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晨,簡潔走進事務所,就看到大伙靜悄悄工作的模樣。
「又怎麼了?」她拉過小許,指了指白天朗的辦公室,那傢伙看起來挺安靜的,雙手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下像噴火龍啊,那大家為什麼這麼安靜?
小許眨眨眼。「目前是還沒噴火,不過大家都估計不妙,所以選擇安靜。他從進門到現在就這樣啦,誰都沒理,表情也僵硬得可以,還是小心為妙!」
給個保重的表情,小許先走人。
簡潔笑了笑,推開白天朗辦公室的門,這次她可是連門都沒敲。
「幹麼?」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明天就要出差,這次可要去一個月呢,你現在擺這副表情,是想讓大家嚇得不敢偷懶啊!」簡潔嘲笑他。
白天朗無奈的看她一眼。「我現在可是熊貓眼,昨晚一夜沒睡。」
「幹麼?你還沒去,已經開始擔心伯父、伯母要逼婚?」
「不是這個。」他搖頭,「對了,我帳戶裡還有多少錢?」
「你的帳戶幹麼問我?」
「錢的事,你不是一向比我清楚。」
「你要用錢?」
「不,是還錢。」白天朗認真的說。
「你到底怎麼了?」簡潔有些迷惑,「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你很不正常哦!」
「我知道,我在煩惱。」他含糊的回答。
拉了把椅子,簡潔在他對面坐下來,頓時來了興趣。「來吧來吧,都對你的親親好友我說吧,我是問題解決顧問!」
「你?」白天朗斜睨她,十足不信任。
「除了我還有誰?」她噘嘴,「我一看你,就知道是感情的問題。」
「那是我告訴你的。」白天朗很不客氣的拆穿她。
「白大哥,你是不是和那個人見面了?」
「哪個人?」
「能把你套牢的人啊!」她一臉興奮的看他。
他目中有幾許深思。「說實話,我不大清楚愛情的感覺,因為在遇到他以前也沒愛過誰,所以我理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思。」
「我懂啊,我懂!」簡潔只差沒向他招手了,「快點全部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瞧她一臉八卦的模樣,到底是要聽故事還是真心想幫他?
◆◇◆
黃昏的時候,澤昀還蜷在床上。今天一天心口都不舒服,痛得厲害,吃了藥也沒用,他打電話請了假,縮在床上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因為連呼吸間都能感到疼痛和憋悶。
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啊。他閉著眼躺在床上,想祈禱又覺得無意義。他不是什麼都不信嗎?
臉上浮起一絲虛弱的微笑,其實自己很想祈求神靈的,明明願意相信,卻總是裝作不屑,明明想對那人說很多話,卻總是冷淡的回應他。自己的性格就是這麼彆扭啊,彆扭得連他自己都厭惡。
自己都不讓自己好過了,難怪得不到幸福。
忽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他慢慢坐起身,疑惑這個時候有誰來找他。
「澤昀,快開門!是我,白天朗!」
他聽到那人有力的聲音,心裡居然震了一下。
為什麼又來找他?他這麼快就想清楚了,還是來永遠的拋棄他?
他居然有點遲疑的不想開門。
「澤昀!」白天朗又砰砰的敲了兩下。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門邊。
白天朗正焦急的等在門口,知道他在屋裡,卻還不來開門,都想破門而入了。
「這麼晚,你還來幹什麼?」冰冷的聲音在看清他人之前已經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白天朗居然放心的笑了笑。
澤昀一直不來開門,他還擔心他會有什麼事,現在可以放心了。
「別站在那裡,總要讓我進去吧。」相對澤昀的戒備,他則顯得放鬆。
澤昀默默看他一眼,讓開半邊身子。
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相對白天朗健壯的身軀,他的影子則像竹竿一樣。
白天朗將一樣東西放到他面前。
澤昀看清楚那是一張支票,他微震,抬頭看他,嘴唇咬得有些發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白天朗看他面色不善,連忙說:「別誤會,這是還你的。這錢本是你的,是你當初匯入我帳戶的數目,如今我只是把它還給你。」
澤昀沉默半晌,才說:「當初那筆錢給你,不是要你還的!給了你就是你的。」
「澤昀……」白天朗無奈。這人怎麼這麼難說話,昨天不是跟他借錢嗎?自己好不容易想了這個兩不相欠的辦法,他怎麼還這樣彆扭?
澤昀的手慢慢觸到了支票上,拿起,抬頭看他。「這錢我收下,不過不是你還我,而是我向你借的!」
「什麼意思?」他微怔。
他拿出紙筆,白天朗一下就明白他是要寫借據。
「不必了吧……」他話說了一半,看到澤昀的眼就說不下去。
澤昀寫好借據,簽上自己的名字,放到他手中。
「你拿好。」
「澤昀……」
「現在不想問我為什麼借錢了?」澤昀忽然問他,聲音有點幽怨。
白天朗細細看他的臉,在黯淡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白裡帶著淡淡的青,看來非常不健康。
「不用了,這是你的私事。」他連忙說,生怕澤昀又要不開心。他知道他有很多事不願說給別人聽,也包括他吧。
澤昀臉上的神情很複雜,看了他良久,忽然幽幽一笑。「白天朗,有時候你真的讓人很失望。」
嗄?他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實在搞不懂澤昀為何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今天來就為了錢?」那人已經收起了情緒,冷淡的問。
「不只是這樣。」白天朗想到自己的來意,「澤昀,我明天便要飛曼哈頓出差,這次要去一個月。」
「所以呢?」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所以我們要這麼久都不能見面……」他說得有些遲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看到對方皺眉,他才決定豁出去,「這一個月我會把你問我的問題想清楚,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我會告訴你,你要的答案。」他很快的說完。
澤昀深邃的眼有光芒閃過,但他什麼也未說,只是靜靜望著他。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酒吧那邊如果還有不三不四的人纏著你,就叫那個大塊頭保護你,我看他人還可以。還有,你有胃病,記得要按時吃飯,如果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絡我。」他說了一大串,遞給他一張早已寫好的紙條。
望著眼前那張純淨美麗至極的臉,腦袋裡還有千萬句的叮嚀彷彿都卡住了,張著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澤昀深深的望他,慢慢的笑了。「還有嗎?」
「還有……」他舌頭打結,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媚眼如絲,清雅如蘭……
想著,他忽然伸出手臂,用力勾過他身子,未做多想便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凝視著他的眼。「這是個必須的吻,好讓我的腦袋更清楚點!」
澤昀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柔軟的唇慢慢貼上他。「你這個傻瓜,只怕永遠也想不清楚。」
白天朗愣住。
◆◇◆
—個月後 桃園國際機場
白天朗和簡潔推著行李從機場出來。
簡潔瞅了眼戴著墨鏡的男人,一副酷酷的模樣,正定定望著一個地方。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裡有兩個男人正親密的擁抱。
「別看了,很快你也能得到了!」她噗哧一笑,用力拍了拍他。
他摘下墨鏡,微笑。
「我們去喝點東西?」簡潔忽然提議,「長途飛行坐得我累死了!」
「好啊!」
十分鐘以後,兩人在機場的咖啡館坐了下來。
「白大哥,你這次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什麼?」他正在撥電話,沒留心她的話。
劍眉微蹙。怎麼沒人接聽?
