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氣起
我皺著眉頭對著地上的人端詳了很久。
他應該是活著的,畢竟胸膛依舊在欺負,但是原本的一身紅衣依舊要被鮮血染成紅褐色的了,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傷得應該是不輕吧?但我卻不敢把他送醫院,因為我解釋不清他的傷,還有他的來歷。
……但如果,讓我來醫治他?
好吧,我其實是拉他出來給他換個地方長眠的嗎?
鴨梨很大啊……
發了一會呆,發現情勢不等人,我咬了咬牙走上前,想要抬起還處在昏迷中的他,卻沒想到這傢伙看起來瘦瘦的,實際上重的要死,無奈之下,我只能改抬為拖,一路扯著他往客房走去,路上橫衝直撞,我覺得他昏迷中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真不是想要謀害他,真不是啊……
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床,我糾結地盯著他的衣領,衣服上的血跡基本都彙集在胸口這塊地方,我猜想……他其實是當胸被刺了一刀,於是,我試圖扯開他的衣服,看看他的傷勢。
好不容易把他的外衣和上衣統統拖了個乾淨,我對著他雖然沾染著血跡卻半個傷口也沒有的傷口乾瞪眼……
傷呢……傷去哪裡了!怎麼傷口沒了?!!
我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不好使了,於是呆呆地伸手摸向了他的胸膛,嗯……看著很單薄,但肌肉其實結實地要命,皮膚好滑,比我這個真女人還有順滑,還要細膩,在紅色血跡的襯托下,白得閃花了我的眼……
不對!現在不是對著別人發花癡的時候!
我立馬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扯了扯猥瑣的臉皮,給自己換上了一個嚴肅的表情。
這……上半身看不出有傷,莫非……
我的視線轉移到了他全身上下僅剩的長褲上,瞪著上面的腰帶。
脫,還是不脫。
這是個問題。
我倒不是不好意思給男人脫褲子,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即使還沒有看過現場的,也腦補過很多樣子了……
但是,考慮到這個男人叫做東方不敗,再考慮到他的某些隱疾和古怪的性格,我怕他醒來發現有人動了他的褲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朝我丟繡花針滅口……
到時候,就變成一條褲子引發的血案了……
不好,這真的不好。
看了看他褲子上還蠻乾淨的樣子,不像是有血從裡面滲出來的樣子,我乾脆就把他塞進了被窩裡,即使他身上髒兮兮的。
沒事,這是客房的被子,反正也一直沒人睡。
然後,我就變得無事可幹了。
雖然他還因為不明原因昏睡著,但我想,我幫不上他什麼忙。
我搬了個凳子坐到床邊,從書房翻出了那一整套精裝版的笑傲江湖,一邊卡著書,一邊瞅瞅裡面的某位教主。
這人生,真像做夢一樣啊。
當我剛剛翻到他和楊蓮亭死在了一起的時候,一聲很輕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發現他微微動了動睫毛,然後猛地睜眼翻身而起。
呦,很精神嘛。
我鎮定自若地看著他,手裡捧著笑傲江湖,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赤.裸著上半身。
四目而對,我衝他笑了笑:「怎麼,穿越異世的感覺如何?」
他瞇了瞇眼睛,注意到自己在我面前走光一大半了,只是黑了黑臉,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你做了什麼,我不是死了嗎?」
「你可以認為,是我救了你,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做到的。」
我邊說著邊拿過了一套男式睡衣,這是去世的父親買的,他甚至還沒有穿過,我歎了口氣,遞給了東方:「先去洗個澡吧,你這個形象……讓我很沒有和你促膝長談的慾望。」
他看上去臉色更加不善了,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
「哦,是我疏忽了,雖然曾經幫你演示過我們這裡的衣服應該怎麼穿戴,但畢竟理論和實踐……」
話還沒說完,我手裡的衣服邊瞬間沒了蹤影,然後客房的門還跟著晃了一晃。
我挑眉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笑傲江湖,也跟著走了出去。
然後,我就看到他呆呆地站在浴室裡,看著的方向,是我那面神奇的鏡子應該所在的位置。
是的,他應該是知道這裡的,畢竟一直看著我出現在這樣的一副場景裡,但是……
「我把你拉過來以後,鏡子就消失了。」我這樣說著,然後靠近他,試圖伸手搭向他的肩膀,卻被他凌厲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切,凶什麼凶,我剛才可都摸過了。
我也不在意,而是若無其事的向浴缸的位置走去,替他打開了蓮蓬頭:「會用嗎?我給你示範一遍,過會洗到一半,你喊我過來幫忙我都不會理你的哦。」
他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謝謝,我會鎖門的。」
呦,他還知道怎麼用鎖啊,果然是個聰明人。
趁著聰明人洗澡的時候,我思索地翻看著笑傲江湖的書頁,有些惆悵。
他總歸會知道自己是個書中人的,我想,我不該瞞著他,不過得提防著他突然發作找我出氣,就把我給宰了。
我覺得,他一定做得出來的。
哎,這得從長計議啊。
可惜,還沒等我想出個婉轉地對策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猛地就從我背後冒了出來:「你在看什麼?」
我被嚇得半死,臥槽,他走路怎麼半點聲音都沒有?
