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如果可以選擇，沒有人想抑鬱。
凱文.庫爾森不是抑鬱症，但是他在二十七歲的時候第N次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帶著槍回到了家鄉小鎮，決定在出生的地方結束生命。
他站在碼頭，在冷風呼嘯中想起過去。
他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見了，他只有媽媽。然而他的媽媽是個典型的躁郁症患者，酗酒，抑鬱，自殺傾向，還總是產生幻覺，對著空氣一邊嚷嚷一邊打，讓凱文在很小的時候就懷疑起人生。
大學畢業那年，媽媽病發自殺，她遺書的內容非常具有後現代風格，除了教凱文如何使用洗衣機之外，還告訴他，一定要小心桌子底下藏著的紫色的蛇。
如果凱文是個開朗樂觀的人，他一定是頭頂黑人問號的。
可他不是。
人永遠只有更慘，沒有最慘，凱文的前女友有嚴重的自虐傾向，那神經質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更可怕的是，隨著他長大，他竟然發現自己也產生了幻覺，比如，前一秒跟他說話的人，下一秒在他眼裡就變成了動物。
這樣的人生，大概不會好了。
凱文這樣想著，決定回到老家，在老屋後的樹林裡自殺。
但是，想想容易做著難啊，他試著避開人，卻總是避不開，先是中學時的老師認出了他，又給他說了一堆八卦，給他指了前邊正在摘花的妹子——他曾經的同學帕蒂。
但是八卦很快就停止了，因為摘花的妹子不小心掉進了海裡。
雖然自己想死，但是凱文並不想看到別人死。
於是他跳進海裡，救了落水的老同學。
***
凱蒂從畫室回來的時候，看見姐姐正裹著厚厚的浴袍，擰乾頭髮上的水。
「哦帕蒂，你這是怎麼了？」
「你姐姐剛才掉海裡了，就在十分鐘之前。」鄰居阿姨——也就是目睹了事故的中學老師，一邊說一邊將一套乾淨衣服遞給她，指了指二樓，「去給你姐的救命恩人送衣服，凱蒂。」
她猜到她的房間又被借出去了，不過沒辦法，一樓用來開甜點店了，二樓只有兩個房間，大冬天的，總不能讓救命恩人在大街上換衣服。
於是凱蒂敲響了自己房間的門。
「你好，我來送衣服，麻煩開一下門，還有啊桌上的畫稿不要動哦，那個是——」
門一開，看到救命恩人的臉時，她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大哥長得有點帥。
憂鬱的眼神，高挺的鼻樑，還有性感的胡茬……
帥哥有些窘的看了她一眼，說了聲「謝謝」就要伸手拿衣服，卻被凱蒂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見她二話不說就進來，凱文連忙把毛巾在腰間裹好，只露出上身和修長的雙腿。
凱蒂把衣服放在床上，拉上窗簾，回頭沖他笑了笑：「我這屋的窗戶有點漏風。」
他的身材簡直好的過了頭，和臉非常相配。
「謝謝你救了我姐姐，我叫凱蒂。」她熱情的伸出手。
「你好。」
凱文覺得她和她姐姐一點都不像。
帕蒂的長相很溫柔很鄰家，這個妹妹長得卻像個小妖精。
在她回來之前，他不小心瞄了兩眼桌上的畫稿，畫裡的模特應該就是她。怎麼說呢，嗯，一個性感的、有點肉肉的……小妖精。
即便此時的他，心裡全是懷著輕生念頭的不安，但是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還真是要從皮囊開始。
***
當年的老屋被人買了下來，現在正住著一家三口。
從不遠處的玻璃裡，看到小朋友愉快的笑臉，凱文總覺得死在他家後邊非常不是人。
他開著車繞了小鎮一圈，都沒找到適合動手的地方。
於是他鬱悶的來到了酒吧。
酒吧打烊以後，外邊應該就沒什麼人了吧。
但是想想容易，做起來還是有難度。
因為在酒吧角落裡，有一桌客人和他一樣，留到了很晚。那桌人不是別人，正是凱蒂和她的朋友們。
今天是畢業的日子，間接等於可以瘋狂喝酒的日子。
本以為今天可以喝到趴下，躺在花壇裡和室友一起愉快的打滾，但是她們一個接一個的，被男朋友帶走了。
最後，只剩下了唯一的單身狗凱蒂。
她很感慨，唉聲歎氣的站起身準備回家，卻在吧台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其實那背影並不熟悉，熟悉的是那人身上穿的衣服。
凱蒂端起酒杯就跑過去了。
「嗨！真巧！」
事實上，凱文早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在她跟同學喝酒的時候，就回過頭去看了她好幾眼。聽到她的朋友陸陸續續的離開，他心裡有點打鼓，祈禱著她不要過來。
他不自然的轉過頭，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晚上好。」
凱蒂的笑臉像一朵粉色花瓣的向陽花，燦爛而豔麗。她用手裡的酒杯碰了碰他放在桌上的啤酒罐，沖他擠了擠眼睛：「乾杯。」