「沒想到你居然敢在伯父、伯母面前這樣坦白!」她瞪了他一眼。
白天朗放棄了打電話,反正一會兒就去找他,也不急。
「總是要說的。」他淡淡的回應。
「你真的想清楚了?」
「當然。」
「一輩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耶,你不會覺得悶嗎?你們都不會有小孩,而且從你的話裡可以知道那人脾氣不好、很難相處!」
白天朗咧嘴一笑。「不會悶,他那壞脾氣還滿有趣的,對我來說正是一種樂趣。」
簡潔張大了嘴,白了他一眼。「哎喲,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拜託你白先生不要這麼肉麻好不好?」
「肉麻嗎?我不覺得。」他笑得幸福。
簡潔忽然一歎。「真好,你總算想清楚自己的感情,雖然伯父、伯母還沒能原諒你。」
他聞言神色微黯。「我原也沒奢求他們能諒解接受,只是不想再瞞著他們,這麼多年,我的確心裡只有這個人。一直弄不清楚的愛,如今知道了,也敢承認了,我愛上了一個人,而他是個男人。」
「白大哥,你真勇敢。」她望著他,神情很是羨慕。
「勇敢嗎?」他的眼神有些飄遠,「三年前與那人分手的時候,他還問我敢不敢讓我的父母、朋友知道他?還問我愛不愛他?那時的我,真是愚鈍得可以,居然不知道他的心意。」
「但你現在知道了。」簡潔微微一笑。
「是啊,我現在能體會,他那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我說這些話了。」白天朗輕歎,「原本以為自己無法忍受他的冷心腸,後來才發現,他對我何時冷過?我又有什麼權利去責問他的處事原則?做了律師我才深刻體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真的坐過牢嗎?」簡潔有些動容,他的感情竟這麼真誠熾烈。
「是,他那時參與了造偽證。這件事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過,我想試著理解他,也許他有他的無奈吧。」
「做過牢,吊銷了律師執照,真慘,以後還能做什麼呀?難道你準備養他一輩子?」
白天朗神色微微氣惱。「簡潔,別說這樣的話。澤昀什麼都好,比我厲害多了,才不會要我養他,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是侮辱。」
「哦。」她無辜的吐吐舌頭。這個人現在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怕再不好的,在他眼裡也是好上加好吧。
「可是明明都沒什麼改變,你怎麼過了三年才知道自己愛他呢?」她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三年裡,沒有誰比他更讓我牽掛!在重見他的時候,我是那麼激烈的狂喜,而且想深深的獨佔!我想,這強烈的感覺大概一生都不會改變。」
簡潔看著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又有另一個想法——也許她可以拿白天朗的故事去寫本書。她露出奸詐的笑容。
「白律師,真的是你!」一個男人欣喜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簡潔先回頭,發現這人有幾分眼熟。再一想,便記起是那日遇到的小蔡。
白天朗看到他,反應和上次的鬱鬱表情截然相反,現在他已經理清了感情,看到小蔡只覺得親切。
「你要出差?」見小蔡拖著一個行李箱,他問。
「不算出差,我從今天起就調任到日本那邊的事務所工作了。我未婚妻也在那邊,所以決定在日本定居。」
「是好事,過去就要結婚了吧!」白天朗先笑起來。
小蔡微微紅了臉,點點頭,像是想到什麼,急忙說:「能在這裡看到你真好,上次見面的時候本就想給你個東西,但那時似乎不方便。」
「什麼?」他有幾分意外。
小蔡俯身從行李箱裡掏出一本書,遞給他。
那是一本普通的詩集,他看了有些不解。
「不是這個,是裡面的相片。」小蔡微笑。
他打開書,一下就看到了那張有些泛黃的相片,居然是他和澤昀大學旅行時抱在一起拍下的。
多久的歲月啊!
看到這張相片,居然覺得眼睛有些潮熱,他怎麼從不知道有這樣一張相片呢?
一定是那人趁著自己不注意,偷偷拍下的,角度還非常傾斜。
相片裡那人瞧著他的眼神,那麼溫柔、那麼幸福……
第一次,他看到澤昀有這樣的眼神!
小蔡見他激動的神情,心裡也有幾分感歎。「這相片是當初澤律師出事後,我整理他的東西時發現的。那時檢察署的人要檢查他的私人物品,我正好發現了這張相片,便偷偷藏了起來,所以他們沒發現。」
他微笑又道:「第一次看到這張相片的時候我好吃驚!但後來想到,那天白檢察官以那樣的神態對老闆說話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你們是戀人。」
白天朗感激的看他。「小蔡,這相片對我來說太珍貴了,謝謝你。」
「不要謝我,這原本就是老闆的東西。你不知道吧,我很崇拜他呢!以前一直聽人家說他冷血,可我卻覺得他很好,做事從來不含糊,也不會苛責別人,我跟著他學了很多東西,可惜後來……」想到澤昀入獄,神情又黯淡下來。
「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很好,我們還在一起。」他想讓小蔡放心。
「是嗎?!這太好了!」小蔡的眼睛亮了起來,「白檢察宮,你真的要好好照顧老闆,老闆會坐牢一定有苦衷。當初他是不願接那件案子的,還拒絕了同茂的人,後來那些人找我們去一個地方,老闆與那些人密談了一次,回頭就答應了。我看得出來老闆並不樂意,他那時的表情很不開心。」
這些話讓白天朗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麼。
「小蔡,你說的都是真的?」他急忙抓住小蔡的胳膊。
「是,」小蔡很認真的點頭,「老闆當時說身體不舒服要休假的,不準備再接案子了,但後來見過那幕後老闆之後便接下了。我當時也很奇怪,但老闆對我說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後來上法庭的時候,老闆為了維護我,所有的事情都沒讓我參與,所以我的證詞也沒有意義。但這件事,我總覺得另有隱情。」
「小蔡,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白天朗激動的看他,小蔡自己恐怕也沒意識到這些話對他有多重要吧。
「白檢察官,」小蔡的表情很嚴肅,「老闆當初入獄的罪名是偽造和湮滅證據,但我跟著老闆的兩年裡,我們從來沒偽造過證據!老闆每次打贏官司都是憑自己的實力,只有那次,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小蔡急忙告別,「我差不多要登機了!這是我在日本的聯絡地址,白檢察宮,有機會要和老闆一起來看我哦!我很想念他!」圓圓的臉還是透著一如當初的純真。
白天朗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按。「謝謝,我們一定會去的!」
小蔡走了,一直在旁邊當聽眾的簡潔這才出聲,「別看了,千千萬萬的疑惑去問你的愛人不就知道了。」
白天朗聞言抬頭,微微苦笑。「我想,他不會願意告訴我的。」
當年為了這件事,他們發生多大的衝突,自己甚至那樣惡劣的對待他,那人都沒吭過一聲,現在事情過去那麼久,他還為此坐了牢。他不認為澤昀會對自己老實說出事實。
簡潔很好奇那張相片。上面有什麼?方才白天朗一直緊緊握著,她都沒機會看清楚,現在正好他失神,一把奪過來。
這相片上的美男子,怎麼這麼眼熟啊!
