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在大阪網球運動場的戶外場地上，本屆的女網全國大賽正式展開了。去年的冠軍學校鷹城學園、亞軍名古屋星德、季軍聖魯道夫和殿軍椿川學院第一輪輪空，而身為關東大賽冠軍的立海同樣是第一輪輪空，於是很幸運地不用參加初賽便晉級了十六強。本來本次抽簽應該把這些輪空的隊伍分散排列的，但事實是不知為何有兩支輪空的隊伍在第二輪就碰頭了，那便是立海大附屬與名古屋星德。
第二輪便與去年的亞軍隊伍碰頭是十分不幸的事。這種不合理的排列順序放在其他隊伍的身上一定會找組委會理論，但TOKI帶領的立海卻完全不把這些當一回事，甚至覺得這樣的安排很符合自己的願望。強悍的隊伍早晚會在大賽中碰到，何不早一點拔掉這擋住征途的雜草呢？另一方面是TOKI與原涼美的加入為球隊帶來了強烈的自信。她們在沒有TOKI的情況下摘下了關東大賽的桂冠，現在有了TOKI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恨不得早一點打敗全國的所有強隊，一洗立海女網部歷年來的不喜面貌。
立海大女網部在去年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弱隊，在其他人看來立海的實力完全比不上常年馳騁於全國大賽的名古屋星德。於是大部分人雖然帶著看戲的心情，但還是希望關東的黑馬將去年的亞軍擊敗。各個隊伍帶著各自美好的願望，將眼光紛紛投向這一場黑馬對強者的比賽。於是在上午的第一輪比賽後，這場萬眾矚目的強強之戰便展開了。
本次大賽采用了新賽制，也就是單打與雙打交互進行。
TOKI為了在決賽前保存實力，於是延續了關東大賽的出場順序。也就是首先出場的S3由原涼美擔任，其次的D2由在關東大賽中有最默契組合之稱的我妻木桂&□本希合出賽，接下來的S2讓取代了然生瞳進入正選的菊地瑩美擔任，緊接著便是部內最有潛力的搭檔八塚鶴&茂手木真。而最後一場的比賽，則由TOKI坐鎮S1。這樣搭配的目的一方面是讓對關東大賽有所了解的對手震懾於所謂的“不敗的前三場”，從而動搖她們對戰時的心理；另一方面是就算前三場有一場輸掉比賽，也讓對手覺得立海除了這三場之外並無強手，對S2的菊地瑩美和S1的TOKI放松警惕。
——如果名古屋星德是一個輕敵的隊伍的話。
但發生的事實確實證實了TOKI的想法。大概在她們認為，立海除了原涼美和那一對黃金搭檔，其他人的實力完全不足以和她們對抗吧。於是名古屋星德的前兩場都派出了非主力隊員，讓立海的S3與D2以6-1和6-2輕松獲勝；但第三場開始她們便采取了正式對敵的態度，也就是TOKI資料中的“全留學生陣容”，想必是要在後三場比賽中用主力對戰立海所謂的“雜牌軍”，以壓倒性優勢獲得勝利。
“部長！果然和你說的一樣，這下她們全中你的圈套了！”一年級新秀、D1之一的茂手木真看著記分牌高興地又叫又跳，“接下來再贏一場，我們就是全國大賽八強了！——嗚哇！怎麼想都讓人興奮啊！”
“哼嗯嗯，正如茂手木所說。”TOKI披著隊服外套坐在監督席上，對熱身完畢准備上場的菊地瑩美投以一個微笑，“菊地，全國大賽的八強就由你來拿下，要加油噢！”
“是，十二神監督！”菊地瑩美抱著她那水色的球拍對TOKI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贏下這場球的！”
“不過……”TOKI看了看名古屋星德即將派出的球員，留海遮蓋下的額頭輕蹙，“別太勉強……”
“放，放心吧十二神監督！”
菊地絲毫沒有意識到TOKI表情的轉變，面部依然洋溢著興奮的光芒。但TOKI的心境完全沒有前兩場那麼放松。因為她看到了對方即將上場的球員，那十二神柚葉給她的資料上面的、菊地瑩美下一戰的對手——名古屋星德正選、巴西籍留學生米莉恩·巴貝羅。
“——現在進行單打三的比賽，由立海大附屬菊地瑩美，對戰名古屋星德米莉恩·巴貝羅！”
“一局定勝負，菊地發球局，Play！”
菊地握緊了小球，高高的拋向了空中而後扣了出去，打響了這注定艱難的比賽的第一炮。
TOKI坐在監督席上將右手放在唇下，皺著眉頭看向了場內的比賽。看著這貌似開場十分平和的比賽，她的心裡隱隱地擔心了起來——
根據她的資料，名古屋星德之所以能夠常年馳騁於全國大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這全部留學生的正選陣容。由美國人建立的私立中學名古屋星德，在社團人員的分配上於其他的學校有根本上的不同……也就是所有社團中的正選人員，全部由留學生班選拔出來的學生擔任。並不是說她們學校中有種族歧視，而是起點的差異。
名古屋星德有一項專門為留學生設立的獎學金。
國外如果有運動特長的學生想在日本留學，那麼名古屋星德就會給予他們最優厚的待遇。來自全世界的運動特長生享受獎學金的條件，就是加入各個運動社團，在各種運動比賽中取得名次。這些留學生們在社團中有專門的教練，區別於普通學生。體能與訓練方式的雙重優勢，使得留學生社團越來越強，以至於最終完全取代了本國的正選。
名古屋星德網球部的強悍並不是TOKI所擔心的，她擔心的是網球部那“有名的”訓練方法。他們的女網部與男網部都師從同一個教練，而那個教練教給他們的球路便是網球界中最臭名昭著的暴力球風。——在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下，肆意攻擊對手的身體以取得比賽中的優勢，直至勝利。
——不管這勝利是來源於真正的實力差別，還是來源於對手的受傷棄權。
“唔……”
場上忽然響起了一聲悶哼，與此同時TOKI的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門牙深深地陷到了食指的肉裡。——在比賽進行到1-0、菊地拿下了發球局之後，果然出現了她擔心的事情。巴西籍球員米莉恩的一記扣殺，狠狠地砸到了菊地瑩美的右手手腕上。
米莉恩那巧克力色的手臂，在施力時可以明顯看到肌肉的跳動。一看就知道經過良好鍛煉的上臂，必定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這一記凶猛的扣殺攻擊直中手腕關節，對於瘦弱的菊地來說，一定疼的連球拍也握不住了。
從現場的狀況來看，這並不是TOKI的猜想。
菊地咬了咬唇，伸手拿起了脫手的球拍。但在握住球拍的一瞬，她的手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又松開了拍柄。淡藍色的球拍當啷一聲落到了地上，彈性良好的拍框在聚氨酯地面上彈跳了幾下。她抬眼看了看監督席上的TOKI，但從她的面部讀不出任何想法。
“菊地選手，你沒事吧？”裁判席上的男子對菊地問道，“能繼續比賽嗎？”
（只是被打了一下而已，我還可以堅持的！十二神監督在看著我，我才不會在這裡放棄！）
菊地收斂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氣，對裁判點了點頭又彎下腰再次撿起了球拍。但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的臉色變得煞白。但她並沒有因此放棄，重新握緊球拍站到了場上。
“真是可愛的小姑娘！”皮膚黑黑的米莉恩用發音不標准的日語故作驚訝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又對菊地綻開了一個溫暖的笑容。但說出的話卻不似她表情那麼溫暖，仿佛是蛇對青蛙立下的宣言。
“but next time,I will not slip...（但是下次，我不會失手了。）”
“——來吧！”菊地大喊了一聲，將球拍持於面前，彎腰屈膝等候著對方的發球。
比賽再次開始了。手腕受到傷害的菊地雖然堅持比賽，但沒能再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出來。這樣下去她是一定會輸的，但是米莉恩卻沒有停止對毫無威脅性可言的菊地的身體攻擊。剛剛那一球仿佛像是宣言一般，接下來的球仿佛冰雹似的不斷地砸到了她的額頭、肩膀、手臂。
菊地的手臂紅腫了，已經可以預見那青紫的模樣；額角的皮膚也被擦破了，一縷鮮血順著鬢邊流了下來。TOKI看著已經傷成這樣的菊地，卻遲遲地沒有做出任何行動。沖動的茂手木真已經不顧規則在大喊大叫地聲討著米莉恩，八塚鶴的眼底也泛出了水光，我妻木桂更是緊緊地捏住了飲料瓶，鋁箔的易拉罐已然不成形狀……但是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勸阻菊地放棄比賽，因為她們相信自己部長的判斷。