我趕緊想要先把書合上,祈禱他剛才沒有看清或者看不懂簡體字,可惜……這純粹是在做夢。
「令狐……沖?」
隨著他往上吊起的音調,我瞬間感到一股寒氣在我背後瀰漫了開來,下一秒,我手裡的書就失去了蹤影,跑到了教主大人的手上。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飛速翻看起我手裡的書籍,大概是我剛才正好一直壓著他死的那一回,他隨手就翻到了那個地方。
我發現,他臉都白了。
「這是什麼?」
我嚥了嚥口水,生怕他一個激動就失了手,趕緊飛速地回答道:「是一本非常有名的武俠小說,我也是你死的那會才知道你竟然是小說裡的某個角色,這不能怪我!誰讓你告訴我的是假名!」
他的表情瞬間呆住了,然後死死地盯著手裡的書,唇瓣微微顫抖著:「你是說,我是一個故事裡的人?」
一個故事裡的人,他的結局和未來都是早已注定的劇情,就連他最深的秘密,也成為了另一個世界人盡皆知的事情。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陰冷而又猙獰。
「你都知道了?對,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被他有些扭曲的表情給嚇到了,往後退了幾步,但該死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地往他褲襠裡瞟了一眼,簡直是自己找死。
這一次,他笑了,我們都知道,即使他手裡沒有繡花針,也可以輕易地致我於死地,他輕輕地一伸手,我壓根逃不開,就被他給扯住了衣領。
「很好奇嗎?很不屑嗎?」他問我,然後一點點地向我靠近,「很好笑嗎?」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剛才笑的人明明是教主你自己啊!
還沒等我辯解,情緒極度換亂的教主甩手就將我給扔了出去,我撞在了衣櫃上,頓時覺得五臟六腑皆移位,眼冒金星,苦不堪言。
他不會真的想弄死我吧?喂!這不公平啊!這個世界上喜歡看笑傲江湖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我是無辜的啊!他……他殺了我,他還怎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站穩腳跟?他應該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啊?除非……他已經氣瘋了。
我吃痛著撐起身子抬頭,就看到了他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然後不得不絕望地告訴自己……他看起來的確是氣瘋了。
要死,吾命休矣!
我閉上眼睛,頓時覺得前途黑暗,希望不要翹得太痛苦。
但我等了很久,除了渾身被摔得很痛,其他的什麼都沒能感覺到,甚至連那種壓抑的氣場都瞬間戛然而止了。
額,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我們脾氣古怪的教主大人改變心意了?
我偷偷地睜開了眼,發現教主他還是站在我面前,只是比剛才稍微靠近了一點,但臉色卻古怪得很。
我順著他糾結的目光,將視線轉移到了他腳下,才發現,他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
眨了眨眼,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玩意怎麼這麼眼熟啊?