酒吧老闆跟她很熟，看到這個樣子就明白了大概，問道：「再來點兒嗎？」
「呃……不——」
「當然！」她伸出胳膊搭在凱文肩上，自豪的介紹道，「這位是勇救落水婦女的英雄——凱文.庫爾森先生。」
親昵的動作猝不及防，帶著玫瑰和百利甜的奶油香味。
凱文仍想拒絕，剛開口，卻在對上了她視線的那一秒，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為了感謝你救了帕蒂，我請你喝酒，不過分吧？」凱蒂眨了眨眼，笑道。
確實不過分。
但是請別人喝酒，自己喝多了，就有點過分了。
凱文扶著軟趴趴像果醬一樣的凱蒂從酒吧出來，猶豫了一下，將她裝進了車後座。
他貼心的將抱枕墊在她腦袋底下，一邊拿毯子，一邊像哄孩子似的道：「我送你回家，很快就到了。」
可就在他把毯子給她蓋好的時候，躺在後座上的醉酒少女突然睜開眼，柔軟的雙臂像藤蔓一樣纏上來，摟住了他的脖子。
凱文愣了一下，有些不敢動，猶豫片刻，便只當她喝醉了，輕輕的去掰她的手。
「你受傷了嗎，凱文？」
「……什麼？」聽她叫了自己的名字，他才回應。
「我是說，你跳下海救帕蒂的時候，有沒有被海裡的石頭劃傷。」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清醒，眼神卻帶著醉意。
凱文感覺有些不好，窘迫的舔舔嘴唇，接著搖了搖頭，反應了一下，糾正道：「呃，不，我是想說——只有一點。」
「在哪裡？嚴重嗎？」
「……還好，就是……在，胸口，還有——」
「我想看看。」
「……」
凱蒂像小孩撒嬌一樣，下一秒，雙手緩緩下移，摸到了他的襯衫領口。
「等，等一下。」他連忙護住扣子，「……我自己來。」
待她「嗯」了一聲鬆開手，凱文才稍稍松了口氣，在後座上坐好。
凱蒂也跟著坐起來，身上的毯子滑下來，被她直接掀開堆在了一邊。
封閉的空間，深夜，對於解開衣服看傷口這一行為，凱文是拒絕的，但是她的眼神，實在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拒絕。
於是他動作有些僵硬的解開扣子，拽開領口，露出胸口上被岩石劃傷的地方。
「啊，這還不嚴重？好痛……」凱蒂忍不住皺眉，那可憐的樣子讓人以為這傷口是她身上的。
她抬起手想摸摸那深淺不一的傷痕，又怕弄痛他，想了想還是縮回了手。
凱文再次扯了扯嘴角，回了個「沒關係」的微笑，接著便要將扣子系上。
「等等。」凱蒂輕聲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不安的與她對視，淺褐色的瞳仁動了動，似乎視線不知道放在哪，卻又無法從她臉上挪開。就像一隻剛剛成年的鹿，安靜裡帶著慌亂。
她的吻來的毫無預兆，可又在意料之中。
細軟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掃在他的臉頰上。
沒有什麼柔軟的侵略是人類能夠抵擋的——就像愛/欲，是柔和的洪流，來勢洶湧的盛開。沒有理由的腐蝕著生而擁有的自由，卻又洗刷了世俗的鐵銹，讓它更加深刻而真實。
可是此時此刻，始於皮囊的，大概只有欲。
他想。
奶油的味道，額前垂下山影般的頭髮，唇上冶豔的提子色，帶著體溫的柔軟。
一切都充滿了生的氣息。
凱蒂將他襯衫上最後幾顆扣子解開，貼近他的身體，小心翼翼的避開脆弱的傷處，沿著他的下巴吻下來。
也許他的心裡仍是嚮往著生氣的，大腦裡準備好了拒絕的動作與話語，卻在此時隨著情/欲的滋長融化了。
凱文伸手撞上車門，握著門把手遲疑了兩秒，接著便環上了她的腰，將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溫柔的律/動下，喘/息聲被無限放大，又被夜晚呼嘯的風聲吞沒。
在gao/chao後片刻的失神中，他仰起頭，額頭還差一點貼在車頂上。
他很久沒有這種，活著的感覺了。
他想對凱蒂表示感謝，又覺得抱歉，糾結了許久，還是決定沉默。
於她而言，與一個將死之人有太多的糾纏，想必是不好的。
那麼，就當這是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419吧。
暖
關於凱文的事情，凱蒂聽鄰居阿姨——他的中學老師說過。
她能看出來，他似乎總是不開心。
可她還是喜歡上他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起床就跑到了鄰居阿姨家，站在那輛小紅車旁邊，等著凱文出來。
凱文不僅動手失敗，昨天晚上還跟漂亮小姑娘車/震了，這讓他更加鬱悶，就像虛竹只想老老實實的當個和尚，卻被阿紫喂了肉一樣。
於是當他再次見到凱蒂的時候，心情非常複雜。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現在的陽光很好，和昨天的陰天完全不一樣。
「嗨！」 凱蒂開心的沖他揮手，「早上好，凱文！」
