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正下著毛毛雨,臺北新店的一棟窄小公寓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媽--“聲音還夾著驚恐無助。
女孩抱著渾身是血的母親啜泣,”為什麼?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女孩母親手中的鋒利小刀,霍地落地!頓時發出刺耳的聲響。
脂粉末施卻五官分明的年輕女孩,旋即放下母親,撥起電話--
”喂,110嗎?我母親身受重傷,請趕快 “
話盡,她再度抱起母親滿身是血的身軀低語:”救護車馬上就來!我--我不能沒有你!媽--“中年女子費勁地睜開眼眸,氣虛地說:”安兒,別哭,媽--走了,你纔能少受些苦!“
安騏兒一徑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救護車的警嗚聲響,自遠而近
不一會兒,暗夜又恢復平靜。
然醫院的急診室卻忙了起來。
生與死,隻在一瞬間。
女孩卻沒有淚了。
昨夜中年婦人柯憐人自殺未遂的事件,立刻成為各大媒體社會版的新聞,這時,在急診室的柯姓婦女仍未清醒,守在她旁邊的女孩安騏兒,卻一言不發的陪在母親身邊。
若不是她一夜未眠,外加母親自殺讓她痛心,她會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有一張足以臺東方女性生羨的深刻五官,眼大而有神、眉彎似柳,高挺的鼻樑更為她添分,而最美的要算是那張性感水嫩的唇,隻需覷上一眼,便引人想入非非。
她就是那種能抓住人們視線的女孩,盡管此刻她的母親處在生死掙紮的邊緣,她仍孤傲地挺直背脊,正因如此,她反而更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急診室擠滿了聞風而至的媒體記者,人人爭先恐後地擠向她,仿佛他們關心的是一則”新聞“,而非受害人的心情與境遇。
這時一名知名電視臺的記者,正面對著攝影機說話--
”相信各位觀眾都對八個月前的一則社會新聞仍留有印像,一名婦女某日上完小夜班後,在回家途中慘遭搶匪打劫,不僅被搶走了身上的所有金錢,還被歹徒嚴重砍傷了右手。
這件社會案件尚未偵破,但這名受害婦女柯憐人卻因不堪身體的病痛及沉重的經濟壓力,於昨夜自殺,家中尚有一名正在上大學的獨生女,如今柯女士生死未卜,令人不勝 虛。“
話落,女記者便將鏡頭轉向安騏兒,”請問安小姐,你現在最希望社會大眾能給你什麼樣的幫助?“
安騏兒漫不經心地對上冰冷的攝影器材,毫不拖泥帶水地說?我需要工作,我母親需要上天的恩賜,而我們母女需要你們還我們一片淨土。”
話落,旋即背過身子,拉上急診室的幕簾,再也不理那些急於挖新聞的冷血記者。
美國 華盛頓州
位於百層高樓的水藍航運總裁辦公室,這時忽然響起電話鈴聲。
一頭長發的男子從容地按下通話鍵--
“報告總裁,我們遠東線的藍星號出事了!”
邪冶俊儔的藍渥特,隻是冷冷地問道:“情況有多糟?”
對方立即回應,“藍星號整個觸礁,原油大量流出,已污染臺灣海域,臺灣方面正打算提出控訴。”
“原油大量流出 ”藍渥特非常清楚現今各國環保意識高漲,此事勢將引起當地政府及民眾的反彈,輕忽不得!“讓奧斯汀處理它。”
這事件必須妥善處理,不然後患無窮!但還不需要他親自出面,因為他手下有兩名專門處理此類事件的談判暨公關大將,派他們任何一位出面,相信都能處理得面面俱到。
誰知對方卻提醒他:“總經理日前因心髒手術正在休養中。”
老天!他倒忘了這件事,“讓安徒生去吧。”
“安副總目前正往紐約,處理美國航運大罷工的案件。”來人繼續報告著。
真要命!怎麼事情全都搞在一起了!
“總裁!總--”對方又在線上急喚。
“閉嘴!”他煩躁地怒道。
對方連忙噤聲。
二十秒鐘過後,藍渥特纔強憋著一口怒氣低聲道:“為我準備去臺灣的機票,同時派水藍號前往臺灣外海。”看來此事隻好親自出馬了!
