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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流氓未婚夫【青梅嫁竹馬1】 作者:宋雨桐

流氓未婚夫【青梅嫁竹馬1】 作者:宋雨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139個瀏覽者
簡介

叱吒風雲的代關集團總裁關晉,打小便是個剛硬冷漠的人,
小時候遇見過夏熙數次,每回只要那女娃對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他不是假裝沒看見,就是乾脆冷冷的瞪回去,常常把她嚇到哭!
如今,愛哭鬼成了他必須用性命守護的女人,
而且個性變得又辣又嗆,讓他不得不以暴制暴,
這才發現她根本是只紙老虎,總是背著他偷偷落淚……
十多年不見,夏熙早就對這男人不復記憶,
他卻突然派人將她綁架回家,宣告她是他的未婚妻,從此歸他管?!
有沒有搞錯?他是流氓啊!娶妻還得用強的?
若是真的喜歡她就算了,可這男人根本沒把她當回事,
常常一通電話來就把她給丟下,也不管她會不會心痛……
既然如此,那麼,她也絕不會乖乖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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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桃園機場二期航廈出口,出現了一位身材高,褐鬈中長髮,鼻兒挺,菱唇微翹,約莫二十來歲的女人;在這微涼的三月天,她只穿著一件藍色貼身小背心外加白色短風衣,下半身則搭著咖啡色蘇格蘭格子短裙及一雙及膝咖啡色長靴。

  不算太突出的裝扮,但因為這女人膚色雪白剔透,身材玲瓏有致,瓜子臉上脂粉未施卻秀麗非常,再加上她那獨特的大家閨秀氣質,很難不讓人多看兩眼。

  「是她嗎?」一台黑得發亮的BMW座車裡,一名男子拿著照片問著車內的另一名男子。

  男子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女人。「本人顯然比照片美麗許多。」

  「誰問你這個?我是在問你,她是不是就是關少要綁的女人夏熙?」

  「是接,不是綁,用詞小心一點!」

  「真是!別跟我咬文嚼字!天啊,她要走了啦,快把車開過去!」坐在後座的男人催促著。

  掌握方向盤的男人也不囉嗦,油門一踩,咻地一聲便往前衝,技術好到不行,剛好閃過一名驚魂未定的路人,直接停在那女人面前--

  後座的男人車門一開,下了車,直接走到那女人面前。「夏熙小姐?」

  夏熙看著他,一個陌生人,不由地挑挑眉。「你哪位?」

  「我們是奉命來綁,不,是來接夏熙小姐的,請上車。」男人伸手要拿她手上的行李。

  她不讓。「奉誰的命?」

  「當然是……夏先生。」

  爸爸?

  「老王呢?為什麼不是他來接我?」老王可是夏家十幾年來的專用司機,就算她出國留學七、八年,每次回國總是坐他的車。

  「退休了。」

  「為什麼爸爸沒跟我提過?」

  厚,這女人真囉嗦!

  男人摸摸鼻子。「這我不清楚,你等會兒自己問關少吧!」

  「關少?誰?」

  男人沒再理她,直接搶過她的行李放進後車廂,後方有人一直在按喇叭,吵得讓男人皺眉,回頭瞪了人家一眼,又走回夏熙面前--

  「上車吧,夏小姐,我們擋到人家路了,再不走,警察都要來了!」

  夏熙還在猶豫,男人有點粗魯的把她給推上車,自己也跟著上車,然後砰一聲關上車門。

  車子飛馳出去,害夏熙差點撞到前座的椅背。

  這種感覺,非常差,差到極點。這些粗人,根本就不像來接她回家的,反而像是綁架……

  「我要下車,現在,馬上。」

  男人斜看了她一眼。「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什麼?見鬼了!竟然有僱員這樣跟老闆的女兒說話?!

  「這是命令!」夏熙端起了小姐架子。

  「我只聽關少的命令。」

  又是關少?他是誰啊?

  夏熙拿起手機,決定打電話給爸爸,按鍵都來不及按下,手機就被旁邊的男人給奪走--

  「喂,你--」

  「開快點!」男人不看她,催促著開車的人。

  「手機還給我,我要下車!」

  「恕難從命。」

  天啊!現在究竟是怎樣?

  難得動氣的夏熙也忍不住冒火了。「你們現在是在綁架嗎?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要下車!」

  前座的男人看了一眼後視鏡,笑了。後座的男人也無奈的看了一眼後視鏡,表情像是要哭。

  「是啊。」男人回答她。

  夏熙怔了怔,詫異的揚眉。「你剛剛說什麼?」

  「我們現在的確在綁架小姐你……」男人說話的同時,已掏出一塊早就準備好的布捂上她的口鼻,夏熙瞬間昏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前座的司機不太贊同的往後視鏡瞄了一眼。「再怎麼說她也是關少的女人,而且人都抓上車了,你犯不著--」

  「只是一點點迷藥,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可是--」

  「是關少交代要這麼做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不過區區一個弱女子,他們兩個大男人還會搞不定嗎?

  用迷藥?!嘖,還真不是他們這樣的大男人想為之的事。

  可,關少交代了就要做,因為這是命令。

  這是一間漂亮的兩層樓歐風別墅,矗立在蜿蜒山路上的最末端,也是地勢最高的位置,背山面海,建坪約莫兩百坪,佔地卻難以估算,別墅外大約百來公尺,聳立著高大的圍牆,圍牆內密密的種植著高大的樹木,閒雜人等就算拿望遠鏡都難以窺見這別墅內的一舉一動,所在位置非常隱密。

  夏熙就是被帶回這裡,雖然迷藥已退,她人也醒了,可是有點全身無力、頭重腳輕。

  男人才讓她下車,她拔腿就往外跑,可沒跑幾步,男人便抓住了她,她拚命掙脫,男人因為不敢傷到她,手勁不大,結果卻把她的風衣給扯下了,只穿著藍色貼身背心的女人跑進了風裡。

  該死!男人低咒了一句,正要舉步追上,一道低沈的嗓音從後頭傳了過來--

  「我來吧,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男人回頭,看見了穿著休閒居家服的關晉,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及矯健修長的雙腿,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是標準的衣架子,而且是那種帶著野性、粗獷、充滿著力與美……雖然用美這個字和關少明顯不搭啦,反正,就是那一種酷到不行、MAN到不行的男人中的男人。

  連他們這些當人家下屬的,看到關少都會忍不住垂涎,不,是欣羨。

  「關少,只不過是一個女人,我會搞定的。」女人嘛,關少一向不感興趣的,也從來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冷冷的眸,像利箭般掃了過來--

  「尼爾,我說話不喜歡說第二次。」

  厚,好冷∼∼

  尼爾的頭低了下去。「是,屬下知道了。」

  「還有……」

  「是,關少請說。」身子抖了抖,頭更低了。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將是我的妻子,你最好記住這一點。用效忠我的心去效忠她,如果做不到,隨時可以離開。」話落,關晉舉步往那女人跑的方向走去。

  頭子離開,尼爾這才敢抬起頭來,大大呼了一口氣,開車的阿誠早已下了車,往他這頭走來。

  「關少玩真的啊?他真的要娶那個女人?」

  「叫夫人。」阿誠沒好氣的睨了尼爾一眼,嘀咕道:「你就是這麼不長眼,所以才老惹關少生氣,連開車都沒你的分。」

  說完,阿誠再次坐進車裡,打算把車子開進車庫,留下那個大酷哥尼爾繼續去發呆。

  她能多會跑呢?

  跑累了,自然也得停下來,看是哭還是鬧,終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關晉看著夏熙在風裡跑的踉蹌身影,不急著喚她,不急著捉住她,反正她跑不到圍牆之外,方圓百尺之內又沒有任何危險,說到底只能像只被關住的寵物,跑來跑去還是得跑回主人身邊。

  他,就是她未來的主人。

  再不願、再不甘,她也只能待在他的身邊,哪裡也去不得。

  夏熙一直往前跑,一直很努力的跑,那高大的圍牆接近了,她才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卻怔住了,雙腳像是在地上釘住了,動彈不得。

  夕陽落日的餘暉打在那高大男人的背上,面對她的那張臉,剛毅非凡,稜角分明,說不上俊美,卻非常有型;說不上帥氣,卻絕對讓人無法移開目光,沉著內斂而穩重,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男人徐步朝她走來,不急不躁。

  從頭到尾,急的人是她,躁的人也是她,可再急再躁,看見這男人之後,那不斷湧上胸臆之間的熟悉感,卻怎麼也抹不掉。

  她識得這男人。

  記憶中,曾經有個大哥哥也像他這樣,不會笑,只會挑眉瞪眼,陰鬱卻陽剛,迫得足足小他六歲的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那個大哥哥,叫關晉,是爸爸世交的兒子,一個流氓大亨的兒子。

  是他?那些人口中的關少?

  她努力瞪大眼,想把眼前這個男人跟記憶中的那個大哥哥的身影重迭,竟一點也不困難……就算他那張臉她沒記得清,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熟悉得讓她想忘也忘不掉呵。

  他們有多少年沒見了?七年八年還是更久?這個幾乎要在她的記憶中不復痕跡的人,竟然會突然出現?!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無論如何,知道綁架她到這裡的人是他,夏熙莫名的安了心。

  再怎麼說,她的爸爸跟他的爸爸是世交啊,她跟他也沒什麼仇,就算關家是黑道出身,但她小時候聽爸爸說過,關家世代從來就不進行販賣人口及毒品交易的勾當,在黑道還是出了名的有情有義,更別提現在的關家了,經過數十年的洗禮之後,早已脫胎換骨,宛如新生,至少干的都是合法交易,而且政商關係相當良好,不管在黑道白道,人人都敬關家三分。

  所以,她應該沒什麼好怕的吧?

  一個已經不再是黑道的關家兒子,總不會膽子大到把她毀屍滅跡還是將她斷手斷腳吧?

  她沒再跑了,關晉也已經定定的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視線最後落到她那裸露在冷風中的雪白藕臂,及那不斷起伏、渾圓有料的胸口……

  「看什麼!」夏熙意識到男人無禮的視線,兩手交叉在胸前,眼神恨恨的瞪著他。「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嗎?」

  關晉把目光移到她嬌小精緻的瓜子臉上,看了她半晌,看到夏熙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羞澀,目光忍不住移開時,他才淡淡開了口--

  「我是不懂這些見鬼的大道理,所以,你最好一直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氣。」

  說話很有流氓味,但他的嗓音好聽悅耳極了,如果之前還有一絲不確定,現在,就再無懷疑了;他那獨特好聽的嗓音,她聽過一次就不會忘,因此,她確定他百分之百就是關晉。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傲慢自大又冷血。」

  小時候?

  關晉挑挑眉。「你認出我是誰了?」

  「很意外嗎?」夏熙也學他挑眉。「一樣高大威猛,一樣傲慢無禮,光走路把下巴昂得高高的模樣,這世間就很難找到第二個,更別提你身上那股味兒……」

  他身上的味兒?

  關晉皺眉,下意識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聞聞自己身上有什麼不雅的體味,竟會讓這小妮子印象深刻到現在還記在心裡?

  「我是說氣質,別想歪!」夏熙趕忙補了一句。「我要說的是你身上那種又壞又傲又冷又討人厭的氣息,一見就會讓人想起來了,雖然我根本就不想記得,可是很難,這應該是你這人的缺點吧?壞到讓人想忘都忘不掉的缺點,還記得吧?你那張酷臉還曾經把我給嚇哭好幾次,面對一個可愛美麗的小女娃還可以凶成那樣,想起來就覺得你這人真是個可憐的傢伙,連笑都不懂得給……」

  話,驀地停了。

  夏熙發現自己在他面前話多了,就算再怎麼不滿意這男人,也不該當人家面說他壞話,傷了人家的心啊。

  他,會傷心吧?

  雖然小時候的他對她很冷漠,但是,那大哥哥眼裡的孤單硬是擠進了她小小的心底,所以,她才會老是看見他一次就對他傻傻笑一次,再害怕,還是會希望有一天,這大哥哥會對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再小都可以。

  關晉耐心的把她長長一串數落給聽完,眉峰再挑。「講完了?」

  夏熙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還沒……」被他冷漠的眼一掃,夏熙的心還是下意識一縮,就像還是小女娃時一樣。

  「那就快點說。」雕刻分明的臉,淡染一絲不耐。

  「就……你到底把我抓來這裡幹什麼?這裡是哪裡?我爸呢?你爸呢?我要見他們……」

  「這裡是我的住處,你爸已經不在台灣,我爸也不在台灣,至於我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裡,是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的生活都會在這裡,跟我一起,歸我管,清楚了嗎?」

  清楚了,才有鬼咧!

  夏熙張大嘴,瞪大眼,什麼淑女形象也不想顧了。「你剛剛說什麼?我是你的未婚妻?!為什麼?誰說的?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雖然有一科延修把她搞到現在三月才能回來,但,再怎麼說,她都是一個才剛剛學成歸國、年僅二十二歲的青春少女耶!未婚妻?他是瘋了才會自行想像出來的嗎?

  「令尊先前才跟家父訂下的婚約,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所以,現在的意思是--他說了算?

  「我不是人嗎?」他們這些人究竟把她當什麼?空氣嗎?

  「不然是鬼?」關晉皺眉。這樣的話很跳Tone。

  夏熙瞪著他。

  好,很好,還跟她打哈哈?這男人好樣的!越大越是討人厭!她剛剛怎麼會覺得他這個可憐到不懂得笑的男人很令人同情?

  「我要見我爸!」不想再跟這人說話。

  「恐怕不行,他在國外,很忙。」

  「忙到沒有空跟我通電話?」

  關晉看著她半晌,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後遞給她--

  電話接通了,透過手機傳到她耳邊那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讓夏熙第一次感覺到濃濃的思念。

  「爸爸,你在哪裡?」

  「乖女兒,爸爸很好,你別擔心,好好跟著你身邊那個男人,他答應過爸爸,會好好守護你--」

  「我不要!爸爸,你為什麼要離開台灣?這男人說我和他訂下婚約了,是這樣嗎?你真把我許給他?」

  「是啊,女兒,爸爸的銀行資金周轉出了很大的問題,必須靠他度過危機,把你嫁給他是條件,爸爸對不起你……」

  什麼?夏熙愣住了,完全無法說話。

  「雖然我知道不該這麼做,但這是唯一的辦法,爸爸已經走投無路了……女兒,他是個好男人,值得托付終生,也是目前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

  「你究竟在哪裡?」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有點無法接受這樣憑空冒出的打擊。

  「我有很多私事要處理,暫時無法回去。」

  「爸爸,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除了銀行資金周轉有問題這一點,還有其它的嗎?你跟我說實話--」夏熙還想說下去,手機卻被一隻長手給凌空奪走。「喂,手機給我!」

  關晉沒理她,一個旋身拿背對著她,對著手機另一頭的夏瑞哲輕聲承諾著:「嗯,答應過的事我會辦到的。」說完,逕自結束了通話。

  夏熙氣得跳腳。

  「我的話還沒說完!手機給我!不然就給我那裡的電話!」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本來還可以隨時找得到人的爸爸突然搞失蹤,人也離開台灣,見鬼的!她這當人家女兒的還不能知道他去了哪裡、在幹什麼?簡直就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關晉冷冷的看她一眼。

  「如果你還想看到你爸爸,最好不要再打電話給他了,否則他可能要一直搬家,搬到一個再也沒有人可以找得到他的地方去,懂嗎?」

  「為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事?你告訴我!」

  「你爸爸沒說嗎?夏日銀行經營不善,差點倒閉,我只答應接手貴銀行的優良資產,以你父親名義所欠下的巨額債務太多,所以,他得暫時避避風頭到國外調頭寸……這樣的話,難道你想親耳聽見你爸爸對你說嗎?你都不動腦子的嗎?想要當個好女兒,就乖乖聽話,其它的都不必管,交給我就行了。還有問題嗎?」

  夏熙望著關晉,盡可能不把內心的恐慌不安表現出來。

  他說這些話的語調,就像是在說一件家常瑣事。不管是夏日銀行出了問題,還是那莫名被訂下的婚事,對她而言,都是人生中很大的事,但,對這個男人來說,一切似乎再簡單平常不過。

  他只要她乖乖的聽話就好。

  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個幫忙處理債務的附加條件,一個隨手可得的女人,最好不哭不鬧不多話,這樣,或許不算替自己找了個麻煩,對吧?

  「最後一個問題。」她仰起漂亮的下巴,瞬也不瞬的望住他那冰冷的眸。

  「說。」

  「單純幫忙夏日銀行度過危機不行嗎?為什麼要拿我當條件?」她不懂。

  一個妻子,對他而言那麼重要嗎?他二十八歲,她二十二歲,有什麼道理非得這樣被綁在一起當夫妻?

  關晉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眸深處彷彿堆棧著一層霧氣,讓人一怔,竟沒來由的讓他想一把將她攬進懷……

  「難道你以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他依然面無表情,沒將體內妄動的心思表露於外。

  「當然不是,但……你喜歡我嗎?所以才會用我當條件?」她沒有被他的冷漠嚇到,繼續高抬著下巴問。「還是,只要是女人就行?不管對方長得是圓是扁,你都打算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把你的幸福跟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牽扯在一起?」

  夏熙直率不已的質問,迫得關晉不得不迴避她的眼。

  這小妮子的口才真是了得呵,跟小時候只會被他嚇到哭的模樣真的不大一樣了呢。

  他在心裡笑著,卻沒讓她知道。

  「如果我說是呢?」

  她把她那圓又可愛的眼睛給瞪得更大了,迷人得像個洋娃娃。

  「是……哪一個?前者還是後者?」心跳變亂了,還哩啪啦飛快。

  天曉得,自己想聽哪一個答案?還有,這個答案對她而言有什麼意義?如果他說是前者,她就會歡天喜地嫁給他嗎?如果他說是後者,她就可以不嫁給他嗎?

  她的思緒混亂成一團,因為等待著他的答案,一顆心提得老高,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關晉挑挑眉。「當然是……」

  他的話頓住了,長手突然伸過去摸上她的臉--

  「呼吸!你這個笨妮子!」他陡地輕喝。

  她的臉好紅好紅,一副就是呼吸困難的樣子,就像小時候的某一回,她也是這樣臉紅紅的看著他,然後就直接在他面前……倒下。

  不會又再來一次吧?在十幾年後的現在?!