她想起來了,是那天酒吧裡的那個帥哥!
老天,他不會就是白天朗的愛人吧?
「白大哥……」她怯怯的叫了聲,像小貓的聲音,從來沒這麼溫順過。
「怎麼了?」
「這個就是澤昀?」玉指指著相片上的美男。
「是啊。」視線落到澤昀的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
「啊!」回應他的卻是簡潔的一聲慘叫。
白天朗嚇了一跳。又怎麼了?!
媽呀!這世上又一個帥哥被奪去了!她悲慘的想。怎麼可以這樣……他是自己喜歡的那型啊!怎麼就被白天朗……
她垮了臉,滿臉慘兮兮。
第九章
澤昀站在海邊,看著海水不斷沖刷沙灘。他喜歡聽這種聲響,唰唰的,又和著風聲、水聲、潮汐,似乎都融在了一起,滌淨心靈,讓人安定。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聽這聲音。
喜歡的顏色也是藍色,最喜歡的是大海,及有關海的一切……
他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慢慢坐了下來。
這裡現在的聲音很奇怪吧,聽醫生說像是機械手錶的聲音,但他從沒仔細聆聽過。
一個月,原來是這麼的長。
雖然這一個月,他做了很多事,但從來沒停止過想念那人。
躺在病床的時候想著,出院了在這裡,還是想著。
那人說回來就給他一個答案,他會怎麼說呢?
可是他想要的答案?
澤昀發覺自己突然變得膽小,居然不敢揣想那人會有的決定。
風吹著他的衣衫,飄飄蕩蕩,涼意侵入,但他不在乎,想到那人離開時看他的眼神、對他的叮囑,他心裡就覺得很溫暖。
閉上眼睛,感覺海水的聲音,一切彷彿都靜了……
恍惚中,好像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但他沒有睜眼,不管什麼,他現在只想好好感受這片海所給予的寧靜。
一雙溫暖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他。
他驚訝的睜眼,看到那張日思夜念、現在近在咫尺的臉。
挑了挑眉,想要笑,但沒笑出來。
那人熾熱的眼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正緊緊看著自己,所以他笑不出來。
「白天朗……」他輕輕喚他的名,眼神有些茫然。
白天朗用力抱住他,將他緊緊的勒在自己懷裡,似要揉入骨血那般。
「昀……昀……我回來了,回來了……」他不住的呢喃。
澤昀眼眶微濕,有一股情潮在氾濫,他將頭埋在他肩窩,不看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要流淚的模樣。
白天朗卻捧起他的臉,細細密密的注視,眸光熾熱又帶著無限溫柔。
「你還想聽那個答案嗎?」他柔聲問他。
摩挲在他臉上的手指,是無比珍惜的。
澤昀笑笑,搖頭。「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眼中有晶瑩閃爍。
白天朗低頭深吻住他,糾纏輾轉流連……半晌才喘著氣,貼著他的嘴唇低喃,「那就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在沙灘上慢慢放倒他的身子,藉著月色,細看他的模樣。
白瓷般的臉上,臉色依舊不是很好,但肌膚無比細膩,被月光照著似有一種朦朧的透明感,讓他美得如夢似幻。
慾望的火焰慢慢燒上白天朗的眼,那般深沉、那般濃烈,他傾倒了身子,纏綿的吻身下的人,初時細碎的吻逐漸變得有力,越來越掠奪,啃咬那柔韌的身軀……
澤昀聽聞耳邊越來越濃重的呼吸,感受那人越來越放肆的動作,和讓自己酥軟無力的愛撫,撐著最後的一絲理智,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別在這裡……」他輕喃,身下的細沙也像著了火般熾熱,肌膚更覺敏感,提醒著他兩人是在空曠的野外,並不是屋裡。
白天朗慾火難控,低低一笑,一把便將他抱在懷裡,大步走回屋裡,嘴唇還是攫著他的唇,交纏著他的舌,低聲道,「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害羞的!」
他的話讓他身上的熱度又添了幾分,將他摟抱到了床上,再難控制自己已經沸騰的慾望。
白天朗覆身而上,將澤昀緊緊圈在自己身下,大手撫上他細膩光潔的肌膚,流連在那美好的觸感,越來越無法自已。牙齒咬掉他的衣扣,想讓他美好的身體慢慢暴露在自己眼前。
澤昀卻忽然伸手關了床頭燈,屋內瞬間一片漆黑。
「為什麼關燈?」白天朗喘著粗氣,伏在他耳邊。
「太刺眼了。」他微微呻吟,只因被他一口咬在脖子。
「我想看你……」沙啞的聲音帶著深沉的慾望,修長有力的手指穿過了他的指間。
「不看也可以……」他低低一笑,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咬。
白天朗渾身一震,深呼吸,那是他的敏感帶。
懲罰似的尋到澤昀腰間,在那裡狠狠咬了一口。
「呃……」那人低低的呼了一聲,身體輕輕的顫慄。
白天朗的一隻手流連在他腰間。「你這個妖精!」他低咒,澤昀的腰身柔韌而細膩,觸感極為舒服,嫵媚與誘惑,都在無聲裡流轉……
火越燒越熾熱,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因慾望而叫囂!