下意識地往胸口摸了一把,然後這一次,輪到我黑臉了。
原來,剛才被甩出去的時候,我裝在胸口的義乳掉了出來,被可憐的教主一腳踩中,毫不猶豫的……
有鑒於這個新品還蠻貴的,我用著特別舒服,現在卻被人一腳踩住了一半,這畢竟是裝在我身上的東西,我於心不忍,便大著膽子開口了。
「哪個……你踩著我的胸了,能不能麻煩……移一移尊腳?」
於是,他的表情更加的便秘了。
第六章 聰明人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詭異了起來。
教主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僵硬地移開了自己的腳,他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就這樣來回看了好幾次。
然後,他果斷邁開了步伐,向我這裡走來,在我迷茫的眼神中,蹲下身,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你是男的?」他這樣問我。
我抽了抽嘴角,搖了搖頭。
他不信,反而是趁我不注意,迅速地按上了我的胸膛,我尖叫一聲,揚手就扇了他一個耳光,大概是我胸前一邊有一邊沒有的觸感嚇到了他,他竟然沒能躲開。
於是,我和他又一起愣住了。
我頓時無語凝噎,MB讓你手賤讓你手賤!
這下大概不只是要被弄死了吧,說不定會被虐死啊啊啊!
我表面努力維持住之前的神色,內心卻已經呈現咆哮馬症狀了。
我竟然打了教主的耳光!!!
說實在的,我其實並不是因為胸口被男人摸了才這麼激動的,而是因為胸前的那個傷疤被人突如其來的觸碰到了,即使還隔著衣服。
我雖然表面上對於這個傷疤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實際上,它的的確確是我心裡的一個痛。
作為一個漂亮的女孩,這個切除手術,不僅在我的身體上留下了痕跡,心理的痕跡其實更深。
所以,當那裡被一個外人觸摸到的時候,我大腦頓時就一片空白。
我做了下意識的自我保護舉動。
而且,我想我這並沒有做錯什麼吧,輕薄一個女孩子本來就是不對的事情。
更何況,平心而論,如果是有人摸了眼前這個傢伙殘缺的下面呢?他估計反應比我還大吧……
就是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夠冷靜地思考思考我的可憐之處了。
請手下留情啊,阿門……
只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暴怒的場面。
他的反應完全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似乎有些茫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一邊臉,然後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特別的有壓力。
「這個反應,倒有些像個女人了。」他撇了撇嘴角,冷哼了一聲,「不過,你怎麼沒胸呢?」
=皿=這個混蛋!
我瞬間漲紅了臉,頓時覺得剛才那耳光打得實在是不冤,還沒等我氣呼呼地推開他,就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靠近我,眼底黑漆漆的一片,「不說實話的話……」
我看了看他危險地表情,視線著重落在他那微微泛紅的半邊臉上,頓時心虛了。
反正……他總會知道的。
我決定,還是坦白從寬比較穩妥。
聽著我一臉糾結地講完自己的病史,東方他不說話了。
我生怕他表述出一些讓我忍不住暴躁的觀點,但幸好的是,他沒有。
他只是再次瞥了我一眼,沒有繼續追問我的事情,反而又翻起了手裡的那本笑傲江湖。
「這套書……不止這一本吧?」。
他問我,我點點頭。
「把其他的都拿來。」他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書裡是怎麼創造我這個人的!」
他臉色還是不太好,我悄悄打量了他一下,考慮到我幾番招惹他,他都沒真的對我怎樣,況且他又是這麼一個性格的人,我猶豫了一下,便試著說道:「為什麼是書創造了人?也許是人創造了書呢?比如……在你們時間有一個未來的人,穿越到這裡寫了這本書?或者有人夢見了你們的世界?寫了這本書?你想想看,你死了都能來這裡,別人為什麼不可以呢?」
他眨了眨眼,不吭聲。
「況且,就算真的是一本書的時間又怎樣,也許我現在所在的世界,也是另一個世界的一本書呢?」
他繼續不吭聲,估計是被現代人胡說八道胡攪蠻纏的理論給繞暈了。
於是,我也不多說了,怕被發現我其實是在忽悠他,我心想,他只要不是鑽牛角尖的話,應該不會糾結太久的。
畢竟,能感知到的世界,才是活著的世界。
只是,他看書沒看多久,就又黑著臉跑了回來。
他看不太懂簡體字,命令我讀給他聽,還必須坐在我旁邊看著我讀給他聽,我頓時鬱悶了,也只能效勞。
然而,這實在是個體力活,你能忍受你讀書讀到一半,旁邊不是冷哼就是寒氣,不是怒火就是磨牙的嗎?