TOKI也並不是放任米莉恩摧殘自己的隊員。她一直在看著，用“凝”看著米莉恩和菊地瑩美的對局。菊地受到的傷害只是皮外傷，並沒有影響到她的韌帶及骨骼；而且最重要的是，菊地並沒有向TOKI投來求救的眼神。她此刻在忍耐，她在等待反擊的時機。而TOKI此刻所作的，也只有在米莉恩惱怒之前、在菊地真正受到足以影響比賽的傷害之前，相信她。
“——15-0！”
第三局了，米莉恩又靠砸在菊地膝蓋的一球贏得了分數。在菊地再次強忍著疼痛、晃晃悠悠站起來的時候，對場的米莉恩眼中忽然出現了一閃而逝的光芒。別人都沒有注意到，但一直看著米莉恩眼神的TOKI卻將這一瞬的凶光牢牢捕捉在了眼底。她放下了一直遮住唇的手，終於緩緩地舉了起來。
“——立海大附屬，單打二，棄權。”
周圍的觀眾看見TOKI的舉動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還是松了一口氣。畢竟網球不是摔跤，沒有人樂於見到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戮。名古屋星德的隊員們看到了立海棄權，卻高興得吶喊了起來。一時間為名古屋星德的加油聲充斥在場內，讓隔壁賽場不明就裡的人們紛紛投來了視線。TOKI就在這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中從監督席上站起身，走入場中扶起了意識瀕臨渙散的菊地瑩美。
“十二神……監督……我……”菊地的眼神在接觸到TOKI的一刻忽然清明了起來，緊接著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敗了，清澈的水光瞬間溢滿了墨色的雙瞳。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嗓子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
“打的很好，瑩美。”TOKI回報她一個安定的微笑，右臂一使力將她架了起來，慢慢地抱到了休息席上。
“我……盡力了……”菊地閉上了雙眼，眼淚終於敵不過地心引力大顆大顆的砸到了膝頭，“可是，沒有贏……”
“不要說話。”TOKI打斷了菊地的自我檢討，果斷的拉起她的胳膊檢查了起來。一邊示意一年級部員為她上藥，一邊自言自語般地對她說道：“沒有傷到韌帶和骨頭，沒什麼大的問題。明天就不會痛了，但淤青還是得持續幾天。”
“好過分……”茂手木真湊在一旁看著滿身傷痕的菊地，充滿戰意的魂魄徹底被點燃了，“簡直太過分了，名古屋星德！八塚前輩，我們一定要給她們一個教訓！讓她們嘗嘗被網球砸到身上的滋味，菊地前輩的帳我一定要討回來！”
“茂手木，不要急躁。”TOKI抬起頭對已經蓄勢待發的茂手木真說道：“你們應該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暴力的球風，所以我在菊地受到攻擊時並沒有阻止比賽進行。這裡是全國大賽，之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球風出現，如果現在就失去冷靜無法保持自我，那麼我們的前進步伐就會到此為止了。”
“可是，部長！”茂手木用大大的眼睛瞪著TOKI，語氣中充滿了不服氣，“難道就讓她們這樣打人嗎？她們看到我們這場比賽棄權了，那麼接下來的比賽她們肯定還會攻擊人的！”
“所以你也改變球風，去攻擊她們？”TOKI站直了身體，第一次對她的隊員皺起了眉頭，“她們暴戾的球風是在平時的訓練中培養出來的，打法和技術已經滲透在她們的每一球中。你如果捨棄了自己的風格和之前的一切訓練和她們的暴戾網球硬碰硬，那樣才正中她們下懷！你難道不懂嗎？”
“我知道，我懂，可是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啊！”茂手木真的眼底已經泛出了紅色，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名古屋星德的米莉恩已經死了幾千萬次了。
“呼……看來是聽不進去了。”TOKI歎了一口氣，拉了拉肩上披著的隊服外套重新坐在了監督席上再也沒有看她，“那麼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打吧。但是有一點記住，你接下來的比賽是雙打，並不是你個人的秀場。”
茂手木真咬了咬牙，提起球拍走到了場上。八塚鶴看了看TOKI又看了看自己的搭檔，終究也什麼都沒有說，跟在茂手木的身後登上了賽場。
雙打一的比賽開始了，茂手木真&八塚鶴對戰名古屋星德的瑪希·格雷斯&英格麗·奇瑞斯卡組合。比賽一開場茂手木真就迫不及待地運用起她得意的力量，如同發洩似的將網球大力的擊打到對方的場地，但目的地卻是星德隊員的身體；身為她搭檔的八塚鶴對野豬附身的茂手木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在後場看著她的個人表演，偶爾救起一兩個打在後場的球。但是這毫無戰術可言的網球並沒有對對方造成什麼傷害，一轉眼就被奪下了兩局的分數。
而茂手木真的目的也沒有達成。就像舞蛇者不會遭到蛇的攻擊一樣，善於運用暴力網球的她們第一課就是怎樣不被對方的網球攻擊到，茂手木的攻擊全數被她們輕易躲過，並不斷地給她們送去分數。
“讓她們這樣可以嗎？”看著這樣的戰況，剛剛一直一言不發的原涼美說話了，“這樣下去，輸掉比賽是遲早的事。”
“哼嗯，成長是必定要付出代價的。”TOKI搖了搖頭低笑了一聲，“茂手木才一年級，今後的大賽必定還會碰到這種狀況。如果這場比賽能讓我們可愛的學妹了解到保持自我的重要性，那麼就算輸了也完全不虧。”
“確實如此。”原涼美看著又輸掉了一局氣得跳腳的茂手木，了然的點了點頭。
“不過說起來，茂手木和我們的二年級王牌剛進網球部時的樣子還真是很像啊。”TOKI抬頭看著天空的朵朵白雲，十分懷念的說道：“像野豬一樣一根筋的到處亂跑，撞到牆了才知道回頭。多虧了部長和弦一郎前輩的‘教育’，那家伙才能進步的這麼快。”
“別忘了你也參與了那種‘教育’。”原涼美瞥了TOKI一眼，涼涼地說道：“別忘了最初將他打到脫力昏迷的就是你。”
“哼嗯嗯，成長是需要經歷傷痛的不是麼。”TOKI的心境忽然變得放松了起來，菊地對戰米莉恩時給她帶來的擔心完全不復存在了，“不過從這場比賽看來，之後我們女網部需要增加懲罰項目了。”
“懲罰項目？”原涼美聽到TOKI飽含笑意的話忽然感到全身一涼，有種不妙的感覺。
“沒錯，對野豬一樣的後輩專用的那種懲罰項目。”TOKI微微側頭，看著原涼美挑起了嘴角，“你說對嗎，‘女網中的真田’同學？既然得到了這個稱號，就要滿懷感激的接受才對啊！”
“——啪！”
還沒等原涼美回話，場上就傳來了清脆的巴掌聲。眾人尋聲看去，只見剛剛還在急躁攻擊的茂手木真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左臉已經微微紅腫了。名古屋星德的兩名雙打看著她的舉動，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滿臉的“她精神有問題嗎？”的表情。而茂手木真再也沒有用那種憤怒加挑釁的眼神看向她們，而是轉過頭對平常溫柔淺笑此刻卻滿臉嚴肅的八塚鶴鞠了一躬，大聲的喊道——
“八塚前輩，請你揍我！”
“終於知道錯了？”八塚鶴抬眼看了看茂手木，零下十度的聲音凜冽的吹在她身上，“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茂手木真大力地點了點頭。
“——啪！”
又是一聲脆響，八塚鶴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印在了方才的那個紅印上。茂手木真被這一巴掌打的一個趔趄，但仍然盡力保持住了平衡，真是很重的一巴掌。而八塚鶴此時又恢復到了平時那淺笑的模樣，伸手在茂手木的腦袋上拍了拍。
“接下來我們要努力扳回分數了噢，小真。”
“是，八塚前輩！”
場上的比賽經過這一插曲，終於變得有點看頭了。茂手木不再急躁，用擅長的力量型抽擊球不斷進行著攻擊；八塚鶴也積極行動了起來，用極強的動態視力和技術力配合著攻擊。名古屋星德的雙打對著這突然轉變的球風有些無法適應，丟掉一局後也終於認真了起來。
TOKI和原涼美對視了一眼，都釋懷地笑了出來。