「溫柔……一點……好嗎?」澤昀忽然輕聲說。
心底湧起一股無法言語的感覺,白天朗緊緊的抱住他,灼熱的氣息圍繞在他週身。「我保證,一定不會再弄疼你。」
他很耐心、很溫柔的取悅著他,極盡一切,他太熟悉他身上的敏感帶了,感覺那人在自己的挑逗與撫弄下微微的顫慄,想要避開,但又無助的任他在自己身上點燃熱情,點燃情慾,那不顧一切的灼燒裡又包含著綿綿密密、難以抗拒的溫柔與繾綣……
白天朗再也無法忍耐,慢慢卻又堅定的推進,可澤昀還是感到了疼痛,有一點點撕裂的感覺,他微微皺了眉,低低呻吟。
白天朗心中憐惜萬分,但又無法後退,只能咬牙進入得更深。澤昀彎曲了身子,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那疼痛。
白天朗溫柔的吻不停落在他身上,撫慰他放鬆。好在事先做過潤滑,而他這次又夠溫柔,疼痛的感覺很快便過去。
他停在澤昀溫暖的身體裡,等著他適應自己,被那溫暖緊窒所包裹,熾熱的慾望就要咆哮而出,身體忍得發痛,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昀……」沙啞的聲音透著渴望,他在詢問他,是不是可以……
澤昀的嘴唇柔柔覆上他的,雖然自己還痛著,但不忍他如此痛苦忍耐,四肢與他交纏,給了他最舒服的位置,任他索取與衝撞。
白天朗終於按捺不住,用力的一挺,撞到他深處,聽到身下男人悶悶的呻吟,似痛苦似愉悅。
他萬般憐惜的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節奏,不敢肆無忌憚的衝剌,只有一下一下的把自己埋得更深,每次卻引發出更熾熱、更沸騰的慾望,想要縱情奔馳,但心底那柔軟卻又阻止他只顧自己的慾望,因為他知道那人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了如此的索取。
「白天朗……」那人迷迷濛濛的喚他。
「我在……我在……在這裡……」他的聲音因激情而顫抖,緊拙在澤昀柔軟腰間的手,將他更深的拉向自己,在他體內摩擦的快樂無限放大,那般極致的感受,簡直讓他快活欲死……
「啊!」他發出低吼,灼熱瞬間爆發。
◆◇◆
懷裡圈著心愛的人,他靜靜的躺著。
彼此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白天朗的手放在澤昀腰際,留戀那醉人的感覺,他的慾望仍然高張,只是知道那人已沒有力氣。澤昀的體力好像很不好,只一回就似脫了力,虛弱喘息的神情讓他不敢再有所動作,只能極心疼的摟著他入睡。
「真的要我,一輩子?」黑暗裡,他聽到澤昀問他,帶著輕喘,似乎累極。
白天朗吻了吻他肩頭,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言語都是多餘,心頭的千言萬語不知該怎樣向澤昀表達。
那是一種越過了滄桑的感慨。
「三年裡,我唯一想的人就是你。女朋友、男朋友,我都試過了,居然一個也不想要。」想到這三年自己失敗的感情經歷,白天朗輕歎一聲。
澤昀低低一笑,拉過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頰。
「我原本想讓你,不愛我,就恨我,這樣也可以永遠留在你的記憶裡。」
白天朗震動了一下。「澤昀……」
「那時候雖然我們在一起,你卻很見不得我的處事方式。」
「所以你知道,我終有爆發的一天,我們也終會分手?所以分手的時候,你才那般鎮定?!」他的聲音裡有些顫抖。
「我沒有鎮定,」他輕輕的回答,聲音裡再沒絲毫往日的清冷,而是脆弱。「如今你就能接受我了?」
「不僅僅是接受,而是試著瞭解,瞭解之後包容,包容之後接受。」白天朗說得坦誠,「我不敢說能完全瞭解你的心思,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體會你的感受。」
「是這樣……」澤昀的聲音有些飄忽,白天朗感覺他身體微冷。
「還有,現在的我,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放棄你。這是真的,即便你殺人放火做了壞事,我也無法放棄你!」白天朗聲音沙啞,說得動情,這是他現在最深刻的體會,因為曾經失去過,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無法沒有這個人,即使這人如何挑戰他的極限原則,他還是不能沒有他!
他愛了澤昀,已經愛到不能回頭!
澤昀心上微微痙攣,但他知道這次不是心臟的問題,而是因為白天朗。
他終於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那麼,他是愛上他了嗎?
他忽然很想問,但顫抖的嘴唇似乎不能發聲。
「澤昀?」白天朗輕輕喚他,見他對自己的表白完全沒有回應,有點不安。
「我累了,想睡了,」他輕喃,「我們明天再說。」
他側過身子,枕著白天朗的胳膊,一副很安適的模樣,像是要睡著。
白天朗無奈的笑笑,又再一次覺得這人半點情趣都沒有。他好不容易掏心掏肺告白了,就不會說些鼓勵的話,或者讓他開心的話嗎?
「還有,我不會去殺人放火,這點你可以放心。」
面對澤昀忽然冒出的這句話,白天朗怔愣片刻,才又愛又氣的在他臉頰輕咬一口。
「睡吧。」他無奈的聲音像在安撫孩子,沒看見澤昀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唉唉,自己似乎老是被他這種彆扭弄得又愛又恨無法抗拒,白天朗,你真的有病啊你!
昏沉的腦中無法再想什麼,耳邊似乎聽到一種類似機械的滴答聲,他迷迷糊糊的跌入了沉沉夢境。
◆◇◆
晨風吹在臉頰,喚醒了睡夢中的白天朗。他睜開眼,愜意的想伸個懶腰,才發覺右臂早已僵硬,和那仍熟睡在他手臂上的人。
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乾脆側轉身子看那人睡顏。
手臂實在發麻發痛,他就輕輕托起澤昀的頭,把手臂抽了回來。
澤昀只是微動身子,仍未醒。
很少見他睡得這般香甜,雖然此刻很想喚醒他,和他纏綿一番,但終不忍叫醒他,只是以手支頭,看那人的睡相。
面容純潔一如初生的嬰兒,他只想時光永遠留在這刻,靜靜看他。
視線流連而下,見到他身體優美的線條,但他太清瘦了,昨夜抱在懷裡的人,比起三年前更加的不盈一握,就像個琉璃人兒般,生怕一用力就會破碎,令他不捨與憐惜。
白天朗輕歎一聲,靠近枕邊人,便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淡淡香味,依舊那樣若有似無,繚繞迷醉著人心。
他忽然很想聽他的心跳聲,便匍匐到他胸前,側耳傾聽,卻在聽到那聲響時猛然一震,整個人傻在那裡。
那——那是什麼聲音?
他不敢置信的又輕輕伏在澤昀胸前,傾聽了一番,那似乎不似純粹的心跳,而更像機械所發出的輕微聲響,答、答、答……
他頓時慌了,不由自主的拉開澤昀的睡衣,又長又醜陋的一條傷疤赫然映入眼簾,把他震在那裡,呼吸也似停滯。
他驚呆的看他,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印在胸口,那麼醜陋的烙在原本光潔如白瓷的肌膚,那分鮮明與突兀,實在震撼。
澤昀微動身子,也許是感到了稍微的涼意,他慢慢睜開眼,迷濛中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他問,嗓音還有幾分沙啞。
「你……」白天朗半天才說了一個字,神情震撼而又混亂。
澤昀稍微清醒,才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胸前,而睡衣也完全被他撩開,他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的掩起睡衣。
「這是什麼……」白天朗靜靜看他,聲音卻無比乾澀。
澤昀的手輕輕覆上他的。他原本也沒打算隱瞞,白天朗總會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所以你昨夜要關燈?」苦澀的語氣裡有一抹自嘲,他嘲笑自己的後知後覺,昨夜撫摸他身體的時候,明明有所覺的,卻被他輕易掩飾過去。白天朗啊白天朗,你真是笨得可以!
「生氣了?」澤昀靜靜望他,「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以為可以一直瞞著我?」
「不,我打算告訴你,但你已經先看到了。」
「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這具清瘦的身體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秘密、承受了多少痛苦?