凱文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點尷尬，不那麼真心的沖她笑了一下。
「……早。」
「你著急回去嗎？」她把鍋推給姐姐，「我姐說你住在紐約，很久沒回來了，讓我帶你到處轉轉。」
事實上，凱文也並不想回去，他總覺得，如果死在自己的公寓裡，對下一任租客太不公平了。
他低下頭不看她，如實道：「不，我先不回去……」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她的後半句話，頓時有點後悔。
「啊那太好了！走，帶你玩兒去！」她一把拉起他的手，不容分說的將他拽走了。
凱蒂和凱文上的是同一所中學，只不過凱文比她大幾屆，兩個人並沒有在學校裡見過。
她帶他把整個小鎮都轉了一遍，由於是假期，學校不讓進，她一邊給他介紹自己上中學時當小太妹的經歷，一邊拉著他爬學校的圍牆。
凱文哭笑不得，怎麼會有穿著裙子就敢爬牆的小姑娘。
兩個人並排坐在牆頭，看著一磚一瓦都毫無改變的學校。
「我聽我姐說，你上學的時候是個學霸？」她一邊問，一邊順手從牆上掐了一朵紫色的喇叭花。
「也……不算是吧。」他面朝碼頭燈塔的方向，呼吸著空氣裡的陽光，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在弄什麼，把喇叭花和葉子的梗繞在一起，纏在手指上。
「聽說你每次考試都是第一，這還不算？」凱蒂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他。
在對上她眼神的一瞬間，凱文連忙將視線移開，裝作漫不經心的看著牆頭上磚石的小裂縫。
「我還聽說……」她挪了挪屁股，挨他近一些，歪著腦袋去看他的表情，「你經常忘記帶午飯？」
他沉默片刻，揚起一個不自然的微笑，點了點頭。
並不是他忘記帶飯，而是他的媽媽總是想不起來為他準備午飯，而凱蒂的姐姐是個善良的妹子，經常把午飯分給他吃。
「我姐姐的午飯好吃嗎？」
「很美味。」凱文抬起頭，卻仍是不敢與她對視，看著不遠處的教學樓，接著道，「而且她總是會分給我很多。」
凱蒂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你喜歡就好！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她的午飯是我做的。」
他確實不太敢相信。
她指了指自己，不服的道：「人不可貌相，你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廚房神童哦！」
這句話簡直是個諧星的臺詞，而她鼓起腮幫子的樣子像只小倉鼠，有點可愛，看得他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他終於笑了。
雖然只是淺淺的一下。
凱蒂頓時比看了生活大爆炸還開心，又道：「帕蒂說，你喜歡吃蘆筍和黑椒土豆泥，你沒發現這兩樣經常出現在她飯盒裡嗎？」
實際上，對於在學校的事情，凱文印象裡早就模糊了，但他見她這麼開心，也不願意掃她的興，只道：「謝謝。你跟你姐姐……都很好。」
「是啊，可是她很倒楣。」凱蒂歎了口氣，轉了轉手指上的花，「你聽說了吧。」
帕蒂三年前嫁給了一個富二代，四年流產三次，年初的時候剛剛離婚。
凱文抿了抿唇，點點頭，昨天老師已經告訴他了。
「不過我姐這個人啊，也比較沒心沒肺，她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會很開心。」
她說著，把手指上的喇叭花戒指摘下來，遞了過去。
「她喜歡花——看到花，會讓她的心情好起來。」
——我也希望你的心情好起來。
凱文看著小小的喇叭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喜歡的東西……？他喜歡什麼呢？
植物？動物？一切有生命的東西，他應該都是喜歡的。可是在他的幻覺裡，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的動物，想到這一點，他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他有些疑惑，抬起頭，總算與她視線相對。
見他許久不接，凱蒂直接拉起他的手，把喇叭花戒指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晚上來我家吃飯吧，這是來自廚房神童的邀請哦，你拒絕的話我會很傷心的……啊對了，再帶你去個地方。」
看她轉身將腿放到圍牆外側，凱文忍不住喊了聲：「等一下。」
在她納悶的注視下，他先從圍牆上爬下來，因為腿長，爬的非常快，話音剛落，他便已經站在了圍牆下。
他將手伸給她：「……小心。」
***
凱蒂一進畫室，就把桌上的人頭石膏像用布蓋上了。
「這裡是我們平時做作業的地方，我和我朋友經常在這裡呆上一整天，她畫我，我畫她。不過這排石膏我一直很害怕，感覺像是僵屍的腦袋。」