“不愧是有‘訓豬員’之稱的八塚前輩，看來平時就將茂手木教育的很好，心裡狀況恢復的真快。”TOKI看著恢復正常的茂手木，贊許地連連點頭，“不過那‘成長的傷痛’，看起來就很痛的樣子。只是搶了本來應該是‘女網中的真田’涼美副部長所作的工作，有點美中不足……”
“為什麼非得是我不可……”原涼美的額角滑下了幾道黑線。
“我不是說了嗎。”TOKI對涼美揶揄地一笑，“既然得到了這個稱號，就要滿懷感激的接受才是，要和弦一郎前輩的工作相襯才行！”
“無聊。”原涼美黑著臉扭過了頭，但耳根似乎有些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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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5-0的時候茂手木真恢復了冷靜與八塚鶴一道奮起直追，但迫於對方暴力的攻擊再加上比分差別實在太大，最終沒能獲得勝利，以6-2惜敗。但二人在對方那攻擊身體的球路下沒有受傷，便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而茂手木也在這場比賽中有所成長，在最後幾局中了解到了在保持自我時所發揮的實力，這場比賽也就正如TOKI所說的那樣，沒有白輸。
賽後，茂手木縮著脖子來到了TOKI面前，想對自己的部長道歉。
“對不起部長，之前是我不對……”
“哼嗯，確實是你不對。”TOKI抱著雙手輕笑了一聲，輕輕瞟了一眼原涼美，又對滿臉通紅的茂手木說道：“雖然了解到自己的不足是好的，但你這場比賽表現的實在太難看了。就算要道歉也不是向我，而是向你的搭檔。”
“回去之後茂手木真和八塚鶴的訓練量加倍，直到暑假結束！”原涼美收到了TOKI的眼神，黑著臉對茂手木真大聲暴喝：“身為雙打居然在比賽中捨棄掉自己的搭檔，你們把雙打當作什麼了！”
“噶！可是，可是只有我一個人錯了而已！八塚前輩她什麼都沒有做啊！”
“——太松懈了！”原涼美的臉又黑了幾分，語氣也越來越向真田靠攏了，“在比賽中你們是雙打，沒有在比賽無法挽回之時阻止你的八塚鶴也有責任！”
“原副部長說的沒錯，我也有責任。”八塚鶴摸了摸茂手木的頭，“所以小真，我們一起努力吧，你不是常說我們要成為全國最強的雙打嗎？”
“八塚前輩……”茂手木真睜大了雙眼，隨後又扯開嘴角笑得露出了兩顆虎牙，臉蛋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是！”
“——現在進行單打一的比賽，立海大附屬十二神時VS名古屋星德梅·林，請雙方入場！”
廣播的聲音響起，眾人都看向了坐在監督席上的TOKI。
“接下來就是部長出場了！”茂手木真攥起拳頭，“雖然我們敗了，但部長那麼強一定會贏的！要好好討回菊地前輩的帳啊，部長！”
“十二神當然會贏，再怎麼也不會像你一樣打的那麼難看。”一直在照顧菊地的我妻木桂斜了茂手木一眼，紅唇輕輕地翻出了那個專屬於她的名詞，“……野豬。”
“你說誰是野豬啊！”茂手木炸毛了。
“呵呵，雖然對方也是由部長出戰S1，但十二神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八塚鶴看著有活力的茂手木真，笑得眉眼彎彎。
“不過茂手木……”TOKI站起了身，將肩上披著的隊服輕輕抖落，提起了身旁那黑色鑲金邊的球拍，“要將勝利把握在自己手中，我不會一直站在你身後。”
茂手木看著站起的TOKI，咬了咬唇點了點頭。
“……但是有一點你說對了。”
TOKI看著在場中站定的梅·林，金眸中那不明意義的光芒在眼波中流動。
“菊地身上的痛，我不讓身為部長的她嘗到怎麼行呢……”
第二十六章
女網全國大賽八強賽立海大附屬VS名古屋星德，從比賽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半小時。前兩場因為星德的戰術，立海大附屬輕松奪得了S3和D2的勝利；但後兩場星德派上了全留學生的主力陣容，再加上那暴力網球對少不經事的女孩們的壓迫，立海的S2和D1以大比分惜敗。
之前兩場的輕松勝利，讓名古屋星德的監督認為立海除了原涼美和那對黃金雙打，再也找不出可以和她們抗衡的球隊了。但她們的部長似乎並沒有小看眼前的對手。因為她知道就算再不濟的球隊，它的部長也會是實力相對拔尖的人物；而在她面前的這個柔弱小姑娘，就是立海的一部之長。但就算這個小女孩的真的是來湊數的，她也不准備對她手下留情。雖然這對這個立海的小姑娘來說或許很殘酷，但這卻是球場上的真實。她要做出與她身份相符的舉動、用她的方式盡全力打垮她，打得她再無一絲戰意。
梅·林將套在手腕上的護腕拉到了小臂、拿著球拍走到了場上，站在網前俯視著這個比自己低了近乎一個半頭的少女，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因為她，梅·林，是在嚴苛到近乎殘酷的訓練中堅持下來、並踩踏著眾位部員的失敗登上頂點的，名古屋星德的部長。
“——沖刺吧星德！——前進吧星德！”
“——GO GO 星德！——向前向前星德！”
星德的眾人看著自家部長的這一舉動，紛紛興奮地大聲叫喊了起來。加油聲鋪天蓋地，完全蓋過了立海那僅僅有十三名隊員的聲援。因為梅·林將護腕拉到小臂的這個小動作，讓她們全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這是她們部長習慣性的舉動、是她認真對敵的信號。而在她認真起來的時候，對手往往都會在中局失去戰意棄權……但這樣凶猛且強悍的實力卻在比賽中沒有出現幾次，因為星德已經有很久沒有遇到能讓梅·林部長出戰的隊伍了。
夾著球拍的TOKI站在了球網另一邊對上了梅·林的視線，不禁心情大好地彎了嘴角。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上那重達五公斤的護腕，金色的貓瞳輕輕瞇了起來。雖然她知道身為星德部長的梅·林實力不會弱，但身旁刺來的數道夾雜著擔心的視線卻讓她不想摘下手腕和腳踝上的負重。她並不是輕敵，而是想讓那對她射出冷酷認真眼神的對手切身感受一下那被人輕視的感覺。
然而她也並不准備對梅·林保存實力。
——她要用自己所有招式中最能引起人類內心恐懼的球路款待她，然後在自己那看待弱者的眼神下，懷抱著屈辱和不甘敗北。
但是在那之前，有些事必須要完成。
“一局定勝負，十二神發球局，Play！”
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比賽正式開始了。
TOKI攥著小球站到了發球區，將球在地上彈了兩下。彎腰屈膝站在對場的梅林看到了TOKI的動作，細長的褐色眸子瞇了瞇。這種發球前彈球的動作在網壇中並不少見，幾乎每位選手都有在發球前這樣做的習慣。但是經過那從職網退休的監督的教導，梅林已經可以從對手彈球的動作讀出她接下來的發球風格。
一般來說將球彈得又慢又重，那麼她接下來很可能發出力量強勁的重炮發球；如果將球彈得又急又輕，那便是對手用出快發球的前兆。
此時的TOKI正慢慢地將球在地上彈著。她將球輕輕向下拋去，像撫摸小動物的毛皮一般輕柔；但球卻在落地後快速地向上彈來，就如同拉了根橡皮筋一般柔韌又強勁。梅林此時已經感覺到了，她接下來要發出輕柔且緊壓邊線的技術型發球……如果她有可以將球路駕馭到如此程度的控球力的話。
TOKI在彈球的同時也在看著梅林的雙眼，但從她眼中讀出的信息不由得讓她那監督之魂燃燒了起來。她看的出來，梅林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為什麼她會看出來呢？是因為自己的眼神呢，還是因為彈球的習慣呢？
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眼神，那麼是100%說不通的。因為TOKI不是自誇，除了十二神蓼風與自己的雙親之外，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她掩飾心情的狀態下察覺到她的本意；而如果是根據自己彈球的頻率來判斷的話，只能說她的監督是一個好老師。
不過，不管她是不是知道了TOKI下一步的計劃，TOKI都准備用這一招來開啟這場比賽。
TOKI啪的一聲將網球握在了手裡，隨後將握著球的左手平伸了出去，慢慢地松開了手。失去了手指支持的網球隨著地心引力緩緩下落，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膝蓋位置了。她輕抬眼簾看到了梅林那有些疑惑的表情，嘴角扯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緊接著用球拍從下向上劃了一道弧線，如同慢動作似的將球擊入了梅林的場地。