「沒有了。」澤昀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臉頰,「只是因為心律不整,所以動了手術,裝了一個心律調節器在心臟上,就是這樣,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
「是嗎?」白天朗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不捨。這樣一條醜陋的傷疤,被他幾句話就帶過去了,在他眼裡,任何事都那麼無足輕重嗎?
澤昀的眼神有點無肋和不安,他從沒見過白天朗這種神情,很奇特、很陌生,那讓他不安。
他正僵持著不知怎樣解釋的時候,白天朗已經一把摟過他,將他緊緊抱在懷,忽然的用力讓他一驚。
「以後不許再瞞我任何事!」他在他耳邊說。
聽了他的話,澤昀才微微寬心。
「這就是你向我借錢的原因,是不是?上次在醫院看到你,也根本不是胃病,是心臟病,你這個騙子!騙子!」他又愛又恨,懲罰的咬他耳垂。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連這麼重要的事都瞞著他?
澤昀輕呼,他這種咬法實在讓他有點承受不住。
「你……能不能放開我……」他的眼神又有點迷離,無助的喚他。
「騙子……」白天朗忽然將頭深埋在他肩窩。
澤昀感到一股熱燙熨過睡衣,濕了肌膚,他渾身一震。「白天朗……」
他還是緊緊埋在那裡,不動,他在哭,卻不想讓他看見。「別管我。」
「你……在為我傷心嗎?」
白天朗忽然抬起頭,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我這裡很難受。」他捂在自己心口。
澤昀聞言一窒,隨即傾身向前,唇覆上他的眼睛,輕柔細碎的吻起來。
他的舉動讓白天朗屏息,心底酸澀又溫柔的情感充滿了胸臆,這一刻,他只想把澤昀揉進自己的身體,讓他永遠在裡面,再也不受傷害。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澤昀,讓他貼著自己的頸項,兩人近得幾乎都可以聽到脈搏跳動的聲音。
「昨夜那樣不會有事嗎?」他輕輕問,擔心那場纏綿會讓澤昀的心臟無法負荷。
澤昀微紅了臉。這種問題叫他怎麼回答?
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拳,卻在半空中被握住。
「別打,我知道你不忍心。」白天朗嬉皮笑臉的調侃,澤昀忽然發覺他臉皮很厚。
「這手術已經做了快一個月了。」
「我一走你就做的?」
「確切說是你離開的第二天,我就住進醫院。」
「很疼嗎?」白天朗輕輕撫摸著那條傷疤。
「剛做完手術的前三天,臥床不起。後來的一周,醫生也看得緊,嚴禁劇烈運動,所以復元得很快。」澤昀一笑,瞟了他一眼。
「那現在呢?現在也不可以,是不是?」白天朗果然急了。
澤昀的手指穿過他的,與他十指相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
「但你的確很累,」白天朗心疼的吻了吻他,「那樣的話,你昨夜就該告訴我。」
澤昀低歎一聲,沉默不語。
白天朗下頜抵著他的頭髮,突然悶笑起來。「你也算提醒過我了,不是叫我溫柔些嗎?」他一臉壞笑。
澤昀不覺氣惱,推開他想坐起身。
「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白天朗趕忙說,雙臂小心翼翼箍著懷裡的人,不讓他離開,「我知道,那的確是你的真心話,過去的我太粗魯了,從不知道珍惜你。」他想到自己以往一些惡劣的舉止,又深深的懊悔起來。
「昨夜……你很溫柔。」澤昀輕歎,昨天晚上的白天朗的確和從前不一樣,讓他感受到被呵護與疼惜。
白天朗蹭了蹭他頭髮,手指纏上那微卷的髮絲。「頭髮都留這麼長了……」
撫著他柔軟的發,又像懷念又像追憶。
澤昀淡淡一笑。「你這人什麼時候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像個女人似的。」
聽他口氣中帶著嘲笑,白天朗不由有些不爽,一個大男人被情人說像女人,怎樣也不會開心的吧。
他報復似的在他腰際輕輕柔柔的捏了下,他知道澤昀這裡很敏感。那人果然眼神微亂,有些責怪的白了他一眼。
他得意的笑,像個孩子。
「以後不要叫我白天朗。」
「怎麼?」他微微奇怪。
「去掉一個姓也不難念吧,叫我天朗,我們都那麼親密了,你還連名帶姓的叫,多生疏啊!」
見澤昀不語,他又道:「怎麼,不樂意啊?那就叫我學長好了,反正也很親切的。」
「啊!」他忽然慘叫一聲,原來澤昀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掐。
就見澤昀瞪著他,冷笑。「學長?哼,是很親熱,你不是已經有個學弟了嗎?那麼寶貝的學弟,不缺我一個!」
白天朗知道他是在生氣自己那天的行為,這可不可以當作澤昀在吃醋?想到這裡,他不怒反笑。澤昀會吃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對吧?
想著想著,呵呵傻笑起來。
澤昀見他一副傻樣,逕自起身,離開那呆人。
白天朗還在作美夢的時候頓覺懷裡一空,才發覺變扭的情人已經走去浴室。「澤昀!」他大叫一聲,追上去。
第十章
白天朗拉著澤昀出門,第一件事不是回事務所,而是拉他去醫院。
雖然澤昀很不願意,但拗不過他的執著。
「不行,我一定要聽醫生仔細說明你的情況,以後要注意些什麼,這樣才可以放心。」他一臉嚴肅,當他擺出這種臉孔的時候,澤昀就知道沒得商量。
老醫生看看神情比澤昀還緊張的白天朗,微微一笑。「你是澤昀的哥哥嗎?澤昀平時都說他沒有親人,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哥哥。」
哥哥?!