善哉……希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網上還有很多和他有關的同人文,到時候又要我讀給他,我怕我會被遷怒到屍骨無存的地步啊……
我……我這究竟是倒了哪輩子的霉?
我……我到底為何把他拉出鏡子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手賤,這完全就是手賤啊!!!
但事實證明,我這個顧慮,完全是沒有考慮到教主高智商的多餘顧慮。
當我發現他已經能自己主動在我家書房拿書看了的時候,我是無比震驚的,雖然他偶爾還是要借助字典……但是,光憑看我讀就能記住字的樣子了?
真乃神人也……
我也不管他了,反正這幾天下來,我發現他更多的時候是喜歡一個人待著,不常理會我,吃我做的飯,用我家的東西倒是非常心安理得,其他的嗎……唯一會主動來找我的,就說明他又有什麼東西不懂了。
但這樣找我解釋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除了他現在是個黑戶以外,倒真的越來越像現代人了。
直到某一天,我進書房通知他開飯了的時候,發現他竟然自己打開了書房裡的電腦,伸著一根手指在鍵盤上猶豫的,小心翼翼地敲鼓著什麼的時候,我是徹底想要望天了。
教主大人,不光武藝高強,這智商,也是我等凡人仰望的。
只是……他這麼聰明,當初怎麼就一腳踩進了任我行的陰謀,去自宮練武了呢?
他這麼聰明,又怎麼被楊蓮亭刷得團團轉,讓出了權力,給出了真心呢?
所以說,聰明人,一般都會比較倒霉。
還是我這種智商最安全了。
我……被打擊的現代人,如此這般安慰著自己。
然而,我很快就發現,每當我努力接受著他帶給我的「驚喜」的時候,他都會試圖挑戰我的底線,帶給我更大的「驚喜」。
一直以來,他穿的衣服基本都是我父親的,我也想著什麼時候再去給他買些合適的,但是,當我某一天起來去書房找他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頓時被雷劈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的衣服,由於買的時候買大了尺寸,於是,吊牌都沒剪,一直掛在……客房的某個角落?
臥槽,他究竟是怎麼翻出來的?
不對不對,正確的說,他為什麼要穿我的衣服?
由於買這個衣服的時候,我還是那個什麼都擁有著的幸福姑娘,那長款外套可是非常淑女的……配上他一頭的長髮,我頓時開始胃疼了。
也許……他的自學有點錯位,看到我這個女人穿得如此中性,就以為另一隻風格就是男人穿的了?
雖然知道這個猜測太扯談,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這是女人的衣服……吧?」
他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看著他乾淨的臉蛋,我頓時開始慶幸了起來,幸好我以前和現在都是不愛化妝的,否則再讓他翻出來什麼化妝品往臉上抹,我大概就要承受不住打擊了。
雖然知道他是那個東方不敗,知道他想要當一個女人,知道他從身體到心理都不再是個正常的男人了,但大概是他這幾天表現得都太過正常了一點,也一直穿著我父親很成熟的衣服,讓我一下子沒能搞清楚狀況。
而這一次,看到他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告訴我:「我不是一直穿女人衣服嗎?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我頓時覺悟了,抽了抽嘴角,看著他舉著手皺了皺眉頭。
「你的衣服都太小了,幫我去買新的。」
……好吧,我的尺寸,的確,就算買的大了的這件,對於一個男人骨架而言,也的確小很多了,但問題是……我是你媽嗎?我是你傭人嗎?我為什麼就被你這麼理所當然地蹭著衣食住行,還要每天都這麼被你又驚嚇又鬱悶的呢?