這是一個毫無力氣可言的低手發球。
星德的眾人看到了立海的部長居然發出了這麼一個低水平的發球，紛紛爆發出一陣哄笑聲。梅林看著這個球眉頭皺了皺。這樣軟弱無力的發球，在她眼力甚至還不如部裡的那些初學者，只要等待球慢悠悠地落地再慢悠悠地彈起就行了。以所謂“立海大附屬女網部長”的水平，自己用球拍隨意抽擊過去便可以得分了吧。
她是如此想的，她也確實這樣做了。在球落地彈起的時候，她連一步也沒有移動。但小球在彈起之後卻沒有像她想像中那樣慢吞吞地飛過來，而是突然快速向上沖去，不但速度極快、連角度也相當誇張。小球直直飛向了網前，在球網上絲絲轉了幾圈後落到了地上。
“——15-0！”
周圍的哄笑聲戛然而止。誰也沒想到這種軟綿綿地低手發球，居然會有這麼誇張的旋轉力；而梅林的臉色也有點不善，因為素以對戰認真、實力強悍聞名於女網界的她，居然也會因為輕敵而落入了圈套。
雖然只是第一球，但這個球確實給一片寂靜的立海陣容帶來了士氣，一時間場上只聞得立海那除卻部長在內僅有十二名隊員的傾情吶喊——
“——立海！——立海！”
“——前進前進十二神！——加油加油十二神！一球打倒她，噢！”
“哼嗯嗯，沒時間讓你東張西望了呢。”TOKI將手指插在球拍中央轉了兩圈，又平舉起了抓著球的左手，“第二球，要來了噢……”
TOKI的右手一劃，方才那個軟綿綿卻有極強旋轉力的發球又重現在賽場上。
“喔？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會向反方向彈起的低手發球啊……”
尾音婉轉的聲音在場外響起。在十二神時對戰梅·林的比賽進行了一個球後，球場外不知不覺站立了許多人。在立海陣營後方站立的是穿著銀灰相間上衣、黑色網球裙的隊伍，胸口印著的“帝”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為首的是一位黑發的少女。柔亮的黑發從中央分成兩股分別在雙耳旁系住，柔順地爬滿了整個肩頭。少女有著巴掌大的臉龐、尖尖的下巴。雖然長相不是很出色，但瞳孔中閃出的光亮卻為她平曾了許多神采，也顯得賞心悅目了起來。此時這雙似乎能魅惑人心的黑眸正在飽含興味地看著場中的TOKI，她就是剛出聲的那位少女。而少女身後站立了大致有六十多位同樣穿著的隊員，隨著她的話語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場內的TOKI。
“沒錯，部長。”少女身旁的一位褐色短發的女孩用輕快地聲音回答了她。
“當時的那場球真是傳遍了整個學校。”最開始出聲的少女發出了好聽的笑聲，笑得兩只黝黑的眸子也瞇縫在了一起，“呵呵，沒想到一年之後會在全國大賽上看見呢……”
而在這群少女身旁不遠處的地方，也有另一支隊伍的存在。她們穿著橘色與白色相間的上衣、白色網球裙，那T恤上交錯的花紋仿佛似曾相識。她們也都一言不發地看著場內的對戰，其中一位有著藍色齊腰長發的少女甚至將臉貼在了鐵絲網上。
稍遠的地方有一支全部身著深綠色上衣的隊伍。雖然站立的地方不是很醒目，但卻散發出了讓人不可忽視的強者氣場。如果站在這支隊伍的後方，便可以看到她們隊服後背上那大大的“山吹中”三個字。
因為今年立海大女網部在關東大賽的奪冠，所有關東地區的強隊都對她們關注了起來。不光有一直對立海很有興趣的青學女網，還有去年八強之一的冰帝學院和山吹中。她們得知今天午後在這個場地會有立海女網的首戰，便早早完成了自己的比賽不約而同地到了這裡觀看。不光是因為立海女網的快速成長，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觀察去年亞軍名古屋星德的比賽。因為想要打到決賽，名古屋星德絕對是一個極大的障礙。
看著記分牌，她們都了解到了這支能讓關東冠軍陷入如此苦戰的隊伍的強悍；而看到場上的比賽，她們就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雖然立海出其不意地贏取了第一個球，但接下來的幾球就沒那麼容易得到分數。
目前場上進行的還是第一局的比賽，但比分已經從立海領先的15-0變成了15-40。
立海大附屬女網部S1的十二神時，即將輸掉她的發球局。
第一球雖然得了分，但從第二球開始TOKI那低手發球就不奏效了。梅林在球落地前就到了落點，在球彈起的瞬間便將球擊入了對方場地，完全破解了這個低手發球。接下來TOKI就像失去了氣勢一般，雖然盡可能的打出了小角度發球、快發球和平發球，但梅林卻似棋高一著，使得TOKI連連失分。
此時是TOKI發球局的最後一球了。TOKI依然保持著笑眼彎彎的表情，將手中的球高高拋起後大力扣入梅林的場地。小球壓在了邊線上彈起，依然是十分精准的控球力。但是梅林似乎找到了感覺一般一個踏步上前，雙手持拍將球平擊入TOKI的場地，又快又狠地砸在後場的角落裡。
TOKI掛著那張與幸村精市竟無差別的撲克臉，幾步便跑到了落點舉拍欲揮。但不知是她揮拍太慢還是球速太快竟沒能將球救起，小球閃電般地彈出了後場，當啷一聲砸在了鐵絲網上。
“——1-0，名古屋星德領先！交換場地！”
TOKI輕呼了一口氣，用護腕擦了擦完全不存在的汗水，閒閒地用手扇著風走到了休息區。站在那裡的立海少女們看著自家部長那過分詭異的表情和動作，頭頂上不約而同地爆出了漂亮的十字路口。但是憤怒歸憤怒，卻沒有一個人對TOKI說些什麼。
“哼嗯嗯，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啊？”TOKI拿出飲料輕啜了一口，斜眼看著自家隊員那扭曲的表情。
“十二神時部長，太松懈了！”原涼美已經氣得不輕了，連名帶姓加頭銜地暴喝了起來，“你究竟在干什麼！放水放的太明顯了！”
“哎呀，被你看出來了……”TOKI摘下了那張名為“幸村部長的微笑”的撲克臉，看著原涼美搔了搔臉，“我還以為我掩飾的很好呢。”
（你真的在掩飾嗎？）眾人腹誹。
“你真的掩飾了嗎？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們可不一定！這種打法明明連上原都不如，你還敢說你掩飾過了？！”原涼美揉了揉太陽穴，完全破壞了“女網中的真田”的形象。將這句眾人敢怒不敢言的台詞說出口後，身後的隊員們紛紛點了點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原涼美。而隊伍中的非正選——初學者上原櫻同學的臉色卻又紅又黑，陷入了介於害羞與憤怒之間的矛盾心境。
“哼嗯嗯，別著急嘛原涼美副部長君~”TOKI拐起了奇怪的腔調，對眾人邪邪地一笑，“我身為部長，總得謝謝人家對茂手木的照顧啊！畢竟因為她們，我們的一年級新秀才跨過了一個重大的障礙，這是只是一份不成敬意的禮物而已。”
（確實不成敬意……）茂手木真紅著臉低下了頭，而其余眾人卻再次腹誹。
“這樣說的話，確實是一份非常不成敬意的禮物。”原涼美長出了一口氣，殊不知她的地位在眾人心中進一步升級了。
“所以接下來，該討回菊地的帳了。”
TOKI將手中的水瓶向後一拋，提著球拍站了起來。裝著藍色飲料的塑料水瓶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涼美手中。原涼美接到水瓶後一愣，忽然倏地抬頭看向走入場中的TOKI，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了心髒位置。
“副部長，你怎麼了？”茂手木真看著忽然呆滯的原涼美，不由得擔心地上前詢問。
“不，沒什麼。”原涼美放下了按在胸口的手，時常嚴肅的面部卻浮現了一絲笑意。她唇瓣輕啟，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這種氣勢……終於要開始認真了嗎……TOKI。”
名古屋星德側的梅·林站在網前等候多時了。她看著一步一步慢慢走入場地的TOKI，臉上閃過了一絲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輕視。而TOKI在站定後有意無意地抬頭掃了她一眼，繼而將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
“看來你應該高興夠了吧。”TOKI毫無形象地轉動著脖頸，發出了卡吧卡吧的聲音；復爾將球拍在手臂上轉了兩圈，舉起球拍直指著她的臉道：“Well...it's show time,baby!”