她將橙色的窗簾拉上，陽光從縫隙中透進來，照得整間畫室都是暖洋洋的。
說完，她把凱文拉到窗邊的椅子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坐這裡。」
他不知道她要幹嘛，只有乖乖聽話。
「送你個禮物。」凱蒂神秘兮兮的擠了擠眼睛，自己則坐到了畫架前，清了清嗓子，道，「脫衣服。」
凱文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脫衣服呀。」她舉起畫筆示意，微微一笑，「只脫上衣就好了。」
他在站起來就走和配合她之間，選擇了後者。
胸口的傷痕還在，淺的已經結了痂，深的也稍有好轉，不像昨天那樣，皮開肉綻的像是受了刑。
他赤|裸的坐在那，光影之間，身上的肌肉線條顯得更加好看。
這是第一次給人當模特，他有點不適，不過，倒是可以趁著她的視線落在紙上時，多看她兩眼。
昨天晚上，大概是夜色太緊張，導致他一直不敢看她，今天再見面，仍有這個後遺症。
凱文看了她半晌，想起她剛剛說的話，不由皺了皺眉，問道：「你多大了？」
「昨天是我大學畢業的日子。」
「那你……」他算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說話？」
「不啊，沒有。」她搖了搖頭，從畫架後面探出頭，笑的十分燦爛，「我喜歡你跟我說話啊，這樣讓我覺得，我畫的你是活生生的，跟靜物——石膏和蘋果是不一樣的。」
活生生的……嗎？
這個詞讓凱文感覺有些陌生，似乎不應該用在自己身上。
凱蒂的「禮物」禮物很快就畫完了。
「喜歡嗎？」
但這是第一次有人畫他，無論畫成什麼樣，他不會討厭的。
於是他真心實意的說：「非常喜歡，謝謝。」
她猶豫了一下，道，「事實上，這樣的畫比較簡單，根本不用脫衣服。」
「……」凱文有點猜到了，但還是搖了搖頭，「不，如果是我的話，一定畫不出這麼好的——」
他話音未落，只見凱蒂突然站起身，一把將他按在了畫架前的椅子上，柔順的頭髮垂下來，落在他赤/裸的肩頭。
「這個建議特別好，你來來試試看。」
凱文有種不祥的預感，想要制止她，可還沒出聲，就見她淡定的脫掉了連衣裙和Bra，坐在了他剛剛的模特位置上。
他愣了一下，視線又不知道落在哪裡好。
半晌之後，才歎了口氣，窘迫的道：「別……不，我是說，我……我，還是不會畫畫。」
但是凱蒂很不講理，笑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而且你都不看著我，當然畫不出來了。」
但是凱文卻並沒有拿起筆的意思。
沉默。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進展，凱蒂略一猶豫，站起身走了過來。
擋在面前的畫架被挪開，眼前的景象瞬間不只是純白的素描紙。
「其實，就算你畫個火柴棍小人，我也會很高興的。」
她本來就是在逗他開心。
見他依舊沉默不語，她有些洩氣，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表情，問道：「你不喜歡嗎？」
這個問題，他也在問自己，如果能找到喜歡的東西，他也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你剛剛說喜歡這個……」凱蒂蹲下/身，扶著他的膝蓋，委屈的扁了扁嘴，仰起頭看他，讓他無法避開自己的目光。
喜歡什麼，凱文並不知道，但是她這個要哭的樣子，他是絕對不喜歡的。
於是他說：「不，我挺喜歡的，真的。」
雖然聽他這樣說，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失敗了，懊惱的垂下眼簾，鬱悶的站起身，走到模特的位置，拿起他的襯衫，悶悶的道：「過來穿衣服。」
她這個鬱悶的樣子，凱文也不喜歡，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能聽話的過去。
不料，還不等他伸手去接自己的衣服，凱蒂就撲了上去，和昨天晚上一樣，二話不說的吻上了他。
過於溫暖的畫室讓人腦袋發暈，只有背後冰涼的牆給他帶來一絲清醒。
「別。」凱文身上一僵，連忙攬住她，仰起頭避開她軟潤的嘴唇，「這裡……」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想到昨夜車上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臉說話。
「放假的時候沒人來，進來的時候我鎖門了，不要緊。」她稍稍垂下頭，用嘴唇摩挲著他的鎖骨，可憐巴巴的問，「你不喜歡嗎？」
「……」
這兩個字弄得他頭疼，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不說，我就當你否認了。」她認真的道，「除了不喜歡，別的拒絕理由我不接受的啊。」
說罷，便直接上手解他的腰帶。