  「呼吸,聽見沒有?你最好給我聽話一點,否則我現在就把你丟到大海去餵魚--」

  威脅,沒用,一點用也沒有。

  她還是昏倒了。

  同樣的,還是倒在他的臂彎裡,就像是吃定他,一定會在她摔到地上腦袋開花之前接住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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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夏熙當著人家面前昏倒這樣的情況,有記憶以來,應該只有兩次,這兩次的唯一共同點,都是他!關晉。所以,當前來看診的老醫師問她曾經昏倒的次數,她答「兩次」時,很明顯的看見那罪魁禍首皺著眉,一副像看怪物的表情看著她。

有沒有搞錯?是他像怪物所以嚇到了她好嗎?所以,該擺這種臉的人應該是她不是他。

「這種突然昏倒的狀況既然只有兩次,在醫學的經驗值上很難斷定確切的原因,原則上應該是患者過於緊張以至於忘記呼吸所造成的,所以要盡可能放鬆心情,緊張時先深呼吸幾次,其它的只能再觀察了。」老醫師溫聲叮囑著。

再觀察?嗯,記得小時候那個醫生也是這麼說的,因為是偶發、前不可考後不可究的,也就這樣十幾年過去了,她根本沒想到會在再次遇見這個大哥哥時,莫名其妙的又昏過去!

是他臉上煞氣太重?還是他長得太高太威猛,潛意識害她有壓迫感?

老醫師顯然無法給她答案,還對她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告訴她?「晉兒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久了你就會知道的。」

溫柔?哈哈,她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謊言!就算這個醫生再慈眉善目對她說多少次都沒用!

關晉送醫生離開之後,回到她床邊坐下來,她正閉著眼,沒打算理他。

「真的只有兩次?」他是問她昏倒的次數。如果她的答案是真的,看來他應該要檢討一下才行。

夏熙依然閉著眼,沒開口的意思。

他的臉朝她更靠近了一點,逼得她只好睜眼。

睜開眼,這男人的臉就近在咫尺,嚇得她倒抽口氣,小臉兒驀地染上一片紅霞。

「你……靠那麼近做什麼?」近到他的呼息輕拂著她的臉頰,惹來一陣搔癢酥。

近到她連他那豐厚好看的唇,和他那又挺又筆直的鼻樑都給瞧得一清二楚,像算好比例去刻的,意外的完美。

夏熙不是沒瞧過好看漂亮的男人,但,不是太粉味就是太夢幻,而眼前這一個,很MAN,很酷,高大而有型,卻有型有款到不會漂亮到讓人覺得不像真的,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你又在看什麼?」關晉反問。

她明明在害羞,卻瞪大眼盯著他瞧,小時候的她也是這樣,明明怕他,卻老愛衝著他甜甜的笑。那溫暖又甜美的笑容,對他這個很不愛笑的人而言,很礙眼,很刺目,卻奇異的在他心房裡駐足不去……經過十幾年歲月的洗禮,依然難以忘懷--那花園裡怯怯探出的小小身影,總是對他這個大壞蛋露出的甜甜笑靨,還有,那被他嚇哭好幾次、淚眼汪汪的可愛模樣。

若不是這樣,他不會答應照顧她吧?

潛意識裡,他似乎覺得對她有些虧欠,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可以彌補她被他嚇到的傷心。這樣,他才得以心安理得的繼續過日子吧?

「我哪有在看你?沒有!」夏熙否認得有點激動。

「我又沒說你在看我。」她這叫不打自招嗎?關晉好笑的勾勾唇。

嘎?夏熙瞪大眼,臉更紅了。

他依然從容不迫的瞅著她,她卻再也撐不住的直接把被子蓋住頭--

擋住他太靠近她的那張臉,也擋住他那雙彷彿可以把人給看清摸透的銳利眼神。

「我累了,要睡覺!」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內傳出來。

「這樣很好,睡吧。」關晉起身,往門邊走去,突然又頓住腳步,回眸看向那依然鼓鼓的被子,問:「一樣要開小夜燈嗎?」

咦?夏熙在被子裡頭眨眨眼。他怎麼知道她有開小夜燈睡覺的習慣?就算他小時候不小心知道好了,他犯得著記得那麼牢嗎?

她把臉探了出來,剛好對上關晉似笑非笑的詢問眼神。

「那個……」

「要還是不要?這問題很難答嗎?」他挑挑眉。「我只是想知道小女孩長大了沒而已,伯父以前常說你怕黑,醒過來四周暗暗的就會大哭,現在長大了還是一樣嗎?」

當然……一樣!

她就是怕黑嘛,雖然現在長大了面對黑暗不至於會大哭,但卻依然會害怕,會不安,是怎樣?不行喔?可是,她怎麼覺得如果答是,會被這男人狠狠的嘲笑?「不用了。」她嘴硬地說,就是不想看見這男人嘲弄的眼。

「確定?」

「非常確定!你可以走了!」再次把被子蓋住頭,閉上眼,她決定不再理會他,免得被這男人氣死。

關晉笑了,可惜她沒瞧見。

他順手替她關上燈,人才走出房門。

管家吳伯就在門外候著,見到關晉走出來,他立刻迎上前去!

「少夫人睡了嗎?」

關晉瞥了吳伯一眼。「你叫少夫人倒是叫得很順口。」

「因為小的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吳伯笑瞇瞇的,半點沒被關晉一臉的冰冷給嚇到。

關少可是他吳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啊,他那外剛內柔的性子,他可比誰都還清楚。

「我才二十八歲,不是三十八,你急什麼?」關晉沒好氣的往樓下走。

吳伯跟著下樓,聰明的沒在這上頭打轉,逕自說道:「少夫人喜歡吃的東西都交代下去了,白天時公司特助也帶人送了一堆衣服皮包首飾的目錄過來,明天等少夫人休息夠了,我再請少夫人親自挑選,少爺覺得如何?」

吳伯左一句少夫人、右一句少夫人,老實說,關晉聽得有點煩。

他忍不住提醒道。「我還沒將人娶進門,吳伯。」

「不是未婚妻了嗎?」

所謂未婚妻就是還沒結婚的意思。何況他們連任何儀式都沒有。「叫她夏小姐就可以了,交代下去。」

「是……」

吳伯不是很情願的答應著。

「快去歇息吧,很晚了,吳伯。」

「可是少爺您的宵夜--」

「我不餓。」關晉才說完,手機便響,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通話鍵,說了兩句便掛斷,接著便開車出門去了。看關少這樣接完電話就出門,吳伯就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了,眉頭不由得皺起,心裡沉甸甸的……

在二樓的陽台上,夏熙親眼看到關晉開車出去了。

所以,現在基本上是很適合逃跑的時間,可是這座別墅位在市郊,光從別墅大門走到保全站崗的大門就要花上十來分鐘,更別提走下山了,因此,她必須想辦法弄輛車,或者……想辦法讓他們開車把她載到市區?

想著,夏熙在一旁的行李箱內找出一套運動服換上,因為這樣逃跑時比較方便行動也比較像是病人,然後,她又把皮包和家裡鑰匙及手機全塞進一件棒球外套的口袋裡,要逃跑,她自然沒辦法帶行李走,但那些不重要,只要回到家,她什麼都不缺。準備妥當之後,她深呼吸了三次,然後,她走到往一樓的樓梯間,一二三,開始放聲大叫!

「啊,我好痛……好痛啊,有沒有人在?」

「好痛,痛死我了,有沒有人啊……」她繼續大叫,還很不小心的把轉角處的大花瓶給順手揮落到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天啊,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大聲響,連聾子都可能被震醒,何況是在一樓的吳伯,他趕忙上樓查看,卻發現少夫人,不,是夏小姐一臉痛苦的坐在樓梯間,四周全是散落的花瓶碎片。

「少夫人你別動啊,會割傷的!」一張老臉嚇得蒼白不已。「我馬上叫人來清理,你不要動啊!」

叫人?那怎麼行?

夏熙趕忙道:「我不行了,吳伯,你會開車嗎?我肚子好痛好痛,痛得就快要死了,我可能必須馬上去醫院,啊,好痛啊……痛……」

「什麼?怎麼會這樣?醫生剛剛才來過不是嗎?偏偏少爺剛出門,而且是去那地方,容不得人找,這該怎麼辦呢?」吳伯碎碎念著,擔憂不已的看著好像很痛苦的夏熙。

關晉去的「那地方」是哪呢?還不能讓人找?真好奇。

不過,現在她沒空理這個!

「啊,痛死了,痛死了……」夏熙繼續鬼叫。「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不會就去找一個會開車的過來,載我去醫院,聽到沒有?」

夏熙打小便是個千金小姐,雖然很少用,但耳濡目染,真要開口命令起人來還是很順口。

「知道了,少夫人,我馬上載你去醫院。」吳伯趕忙走過去將她扶起,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下樓。

少夫人的身體重要,如果因為延者而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這老命可賠不起啊。說什麼都應該先送她到醫院去,再看狀況決定要不要硬著頭皮去吵少爺了……

逃跑過程,比夏熙想像中的容易一點,不過她對吳伯這老人家真的很不好意思,先是騙他肚子痛,後又騙他想上廁所拉肚子,叫他在路邊的加油站放她下來,然後,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吳伯車子的反方向,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就這樣回到家來。

順利到不可思議。

夏熙仰頭看著面前這棟豪宅大樓,不由得面露微笑。雖然這裡不比關晉那深宅內院的戒備森嚴,卻也擁有一等一的保全,因為這棟豪宅裡住的人非富即貴,閒雜人等是進不來的,尤其是她這個主人如果不放行,保全也沒膽放關晉那傢伙進門。

只要走進這裡,回到她的家,她就自由了。

去他的未婚妻!她不嫁他!欠他的人情,她想辦法還就是!就不信他真會耍流氓的把她給綁回去,強迫她當他的妻子……想到這裡,她還真有點不確定了,畢竟,自己今天才被他綁了一次!夏熙皺眉,快步的朝豪宅大門走去,今天值班的兩名警衛,她一個也沒見過,他們也不可能認識她,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長年在外留學,恐怕連她老爸看見她都還得多看幾眼才能認出她來哩。

因此,她回自己的家還得掏身份證,證明自己是這裡的住戶夏瑞哲的女兒,兩名警衛看了她一眼,再看兩眼,接著那兩人又互相對看數秒,情況可以說是非常的詭異。

「有什麼問題嗎?身份證還不能證明我是這裡的住戶嗎?要不要跟著我上去,我用我的鑰匙親自開我家的門給你們看呢?」夏熙笑瞇瞇地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不必了,夏小姐你可以上去了。」其中一名警衛較鎮定,很快堆上微笑。

夏熙笑著道謝,轉身搭電梯上樓之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交代道:「任何人的我,都說我不在,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可放他上來,知道嗎?」

「知道了,夏小姐,我會交代下去的。」警衛說話鎮定,卻眼神閃爍。夏熙不禁又看了該名警衛一眼,這才踩著猶疑的步伐進了電梯,電梯關門前,她彷彿還聽見警衛交頭接耳,竊竊交談的聲音。

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是因為一回台灣就被關晉的手下給綁架,所以變得疑神疑鬼嗎?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怪怪的?

夏熙進門,先把室內的窗戶打開通風,這才疲憊不已的將自己癱在沙發上休息,沒想到她剛剛還在思索的問題,答案很快揭曉了,就在她進門之後不到十五分鐘--

門鈴急促的響起,一聲接一聲,催命似的,擾得人心煩又心慌。

然後是家裡的電話鈴聲,也是一聲接一聲,她沒去接,只是瞪著它,還在猶豫要先接電話還是先開門,才想著呢,電話鈴聲停了,一會兒變成她的手機在響。她瞄了一眼!不認識的人,不接。然後夏熙移往門邊,卻遲遲沒去應門。

知道她回家來的人,怎麼猜都跟關晉脫不了關係,可是,她剛剛明明交代警衛不准放人上來找她的不是嗎?現在是怎樣?

想著,她走到門前從門上的透視孔往外望去--

「我們是特偵組警員,請你開門,夏小姐。」門外的男人揚聲道。

哈?特偵組警員?找她做什麼?

隔了幾秒,她才隔著門板問:「有事嗎?」

雖說對方聲稱是警察,但她怎麼知道是不是騙人的?再說,她又沒犯罪,沒道理人家說是警察,她就得開門吧?

「有關令尊的事,需要你協助調查,請你配合。」

夏熙愣住了,不安與恐懼同時襲上心頭。「我父親的什麼事?」

「請你先開門,我再慢慢跟你談。可以嗎?」聞言,夏熙遲疑了一會兒,正打算把門打開時,一隻手卻從身後搗住她的嘴,接著,她被牢牢困在一個寬大厚實又強壯的男性胸懷裡!

她嚇得想尖叫,拚命掙扎著,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也掙不開男人有力的臂膀。

「是我,關晉。」關晉壓低噪音在她耳邊道。「該死的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也不接手機?」

夏熙瞪大了眼,聽到他的聲音,她的身子不動了,卻還是隱隱約約顫抖著。

「現在聽我說,跟對方說你剛剛正在洗澡,需要一點時間換衣服才能幫他開門,聽懂沒?」

夏熙搖搖頭,顯然不想聽他的。

關晉進一步將唇湊近她耳畔,近到他的呼息不斷吹送上她耳窩,惹得她一陣酥麻顫慄,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腳。

「他們不是警察,是討債集團。」為了不讓夏熙對於此事件有不必要的聯想,關晉隨口亂衛。什麼?夏熙愣住了,腦袋快要被一連串亂七八糟的事給糊成一團,無法正確運轉了。

關晉不耐的繼續說下去:「你現在開門叫羊入虎口,被抓去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可能是被砍被殺、被脫光衣服拍裸照,看你是要乖乖跟我走,讓我保護你,還是相信他們的鬼話去開門,你自己決定。快,給你三秒,一、二……」

不到三,懷中的女人點頭了。關晉算是鬆了一口氣。

是要讚她聰明伶俐還是笨呢?現在選擇相信他是聰明,當初選擇逃離他身邊則是笨……他有一大堆罵人的話要說,關於她的愚蠢與無知,但,不管怎麼樣,這些都得等到離開這棟大樓才有機會說。

夏熙照關晉教她的話對門外的人說了一遍,然後,關晉拉著她的手迅速的走到後陽台。

天啊,他不會是想要……

「抓著這條緩降梯的繩子爬下去,阿誠的車等在下面了,尼爾會接住你。」雖然出入這棟豪宅必須經過嚴密的安檢,可是對出身黑道世家打小習武的他,再加上兩名精通計算機保全系統的關家保鑣,在保全上動點手腳再翻牆過來而不被察覺,是輕而易舉的事。

關晉邊說邊放下繩子,並試扯了好幾次,確定這緩降梯是可以使用的。

「我不要!」夏熙整張都嚇白了,轉身想離開,一隻手卻扯住了她。

她抬眸,關晉定定地看著她,神色難得的溫柔。「勇敢一點,夏熙,這裡是三樓,並不高,只要抓緊繩子,慢慢滑下去,很快就可以到達地面,嗯?」

她不住地搖著頭。「可是我怕高啊,我有懼高症,還有,你忘了我會突然昏過去嗎?如果我爬到一半又突然昏過去,我就會摔死的……不行,我真的不行啦!」

關晉有點無奈。「你再繼續害怕,就沒機會走了。」

「可是……」夏熙再看了一眼三樓高的地面,兩隻腳已經開始打顫,胸口窒悶不已,不由地用手撫著胸口。「我真的不行……晉哥哥……」

無意識地,她叫出兒時喚他的語調。

她喚他:晉哥哥。

甜甜柔柔怯怯的嗓音,奇異的再次溫柔了他的心。

關晉一歎,低眸看著她半響,又聽到前面大門傳來一聲劇烈的聲響,像是有人拿東西在撞門,不再遲疑,他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少爺?」對方很快便接起。

「你們兩個上來吧,看有沒有辦法把人引開。如果沒法子,就得硬幹了,總之,我們得從大門出去……」

關家市郊外的大宅,今夜燈火通明,裡裡外外忙成一團,十幾輛氣派的賓士車及BMW車款來來去去,裡頭坐的人有黑道大哥也有政治人物,更有一些在國際上數一數二企業財團的老闆,每個人在接獲關晉中槍受傷的消息,都不約而同的在第一時間紛紛前來探視,就算知道關晉沒空理他們,但表達關切之意是絕對必要的。

關家特聘醫師親自到府處理過關晉身上的傷之後,吩咐管家要讓他多休息睡,這幾天可能有發燒情形,要特別注意,對於外頭一堆探視人馬非常不以為然,只差沒直接在房門口掛著牌子,寫禁止訪客了。

「受點小傷卻把消息傳到大街小巷去了,是怎樣?嫌家裡太冷清嗎?乾脆幫你放鞭炮好了。」老醫師輕哼了一句。

關晉睜開眼,撇唇道:「只是讓幾隻大貓知道而已,讓他們知道有人這麼囂張的欺到我頭上來,以後我會更好辦事。」
老醫師挑挑眉,很酷的瞪了他一眼。

「又開始不安分了?我可警告你,別把你家老頭辛辛苦苦將關家漂白成這樣的心血給搞砸了,那可是犧牲很多東西才換來的成就。」

老醫師和關家的好交情,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從關家老爺開始到現在掌權的關家少爺都十分敬重他,因此,他們的關係其實跟親人差不多,說起話來自然比較隨興一些。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要走了,這點小槍傷,我過兩天再來看!」

「還是天天過來好了,這樣某人會比較愧疚一點,就會聽話些了。」關晉指的,是害他中槍受傷的夏熙。此刻的她一定在門外急得快發瘋吧?光想到她看見他中槍時血流不止的畫面就淚流個不停,他的整顆心都緊縮成一團了。

她沒哭得很大聲,但眼淚一直掉一直掉,怕他聽到似的,緊咬住唇,那模樣兒……唉,又惹他心煩氣燥。

老醫師怪異的瞅他一眼。「那小妮子,有什麼不一樣,對吧?」

「什麼東西不一樣?」不懂。

「這就要問你了。」

還是不懂。關晉氣闊得眉峰都打結了。「你究竟是學醫的?還是念哲學系的?說話有必要如此拐彎抹角,莫測高深嗎?很累。」

「沒大沒小!」老醫師伸手朝他的頭拍下去。「跟老人家講話要有禮貌,知進退,我是在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小妮子?」否則,以關晉這男人大刺刺的個性,哪會在乎一個女人是不是會乖乖聽話啊?

不聽話直接關起來就好,不然就大聲凶一凶、吼一吼,大部分女生都嘛會怕,他卻看起來心浮氣躁,真是有鬼!

