成怎樣?」
秦炎頭一暈,再過兩年?再過兩年自己也只是個循規蹈矩的大學助教,謝棋會是怎樣的生活,他哪裡知道?再沒有交集的人生,如同不可捉摸的河流支流,我知道我們發源於哪裡,可我看不到我們各自奔走的方向。
隔了很久,秦炎終於低低的說:「我只知道,再過兩年,你一定過得比我好。」
「為什麼是我過得比你好?在公司升到更高的職位?賺更多的錢?買到比你大的房子?娶到比你好的老婆?」謝棋冷笑,「你從來不對我說實話,你知道我一直等你那句話。」
秦炎突然想到這些年來經歷過的一切,他被他堵在樓道間狠狠的打,他跟著他從堤岸上跳下去,他被他寒夜中一句話徹底傷到麻木的走了一夜,他在電影院一個人垂著頭哭泣,他在謝棋離開後通過各種渠道來得到他的消息,但他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他。
他一直不肯說實話。
「我只是以為,你應該知道我要說的那句話。」
謝棋在他身後顫抖起來,過了很久,才聽到他說:「可是你死也沒說。」
他從背後伸出雙手,猶豫了一下,用力的抱緊了秦炎。
「研究生我念完了,工作也已經穩定了,你媽媽的身體也挺過來了,秦炎,給我一句話,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如果要,我們就明瞭跟家裡攤牌,省得以後偷雞摸狗似的。你要是不敢說,我去說,行不行?」
秦炎拚命忍住的眼淚,如同坡堤而出的淚水,洶湧而下,他用最後的力氣點了點頭。
***
吃了飯,雙方父母擺好桌子準備打撲克。秦炎到廚房洗碗,謝棋拼著被打死的決心,開了口:「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他爸媽都吃了一驚,還是他媽先開口:「什麼話?回去再說。」
謝棋說:「不是只和你們說,還有秦阿姨和秦叔叔。」
秦炎的爸媽也吃了一驚,問是什麼話。
謝棋閉起眼睛:「我想和秦炎在一起。」
半天沒有回應,他媽媽顫抖著說:「你喝多了吧?說什麼胡話?和秦炎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謝棋說:「我喜歡他,我們從大學起就好上了,只是不敢跟你們說。我……」
他話還沒說完,他爸爸隨手就把手裡的茶缸狠狠的砸過來,謝棋不敢躲,緊接著一記耳光摔下來,他爸爸狂吼起來:「你再說一遍?!」
秦炎從廚房裡奔出來,刷的跪在了謝棋身邊,含著淚說:「是真的,我們決定要在一起。」
謝棋跟著他跪下了,兩家父母在極度的震驚中失去了應有的反應。
良久的沉默,最後是一聲狂吼:「滾出去!」
被趕出來的兩人,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狼狽的站在樓道口。
謝棋說:「冷不冷?」
秦炎搖搖頭,靠在謝棋的肩上。
終於走出了這一步,不能後悔,也不想後悔。
「你爸快被你氣瘋了吧?」秦炎看著謝棋臉上鮮紅的手指印,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打得可真狠。」
謝棋說:「算輕的了,要不是你衝出來,整張桌子都會被他舉起來往我身上砸!」
秦炎憂心忡忡的說:「那明天怎麼辦?」
謝棋歎口氣,說:「還能怎麼辦?反正都說了,我後天走,你辭職後就過來吧。咱們不在他們眼皮底下,還能好點兒吧?天高皇帝遠的,他們也管不到。」
秦炎說:「這不以後還是要偷偷摸摸的?」
謝棋苦笑:「你還能指望咱們熱熱鬧鬧的辦個婚禮?總之能做的都做了,好在你爸媽一直也還疼我,我爸媽向來也疼你,都只有一個兒子,我覺著他們最後也只有認命了。」
「我聽你這話,好像咱們絕了姓謝的和姓秦的兩家的種?」
「你可想得真遠——大不了以後咱們領養兩個麼。不過他們應該沒那麼封建吧?都什麼年代了還要繼承香火?」
門突然被「嘩」的一聲打開了,秦炎的媽媽鐵青著臉:「都給我滾進來!在樓道裡坐著,你們要不要臉?」
謝棋和秦炎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悄悄的鬆了口氣。肯讓他們進屋了,也許就有希望了。
那個晚上秦炎家裡客廳的燈亮了一整夜,雙方父母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最後只能默默的看著低著頭,橫豎只有我們要在一起這麼一句話的兩個人,絕望的流淚。
他們知道他們是沒有辦法了,這兩個小崽子鐵了心,打死也要在一起了。
***
謝棋頂著滿頭滿臉的傷,一天後要回公司。他爸媽都沒送他,秦炎和他一樣灰頭土臉的站在機場,他是在家裡裝做不知道的沉默中跑出來的。
他決定開學後就向學校辭職,然後去謝棋的城市,找份工作,一起生活。
謝棋說:「我走後你動作得快點兒,趕緊辭職了就過來,免得夜長夢多。」