事實上，對於這種事情，喜歡與否的問題，就算他的大腦是混沌的，但是身體就沒那麼糾結了。在親吻與皮膚的摩擦下，小凱文誠實的有了反應。
說好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呢？
兩人的位置在滾燙的氣息中互換，他將她抵在牆上，被她的四肢緊緊纏住，像一隻抱著樹的考拉。
糾纏的吻讓凱文再次感覺到她的生氣，「活生生」的這四個字，分明應該安在她身上才對。
他舔了舔嘴唇，挪了挪手臂，隔開她的腰與牆，有些猶豫的低聲問道：「會……冷嗎？」
凱蒂搖搖頭，帶著笑意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你是暖的。」
你也是。
但他並沒有說出口。
想到那朵喇叭花，還有那副畫，以及回憶裡的土豆泥和蘆筍，他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發出風鈴一樣的響聲。
凱文摸了摸她柔軟的紅發，忽然矮下身。
他的頭髮拂在她的大腿上，感覺像是被鹿溫順的蹭著。
這是報答嗎？還是道歉呢？或者是別的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還好嗎……」
凱蒂在瀕臨融化之際，聽到他喑啞的詢問。
好，不能再好了。
她點點頭。
感受著他輕柔緩慢的動作，她有些納悶，他明明是這麼溫柔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呢？
凱文垂下眼簾，正好對上她疑惑而迷離的雙眼。
鋪天蓋地的快意襲來，他尚在清醒的邊緣時，低下頭吻了她。
謝
凱文有些後悔。
後悔第二次從了她，後悔和她在畫室裡做，後悔在釋放的瞬間吻了她。
他從來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只是覺得，這樣糟糕的自己，是不配接觸美好的事物的。
比如凱蒂。
可他拒絕不了。
人都會在潛意識裡，盼望和追尋自己最缺失的東西。
整個小鎮並不是很大，一個上午就逛完了。
把他送回鄰居阿姨家，她又強調了一下晚飯的事情，嚴肅的說：「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生氣……也會很傷心的。」
凱文不知道說什麼，看了她一眼，又躲避視線的低下頭，點了點頭：「嗯。」
事實上，如果現在就跑路，離開小鎮回到紐約，放個抓不到的鴿子的話，也挺簡單的。
可是看著她蹦蹦跳跳跑回家的背影，又想了想她剛才說的話，凱文一下子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爽約了的話，她會很傷心的。
於是他按照約定時間，敲響了她家的門。
開門的是姐姐帕蒂，他昨天從海裡撈上來的，他的高中同學。
「謝天謝地你來了，這小丫頭差點就要滿手麵粉的去老師家抓你了。」
帕蒂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也許是跟姐姐更熟一點，又也許是她看上去不像凱蒂一樣，像個小妖精，凱文面對她的時候更加放鬆一些，有點不好意思的道：「謝謝。」
「我謝你才對吧？」帕蒂做了個請坐的手勢，歎道，「再說了，別謝我，是凱蒂要請你過來吃飯的。」
面對小妖精的熱情，凱文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連聽到也感覺不太好，只有抿了抿唇，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你還不知道吧？我妹妹做飯特別好吃，並且這個味道你絕對熟悉。」
「……她，她跟我說過了。」他不自覺的望向廚房的方向，卻只看到了磨砂玻璃後的身影。
她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像一株愉快生長著的花。
攪拌機和音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怪不得她沒有聽到門鈴聲就蹦出來。
「啊？她說什麼了？」
帕蒂的詢問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回來，他連忙不動聲色的挪開視線，雙手捧著面前的咖啡杯，答道：「就是——她說，你上學時，午飯是她做的。」
帕蒂噗的一下笑出聲：「還真跟你說了啊，怎麼樣？吃了一個十歲小鬼做的飯，很慶倖自己還活著吧？」
活著這兩個字讓凱文有一瞬間的敏感，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也跟著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有，我很感謝她的土豆泥，還有雙倍的胡椒。」
不止這個，還有少放鹽的蘆筍、喇叭花戒指、他的畫像、以及——