「嘖。」關晉撇撇唇,睨了他一眼,連解釋都懶。大男人,哪有一天到晚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不喜歡嗎?」老醫師不相信的動了動一邊的白眉毛。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再加上他對關晉的瞭解,他的猜測自然是其來有自。

「保是小妹妹,講什麼喜不喜歡的!」不想說話了,乾脆直接閉上眼。

「小妹妹?」這個說法很有企圖撇清關係之嫌。

「是,小妹妹。你可以走了,不送。」這樣說,就是送客的意思。敬重歸敬重,但他是關晉,冷冷酷酷的關晉,不太吃傳統禮數那一套,更何況,他有必要跟任何人說明自己內心的想法嗎?當然不!就算是這個跟關家交情匪淺的老醫師也一樣。他真的想睡了,意識有點不太清楚。

好像聽見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之後,就進入了極深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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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緊蹙著眉,好看的雙唇緊抿著,連受了傷在睡夢中都依然這樣高傲跋扈的一張臉,讓在一旁看顧著他的夏熙,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可,她氣不起來,也笑不出來,這男人因為她的愚蠢與無知而受了槍傷,子彈從他的胸膛穿過去,那汩汩奔流的鮮血飛濺她一整身……

光是想到那畫面,就讓她整顆心凝滯,揪疼不休,遑論他所受的痛,該是如何磨人?

夏熙不斷的替他換毛巾冰敷好讓他可以舒服一些,雖然老醫師提過他有發高燒的可能,只要按時服用藥物就不打緊,但,她依然無法放心睡下,三更半夜也非要守在他床邊不可。比起他為她所受的,就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照顧他,也是應該。就這樣,她在天還沒亮前就已洗米下鍋煮好粥,就等他醒過來,因此,當關晉在黎明第一道曙光乍現時微微睜眼,夏熙便很快從廚房捧來一碗粥,舀了一匙吹半天才湊近他嘴邊--

「啊,嘴巴張開。」粥還燙著呢,還聞得到剛煮好的米飯香。

關晉看著她,飛揚的兩道濃眉動了動,對她這種像是在喂三歲小娃的行徑感到非常不悅。

「你現在在幹什麼?」嗓音很悶,像是從鼻子裡噴出來的聲音。

「看不出來嗎?我在餵你吃粥啊。」夏熙一臉討好的笑,又把湯匙湊得更近些,幾乎要碰上他的唇。「來,快點,嘴巴張開,別像個小孩似的鬧彆扭了。這可是我特地親手為你煮的粥,一定很好吃,來,啊!」

關晉皺眉,自動把臉往後移了幾公分,伸手便把她手上的粥搶過來。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斷手斷腳的,還得讓一個女人喂?!傳出來會笑死人。

「你幹什麼?」她瞪著被搶走的大碗。

「我可以自己吃。」說著,舀了一口粥便往嘴裡送。

「小心燙!」這魯莽鬼!夏熙快被他氣死,想也不想的便要把碗搶回來,孰料他不放手,拉扯之間碗裡的粥灑了出來,直接濺上她白皙雪嫩的手背!

「啊!」她痛得驚呼出聲,趕緊甩掉手背上黏稠的粥,雪白手背上已是一片觸目的紅。

「該死的,你是笨蛋嗎?」關晉氣得吼人,把那碗粥擱一旁,以出乎意料的利落動作翻身下床,扯住她的手便往浴室帶。

厚。走路那麼快,一點都不像是個受傷的人。夏熙心裡嘀咕著,卻只能乖乖的讓他拉著走。

關晉開水龍頭,抓她的手去沖水,順便拿他那雙好看卻又挺能嚇唬人的眸子瞪著她,一直瞪了好久,久到夏熙的頭皮都快發麻,站得都快腳酸,才不得不怯怯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可以了嗎?」她衝著他笑,把手拿到他面前晃了晃。「沒有很紅了啦,也不痛了。」

他瞪著那只細白的手,再看向那片淡淡的紅,火氣難消。「再衝三分鐘!」

說著,關晉放下她的手逕自走出浴室,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腦子瞬間暈眩了幾秒,害他腳步踉蹌了下,高大的身軀搖了搖,就要往旁倒去!

兩隻小手及時上前扶住了他。隨即,夏熙抬頭擔憂不已地瞅著他。

他又瞪她了,像是很不樂意把他的脆弱攤在她面前似的那種惱羞成怒。

「放開你的手。」這女人究竟把他當什麼?弱雞嗎?

「要我放手可以,你得先躺回床上去。」難不成要等到他整個人摔到地上再扶他起來嗎?那更丟臉好不好?真不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麼!

「你這女人……」

夏熙不理他,堅持抓著他的手臂,嘴巴叨念著:「你剛剛不是健步如飛嗎?與其在這裡跟我吵,還不如快點走回床上去乖乖躺著,這樣還比較省時省力一些,快走吧,關少爺。」嘖,存心跟他耗到底就是了?

關晉側臉,低眸看了她的小小頭顱一眼,雖然以女人的身高而言她算高,但在他眼中,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嬌小而脆弱。

不過……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屬於女人天生在身材上的弱勢所造成的錯覺而已。

這女人吼人的嗓門並不小,膽敢從他眼皮底下偷跑的膽子也不小,還有,違抗他命令的頑性更不小,最重要的一點,是秘密,一個她可能不喜歡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所以……

他不語,默許她那兩隻小手扶著他回到床上躺下,為了讓她更有成就感一點,他還故意把重量移了幾分到她薄弱的肩上,讓她扶得很吃力,讓自己怎麼看都挺像一隻需要人照顧的弱雞。

所以,當一匙粥再度湊上他的唇,關晉安靜的把它吞進肚子裡,一口接一口,邊吃邊順便欣賞起這女人頰畔隱隱閃動的笑窩。嘖,很得意嗎?笑得這麼快樂。

這小妮子打小就是這樣,明明他很沒人緣,她卻從不懂得怕,老是想要靠近他,被他嚇哭幾次還是不死心。要說她怪還是說她笨?

「這粥很難吃。」他不客氣的嫌棄著。

她挑挑眉,繼續餵了一口進他的嘴。

「一個女人連粥都不會煮,誰要娶!」毒口再嫌,也不知道在跟誰賭氣。

夏熙咬牙,但對著那張好看又討厭的臉還是笑瞇瞇,繼續餵他粥,努力塞住他的嘴--

「你不是說我們兩個訂下婚約了?」一口。

「我還怕沒人娶嗎?」兩口。

「所以,關少爺就不必為我的婚事擔心了。」三口再加一口。

賓果!一碗粥不到三分鐘就給她喂完了,夏熙笑得可樂呢。

關晉瞇起眼,對自己愉悅了她感到莫名的……不知如何形容的,開懷?好像是這樣的,可是他笑不出來。除了被她塞得滿口粥不適宜微笑這個理由外,一個大男人竟會被一個女人的笑所左右心情,實在不值得他費力去牽動嘴角。

可,不笑憋著也會得內傷,關晉突地猛咳,差點把粥給吐出來。

夏熙見狀忙靠過去用手輕拍他的背,關晉一愕,因為她柔軟馨香的胸部正好死不死的落在他眼前,隨著她輕拍他的舉動而不住地在他面前晃動著……

薄薄的衣料緊貼住她的豐滿,形狀美好而逗人,而且因為領子有點低,她這樣的姿勢剛好讓他可以清楚的瞧見那雪白迷人的乳溝……

關晉低咒一聲,粗魯的一把將她給推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夏熙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

她的眼神有點受傷,坐在地板上盯著他。

關晉有點心虛,有點愧疚,轉而別開眼。「不要隨便碰我的身體!」這是理由嗎?

「我剛剛扶著你時,你怎麼不說?」

「我說了不必。」

「可是你還是讓我扶,並沒有像現在這樣推開我!」他把她推開的樣子,就好像她身上長蟲似的。夏熙難過的瞅著他,貝齒緊咬住那粉嫩的唇不肯放,就怕自己會委屈的哭出來。

關晉瞪著她,想罵人。

他是為她好耶,一個女人把胸部那麼靠近男人的臉是想怎樣?他又不是柳下惠!簡直就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個冷漠,一個委屈。

過了好久好久……

「我就這麼不討你喜歡?」她開口了。

不是。關晉無言,眼皮抽動了一下。

「你很討厭我對吧?」她又說。

當然不是。關晉冷冷的睨著她,還是沒開口。

「那你究竟為什麼非要拿我來抵債不可?」幽幽的眸,懸著深深的疑問。她始終搞不懂這一點,想得頭發暈、腦發脹。

關晉的唇終於掀了掀。「我沒有討厭你。」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真的回答她,胸口的窒悶感頓時減輕了些。但,就像是拿到一顆糖,卻沒真的嘗到甜味的那種感覺,因為不討厭不代表就是喜歡。

關晉斜睨了她一眼,有點彆扭道:「別像小孩賴在地上了,起來。」

她一直坐在地板上,像是在提醒他他有多惡劣似的。好吧,就算他剛剛的舉動的確是很惡劣,可那也是為了讓她免於落入魔掌,他是不會認錯的。

夏熙瞅著他沒說話,關晉挑挑眉,沒有迴避她的眼,眼神卻有點飄離。

這女人,沒事眼睛長那麼大幹什麼?不嫵媚也沒風情,瞪起人來一徑兒正義凜然模樣,有時又水汪汪的惹人憐……媽的!他在想什麼鬼?真是燒昏頭了,怎麼老對這小妮子胡思亂想?

「你喜歡我嗎?」她鼓起勇氣問。

什麼?關晉見鬼似的定住,將目光移上她的眼。

「你不要命的,想也不想便用身體幫我擋子彈,是因為你喜歡我嗎?」不管了,豁出去了,就算再丟臉,她也要馬上知道答案。

關晉迎上她水汪汪的眸,將唇抿成一直線,不語。

「一個大男人,喜不喜歡一個女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說出口嗎?」她有些激動的揚聲。

凝視著她的眸,閃了閃,若有所思著,過了好久,他才出聲!

「說喜歡,你想怎麼樣?說不喜歡,你又能怎麼樣?說到底,你只能待在這裡,哪都別想去。」

不懂。這句話的答案有那麼讓她迫切想要知道嗎?

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深思過的問題,叫他怎麼回答她?而且,他又能不是女人,動不動就要把喜不喜歡、愛不愛的鬼東西放在嘴邊叨叨唸唸著,那很娘,他生平最討厭很娘的男人。「再說明白一點,替你擋子彈這件事只是反射動作,不管當時在我身邊的是阿貓阿狗,我都會這麼做,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貓阿狗?她夏熙在他心目中竟然跟阿貓阿狗並列同樣的位置?

真是……夠了。

再追根究底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夏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別開眼掩住眸光裡的落寞,走向床頭櫃拿起溫度計便要塞進他的嘴--

「你幹什麼?」關晉皺眉。

「老醫師說要常常幫你量體溫啊,把嘴巴張開!」她也跟著關家人叫那特聘醫師老醫師,因為他真的比較老,還有一個接班兒子,老的就叫老醫師,兒子就叫小醫師,她叫得順口,沒事似的,就好像剛剛那場對話從來不曾存在過。

「用耳溫槍就!」

「老醫師說塞屁股的溫度最準確。」夏熙微笑打斷他,瞄了他下半身一眼。

「想都別想。」他瞪大眼。這女人,簡直拿他來玩!

「那就張嘴!」

因為剛剛把她粗魯推到地上的愧疚,因為他是一個不想跟女人一般見識的大男人,因為她很吵,他不想再聽她吵下去,因為種種……反正,關晉聽話的把嘴巴張開了,然後,溫度計很粗魯的被塞進來。

「我去換盆乾淨的水替你洗臉擦腳,等會兒老醫師來替你換藥後,我再幫你擦身體。」夏熙邊說邊端起一旁的臉盆,纖細美麗的身影已經往浴室走去。

她那雙只穿著小短褲的修長美腿,輕易的便攫奪他的目光,關晉覺得身子更熱了……不必咬著這見鬼的可笑溫度計,他也知道自己全身發燙!

此時,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然後吳伯的頭偷偷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少爺,您醒啦?」見他醒,吳伯端正著身子打開門走進來,恭敬的站在一旁道:「少爺想吃什麼,我這就下去吩咐廚房做。」

突然,眼角瞄到一旁空空如也的小碗吳伯一愕。「這是……少夫人做的嗎?少爺吃飽了?」

關晉咬著溫度計,點頭。

「真是難為少夫人了,她在你床邊守了一夜沒睡呢,竟還體貼的一早替少爺煮了粥,恐怕連廚房裡那鍋雞湯也是少夫人一早去燉煮的……」吳伯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夏熙端著一盆水從浴室裡走出來。

「早啊,吳伯。」她笑瞇瞇的打招呼,把臉盆小心擱在一邊桌上。

「早,少夫人,您辛苦了,一夜沒睡還燉了熱粥和雞湯給少爺!」

「啊,那鍋雞湯!」夏熙一副恍然神情,道:「那個,是要給一隻病貓吃的,還有外頭的流浪狗。」

病貓?流浪狗?吳伯一臉莫名,狗跟貓也要喝雞湯嗎?

關晉聽了,把嘴裡的溫度計抽出來。

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生氣,反倒將她那張一夜未眠,顯得有些蒼白的容顏仔細兜了一回,才把目光轉向吳伯。「把雞湯端上來吧。」不介意她故意把他當阿貓阿狗的來回報他剛剛的話,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女人對他的心思,間他迷糊。

「就說了不是給你吃的,叫人端上來幹什麼?」

吳伯下樓去端湯,夏熙忙著把他自動自發拿下的溫度計搶到手,拿到眼前看著,嗯,很好,雖然體溫還是偏高,但卻沒再發高燒了。

關晉沒說,那雞湯是要端上來給她補的--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怎麼看她都比較像病人。

他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半晌才問:「為什麼不去睡覺,要整個晚上守在我身邊?」

他睨著她的眸,深邃悠遠,像是要探究些什麼。

不太習慣他這樣的眼神,夏熙閃躲著他的眸,道:「生病的人有人陪著,病才會好得快啊,這是我媽說的,每次我生病的時候,媽咪就是這樣陪我的。」說這話時的夏熙,神情溫柔而美麗。雖然她的媽媽早逝,但在她的記憶裡關於媽咪的溫柔與美好,卻鮮明如昨日。關晉看著她,心也跟著柔軟。

就像兒時看見她的笑容一樣,總是輕易的讓他撒防,雖然他還是不打算對那女娃笑,甚至釋出一丁點的善意,但,不可否認的,他眷戀她的笑容,眷戀到現在,都從未曾忘懷過。

是傻蛋一個吧?她。

對一個拿她的婚事來抵債、又派人綁架她、對她惡聲惡氣的他來說,她把他視如親人的體貼舉止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她若不是傻,就是心機用盡,企圖討好他來逃離一場她以為的災難!他與她的可能婚禮。

對她而言,這場可能的婚禮是災難吧?如果不是,她又何必那麼急著想逃離他身邊?可能,就表示不一定會發生。他沒打算讓它真的發生,但她卻不知道,若是一徑兒想著要逃,再來一次與昨夜同樣的驚心動魄,先心臟病發的人可能是他。

所以至少,他得先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這樣的念頭剛閃過,這女人的漂亮臉蛋已經呈數倍放大在他眼前,讓他一愕,措手不及的怔愣著。

又是這個蠱惑人心的馨香,似是從她的肌膚裡滲出來的,只要她一靠近他,便香味透人。

然後,他再次看見那蕩漾著雪白風華的酥胸……

這回,它們離他稍遠,卻一樣勾人心魄。

「我幫你擦臉,不要再把我推開喔!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夏熙邊「恐嚇」他邊拿濕毛巾輕輕抹上他的臉龐,很小心很溫柔,仔仔細細的擦過他好看的眉峰、高挺的鼻樑,和他性感豐厚的唇……

纖纖素手驀地一頓,剛好就停在他的唇邊,然後,她有些害羞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幹什麼?」關晉的嗓音粗啞低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沒有。」她趕忙別開眼,蒼白的容顏卻染上一抹深深的瑰麗。這回,她急著要逃,很粗魯的在他臉上快快抹兩下便要轉身--

一隻大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夏熙的心驀地狂跳,開始覺得呼吸不順,全身發熱又發虛。

「轉過來讓我看你的臉。」他淡淡的命令著。

「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心臟撲通撲通地大聲嚷著,都快要跳出來似的,夏熙下意識搗住胸口,防著它跳出來。

「我想看清楚點,不行嗎?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的男人,只是看看臉……也該是我的權益吧?」語氣帶點嘲弄的涼薄,提醒著她,她是他的資產,不該違逆他的命令。

此刻,他就是想瞧她,想把才才閃現在他面前的瑰麗飽覽無遺,想要看得更清楚,關於這女人對他的心思,半點不想遺漏。之前,她之所以會逃開這間他的房子,為的不就是不想嫁給他嗎?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女人喜歡他。如果喜歡,又為何要逃?

可,她卻老是在他面前臉紅害羞,像個新嫁娘似的,搞得他心思浮動,氣息難平。

不過就是個鄰家妹妹嘛!這小女娃哭著流鼻涕的模樣都還在他的腦海裡呢,可是,他卻老把她當女人看,老是有股衝動想把她抓到懷裡抱……

是太久沒有女人了?

夏熙轉過身,咬著唇,瞪視著他。

他就這麼喜歡命令人嗎?他一定要這樣無情的提醒她,她夏熙只是他關晉的附帶資產嗎?她連一點點隱私都不能有?連對他那莫名其妙的心動,都得大刺刺的攤在他面前?

好氣……貝齒不自主地在唇間啃咬廝磨,眼眶都紅了,卻還是忍住沒開口對他吼,因為她怕自己會哭出來,像小時候一下被他弄哭。她不要,不想他的記憶老是停格在過去那個愛哭小娃身上,究竟是為什麼,真是天知道!再次面對這個兒時大哥哥,她對他,依然想要討好。

是喜歡上他了嗎?從小時候就開始?

這很好笑,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畢竟,她真的真的差點忘記她的生命裡曾經有過這個男人……

可,一見到人就連人家祖宗八代都背得出來,這樣的她,真的叫忘記他了嗎?

是……她很想耍賴的這麼說,可是,好像不是這樣的。應該說:她明明記得他的,只是假裝忘記,一直假裝一直假裝,裝到最後就變真的了。

天啊。

她喜歡他。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希望他可以是因為喜歡她而娶她,而不是那見鬼的附加條件!夏熙死命的咬緊唇,為這後知後覺的認知感到一絲絲慌亂與痛苦,那種痛是窒悶至極的,深沉不見底的,難受得讓人想吐點什麼東西出來。

關晉瞬也不瞬的望著她,本來八風吹不動的心,竟亂了。

唉,他只是想看看她的臉,她有必要委屈成這樣嗎?