秦炎排隊在替他買保險,不耐煩的說:「夜長夢多啥?難道我還有臉繼續在家裡呆著?」
謝棋說:「那我不也是怕你爸媽說多了,你丫又動搖了嗎?」
秦炎沒好氣的從隊伍裡擠出來,順手把保險丟在他箱子上:「得了我知道了,報告都已經打好了,開學就遞上去——你也給我留心點找工作的事兒,別讓我過去後成一無業遊民!」
謝棋笑嘻嘻的說:「就算你是一無業遊民,不還有我養著嗎?」
秦炎瞪他一眼,轉身就往辦票櫃檯走。他只好訕訕的收起笑,跟在他身後。
票辦好了,秦炎不可能送謝棋登機,只能看著他通過安檢門後就回去。
謝棋拿著機票向他揮手,誇張的比了個「I Love U」的手勢。
秦炎又氣又好笑,怕別人看見,胡亂的向他揮了幾下手,催促他快走。
謝棋終於順著人流走遠,消失在了秦炎的視線範圍內。秦炎怏怏的出了機場,攔了個的士回家,一路上都在惴惴的想回家是不是又要等著一頓痛罵。
手機「叮」的一聲響了,是謝棋告訴他他已經登機了。
未來彷彿近在眼前,熬過今天,明天就是個新開始。
秦炎握住手機,淡淡的笑了。
全文完
作者:
暗流
時間:
2009-7-20 21:07
看完心裡有點鬱悶 有點心酸 又有點歡喜
最後 他們還是選擇了彼此在一起
希望兩人能得到幸福~~
作者:
darlove
時間:
2009-7-20 22:53
喔喔喔喔∼∼好看
雖然一開始是死小孩的故事
不過結局棒啊
幸好最後沒有飛機失事XD
作者:
JNF365
時間:
2009-7-21 00:33
我終於可以收藏到這篇好文了
可是再看一遍卻覺得怎麼這麼慘呀
但願千辛萬苦的在一塊就不要分開了吧
作者:
dream_catcher
時間:
2009-7-21 02:47
希望看到他們幸福再一起的番外篇呢
感覺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文筆很細膩呢
很喜歡很好看!!!
不過他們那個年代還真是保守
搞的同性戀好像是一種罪一樣~
唉唉~~~
作者:
cheechee
時間:
2009-7-21 10:05
每章也分開這麼多個帖,頭要暈了…
不過文是好的,謝謝。
作者:
清風過
時間:
2009-11-28 04:03
兩個人的愛情走的磕磕絆絆
但幸好是好結局
作者:
阿染
時間:
2009-11-28 11:18
@@
不知道該如何敘說~
因為~
小受挺有我愛的風格的~
小攻還好~
但是後來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作者:
csifun
時間:
2010-4-5 16:51
看開頭覺得這不過就是
兩個青梅竹馬打打鬧鬧
最後在一起的故事,
沒想到中間的曲折還挺多挺感人的,
很想看到他們多一點幸福快樂的番外,
謝謝分享~
作者:
blackcats
時間:
2010-4-8 00:54
很好看的文呢..一開始謝棋逃避的時後,還覺得太渣呢...沒想到想通了反倒勇敢呀.很不錯..
能多點番外就好了...想看小衍乖點..浪漫的感覺阿.....
作者:
sblue
時間:
2010-4-8 02:32
還不錯看耶
好揪心喔
想想不管是早年代還是現在
有些人對於同性戀還是帶著異樣的眼光
只希望踏上這條路的朋友們能夠幸福相守
作者:
tianren
時間:
2010-4-8 03:42
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什么都不管的。现实生活有太多的因素可以将一段感情分解得支离破碎,不过庆幸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人,最后可以走在一起,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挣扎后。
我还是比较喜欢圆满的结局的∼
作者:
柳月無
時間:
2010-4-9 23:29
淡淡的文...很好看
>謝謝分享<
作者:
vava
時間:
2010-4-10 03:03
看到後面我都快哭了
我喜歡這種從生活中發展的感情
沒有甚麼太牛的情節
只是單純的兩個人
因為生活的交集而有了生命的交錯
是貼近真實的愛情
跟著他們一起哭一起笑
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真的寫得很好
作者:
killingangels
時間:
2010-4-17 04:22
沒有什麼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所以,請好好保握,彼此
作者:
jean3906
時間:
2010-4-17 06:22
看起來很不錯喔!!!