於是,我不理他,繼續瞪著他。
他不說話了,而是轉過了頭不再看我,不吭聲地坐了一會,然後又猛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讓我看到了他全身裝的樣子。
「很奇怪,對不對?」
他這樣問我,語氣看不出是威脅我一定要說好的樣子,也不像是忐忑不安地樣子,就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好不好」一樣,讓我不明白他的潛含義。
這下子,輪到我不吭聲了。
怕我說錯了話讓他暴走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書裡那個做夢都想做女人的東方不敗,大概最恨別人質疑他扮女人的樣子了。
於是我回答他:「還好吧,就是真的小了,看上去很緊,怎樣,帶你出去逛街?你自己挑一些?」
平心而論,是還行,雖然穿著女人的衣服,長著清秀的臉,但我總覺得他一點都不娘,也不嬌柔做作,更沒有擺出陰陽怪氣的樣子,就算真是個姑娘,卻也只能歸入英姿颯爽的行列裡面。
這大概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沒有胸的女人,是他現階段在這個世界需要依靠的女人,也是一個和他在鏡子裡交流過很久的女人,在我面前,他不需要為了他當女人的夢想「完善」他自己的形象。
這樣也好,如果他真的對我翹蘭花指一口一個奴家之類的,我大概就要瘋掉了吧……
第七章 遇舊友
先不管我腦袋裡在那唧唧歪歪地嘮叨些啥,光是東方的反應,那也是與眾不同的。
「……你要陪我逛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麼,你是希望我以什麼樣的裝扮出門的呢?」
我頓時一愣,然後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對啊,去買女裝總要試穿吧,以他男生的骨架,有些衣服看著身高到了,他估計也不一定穿得下,可是……他總不能以男人的身份去試穿吧,更何況……
我看了看他那瀑布般的長髮,頓時頭疼起來。
那……乾脆讓他女裝出門?反正他也喜歡?
可是,他這個樣子,說實在的,我覺得一看就是個男人,男人穿了女裝去買女裝……我頓時覺得變態的標籤已經貼在我們兩個的頭上了。
頂著東方古怪意味的眼神,我一時拿不出主意來,只能鬱悶道:「隨你喜歡吧。」
「呵呵……」他笑出了聲,「那麼,就請似玉陪我走一趟了?」
……我抽了抽嘴角,摸了摸胳膊,只覺得汗毛倒豎。
罷了,他想怎樣就怎樣了,反正近年來我臉皮已經很厚了,就由著他折騰吧。
去了商場以後,他的衣服果然難買,因為尺寸總是不合,更何況,他又挑剔,喜歡鮮艷明亮的顏色,那就更難買了。
更何況,一路上他吸引的目光實在是太多了,我倒不覺得那是因為他看起來分不出男女,畢竟現在中性也是很流行的,我覺得最主要的是,他的頭髮實在是太長了。
發覺到他也不滿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顏色越來越冷,煞氣越來越重,我不得不好心地開口道:「那個……東方啊,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些與眾不同?」
他唰唰兩個眼刀射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趕緊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用希冀的眼神回望著他。
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指我太過智慧?」
……我表情一僵,恨不得他立刻聰明「絕頂」。
「是頭髮!頭髮!」我抓狂道,「我們這裡,就算是女人也不會留著可以拖地的頭髮的!太引人注目了啊!」
他瞥了我一眼,然後不贊同道:「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我頓時表情扭曲,那個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話的原話應該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吧……喂喂,身體兩個字呢?你個切【嘩】的傢伙,以為去掉兩個字我就可以被你忽悠了嗎?
我瞪著他,他不理我。
於是我接著瞪,他終於忍不下去了,皺著眉頭看向我:「況且,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頭上動刀!」
……好吧,感情理髮師都是捅死人的劊子手了。
考慮到這個觀念他一個習武的古人大概是扭轉不過來了,我也只能鬱悶地岔開了話題,心裡卻盤算著要為這傢伙的這三千煩惱絲買多少洗髮露潤發素了!洗一次就是小半瓶啊!但不洗也不行!我可不想在家裡看見虱子亂飛……
罪過,我上輩子究竟欠了這傢伙多少錢啊!
還沒等我鬱悶完,一個熟悉的聲音故作驚喜地從後方響起。
「小玉?」
我微微一愣,然後瞬間收斂一臉苦笑的誇張樣子,換上了假笑回過了身,看向了那個穿著一身性感時尚的女子。
這個女人叫做王妍,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曾經的好友。
而現在嗎……見到了她熱情外表下的真正人心,便早就和她撕破了臉了,真難為她還好意思和我打招呼,恐怕……也是不懷好意吧?