想著,一隻帶著薄繭的大手突地伸長,扣緊她的下巴,硬生生阻止她的齒再繼續虐待她的唇……

「笨妮子!」罵完,他傾身向前,猛烈的男性氣息驀地覆上--她那雙被她折磨得可憐不憶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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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吻,既霸且狂,來勢洶洶,完全沒有顧及那兩片柔弱的嬌嫩是否承載得住這樣侵略性十足的需索。帶著薄繭的大掌很自動的移位,從她纖細的腰間滑上那老逗得他熱血沸騰的雪白酥胸,毫不遲疑的用指尖尋找那最誘人的頂端,隔著衣物,揉搓愛撫的戲弄著它。

她驚喘,細細碎碎的嬌吟無法抑制的由她的唇間逸出,卻悉數讓他霸道的吻給吻去。

夏熙全身發軟,燥熱難當,他吻得她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腦袋一片空白,那殘存的一丁點理智,屢屢從自己那羞人的嬌吟聲中甦醒,卻在下一秒淪落到這男人的嘴中。恍惚間,她覺得胸前的緊塞突然消失不見,讓她的呼吸剎那間變得順遂些,可下一秒,卻感覺到她硬挺的乳尖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才怔愣著,那原本吻著她唇的嘴一路滑下……

男人的唇含住了那朵挺立綻放的花瓣,男人的舌不住地勾畫舔吮,像是那花開得不夠美麗,還要他為它加把勁的盛開似的。

夏熙整個人暈眩了,跌靠在這男人寬闊無比的胸懷裡,雙手緊緊攀住男人的臂膀,不住地逸出陣陣羞人的嬌吟。她咬唇,想忍住,他卻像是故意的,撩撥得她即使咬破了唇,卻依然抵擋不住那股飛竄在體內的火熱電流,終是--

任他吻去,任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床上,綿綿密密的吻肆無忌憚的一路從胸口吻到她平坦敏感不已的小腹……

直到,房門口突然傳來鍋子掉落在地上的巨大聲響!站在門口的不是應該端雞湯上來的吳伯,而是一個女人,一個偶爾會在關家出沒、或許勉強可以算是關大少的朋友的周嘉蓉。

此刻,周嘉蓉正睜大眸子看著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全身的血液幾要從她的身上流出,完全顧不得那灑落在腿邊的熱雞湯,間接燙傷了她裙下的小腿。

關晉終是停止了他的掠奪,沒費神去看房門口出了什麼事,反而神色奇詭的瞪著半赤裸的、美麗奪目的夏熙。

她的衣衫已被褪到纖細的腰間,長髮微亂的披散在她雪白美麗的胴體上,再加上她臉龐上滿溢的嬌羞與不知所措……

剎那間,關晉意識到剛剛的自己正在對這二十二歲的女人做什麼,而清醒的下一秒,他皺起眉,冷冷的別開眼,卻恰巧看見門邊呆立著的女人。

他有些微的怔愣,還沒開口,對方已早他一步!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打擾到兩位,真的對不起……」周嘉蓉連聲道歉,腳步微亂的轉身下樓。關晉的眸掃過門邊灑了一地的雞湯,沒打算要喚住人,視線再度回到床上的夏熙。「穿好衣服,出去!」本來要說滾的,卻在舌尖處收了回來。

什麼?夏熙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完全沒法子回神。

剛剛說話的女人是誰?他是因為被那個女人撞見他吻著她,才這樣氣急敗壞的想趕她走?還是,他根本後悔碰了她?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這們翻臉不認人的趕她走,這算什麼?

關晉有點惱怒,起身,也不等她離開,隨便披了一件外套,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下樓去。

是情不自禁,他自動解讀。

因為太久沒碰女人,他再次說服自己。

所以,他才會該死的差一點就把夏熙這女人給生吞入腹……

不敢想像,剛剛如果沒有人出現在門邊,他會對這個被他吻得傻乎乎的女人做出什麼事來!

忍著傷口的疼,關晉快步下樓,看也沒看樓下的那些人一眼,繼續往大門外走。

「少爺,你要去哪裡?你身上的傷口如果又裂開了可就不好,少爺!」

是管家吳伯焦急的嗓音,聲音越來越遠,像是跟在後頭追了出去。躺在大床上的夏熙下意識地扯過被子遮住赤裸的上半身,咬著牙,睜著眼,靜默的望著天花板。

她的心怦怦亂跳,尚未從方纔那差一點就要擦槍走火的激情中走出來,卻已經承受那刺骨的疼痛。

一滴淚悄然的自眼角滑下,她倔強的伸手抹去,落了再抹,抹了再落,就這樣一直重複到指縫間全沾滿著淚,再也抹不清為止……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會得到這樣冷漠無情的對待。

他那個樣子,像是討厭,後悔極了碰她似的。為什麼?他真的……很討厭她嗎?淚一直掉,卻哭得沒有聲音。夏熙起身慢慢把衣服穿好,再慢慢走出關晉的房間,回到吳伯替她準備好的客房去,鎖上門,她把自己用力的摔在柔軟的粉紅色大床上。

陡地,那壓抑許久的哭聲,隔著厚厚的被子悶悶的傳了出來……

夏熙已經七天沒有看見關晉了。可這七天裡,他派人天天送禮物給她,鮮花、衣服、皮包、化妝品和一張無限卡,好像只要她開口,他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來送給她。

今天更扯,送到她面前的是一輛白色BMW,陽光下,那車亮得耀眼,漂亮而堅固的車型,讓人很有安全感。

她全收下了,唇角掛著微笑,眼底卻一天比一天黯然。吳伯老說要她體諒他的忙碌,因為身為代關集團總裁的關家少爺,從早到晚總有忙不完的事,可是,她擔憂著他的傷,雖然她還對七天前的那件事感到生氣,卻無法不對他帶傷長時間在外頭工作這件事感到憂心。

尤其,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男人根本就在躲她。否則,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房間就在咫尺之遙,說什麼她都不會遇不到他。

為了躲她,他受了傷也不在家好好休養,非得出門去工作,她無法容忍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因此,她決定守在家門口,從早守到晚,就不信堵不到他的人。

一個晚上過去了,天都亮了,吳伯已經告訴她不只一次,關少爺今天不會回來了,無妨,她繼續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等,除了吃飯上廁所跟洗澡的時間,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坐在門外。

風很大,她上樓找了一件更厚的外套裹住,繼續等。

天空飄起雨,她不在乎,那細小的雨絲挫不了她堅定的意志力。然後,亮亮的天空變黑了,別墅四周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吳伯喚她進去吃飯,快快扒完飯,連菜都沒吃一口,她又跑到門口坐。

「少夫人,少爺今天也說他不回來了,你就別等了,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吳伯不斷的在旁勸說。「不然,你進去等好不?這樣少爺回來你一樣看得見的,又何必在外頭吹風淋雨!」

「不,我要在這裡等,你別再說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她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吳伯都會跟關晉報告,只有這麼做,他才有可能回來跟她見面!如果關晉還有一丁點在意她的話。

雖然他可能會很生氣,但無所謂。

她不怕他生氣對她吼,她只怕他為了要躲她而把身體給弄壞。

屢勸不聽,吳伯也只能搖頭歎息著往屋裡走。

真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在鬥什麼氣?一個躲著人家不見,一個非見到對方不可,唉,最可憐的是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主子鬥氣,他們也睡不好,還得時時看臉色。

「吳伯!」夏熙突然喚住他,站起身來,一臉抱歉的看著眼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家。

「對不起,關於我的任性,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原諒我,還有上回偷跑的事,真的很對不住,我很抱歉,可是,我只是希望……你家少爺可以乖乖在家裡養傷休息。」

「我知道了,少夫人,我不會怪你的,等會兒我就打電話告訴少爺你昏倒了,我想,少爺應該馬上就會回來了。」吳伯恍然笑了,對她點點頭。

關晉真的馬上就開車飛回別墅,一下車,高大的身影急速的往主屋奔去,卻在快要抵達大門時頓住了腳步。

他看見一個纖細柔美的身影正雙手抱膝的蹲坐在大門前的石階上,不是那個被吳伯說快要昏迷住院的夏熙是誰?關晉瞇起眼,對吳伯的謊言感到不悅之餘,不可否認的,方纔那一路狂飆回來而一直提得老高的心,終是在這一刻得以喘息。夜風帶點寒意,天空還飄著雨,這個傻瓜就這樣坐在那裡等了他一天一夜?如果他再不回來,如果她一直繼續這樣耗在那裡,昏迷住院他看也是遲早的事。

他看見她的頭一點一點地,雙眸微閉,明明就累得快要撐不住了,卻非得見他一面不可,原因究竟是什麼?他不信,這女人是因為想他所以才這麼做,如果她真的想他,她該守的應該是公司大門,而不是家裡的大門。

關晉走近,正要抱起她--

那個有點想睡、頭又很重的夏熙,卻在一個不經意的睜眼抬眸中看見了關晉。

「啊!」她詫叫一聲。第一個反應是微笑,然後想衝進他懷裡,可看見他抿緊的唇瓣,她的心縮了一下,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的望住他。

關晉挑挑眉,在她沒注意他要做什麼之前收回了手。

「進屋去。」他說。

「我有話要說。」

「進屋去再說。」

「不,我要在這裡說。」夏熙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眼面對他。「我可以搬出去,馬上搬,如果你為了躲我而不願意在家裡養傷的話,我可以讓你看不見我。」

我可以讓你看不見我……

瞪著她,關晉腦海中不斷重複這句話,這讓他異常煩躁不安,想像著她如果真的故意不讓他看見她,他會不會氣得想要伸手把她掐死?

會嗎?

這答案還真是見鬼的難答!

她一直在他可預見的地方,打小就是,雖然他們在之後的十幾年都沒見過對方,但,只要他願意,他隨時都可以看見她,就算她在美國留學也一樣,可,她竟說她想讓他看不見她?

該死的……關晉不住地低咒,沒罵出口,只是眼神冷冽的睨著她。整整七天,那一日的擦槍走火都在折磨他的心志,坐在辦公室裡,他腦子裡轉的老是她那雪白婀娜的胴體,和她那撩人心魂的嬌吟聲,甚至連他大手撫摸著她身上每一寸時的觸感,都像是刻印在他靈魂裡似的……忘不了,甩不掉,就算他找來的女人想滅火,那張臉也老是夏熙而不是當事人,讓他氣得大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找來的女人趕走。

慾火焚身不得解,這就是他那一日不懂分寸的差點吃了這個小紅帽的下場。

「你最好馬上打消這個念頭!除非你想再讓我中一槍,或者乾脆就死在那場槍戰中!」他實在不想因為她的愚蠢而讓自己受傷,但如果她真的再次從他身邊走開,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

這是宿命。因為有人把她交付給他。

雖說是一輩子,可是,他一直把它當成是暫時,他不能乘人之危,就算他真的要娶這個女人,也不會是因為別人的交付,而是你情我願。

夏熙隱隱地顫抖著,雙手緊緊抱住自己。「不要再這樣了,如果你真的連命都可以交給我,又為什麼要這樣躲著我?你是個大男人,還是黑道大亨的兒子,膽子跑哪去了?就因為那天你失控抱了我、吻了我,所以一直耿耿於懷嗎?你在擔心什麼?不是說我是你的未婚妻嗎?抱我吻我根本就是遲早的事,我不懂……為什麼?你說過不討厭我,可是,也不喜歡,對吧?所以很後悔碰了我,是吧?」

關晉濃黑的眉緊蹙著。「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一句也聽不懂。

「一次說清楚,你究竟愛我不愛?」她仰起一張蒼白小臉,眼眸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種問題,可以這樣大刺刺拿來問嗎?

愛與不愛,是這麼輕易便可以宣之於口的嗎?

「我說愛,你就信?我說不愛,你也信?」他不懂,為什麼女人一直要執著在這個字上,非得要男人說出口不可。別說他關晉根本不屑把這個字掛在嘴邊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對她的心意叫哪樁,要他說什麼?想著她的肉體,叫愛嗎?

思念著她好聽又動人心魂的嬌吟,叫愛嗎?

想抱她,深深的進入她的身體裡面,叫愛嗎?

他以為,那叫禽獸,叫慾火。

那,老是忘不了兒時那女娃的笑容叫什麼?十幾年過去,想起她心裡便會覺得溫柔而踏實的感覺又叫什麼呢?

他以為,她是他的天使。雖然他是個惡魔,可是,她從來不嫌棄他,不怕他,還一再靠近他……

這麼傻的女人,又是為什麼?愛他嗎?這樣的感情是叫愛嗎?

剎那間的頓悟,讓他的心驀地緊縮,想確定,卻又不敢,只好怔怔的看著她半晌,若有所思。

「你說,我就信。」夏熙勇敢的迎視著他的眼。就算是謊言也好。她縮頭烏龜似地想著。

可惜,他只是用那黝黑的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遲遲沒有說出她想聽的話。

他說不出口嗎?那麼,可以用做的吧?

想著,夏熙已經站起,上前兩步踏起腳尖,用她冰涼柔軟的唇輕輕地觸碰上他的,先是淺嘗慢舔,丁香小舌怯生生的在他的唇上移動,對方沒反應,這讓她有點沮喪,試著更深入一些,想著上次他吻她時的情狀,把舌尖試著探入……

這小妮子,是在勾引他嗎?

關晉沉眸斂眼,屏住呼息,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因這個稚嫩的吻而妄動不休,卻力持鎮定,壓抑得全身股份都緊繃不已。

可她呢?卻以為自己的吻完全吸引不了他,而更加努力的用吻來討好他,甚至將兩隻纖細的手臂圈上他的頸項,將她柔軟芳香的身子抵靠在他的胸膛上……

該死的磨人呵!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挺立的乳尖陋著衣物廝磨著他,讓他全身上下湧起一股有如野生動物遇見誘人獵物時的飢渴,想要一口把它給吞噬殆盡。可他卻該死的得忍著!

否則,他將會把她給撕裂……

他會的,一定會。

而她這朵該死的纖細不已又純真的小花,將會被他親手給摧殘,再也綻放不出純真的美麗,他想,這絕不會是她真正想要的,但他想要的卻是把她給吃了,這一點絕對不容置疑。

所以他忍,希望她可以抽身而退。

偏偏,事與願違--

這女人竟當著他的面,動手解開上衣鈕扣!

關晉一驚,大掌扣住她在胸前亂來的小手,狠狠地瞪著她。「你幹什麼?」

「脫衣服!」她有點負氣地道,無法容忍自己的魅力被這個男人徹頭徹尾的漠視!太過分了!太可惡了!她就不信自己這朵人人眼中美麗的花,在這男人面前會突然變成一枝完全不入眼的雜草!

「這裡是大門口!」他咬牙提醒道。

她是被冷昏了還是氣昏了?做出這樣的事不覺羞人嗎?

「我不在乎!」她仰高著漂亮的下巴,燦亮的眼寫明著她想要這麼做的決心有多堅定。

這男人,小的時候冷眼瞧她,不給好臉色就算了,現在既然說要娶她了,至少,他也得有點喜歡她,不是嗎?如果連抱她都不願意,那她究竟算什麼?

「不懂羞恥嗎?」他把話說得重,扣住她的掌力也不自主地加重。

「我不管了,不想管了,懂得羞恥,你就會答應抱我嗎?像那天那樣的抱我,吻我,要我?」夏熙霹哩啪啦的把心中的話全給說出來,說完了,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好吧,她其實是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只是不太想承認,很直接的想漠視罷了,尤其,此刻這男人正瞪大眼瞅著她呢,她是絕對絕對不能退縮的,反正說出口的話跟潑出去的水是一樣的,既然收不回,那就乾脆咬牙認了,免得還要讓人看扁。

關晉瞪她,完全想像不出她哪來的膽,把這樣不知羞的一串話一股腦兒說出口而完全沒有停頓或猶豫。

他真把她氣瘋了嗎?

看來是的。那豁出去的模樣像是寧可跟他同歸於盡,也不要獨自苟活,哈,讓他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抑或是把她扛上床痛扁她的小屁股一頓。

「你很想跳上我的床就是了,連尊嚴都可以不要了,是嗎?」關晉嘲弄的睇著她,說著,罩住她手的大掌倏地一個翻轉,用力一扯,把她上衣的鈕扣一整排給扯落--

「啊!」她嚇一跳,直覺的用雙手掩胸。關晉提唇一笑,黑眸邪氣的流連在她雪白豐盈的胸口。

「遮什麼?不是想讓我看嗎?那就大方一點,否則會讓人家笑的!剛剛的膽量上哪去了?被狗叼了?還是被小鳥啄了?既然那麼不想要尊嚴的急著要跳上我的床,那就把你的決心跟勇氣拿出來!」

他是這樣解讀她的舉動?

夏熙睜大了眼,覺得視線有些模糊,緊抓著衣服的手輕輕顫抖著。

關晉不理會她變得更加蒼白的臉色,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走吧,我喜歡在車裡做,在裡頭你要叫多大聲就叫多大聲,完全不必客氣。」

夏熙想甩掉他的手,可是他的力道很大,是打定主意要把她拖上車、不容她反悔就對了。

她一手抓衣服,一手被他扣著,一整個人就像是被綁架,而明明她才是那個一開始吵著要他抱她的人。

「等等,你放開我!」

關晉的腳步停下,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反悔了?」

「才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他難得耐心的等著。

「你身上有傷。」

所以,現在她是在擔心他身上的傷,所以想忍住放過他就是了?

關晉很想笑。「放心,這樣的運動對我只是CASE。再說,我身上的傷並不是太嚴重。」

說著,他又扯著她走。

那一槍打偏了,只是一點皮肉痛,不過,關於那個膽敢對他開槍的人,就算死了他也會把對方的屍體挖出來踢幾腳!

「等一下!那個……」她又叫住他了。

「哪個?」關晉失笑,再次停下腳步,明知她在退卻,卻不打算這麼快放過她。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我們那樣了,就表示你是愛我的,要我的,所以,不管以後遇到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你,我會一直纏著你不放手,一直纏一直纏,就算你要趕我我也不會走的……」

真是……愛就要纏到底就是了?也不管人家煩是不煩?