這個稱謂白天朗很不滿意,正想解釋,放在膝蓋上的手就被澤昀按住,他只得乖乖閉嘴。
「你這哥哥很不好,弟弟動手術的時候為什麼不來?」老醫生眼帶責怪。
「醫生,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澤昀……呃,我弟弟的身體以後要注意些什麼?多久來複診一次?請您詳細告訴我。」
老醫生點點頭。「澤昀的手術很成功,這點你先不用擔心。其實安裝了心律調節器幫肋調整心臟跳動之後,病人基本上就脫離了危險。只不過心律調節器本身是一個高精密度的儀器,所以日常生活還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白天朗點頭,甚至還拿出紙筆記錄。
澤昀見他那樣,又好氣又好笑。但他這認真的模樣的確很好看,也讓他的心暖暖的。
「心律調節器不能與硬物碰撞,否則會損壞而失去正常功能,造成危險,曾經有病人跌倒正好撞在石頭上,出現最重心律失常,那時候就很危險……」
白天朗越聽神色越凝重,頻頻望向澤昀,似在責怪他說得太輕鬆。
「還有,最重要的,要避免去輻射很強的場所,任何較強的電磁波都會對心律調節器有影響,打手機的時候也最好使用右手,使手機與心律調節器的距離保持在十五公分以上……」
醫生不斷的說著,白天朗的紙上也記得越密密麻麻。
「日常生活基本上沒什麼影響,患者可以洗澡、淋浴、甚至游泳,多數患者可以恢復性生活……」老醫生還在仔細的說著。
白天朗卻忽然在這時望了澤昀一眼,面帶微笑。
澤昀則回以一瞪,蒼白的臉頰上微染紅暈。
認真的老醫生完全沒察覺這兩人在他面前眉來眼去,還很讚賞白天朗這個年輕人。看來一開始錯怪他了,他是個好哥哥,還從沒見過哪個病人家屬如此認真用心的。
◆◇◆
從醫院出來,白天朗一直靜靜的。澤昀覺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多問什麼。
兩人不聲不響的回到澤昀家,白天朗停了車,忽然說:「我們去海邊走走。」
澤昀看了他一眼,點頭。
兩人沉默的走在海邊,澤昀的心思還在白天朗身上,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沉默。
悠然的午後微風吹亂了他的發,放眼望去,遠處海天相接處竟是從所未有的湛藍。
看到這顏色,他心裡就很安定,那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在他駐足凝望的時候,白天朗牽起他的一隻手,牢牢握在了自己手裡。
澤昀微訝,轉頭看他。
就見白天朗以一種非常認真的神情看著自己,那是會讓他心跳加快的眼神。
「怎麼了?」他勉強一笑,想讓自己鎮定些。
「我有很多事都想問你,這幾年你是怎麼過的,在監獄裡又遇到些什麼事?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受委屈,心臟痛的時候怎麼熬過來,生活為難的時候怎麼辦?昀,真的,你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每一件我都很想問你,仔細的聽你說。」他停了停,看到澤昀臉上出現如他所料的為難和隱痛。
於是他笑了笑,又道:「不過,我很清楚你不會告訴我。因為你還沒做好準備,這些都是你自己經歷過的事,很多痛苦對你而言都想忘記,所以你不想告訴別人,即使是我。真的,我可以理解這種心情。有時候,時間雖然讓人淡忘了傷痛,但它沒有消退,有些東西是不能觸碰的,也許碰一次會痛一次,所以……」
他輕輕捧起他的臉,黑眸閃著異彩,專注的看他,「我不會勉強你告訴我任何事,如果有一天,你想說了,我很樂意當個傾聽者;如果你不想說,那麼它們都是你自己的東西,不會有人來碰觸,不會有人來挖你的傷口。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希望以後我們各自遇到了事情,盡量都不要隱瞞對方,好嗎?說出來一起分擔、一起度過,這樣好嗎?能答應我嗎?」
「白天朗……」澤昀眼眶微紅,只是默默看他。
白天朗輕歎一聲,萬分憐惜的撫過他臉頰。「以前我從沒見過你脆弱的樣子,現在才發覺。而且不是說就叫天朗嗎?少一個就那麼難念?」他低低一笑,想親吻他的臉頰。
澤昀切微微側過頭,躲開他的吻。
白天朗靜默,定定的看著他。
澤昀深吸了一口氣,才抬頭與他相視。
「白天朗,其實我沒有信心。」
他不語,靜靜的聽他說。
「我沒有信心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不只對你,也是對我自己。說出來連我都要看不起自己,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沒有辦法去完全的相信一份感情,你對我承諾越多越鄭重,我便越惶恐越害怕。」他哀傷的搖頭,再搖頭。
「我不想等到誓言破滅的那天,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可以毀滅一切。我其實很脆弱,連我的靈魂都是破碎的。也許你覺得我的外表很美,但若相處久了,我很怕,怕你看到我殘破不堪的靈魂,怕你再也無法忍受我的古怪,怕你終有嫌棄我的一天……所以,我想,我沒辦法向你承諾永遠。」他的音量到後面越見失控。
白天朗的反應卻全然不在他預料,平靜得似乎沒有一絲波瀾,只有那雙黑眸裡閃爍了很多東西。
「很好,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坦白的告訴我你的感覺。」他的聲音微微沙啞,「但我有要你承諾永遠嗎?有嗎?澤昀?」他問得咄咄逼人。
澤昀清冷的眼裡流露一絲無助,但他很想去隱藏。
白天朗已經獲住他雙肩,不讓他逃避。「看著我,我現在只是對你表達我的感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知道你說這些話並不是要離開我,只是像契約般的在我們開始之前把一切都說清楚,那樣即使有一天我愛了,你對自己才有個交代,也給自己找個借口舔舐傷口,是不是?是不是?!」
他連問了幾聲,心痛得無以復加,在這一刻,他體會到了澤昀的心,那只是一個想要愛又不懂愛的孩子,充分的渴望,不惜一切的拿到了面前,又不敢伸手去取,生怕變卦,生怕那愛會忽然看不起他、忽然捨棄他,是這樣吧?!
他的澤昀,憑什麼要卑微得讓他這麼心痛呢?
他緊緊擁住他,貼在自己的心口,彷彿要將他勒進自己的心,好讓他看看自己那顆在為他流血流淚的心!