「是你啊,真巧。」我看了看她,衣著打扮倒是有了牌子了,只可惜,搭配古怪沒有眼光,難不成以為露點肉就是美了?這天氣也有些涼快了,真難為她的。
「是啊,畢業後好久不見了呢,同學聚會也不見你來,我想死你啦!」
王妍故作熱情地走上前,手裡死死地挽著她的男伴,一臉的眉飛色舞:「最近混得如何?聽說你畢業後一直沒找工作?也是,小玉現在有錢了嘛!」
我看了看她:「哦,照這麼說來,你找到好工作了?」
說著說著,我便隱晦地看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一眼,卻發現對方心不在焉。
「工作雖然一般般,但是女人嘛,還是找個好男人才更重要一點。」
王妍喜滋滋地炫耀著,轉頭看向她男友,這才發現,自己的男伴,壓根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反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身邊的東方,那種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
王妍頓時急了,扯了扯她男友的胳膊,卻沒能扯回對方的注意力,反而讓對方回過了神,然後目光閃爍地看著東方,問道:「這位是……?」
……連我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不舒服,更何況是東方這個敏感有直接面對這倒目光的人?
於是,我感覺到東方的氣場似乎冷了一點,趕緊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希望他不要給我亂丟繡花針,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傢伙早就在我家裡搜刮一空過,將我家針線包裡的針線給統統順走了!
還是趁著半夜的時候偷雞摸狗掃蕩的!難道他問我要幾根針我還能不給了嗎?!
這德行!
幸好,東方理智地沒有出手教訓這個用掠奪性的眼神看著他的男人,反而是轉過頭問我:「你和他們熟嗎?」
我不知道他這又是演的哪出戲,只能如實回答:「女的看著就討厭,男的壓根就不認識。」
我的話音剛落下,我就覺得東方的手似乎動了一動,雖然最後衣袖還是還是自動地回到了我的爪子裡,但……我顫顫巍巍地看了看對面的那對男女,他們看上去和剛才完全沒什麼兩樣,似乎壓根沒察覺到的樣子,可卻讓我覺得心驚膽戰……
這……這個就叫殺人於無形嗎?
別啊!你對他們做了什麼!?這對男女雖然噁心了一點,但罪不至死啊!
我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但又不能當場就問東方,只能扯著他就想走。
但是,王妍顯然不希望我走,我的躲閃和難看的臉色顯然讓她誤會什麼了,再加上自己帶來的男友竟然一直盯著我帶來的人,她心裡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她當做沒聽到我說她「討厭」,而是微笑著問道:「這位是誰?」
這算什麼,替她男人接著問嘛?
我自然不會搭理她,而是隨便開口糊弄著,興致缺缺。
經過了一番超級無趣的糾纏,我和東方才終於擺脫了那兩個傢伙,沉默了一會,我看了看東方紋絲不動的神色,便忍不住問道:「你剛才……對他們做了什麼?」
東方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看了我一眼:「我道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要比他們凶一些,膽大一些,現在看來,在外面也是個孬的。」
我抽了抽臉,估計把這話當做是誇獎,然後沒好氣道:「我這不是懶得搭理嗎,看戲可不想入戲。」
說著說著,我撇了撇頭:「更何況,那女人找男人的眼光一向差勁得很,這麼衝過來,更像是笑話,而不是炫耀。」
不知是我的哪句話娛樂到了他,東方微微翹起了嘴角:「這點倒是沒錯。」
「……恩??」
「剛才那個男人,他是個斷袖。」他輕描淡寫地陳述道,反而是讓我傻了眼。
斷袖?那怎麼還跟王妍處?等等,對方是短袖……東方他是怎麼知道的?
莫非斷袖和斷袖之間……有什麼特殊的心靈感應?還是說,他剛才觀察人家觀察得細緻入微?
我忍不住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你那是什麼眼神!」東方惱羞成怒了,舉起手晃了晃針尖,嚇得我立刻目不斜視。
「我還不至於是個爛貨就要的!」他這樣說道。
……好吧,我心虛的抓了抓腦袋,這都是因為你對爛貨楊蓮亭的偏愛,讓我對你的口味產生了質疑啊!
誤會了你的眼光,真是抱歉啊!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做了什麼呢!」我繼續瞪著他,「別岔開話題。」
「你覺得我會在一個陌生的,有著嚴格秩序的,對殺人極其重視的世界裡,隨隨便便大開殺戒?」他給了我一個輕蔑的眼神,「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好吧,我是傻子總行了吧?