先下載再說
大大謝啦!!!
作者:
candytutu00
時間:
2010-4-17 11:58
這篇文章我看了好多遍 很好看 兩個人的個性我都粉喜歡 不會有太娘的感覺 就是一般正常男生哥兒們的個性 非常貼近人性 但是夏小川的故事太坎坷了 我只有看一點點就不敢看下去了 會難過
作者:
rorepme95999
時間:
2010-4-17 14:20
不是不切實際的愛情故事
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想在一起的兩個人
還是會因為現實的阻撓而徬徨
但很開心他們到最後還是堅持兩人的愛情
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作者:
糖果星
時間:
2010-5-16 17:44
看完心情有點悶
希望未來的他們能夠順順利利
作者:
英治
時間:
2011-8-8 14:17
从青梅竹马,变成不打.不成为情人,这文很温馨,谢棋和秦炎有分开过,不过最後还是在一起了
作者:
WL03033563
時間:
2011-8-8 22:58
很好看
很久沒看這種紋了
心有點酸酸的
想看看番外
停在這....有些遺憾阿
作者:
落影殘雪
時間:
2011-12-1 23:53
很難得的一篇文
寫的這麼貼近真實
把兩個人心裡的矛盾 無措 困惑跟勇氣描寫的非常好
讓人跟著一起心裡起起伏伏
真的 幸好兩個人最後在一起了
作者:
coco5853
時間:
2011-12-3 08:03
誰能拿年華去等一個美好的結果
誰賭得起。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1-12-5 20:35
他們這對是折磨自己還是折磨別人 , 那麼多年後才決定在一起
作者:
salasala
時間:
2011-12-5 23:47
其實看前文我還以為會是有些輕鬆的…
結果一句變態…就知道又是現實與感情中掙扎的底了…
看兩人一路懵懂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確實心情會酸甜雜陳也感慨
夏小川和他哥的部份 後續讓人有點在意
盡管只是用來引動的配角…
謝謝分享
作者:
springwhat
時間:
2011-12-19 16:55
人生阿....
把自己份內該作的事作完
就可以義無反顧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好也....
作者:
Siouna
時間:
2012-5-30 11:54
經歷過了那麼多,終於還是在一起了
兩人間的情感,其實不能只有一個人維持
老話一句
卻套用所有故事情節
愛是要說出口的,不能只有行為表達
不是所有人都是非語言溝通的專家
比較想知道另一對兄弟的故事
其實原本還有黑暗的想法
弟弟知道哥哥需要腎,就把自己的腎給哥哥
結果出了意外,弟弟死了哥哥活著這樣
觀棋不語
這名字取得很好
大家都想置身事外,誰都不想被麻煩纏上
但這世界這命運,怎可能樣樣分得清楚說得明白
一開始以為又一篇技術性的圍棋文,很興奮地近來看
沒想到是這樣一篇文章
謝謝分享,很喜歡
作者:
夜冥
時間:
2012-5-30 16:09
想不到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還以為他們最終會過著各自的生活
果然最終還是放不下對方嗎?
幾經掙扎最終都是吊死在一棵樹上了(誤
果然要光明正大在一起是一件很需要考慮的事情啊(變數太大了)
這文...果然現實啊
謝謝分享
作者:
arzondark
時間:
2012-5-31 02:45
後面沒來個番外甜蜜一下~
出國後的生活之類的~
可惜可惜
作者:
秦湘o
時間:
2014-7-27 09:04
謝謝大大的分享~
好險兩個人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作者:
小懶貓
時間:
2014-7-27 13:28
好曲折唉唉
前面還ㄧ直在心裡罵謝小攻好渣,誰知後來這麼多事
差點以為要杯具的說∼∼
作者:
lo98804
時間:
2014-9-12 22:50
是一篇算是滿接近現實的文
生活充滿了太多的意外
我們無法確認我們是否能走到盡頭
是否是跟同一個人一起
珍惜現在
就是最好的做法~~~
作者:
姐的風騷你不懂
時間:
2015-5-23 16:10
好心酸!!!
淡淡的愛情故事
沒想到最後是小攻如此的堅持愛惜這段感情
作者:
ruby77425
時間:
2015-5-31 20:08
有點心酸的感覺
好真實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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