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入夜,霍格華茲漸漸陷入沉睡。湯姆仔細聽了聽周圍的動靜,一切都歸於了寂靜,他點燃了光榮之手,熟門熟路地溜進□□區。圖書館裡漆黑一片,他走過那些剝落褪色的古老書籍,徑直走向□□區的後排書架,昨天翻閱了一半的《尖端黑魔法揭秘》依然在原處,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昨日他才剛剛發現這本書,這上面精妙的技巧讓他著迷極了——然而斯拉格霍恩教授一直不鬆口,他還沒拿到進入□□區的許可簽名,只能在宵禁後偷偷過來。
湯姆少有地動作裡都帶上了急切,把這本書封皮都破舊剝落的書抽了出來。似乎是動作太大了點,旁邊一份泛黃的卷軸也被連帶著拉了出來,掉在了地上,發出了輕微的「噗」聲,在寂靜無聲的夜裡明顯極了。湯姆有些慌亂起來,聽了聽周圍,雖然沒有腳步聲,他還是把《尖端黑魔法揭秘》又重新放了回去,卻鬼使神差地帶上了那卷卷軸。
在寢室的燈下攤開這份他帶出來的卷軸,出乎意料,竟是一幅畫。不同於霍格華茲裡慣常見到的那些厚重鮮豔的油畫,這幅長卷顏色清淺,細細勾勒,雖還未畫完,卻也能看出山石樹木,樓閣房屋,遠近疏密,筆觸溫柔,這是一副異國的畫作。然而縱然這幅畫技巧精湛,難平湯姆內心的失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黑魔法和永生的奧秘,而他已經接近了,卻因為一幅意外的畫作生生拖延了一天,不免有些煩躁。然而已是淩晨了,他想了想明天的課程,還是熄滅了燈。
黃昏的光景,夕陽還未完全落下,天空中卻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湯姆驚愕地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身在一片翠竹之中,腳下是蜿蜒的石子小路。雨水從竹梢滴露,空氣中漫起了白茫茫的霧。他有些茫然,天色卻漸漸昏黑起來,兩側的翠竹影影綽綽,帶著深秋的涼意,只前方,隱隱透出一點暖黃的光。
他被寒意驅使著往那點暖黃走去,石子路沾雨難免有些滑,他感覺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了許久,近了方看到那光是從一扇窗中透出來的。湘簾垂地,一縷幽香從紗窗中暗暗逸出。就著那點燭光,他看到了窗下案上擺放著的紙筆和案邊的女子。那女子看起來年紀尚小,卻生的極貌美——眉色淺淡,劃入鬢角,睫毛纖長,她的臉頰上猶帶著點點淚光,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嬌弱秀美。
姣花照水,弱柳扶風。這是他後來才學會的形容,只覺得除了她再無人適合了。
那女子正執筆書寫書寫著什麼,似乎是身體虛弱,時不時掩口輕咳。湯姆又走近一些,想要看清她寫了些什麼,卻不想驚動了窗邊人,她抬起頭來。湯姆望進那雙眼眸,忽然之間那些熟悉的修辭技巧都被拋卻了——他就像望進了一汪清淺的水,水上籠著方才見過的秋霧,迷離而看不真切。
一晃神,那女子已經躲到書架後了,書架上擺放得滿滿的書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遮擋了起來,只露出一角衣擺,垂在地上,是海棠的顏色。「你是何人?」此時的湯姆還聽不懂這句話,只覺得那聲音細軟,如山間流過的澗,婉轉清澈。
然而還未等他思考出這句如歌般的話語的意思,他便覺一陣恍然,仿佛這個夢已經結束了,只剩下一夜飛花入夢,伴著細細的嗚咽,盡是他聽不懂的異鄉軟語。
……
羅衾不奈秋風力,殘漏聲催秋雨急。
連宵脈脈複颼颼,燈前似伴離人泣。
寒煙小院轉蕭條,疏竹虛窗時滴瀝。
不知風雨幾時休,已教淚灑窗紗濕……
作者有話要說:
最末八句詩引用《秋窗風雨夕》(林黛玉)
入夢
待到天色漸明,湯姆方才意識到剛才所見不過是一場夢,卻讓他心緒不寧,在課上幾次恍惚,直到第二晚,他又一次見到了那位林姑娘。
他本就資質極佳,幾次往來,便基本熟悉了他們說的官話,卻始終不習慣林姑娘那軟糯的江淮官話,婉轉細膩,就像飄在這異國上空密密的雨。
湯姆倚靠著書架,看著那個名叫香菱的小丫頭終於帶著她的詩稿走了出去,有些氣悶:「她很有天賦?」
黛玉撫平了案上的宣紙,扭頭看向書架旁的人,說話不由放慢了幾分:「前些日子,我讓她讀了王摩詰、杜子美和李青蓮的詩,她都仔細揣摩了。問她詩的滋味時,答得也很有幾分道理,想來是個有靈性的。我待在這瀟湘館裡,也沒別的事可做,她願意學,我自是願意教的。」