「我愛你!澤昀。我愛你,我愛你……」他忽然發狂般的吻他,不住的低喃,不住的表白,不住的吻他……
在這一刻,只渴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不再害怕。
被抱得死緊,狂亂不顧一切的吻也幾乎讓他窒息,但澤昀卻沒有絲毫的抗拒,而是狂亂的回應,「天……朗……」破碎的呼喚著這個已經滲透到他心裡的名字。
是的,就在這一刻,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心……
◆◇◆
白天朗幫澤昀收拾東西,看一眼坐在床上認真整理的人,還不放心的問了一句,「真的願意住到我那裡去?」
「是啊,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改變主意,誰不想住得更舒服些呢?況且,我很想念那個屋子。」
他這才暖暖一笑。「那裡有很多回憶,但是也冷清好久了。」深深的注視落在澤昀身上。
澤昀微微一笑。「我猜最冷清的應該是廚房。」
「不對,現在那裡可是我最熱情對待的地方呢!」
他斜眼看他,一副不信的模樣。「憑你那可以毒死人的廚藝?」
白天朗受不了被他看不起,叫囂著回應,「回去就為你煮個鮮魚湯,你不在的這三年我可是學了不少,我現在的廚藝可是有五星級的水準,你知不知道?」他像是拚命的證明什麼。
澤昀笑笑,不理他。
「不過,」他忽然從身後挨過來,手又下老實的環在澤昀腰際,蹭啊蹭的,澤昀微微皺眉正想拍掉,他又說了話。
「我好想念好想念你做的糖醋魚哦,除了你做的,我再也沒嘗過那樣美味的魚片。」
澤昀受不了他這樣孩子氣耍賴的模樣。「快點放手,不然你還是吃不到。」
白天朗沒轍,急忙拿開手。他怎麼一點情趣也沒有呢?老是害他心癢癢的,只能望卻不能動。
即將離開住了近一年的地方,澤昀眼神裡有點留戀。白天朗正想擁住他說些安慰的話,他已經轉身走在他前面。
看著走遠的身影,他微微一歎。
◆◇◆
回到闊別了三年的地方,澤昀站在門裡,默默的看著,心底的翻湧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天朗怕他累著,搶在他之前安置行李,澤昀就坐在那裡看他忙進忙出。
這樣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很幸福。他想著,嘴角微揚,露出自己也沒察覺的笑容。
這時白天朗忽然湊過頭來在他臉頰上一吻,在澤昀還怔然的時候,他已經飛快的溜進臥室去擺衣服了,否則等他清醒過來,自己偷香的結果,也許免不了要被打。
心裡卻是笑得開心。
澤昀終於回到他身邊了,他們決定重新開始。
這是與澤昀分別的三年來,白天朗吃得最開心的一頓晚餐。
唯一的不足就是澤昀吃得太少,在他軟硬兼施之下,才喝了他煮的鮮魚湯。
「你吃這麼少,怎麼補充營養呢?別忘了,醫生說你身體很弱。」他有些苦惱的皺眉。
「白天朗,我不是瓷娃娃,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會注意。」
深黑的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昀,你是吃冰塊長大的嗎?」
渾昀被他的問題怔了一下,隨即怒火暗生。
這般微怒的神情看在白天朗眼裡卻自有一番清媚,身體裡又有一股熾潮暗湧,他慌忙別開眼不去看澤昀。
收拾了碗筷,他有些抱怨自己怎麼變得像個老媽子,但想到都是為了那人,心裡也就甘之如飴。
擦乾淨雙手,他走進客廳去看那人在做什麼。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聲息,往旁望去就看見澤昀正坐在陽台上,老位置,吹冷風。
他不禁莞爾。隔了三年,還是喜歡站在這裡吹風?
一點莫名的感動自胸臆間湧起,渴望的感覺蔓延到全身的細胞,他自身後輕輕的摟住澤昀。
「進去吧,這裡風大。」他說得溫柔。
澤昀握住他的手,沒有推拒。「這裡好像沒有一點改變。」他說得很慢,像在逐字逐句的斟酌。
白天朗鼻子乍然一酸,忽然一把抱住他就往屋裡走。
「白天朗,你幹什麼?」
他不回答,而是很乾脆的吻住那張嘴。他已經發覺若論嘴上功夫,他是完全戰勝不了澤昀,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讓他在最快的時間反敗為勝。
果然,那人又在他的吻裡氣喘吁吁,很快就軟成一團,完全沒意識到身上的防備已被解除。
白天朗撫弄著澤昀細滑的身體,心底感歎這人為何就生得這般清雅嫵媚、勾人魂魄?既不是女子的軟弱無力,又不似男人的健壯剛強,而是自有一股清妍與妖媚的混合。
細緻勻稱的線條,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他身體每個完美的細節,這樣的美人若放在畫裡,絕對是令人驚歎的絕代珍藏。如此的美麗,卻只屬於他一個人,這讓他心上充斥著無比的滿足與珍惜。
「你在看什麼?」澤昀有些不好意思,蜷起身體,不再任他肆無忌憚的看。
「別遮。」白天朗心急,連忙去拉他的手。
「刀疤有什麼好看的?」咬住下唇,話裡有絲冷情,伸手想去關燈。
白天朗阻止了他。自己方才沉醉於他美好的身體,根本未曾留意那傷疤,澤昀反倒念念不忘。
想到這裡,他壞壞的一笑,俯身如蝴蝶嬉戲般輕柔的吻上那道疤。
那人果然輕顫。
「快住手……」他聲音微弱,似在祈求,微微蜷曲身子,想避開他的親吻。
他卻不放過他,很有耐心的一寸一寸細細舔過、吻過,甚至輕輕的咬上去。
「呃……」澤昀發出難耐的輕呼,微微抬高了身子想要避開。
本來如白瓷的肌膚因情挑而現出一層淡淡的霞,水色的紅,增添無限魅惑。
「白……天朗……」他難耐這樣的折磨,直覺的想要他放開。
白天朗的呼吸逐漸沉重,原本沒打算要他的,卻因為眼前的美景無法自制,熾熱的慾望迅速沸騰了他全身。「昀,你太美了。」
他俯下身子,忍不住強烈的渴望,想要以唇膜拜如此惑人的身軀。
火熱的唇輾轉流連不肯離去,他像著了魔似的無法自持,血液都在燃燒、沸騰,汗水一點一滴和著他的親吻落在那美麗的身體上。
輕柔的抱起他,想更親暱的溫存一番,卻忽然瞥見那人有些蒼白的臉,額上佈滿細碎的汗水,在他方才故意的挑逗下顯得虛弱而疲憊,他心底一顫,一股心疼瞬間抵在了強烈的慾望之上。
他咬咬牙,突然放開,起身踉蹌著走去浴室。
澤昀自迷茫間緩緩的回神,才聽到浴室裡傳出的流水聲。
輕輕一歎坐起身子,慢慢扣上自己的衣衫。方纔他故意的挑逗讓自己渾身酥麻,都快忘了身在何處。
知那人必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才隱忍放棄,他心裡為白天朗微微的疼著。
當白天朗自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澤昀已經睡熟。見他安靜的躺在那裡,他才鬆了口氣。
疼痛的慾望仍在折磨著他,看著澤昀,憐惜與熾熱的想望並存,他終是選擇了守護。
手指輕柔的落在他捲曲的發,像對個孩子那般的輕喃,「好好睡吧。」
目光落到不遠處,窗外櫥影輕搖,屬於夜的寂靜。
早晨,他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卻不見澤昀,塵裡的慌亂,在看到脫在旁邊的睡衣時稍稍放心。
然後他聽到了浴室裡的流水聲,微微一笑,頓時安定下來。
想到澤昀在浴室的模樣,小腹居然又生起一股熱潮。
他紅了臉,暗罵道:「白天朗,你真是禽獸!怎麼可以老是想那件事?!」
「天朗。」澤昀清澈的聲音忽然從浴室裡傳出來。
白天朗心神一蕩,只因他居然叫得如此輕柔嫵媚。
深吸一口氣,他一下從床上跳起,跑到門邊,敲了敲門,問他,「什麼事?」
「我忘記拿浴袍了,替我拿進來。」
「哦。」他慌忙應著,在臥室裡竄來竄去,很快找到乾淨的浴袍,正想推門進去,忽然好像聽到了門鈴聲。
怎麼這麼早就有客人?
他納悶了一下,決定先把衣服給澤昀。
他心跳加速的握住門把,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去。
大門外,簡潔用力按著門鈴卻半天都沒回應。奇怪,不會睡得那麼死吧?都按這麼久了還不來開門?
難道這麼早就出門了?