聽著這句發音粗魯的美式英語，梅·林的眉間抽動了一下。在英國長大的梅·林自小見過不少囂張的人，但他們大多都是男性或者不良少女；在轉學到日本之後，這種在她面前如此囂張的人她還從未見到。但她的對手卻在此時說出了這句萬分自大的話，讓她的心底不由得燃起了未名的怒氣。明明是一個弱到和初學者沒有兩樣的小女孩，是什麼自信讓她如此大放厥詞？
……等等，自信？
想到這裡，梅林不由得一震。難道，她之前輸掉的一局全部都是……詐輸？
梅林的目光一凜，面容也嚴肅了起來，黑著臉站到了發球區裡。將球在地上彈了兩下後，抬眼將球高高拋起……那拋球前射過來的眼神，凌厲如刀。
而TOKI看著梅林的眼神，心中殘忍地笑了起來。
沒錯，就是要這樣。用你全部的力量來攻擊我吧，用你所有的實力來擊敗我吧！這樣我才能將自信滿滿的你擊入深淵啊！——名古屋星德的部長桑喲！
第二十七章
“——It's show time,baby!”
在立海的S1失去一局後，TOKI用球拍直指著梅林做出了戰斗宣言。梅林看著實力如此之弱卻還要挑釁她的TOKI，心中產生了懷疑。如此囂張的宣言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是不會輕易發出的，但面前的少女究竟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實力，梅林從她的一舉一動中完全讀不出來。
方才的第一局中TOKI的表現，完全是一個標准的初學者架勢。如果對她的實力不熟悉的人，必定會被她精湛的演技所騙過，以為這個銀發少女就這麼點能力；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TOKI對模仿初學者簡直是小菜一碟。作為監督的她在男網部和女網部教導了不知道多少初學者，她常常是將他們的動作模仿出來然後再做一遍正確的動作，以便讓他們對自己錯誤的姿勢有所了解。久而久之她便在練習賽的時候時不時的使出這種模仿初學者的架勢，用來打亂比賽節奏或是迷惑對手。
最重要的是，它會使內心不堅定的人認為TOKI在戲耍他們，並很快失去理智急躁進攻。所以剛才TOKI所說的禮物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要達到這個目的。而梅林雖然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但從未經歷過這種戰術的她，也很給面子的上鉤了。
——但這還遠遠不夠。
TOKI看著梅林如刀一般的眼神，在心底邪惡地笑了。她彎腰屈膝，擺出了和上一場完全不同的架勢，等待著梅林的進攻。
梅林將小球在地上彈了彈後高高拋起，雙腳猛地施力跳起了幾乎一米的高度，將那顆網球大力地扣了出去。這顆球迅速又凶猛，呼嘯著朝TOKI的方向襲來。
TOKI看著直沖自己前場的網球，貓瞳內的光芒閃了閃。她的動態視力很清楚的看出了梅林跳起的高度和球擊打在拍面的角度，並迅速在心底計算出了它的彈起角度和方向，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發球。
梅林在發球的時候，用拍面在球上擦出了強烈的旋轉，再加上跳起的高度所致，使得這個球在落地後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高速的球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但並沒有快速彈起，而是在地上絲絲地轉動著。足足摩擦了兩秒之後忽然地拔地而起，快得讓眾人眼靖乎跟不上速度。
“——出現了，是部長‘Fly High’！”
“——這個高度，那個矮子絕對是接不到的，哈哈哈！”
星德眾人看到了已經彈起數米的網球，興奮地大喊了起來。她們興奮的原因並不是這個球會彈的很高，而是在落地時的方向。小球在數米高的高空中劃了個漂亮的拋物線，眼看就要向場外落去了。
“哎呀呀，一上來就是這麼誇張的發球啊……”
TOKI看著飛越自己頭頂的網球，無奈地聳了聳肩。圍觀的眾人都以為她要放棄這個球了。事實上以她們的想法，這個球非得放棄不可。除了NBA的職業球員，又有誰能跳起那麼誇張的高度將球救起呢？更何況，面對這個球的是身高僅有152的矮個子……
而正當裁判蓄勢待發准備喊分的時候，TOKI彎下了腰雙腿猛地蹬地跑動了起來。她以極快的速度奔向了後場，超越了後場線後也沒有停，一直跑到後場的鐵絲網前。她的腳踩在了鐵絲網上，借助鐵絲網和鞋底接觸發生的摩擦糧個踏步就登上了鐵絲網頂端，這時這個球剛剛要飛躍鐵絲網。
全部人員包括發球的梅林都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TOKI的舉動，只見她踩在鐵絲網的頂端高高躍起，及臀的銀發因為超重而在空中飛舞著，同樣騰空與天地間甚至擋住陽光的，是那個小小的身軀。她在空中舉起了球拍，沖著飛來的網球狠狠地抽擊了下去。如此的高度再加上TOKI那無以倫比的臂力，使得網球在空中哭號著沖向了梅林的場地，穩穩地砸在了網前的左邊線上，激起了一陣塵土。
梅林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一步也沒有移動，只是呆呆地看著滯空的TOKI在空中穩定了平衡，而後輕盈地落在了地上，雙手平舉擺出了一個體操隊員的漂亮姿勢。
全場一片安靜，只有礦泉水瓶掉在地上的啪啦聲。TOKI落地後將跑到胸前的長發甩在身後，轉頭微笑著看向了裁判。
“不判分嗎？”
“啊，哦！——15-0！！！”裁判猛然回過神來，帶著某位足球解說員般的激情嚎叫喊出了比分，那記錄分數用的本子幾乎要被他抓破了。
“——嘩！部長太厲害了！！”茂手木真第一個喊了出來，甚至帶著些哭腔。
周圍的觀眾似乎剛剛反應過來，紛紛鼓起掌來，有幾個人甚至吹起了口哨。這驚世駭俗的一球使得眾人對TOKI的印象完全改觀了，連梅林都恨不得為TOKI精彩的回球鼓鼓掌。但是震驚過後，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
——這哪裡是打網球？這麼誇張的反應和速度，不應該出現在網球場上！
“哎呀，打擊到你了嗎？請千萬不要在意，也千萬不要模仿，因為我以前學過中國功夫。”TOKI湊到網前貌似關心地對梅林眨了眨眼睛，“……不懂嗎？Kong-Fu！”說完還比劃了一下太極拳的招式。眼看著梅林的額頭上爆出了一個十字路口，她又閒閒地揮了揮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完全不見剛才那純真的模樣。
“咳咳……”“——噗！”
立海的知情者很不給面子的噴了。
梅林的臉色黑了又紅紅了又黑，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看了TOKI一眼，重新走到了發球區。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她這招“Fly High”在學過神奇到能夠飛簷走壁的“中國功夫”的TOKI身上，是完全不會起到任何效果。第一球就破解她絕招的人，之前完全沒有碰到過。但是她卻並沒有准備放棄這個超高吊球發球，因為她要靠此發球來徹底消耗掉TOKI的體力。就算是體力再強，在整個比賽裡持續跳這麼高又能堅持比賽的人，幾乎是沒有的。
但是殊不知她這個想法，正中了TOKI下懷。
梅林從口袋中掏出網球，在地上彈了彈後發出了第二球。這一球和剛剛那球完全沒有區別，同樣是那招“Fly high”。在小球即將落地的時候，周圍圍觀的眾人和來采訪比賽的記者都齊刷刷地舉起了可拍照手機和照相機，對准了鐵絲網上方那個TOKI剛剛飛躍的地方。但TOKI卻沒有像剛才那樣來一招“中國功夫”，而是跑到了球的落點舉起了球拍。