當娃時是這樣,想笑就對人家一直笑,一樣不管人家想不想看見她這樣傻乎乎地笑,就是繼續堅持著,沒想到,長大以後也是這德行,嘖。

關晉挑挑眉,不置可否。

夏熙咬咬唇,繼續道:「可是,如果你不愛我,就不可以對我那樣。我想說的是,我不是非得跳上你的床不可,我只是想知道……」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打斷了夏熙接下來想說的話。

她懊惱的瞪著關晉,看他拿起手機接起,只聽見他嗯嗯兩聲便掛斷,大手在下一秒自動放開了她。她望著那瞬間抽離的大手,體內湧上一抹空虛。瞧瞧,他把她丟得多輕易呵,完全不經思索的就可以把她給丟一邊,讓她的心有點受傷。

「我有事。」關晉看了她,又看了她酥胸半露的胸前一眼,啞聲道:「把外套的拉鏈拉好再進屋裡去。」

話落,關晉轉身離開。

夏熙追上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你要去哪裡?我的話還沒說完!」

關晉沒有回頭。「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因為我沒時間對你怎麼樣了,所以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快進屋去睡覺,不要再做傻事了,我不會因為你一直在門口等我就愛上你,還有……我當然也不會因為抱了你就會愛你,對男人而言,這是兩碼子事,你最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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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不會因為你一直在門口等我就愛上你……我當然也不會因為抱了你就會愛你……所以,結論是:他不愛她。

躺在病床上,夏熙張眼盯著天花板,打從她因為感冒發高燒而昏昏沉沉被送進醫院醒過來之後,她哭哭醒醒好幾次,此刻的她卻是平靜的。

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吧?

不過就是一個男人不愛她罷了,有必要為這樣的小事一直流淚流不停嗎?這真的很好笑,連她都快要瞧不起自己。夏熙突然爬起來,自行把手上的點滴給拔掉,開始穿衣服。病房很安靜,除了吳伯、醫生和請來的特別護士出入過之外,她沒有再看見其它人,但病房門外的人聲卻斷斷續續存在著。是誰在門邊?她不知道,不過關於她只是感冒便被送進醫院這件事,她還真是有點小小的不滿。

她要出院!

馬上!

穿好衣服,夏熙走到門邊打開病房門,門一開,不只她嚇了一跳,守在門外的幾個男人也被她嚇一跳。

「你怎麼跑出來了?」尼爾第一個出聲,高大的身子很自然的移到她面前擋住她。

夏熙皺眉,越過他想繞路走,結果不管她怎麼繞,這男人都陰魂不散的杵在她面前。

「我要出院,尼爾。」不給走,那她用說的可以吧?搞不清楚這些人幹什麼守在門邊?當她是總統夫人啊?嘖。

「不行,醫生說你要留院再觀察一天。」

「我要出院。」夏熙把話重複一次。

尼爾抓抓頭髮。「真的不行啦。」

「我要出院!」

「大小姐,真的不行!」

「不如我們帶你走好了,夏熙小姐。」

平空插進來的話,讓背對著走廊的尼爾神色一凝,驀地轉身,竟見對方一行約莫十來人的大陣仗,而他們這邊卻只有三個人,真是……他X的!有沒有搞錯啊?

這裡是醫院耶,竟然這樣明目張膽的來?

「你們是誰?」夏熙皺眉,對方竟一眼識得她,讓她感到不安與詫異。

「別跟他們廢話,大小姐,你進房去把門鎖上,快!」尼爾話落,已率先出手往對手面門襲去--其它兩人也未見膽怯,在出手的同時也以夏熙的性命為優先,只是對方人多勢眾,在初交手的階段尚可奪得先機,但越打情況就越不利,尤其他們還得顧及一個女人,偏偏那女人長得嬌滴滴,一點武打底子也沒有,該死的又不聽話,叫她躲到房裡去,她卻站在旁邊……尼爾一邊打一邊分神注意她,好幾次因此被打中了下巴,痛得他低咒出聲,正要再度揚聲叫她滾進去,不要在旁邊礙事,卻見對方人馬衝出一人,一掌便要朝她給劈去--

「啊!」夏熙大叫一聲。

這一聲驚心動魄,聽得在場人馬全都一震。

尼爾罵了一聲髒話,硬拳一揮,想衝過去給站在夏熙面前的那傢伙一記迴旋踢,未料!

那傢伙卻陡地大叫一聲,硬生生倒下。

眾人屏息,完全狀況外,打鬥在瞬間全部停止了,每個人都詭異的看著在場那唯一的女人!弱女子。應該吧,但他們現在不是很確定了。

「不是我。」夏熙兩手在胸前亂揮,很慎重其事的解釋:「真的真的不是我打的,我是個小女生,拳頭不可能那麼硬,我很柔弱的,需要男人保護我,真的真的不是我!」

她的話,眾人都選擇相信,停下來的拳頭繼續朝對方揮去,現場再度廝殺一片,然後,他們再度聽到一聲尖叫聲,比剛剛那次還大的尖叫聲,接著,對方人手又硬生生倒下了兩人--

「有鬼!」對方帶頭者低咒一聲。

是啊,真的有鬼!

尼爾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關大海曾經對他說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這句別具深意的話來。

「用一點迷香,對她,不可以用強的。記住,絕對不可以惹怒她,在惹怒她之前,用迷香……」一段話,再次閃過尼爾的腦海,他突然有點可以理解為什麼了。不過,現在沒空探究這個,尼爾揮拳繼續打,以現在七對三的狀況,他們也不是沒有勝算。

「不是我。」夏熙朝後退了一步,喃喃自語著。眼見又有一人不怕死的朝她衝過來,她雙眸一閉,緊咬牙根,打定主意就算讓對方把她打昏,也絕不再尖叫了,因為每次尖叫之後,就會有人倒下。

「該死的!」

她突地聽見一聲熟悉的低吼!接著,她感覺到一陣拳風從右耳掃過,卻沒打上她的臉。

看來這傢伙的手腳不太利落,站著乖乖給他打也打不到?

她繼續咬著唇,等待下一個拳頭……

「你是笨蛋嗎!」又一聲粗吼。接著,一隻大手倏地伸過來,用力扳開她緊咬著唇瓣的嘴。「別再咬了!都腫起來了!」

聞聲,夏熙緩緩睜開眼,看見關晉低眸瞅著她,神色難定,像是擔憂著什麼,沒了方纔的氣急敗壞,反倒顯得有些無措。

突地,夏熙哇一聲哭出來……

「不是我啦,真的不是我啦!」她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他。「他們是自己昏倒的,不是我把他們打昏的,真的不是我……嗚……」

關晉無言,把懷中哭得淚漣漣的女人緊緊擁住,力道之大,幾乎要讓懷中的女人融進自己龐大的身軀裡。

「我沒有打死他們!我真的沒有!嗚……」雖然被抱得有點痛,但夏熙卻喜歡極了這樣的被抱著。

「他們的皮很厚,不會死。」關晉就事論事。

「哪裡厚?不是全倒下了嗎?什麼嘛,大男人也這樣弱不禁風嗎?」

關晉再次無言。不能對她說,是她天生神力,一旦被嚴重刺激到就會展現她的潛能!硬拳頭。

小時候,也曾出現過這樣的情形,當時她因為被一群男生圍困住,說要掀她裙子,結果她開始尖叫,接著奇怪的事就發生了,第一個搶先要掀她裙子的男生當場倒地,血流不止。

那一次事件,不僅把所有人嚇壞了,連她自己也嚇壞了,老師和同學對她指指點點,可她好強,每次都躲起來偷偷的哭,連睡夢中都嚷著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因此,夏熙爸爸搬了家,把這事當成不曾發生過,日子一久,女娃漸漸長大,似乎也忘了自己擁有這樣的天賦潛能。

如今……

唉。他想她應該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這樣的「才能」,就算真忘了,經此一戰,怕也就終生難忘了。

是他錯,讓這些人有機會靠近她。

明明是一個樂觀快樂總是掛著甜美笑意的娃,卻因為很努力的想要展現自己的「柔弱」,變成一個動不動就哭的淚人兒!他聽說是這樣,這女人飛到美國留學之後,在班上有一個封號,就是愛哭美人。可他知道她並不是真那麼愛哭的,小時候被他嚇,也才哭過幾次,卻勇敢的一試再試,這回把她從機場綁架回來也沒見她掉過一滴淚,他沒想過為什麼,如今思索起來,怕是她已經習慣在他面前佯裝堅強,從小娃兒時代一直到現在,她都很努力的讓自己不怕他。

所以,現在她哭成這樣,哇啦哇啦的,他心都擰了。

「不是我……」她還在說。

「不是你。」他歎息,破天荒的跟著軟軟附和道:「本來就不是你,是我,每次你需要人保護的時候,我剛好都在旁邊,那些人……是我打的。」

夏熙不哭了,呆呆的抬起頭來看著他,淚汪汪的眼美麗非常。

胸口梗著一股酸意,好酸好酸的酸意,只有她自己明白,胸口為什麼會酸得發澀。這男人,就這樣包庇她、縱容她嗎?對她好成這樣,真的不愛她嗎?子彈來幫她擋,賴皮不想認的帳他幫她扛,小時候,她擔心著像她這樣一出手就差點把人打死的女生長大沒人敢娶……

他說:「不會的,你真沒人要,說來找我。」

當時,大樹底下,吹來暖暖的風,他牽著她的手帶她慢慢走回家。

「下回,不可以再離家出走了。」

「嗯。」她緊緊拉著他的手,乖巧聽話得不得了。

那兒時記憶呵,竟差一點被她給遺忘了,跟著她天生有神力的事一併給遺忘了,因為不願意想起嗎?所以連這麼重要的記憶,差一點就忘了?

夏熙呆呆的望著,眼角再次落下眼淚,這回,不是哇啦哇啦的哭,而是無聲無息的掉。

關晉可是在她面前呢,就算她沒哭出聲,那淚花兒卻灑滿一整臉,很想直接把身後那堆惹得她哭的人渣給多補上幾腳,恐怕都無法洩他的怒氣。

「就跟你說是我打的,你還哭?」他有點笨手笨腳的替她抹淚。她這樣哭,搞得他心緒大亂,像是有人硬生生從他身上割塊肉下來的疼。

「因為我高興啊。」她笑了,淚花卻照飆不誤。

這男人,明知道這些人都是她打的,卻願意說出這樣的話哄她……

如果這樣的男人都不叫愛她,那麼,什麼樣的男人才叫愛她呢?

這樣的男人她不去愛,那麼,她該愛誰呢?

天底下,又有哪一個男人可以像他這樣,會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昏倒,又讓她可以緊緊的依靠而變得天不怕地不怕?

「我愛你,關晉。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死你了。」她雙手熊熊抱住他,淚水弄濕他一身。「我本來想放棄了,因為你不愛我,你說你不愛我,我真的好傷心好生氣呵,可我現在不氣了,不傷心了,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讓你慢慢愛上我的……」她邊哭邊告白,沒空看見在男人腳邊的不遠處,那散落一地的玫瑰花。

見鬼的!他什麼時候說他不愛她了?他只是說,他不會因為那些見鬼的、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愛上一個人,女人聽話的邏輯都是這樣的嗎?自以為是得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那散落一地的玫瑰,是關晉買來探病的,自覺當時是鬼附身才會讓自己的雙腳下車走進花店。

拿著那束花,從他走出花店開始到進醫院的途中,都讓他彆扭得要死,沒想到,這些人渣,害他生平第一次買的花變成一堆垃圾……

可恨啊!如果可以把他們拆卸入腹定是大好不過的事了!

「尼爾!」

「在。」在旁邊當壁花多時的三人,終於有事做了。

「把他們拖去垃圾場!」話甫落,身後已響起一長串的腳步聲。

「是警察,關少。」尼爾低聲說道。

關晉嗤了一聲。「來得正好。」

「很抱歉,關少爺,我們來晚了!」說話的人是警方頭頭,一上前就忙道歉。

「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故意的?警察局離這裡有那麼遠嗎?」

「沒有的事!我需要調度人手,真的很抱歉,您沒受傷吧?」警方頭頭再三道歉,上頭交代下來要護的人,可是半點怠慢不得啊。可說也奇怪,上頭的人,最近好像有點不合,一邊說要保,一邊說要棄,搞得他們下頭的人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了。

「如果有,就拿你的一隻胳臂,外加一條腿來賠。」關晉轉身,冷冷的睨著這群姍姍來遲的人。「你最好聽清楚,我不管你家上頭怎麼吵,敢動我的人,天皇老子我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所以,你最好站對邊。」

這恐嚇之語,從關家大少口中說出來,還真是雲淡風輕呵。

可,在道上有點概念的人都要懂得怕了,因為要關家大少直接把話搖出來,已經幾乎是天下經雨才可能發生的事,還不懂得怕,就真蠢到極點。

「關少請放心,我的智商還算中上,不會選錯邊的。」這警方頭兒自然不是平凡之輩,身子抖得比任何人都還厲害。

「很好,那就把這幾個人拖進去,把該說的全給我問出來,有問題找我,我會解決的……」

回程的車子上,關晉一直閉目養神,雖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始終似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可是他一直假裝不知情。

可是,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尤其在發生過兩次類似的攻擊事件之後,再無知的人也該有點警覺性。

終於--

「爸爸的離開,單純只是為了到國外調頭寸嗎?還是,他不打算回來了?」夏熙還是把這幾天徘徊在心頭的疑問給問出口了。

她問過很多次,問過關晉,問過吳伯,問過尼爾,甚至連關晉的司機兼保鑣阿誠也偷偷問過了,每個人都說不知道,只有關晉回答過她的問題,答案卻永遠都是同一個。

「問題解決了,自然就可以回來。」他還是閉著眼,淡道。

「問題……不是錢而已,對吧?」如果是,關伯伯不可能不出手幫忙。夏熙的腦袋瓜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為什麼?我爸爸有危險,事情還牽涉到警方高層,是嗎?因為這樣,他才逃到國外去?那麼,把我交給你,是因為爸爸知道你可心保護我,不會讓某些人有機會拿我當人質逼我爸爸出面,對吧?」這才足以連貫,方才關晉在警方面前說的話。

如果她方纔的推論真的都是事實,她希望這男人可以告訴她實話,她該怎麼辦才好?

夏熙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可能一閃而逝的表情,卻又憂慮著,她的心是惶恐的,卻又清楚的明白,她寧可面對事實而不要一直被蒙在鼓裡,雖然她根本也還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一切自己又能如何?關晉張眸,幽微的對上她。這小妮子質問起他的模樣,還真是聰明得討人喜歡極了,可是,當女人還是笨一點好,尤其她身邊有一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時,笨一點,男人的寵愛便更多,只不過……他肯定眼前這女人不會懂這個道理。

她是有點聰明,卻純真。那些熟女會玩的招數,她根本一竅不通。

所以,他在她身上找不到女人的風情萬種,找不到勾引男人的魅惑之態,她的美,在純,在真,在癡,更在那股渾然天成的羞澀嬌態裡,不必刻意施展,就美得讓男人無法移開目光。

是輕輕淺淺放在心頭上的眷戀。

不自主的掛懷。

他到現在才搞明白以前對她的心情。

只是,在經歷過兩次生死交關時刻,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她,比先前的那種心情還要多出一點什麼……其實,還可以放得了手的,不過,現在的時機迫得他不能放,既然如此,也就只好抓住不放了。

注視著她的眸,如顆在無邊際的天空上閃爍不明的星,獨一無二,深沉卻又耀眼。

莫名地,夏熙的心有些慌了,被那雙黑眸看得像是自己身上一絲不掛般,渾身不自在。

「你……幹什麼這樣子看我?」她低下眸,紅紅的臉蛋完全藏不住嬌羞。

「病快點好,我們出去玩吧。」

嘎?她詫異的抬眸,話題怎麼一下跳到這裡?

「為什麼……要去玩?」不是一堆人都想抓她嗎?

關晉橫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乖乖點頭說好,就可以了,嗯?」

哇咧……她張大嘴,想抗議,可還沒出口,就被他接下來那句給堵住了……

「度蜜月。」哈?她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我們還沒度蜜月吧?差一點就忘了……」關晉兀自嘀咕著。眼一閉,繼續養神。

是說,人家是結婚了以後才度蜜月的,有人像他們這樣,訂下婚約就去度蜜月的嗎?這會不會太特別了一點?

不過,轉眼間變得呆呆的夏熙根本不想管這個,她的一顆心全部被「度蜜月」三個字給塞得滿滿的,再也擱不下其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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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死你了……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讓你慢慢愛上我的……

這些話是她說的,事後想想,才發現自己的口氣好大,勇氣卻很小。關晉要她相信他,他會把她的爸爸當成自己的爸爸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交給他處理。

她信的,他要她信他她就信,不為什麼,就是單單純純的覺得這男人可以信任,打小便如此。夏熙穿著一件水藍色七分袖貼身上衣及一件白色的及膝裙,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陽台上發呆,不遠處,白色浪花片片的翻滾,在即將入夜的前一刻盡情的展現它獨特的激情與美麗。

此刻,她的心是慌慌亂亂的,小鹿亂撞的。

是蜜月呵,關晉說的。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只訂一間房,連問她一句都沒有,害她現在連房間都不敢進,只敢一個人躲在陽台上,假裝看海看雲看夕陽,就是沒膽子進房去。

雖然,他安排的蜜月地點是距離台灣近得不得了的澳門,一個她從來沒想過要來的地方,但,她的心依然脹得很滿,因為是跟關晉一起,去哪裡都不重要,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只是……喜歡歸喜歡,面對關晉,她還是無法不感到緊張,尤其每每對上他那雙像是可透視人的眼,她的心就會不自主的撲通撲通亂跳……就像現在……

夏熙感覺到一道濃得化不開的男性氣息,輕輕抬眼,那個打小便吸引著自己目光的男人就站在那裡,瞬也不瞬的望住自己。關晉的身上只圍著一條白色浴巾,高大的身影透著室內的光,古銅色的肌膚分外閃耀奪目,他站在那裡,像偉岸的阿波羅似的高高在上俯視著她,迷人俊美得令她幾乎要停止呼吸。

心跳,真的有那麼一刻似乎是停止的,但也僅僅那麼一刻而已,因為就在她開始臉紅髮呆的下一秒,關晉已一個箭步走過來,她以為他是要抱她,結果他卻先扯開嗓門對她吼--

「給我呼吸!聽到沒有?」說著,一隻大掌已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大掌的主人目光灼灼的瞪著她。

好凶……

半點濃情密意都沒有……

夏熙的下巴被他抓得好痛!又被他這一瞪一吼,簡直整個覺得委屈極了,汪汪水眸陡地霧氣泉湧。鼻頭紅了,眼睛紅了,淚還沒掉,她下意識死咬著的唇陡地被一股狂猛的氣息給掠奪--

「唔……」她驚詫,卻來不及出聲,整個人被狠狠摟進他的臂彎,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緊緊貼著他光裸又熾熱不已的胸膛。

要不是他一直狂吻著她,讓她嬌喘連連,要不是他的吻霸而急,害她恍神之際只來得及承受而無法抗拒,只能被他吻得身體發軟腳發軟腦子發昏,什麼東西都無法思考……那麼,她可能會被這樣霸道狂驟的吻給嚇到,再一次在他面前昏過去……

幸好沒有,不然會糗死。

可,她的心跳得好快呵,快到都要跳出來了,那聲響,大得比天上的雷還響,他聽見了嗎?她那為他鼓動狂跳的心?

