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自願加班。
和他一起工作的夥伴因此稱他為瘋子、怪胎。
可是這是他的堅持。

不是為了那麼微薄的加班費，
而是因為，他不喜歡，甚至討厭，
在夜晚回到缺了一個人的屋子。

箔金色的髮被路燈照的發亮，熟練的自牛仔褲後面的口袋拉出鑰匙，
咖擦—門開了，
伴隨著男人的低語，室內亮起了燈。

頭也不回的，壁爐裡倏地燃起了火焰，噼哩啪拉作響。
他跌坐進沙發，桌上擺著的，是不知何時飄來的熱咖啡。

啜飲，皺眉，放糖，攪拌，再喝一口。
他還記得另一個人對自己的甜食癖感到敬佩。
無聲的笑了。
諷刺的。

揮揮手，杯壺轉眼消失不見。
嘆了口氣，他搖搖頭。
離那天，已經過了三年又多了四個月。

冰箱裡還有昨夜未喝玩的啤酒，喝嗎？不，鑿於他天天在酒店上班，
面對發酒瘋、挑釁的顧客，每日灌下的酒精不知有多少。

緩緩的，他的眼皮漸漸闔上。
窗邊鳥籠裡的銀白雄貓頭鷹發出低鳴。


敵不過睡魔，有著白金髮的男人睡著了。
手上刻有Harry˙Potter的金屬蛇對戒，映照出男人臉上，在夢中不自覺滑下的淚。
★

早晨，鳥語。
金髮男子猛然的坐起身，一把抓過鬧鈴猛盯，然後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之後，惱怒的將無辜的鬧鐘往地上徹底砸爛，他低咒著躺回柔軟的沙發。
他晚上上班，卻還是被以前上學的生活方式所困擾，每早六點就起了床，可悲的是，只要他從床鋪上睜開眼，就很難再閉上。
假笑掛上了臉，後遺症不是嗎？
他還是無法習慣身邊沒有那個人的日子。
那麼早起床，永遠是為了『他』。
可是現在沒那個必要了，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確切來說，消失了。
魔法界，怎樣都不見蹤影；麻瓜界，翻遍了也找不著。

悲觀者，為那個人在他父母墳旁立了個墓碑。
算是當那個人陪伴他父母去了。

樂觀者，相信那個人還活著，組成了搜索隊。
歐美大陸全部列為追蹤區域。

自己呢？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必須等。
不論那個人是死了，亦或活著。
只要時間一到，他會得到答案，他確信。
無論那個結果是屍體，還是會呼吸的人。
他一向擁有耐心，那是他自豪的。

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金髮男人撐起身子進入浴室，準備洗個熱水澡。

他還記得，下午，那個人已經結為夫妻的好朋友們，將會帶著他們三個月大的女兒來拜訪。

★
談話並不怎麼令人愉快。
畢竟自己跟那紅毛黃鼠狼一直都處不來。
他們的女兒倒是很可愛，遺傳自母親的褐色大眼非常靈動，她將會成為跟母親一樣聰明的巫師。
雖然她是個muggle和純血的孩子，也就是混血。
但她明顯的比她父親有腦子。

他想，一邊鎖上了門。
招了一輛計程車，搭去工作地點。


同事見他來，打了個招呼。
他昂頭，這是他回應的方式，同事們也見怪不怪。

無聊的搖著調酒瓶，然後將完成品遞給客人，千遍一律的規則，讓他倍感無聊。
他對自己的人生感到奇異。
從前嬌生慣養的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會隱姓埋名來這裡當個調酒師。
可是還是因為『他』。
那個人絕對會是那個令他改變的原因。