小球在地上摩擦了幾圈後拔地而起，眾人只是看見了一道黃色的光線，完全看不到球。而這彈起速度極快力量超強的球，卻被TOKI那黑色鑲金邊的威爾遜球拍牢牢的捕捉到了。她左腳後退了一步雙手持拍，將那個垂直升起的小球大力抽擊了過去。
梅林一直在盯著對手的一舉一動，當然也捕捉到了這個球的落點。她迅速跑向了球將會彈起的地方，舉拍欲揮……
但是能看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TOKI雙手抽擊的小球如同一道激光一般射入了梅林的場內，在她剛站定的時候便已經從她兩腿之間穿過，當啷一聲砸到了鐵絲網上。整個引拍、收拍的過程不到一秒，而在她收拍之前球就已經得分了。可想而知，這個球的速度有多麼的快。
“——30-0！”
“鐳射光束？”從比賽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本希開口了，“不，不太像……”
“那並不是柳生君的鐳射光束。”一直和柳生仁王做合同訓練的八塚鶴解釋道：“那個球並沒有鐳射光束那麼快，但也有七八分相像了。”
“就是說，如果是鐳射光束，部長應該做出那個姿勢才對！”茂手木真抓了抓腦袋，舉起雙手擺出了柳生的收拍姿勢，“而且還要像柳生前輩那樣大喊：鐳——射——光——束！”
眾人看著茂手木真那誇張的姿勢，全都笑了出來。
而就在立海陣營耍寶之際，星德陣營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特別是作為被正面破解了絕招的梅林，臉色更是精彩。這個“Fly High”能作為她的得意技使用至今，不光是因為那球有無以倫比的速度和時間差的優勢，它還有強大的力量。在整個星德網球部中，只有每天都在做力量訓練、上臂力量超強的梅林能打出這麼有力度的發球。而TOKI卻對梅林笑了笑，緊接著說出了一句讓她萬分吐血的話語……
“又打擊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我以前學過舉重……”
立海眾人笑成一片，連圍觀的其他學校也笑到抖動了起來。這明顯是胡謅的話語對梅林的打擊相當大，她那似乎無法被破壞的冰山面容也隱隱開裂了。而TOKI卻不想放過任何可以摧毀她耐心的機會，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積蓄起來也會讓梅林失去冷靜。
“哼嗯嗯，很生氣嗎？生氣還是發洩出來比較好。”TOKI的右嘴角上拉了三十度，扯出了一個痞痞的笑容，手中不停地轉動著球拍同時看著梅林瞇起了金色的貓瞳，“但如果那樣做的話，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梅林看了TOKI一眼，似乎平靜了一般，眼中已經沒有了一絲波瀾。TOKI站回後場，看著梅林的表情不由得心情愉快了起來。不愧是久經全國大賽考驗的強隊，心裡回復能力還真是快。不過就是這樣才更有意思，那麼容易就輸了的話就對不起她如此賣力的表演了。她剛剛說的話確實是對梅林的忠告，如果梅林失去冷靜而全力攻擊TOKI的身體，那麼她也不得不拿出同樣的球風招待她了。而她一但用出那種暴戾球風，這場球離結束的時間也不遠了。
——這場游戲，需要玩的長久一些才行。
梅林對TOKI這種如同小孩子般的挑釁話語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小孩子不管怎麼挑釁，她終究是個孩童而已，僅憑言語上的挑釁是對不會對她起到任何作用的。她倒要看看，十二神時這種小丑般的舉動還能堅持多久！
話雖這樣說，但梅林那堅持的王者傲氣並沒有堅持多久。在TOKI分別以“其實我學過擲鐵餅……”“其實我以前是跳街舞的……”“其實我的專長是體操……”等等匪夷所思的方式接連勝利後，堅強如梅林也有點支持不住了。但她不能向對手發怒，她也不能做出任何破壞形象的表情。
所以她在這個時候，不得不對這個柔弱的女孩使用殘酷的比賽方式了。
因為她在任何時候都要全力維護名古屋星德的形象，因為她是名古屋星德的部長。名古屋星德在全國的表現，只容許展現出強者這一面。
要挽回星德的形象，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將對手打的跪地求饒！
——將對手打的跪地求饒！
“——5-1！立海大附屬領先，交換場地！”
“玩夠了嗎？”交換場地時，梅林走過TOKI的身邊，撩了撩耳邊的長發，說出了開賽以來的第一句話。
“哼嗯，已經堅持不住了嗎？”TOKI收斂了欠扁的笑容，掛上了撲克臉對梅林笑道，“我隨時可以開始。”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梅林握緊了球拍，居高臨下地對TOKI飛去一道眼刀，“做好覺悟吧！”
在二人身體交錯的一剎那，場上忽然變了氣勢。正在笑著談論方才TOKI表演的人們渾身一凜，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陰暗冰冷的氣息，紛紛詫異地望了望灼熱的太陽。不知是誰“啊”的一聲，引得人們的視線注意到了場上。
只見背對著背互相往場地上走去的二人，全身似乎具現化出了蒸騰的煙霧。
梅林的周身圍繞著暴戾的氣息，濃稠的仿佛要將她吞噬。細長的眼眸輕輕瞇起，赭色的瞳孔緊緊收縮了一下，嘴邊居然溢出了一絲笑意。她一下一下抓著網線，發出了喀拉喀拉的聲音。這種聲音在球場上應該非常常見，但此刻聽起來卻異常的刺耳。星德的隊員們看到了自己部長的這副模樣，不禁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這是她們部長即將用出整個部裡攻擊型最強的網球的前兆。
另一邊的TOKI雖然沒有那麼濃重的負面氣息，但全身纏繞的氣勢卻比梅林只強不弱。濃重的戰意如同巖漿一般醞釀在胸口，又通過呼吸噴發出來，在她周身環繞了一抹濃重的紅色。平時那洋溢著溫暖的金色貓瞳正在緊緊地閉著，復爾張開的時候卻射出了一道金屬冷質的光芒。在後場鐵絲網外站著的觀眾被那冷光一掃，紛紛抱緊了雙臂。似乎那道目光可以穿透他們的身體，而後又緊緊的抓住了他們的咽喉。只是一瞥就有如此的壓迫力，他們似乎可以預見之後比賽的精彩，不禁又恐懼又興奮。
TOKI在場邊站定，目光對上了對面場地的梅林。梅林的眼眸在TOKI身上流轉了一圈，蹙起眉頭吐出了生硬的話語。
“摘下來。”梅林收了收下頜，“你的負重。”
“哼嗯。”TOKI橘色雙唇遮擋下的舌頭輕輕掃過牙床，興味地挑起了嘴角，“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比賽終於從鬧劇轉變為真劍勝負，僅僅幾句對白便讓整個場地籠罩了濃烈的火藥味。兩個人都在各自的場地站定，隔著長達十二米八的球網對峙著。
目前比分5-1，立海大附屬十二神時領先。
而最終的勝負，即將開始。
第二十八章
最後一局開始後，場上二人的氣勢均發生了變化。
在前幾局一直保持著冰山面孔連話也沒說過一句的梅林，嘴角邊居然溢出了一絲微笑；而一直嬉笑著的TOKI，此時卻嚴肅了起來。但這個嚴肅也是相對的，那輕輕扯起的嘴角和沒有一絲笑意的冷質目光，比起她平時來可算是嚴肅多了。
名古屋星德的實力不算弱，但在這高手如雲的全國大賽，卻也不是最強的。如果讓原涼美代替了菊地出任S2，那麼早在兩局以前比賽就應該劃上句號了。但是TOKI卻為了制造陷阱而讓涼美對戰了星德的非正選隊員，只是一步棋子的走錯，便造就了菊地瑩美的受傷棄權和茂手木真的暴走敗陣。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就算今天不在這裡與星德相遇，在其他時間其他地點，也必定會遇到和星德球風相似的對手。對此，TOKI一點也不後悔。唯一歉疚的就是讓溫柔怯懦的菊地瑩美，受到了身體上的傷害；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沒有迅速的結束掉與梅林的比賽，而是在前幾局不遺余力地打壓和戲耍。