她想了一下,決定先去喝杯咖啡,一會兒再過來。
◆◇◆
煙霧繚繞的浴室裡,白天朗抱著澤昀躺在浴缸裡,兩人還在重重喘著粗氣。浴缸外面滿是水跡,就像剛打了一場水戰。
白天朗極為擔心的看著懷裡神情慵懶的人。
「還好嗎?要不要出去?這裡太悶了。」他連聲問,氣息依舊急促。
「我不想動。」澤昀虛弱的回答,現在他渾身酸軟,只想好好休息。
白天朗滿臉懊悔。「是我不好,都怪我不該……」聲音有些顫抖。
澤昀輕輕拉過他的手。「別廢話,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他微弱的笑,無法再動一下。
他很擔心他的身體,緊緊的注視著他,生怕他有什麼事。
澤昀在他懷裡靜靜躺了一會兒,平順了呼吸,才微微翻動身子,臉上也似恢復了點血色。
「好點了嗎?」白天朗急忙問。
他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能如此,一定要克制自己那該死的慾望!
「剛才我真的好怕!」他附在澤昀耳邊,幾乎顫抖的輕喃。
澤昀扯動唇角,想笑一笑讓他放心。「我沒事,心口沒疼。」
「可是你看起來這麼難受、這麼虛弱……」白天朗話中是滿滿的懊惱與自責。忍得了晚上卻忍不了早上,白天朗你果然是個野獸!
澤昀輕笑。「是我勾引你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他忽然哽咽,聲音真有幾絲難解的傷感。在這一刻,他強烈感受到那顆愛著他的心,澤昀愛他啊!
往事歷歷在目,像播放電影般的在腦海裡顯現,他猛然醒悟——澤昀一直深深的愛他,為他做了那麼多!
「昀……」他夢囈般的喚他,又黑又亮的眼裡晶瑩閃爍,「你答應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健康的待在我身邊,一輩子都不離開我,答應我!」那麼有力的話語,口氣卻像一個孩子在要著保證,偏執而認真。
澤昀心底溫軟,忽然笑了。「傻子。」他伸手輕撫過白天朗的頭,無限溫柔。
白天朗顫抖的擁住他,嘴唇貼在他耳畔,說出由心而發的三個字,「我愛你。」
澤昀笑了,笑得好輕鬆好溫暖,這次的誓言,他聽進去了。
「外面好像有門鈴聲。」他提醒著。
「別管他!」白天朗滿不在乎的應了聲,抱住他,在熱水裡翻了個身,臉頰又泛起兩個圓圓的酒窩。「要不要再換熱水?水要涼了。」
「嗯。」澤昀應了一聲,又閉起眼睛。這樣躺在白天朗懷裡,真舒服。
「昀。」他輕喚。
「嗯?」
「我們結婚好不好?」
簡潔在外面幾乎想砸了白天朗家的大門。不會吧,她都去喝了杯咖啡轉了一圈,那傢伙居然還不來開門,氣死她了!
她一太早爬起來就是想來看帥哥的,結果都成了泡影。
哼!白天朗,你給我記著!她在心裡暗罵。
尾聲
荷蘭
這真是花卉的王國,美得像童話一樣。
阿姆斯特丹市郊的一所教堂裡,澤昀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站在那裡,俊逸優雅的外表,清瘦修長的身材,猶如從畫中走出,但這樣的美現在只落到一人眼裡。
周圍沒有親戚、沒有朋友、沒有其他人,在他身邊的只有白天朗。
也只那一人,便已足夠。
澤昀明淨的臉上,第一次笑得那樣溫和,那樣溫暖,溢滿了幸福。
簡潔是唯一受邀的朋友,趕到的時候,差點被澤昀迷人的外表電暈過去。天哪,他也好看到太沒天理了吧!
她望著他一直發呆,直到看到他腳上穿的——
「哈哈哈!」她爆出很不淑女的笑聲來。
白天朗被她笑得很不好意思,澤昀倒是一派鎮定。
「你怎麼穿這個?」她問得不客氣。
澤昀腳上穿的是一雙和他身上西裝不相配的木鞋。
澤昀淡淡一笑,眼神落到白天朗身上,柔和而沉靜。
「我送他的,怎麼樣?」白天朗忍不住先發制人,「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在荷蘭,木鞋可是定情信物,知不知道?」
「定情信物?」簡潔用一種很奇特的眼光看看澤昀,再看看白天朗,最後目光又溜回到澤昀臉上,那種癡癡的凝望令白天朗不知所以,甚至有些不快起來。
「昀,我有事交代這丫頭,一會兒就回來。儀式還有半小時開始,你在這裡坐一下。」他柔聲說。
澤昀點了點頭。
獲得他的同意,白天朗拖著簡潔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簡潔抽回自己就快被扯斷的胳膊,抬頭就看見一對凶狠的眼睛。
「我倒要問你在幹什麼?幹麼那樣盯著澤昀?」
簡潔神色變了幾變,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白天朗似有所悟。「事情查到了?」
「是有一些眉目,你要不要聽?」她忽然抬頭,看白天朗的眼神裡有些複雜。
「他吃了很多苦?」
「是,很多。」她坦白的回答,「我聽鐵群說了一些監獄裡的事,你要不要聽?鐵群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那麼關於那個案子呢?知道他受了什麼脅迫、為什麼要接、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嗎?」
「這點鐵群也不清楚,當年的案子他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因為抓錯了很多人,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澤昀也是背黑鍋的受害者之一。」
「現在知道的就這麼多,你還要不要聽?」簡潔黑白分明的眼,緊緊望住白天朗。
見他隱在西裝袖口的雙拳握得死緊,臉上硬朗的線條也似在矛盾掙扎。
半晌,他才搖了搖頭。「我對澤昀說過,有一天如果他想告訴我了,我願意做一個傾聽者。我現在不要聽,我要等他親口告訴我的那天。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自己告訴我,他這些年的經歷與苦楚。」
簡潔神色間有幾分震動,更多的是欽佩,她拉住白天朗的手,動容的說:「今天是你們結婚的日子,我這個朋友只能送上最真摯的祝福。白天朗,你一定要好好對澤昀,他值得你付出一切!」
「我知道。」他一掃臉上的陰霾,瞬間陽光般的笑容又浮現,圓圓的酒窩帶著希望與憧憬。
◆◇◆
教堂的鐘聲敲響幸福,白天朗和澤昀並肩站在神壇面前,對著上帝,對著眾神,許下他們的誓言。
「昀,這個婚姻是我對你的承諾,從今以後,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白天朗深深望著心裡最依戀的人,鄭重的說著他的承諾。
澤昀堅定的回望他。他愛這個人,願意去相信他的承諾,未來還有很長的路,也一定會有曲折考驗,但因為有白天朗,他願意相信愛,相信他。
兩人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互相伸出手,戴上那代表誓言的神聖跟戒指,然後雙手交握,視線交纏裡,讀出對方的心。
此生所要的只是這一人,站在我面前的你。
有你相伴,此生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