即使不在身邊了，那個人的影響力依舊在。
他常常恥笑自己過於愚蠢，但他卻沒有半點責備那個人的念頭。

結束工作後，他又回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
房子很大，然而它是寒冷的。

他喝了一些茶，看了一些書，還寫了一封信給他的父親。
接著重複著每天都會發生的事—


含淚在夢中呢喃那個人的名字。
★

三個月很快又過去了。
他在數日子。
那個人的生日快到了，就是明天。
準備禮物嗎？是的，他每年都會，即便那個人不可能收到。

但那已經變成他每年最慎重的日子。
每一年的這一天，他會請假。

買蛋糕，買禮物，寫祝賀卡，點蠟燭，切蛋糕，唱生日快樂歌，說我愛你。
從來沒有一個動作會少，只是壽星吃不到、摸不到、看不到、聽不到。

他依然樂於這麼做，催眠自己那個人已回到他身邊。
然後在隔天早晨醒來，固定流淚。


他沒有怨言，樂在其中，苦澀感越增加，他就越有動力等下去。
在狂喜或狂悲來臨之前，他選擇過這樣的生活。

於是他買了那個人最喜歡的藍梅蛋糕，愛吃的巧克力糖，當作禮物的項鍊，還有精緻的小卡片。
晚上上班，新來的同事看他臉上的笑容，不禁問：
「有女朋友了？」
「不，」他道：

「是男朋友。」
接著瞭然的看著新來的同事表情驚愕，還有舊工作夥伴對那新來的工作者的無知的嘲笑。

明天，就是個大日子。

今晚，他心不在焉的完成了他的工作。

今晚，他仍然夢囈著那個人的名字。
★


當他小心翼翼的點上了蠟燭。
卻接到了店長來的電話，要他立刻趕過去。

今夜值班的調酒師出車禍，另一個替代調酒師則放假出了國，沒有人手，店長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請求他，電話中，店長不停道歉，因為他知道每年的今天對男人來說是無比的重要。

猶豫的望了望桌上的蛋糕，男人決定去代班。

將蛋糕放進了冰箱，禮物擺放整齊，
男人出門，室內又歸於黑暗。

眾人徹夜狂歡。
音量放到最大。

酒吧的酒供應不暇。
店長又臨時調動了分店的人手來幫忙。

人數還是不夠。

晚上十一點，男人有些著急。
他本想盡快結束工作，卻沒有辦法，今天顧客量出奇的多。
調酒杯被搖的有些忙亂，酒色不怎麼好。

晚上十一點三十分，男人開始焦躁。
再遲一些，他就來不及回去對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的空氣說我愛你了。
調酒杯被搖的異常粗暴。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
男人絕望並且認命，他在心中對那個人說著對不起。
調酒杯的搖動趨於正常。

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
店長說十二點就可以收工了。


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
他遞出了最後一杯酒給最後一位顧客。
卻被那位帶著兜帽的客人拉住了手，
緊緊的，甩不開。
他無奈，又有人要找碴了是嗎？
男人轉過身，做好幹架的姿勢，

但他明顯少作了一些心理準備。
當男人看見另一只熟悉的戒指時，他無法克制自己不顫抖。



那上面刻著Draco Malfoy的字樣，蛇的頭還閃閃發光。



是他多年來隱藏的眞名。
而擁有這枚戒指的只會有一個人。
「Why…are you here？ 」他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夾雜的不確定。
那人脫下帽子，綠色的眸子是笑意。
「Then why are you here？」他說，撫著額上的疤痕。
「…Cause I know you will finally be back.」
那群夥伴們躲在櫃檯後偷看，指指點點。
那人的笑容擴大了。
「Then that is because I know you will keep waiting for me. 」

金髮男人以吻回應他的笑。


大戰三年後的七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二點整，
刻有Harry˙Potter和Draco Malfoy字樣的金屬蛇對戒再度合為一體。

而男人知道，


他的屋子，將不會再是冰冷，而會重燃起溫暖。
＊黓訞(希德萊琳)

[ 本帖最後由 kit3emily 於 2013-11-8 21:04 編輯 ]