「好好好。」帕蒂連連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廚房，接著壓低聲音問他道，「哎，我妹妹長得漂亮吧？」
這是當然的。
凱文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她擠了擠眼睛：「她還沒男朋友，她所有的朋友都有，只有她一直單身，而且還也沒人追……」
姐姐說道一半，自動收聲，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但他毫不意外，再次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般的道：「她很耀眼。」
耀眼到，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什麼？？」
「沒什麼。」凱文抬起頭，抿了抿唇，瞥見桌上的花瓶，想起了昨天白天的事。
於是他一半為了轉移話題，一半真心詢問：「你昨天——是自己跳下去的嗎？」
這話題轉的有點快，帕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是啊，我是踩空了。為什麼這麼問啊？」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當時，好像很難過。」
「嗯，所以我才去摘花的。」
「……」
花……就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嗎？
就像凱蒂說的，她姐姐喜歡花，看到花，心情就會變好。
他難以理解，卻又覺得有一點懂。
想想也是，他如果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也不會這樣了吧。
就在凱文陷入沉思的時候，攪拌機的聲音停止了。
凱蒂輕輕的踹開廚房門，舉著沾著奶油的雙手，求助道：「帕蒂，快幫我綁一下頭髮，我的髮卡掉了——誒？！」
聽到她的聲音，他不自覺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她的頭髮淩亂的散下來，手上的奶油有星星點點的沾在髮絲上。
他愣了一下，接著扯了扯嘴角，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
「嗨。」
凱蒂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做好了！」
帕蒂歎了口氣，幫她夾好頭髮：「行了，我來弄吧，你去跟凱文聊聊天。」
說罷，一閃身進了廚房，關上門，深藏功與名。
凱蒂覺得自己的樣子有點蠢，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身，看著對面的凱文，猶豫片刻，開口道。
「謝謝。」
「謝謝。」
異口同聲讓兩個人都有點驚訝。
「謝謝你來。」
「謝謝你——」
凱蒂好奇的眨了眨眼：「你要謝我什麼。」
……全部。
但是凱文想了想，垂下眼，一抿唇，淺淺的笑道：「謝謝你的邀請。」
***
這頓晚餐非常不錯，甚至可以說，這是他這些年來，最不孤單的一頓飯。
帕蒂說了好多妹妹小時候的事，比如被在鍋裡翻身的魚嚇哭，以為它成精了。弄丟了以室友為模特的畫，找了好久，最後發現在小黃/書裡夾著之類的。
凱蒂生無可戀的捂住臉，白皙的指縫中透著桃子一樣的小紅臉兒。
凱文本來不覺得這些事情逗，但是看到她的樣子，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天很快就黑了，即便知道凱文只是住在鄰居家，但凱蒂還是堅持送他回去。
當然，是不可能只是送而已的。
「對了，忘記問你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紐約？」
他沉默片刻：「明天吧。」
實際上，在今天上午從畫室回來後，他就很想離開了。
因為他覺得，如果再不走的話，就會有點危險，而他在認識她的時候，就很明確的知道，與自己的關係太過密切，對她並不是什麼好事。
凱蒂點點頭，側過臉看向他：「想喝酒嗎？」
喝酒？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感覺不太好。
「那散散步？」他僵硬的表情把她逗笑了。
還不等凱文同意或者拒絕，她就拉起他的手，跑到了自家房子後面的花叢裡。
說是花叢好像太誇張，但要說是雜草從，又並不是。
凱文並不喜歡這個地方，因為花叢的盡頭就是海邊的低崖，昨天白天，帕蒂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
他皺了皺眉，不自覺的攥緊了她的手。
凱蒂卻仿佛沒察覺，只是抬起頭沖他笑了笑，輕輕掙開他的手，張開雙臂，迎著風走向崖邊。
「……凱蒂？」凱文有種不祥的預感，比聽她說要喝酒感覺更不好，跟著追過去。