而梅林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並沒有想到梅林的心境如此平和，對她那樣過分的挑釁和戲弄也無動於衷，不配合也不急躁。直到現在這最後一局她才准備用出全部實力來對戰。當然梅林也不會天真地認為TOKI已經到了體力與精神力的極限，只是情勢不容許她再懈怠下去了，即使不得不用出她頗為不喜愛的暴力球風。
是的，梅林對暴力球風是非常不喜愛的。在平時的比賽中，只要對手可以用普通的方式來打敗，她就不會動用那可以磨滅對手斗志的粗野方法；而她一但用出了暴戾的球風，比賽離結束也不遠了。
不成功便成仁。雖然這樣說，但她一次也沒有失敗過。去年名古屋星德沒能奪取冠軍，也是因為在前三場就輸了而已。雖然不知道她能不能打贏對方的S1，但這失敗的一筆並沒有機會記載在她的戰績上。但是球隊輸了便是她輸了，在這種團體中是不可能存在個人英雄的。
TOKI如果知道了梅林的戰績，想必也是感到躍躍欲試的吧。因為她要成為打破這“零”數字的人，在這場比賽裡成為贏家。除卻個人感情，她作為立海女網部的部長，也是無論如何不能讓梅林再得一分的。
——在戰斗中，哪有讓敵人整戈反擊之理？
TOKI站在發球區握住了小球，在地上彈也沒彈就抬手發了出去。這看似隨意的發球速度卻很快，是一個標准的快發球。精神到了末局已經高度集中的梅林沒有放過TOKI一絲一毫的動作，迅速捕捉到了球的軌跡。將這個無限貼近於中線的快發球輕易地回了過去，而且打到了緊鄰角落的位置。
TOKI在梅林揮拍的時候就邁步移動，反手回擊了壓在左邊線上的網球。小球擦著球網落到了梅林的前場，如果她引拍不夠及時便會失去這個球。但她沒有辜負星德眾人的希望，迅速閃到了網前，身體前傾彎下腰，左手持拍將這個又低又沉的球擊打回去，打出了一個漂亮的低空截擊。而球並沒有像普通的截擊球那樣落在對角線，而是受到梅林球拍上的摩擦彈出了一條直線。
“那個星德的部長，居然把低空截擊球打出了直線穿越……”□本希抱著雙手站在場外，眼中毫不掩飾對梅林技術的欣賞，“而且擊球後順勢快速上網，是個平衡性和技術型都很強的高手。”
“我倒是覺得部長的技術更強一點。”茂手木真看著將快速直線穿越球用手腕輕輕一削，便造就了一個放小球的TOKI，目光灼灼。
TOKI放了個小球在梅林的反方向後，立海眾人都以為梅林這一分是輸定了。但梅林目光一閃，在眾人的視線中雙腳蹬地飛撲了過去，在身體接觸到地面的同時，將這個網前三十厘米處的放小球挑過了球網。在球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快速爬了起來，跑到了方便於奔向各個地點的網線中央。
“她真是拚命啊！”我妻木桂輕哼了一聲，看著滿身塵土的梅林幽幽地說，“要是一開始就這麼拼，她也許還能贏個兩三局。”
“我妻前輩，不要這麼說……”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的菊地，看著將梅林拚命救起的球毫不留情地擊打在她腳下的TOKI，目光裡有些不忍。在她看來，並沒有攻擊TOKI身體的梅林，在這種情勢下顯得有些……可憐。
TOKI擊出的那一球到了梅林的腳下，看似很平凡的一個球卻在梅林後退一步准備擊球的時候彈向了她的左腿，在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觸到了她的膝蓋，而後輕輕地落到了地上。
“——15-0！”
在數回合的交鋒後，TOKI用一個漂亮的追身球拿下了這個球的分數。梅林咬了咬唇目光有些閃爍，似乎決定了什麼似的將小臂上的護腕轉了一圈，將商標隱藏在了手臂的背面。
“May!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梅，你這混賬在搞什麼！）”將菊地瑩美打敗的米莉恩沖著梅林大喊，一頭黑色的小卷發隨著她的聲音來回晃動，“Why you are not serious until now!（為什麼現在才認真起來！）”
“shut up!（閉嘴！）”梅林皺起眉頭對米莉恩暴喝了一句，後者猛地一震，顯然是被嚇到了。
TOKI看著這二人的互動，唇邊彎度更勝。終於要來了嗎，名古屋星德自滿的招數，粗野的暴力網球。不過看在梅林堅持了這麼久才用出這種招數的份上，自己也應該更認真一些了。她將球拍夾在腋下，蹲下身子緩緩解開了雙腳上的重力扣，接著摘下了雙手的負重護腕，將它們扔在了監督席上，發出了“彭”的響聲。
——這最後一局，就打出你無怨無悔的網球吧，賭上我們兩個球隊的榮耀！
“What...”米莉恩經過自己部長這麼一嚇，再聽到TOKI扔掉負重時發出的巨大響聲，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星德的其他人也是一臉驚悚。
“八塚前輩，部長想把那個梅林打死麼？”茂手木真看著在負重的震顫下微微搖晃的座椅，背上流下了一滴冷汗，“居然摘掉負重了，那可是四十斤的啊！”
“監督……”菊地瑩美擔心地看著場上的TOKI。雖然被星德的隊員攻擊了身體，但溫柔的她還是不願看到有人和她一樣的結果。
“菊地，好好看著接下來的比賽。”原涼美背對著菊地，發出了嚴肅而清冷的聲音，“她現在的身份並不是監督，而是我們立海大附屬女網部的部長。”
TOKI摸了摸常年帶著負重而比其他地方略顯白皙的手腕，提起了球拍走到了發球區。對面的梅林也蓄勢待發，低低彎下的腰和灼灼的目光如同即將出擊的豹一般，渾身發出了肉眼不可見的、充滿野性氣勢。
TOKI攥住小球深吸了一口氣，將球高高的拋向了空中。她待球即將飛至最高點的時候猛然跳起，緊接著用那沒有了負重束縛的手臂將球重重地扣入了梅林的場地。小球似乎拖著橙紅色的尾巴，以極快的速度狠狠砸到了前場中線，緊接著向後場沖去。
梅林動了，正如她的氣勢一般，像豹一樣俯沖到球的落點，復爾將身體向後扭轉向前一甩，利用身體和肩膀的柔韌動作將這個能將球拍擊飛的球擊了回去。球在即將落地的時候忽然變線，繞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砸在了與TOKI身處之位相反的右場，這是一個漂亮的短線曲球。
按中學比賽的常理來看，這個球顯然是接不到的。但在將交叉步伐運用純熟的TOKI身上，明顯不存在著這一理論。她雙腿交叉快速移動，轉眼就從左半場平移到了右場，緊接著優美地將身體轉動了三百六十度，利用離心力雙手揮拍回球，將球結結實實地印在了球拍正中，回擊到了梅林的場地。不但轉動身體和揮拍的時間運用的剛剛好，打出的球也又快又重，甚至還穩穩地砸在了梅林的前場邊線。
“——30-0！”
“暢快淋漓的步伐，干淨利落的回球，教科書一般的動作，完美無缺的技術……不愧是十二神部長。”□本希那冰山臉上有說不出的驕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不光是□本希，立海其余的十二名隊員也目光閃閃地看著TOKI，原涼美的手甚至輕輕撫上了胸口的立海標志。
“立海大這個隊究竟什麼來頭，居然有這麼強的隊員！”
“只聽說過立海男網很強，沒想到女網也……”
“是啊，就連認真起來的部長也會被壓著打……難道我們，要輸了嗎？”
TOKI那漂亮的回球點燃了立海的驕傲，也澆滅了星德的斗志。對方陣容中時不時的發出了竊竊私語，其中不乏自暴自棄的言論。梅林的驚訝不亞於自己的部員，沒想到自己就算下定決心使用那種方法對戰，居然連用也用不出來，只能疲於奔命地勉強回擊著她的球……