湯姆聽著這話,有些煩躁起來,第二次前來他便發現,在這個古怪的夢中世界裡,只有眼前這位大約名為顰兒的林姑娘能夠看到他和他對話,對於其他人,他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他在心裡希望林姑娘只對他一個人說話,不要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下人,卻根本不能開口直說,哦,還有林姑娘的那位表哥。
想到這兒,他假裝漫不經心地將視線轉向窗外:「我前些日子聽到他們在討論你和一位叫寶二爺的人的事情……」他用眼角注意著黛玉,卻發現她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他們說了些什麼?」
他內心不愉,便佯裝思索,沉吟了一會兒才說:「原話我也記不太清了,大約是一些『私定偷盟』之類的……」誰知話還未落,便看到黛玉臉色慘白,手按著桌子,神色淒切起來。湯姆匆忙地走過去,在她身前蹲下來,在心裡暗罵自己的衝動——他早知道這位林姑娘身體虛弱,這下好了。他近乎笨拙地安慰黛玉,卻直到他離開,依舊沒能讓她展顏。
第二日再見,兩人對此事絕口不提,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學期將近聖誕假期,夢中那個東方世界也紛紛揚揚落了一場大雪。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如紙片般飛舞的雪,腦中不由轉過不知顰兒在這裡會做首什麼詩的念頭。今天中午他來到這瀟湘館時,便沒有看到她的人影,想來是被她那些姐姐妹妹約出去了,也許還有她那個表哥。
在他看來,顰兒那個表哥混在一堆女孩子中間,整日無所事事,實在不是一個丈夫的好人選,但是既然顰兒喜歡,那就算了。然而一去就是大半天,實在是……他正想著,黛玉就帶著她那個叫紫鵑的丫鬟進來了,手裡還拿著一支綻放的紅梅。火紅的花瓣上白雪還未融化,顯得分外嬌豔。黛玉一進來就看到他站在那兒,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笑意,支了紫鵑出去,便道:「好不容易下了場初雪,他們邀我去賞梅聯詩,讓你久等了。」
湯姆看到她,奇異的安心下來,聲音裡也帶上了些愉悅:「玩得開心嗎?」
「聯句倒是有趣,便是太雜亂了些,枕霞丫頭說的好,不像是作詩反而像是搶命了。」
湯姆看著黛玉溫溫柔柔地說,雖不懂那些作詩的事情,卻也不打斷,只是笑,也不接話。
黛玉走到案前,取了一盤潔粉梅片雪花洋糖推到他面前:「聽聞這是西洋傳來的糖,你嘗嘗,可是家鄉的味道?」湯姆輕輕點頭,拿起一片放在嘴裡,那濃重帶著花香的甜味,一直流到了他的心裡。
黛玉知他言語不順,不喜開口,便又道:「前日裡你說你們那兒放假了,可是類似那國子監的援衣假?」
湯姆想了想:「不太一樣,大約是類似千秋萬聖節?」
黛玉一聽便懂了,在案旁坐了下來:「是這樣!你再和我說說學堂裡的事吧,我實在好奇得緊。」
不知怎麼地,湯姆心中一軟,竟然改換了名字和她說起了他的血統,甚至略談了談他的理想和他的沃爾普及斯騎士,或許是不太懂,黛玉並未像那些人一樣,或是狂熱或是恐懼,只是溫柔又專注地看著他,眼中仿佛帶著春日和煦溫柔的風。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整理一下時間軸好啦!【強迫症+考據黨的通病orz】
伏黛第一次見面是伏地魔五年級,林黛玉剛寫完《代悲·秋窗風雨夕》。
這時候伏地魔還沒來得及做他的第一個魂器,只是當上了級長,這一年他將會發現斯萊特林的密室但是現在還沒有√
這時候的林黛玉本來寫完詩就會碰到賈寶玉,然後自比畫上的畫、戲裡的漁婆,說他們是夫妻。脂硯齋批這段話為暗隱不吉之兆,是所謂「畫中愛寵」,但是被伏地魔蝴蝶掉了~於是寶玉沒來,他們沒能訴衷腸【嘿嘿嘿】
伏地魔這時候快開始完了,賈府也快完了,所以他們正好在這時候相遇了√
那幅畫是惜春奉賈母的要求畫的,畫到榮國府完蛋,她出家,也最終沒有畫完……
幽媾
「芙蓉花,風露清愁——這是何意?」
黛玉聽著耳畔輕柔的聲音,尾音還帶著奇異的聲調。周圍眾人正笑說:「這個好極!除了她,別人不配作芙蓉。」黛玉不再掩飾自己唇邊的笑意:「那我自飲一杯,牡丹便陪我一杯罷。」連寶玉方才拿著簽反復念叨「任是無情也動人」的事情也不甚在意了。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二十點,該著襲人姐姐了。」她狀似無意地補全了小注裡那首《明妃曲》,卻又聽到那個聲音響了起來——「我不喜歡這句話,太悲了些,一點兒都不襯你。」
想來這花名簽他也看不懂,黛玉感覺到他聲音中的急切,待行酒令一輪結束,便起身說:「我可撐不住了,回去還要吃藥呢。」藉口離開了。