「我……我明明感覺到你動手了。」
「哼,給了那個男人一點教訓。」
我眨了眨眼,他要教訓別人,那之前又為什麼要問我和他們熟不熟呢?
我心裡一動,便星星眼地望著他:「那……那個女的呢?」
一聽只是教訓沒有性命之憂,我立刻也變壞了起來。
「女的?」
「對啊……我不是還說了那女的很討厭嗎?」我臉色一僵。
「你討不討厭,與我何干?」
……我頓時傻眼。
第八章 化紅妝
那天之後,我和東方又逛了很多地方,卻始終沒買到什麼合適的衣服。
要麼尺寸不對,要麼他不喜歡。
回到家以後,我想了想便和他說:「過幾天帶你去國際商城那裡,老外的碼數都是很大的。」
他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已經差不多知道你們這裡的款式都有哪些了。」
他看向我:「這裡有賣布匹的店舖嗎?」
「你要買原料自己做?」我驚訝地看著他,這才想起東方教主還是個巧手,「有是有,不過離這裡比較遠,那……過幾天陪你去?」
「就明天。」他毫不跟我客氣。
「好吧……隨你」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幹。
挑完料子以後,才一個晚上,我就看到了無數的成品堆積在了我家的客房裡。
考慮到他做個刺繡也是飛速的,那剪裁一個衣服,顯然完全難不倒他。
我有點眼饞了,看看他,又指指自己。
他不理我……當做沒看見……
好吧,是我得寸進尺了。
服裝事件之後,大概是被我帶著出去過一次了,東方大致瞭解了一些這個陌生世界的景象,便開始頻繁獨自外出,神出鬼沒的,卻從不肯告訴我他在做些什麼。
直到有一次,他很晚很晚才回來,黑燈瞎火的,我差點就沒有認出他來。
他剪了頭髮,終於不再頂著萬人矚目的,長至腳腕的飄逸長髮到處亂晃了,而是剪到了即肩的長度,然後紮成了一個短短的尾巴,依然有些雌雄難辨,但卻更加融入我們的世界了。
這個人的適應力,堪稱無敵了。
「你不是說什麼,頭髮受之於父母嗎?」我看著他的新髮型,眨了眨眼。
他白了我一眼,不說話,看上去挺累的樣子。
「……你究竟都在忙些什麼?」我有些不高興了,我比較是他來這個世界以後第一個和他相處的人,在這個世上,連我都不能相信的話,他又想去相信誰呢?
「我也許可以幫你的。」我伸手扯了扯他,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他轉頭看了看我,告訴我:「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
我一愣,他便甩開了我的手:「你幫不了我。」
他這樣說道,卻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他聽我述說過我和他開始接觸的所有過程,也仔細研究過我家的鏡子,他知道,我們兩個都是一頭霧水。
我的確幫不了他,但是……
「為什麼要回去?」我心裡有點煩,「這裡不好嗎,在那裡,你還有必須要回去的理由嗎?」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脫下外套,鬆開了辮子,坐進了沙發。
就當我以為他又不理我了的時候,他看著窗外,這樣告訴我:「書裡說,他和我一起死了。」
「誰?」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但真正的情節,卻已經有所改變,我死的時候,任我行還沒有殺了他,我就穿越了過來。」他轉過頭,目光閃爍地看著我,「你說,如果我的屍體突然消失在他們的面前,他們一定心有顧忌,不確定我是不是真死了,那麼,他們就不會殺了蓮弟,因為他們害怕我,他們需要一個砝碼。在我重新出現的時候,用來要挾我。」
楊蓮亭……我幾乎快要忘記這個人了,因為東方自己也從未提起過,我以為,他是不在意的,可他又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那個人……那個人究竟……」究竟有什麼好?好在哪裡?你看不出他只是虛情假意嗎?重新開始一段不一樣的人生,不好嗎?