TOKI看著梅林的臉色，心中殘忍地笑了笑。既然她那麼想攻擊自己，就給她一次機會好了。但就憑梅林那連原涼美也不如的網球技術，究竟能不能打中她就是兩說了……
她扔起了小球，再次發了出去。這個球的力度不似上個球那麼大，但也是不容易回擊的快速球。但能夠回擊剛才發球的梅林，自然也不會被這個球取到分數。她連跑動也沒有，跨了一步就將這個球擊回了TOKI的場地，球壓在了前場中線上低低地彈起。
TOKI沖到了前場伸出了球拍，用柔軟無比的手腕輕輕一挑，球就越過了球網飛向了梅林的場內。她的這個回球看起來相當倉促，連引拍也沒有所以力度十分的弱。慢騰騰地飛到了梅林的頭頂，絲毫沒有剛才的氣勢。梅林看著這一球，眉頭忽然緊蹙了一下。
“居然在部長面前用出挑高球，簡直是找死！”
正如星德隊員喊出的事實，梅林終於用出了那一招讓星德部內所有人戰栗的招數。她右腳後退了一步、腳尖點地跳起，左手將球拍輕輕轉動，用球拍側面對著上空的球狠狠地削了下去。
小球在拍柄那細小卻力度十足的抽打下，硬硬被砸出了一個橫越中央的凹槽，再加上劇烈的摩擦，使得它拖著被擦起火星的身軀、如同怨靈一般哀嚎著沖向了TOKI的球場。被擠壓得變形的網球落在了TOKI的前場，在地上絲絲地轉動著。TOKI看著發出刺耳聲音的網球，直覺讓她在瞬間後退了半步。只是半秒的時間，小球又重新彈了起來，而方向直指著的是TOKI的咽喉。
這個小球沖來的速度幾乎達到了190KM，一般人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夠，這一球眼看就要擊打在TOKI細嫩的脖頸上了。而就在這一剎那，TOKI用退後了半步的優勢以飛快的速度騰空橫躍而起，並在空中將身體轉動了一周，斜拉球拍沖著那顆照常理已經擊打在她咽喉的小球抽擊了過去——
這個逆著小球旋轉方向的抽擊，再加上TOKI自身強大的臂力，硬生生地停止了它恐怖的旋轉和刺耳的尖嘯，並居高臨下狠狠地將它擊落在梅林的前場，擦著球網近乎垂直地砸到了地上，摩擦了幾圈後再也沒有彈起。
“——40-0！”
“——嘩！十二神部長！！！”立海的陣營再一次沸騰了，眾人在看到梅林那一球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穩穩地落回了原位。
“那個……是岳人的月面宙返？”場外圍觀的冰帝陣營爆出了一片竊竊私語，看出了TOKI剛才那個動作的出處。
“並，並不單單是月面宙返。”冰帝的部長，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少女輕輕地啃著大拇指的指甲思索，“騰空和擊球的動作確實是月面宙返的翻版，但球落地又卻沒有彈起，明顯比月面宙返帶出的旋轉和摩擦更強，這簡直是……”
“月面宙返的進化……”她身旁的短發少女接上了她的話。
TOKI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好險，要不是她在瞬間用出了冰帝向日岳人的雜技式網球，恐怕現在已經被梅林“一球封喉”了。而關於這個月面宙返，她只能說在合宿的時候並不只是在玩而已。和她走得比較近的向日岳人，所有的招數她都已經學會，並加以修改進化了。想必體力超強的她，應該更適合於運用雜技式網球吧。
“——還有一球！——還有一球！”
立海的眾人大喊了起來，圍觀的群眾也受到了氣氛的感染輕聲地附和著。TOKI不去看梅林的臉色，只是默默地走到了發球區。既然梅林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她，她也要有所表示不是麼。不單單是為了禮尚往來，還要磨滅掉星德的最後一絲希望。立海所有的尊嚴和榮耀，她要在這一球裡完全獲得。
將那個素以強者自稱、並使用粗野戰法的名古屋星德，徹底的挫敗！
她舔了舔唇角，用手指的關節緊緊地捏住了手中的小球。想起這個發球的創始人，她的心裡流過了一絲柔軟。既然赤也已經完全放棄了它，那麼就由她徹底接收吧！這麼棒的發球，不能一直埋沒在赤也的心裡啊！這一球，她要用曾為暴戾球風的橘前輩和赤也的打法——速戰速決！
小球被捏得緊緊，在TOKI的手中幾乎要爆裂開來。當她將手松開之後，網球劇烈地旋轉搖晃了起來。梅林看到了那嘶吼著的黃色小球，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中學網壇居然還存在比她打法更加暴戾的招數。經常訓練暴力網球的她，自然對來球的危險性擁有一般人沒有的直覺。在TOKI擊出這個變形的網球時，她就已經壓低了重心，緊張地蓄勢待發了。
（究竟向哪裡彈起？）
梅林的眼睛追逐著網球的旋轉軌跡，猜測著它彈起的方向，但就算是有很強動態視力的她也無法判斷出球的方向，不禁更加緊張了起來。殊不知她越是緊張，動作就會越是僵硬，本來能夠精確回擊的技術力也會無法正常發揮。
果不其然，她在看出小球行進的路線是她的膝蓋時，本想盡快撤回的左腳慢了半拍。只能匆匆用球拍擋住，勉強地擊回了TOKI的球場。TOKI看著這送到面前的機會球也沒有任何手軟，頓時擺出了一個在場眾人誰也沒有見過的架勢——
她抬起右腳將身體向後方扭轉、球拍也橫持在胸前從地上高高躍起，隨後利用韌帶的收張猛地將身體轉回原位，同時用肩部拉動整條手臂直至球拍，將那顆球用拍柄大力地抽擊了出去！小球被拍柄擊打的變了形，再加上從拍柄下部直至網線部分的強烈摩擦居然產生了不規則的旋轉，這一個網球在飛行過程中似乎變成了無數個網球，震蕩著、鋪天蓋地的向梅林襲來！
——暴球亂舞！
梅林看著這無數的來球，頭腦中有一瞬的空白。這麼多凶猛的球，究竟哪一個才是正體？用她引以自豪的動態視力去觀察顯然是來不及了，她只能緊握著球拍瞪大眼睛看著襲來的小球，紛紛落在自己身後隨即消失。忽然，一陣風聲和突來的危險感讓她的汗毛豎起，但僵硬的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她已經被這個球的氣勢完全的壓倒了。這並不是TOKI的氣勢，而是這個球本身所帶有的暴戾氣息。
“——Game set，Won by 十二神，6-1！”
“——耶！！我們贏了！！”
“——八強啊！我們是八強了！”
立海陣容中爆出了一片歡呼，連面無表情的□本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TOKI甩了甩跑到胸前的長發，對眾人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伸出左手比了個V字。
梅林看著歡騰的立海眾人，臉上居然有了一抹放松的表情。她在星德所練習的暴戾網球，完全被這個只有一米五左右的矮個子少女打敗了。她今年已經是三年級了，星德的全國之路也到此為止了。從明年開始，她將會回到英國，重新拾起自己喜愛的技術型網球。希望總有一天，在職網的道路上與這個少女再次碰頭。
梅林露出了少有的微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過十二神時，下一次，她可不會再失敗了。
“部長……”
一個一年級的星德部員噙著淚，將毛巾遞到了梅林的手上。梅林對她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需要。但是這個部員卻指了指她的臉，執意要將毛巾給她。她愣了一下，輕輕摸了一下對方指出的部位。
——手指經過之處，一片清涼。
女網全國大賽十六強賽，名古屋星德對戰立海大附屬，立海大附屬以6-1勝出，晉級八強。
名古屋星德慘遭淘汰，無緣全國決賽。
而TOKI她們的全國之路，只是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