夜晚的海一片漆黑，風與海浪呼嘯著，像是人魚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站在崖邊，回過頭看他，平時有些發橙色的頭髮在月光下，被染成了冷紅色。
「昨天就是這兒吧？」
風吹得他渾身冰涼，「嗯」了一聲。
「我姐姐像個白癡，是吧？這都能掉下去……」她轉過身，又往前走了兩步。
他有些急了，連忙道：「別再往前了。」
「沒事的，頂多就是我也掉下去。」她帶著笑意道，「不過這黑燈瞎火的，估計很難撈上來了……」
「所以不要在那裡站著，過來。」凱文突然害怕起來，繼續走近，對她伸出手。
實際上，凱蒂自己也有點害怕，但是她沒辦法，也沒時間了。
她無視他伸過來的手，接著說：「撈不上來也沒什麼不好，是吧？」
他感覺更加不妙：「……你還好嗎？你——」
「我看到你的槍了。」
他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這麼多年，第一次回來，帶著槍，還總是不開心……」
再加上，從鄰居那裡聽到的，關於他媽媽的事。
「我想讓你開心起來。」凱蒂歎了口氣，「但是失敗了。」
如果這句話不是站在海邊說的，那一定很值得高興。
凱文看著她，想嘗試著否認，否認自己想自殺的事，否認她所說的失敗。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些什麼，只能急道：「過來，不要——」
「如果你有喜歡的東西就好了，我一定能幫到你，你喜歡什麼嗎？」她問。
可這個問題，他也在問自己啊。
見他沉默，凱蒂表示瞭解的點了點頭。
「要不……你喜歡我吧？」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笑了起來。
「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完
喜歡我吧？
這還真是個沒羞沒臊的建議。
說起來有點荒唐，一開始，凱蒂確實是被美色吸引了，對他產生了好奇，之後又聽了鄰居阿姨的八卦，再加上她的觀察，發現這個人真的是個小苦逼，連喝酒的時候都苦著臉。
她無所畏懼的上去耍了個流氓，本以為能剝掉他那層苦逼的外殼，自己卻猝不及防的動了心。
世界上那麼多人，怎麼她偏偏喜歡上了個想自殺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不讓他自殺不就行了。
於是她想讓他開心起來。
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睡，最有生命存在感的事情，大概就是做/ai了。
於是在花和畫都失敗了之後，她又一次耍了流氓。
也許這個是有點用的，但是他該回去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這樣的家鄉，他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想必以後不會回來了吧……
這個建議讓凱文感到意外，一時愣住了。
她那麼好，沒人會拒絕吧？
只是他不好。
他沉默許久，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她腳邊的小野花上，艱難的開口。
「對不起，不應該是……我這樣的人。」
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怎麼了？
但是凱蒂沒有這樣問，她只是笑了笑，歎道：「啊，真讓人傷心啊，不過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攔你了，不過我有個建議。」
她比了個槍的手勢，頂在太陽穴。
「這樣聲音太大了，你不想大家都跑出來看你的屍體吧？」她指了指身後的海，「不如……」
他從未把自殺的想法暴露出來過，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消極的陰暗面，尤其是她。
「我不是說嘛，現在黑燈瞎火的，也不好撈，風浪這麼大，會游泳也沒什麼用了吧？」
被她把內心深處最糟糕的事情拿到光底下，淡定的討論著，這讓凱文更加抗拒。
「試試嗎？」她撥了撥被風吹進嘴裡的頭髮，「我先替你試試吧？」
說著，她轉身就要往海裡跳。
凱文似乎是在一秒之內沖了過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別。」
耳邊冷冽的風聲中，混進了低聲的哀求。
真可怕，他明明是排斥再度與人建立親密關係的。
喜歡我吧？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他明確的知道自己不願意，但是無法控制，無法抗拒。
既然這樣，不如算了？
將她柔軟的身體箍進懷裡，能聽到清晰的心跳聲。是她的？還是自己的？似乎不太重要。