一更剛過,夜還未深,只有清淡的月牙懸在遠處。黛玉攏了攏身上的大襖,感覺涼意從四面八方侵來。走了幾步,卻感覺風停了,扭頭一看,卻是那人站在了她身側,和她並肩,剛剛好擋在了風口。
黛玉按捺住內心的雀躍,卻不自覺的,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湯姆跟著黛玉走進熟悉的瀟湘館,看她揮退下人,笑著向他看來的時候,原本要說的話卻已經不想開口了。何必要說出來讓她擔心呢?湯姆心想。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整整五年,他終於找到了斯萊特林的密室並成功開啟了它,卻在把蛇怪帶出密室的時候,不小心害死了那個梅特爾·沃倫。他慌亂地服下無夢藥水來到這個世界,想找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傾訴,竟發現已經入夜黛玉卻不在房內。當在怡紅院找到她時,他奇異地安心下來,連方才的煩躁也得到了緩解。走了一路,他已經平復下了心情,也不想用這些瑣事汙了他的顰兒。
她本來只是畫中人,在這一刻,在他心裡卻有什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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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晴雯嗎?」
他看著黛玉有些恍惚的神情,不知該如何介面——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從來都是不放在心上的,此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黛玉似乎也沒想得到他的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
「眉黛煙青,昨猶我畫;指環玉冷,今倩誰溫……紅綃帳裡,公子情深;黃土隴中,女兒命薄……」她反反復複地念叨著這幾句,眉目間悲切愈濃,淚珠不斷地往下滾。
湯姆第一次怨恨起自己不工詩詞,竟怎麼也不懂這幾句話的意思,大概又和那個表哥有關吧!顰兒每一次落淚都是因為他,著實讓人生氣。他只能笨拙地遞上她的手帕,卻不知從何安慰。
黛玉哭了一會兒,便指著牆角的箱子,只抽噎說不出話來,湯姆連忙幫她把箱子抱過來,打開,卻見裡面盡是些詩稿手絹。她終於止了哭,怔怔地看了一會,躺回床上,對湯姆說:「幫我燒了吧……」
他一愣,正要再問,卻見黛玉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瞟了一眼,發現都是些情詩,當即把箱子挪到了視窗,抽出魔杖,想都未想就念出了魔鬼火焰。漆黑的火苗飛快地將詩稿連同箱子吞噬地一乾二淨,沒有留下一點兒反悔的時間。
轉頭看去,黛玉已經坐起了身,直直地望著他,看得他開始心慌起來,她才將目光移向窗外的竹林:「繁華事散逐香塵,惟有竹梢風動,月影移牆,好不淒涼冷淡。」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前些日子抄檢,死的死,放的放,當日的烈火烹油、鮮花繁盛,也終要走到盡頭。」
他一步步走到黛玉床前,便聽她轉而又道:「多年前,我曾聽過一個故事,說這若玉小姐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
湯姆心有所感,匆忙地打斷她,帶著自己都未察覺地惶恐:「林姑娘…」
黛玉看著他,不再往下說,只是歎了口氣:「你縱為我知己,奈我薄命何。」
往日婉轉地聲音此時聽來,卻如同冰下流過的泉水,帶著逼人的涼意。湯姆不知為何,感覺心中越發難受起來。黛玉細細打量了他的顏色,終於閉口不再言語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hp那裡只發生了密室蛇怪殺人事件,紅樓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寶玉過了個生日,賈敬死了,尤二姐吞金了,尤三姐自刎了,鳳姐生病賈府被抄,晴雯病死。
賈府真的藥丸了。
黛玉念叨的幾句話是寶玉寫給晴雯的祭文《芙蓉女兒誄》(插入一句,所以芙蓉真不是什麼好意象啊!短命√)
黛玉本來應該是不在意的可是我要讓她發展感情!!所以她焚詩了,說明她看開了。
那個若玉小姐的故事是劉姥姥曾經說的,有人認為是暗示了黛玉的命運,我就拿來用一用√
發現寫一章多幾個收藏誒嘿!所有有沒有評論QAQ第一次寫言情誒,害羞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