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隆冬臘月數九寒天的凌晨，如果有兩只冰涼的手伸進被窩里抓住你熱乎乎的手臂，把你剛剛睡暖的身體猛地扯進寒冷的空氣里，隨便誰應該都會生氣吧？
所以甦煌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得眼楮還沒睜開就罵道︰“是哪個討厭的家伙……”
可惜沒能罵完，一個爆栗已經狠狠敲在了頭上，伴隨而來的還有洪鐘一樣的聲音︰“臭小子，快給老子爬起來！”
雖然甦煌在家里的地位只是一個吃閑飯的紈褲子弟，但好歹也是甦家的五少爺，在這個府里敢對他自稱老子的人當然也只有他的老子了。
“爹……”甦煌先擠出一個迷迷糊糊的笑容，再揉揉眼楮朝窗戶一看，立時抱怨起來，“爹！天還沒亮呢！”
腦門上又被狠敲了一下，“什麼沒亮？現在都五更了，快起來！”
甦煌一節一節地撐起身子，哆哆嗦嗦舒袖子套上外衣，心中暗嘆自己命苦，四更才睡，五更就要起，這是不是人過的日子？
“你穿的這是什麼？”老爹在耳邊繼續怒吼。
低頭看了看，“是衣服啊……”
“誰讓你穿這件花里胡哨的衣服的？快脫下來，換上你娘給你縫的新衣！”
“可是娘做的那件棉襖好土氣……”
“胡說什麼？臭小子，你可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咱們全家上下我就只擔心你，不許你穿的像個花蝴蝶似的給我丟臉！”甦家老爺甦沛中氣十足地教訓著小兒子。
“知道啦知道啦……”甦煌咕噥著從箱底抽出母親新做的那件厚厚的棉袍，苦了苦臉。
“你要真的知道就不會五更天還睡的像個小豬一樣！我看你多半早就忘了今天有多重要！”
“沒忘沒忘，您從三個月前開始就每天念叨三遍，我想忘記也難啊。不就是穆叔叔帶著全家進京任職，預計今天到嘛，也至于您這麼緊張？”
甦沛一邊幫著兒子把棉袍攏上，一邊斥責著︰“你小小年紀懂什麼？我跟你穆叔叔可有整整十多年沒見面了，想當年我們那是生死的交情，在戰場互相救過好幾次的命，有一次我陷在敵軍陣里，還是你穆叔叔……”
“單槍匹馬夜闖敵營浴血奮戰舍生忘死七進七出把您給救出來的！”
“你知道啊？”
“您每天都講我能不知道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只救您一個人他在敵營七進七出干什麼？逛著玩呢？”
“這沒辦法，你穆叔叔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不認路……”
甦煌嘆一口氣，捆上腰帶伸了個懶腰，對著銅鏡照了照，“爹，我還是換件衣裳吧，娘做的這件實在太丑了。”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兒不嫌母丑懂不懂？”
“我不是嫌娘丑，娘一點兒都不丑，但這件衣裳……”
甦沛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腦上︰“告訴你小子，絕對不許你穿那些敗家子才穿的花胡哨兒！我和你穆叔叔都是在戰場上拚殺掙功名的人，要是讓他知道我養出你這麼個花花公子哥兒，我的老臉就算丟盡了！快擦把臉到大廳去！”
“是……，小翠！”
“喊小翠干什麼？”
“端洗臉水啊！”
“那盆里不是有嗎？”
“爹，那水是涼的，這麼冷的天讓人怎麼洗啊，讓小翠端點熱水來……”
“男子漢大丈夫砍頭流血都不怕，怕什麼水涼？想當年我們在雪地里行軍打仗的時候……”
甦煌趕緊告饒︰“爹，我就洗涼水還不行嗎？”
哆哆嗦嗦擦了把臉，跟著老爹進到大廳，甦煌看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四哥都已經陪著母親在敘話了，可見老爺子還是嚴格按照年齡順序，最後一個去叫他起床的。
瞧見平時最重打扮的甦五少爺這個模樣走進來，除了甦母以外，廳上的人都抿起了嘴拚命忍著不笑。善良的大嫂還結結巴巴夸了一句︰“五弟的精神……還是很不錯啊……”
從一路上擦身而過的下人們臉上，甦煌早就知道自己風流倜儻的形象已經毀得徹底，只能無奈地聳一聳肩。
說句實話，四個哥哥身上的衣物也是母親的杰作，但因為他們個個樣子隨爹，生得人高馬大，衣服樣式古拙一點也無損身姿的挺拔，偏偏只有他是隨娘，典型的文秀型，一裹上大棉襖就像發育不良似的，毫無半點風采可言。
“你們大家都坐好，爹有話跟你們說。”老爺子站在正座前，招了招手。
五個兒子于是序齒落坐。
“今天，是咱們家大喜的日子，爹最好的朋友，你們穆叔叔帶著全家，就要到京城來了！”