「關晉……」她輕喘,在難得的空隙中幽柔的喊出他的名。

這一喊,讓關晉一頓,停止了他的吻,黑眸直勾勾的瞅著她。「我要你。」他直接宣告。微濕的髮帶著十足男人的性感,略微不馴的垂落在額畔。好看、迷人得不得了呵。

夏熙眨眨眼,喉頭滾了滾,一股飢餓感不住地在她體內泛開。

「你可以說不,雖然這改變不了你將是我妻子的事實,但我可以不碰你,如果你拒絕的話。」他啞聲說完,緊攬在她腰間的雙臂卻半點也沒鬆開,屏住氣息的等待著。

她不想說不,不要說不,為什麼要說不?

她只怕這個男人不想愛她,不想抱她,現在人家都自動送上門了,她哪有說不的道理?

雖然,也許這個男人根本還沒看上她。

雖然,也許這個男人只是因為她是個女人所以願意抱她。

不管是什麼,她說過,只要他人她機會,她會讓他愛上她的,不是嗎?現在機會來了,她絕對要把握,不能容許自己的心再有一點點的退卻……想著,夏熙主動用自己的唇觸碰上他的,輕輕地,慢慢地,伸出舌尖滑過他的上唇,然後再輕舔著他的下唇,她小巧秀麗的鼻尖不時因為笨拙的吻而輕撞上他挺直高傲的鼻樑,男人卻動也不動的任她去啄去舔去吻……如果,她這樣又啄又舔也能算是吻的話。

他的眸,未曾一刻稍離,就算這是他所體驗過女人最笨拙粗糙的吻,它所製造出來的效果卻奇異的巨大,讓他全身不自主地緊繃,想要這個女人的亢奮感就算想漠視也不可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再次用手扣住她的下巴,不再讓那丁香小舌亂舔亂吻,黑眸緊鎖住她被情慾醺染的瀲艷嬌顏。

「知道。」她在顫抖,衣物底下那堅挺綻放的乳尖緊抵住他胸膛,帶來體內一股莫名的騷動,那股亂,一直延伸到裙下,女人最敏感脆弱的位置,跟著一起泛起淡淡的疼。

「我會吃掉你。」他說。

「嗯。」

「一根骨頭都不剩。」他再說。

「嗯。」

「看在我們從小就認識的分上,現在說不還來得及。」這是給她的優惠待遇,別的女人絕不會有。

夏熙幽幽的睨著他,有點負氣地說:「我不要。」

不要?關晉挑眉。她真的說了,說不要?

該死的!他為什麼想掐死她?而且,他的手非但沒有如他所言的放過她,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他咬牙道。

「我說,我不要說不,偏不要。」他的樣子,像是希望她說不似的,好可惡,真的好可惡。她跟他卯上了,絕不認輸!關晉瞇眼,好半晌才搞懂她的意思,不再給她猶豫後悔的機會,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大跨步走進房。她緊緊攀住他有力的臂膀,帶點緊張與羞澀的將臉埋進男人光裸的胸膛,聽到他怦怦怦有力又猛烈的心跳,震得她心更慌。

關晉沒把她放上床,反而將她抱上飯店房間面山那頭石砌的窗台上,她坐上去的高度,雙腿剛好可以圈住他的腰,他的唇與臉剛好可以偎上她飽滿挺立的胸口,就這樣,他將自己安置在她的兩腿之間,黝黑的眸肆意地瞅著她。

夏熙吞了吞口水,被他這們熾熱的視線看得想逃,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

他卻往後退了兩步。

她不解,無助的望著他。

「把上衣脫了,我想看你。」

窗子沒開,風從陽台掠入,讓她的長髮微亂,卻更添一抹嫵媚的性感,尤其她坐在窗台上那無措又可憐的嬌弱模樣,更讓男人興起一抹想保護她又想欺負她的念頭。

「關晉……」她羞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這男人竟要她在他面前自己脫衣服?這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害羞了。

「聽話,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你有多美麗。」

「我不美。」

「你知道你很美。我想看,聽話好嗎?」他的嗓音,徐如風,淡如雲。

明明是很色情的要求,不知為什麼,這男人此刻說來卻像是個神聖不已的要求,讓人無法拒絕。

夏熙輕咬著唇,低頭把上衣脫了,深藍色的蕾比胸罩半托著她姣好雪白的酥胸,在初初升起的月光下,坐在窗台上的她像個純潔高雅又美麗不已的女神。

接著,他要她脫下胸罩,她的身上此刻只剩下及膝裙在夜風中輕蕩,長髮微搔上她的蓓蕾,讓那股延伸的疼更加迫人難耐呵。

「晉哥哥……」她怯怯的喚出口,柔柔弱弱的模樣兒說有多惹人心憐就有多惹人心憐。他真的很想要欺負她。是真的。走近,他毫不遲疑的用嘴含住那兩朵蓓蕾,解放她的疼痛,卻輕易的挑起她更強烈的渴望……

她伸出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讓他的吻更貼近她疼痛的乳房,輪流更替地吻著它們,撫平它們的疼痛與不安……

一隻大手沿著她裙擺下的小腿,一路游移進她的兩腿之間……

他的長指,驀地探入……

「啊……」她輕喊出聲,將臉埋進他微濕的發間,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潮在體內亂竄,隨著他益發猛烈狂炙的掠奪與進擊,伴隨著難耐的低泣聲,陣陣入耳……

「叫出來沒關係,丫頭……」

「不……啊……好羞人……」

「沒關係,我愛聽。」

「不要……」她緊緊抓住他的臂膀,下意識地夾緊雙腿,可是這男人就擋在她的兩腿之間,她根本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直到,高潮如狂浪席捲,她差點尖叫出聲,他卻在下一秒抽離他在她體內的指,這讓她幾乎要瘋狂哭泣,身子空虛得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用力槌他、打他,可是她所謂的用力,對關晉這大男人而言,根本就像是螞蟻在咬。

關晉笑了,沉著眼,陡地送上另一個大禮……

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的,巨大的,大禮……

「痛……」她叫出聲,伸手要推開他。

他吻住她,雙手輕輕的托住她的臀瓣。「乖,一會兒就不疼了。」

他誘哄著,極富技巧的輕輕在她體內滑動,並親吻上她的胸、她的鎖骨、她的耳窩及所有最敏感的地方……

海風吹起長簾,掩不住房內春色。陽台外的海浪依然翻滾,卻不若窗台上的愛意洶湧。這一夜,她將自己給了她打小便想討好的男人,關晉。這一夜,他讓自己要了這個打小便讓他心湖妄動的女人,夏熙。

他們的身體,如他所想,相契相合。

相信,他們的靈魂,也是。

今夜的風吹起來特別涼,關晉看了身旁熟睡的女人一眼,輕輕地起身關窗。窗外,月光清澄,星稀燦亮,海面比他預料中的平靜,是個安詳夜,關晉抬眼看了一下鐘,凌晨一點三十五分,拿起手機,長腿慵懶的移向陽台,高大的身影斜靠,指間輕動,撥出了一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

「搞定了嗎?」關晉輕問。

「你當我是誰?交給我的事哪一次失手過?」話筒另一方傳來好聽而慵懶的嗓音,帶點痞,帶點傲,還有與生俱來的尊貴感,就算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光聽聲音,也很難忽略那份特別的優越與存在感。

這個人,是關晉留學時所認識的一號大人物,家大業大,據說這人的先祖還是建國功臣,只是蘭家行事一向低調,家規第一條便是不能從政當官,所以就算人脈驚人,卻始終沒能在政治世家的排名中上榜而流傳千古。

這蘭風,說死黨稱不上,說同學又不僅只有這樣一般的交情,兩個人的關係很微妙,像是朋友又像是敵人,至少,在商場上,絕對稱不上是朋友,在一般世俗人眼中,甚至有可能是宿敵。

天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是怎麼維繫成這樣的?大事必定會找對方,小事絕對不會有對方,就是這樣奇妙不已的關係。

「我必須暫時接管夏日銀行。」

「這是最好的方法。」蘭風輕哼了一聲表示同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爭一時之名有何用?等一切風平浪靜,又可東山再起,是智者之為。

「我的要求很簡單,讓那個人進牢房。」關晉輕輕低語,伴著夜風,像是在對情人的低喃,可惜,吐出口的字句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誰叫那人膽子大到竟公然動他關晉的女人?之前動用便衣警察明目張膽的去她家找她,之後又找黑幫上醫院公然挑釁,真把他關晉當病貓啊?本來想息事寧人,讓夏伯伯到外頭避一陣子風頭,現在他可不這麼想了。

蘭風在那頭哈哈大笑幾聲。「你總找簡單的事給我做,真是看得起我啊。」

「好說。」關晉的眉都沒挑一下。

「我有什麼好處?」在商言商,他蘭風可是百分之百的生意人,不像關大少,嘖,雖是黑道大亨之後,卻偏偏常常在做善事,不像他,家世清清白白,給人探聽的都是佳評,暗地裡卻幹了不少壞事……是,他是壞人,很壞的人,他也不想否認。

「我還沒想。」

「要不要先想想?」

「不必,哪一次讓你吃虧過?」

蘭風又笑了。「這倒是。想給那傢伙安什麼罪名?」

「你的能耐到哪裡就安什麼,不必問我,跟我沒關係。」

嘖,撇清得倒挺快,真是天知道他為什麼非得幫他關大少不可?前輩子欠他嗎?

「知道了,聽說你在度蜜月?」明明是把人帶到安全地帶,免得不小心被颱風尾掃到,卻變成帶人家去度蜜月?蜜月呢,這兩個字連在關大少身上,分外讓他感到不舒服。

聞言,關晉的眉頭終於動了動,冷冷地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一隻如此好奇的貓了?」

「你抱了人家了?」蘭風不理他的冷聲冷調,繼續笑瞇瞇地問。

「我要掛了。」不想跟他說。

「心虛?」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愛上人家了?」

「……」

「吳伯說是青梅竹馬呀?」不死心的又問。

吳伯?好樣的!窩裡反的傢伙!關晉深吸了一口氣,免得又要摔爛一支手機。

「看樣子真的是很愛很愛啊,我說……」

管你說什麼!關晉的反應是直接關掉手機。

不想讓這魔男知道太多關於夏熙的事,那蘭風呵,是惡魔,一隻漂亮華麗又喜歡做壞事的惡魔……

能避則避,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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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沙灣,位於澳門路環,呈新月形伸展而開,才一下車,就可以聽見陣陣浪濤聲不絕於耳,天清地闊,是個非常適合情人散步談情的好地方,可,她跟關晉,稱得上情人嗎?

應該是吧?他們昨天晚上上床了不是嗎?

可,上床就代表是情人了嗎?

夏熙想著,看了一眼走在身邊的關晉,再往下望住他那只好看又寬大的手。

如果是情人,應該會手牽手散步吧?他卻從頭到尾沒有要牽她的意思,而且他的步伐很大,她要很快步走才跟得上,這樣,叫散步嗎?當然不是!夏熙深呼吸了一口氣,看看天空,看看大海,目光不由得又往旁瞄了一眼他的大手……

好想牽喔。非常想。如果她主動把她的手放進他的掌心裡,他會怎麼樣?甩開她?還是會握住她?

很難不想起他們第一次擁抱接吻時,這男人粗魯的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是的慘況,雖然,也許,現在的狀況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上床了不是嗎?所以,如果她主動去拉他的手,應該不會被甩開?

好像應該是這樣的……

夏熙又盯住那隻手,想像著那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感覺……應該很浪漫吧?相愛的男女生漫步在沙灘上的情景,不是每一個女人的夢想嗎?想著,夏熙在心裡一歎,輕咬住唇,忍住想直接把那隻大手拉過來給她牽的舉動。

夢想歸夢想呵,如果是她主動去牽的,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夏熙看他的手看得忘神了,思緒亂飄,渾然不察一雙黝黑深沉的眼正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你想幹什麼?」他突然出聲。

嘎?夏熙被他嚇一跳,愣愣地抬起頭來,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

「我的手長花嗎?」

花?呵呵,呵呵,夏熙一張臉紅通通地,窘到極點。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頭一低,快步往前走,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用跑的。

好丟臉,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像十七歲小女生一樣,竟然對著一個男人的手發癡,還被那個男人笑……

不過是想要牽他的手而已,了?很辛酸好不好!

好可惡,就不會體諒一下她的心情嗎?很好笑嗎?她只--卻像是歷盡千山萬水也到達不了目的地般,這哪裡好笑。

夏熙越想越委屈。什麼嘛,還說她是他的未婚妻,還說是度蜜月,她卻連他的一隻手都牽不到……

正想著怨著,關晉三兩步便追上來,什麼話也沒說,用他的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裡。

她詫然抬眸,對上他那雙瞭然於心的眼神,淚光在眼眶裡滾啊滾。

就是這樣的感覺嗎?溫熱的觸感,一種被男人的溫柔所包覆的感覺,一種被保護被珍視被寵愛的感覺,還有,一種叫愛的感覺?

關晉看見她的淚,想笑也笑不出,心裡頭酸酸地,卻又挺彆扭。「不想要給我牽啊?所以哭?那我要放開你的手嘍?」
他才說,掌中的小手慌忙的緊緊反握住他的大手。

關晉挑挑眉,扯扯一邊的唇角。「是這個吧?剛剛你一直盯著我的手看,是想要我像這樣握住你的手嗎?」

夏熙無語,只是看著他。

「要什麼就說,猜來猜去很費事的,知道嗎?」一副懶得體貼溫柔的語氣,看著她的眼神卻明擺著寵溺。她知道的,這眼神,小時候說沒人要她可以來找他時,他就是這副高傲又彆扭的姿態,看著她的眼神卻溫柔得讓她深深深深地藏在心底……

她仰著紅紅的小臉,輕輕地問:「真的……要什麼就可以說嗎?」

「嗯。」

「我要你……這樣牽著我的手走一輩子。」眼底癡癡纏纏,渴求的只是這男人天長地久的承諾。

傻瓜。關晉在心裡歎息。

非得把心直接掏出來放在他面前,真是夠笨了。

「人家開口要的都嘛是房子車子鑽石名牌包,你這是什麼鬼要求?」伸手去揉她的發,眼神卻是滿滿的寵溺。

他知道自己完了,真的完了,就這樣栽在這個女人手上了,或者說,早栽了,在他們小時候第一次在花園裡相遇時,便栽進她那張甜美討好的笑容裡。

他想守護她。一輩子都嫌短。

「答應我了嗎?」對於這個答案,她很執著。

「我說過,只要你給我機會,會讓你愛上我的,是真的。答應我吧,請你答應我。」

真是……非得把他這個大男人弄得感動到哭才甘願就是了!

關晉驀地把她扯進懷裡,一個低頭,霸氣萬分地覆上她的紅唇。

「唔」夏熙輕呼出聲,整個人被那雙鐵臂緊緊地烙進懷裡,她的柔軟抵著他的剛硬卻是那般的契合無間,像她天生就是屬於他的。

就似昨夜,他深深地嵌進她體內,她無助卻又深深的為他瘋狂……他愛她吧?是愛她的吧?

罷了,不管愛不愛,反正,她是愛他到底了,再也抽不開身。

她密密的響應著他霸道的吻,學著他吻她的方式主動去吻他,兩隻手還笨拙的在他胸前亂摸……她想要他,很迫切,他不是新手,當然看得出來。

「該死的,是誰說要來海邊散步的?」他低咒一聲。

是他的話,寧可把蜜月的時間全用來把她壓在床上……由此可見,他先前那些邪惡的想法才是對的,卻傻得聽她的話跑來海邊吹風,能親能抱,燒得他體內火焰熊熊,卻上不得床!

「對不起……」

「誰要你道歉!」火氣很大,親得更兇猛,卻又在下一秒鐘驀地放開她。

「說,現在是想要繼續?還是去散步?」

夏熙被親得臉紅紅,也被他此刻飢渴的目光看得臉紅紅,現在的狀況,誰有心情看什麼海啊?是說,這樣直接說要繼續,可以嗎?不會被他當成是一個很不知羞的女人嗎?

「我說了,想要什麼就直接說,不要叫我猜!」因為,他猜錯的機率太高,他不想讓她傷心失望。

「我要……繼續。」聲音小小的,臉卻爆紅。天啊天啊,羞死人……沒想到她夏熙竟有對男人說出這種話的一天!

「很好。」關晉笑了,一把將她扛上肩!

「啊,放我下來啦,這樣很丟人!」夏熙又慌又亂又羞又害怕,死命抓住他的肩臂。

「我的腿長,這樣比較快,抱好,要飛嘍。」說飛就飛,關晉扛著她一路往回奔。

她的尖叫,他的大笑聲,漾滿整個黑沙灣。

就是這樣的,快樂和幸福。

畫面美得像幅畫,一幅叫戀愛的畫,可,畫是有邊界的,就像是她的戀愛,如果他們這樣也算是戀愛的話,邊界,竟意外的在觸手可及的距離……

身旁的男人睡得似乎很熟。澳門的風暖,外頭的陽光燦爛,該是出去玩的大好日子,兩個人卻一直窩在飯店裡哪兒也不想去,男人對女人的需索似乎永不厭倦,眼神一對上就靂哩啪啦的冒出火光。

他像只猛虎,她是只柔弱的小兔,根本就只有被獵食一途。

夏熙盯著關晉的睡顏,忍不住伸手輕輕畫過他挺直的鼻樑和那兩片總是吻得她討饒的唇,嘴角不由地露出淺笑,洩漏出她難掩的羞澀與滿足。

她是這樣的愛他呵。

卻差一點就忘了他……

小時候,她真的也許期待過當關晉的妻子,就算當時的她還小,只知道妻子這種東西,就是跟著那個叫丈夫的男人一起生活,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是兩個人在一塊,儘管是這樣,她應該是真的期待過的。因為,她喜歡他。因為,他曾親口允諾過,如果沒人要她,她可以來找他,他會娶。所以,她一定期待過嫁給這個男人。

只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一年又一年長大,兩個人根本沒有交集,她遠離台灣,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就這樣,這男人的影像漸漸被她淡忘。

該說,是刻意不想記在心裡。思念磨人,何況,對她而言,那句承諾隨著她日漸長大成熟,更不會當真。

就這樣,差一點錯過。幸好,他來尋她了,把她綁到他身邊,讓她有機會可以愛他,讓她有機會重新回到有他的日子裡。

感覺,很棒。

夏熙盯著他的唇,盯著盯著,小臉兒便湊上前,想偷偷親他一下,孰料,她的唇都還沒碰到他,脖子便被一隻大掌勾住,下一秒,她的唇已落入他嘴裡,被霸氣地吻住……

她下意識地伸手抵在兩人的胸前,卻被另一隻大掌給粗魯的扯開,轉瞬間,那隻大掌已探進她的衣領,霸佔住胸前那片雪白渾圓,指尖逗弄著她因他的碰觸而綻放挺立的蓓蕾……

「啊……」她輕吟出聲,身子剎那間像觸電一樣,不自主地朝他弓起。

男人索性伸手托住她的腰把她拉得更近,張嘴含住那朵挺立--

「等……等……啊……」她想把他推開,他沒理會,反而用更火熱的唇舌逗得她聲聲嬌喘。

「我要起床了……」她喘吁吁的抗議。

「是你先找我的。」自動湊上來的美味,他豈會放過?何況剛睡醒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刻。

「我才沒有!」

「有,你剛剛撲過來要吻我!」

她哪有撲過去?夏熙伸手打他槌他。「你這壞蛋!放開我啦!」得了便宜還賣乖,哪有人這樣子的?關晉的反應是用唇封住她的嘴,大掌肆無忌憚的往下探進她的兩腿之間,一緊張,懷裡的女人把兩腿一縮,反而讓他的長指更加地深入她的身體裡!