他計劃用最短的時間將漏油事件擺平,他可不想花太多時間處理此事,因為與官員及媒體打交道一向是他最討厭的事,更何況他原本就打算隻要手中的工作處理好之後,便開著他的水藍號自由自在地享受應有的“年假”。
看來,現在他的行程必須稍作調整,改從臺灣出發了。
臺灣 中正機場
渥藍特尚未到臺灣,全臺已經掀起一陣“藍公子”旋風,因為,藍渥特可說是五行社成員中,最常曝光的俊美公子。
另外,就是他不小心被狗仔隊偷拍到與各名女人談情說愛的照片,引起各種話題。對藍渥特而言,談情說愛,可是他人生中僅次於工作及旅行的第三件大事。
由於他那一九○的身高,加上中美混血的邪美俊顏,深獲少女的心,因此,他人雖未到,但有關他的各種小道消息,早已經在各家媒體上“開打”起來。
盡管臺灣新聞界也十分關切藍星號漏油事件的後續發展,但更教人感興趣的,卻是全美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之一的藍渥特本人。
所以,安騏兒的母親柯憐人的自殺事件,也就被放在一旁冰凍了。
就在一陣推擠之下,藍渥特那一九○的身影一出現在入境室時,立刻引起騷動。
“藍渥特來了!他來了!”突然,一聲驚喊響起。
現場的女記者連忙再次檢查自己的衣著、頭發;而攝影人員莫不打開機器,一時之間,燈光四起。
“請問藍先生,這次來臺灣準備停留多久?”高舉著麥克風的女記者已經喊開了。
“請問貴公司打算如何處理漏油事件?”
“請問藍先生,是否打算在臺灣設立航運據點?”
“請問 ”
一大串的問題與鎂光燈,將這名貴公子團團包圍。而他身邊的特助與保鏢,莫不費盡心血為他開出一條路,以使他能通行無阻。
他的貴氣與昂揚的英姿,更為他億萬身價增添一股貴族氣息。
那過分立體的五官、邪治的氣質、誘人的眼眸、堅硬如鋼石的胸肌,簡直就像個囂張、英俊的海盜,明明是迷人攝魂的花花公子,偏偏又蓄滿了正邪難分的氣息,讓人無法不受到他的吸引。
“請問藍先生,你打算如何處理漏油事件?還有,聽說你現在正和美國歌壇玉女甜甜兒打得火熱,這是真的嗎!”一位男記者發言。
不知是否歪打正著,還是他藍大公子心情特好,總之,他真的停下來了。
在場一路追隨的記者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來,一群人皆煞不住地往前跌去。
他似笑非笑地道:“各位辛苦了。”
“哦--”四周立刻響起記者群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我來臺灣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完善的處理漏油事件,至於細節請洽詢我的特助。另外--”他瞥了那男記者一眼,“我不認識什麼叫甜甜兒的歌手,我藍渥特隻對航運事業有興趣,其他的我不想談。”他又邁開大步往前行。
踫了一鼻子灰的男記者卻不死心的追問:“女人不是你的最愛嗎?”
“我當然愛女人,但她們卻不是我的最愛,我想對每個成功的男人而言,事業纔是他們的最愛。這位記者先生,我想你應該認同我這句話吧?”
話落,他一個眼色,保鑣立即為他開路,他快步離去,留下所有從一大早就在機場等候的記者們。
藍渥特一覺醒來,他的特別助理李君立刻前來報告行程。
“總裁,今天的行程一早由遠東區辦事處的吳經理會報,接著直接至藍星號視察,下午再由公司內部作出損失評估及因應策略會報,晚上七點鐘在您下榻的飯店召開記者會。”
藍渥特一聽,大手一揮,果斷地說:“不用這麼麻煩,讓吳經理直接開車載我們去藍星號出事的地點,上岸之後,就立即召開記者會。”
“是的!”李君已經看出老闆的不甚耐煩。“我這就去聯絡。”旋即頷首,轉身離去。
“等一下。”他忽然喊住李君。
“總裁,還有什麼吩咐?
”這次事件,賠償金額應該是討論的主題,因此金額多少、後續動作如何,你先與吳經理詳細討論,再向我回報。另外,我預計在臺灣停留三至五天,如果可能,我想看一下臺灣。替我找一個導遊,一個‘單純’的導遊!“他俐落地交代。
原本他預計隻在臺灣停留了一二天,待漏油事件與臺灣方面的談判有了共識之後,再駕駛著水藍號開始他的旅遊。可是臺灣是他父親的故鄉,他臨行前,父親希望他代他老人家去看一下臺灣的改變。
對老人家而言,故鄉是他一生的根,誰不想年老時能在自己的家園度過?