兒子們趕緊露出捧場的笑臉。
“爹和你們穆叔叔，那是過命的交情，想當年我倆在戰場上……小五！你那是什麼表情？認真听！”
直犯困的甦煌趕緊低下頭，開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功能。
第無數次的往事重提後，甦沛總結道︰“你們這些小一輩的，跟穆家的孩子雖然沒怎麼見過面，但爹相信你們一定合得來。听說你們穆叔叔的兒子穆峭笛，是個極有出息的孩子，大家要主動和他交朋友，特別是小五，以後少跟你那些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來往，多跟穆家哥哥學學，听見了嗎？”
“是。”甦煌口中懶懶地答應著。
甦夫人嫻雅地站了起來，柔聲道︰“老爺，早朝時間要到了，家里妾身會安排的，快去上朝吧。”
提起上朝，甦沛沉下臉，氣沖沖地道︰“上什麼朝？不過點個卯就散了，有姓魚的那個奸賊把持朝政，哪里還有聖上和朝廷存在？”
“老爺小聲些，魚千歲的耳目爪牙無孔不入，前些日子張大人不就是因為在自己家里發了兩句怨言，就生生做了刀下鬼嗎？”
甦沛還想說什麼，想到好友今天就來，勉強忍住了，換了官衣出門上朝。
甦夫人緊接著安排接待客人的大小事宜，兩個媳婦四個兒子都分派了任務，甦煌見母親沒點自己的名兒，便想溜回房睡個回籠覺，剛一挪步就被叫住。
“煌兒，你爹听說峭笛那孩子學富五車，最愛讀書，所以買了好幾百本回來，下人們不大識字，你去書房幫著分類擺到書架上去。”
甦五少爺慢悠悠地轉過身，有氣無力地道︰“娘，如果穆峭笛真的學富五車，咱爹買的書人家肯看嗎？”
甦夫人忍了笑道︰“不許這樣說你爹，快去！”
甦煌聳了聳肩，很沒精神地晃到書房，推門瞧瞧那一堆書山，先嘆一口氣。
幾百本書，花了甦煌兩個時辰才擺完，倒不是他手腳笨擺得慢，實在是因為這個老爹……唉……自己不認識幾個字就不要去亂買書嘛，什麼《春香野史》，什麼《翔龍十八式》，什麼《采花記》、《龍陽歡》都夾在里面買回來了，哪里像是一個世伯買給世佷看的書？還嫌甦煌穿件漂亮衣服丟人？哼，他就算穿的像只孔雀恐怕也沒這個丟人啊，害得他不得不一本一本認真仔細看書名，稍有嫌疑的就翻開來檢查內容，清理了半天才把書架收拾好，違禁的書統統搬回自己房里藏著，將來閑著沒事看看也不錯。
好容易完成了娘分配的任務，正準備回房偷個閑，父親大人已經下朝回家，一看他那個興奮勁兒，甦煌就知道自己今天是甭想補眠了。
亂哄哄鬧了一天，穆家人終于在黃昏時邁進了甦府的大門。
人沒來之前，老爹爹絮絮叨叨說個沒夠，如今見到了人，反而只是緊緊抱在一起，打量著彼此的皺紋與白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甦夫人與穆夫人也是執手相看淚眼，感慨萬千，竟唏噓起來。孩子們在一邊想勸又覺得不知該勸些什麼才好，只好無語侍立。
令人感動的老友會面就這樣無聲地持續了很久，久到甦煌覺得自己已經凍僵了，甦老爺子才想起來要請人家進屋。
到了暖洋洋的大廳，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取下長毛斗篷與擋雪的竹笠，暖和一下手腳。跟在穆夫人身後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健美少女，想來應是穆家的小姐，她只是微微仰起雪玉般的下頷，將潤濕的額發向後一撥，頓時滿室光華，艷光四射。甦煌偷眼一掃，自家三哥四哥已經全都紅了臉。
長輩在上首落坐，甦沛忙不迭地就叫兒子們來見禮。甦煌跟在四個高大的哥哥旁邊，幾乎沒人注意他。
“兒子們都這麼大了，我們真是老了。”穆東風是位風度極佳的老人，精神矍爍，氣質也比甦沛更儒雅一些。他握著老友的手，轉頭叫女兒若姿上前見禮
穆若姿邁步而出，盈盈拜倒，行動舉止一派閨秀風範，一直想要個女兒的甦夫人喜歡得一把攥住便舍不得放手，上上下下看個沒夠。
“怎麼不見峭笛？”甦沛問道。
“在城外路邊見到好幾具餓殍，可憐暴尸在風雪之中，所以吩咐笛兒留下掩埋了他們，隨後再趕來。”穆東風嘆了一口氣，搖著頭道，“如今的時局，真是讓人心灰意冷啊，本以為京城的情況會好些，誰知也是這般淒慘。”
甦沛憤憤地道︰“京城又怎樣？不要說臨近的郊縣，就是城里，也常有餓死人的事。那只老魚賊，只知道奪權斂財，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社稷危急。胡人明明已佔據了我半壁河山，我們這些老軍人卻還是只能干坐在這里！前日趙大人上書主戰，當場就被老魚賊拿下了大獄。”