「啊……不……」她似是愉悅似是痛苦的嬌喊出聲。

那嗓,是天籟呵,激起男人更猛烈無情的掠奪,在強力的抽送之間,將女人的愉悅推上頂峰……

她緊緊攀住他的肩臂,一張小臉情潮漫布,柔弱無力的模樣,惹得人心憐不已。

他跪在她兩腿之間。「把腿張開一點。」

夏熙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搖搖頭,覺得那樣的姿勢實在太讓人害羞,他會把她看光,就像現在的她將他那巨大昂然的挺立給瞧得一清二楚般,讓人不安、害羞又迷惑……

「乖,我想要看你。」他溫柔的蠱惑著,用手輕輕地屈起她的雙腿,然後把她的臂部抬高!

「晉……」她羞澀得不能自己,直覺伸手要去擋!

他低下身,吻上那隻手,她一顫,下一秒,他的唇掠奪上她手下的那片荏弱花瓣……

一驚,她嬌喘出聲,完全無法想像,他竟然可以這樣吻她……

天啊!她就快要死了……

真的真的快要死了……

「晉哥哥……」她哭著求饒。「求你……」

「求我什麼?你說,我都依你。」他誘哄著她這純真小妮子說出更令人全身沸騰的字眼。邊說還不停地親吻著她。

她身體的熱情,第一次就令他讚歎呵。

他希望可以給她更多的愉悅,引領她得到更大的滿足。兩相情悅的性是美好而令人渴望的,這一點,他希望她可以明白,雖然,這似乎對這純真不已的小妮子來說有點困難,不過,他相信在他的帶領之下,她會一次比一次進步,更樂於享受與他做愛的美好。

「晉哥哥……晉哥哥……」她羞怯不已的喚著他的名,一喚再喚,因愉悅難耐而緊緊扯著被單的小手,已經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

「說,你想要我。」

「我……想要晉哥哥……」

「知道了。」

他露出一個算是滿意的勾唇微笑。挺身,用他的巨大男性替代了他的唇,深深地探入花徑,將她整個佔滿……

「啊……」她叫喊出聲,為他那深深的佔有感到剎那間的充實感,不自主地用雙腳圈上了他的腰。

她可能不知道,這個舉動對男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鼓勵。關晉再次輕勾起唇,雙手勾抱住纏上腰際的兩隻雪白美腿,由緩而驟的來回在她體內衝刺著……蕩漾的乳波,隨著他益發激情的衝撞而劇烈晃動著,夏熙在他身上不住地嬌吟吶喊,兩者都大大的滿足了男人的視覺與聽覺,振奮得讓男人的需索更加的狂猛不休。

他再一次慶幸,這小妮子是屬於他的。

無法想像,他怎麼會以為自己可以放過她,將她擺在身邊而不去碰觸她?那簡直就是莫大的煎熬!

小女娃長大了,美得令他心動。

如果以前的思念是因為兒時的美好回憶與感動,那麼,再次遇見她之後的心動、不安、心浮氣躁與時時刻刻的惦念,就是愛了吧?

或許,這愛的感覺來得有點突然,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排斥。

如今,甚至是喜歡極了。

他要她,要了她,既然走了這一步,她就永永遠遠合該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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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夏熙以為,自己抓住了已經等了好久的幸福,沒想到,一切都只是夢。接到一通電話,關晉提前帶她回到台灣。一路上他憂心忡忡,卻隻字未提發生什麼事,讓吳伯去機場把她先接回家後,便像是在人間蒸發似的,好幾天不見人影。

夏熙足足在家裡等了他三天,他卻一通電話也沒有給她,只是交代吳伯,他這幾天都不會回家,叫她不必等他。

她很難不等他,就算沒有刻意等,可是一顆心慌慌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很想找點事做,但打從她由美國回到台灣開始,她就面臨了一堆巨大變化,一下子父親搞失蹤,一下子她成了關晉的未婚妻,又一下子她病倒了,還被人追著跑,到後來關晉直接說要帶她去度蜜月……變化太多太快,她根本都還沒心思去找工作,甚至連老爸的公司都還沒能去走一走……

雖然說夏日銀行已經是上市公司,整個財團運作也早早上了軌道,擔任董事長的爸爸暫時離開一陣子,銀行還是可以照常運作,而且關晉要她信任他,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不安?

這兩天眼皮一直跳,跳得她都快抓狂了。

不行!她不可以再這樣等在家裡!她一定要知道關晉這幾天去了哪裡?為什麼不能回家?

「他究竟上哪去了,吳伯?是不是我爸出了什麼事,所以他才不告訴我?是不是?」夏熙跑到吳伯面前問,不想再被這兩個人敷衍。

「不是的,少夫人,少爺只是去一個地方,那兒出了一點事,少爺公司和那頭兩邊跑,所以沒時間回來!」

「去哪兒?誰出了什麼事需要讓他連家都不回的守在人家身邊?堂堂代關集團總裁沒人可使嗎?」想來想去,她實在想不出一個可以讓這男人三天不回家的天大理由!

還有,他不必洗澡換衣服嗎?不必吃飯嗎?就算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他不能親自給她一個電話嗎?就讓她這樣傻傻的等,她不瘋掉才怪!

「少夫人,那只是一個對少爺來說很重要的責任,所以少爺才會事必躬親,少夫人就不必多想了,如果覺得悶,我請阿誠開車載你出去走走!」

「關晉在外頭有女人,是嗎?」夏熙突然開口問道。

嘎?吳伯一愣。

「是女人吧?」看著吳伯的表情,夏熙似乎更確定了,心像是被輕輕劃了一刀,有一丁點疼,又刺又痛又麻。

「不是你想的那樣,少夫人。」吳伯看見夏熙眼中一閃而逝的痛,忍不住多話了一句。「你聽我說,少夫人!」

「我不要聽。」夏熙輕輕地道。轉身回房。她什麼都不想聽,因為可能都是謊言,如果不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乾脆什麼都不要聽。

未料,這個時候手機卻響起,夏熙愣了一下,這才緩緩接起!

「你好,我是周嘉蓉……」

話筒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

夏熙看見了,關晉和那個女人。

不只看見了他們,還看見一個約莫五歲的小男孩從家裡蹦蹦跳跳的跑出來,聽見那小男孩大聲的喊了關晉一聲:「爹地,抱抱。」

關晉笑得很開心,把朝他衝來的小男孩一把抱起扛上了肩,逗得男孩格格笑著,兩隻胖胖小手緊緊扯著關晉的頭髮。一旁的女人,臉色有點蒼白,但看著關晉抱小男孩的神情很溫柔,她,就是周嘉蓉吧?那個打電話給她,告訴她關晉在哪裡的女人。

夏熙靜靜地站在巷子的轉角處,瞬也不瞬地看著眼前這幸福一家人的畫面,鼻頭猛地一酸,她忙不迭伸手搗住。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關晉竟然已經跟這女人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她根本就是個第三者!為什麼要這樣?既然已經有了女人孩子,為什麼還說要娶她?還要帶她去度蜜月?還熱情的抱了她?為什麼?

她的晉哥哥呵……

站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的晉哥哥,這畫面讓她好想好想哭,傷心得一塌糊塗。

是因為要替爸爸照顧她才這麼說的吧?說要娶她……

該死的關晉!讓她愛了,又恨了,幾天前才盈滿著幸福的心,剎那間便被撕得粉碎。難怪他接到某幾通電話時就會一聲不吭的匆匆趕去,不管他手上正在進行什麼事,只要是那女人的電話,他就會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排除萬難的飛奔而去吧?

呵,真可笑,她竟不奢望著他的手可以牽她一輩子?

他始終沒有允諾,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吧?他沒說愛她,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吧?

太過分了!真的真的太過分了!

夏熙站著,動也沒動一下,淚成串成串地掉,想走,腳卻動不了,定住了似的,像綁了鉛塊。

關晉看見她了,意外的挑挑眉,又在同時看見了她臉上成串的淚珠,心一動,他彎身把小男孩放下,朝她走去。

夏熙突然看見他朝她走來,下意識想逃,卻雙腳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痛得她哭出了聲,這一哭,不可收拾,本來隱忍住的哭聲嘩啦啦的,像極賴在地上哭著要糖吃卻吃不到的孩子。關晉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半晌,那哭聲呵,惹得他的心全擰在一起。

「你怎麼會在這裡?」彎下身,伸手要拉她,大手卻被她使力給拍掉。

「走開!」好糗!哭成這樣停也停不住,還被他看見!夏熙伸手用力抹去淚,卻好像越抹越多。

關晉皺眉。「你怎麼了?」

「不關你的事!」

「夏熙……」

「走開走開走開!我不想看見你!你這個大騙子!大壞蛋!鼻子一定會變長的臭木偶!我不想看見你!」明明是在吼人,她卻哭得好可憐,看起來生氣的少,傷心卻很多。

關晉一歎。「總得告訴我,我的鼻子一定會變長的原因吧?」

夏熙搗住臉,哭得更厲害了。哪有人這樣的?明明是做壞事的那個人,卻可以這樣從容不迫、心平氣和到讓人生氣的地步。

「走開!」不想跟他說。

「夏熙!」

「我討厭你!」夏熙哭得眼睛紅,鼻子紅,臉也紅,唇也紅。「再也不要了,臭關晉!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我是個笨蛋!你一定在偷笑我對不?從小就笑我笨,說我傻,我的力氣大成那樣你也說沒關係,還說要娶我,你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安慰人?就算是好心,也不可以這樣欺騙人家的感情……討厭死了,真的討厭死了……」

左一句討厭,右一句欺騙,究竟,他是哪裡得罪了這小妮子?

再大的耐性,也受不了被人家這樣指著鼻子一直罵,更何況,他從來不是一個有耐性的男人。

真有點火了。

他可以忍受被罵騙子,卻不能忍受這女人一直說討厭他,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討厭他,她也不可以!

再次彎身,這回他不拉她的手,直接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在懷裡!

「你放開我!叫你放開!」夏熙又氣又羞,拚命地打著他。

關晉不理,反正她那天生神力只會出現在突發狀況--當有人突然威脅到她的安全時。所以,他就算這樣強抱起她,也暫且不必太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爹地!」看見他要走,小男孩急急奔來。

聽見那男孩叫關晉爹地,夏熙的身子驀地一僵,關晉感受到了,卻沒打算在此刻解釋男孩之所以喊他爹地的原因。

再者,在他解釋之前,也得先搞清楚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關晉緊繃難看的臉,在面對小男孩時轉為微笑。「小湯乖,回媽媽那邊去,爹地有事要處理,下次再來看你,OK?」

小男孩看了一眼關晉懷中的阿姨。「爹地的事,是這個在羞羞臉哭哭的阿姨嗎?」

羞羞臉哭哭的阿姨?厚……夏熙真是沒臉見人了。

關晉睨了懷中的女人一眼,應了一聲:「嗯。」

「她對爹地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情願的又「嗯」了一聲。

「那……好吧。」小男孩不太情願的退了兩步。「爹地,那你會因為這個阿姨而不愛小湯嗎?」

關晉一愣,哈哈大笑。「怎麼可能?小湯是爹地的寶貝耶!快回去,媽咪在等你呢。」

「好,爹地再見!」說著,小湯咚咚咚地奔回不遠處媽咪的懷裡去。

周嘉蓉抱著兒子,眼睛卻望著這一頭的夏熙和關晉,眼中有著濃濃的失落與悵然。

夏熙淡淡的別開眼,想起了她在電話裡說的話--

「關晉已經有一個兒子,他說他會照顧我們母子一輩子,他永遠會把我和兒子放在第一位,只要我一通電話,他就會飛奔到我身邊,這樣的男人,你還要嗎?」

「我和兒子都很愛他,希望你不要破壞我們的幸福……」

「不信我的話,你可以親自過來看……」

她來了,也看見了。果真,她是個破壞人家幸福的第三者。這樣就算了,她還是那個永遠被擺在第二位的女人。

閉上眼,夏熙的心好酸好酸,打得累了,哭得也累了,現在的她壓根兒不想再哭再鬧,只想安安靜靜的睡個覺。

好想睡,真的,最好永遠不要再醒來。

和小湯微笑道別之後,回過身,關晉的臉沉下,兩片好看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在把她抱到車上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車子啟動,在黑夜即將到來前飛也似地衝出,車內只有兩人輕促的呼息及無限的靜默充斥其中。

過了好久,轉眼已快到家門口,夏熙終是睜開眼,輕輕地喊了一聲!

「晉哥哥。」

當不成老公,她還可以喊他晉哥哥吧?至少,這個稱呼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吧?

可以吧?

「我不想跟你說話!」

「晉哥哥……」

「你給我閉嘴!」他都氣到快得內傷了,這女人還不懂乖乖閉嘴嗎?

她說她討厭他呵!該死的!一句又一句的,就怕他沒聽到似的!現在的他只想揍她一頓屁股!

「我可以只當你是哥哥,我做得到的,所以,你不必擔心我。」雖然她會很傷心很難過,可是,她一定可以度過的。雖然,她渴望著他最愛的人是她。雖然,她希望他這輩子只牽她一個人的手。

可,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聞言,關晉的俊臉越顯陰沉。

她說什麼?當他是哥哥?見鬼的哥哥!他跟她度蜜月是度假的啊?在他和她已經那樣抱過吻過之後,她竟然說她可以當他是哥哥,她把他當什麼了?用過即丟的保險套嗎?

他咬牙,氣得青筋直冒,油門踩到底,一句話不吭。

車速很快,夏熙嚇得一手抓住右上方的把手,另一手緊緊扯住身上的衣服,她有點怕,可是不敢出聲,因為再笨的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關晉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就快到家了,她告訴自己。深呼吸,大口吸氣再吐氣,夏熙努力平穩住自己的心跳和呼息,就怕一個不小心忘記呼吸而缺氧,又要昏過去……終於,家到了,不,是關晉的家到了,車子一停下,夏熙就打開車門衝出去,沒料到的是她竟嚇到雙腿發軟,全身無力,一跨下車跑兩步就狠狠地跌坐在地,痛得她淚都快飆出來。

關晉皺眉,快步走過來,一眼便看見她裙子底下膝蓋上的傷,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是笨蛋嗎?我會吃了你嗎?跑那麼快幹什麼?」

一邊罵人,一邊掏出身上的汗巾輕輕地替她拂去膝上的灰塵沙粒,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在擦試什麼珍貴的寶貝。

忍不住,一滴淚從夏熙眼角滑落,卻好死不死的剛好滴在關晉的手背上--

她慌得趕緊伸手抹抹眼,下一秒她的手卻被關晉給制住。

他直勾勾地望住她,挪出一手替她抹淚。「你的手已經摸到地上,那麼髒,抹什麼!等會兒眼睛進沙,就真要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傻瓜一個!要哭就哭,在我面前還顧形象嗎?你一邊哭一邊流鼻涕的樣子我都見過了,不有什麼不能讓我瞧見的?」現在的關晉,說話好溫柔,看著她的眼神也好溫柔,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是寵著她的那個未婚夫……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什麼都沒有變,就這樣死皮賴臉纏著他也無所謂,可是,事實上,他有一個兒子,一個愛人,只要那女人一通電話,他就會立刻把她丟下--不管在那之前他們兩個有多親密多甜蜜。

她怎能忍受這個?

她想要霸住他,每一分每一秒,她要他的心裡只裝得下她一個女人。

他錯了,有一樣東西,還是不能讓他瞧見的,那就是她的真心。

她愛死他了,所以好痛好痛。

「看來,你連當哥哥都不行了。」她輕輕地開口,眼底儘是傷痛與依戀。「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當個妹妹,晉哥哥。」關晉挑挑眉,因她跌倒而暫時忘懷的怒氣又被她一股腦兒點燃。

「誰要你當我妹妹來著?我不需要妹妹。」

夏熙咬著唇,幽幽地看著他。「那你希望我當你的什麼?」

「當然是老婆!不然是什麼?」她真的把他搞得很火大!他關晉雖然沒真的混過黑道,但可是黑道大亨的兒子,很講江湖道義的,說一就一,還需要見鬼的轉什麼彎嗎?

「那周嘉蓉是什麼?小湯又是誰的兒子?你要把我當老婆,那他們是什麼?我不稀罕當一個掛名老婆!你要我當老婆,就要永遠把我放在第一位,否則免談!你做得到嗎?」

「我--」關晉啞然,現在才搞懂,她原來在氣這個。這傻丫頭!他真快被她氣死!不過……

「你怎麼知道周嘉蓉的名字?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周家門口?」他終是把疑問問出口。

「我……那個……我請私家偵探查的!」她說謊。因為不想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先變成一個愛告狀的女人。關晉挑挑眉,顯然不太信。

夏熙不理他,因為他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剛剛那個話題。

「你根本做不到!關於把我當老婆這件事!」她朝他吼。「如果你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子,就不會為了那個女人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三天三夜不聞不問!你根本不愛我!見鬼的你究竟為什麼說要娶我?」

夏熙真是豁出去了,對他吼得很用力,也管不得關晉此刻的臉有多沉多臭多冷漠,就圖一個痛快而已!

反正……他也不愛她了。

反正……她也不能愛他了。

還能怎地?就圖一個爽快可以吧?他幹麼用那種想要把她掐死的眼神看著她?