可是父親近年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回臺灣,但家庭醫師卻不允許。隻好要他到了臺灣之後四處走走,多照些相片,或是拍些V8,好讓他能一解思鄉之愁。
之所以找導遊,是因為他不想在這個小島上惹上任何桃色新聞!
畢竟他的家、他的事業都在美國,他沒興趣談段遠距離的戀愛。
誰知李君面有難色的說:”總裁,有關導遊--“
”有問題?“他略顯不耐。
”是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這 因為我對臺灣不熟,不過,我在臺灣倒是有一個遠房親戚秦皇仁,也許可以請他幫忙。“李君據實回答。
”哦?“他記得李君很小就移民美國了,”他牢靠嗎?他問道。
“我回臺灣之前和他聯絡過,他還邀請我去他家坐坐。我想也許可透過他找到既安全又合適的人選。”
藍渥特的藍眼轉了轉,“嗯,那你就去安排吧。”
“總裁,導遊的人選是否完全排除女性?”李君謹慎地又問。
他又沉吟了一會兒。“隻要她不打我的主意即可。”
李君淺淺地低笑,“我希望能夠杜絕所有女人對您的覬覦,可是您的魅力--”他聳聳肩又道:“實在無遠弗屆。”
“這是褒獎嗎?”他也笑了。
“這是事實,總裁。”李君斂色以對。
“快走吧!否則,我會以為你有斷袖之癖。”他的心情如雨過天晴,清朗了。
“總裁--”李君反而不知如何應對。
“走吧!”他笑地催促。
“是的。”李君必恭必敬地退下。
他走後,藍渥特走近落地窗,刷地一聲打開窗簾,臺北的街景立刻落入眼底。
這就是父親朝思暮想的故鄉啊!
安騏兒在接到手帕交秦情的電話,托護士小姐特別照顧母親後,就轉了兩趙公車來到位於信義路上的五星級飯店的大廳。
一身樸素的安騏兒,盡管與那金碧輝煌的大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那身難以讓人忽視的傲氣,實在讓人無法不對她多看幾眼。若說女人似花,那麼她便是帶刺又罕見的黑玫瑰,往往在貪看的一剎那,訝然驚覺雙手被紮傷 偏偏又很難忽略她的存在!
她就是那種讓人想愛卻躊躇不前,想疼惜又不知從何下手的女孩。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是否有人疼惜與憐愛!
因為,知小她便是在暴力的陰影下長大,背上的兩道烙痕,留下了難以抹滅的記憶。雖然,那兩道傷痕已漸漸褪色,但它植在心口的烙印,卻一直如影隨形地覆在她的心間,在在提醒她--
愛情隻要失了麵包,什麼都走味!
她的父親,就是在失業後,完全變了個人。起初僅借酒澆愁,接下來就是無盡的飽以拳腳對待她和母親,最後--他不見蹤影。
於是母親含莘茹苦地將她一點一滴的拉撥大,誰知上蒼的考驗仍無情地再次降臨在她可憐的母親身上!
一夜,母親從工廠小夜班下班,竟被槍匪盯上,不但搶了她的薪水,還將她的右手砍成重傷,從此無法工作;若不是她一再鼓勵母親,隻怕--
誰知,她老人家還是敵不過命運的挑戰!日前,再次以死表明她不願意苟活,進而拖累她。
盡管她痛心母親的作為,但冰冷的容顏卻看不出任何曼傷。
她一直挺直著背脊,瞪著大廳的自動門。
她今天之所以會來赴約,除了秦情是她的死黨之外,更重要的是,秦情有份工作想推薦她去應征。
她需要錢!