凱蒂輕輕的握住他牢牢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我喜歡你，想到你就覺得很開心，所以你不要消失，不管是呆在這裡，還是呆在紐約都好，不要消失，我會傷心，會非常非常傷心。」
「……」
這樣的話，從來沒人對他說過。
這樣的話，也是他想對別人說的。
爸爸，媽媽，前任……
凱文將她的手緩緩握緊掌心，點了點頭。
「謝謝。」
凱蒂松了口氣，忍不住笑了出來，靠在他懷裡轉過身：「你對我說過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確實，但他每一句謝謝都是真心的。
道謝之後的親吻，也是真心的。
他的吻與他的人一樣，溫柔帶著點猶豫，即便這次是他主動。
姐姐在晚飯後有去公園散步的習慣，這簡直太好了。
再次進到凱蒂的房間，凱文有一瞬間的不適，與其說是不適，倒不如說是害羞。
但她並沒有給他調整心態的時間，在激烈的唇齒糾纏的同時，將他撲倒在床上。
早一次晚一次，當這是鍛煉身體了嗎？
她親夠了才想起窗簾，從他身上爬起來，伸手去拽窗簾，卻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書和畫稿。
夾子掉在床上，畫稿嘩啦一下全部跑了出來。
不得不說，凱蒂的室友是個天才，每一張以她為模特的畫，都非常傳神，似乎看在眼裡，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柔軟與溫熱。
她見他抽出畫稿，連忙搶過來道：「不要看那個！她把我畫的特別胖！」
她確實不瘦，但是很好看。
看著她低下頭，手忙腳亂的收畫稿，領口的扣子敞著，露出白嫩的胸口，凱文不禁微笑了一下。
「沒有，很漂亮。」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用手指和手背輕輕碰觸著她的臉頰，低聲道，「本人也是。」
這回換凱蒂羞澀了，她把畫稿胡亂塞進夾子，扔回桌上。
「要誇我的話，一會兒好好誇，多說一點。」她低下頭，繼續解扣子，「做完正事再說。」
嗯，正事。
如果真的要誇她的話，一天一夜都說不完吧？
這樣想著，凱文再次淺淺的笑了出來，用下巴上的胡茬去蹭她跳脫而出的豐/滿，吻了吻柔軟的小尖尖。
謝意、歉意、愛意。
希望、仰望、欲望。
複雜的情感在大腦裡交織升騰，原本的克制成了渴求，如同海嘯一般呼嘯而來，沖淡了盤踞在內心許久的哀傷和厭惡。
他像只剛與人親近起來的鹿，小心翼翼的舔舐著她的每一寸皮膚。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發出前奏一般的歎息聲，滿足而欠缺著。
他的溫柔讓人享受又難耐，讓她整個人軟成了蛋糕上的奶油。
「還好嗎……？」他帶著喘息，有些壓抑的問。
濕濡的聲音讓她很不好意思，湊上去吻他，用舌尖描摹著他好看的唇部輪廓，低聲道：「可以……再，再快——」
說不下去了。
也許是對方動作中蘊含的愛意太過明顯，她漸漸的被動起來，羞澀被喚醒，與之前耍流氓的少女判若兩人。
荷爾蒙與多巴胺混合傾瀉而出，點燃了絢爛的煙花。
看著她因極致的愉悅而泛紅的臉，凱文不禁又說了一遍那兩個字。
「謝謝。」
他將她摟進懷裡。
「我喜歡你。」
嗯。
我喜歡你，想到你，也會漸漸覺得開心起來。
這樣下去，會很好吧。
***
一年後，小鎮。
帕蒂幫妹妹整理了一下背包帶，叮囑道：「記得給我打電話，沒錢了就跟我說，雖然姐姐也沒錢，但是會告訴你怎麼吃土，還有小心別被人騙了，聽說入學的時候經常有騙子進學校，說什麼繳費之類的——」
凱蒂有些好笑的擠了擠姐姐的臉：「我不住宿舍呀，你忘了？」
「……」帕蒂才反應過來，看了看來接人的凱文，一拍腦門，連「哦」了幾聲。
凱蒂在畢業之後通過了研究生考試，要去紐約的學校上學了。
凱文是建議她考研的人，也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他在電話裡的聲音不是特別激動，只是說：「我去接你，來紐約之後，我們住一起吧。」
當然。
於是，距離開學還有兩個月的時候，凱文就來了。
作為姐姐的帕蒂有點不開心，就這麼把我妹騙走了？當然她並不知道是誰先泡誰的。
他將車開出小鎮，開過海邊，開上高速，「前方紐約」的牌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但是凱蒂睡著了。
想到今天他要來，昨天晚上太興奮，半個晚上沒睡。
凱文看了看她歪著腦袋熟睡的樣子，自然地揚起嘴角……
我喜歡你，所以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會覺得開心。
想起你，夢見你，和你打電話，你在我身邊。
我這一生沒有想不到什麼開心的事，直到遇見你。
車子穿過隧道，在暖黃色的隧道燈的指引下，開向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