他咬著牙的樣子是想打她嗎?夏熙瞪著他,用力瞪,氣勢再怎麼強,那不斷從眼眶裡溢出的淚卻洩漏了她心底無邊的脆弱。「說完了嗎?」關晉帶點無奈的睨著她的淚顏,再大的火也終要散盡。「我可心說話了吧?」

夏熙別開臉,學他。「我不想跟你說話!」

「可是我想。」他把她的臉轉回來,逼得她不得不看他。可面對那淚汪汪的眸,關晉真的好心疼,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抱你進屋好嗎?」他說。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提及往事,可是,好像不行。

如果他不說,這丫頭恐怕要天天傷心,胡思亂想。

如果他不說,或許,他真的只能用綁的把她留在身邊而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他絕不容許有這樣的事發生。

「不用!」夏熙再次別開臉,卻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我可以自己走進去!你最好不要跟來!」

說著,她顧不得痛的踉蹌奔進屋。

因為剛剛,她看見了--關晉眼底的傷痛。好深好沉的傷,重得讓她幾乎想要緊緊抱住他不放手。

可,不行的,她不能這樣就心軟。

真要愛上一個不夠愛自己的男人,再愛,都要放手的,不是嗎?

她絕不可以心軟!

「丫頭!」關晉在身後喚她。

夏熙停頓了一下腳步卻沒回頭。

關晉在她踏進屋裡的前一秒,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我愛你,丫頭。」他低喃著。「如果你非要聽到這句話才善罷干休的話,我可以為你說上一千次,再多就沒有了。」
夏熙一怔,半晌才明白他現在在對她做什麼,他在告白呢,在做一個大男人都很不屑的、正經八百的告白。

「一千次,每天說一次,也夠說上三年了,如果你想聽久一點,就得省著點用,一百天讓我說一次,可以說上兩百七十三年,十天讓我說一次,可以說上二十七年,你想怎麼樣使就怎麼樣使,這個權利是我給你的,一輩子都不回收,聽懂了嗎?」

聽懂了。夏熙的鼻子酸酸的。

真的好好笑。

這男人連愛人都像做生意明算帳,算術能力這麼好是要怎樣?讓她連回嘴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她實在無法用心算算出來,如果每十五天讓他說一次愛她,她可以聽多少年?

總之,絕不會讓他一百天才說一次,兩百七十三年?她才不要活那麼老惹人嫌,讓他進了棺材記起的永遠是她白髮蒼蒼齒牙動搖的醜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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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是一個聽起來很短,但沉重不已的過去,死是一瞬間的事,活著的人卻要用輩子來償。周嘉蓉和她的兒子小湯,就是關晉必須背負一輩子的責任。當年小湯的生父為了替關晉擋一槍而死,死前緊緊握住他的手,希望他可以答應照顧他的未婚妻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他理所當然的答應,而且孩子一出生便認來當乾兒子,小湯把他當親爸爸,他也把小湯當親生兒子,參與小湯的成長。

周嘉蓉對他而言,是孩子的媽,是他死去手下的女人,對他們母子倆的照顧他通常是親力親為,努力得像對待自己家人一樣對待他們,小湯病了,周嘉蓉第一個找他,她病了,他也會在她身邊照顧她,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不想推卸這份責任。他們的事,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事,這一點他從來不曾想過要改變。

可,如今……

關晉望著沉睡中的夏熙,在心裡輕輕一歎。雖然她聽了他的過去之後,已經完全能體諒他之所以三番兩次把她丟在一邊而趕去另一邊的做法,笑著抱著他說她以後不會再胡亂吃醋了,可是,他知道她還是很在意的--關於她沒法子成為他放在首要位置上的那個人。

他很想讓她明白,她才是他心裡最重要的那一個,雖然他在行動上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如此,但待在周嘉蓉身邊的那幾天,他每一刻都在想她。

這一回,他之所以會一接到電話就馬上結束澳門行程,是因為小湯打電話給他,說他媽咪昏過去了,一直哭一直哭,他急電吳伯先去幫他處理,他再飛回台灣接手。

周嘉蓉病得厲害,是急性肺炎,為了照顧小湯,他在醫院及小湯家兩邊跑,偶爾還要去公司一趟,搞得有些心力交瘁,根本連回家的時間跟氣力都沒有。

不過,小湯斷斷續續透露出的訊息卻讓他的心凝重不已,或許,真的必須更理智的做出一些改變了,否則,傷害到的人不只是夏熙,還有周嘉蓉。

手機響,怕吵醒夏熙,關晉起身接起電話往陽台走去。

「壞消息還是好消息?」聽到話筒那方蘭風的低嗓,關晉懶得打招呼,直接劈頭問。

「官商勾結,內線交易,罪證確鑿,只不過要他進牢房還需要一點時間,你知道,台灣的司法效率不能算是太好。」

「那就先把他押進看守所。七天內。」他沒時間等!

「這麼急?為哪樁?」蘭風吹了一個口哨。

關晉悶聲不語。

「你不說,這事就難辦了。」

「不關你的事。」

「說得好,這本來就不干我的事,的我幹什麼?」蘭風低低笑。「再不說,我要掛嘍?」

關晉咬牙,如果他在現場,他會直接抓他的衣領過來順便瞪他幾眼。「我要結婚了,會在十五天後我接掌夏日銀行的記者會上宣佈,並在當天舉行正式的訂婚宴。在那之前,你得全給我搞定!」

蘭風又吹了幾聲響亮的口哨。「跟夏熙小姐?那個青梅竹馬?」

不想說。關晉再次悶聲不響。

「放心,我會請一百名警力去幫你們的訂婚宴站崗,保證萬無一失,你知道的,我蘭風什麼不行,人脈最多,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再找一百名保鑣,一百名義警,如果再不夠,那就!」

「直接拿現金給我比較快。」關晉冷冷的打斷他,對這樣擾民的賀禮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錢鬼啊?」

「究竟幫不幫?」

「幫。我還可以額外奉送一個大禮。」

關晉眼皮跳了跳,想也不想便道:「免了。」

「是你未來岳父大人的禮,不想要?」蘭風扯扯唇,頓了一下。「只要你肯跪下來求我……」

男兒膝下有黃金,尤其是關晉膝下,那黃金可是難以計數。

他好想要,很早就想要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怎麼可能不乘機揩油呢?

蘭風在話筒那頭笑瞇了眼,關晉則在這頭氣得青筋直冒。

這場伏,說到底,就看關晉愛老婆的程度有多少來決勝負了,他蘭風啊,可是非常期待自己輸啊……

夏熙再次見到周嘉蓉,是在兩個星期後,一家有著旋轉階梯的兩層咖啡廳,這間店的采光很好,一樓可見庭園景致,二樓則可以眺望遠山。

這天,夏熙穿著很低調的粉藍色削肩洋裝,外加一件合身剪裁的白色針織外套,微笑的迎向朝她走來的周嘉蓉。

周嘉蓉的臉色很不好,臉上刻意上了比較濃的妝,看見夏熙的笑容,神色更冷。

不理夏熙一臉討好的笑意,周嘉蓉直接落坐,把手上一直緊抓著的牛皮紙袋推到夏熙面前--

「看看這個吧。」這才是她今天找夏熙見面的目的。

「這是什麼?」夏熙沒打開,只是看著周嘉蓉輕問。雖然表面上她看起來很落落大方,但,周嘉蓉對她的敵意釋放得太明顯,讓她一向優越的直覺不住地暗自警戒著。

「怎麼?不敢看?怕你以為的幸福根本不過是個假象?」周嘉蓉冷冷的嘲弄著。夏熙還是笑著,心卻驀地一縮。「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所以才叫你看啊,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關晉的隨身筆電裡弄出來的,你找徵信社都不一定看得到的真相呢!還是不敢看嗎?要不要由我來告訴你,關晉為什麼非要娶你不可?」

夏熙的心隱隱顫動著,一顆好強的心卻不容許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怯懦。「他愛我。」

「哈,愛?嗯,也許吧,如果愛你們家的銀行也叫愛你的話,那應該也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紙袋裡有一份關晉親自簽署的切結書影印本,內容是:他將依約接管夏日銀行,並同意娶你夏熙為妻,一旦與你的婚姻關係結束,將同時喪失夏日銀行的經營權,並將所有股份轉移到你的名下!」

「不要再說了!」夏熙黯下眼眸。「這不可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拿著這張影印本親自去問關晉,況且,他是不是把你父親踢掉而自己坐上夏日銀行董事之位的那個人,明天你就可以在各大媒體上看見了,他將舉行接管夏日銀行的記者說明會。」

夏熙愣愣的看著她。「什麼?明天?」

關晉說明天一大早就會有設計師來家裡幫她做造型打扮,中午有一個很重要的宴會需要她陪他一起參加,難道,他指的就是他要宣佈接管夏日銀行的記者會?

不,不會的,事情不會是這樣的……

他是為了夏日銀行娶她?

該死的!為什麼她的眼睛直冒著酸,刺痛得她都快要睜不開眼?

「這種事騙不了人的,夏小姐,我承認我愛關晉,在你出現之前,關晉對我也是極好的,如今為了要夏日銀行,為了跟你結婚,他竟然打算把我和小湯送到國外去,真的太過分了,他曾經答應要照顧我們母子一輩子的……」周嘉蓉說著,淚流了下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愛他。你離開吧,夏小姐,我想你要的不是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不是嗎?」

夏熙看著周嘉蓉的眼淚,眼睛更酸了,霧濛濛的一片,讓她幾乎要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一併連帶著對方在說的話,她也快一個字都聽不見。

她顫悠悠地起身,抓起賬單和皮包,打算趁她的淚還沒落下前趕緊離開這裡,高跟鞋的鞋尖才碰到下樓的第一層階梯,周嘉蓉卻再次喚住了她--

「求你了,夏小姐,我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我不能沒有關晉。」

聞言,夏熙的淚,終是飄出眼眶,她快點奔下樓,卻一個踩空,整個人沿著階梯往下摔,剛好在旋轉階梯的轉角處止住……

撕裂般的疼痛,從下腹一直延伸到臀部與兩腿之間,夏熙整個人痛得說不出話,接著,吵雜的人聲一下子全圍了上來!

「小姐,你還好吧?」頭一個奔上前的是店老闆,他上前想扶起她,卻看到令他愕然不已的一幕。

「快!阿三!去叫救護車!快!」她流血了,大量的血不斷的從她裙子底下滲出……第二個奔上前的是在二樓的周嘉蓉,她完全狀況外的看著這一切,親眼看見那鮮血不斷的從夏熙身上流出來……

天啊!她做了什麼?

該死的!她對她做了什麼?周嘉蓉不住地顫抖著,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可能製造出的禍事……

「喂,你跟這位小姐認識吧?快打電話通知她的家人,快!」有人在她耳邊喊著。

周嘉蓉不想理,滿滿的恐懼像海浪般朝她撲過來,可是她的手卻像是有自我意識般掏出手機,迅速的按下一個熟悉不已的電話!

醫院僻靜的一角,是給特別病人準備的特別病房,不僅空間大設備佳,采光空氣都好,還配備一流的醫護人員。

「孩子五周大,已經沒了……」一個女人在說話,低低怯怯的,還忍不住的顫抖。

高大的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兩隻手緊緊握住病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女人。

意外發生之後已過了五、六個小時,打了麻醉的夏熙尚未甦醒過來,周嘉蓉一直沒機會找他說話,這個男人甚至不聽任何人說話,只在趕來時看了她一眼後便安安靜靜的坐在外頭的椅上等著,直到夏熙被護士小姐給推出急診室。

「對不起……」

「你動手推她下樓嗎?」

什麼?周嘉蓉驀地抬眸,驚懼得無以復加。「當然不是!我絕對沒有!這一點,等夏小姐醒過來,你可以直接問她,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那你對不起我什麼?」

「雖然這一切都是意外,但畢竟是我約她出來的……她會出事,我推不了責任。」

關晉抬眸,冷冷的掃向她。上一次周嘉蓉患了急性肺炎,在他帶小湯的那幾天裡斷斷續續得知,周嘉蓉的病是自己浸在冰冷的水中一直不起來才造成的,光想到這一點,他當時就有把她和小湯送出國的打算,可是一直狠不下心來。

如今……

一切的後果都是他的不忍心所造成的。

周嘉蓉愛上他了,愛到不顧一切欺到他頭上來,他早該快刀斬亂麻的!

「我!」她心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跟她說了什麼?」

「你約她出來做什麼?」

周嘉蓉頭再次低了下去,知道就算自己什麼都不說,關晉也已經猜出個十之八九,只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完全沒想過夏熙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更沒料到夏熙會這樣突然從樓梯上跌下去。她能說什麼?再怎麼辯駁都無法改變夏熙流產的事實。

「一命抵一命,我想我不欠你什麼了。」關晉的嗓音,比北極的冬天還要冷。

這樣的宣告,對她無疑與被判死刑一般。

周嘉蓉驀地搗住嘴,掩蓋住自己再也無法抑制的、那破口而出的哭聲。

「走!」

「關晉……」

「我不想再看見你!」

關晉不想看見周嘉蓉,夏熙則不想看見他。他和周嘉蓉的談話她都聽見了,那一聲「孩子五周大,已經沒了」的話,像支千斤重的槌,撞得她的心都碎了。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那哭聲足以斷他腸,蝕他骨,取他魄,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如果他再小心謹慎一些,就不會讓周嘉蓉約夏熙出去,然後發生了不該發生的意外。

關晉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的坐在她的病床邊,聽她的哭聲順便折磨著自己。

如果他再細心體貼一些,他會及早發現她的肚子裡懷有他的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呵。他卻無緣再見到了。

這痛,這苦,這悲傷,根本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哭吧,幫他這個孩子的爸那一份也一併哭了吧。

這樣,她會更好過一些吧?可以哭出來,心裡總會好過一些的吧?

哪像他,心弦拉扯到盡頭都快斷了,卻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隔日早晨,窗外下起了雨,夏熙沒見到那守了她一整夜的關晉,反倒見到了一個她從沒想過可以這麼快見到的人--她那不留音訊的父親,夏瑞哲。

看見他,夏熙以為自己在作夢,夏瑞哲走到她床前,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緊到連自己的手都泛了白。

「爸爸,真是你?」該是抱著這人狂笑的,現在卻成了狂哭。她淚水不停地掉,掉得夏瑞哲心擰著痛著苦著。

「是我,傻丫頭,別再哭了,不是已經哭了一整晚還不夠嗎?那孩子會在天上笑你的,你媽也會笑。」夏瑞哲伸手抹去女兒臉上的淚,笑歎一聲:「不過是緣分不足,所以才走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這樣的事天注定,又何必自責呢?」

他才一下飛機,接他的管家吳伯就把昨天發生的事大略跟他說了一遍。

他的女兒,難道他還不明白?流了產,她自責的成分多,絕不是如關晉那小子所以為,是因為在氣他恨他討厭他。「要是我再小心一點,要是我知道肚子裡有寶寶,嗚……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無緣難強求,真那麼愛孩子,把身子養好,再生十個八個也不是問題,哭成這樣,是要惹誰傷心呢?關晉那小子已經快被你的哭聲給折磨死了,沒吃沒喝,兩道眉像是一直都黏在一起似的,沒鬆開過,還得幫我去應付那一堆記者,就算你真氣他,也該夠了,他不會比你好受多少。」

夏熙別開臉,伸手抹去淚,不怎麼想聽到關晉的名字。

「爸爸怎麼突然可以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沒事了嗎?」

夏瑞哲拍拍女兒的手。「是關晉找人安排爸爸回來參加你們的訂婚宴的,關晉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至於那件事,暫時應該不會有事了,關晉找到了制那傢伙的把柄,現在需要的是時間……」身為國內銀行界重量級人物的夏日銀行董事長,難免和某些具有野心貪念的政治人物有所牽扯與金錢上的交流,明的來說是法行為,暗地裡檯面下這些又都是必要的行為,問題就出在若是其中一個條件談不攏、擺不平,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要怎麼玩你就很難說了。

他差一點就被玩死!

幸好有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關家提早替他打點好退路,讓他可以及時離開暴風圈,否則,他不是莫名其妙被關進牢裡,就是成了路邊的野屍,可以躲到國外永遠不回來還算是一件極幸運的事了。

這些政商界內的黑暗事,他並不想讓單純的女兒知道太多,在案情未明朗化之前,她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是他和關晉一致的決定,為了保護她。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爸爸本來打算參加完你的訂婚宴之後就要馬上離開台灣的,沒想到你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訂婚宴?」夏熙傻愣愣的看著父親。

「是啊,本來關晉打算在今天早上宣佈接手夏日銀行的記者說明會上宣佈你們兩個的婚事,中午則邀請一些親朋好友要正式與你訂親的,現在也必須暫時取消了,一切等你養好身子再說。」

「爸爸!」

「嗯?」

「我知道關晉簽下了同意書。他是因為夏日銀行才娶我的吧?雖然你們到現在都不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事關我的終身大事啊,爸爸--」

「你在說什麼同意書?」

「就是……那份,他說他同意與我結婚並接管夏日銀行的同意書啊,還說了只要我們離婚,他將喪失所有夏日銀行經營權,並將股份全數轉給我,不是嗎?」夏熙苦笑著。

「我本來真的以為他是真心愛我的,沒想到事實卻是這個樣子……他甚至還讓另一個女人也懷了他的孩子……」

「你是笨蛋嗎?」房門口,傳來一聲低叱,高大的關晉緩緩朝她走來,一身筆挺合身的西裝襯得他比平日更加英挺帥氣幾分。夏瑞哲起身笑瞇瞇的迎向關晉。

「你回來啦,記者會還順利嗎?」

關晉朝他欠欠身。「對不起,夏伯伯,我忍不住打斷了你們的談話。」

只是,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都快聽不下去了,再不出聲,他可能會悶死在外頭。

「沒關係沒關係,小兩口難免有誤會,鬧鬧彆扭,說清楚就好,夏熙就是容易騙,愛鬧脾氣,你是個大男人就多擔待點,知道嗎?」夏瑞哲拍拍關晉的肩膀,還是一臉笑瞇瞇。

「你們兩個談一談吧,我先去找你爸喝杯茶下盤棋,啊?」這回,他跟關晉的父親一起回國,就是為了參加小兩口的訂婚儀式。

「是夏伯伯。」

「叫爸爸吧,我今天回台可是為了聽你喊我一聲爸的。」

「爸爸。」關晉乖乖地喊。

「好極了好極了,光聽你這一句,我就全身舒爽了,你們聊啊,我這就去!」

「爸爸!我的話還沒說完!」夏熙忍不住嚷嚷。

「找關晉說去,他最疼你了,天塌下來都有這男人幫你頂著,相信爸爸,你絕對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人。」揮揮手,夏瑞哲離開房間,還順道將門給關上讓他們兩個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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