母親的醫藥費、她的學費、她們的生活費 都需要錢。
而對她這麼一個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的女孩,想要找一份收入頗豐的工作並不容易,但就在這時,秦情卻告訴她,有位據聞是個“花花公子”的企業總裁,需要一名“非專業”的導遊,陪他遊覽臺灣三天,便可獲得優渥的酬金。
照理說,秦情自己可以去應征這個工作,但是她的父親秦皇仁有意讓她攀權附貴,讓她成為那個男人的“女人”,以便達成“利益聯姻”的目的。
秦情一向討厭花花公子,外加已有意中人,所以不想膛這淌渾水,但父命難違,隻好假裝去應征,實際是讓她直接應試,以便她能賺得生活費。
她瞭解秦情的用心,而秦情也知道她不接?施捨“,所以,這個機會對她而言,的確是千載難逢。
突然,自動門打了開來,遠遠走來一個打扮怪誕的女孩,細看纔知是刻意偽裝的秦情。
秦情遠遠就瞧見安騏兒,連忙奔近她,”安--“
”你怎麼打扮成這副怪模樣?“安騏兒面無表情的問道。
”以策安全。“她旋即從皮包內拿出鴨舌帽,外加一副平光的黑框眼鏡給安騏兒,”你也偽裝一下吧!免得那個花花大少找你下手!“
”那你還推我下海?“她撇了撇唇,還是接下她遞過來的帽子。
”安啦,據我瞭解,那個花花大少也怕女人纏他,所以,透過管道找到我老爸這裡,安全應該是無慮的。隻是多一層防護,總是多一層保護,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點,你比我更瞭解纔是。“秦情索性為安騏兒戴上眼鏡,並將她的秀發藏進了鴨舌帽中。
安騏兒不語,就任她而為。
”進攻了!“看著已被醜化了的安騏兒,她滿意地笑道。
接著兩個刻意醜化自己的美麗女孩,走進電梯內
第二章
喜悅飯店的總統套房
藍渥特的特別助理李君,正在接見兩名應征總裁導遊的女子。其中一個女孩秦情,說來還算是他的遠房堂妹,可是她這模樣真的是醜斃了;至於她身邊那個比她高半個頭的年輕女孩,也是一副土豆樣!
這醜模樣,別說他看了倒胃口,隻怕他的老闆瞥一眼就會將她們打入十八層地獄!
他記得秦皇仁告訴他,他的堂妹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啊!這會兒怎麼變成這模樣?老天,他該怎麼向老闆交代?!
忽然,浴室的門被打了開來,而一身短衣短褲,邊走邊以毛巾擦頭的藍渥特,漫不經心地從裡頭走了出來。
安騏兒一下子看傻了。
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似帶勾魂的魅力,那頭比女人更細膩的微雩長發,恣意揮灑他的邪治與俊絕,最不可思議的是,他渾身還雜揉著海盜與公爵的正與邪兩種氣,就似兩個截然不同特質的人,卻和諧地出在一個人的身上。
他真可說是女人的致命傷!
他太俊、太美,卻又如帶著毒的花蜜,讓人很難抗拒他的誘惑!
突地,她想起那張被母親藏在箱底的父親照片。
她的父親年輕時也有一張俊冶邪魅的臉孔,同樣擁有混血兒的血統,薄而帶水的唇更是誘人犯罪
難怪,母親--
思至此,她旋即從他驚人外表的震撼中蘇醒過來。
而藍渥特隻是一眼,便將她的表情全納入眼底。
”報告總裁--“李君有些氣短地說道。
”哪一個是你推薦的人?“他瞥了秦情與安騏兒一眼,直在心底竊笑。就憑這些笑死人的偽裝,也想逃過他的眼?!
不過,他有興趣的是--每個女人總是想盡辦法以美貌吸引他的注目,倒沒有人刻意醜化自己來吸引他的目光!
如果這是她們的目的,那麼她們算是成功了一半。不過,她們最好有個好理由,不然
”是我,秦情。“她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有勇氣!
”為什麼打扮成這個醜樣?“他一語點破,雙手還是不經意地擦著長發。
秦情沒料到把戲全被拆穿,也就豁出去了,”我壓根不想當你的導遊,隻是父命難違,隻好喬裝赴約,一來讓你死了這條心,二來也達成了父親的囑咐。“
”哈!“藍渥特一把甩開手中的白浴巾,任一頭濕轆轆的長發披在肩上,選了張沙發坐了下來,輕松地蹺起二郎腿。
而站著的三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對。
”隨便坐。“他還是下了指令。
秦情與安騏兒選了兩個離藍渥特最遠的位置,始終不發一語的安騏兒,眼神卻沒有離開過那張俊絕的臉,似乎想將他看個分明。
”那麼她又是為什麼跟來?“藍渥特突然將目光調至安騏兒的黑框眼鏡上。
”她是我同學。“秦情代答。
”陪你壯膽?“他下著結論。
”不是。“秦情又道。
”不是?“他這纔開始仔細打探安騏兒。
她渾身帶刺,警戒地防備任何可能靠近她的危險,仿似習於與之周旋,已練就一身機敏與膽識!