「那個人究竟有哪裡好。」東方面無表情地替我問完了我想問的問題,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最後,他告訴我:「無論他好不好,我總要去見他一面,知道他的生死。」
那個晚上,我一夜沒有睡好。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考著為什麼不想讓東方離開。
平心而論,他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凶殘和古怪,也許是複雜的過去九兒一次經歷生死的遭遇讓他在逐漸改變,總而言之,他起碼在我這裡,並未展示過什麼特別可怕的一面。
我知道他是東方不敗,知道他有所殘缺,想要做個女人,愛著一個男人,知道他是個梟雄,知道他武功高強,但是……很多時候我卻完全想不起來這些,我當他是普通人。
而現在,也許還算是個朋友。
自我父母死後,這個家一直都冰冷的可怕,現在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雖然東方他實在不是一個可以讓家裡熱鬧起來的角色,但是,在我心裡,總算不是自己一直一個人了。
和一個人相處,讓我不再這麼寂寞,不再一直鎖在自己的世界裡。
更何況,在心裡的某個角落,我也願意他待在這裡,而不是其他任何人,雖然他是個不確定因素,可在我看來,我們都是有所殘缺的人,和他在一起,我才覺得更加自在。
不僅是來到一個陌生世界的東方需要我的幫助,我也需要他。
我們各求所需,所以才能一直相處平衡。
我……不想他離開……
然而,到了第二天,我還是心平氣和地問了他:「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嗎?」
「還沒有,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要去見一個人。」東方披散著頭髮,對我說道,「我要去見那本書的作者。」
我眨了眨眼……如果我們記錯的話……大師現居香港,香港雖然也屬於中國領土,但卻不是做個大巴隨隨便便就去得了的,需要辦一個通行證。
這對別人來說不是一件難事,但如果是東方的話……就是一個問題了。
他沒有身份證明,他是一個黑戶。
「要弄個真的身份證明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皺起了眉頭。
他看了看我:「你別管就行。」
我瞪他,深感這傢伙翅膀硬了,就快不需要我了。
只是,說實在的,就算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對他卻不一定是難題。
很莫名的,我相信他,無所不能。
只是……雖然說是他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但突然開門就看到一張五花八門的臉,也實在是考驗我的心臟。
「……你……你在做什麼?」
我難得看到他似乎有點心虛的樣子,遮遮掩掩的動作,一時間哭笑不得。
「化妝?」看著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瓶瓶罐罐,我突然有了一種我在養兒子,兒子有很多青春期問題的苦惱……的什麼感覺。
好吧,東方不敗是喜歡化妝,雖然這傢伙到這裡來以後就一直素顏著,讓我差點忘記這一點了,該死的……他為啥要突然想起來這個愛好呢?
看著他臉上不均勻的粉底,想到第一次在鏡子裡看到他時的那個樣子,我不禁又開始歎氣了。
「你別動了。」我彎下腰,拍開了他的手,從一旁撕下幾張紙巾,輕輕地擦拭著他的臉龐,「化妝這種事情,不是堆越多久越好的,你又不是沒看見過別人怎樣的,就算喜歡,也沒必要非給自己弄成這樣吧。」
他撇過臉,似乎有些不自在,被我伸出手指按住了下巴。
「別動,我來弄。」
我雖然是個不愛化妝的女人,塗抹這些東西算不上有多高明,但總比他要好十萬八千里了,更何況只是淡妝不是濃妝,不需要我有多麼高超而又藝術的手段。
沒多久,我就弄好了,拿過鏡子給他一看,他呆呆地看著鏡子,伸手輕觸了一下自己的臉,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他自己。
我看著他的樣子,從衣服,到臉,再到凌亂的頭髮,似乎越來越像姑娘了,卻不免讓我有些心情低落……怎麼說呢,有種自家兒子誤入歧途的無可奈何的感覺。
我晃了晃頭,趕緊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趕出自己的腦袋,打量了他一回,合掌問道:「我總覺得似乎還缺什麼……」
我想了想,便問他:「要不……我把我的義乳借你?」
他高興地臉色瞬間一僵,黑了一大半,沉默了好一會,才咬牙切齒地回道:「不必……」
然後,他便站起身,去了洗手間,將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妝容給洗掉了。
那次以後,我就再也沒看到他畫過妝,而那些價值不菲的化妝品,也都被遺棄在了一旁。
他真是個奇怪的人,我越來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