此篇為Waiting for you後續











「為什麼你沒有馬上回來？就這麼消失？」
「好吧，如果你早些告訴我你不介意一個算是半殘廢的人出現在你面前的話，也許我可以考慮。」
金髮男人有些生氣。
「這並不是理由，你明知道我並不會在乎這個。」
「那麼，你可能就要自己一個人到高錐克谷來找我了，我動彈不得，韌帶斷了，骨頭碎了，出血過多，意識昏迷，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會活著。」黑髮的那個人說道，他正跨坐在金髮男人的腿上，唇摩擦著對方的。
「我在那裡躺了兩天，被正好前去遊玩的巫師們救起，但我昏睡了將近一年半，他們本來以為我再也醒不過來了…可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了。
「可是什麼？」金髮難子摟住了他，舌頭挑逗著。
「…」臉紅著閃躲，黑髮男人以近乎蚊蚋一般細小的聲音道：「我夢見你了，我好想你。」他訥訥的說：「很模糊…很模糊…但是我知道…會對我做那種事的人…」他的臉現在簡直可以滴出血來了：「只有你…」
「我曉得你一定會等我的，所以我不能屈服，我醒來之後就立刻做了復健，一年之後恢復了，但是…」他有些挫敗的低吼：「你這傢伙不見了！你父親…噢God！那幅蠢畫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別這樣說我父親，Harry，」金髮男人皺了皺眉，顯然不以為然：「更何況Hermione和Weasley都知道我在那兒。」
「什麼！？」黑髮人驚叫：「他們還騙我！Merlin！他們還說你大戰後人就跑不見蹤影，連點渣都沒有留下，搞不好都結…」
「誰說的？」
「Ron。」
「該死的，那隻weasel。」
黑髮男人微笑。
「原諒我，好嗎？」
「從來沒有怪過你，原諒什麼？」
舌，再度交纏。
★


「你騙了他，Harry。」褐髮女子嘆氣：「你其實一直曉得他在哪裡的，你甚至知道他排班的時間。」
黑髮男人背對著女人，金髮男人去上班了。
他選擇沉默，手中正在泡茶的動作沒有停止。
「為什麼不告訴他？」女人說：「他應該要知道的，當初你為了保護他…」
「夠了！Mione。」男人打斷她的話，他說：「三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受的了，再多，他會受不了的。」
「但這三年你也因為詛咒的關係而痛苦！」
是的，當他從床上睜開眼，他是失明的，那是Voldemort留下的最後詛咒。
就像要是人們銘記他這個魔王存在過，他的歷史是不可抹滅的。
「只不過看不見而已，Mione。」男人搖搖頭：「而且現在這個詛咒也已經解除了，相對的他沒有我在身邊，他內心的煎熬你一點也不懂。」
「可你身邊一樣沒有他！」女人激動的起身：「他不該沒有責任！你替他擋下了詛咒，內臟多處損毀，神經系統錯亂，你被苦痛所纏繞，而他卻只需要等待，這樣子對你根本不公平！他應該要知道你為他所付出的！他欠你一個道歉！」
「Mione！」男人警告，綠瞳裡是難以掩飾的火焰，直逼著女人，他嘶聲說道：「你根本不知道，為了我，他去當了混蛋間諜；為了我，他背棄了他愚昧跟隨黑魔王的母親；為了我，他放棄了身為該死的純種的尊嚴；為了我，他離開了他那些靡爛噁心的朋友；為了我，他在Voldemort那些狗屁他媽的興致下被施予惡咒，他為我受了那麼多苦，而你們卻一味的認為他是天殺的食死徒！？」
「噢，Harry…你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面對好友平日不多的怒氣，女人的氣勢弱了下去：「我只是認為…他應該要對你的痛苦負擔一些責任，而不是只有這樣高興的迎接你回來，他應該要承擔一些…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虛弱的笑了：「你是在擔心我，你是在心疼我，因為我是你的好朋友…只是…Draco在我心中重要的多，我很抱歉，Mione，但我不得不這麼說。」
「你一復建完就跑來找他，我和Ron都嚇了一跳，」女人重新坐回了沙發：「你甚至身上還有些傷口沒有痊癒…我和Ron都很擔心，而你是個混蛋，Harry一個棄朋友不顧的混蛋，但誰叫我們偏偏擁有你著個混蛋朋友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好再說的了。」她允許自己露出個微笑：「因為你都這麼說了，Draco比我們重要。不過你知道的，我和Ron永遠都在那裡。」
「謝謝你，Mione…我…」
喀啷—一聲聲響，阻斷了兩個人的對話，兩人反射性的轉頭，金髮男人呆住的身形出現在客廳的門口，發出聲響的，是他掉落的鑰匙。
「噢天啊…」黑髮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嗚咽：「Draco…你怎麼…」
苦澀的笑了，金髮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大衣，說：「我怎麼？今天店長提早讓我下班，所以我就回來了…」他轉身對女人說：「可以請你先回去嗎？我還有事想跟Harry談談…」
女人點頭，狼狽的跌進壁爐裡消失無蹤，她離開了。