他很驚訝,為何隻是從她的眼神,就能透析她的本質?那是一種很直覺的反應,仿佛他們已照過面不知多少回似的。
但是,他們從沒有見過面!從來都沒有!
他很好奇,以她這種年齡,頂多二十歲的小丫頭片子,憑什麼有這種”歷練“與”深沉“?
除了他們五行社的幾個死黨,他不曾見過有幾個男人有這種攝人的特質,更遑論女人了!
安騏兒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的逼視有著探究的意味,她明白的感受到,要成為他的導遊絕對不是件輕松的事,於是在他還未開口之前她道:”我想,我們耽誤了你的時間,很抱歉。“
她站了起來,並抓起還怔在原座的秦情。
藍渥特沒料到她會有這個反應,似笑非笑地盯著安騏兒,沒有積極地留下她,隻是冷冷地拋出一句話:”你,的確耽誤了我的寶貴時間,那麼現在你必須補償我。“他仍舊倚著沙發沒有起身的打算。
安騏兒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旋即轉過身子,摘下平光眼鏡,一雙奪目的雙膜,宛如兩顆燦爛的星子。
他笑了。他果然沒有錯看她。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知道。“他悠哉地回應。
他總在不經意時賣弄他的魅力。
”很好,那你打算怎麼索賠?“安騏兒也順著他的話反問。
”你不戴眼鏡,人也變得聰明瞭。“他一語雙關地說。
”你的時間寶貴,我的也一樣,有話就快說!“她冰冷以對。
”哈!秦情,你確定她是你的同學,而不是你的老師?“他故意看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秦情。”藍先生--“秦情不知如何接話。
安騏兒聞言,旋即白了藍渥特一眼,轉身就走,還低聲叨念:”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
”站住!“冷聲突然如寒流刮進安騏兒的心扉。
她先是一驚,繼而還是止住腳步,卻驕傲地不轉過身子。
”淑女是不會在人後批評人的,我不希望在未來的三天裡,你頻頻對我作人身攻擊。“指正的同時,也為她找臺階下。
”三天?“這話同時由在場的三個人口中發出。
安騏兒旋過身子,緩步走近藍渥特?你怎麼知道我是來--”
“應征的!”他代她說完了話。
她不語地盯著他。
他又邪氣地笑了,仿佛先前的威嚴與森冷全是幻像,“如果說是直覺,你信嗎?”
她再次啞口。
邪笑仍舊掛在他的唇邊,“你為什麼來應征?”他想知道她的事,至於為什麼,他一時也釐不清,但絕不是單純的好奇。
“你的直覺不靈了?”她反譏。
“太聰明的人不可愛哦。”他冷笑道。
“太愚蠢的人更可悲。”她也不示弱地回嘴。
他隻是搖搖頭,“回答我的質詢!我藍渥特向來不用來路不明與居心不良的人工作。”
安騏兒聞言,說不出是被他的傲氣所擊潰,還是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最後還是全盤托出?我叫安騏兒,是秦情的大學同學,不知這算不算來路不明;我需要錢支付一切開支,不知這算不算居心不良?“
他卻大笑出聲,”好刁的一張嘴,但不知你對向導與伴遊,是否一樣有能耐?“
”她有!“秦情立刻代她發言。
”看來已經有人為你作保了。“藍渥特邪魅的藍眼又飄向安騏兒。
倏地,他有點閃神--
她的眼珠子好像也有點 藍,或綠?!
”藍先生,我想請教一些事--“既然要為他工作,自然不能不問清楚。她又瞥了李君一眼,有些難以啟齒。
”下去吧!“他令道。
李君便識趣地退出總統套房。
”我想--還是你們倆單獨溝通吧!“秦情也在這時跟了出去。
房間恢復了平靜,藍渥特坐直了身子,準備洗耳恭聽。
”為什麼是我?“安騏兒終於鼓足勇氣問道。
他看著她的晶瞳,繼而從頭到腳地又將她打探了一遍。
一身粗衣卻掩蓋不了她渾身難得的光芒;修長的身軀有著女人天生的嬌柔,衣褲遮住了她的嫩白,卻在粉頸處一覽無遺 她是個如假包換的美人。
他站了起來,緩步逼近她;而她卻往後退。
他倏如獵豹將她抓入懷中,俐落地扯下她的鴨舌帽,如瀑的青絲直洩而下。
”啊!你--幹什麼?“她顯得有些驚慌,急於劃開與他的距離。
他則輕松地放開她。
本來他隻是要看一看她的真面目,如今如願以償,自然沒有必要”嚇唬她“!