穆東風吃了一驚，“啊？這個天氣下獄可不是玩笑的！趙大人是文人，如何抵受得住？”
甦沛正要繼續說，家僕來報穆公子到，便停了下來。
覺得無聊的甦煌趁機打了個呵欠，揉揉發澀的眼楮。
在廳口脫去帶帽兜的斗篷，穆峭笛快步上前行禮，聲音清朗地道︰“小佷參見甦伯伯、甦伯母！”
甦沛趕緊伸手扶起，見這孩子神韻內斂，眉目英挺，眸中波光瑩然，身軀修長柔韌，不由贊道︰“老弟有福啊，我全部四個兒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這一個啊。”
甦煌憤怒地瞪著老爹。全部四個兒子？老頭子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是隔壁家的，可以忽略不計？
“笛兒，路上的尸首都處理完了？”穆東風問道。
“父親放心，都掩埋好了。”
穆東風點了點頭，示意兒子坐下來歇息，甦家兄弟忙起身讓座，穆峭笛一番謙讓，最後坐到了甦煌的身旁。
“笛兒看起來如此威武，莫非也是跟兄弟你入了軍職？”甦沛問道。
穆東風嘆氣搖首，道︰“如今國力廢馳，入軍職又有何益？笛兒喜歡在外游歷，我也不太拘管他。”
“可不是，一年到頭，我這做娘的也難得見他幾次面，”穆夫人忍不住抱怨道，“只盼將來娶進一個好媳婦，能安安他的心才好。”
對于這個話題，甦夫人當然立即來了興趣︰“笛兒還未娶親麼？”
“他總是推托，還沒有遇上合適的。”
“唉，可惜我家沒有女兒，不過這京城之中多的是大家閨秀，多留意一下，總能找到……”
話剛說到一半，大廳外突然響起呼叱之聲，喧喧鬧鬧，很快就來到廳前。眾人驚詫地轉頭看時，竟是一個模樣嬌美的妙齡少女，穿一身大紅描金緊身襖兒，髻邊斜插一支金鳳釵，大搖大擺邁進門來，滿身的貴氣逼人。後面跟著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把甦家前來攔阻的家院推倒在台階下。
兩位老將軍同時吃了一驚，忙迎上前去見禮︰“參見安福公主。”
安福公主哼了一聲以做回應，眼光在廳中一掃，落到了穆若姿身上，厲聲問道︰“你就是甦煌嗎？”
此言一出，其他人暫且不提，先就把正朦朦欲睡的甦五少爺嚇了個趔趄，眼楮一下子睜得溜圓。
穆若姿微微皺了皺眉，但仍是音調平和地答道︰“民女名叫穆若姿，公主殿下怕是認錯人了。”
安福公主怒氣沖沖道︰“那甦煌在哪里？叫她出來！”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甦煌一面想著自己何時得罪這個出了名的刁蠻公主，一面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我……我就是甦煌……”
安福公主大吃一驚，瞪著他看了半晌，眼珠才若有所思地轉了轉，滿面的怒氣慢慢化成一抹了然的笑容，一雙秋波瞟向穆峭笛，嬌笑道︰“你果然是騙我玩的，說什麼自己心有所屬，不能再接受我的感情，還說什麼南衙將軍府的甦煌就是你的心上人，害我居然當真了……”
听她這樣一說，眾人不由地都將目光投向穆峭笛，後者只好苦笑著踏前一步，一臉頭痛的表情道︰“在下並不敢欺騙公主，雖然公主天家貴女，容色傾城，無奈相見已晚，在下心中除了他以外再也容不下旁人，實在是不敢委屈公主，只得謝絕厚愛了。”
安福公主哼了一聲，把嘴一撇，“事到如今你還嘴硬，以為我是瞎子嗎？這個甦煌……就是你說的甦煌嗎？”
穆峭笛輕嘆一聲︰“南衙將軍府只得一個甦煌，峭笛怎敢信口開河？”
“你瘋了？！他明明是個男人嘛！”
穆峭笛目光幽幽，深深地凝望著甦煌，喃喃道︰“明知是男人，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心……公主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當能了解個中苦楚……”
甦煌只覺得背心一陣發涼，雞皮疙瘩一堆堆地冒了出來。
安福公主後退一步，再次看了甦煌一眼，臉色漸漸有些發白，但尖銳的語調依然強硬︰“你以為隨隨便便抓個人……還……還是個男人……就想打發走我嗎？我不信！我知道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你只是害怕我是公主，將來會仗勢欺壓你對不對？你放心，我不會的……包括你爹娘，我都會善待他們……”
話剛說到這里，突然哽住，緊接著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穆峭笛不言不語，冷不防一伸手圈住甦煌的腰朝自己懷里一帶，緊接著便將自己的唇壓了下去，來了個熱烈的吻。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人人都嚇呆了。