金髮男人轉頭望向不知所措的戀人。

「Draco…我…這…」
「為什麼騙我？」他問，冷冷的。
「我只是怕你…怕你會…」他猶豫著，一面向後退，直到後面是牆壁，無路可退為止：「我不想要你自責，我不要你難過…我…」
「所以，就該死的隱瞞我是嘛！？」金髮男人憤怒了，他狠狠的將想逃開的戀人前置在牆壁上，臉貼的不能再近，銀藍色的眸子裡是被背叛的傷痛：「我說過的吧？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要和你一起承擔，而你也承諾過我了，可是現在的你呢？為什麼要親手打破你的誓言！？」
「我也說過我會盡一切努力讓你快樂！」被壓制的男人吼著，接著他啜泣：「我不要你為我而悲傷，你已經受了太多苦了…我不要…我不要啊…」
「但你至少要讓我陪在你身邊…」見戀人哭了，金髮男人口氣放軟了許多。
「不要！」男人止住了淚，他兩眼盯著將他壓在牆上的人：「說什麼我也不準，我連動都不能動，我根本沒有知覺，你在我身邊只會…只會…」
金髮男人鬆開了一隻手，他撩撥著戀人的髮絲，他輕聲耳語著：「但這會讓我知道你活著，你還活著，你依然會回到我身邊啊。」
「你會傷害你自己。在我還沒恢復前，你會不停的傷害你的身體，你以為我忘了那一次嗎！？」
那一次從魔法部回來，在病床上醒來的他，赫然發現他所愛的人手上包紮著紗布躺在他隔壁的病床上，沒錯，見自己遲遲沒有醒來的他，自殘了。
「Harry…」金髮男人有些不自再的低下頭：「我說過那次是…」
嘴，被人封上。
身下的人激烈著啃咬著他的唇，所有想說的話都被溶在這漫長溼熱的吻中，金髮男人忘我的回吻著黑髮戀人，在黑髮男人快要昏過去的同時放開了他。
「我們不要吵了…」黑髮男人哽咽：「我回來了，這不就夠了嗎？我毫髮無損的回來了…這不夠嗎？」他伸手抱住了金髮戀人：「我想你，每天，每一刻，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了，為了回到你身邊，別責怪我…我已經…」
親吻著對方顫抖的額頭，金髮男子回抱住黑髮男人：「我說過我不怪你…不論什麼…」他的唇落在懷中人的鎖骨上，惹的他輕顫：「我只是擔心你…心疼你…」他的手緩慢的摩縮著對方胸前的疤痕—那是他去魔法部時留下的，他親吻那裡：「答應我，向我保證…我的愛人，別再消失…不要再有第二次…」
「我保證。」黑髮男人靠進金髮戀人那結實的胸膛：「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即使肉體消逝，我的靈魂依舊屬於你。」
聞言，金髮男子寵溺的揉了揉那黑色的鳥巢頭，薄唇勾起微笑，他說：「這可是你說的。」

點點頭，髮男人擦乾了眼淚，露出了戀人回來以後的第一個笑容：



「現在，吃晚餐？」


金髮男人笑著。
他知道，他的屋子，有了戀人的承諾，將會永遠溫暖下去，直到永遠。
★




後續發展:
Harry：(打開冰箱)…！
Draco：（不自在）……
Harry：(看了看冰箱裡頭，又看了看身旁的Draco)……（皺眉以後挑眉）……
Draco：（假笑）……（心虛的將眼神飄移他處）……
Harry：……(嘆了一口氣)……我們吃外賣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