”我討厭虛偽的人,所以,以後和我工作,隻需本來面目即可。放心,我不會把你喫了;你的確秀色可餐,但是,我在來臺灣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絕不在這裡製造桃色新聞,因為我可不想回美國後飽嘗相思之苦。“他說得似假還真。
”所以,你不會要求我和你--和你--“”發生關繫“這四個字就是說不出口。
”哈!你很渴望嗎?“他故意嚇唬她地邪笑道。
”請你自重!“她的心口急遽地起伏。
”我一向自重,讓你失望 !“朗朗的笑聲又流洩而出。
”很好,起碼我知道自己在未來的三天裡是安全的。“
”我也要確知我是安全的。“他反將她一軍。
”什麼意思?“她有些不解。
”你不可以偷偷愛上我,或是糾纏我!三天結束後,你我各走各的路!“他說得絕情。
”我也討厭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她也不示弱地反諷。
”哈!很好。三天的假期對你或是對我,都該是個豐收的假期。至於你的報酬,我絕不會少給,就三萬美金吧!如果,你證明自己是個好導遊,我會加倍犒賞你。“
此時,他為她與自己各倒了一杯琴酒,徑自朝她敬酒後,便一飲而盡。
而她隻是淺淺地踫了踫杯口,想著那高額的報酬。
母親的醫藥費、她出國讀書的費用,全部有著落了!
原來這就是有錢的好處!
這讓她不禁憶起自己背上的烙痕,那是不堪回首的童年記憶,更是他人不能跨越的心靈界線!
安騏兒收了藍渥特的頭期款後,便趕回醫院探望母親。
她輕輕走近病床,柯憐人這時微微睜開眼睛,”你--為什麼要救我?“
”媽--“看著憔悴的母親,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安兒,我走了,你纔會好過些,你難道不明白嗎?“柯憐人沉痛地說。
”不!沒有你,我怎麼可能好過呢?當年你沒有丟下我,還把我拉撥大,如今我已長大,怎麼可以嫌你又老又病呢?
“唉!”
“媽,剛纔我已獲善心人士的幫助,有錢可以為你治病,另外,還有一些多餘的錢,夠我們母女過好一陣子的生活,且案情還介紹我一個打工的機會,你放心吧,生活不成問題的。”她握住母親的手,激動的說著。
“你沒有騙我?”柯憐人很難相信這個淡漠的社會,會有人關心她們這種生活在晦暗角落的邊緣人。
“你看!”她連忙秀出手中整排的冰糖燕窩,還有一些高檔的營養品,“這些都是真的,媽。”
“唉!”柯憐人又輕喟了一聲。
“總之,我不希望你再輕生了。沒有你,我的生活絕對不完整,我--真的不能、也不想失去你。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你永遠都是我最愛、也最偉大的媽媽。”
“安兒--”柯憐人不禁熱淚盈眶。
“來,喝一瓶冰糖燕窩吧。明天我會去東部打工三天,但我已經為你請了二十四小時的特別看護,有什麼事她會立刻與我聯絡的。你一定要好起來哦!”她已打開瓶口,舀了一口燕窩給母親。
“你--不是背著我做出賣自己的工作吧?”她畢竟是過來人,生怕女兒為了她而豁了出去。
“沒有!”她說得堅決。
雖然,她不相信愛情,但也不至於出賣靈肉,除非那個人--值得她付出!
突然,藍渥特俊絕邪冶的容顏就這麼鑽進她的腦中!
怎麼會這樣?!
她甩了甩頭。他那種公子哥她避都來不及,怎麼會將他和自己託付心靈的伴侶聯想在一起?
真是糊塗了!
“安兒。”柯憐人喚回她閃神的心志,“我與你父親的婚姻就是最血淋淋的教訓,你絕對不可以踏上我的後塵!”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永遠忘不了我背上的烙印。”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嗯。”柯憐人終於松了口氣。
當柯憐人沉睡了之後,安騏兒便開始準備打工的事,並向學校辦了休學。再次回到醫院時,已近黃昏。
“鈴 ”她口袋中的廉價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她一看電話號碼,心頭一揪。
“安小姐,你母親的情緒變得很激動,麻煩你盡快趕到醫院來。”是院方打來的電話。
“好,我已經在醫院門口了。”她匆匆收線,加速腳步奔進醫院。
經過一晚的安慰,安騏兒纔將母親哄睡,但她卻累癱了。想到待會兒還要去擔任藍渥特的導遊就渾身無力,可她卻沒有回頭路,誰叫她需要這筆錢!