半晌後，穆峭笛才鎮定地放開已呈半痴傻狀態的甦煌，微笑著面向安福公主︰“您信了嗎？”
公主面色慘白，一雙眼楮定定地盯著甦煌，如果她的眼光是刀的話，甦煌多半已經被扎穿了好幾個洞。
這種氣氛下，廳上眾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公主的視線看向了呆呆站著的甦五少爺，只見那不合身的肥大棉袍下是一副單薄瘦弱的身材，配上尚稱清秀的面容，蒼白的臉色，似睡非睡空洞無神的眼楮，因為天氣冷被揉紅的鼻頭，還有半呆半傻的表情……
“啊──”天家少女用最高音量尖叫了一聲，顫抖的指尖直直地指著甦煌，帶著哭音道，“你居然因為一個這樣的人不要我，實在是……實在是……太侮辱人了！”說完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甦煌被打散的神智因為這一罵而恢復了一部分，這算什麼意思？到底是誰……誰侮辱誰呢……
穆峭笛滿意地目送公主離去，再轉過臉來仔仔細細看了甦煌一眼，搖搖頭道︰“確實有一點對不起人啊……”
在甦煌又困又氣半暈在椅子上喘氣兒的時候，穆峭笛已經在現場唯一能保持鎮定的妹妹穆若姿的幫助下，給全體化石解了凍。
“峭笛啊，”甦沛擦著冷汗，“你爹他年輕時候已經算是很會對付女人的了，但也比不上你這一手狠哪。”
穆峭笛趕緊解釋道︰“峭笛只不過是無意中救了微服出游的公主一次，並無要高攀皇家之心，這次被她逼得緊，又恰是在來甦伯伯家的路上，所以隨口說出甦五弟的名字來搪塞，沒想到她竟然會上門求證，為了不連累甦伯伯也有麻煩，故而出此下策，以絕她的念想，只是委屈甦五弟了。”
“男孩子親一下有什麼關系？又不會少塊肉，再說這里又沒有外人，”甦沛慷慨地道，“小五也不會介意的……是不是，小五？”
好像專門要跟他這句話作對，甦煌從半麻木狀態恢復過來，跳腳大罵︰“穆峭笛，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等著瞧……”
甦家老大見父親尷尬，忙解釋道︰“我家小五嬌慣，沒見過什麼世面，多半是被嚇到了，等他睡一覺，明天就不會記得了。”
穆峭笛歉然道︰“都是我不好，甦五弟生氣也是自然的，只要五弟能消氣，要打要殺隨便。”
甦煌一听這句話，立即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直奔穆峭笛而去，被甦二手快一把抱住。
“二哥放開我，不剁他兩刀，今天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甦煌一面掙扎，一面把菜刀當飛刀使，“呼”地一聲扔了過去，被穆峭笛以極優美的姿勢閃過，直釘在後面的柱子上。
“小五！”甦沛大聲喝斥，“你快住手！咱們甦穆兩家什麼交情，不過要你幫穆哥哥一個忙，至于鬧成這樣嗎？”
甦煌只覺得全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拖著甦二又掄起一個花瓶丟了過去，穆峭笛伸出兩指一拈，輕輕放下。
甦沛覺得掃了面子，正要再罵，穆東風起身道︰“笛兒是有些胡鬧，難怪小五生氣，就讓他打兩下出出氣吧。”
穆峭笛也上前軟語道︰“都是我的錯，挨一下打也沒什麼，請甦二哥放開五弟吧。”
甦煌見他口中雖這樣說，但臉上笑嘻嘻的，似乎根本沒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更是惱上心頭，趁著二哥手勁略有松懈，抓起手邊的茶碗便向那個爛人頭上招呼過去，不料這次他嘻皮笑臉站著，竟是躲也不躲，被端端正正砸個正著，額上登時淌下鮮血來。
兩位母親一聲驚呼，齊齊搶上來看視。甦煌一見闖禍，從發呆的二哥手中掙出，飛快地逃出大廳，甦沛氣沖沖拔下柱子上的菜刀追了過去，父子兩人在府里一逃一追繞了幾個圈兒，甦沛被隨後趕來的穆東風截下來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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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24 18:46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