今日適逢星期天,也是信徒的禮拜日,而她與藍渥特會面時間還未到,於是她決定先去教堂為母親,也為她未來即將面臨的工作祈禱。
平心而論,對於藍渥特這麼個人,她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不可否認,他是她見過最俊挺、最有吸引力的男人,單就他那無可挑剔的外表,一般女孩子是很難拒絕這麼個俊絕的男人!
而據她瞭解,他好像是某家知名船運公司的小開,也是多少夢想飛上枝頭的貧家女渴望攀上的對像,因此要讓人不對他投以特別關愛的眼神似乎很難。
尤其他們還要私下相處三天,這中間的誘惑她要如何做到不為所動?
這年頭,一夜情根本算不了什麼,尤其對一個被冠以“花花公子”的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她知道自己的條件,他會不會在情境適宜下,對她下手?且在得手之後,再拿出他的規矩擺脫她?
很有可能!
男人--在某些時候是很卑劣的!尤其俊美的男人更不能信。
她的父親就是一個例證,因為母親到現在還沒有從自設的繭中,破繭而出。
但願她的運氣比母親好些!
此時,一身合身的黑色棉衫,外加一條黑色緊身長褲,粉頸上則繫了一條雪白絲巾的安騏兒,纔一踏入教堂,劉浩恩即迎面而來。
“小安,你來了。看見你真好。”
“你早,劉弟兄。”她刻意驅離他的熱絡。
她一直知道劉浩恩對她頗有好感,但是--她不想談感情!那是她的心結,也是她心頭的十字架。
像他這麼個擁有“健康”背景的男孩,是不該配她這種女孩!他該有更好的選擇。
“你母親好一點了嗎?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我打算今天聚會完去看看她老人家。還有,我母親讓我帶了些人參雞湯--”
“我媽已經好很多了,代我謝謝劉伯母的好意。下次不要再麻煩她了,這樣我們會過意不去的。”他的話還未講完,就被她打斷。她不想讓過多的關心,打亂她的生活步調。
“哦--那--”劉浩恩顯得有些尷尬。
“我先去祈禱了。”她說完人也往前面走去。
“哦--好,你請--”劉浩恩有些氣餒。
半小時後,安騏兒卻悄悄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望著莊嚴肅穆的教堂最後一眼後,她再次默禱--
天父啊!我需要勇氣與智慧與一個危險的男人共處三天三夜,請讓我能夠--全身而退!阿門。
奇怪的是,藍渥特那張邪冶的臉龐,竟在此時再次霸住她的思路!
唉!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幹擾她的理智了?
踏著沉重的步伐,她決絕地走出教堂,一道刺目的陽光,就這麼照進她的晶瞳,那雙腫果然閃著墨綠的光芒。
那是她父親的遺傳--一雙墨綠色的眸子。
而這時,劉浩恩又追了出來,“小安,這--人參雞湯。”他討好地看著她。
她睇了睇那提袋,久久沒有接下手,因為她不想接受這份情與這份恩。
“拜託,不要拒絕。”他竟哀求道。
這一幕適巧落入剛停下轎車的男人眼中。
他不悅地挑著雙眉,看著這出鳳求凰的戲碼,卻在心底低聲叨念--
不要接受!不要接受!
而安騏兒則面無表情地看著劉浩恩,“我今天下午不進醫院,待會兒唱詩班不是要練唱嗎?你就邀大夥一同享用吧。”她淡淡地回絕他,也為他找了臺階下。
提在空中的手,終於頹喪的放了下來,“那你--多保重。”
“你也一樣。”話落,她轉身就走。
而轎車上的男人卻咧唇笑了。
他也不知道當安騏兒拒絕那個大男孩時,他高興個什麼勁兒?總之,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愉快。
手一揮,司機便將轎車精準地停在安驍兒的面前,他按下車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上車吧!“她先是一怔,繼而強擠出一抹笑容,鑽進車內。
他卻笑了。
女人和他在一起都是她們討他歡喜,而她--卻勉強施捨一絲笑容給他?!
有趣!的確是一種新的經驗。
他倒不介意品嘗不一樣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