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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魂)斬鬼之道》作者：節艹君【完結】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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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魂)斬鬼之道》作者：節艹君【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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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玥論壇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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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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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世有陰陽兩界
然，此外鬼有一域
遊離兩界之外
隱間，存斬鬼之族
其之咎鬼門
斬鬼者所出
節操食用指南
①本文很文藝很正經與銀他媽的歡脫吐槽風很不搭所以請謹慎食用。
②全文不跟原作劇情走，人物ooc請見諒。
③如果對文有什麼意見或者發現什麼bug請各位小天使們不要大意地提出來吧，我會盡量修改。
內容標簽： 幻想空間 靈異神怪 少年漫 銀魂
搜索關鍵字：主角：咎辻三 ┃ 配角：阪田銀時，壬巳（咕嚕），咎初，銀他媽一眾，各路鬼怪一眾，路人眾、醬油眾、炮灰眾等友情客串。 ┃ 其它：銀魂，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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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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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一）
陰暗而安靜的森林中，蔥郁的深綠樹冠遮天蔽日，層層疊疊不留任何空隙。
撥開枝椏，穿過小道，順著隱約的潺潺水聲一路走去，一條清澈碧透的溪流從上游蜿蜒而下。
剛結束一場與天人的戰役，一起戰鬥的同伴近乎理所當然地又少了，對著營地裡壓抑的氣氛，阪田銀時聳拉著死魚眼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出來了，而高杉晉助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便點頭轉身離開了。
蹲在河流邊，阪田銀時對著水面上幾乎掩不住疲憊和未完全退去肅殺的血紅雙瞳發了一會兒呆，隨即垂下眼皮拍了拍自己的面頰，隨便喝了幾大口水，順便洗去臉上沾染到的天人血跡。
眼看天色開始暗了下來，阪田銀時拿起旁邊的刀起身，漫不經心地瞥過周邊，轉身就想原路回營地，卻在半途兀地止住腳步。
有什麼在迅速朝這個方向靠近！
阪田銀時立刻握住腰間的刀柄隨時准備拔刀，一雙紅眸緊緊盯著那個方向。
隨著『嘩！』的一聲巨響，一個奇特的生物出現在了他面前。
阪田銀時：「……」
被強勢撞開的樹枝還在不停晃動著，阪田銀時和對面那個不知名生物無聲地對視著。
似狐非狐，似犬非犬，純白的軟毛上沾著幾片樹葉，一雙紅色豎瞳緊緊盯著自己。
良久，阪田銀時抽了抽臉皮，銳利的紅眸也重新垂了下來。
「這是什麼玩意兒？」阪田銀時吊著死魚眼看著這個奇怪生物，然後一把抓住它後頸上的毛提了起來，磨挲著下巴湊近了臉，「新品種的天人？不不，再怎麼說這也太小了吧嗷！」
三秒後，頂著滿臉抓痕的阪田銀時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中提遠的生物：「果然還是當儲備糧燉了吃吧。」
手中的白色生物立刻憤怒地睜大眼睛張牙舞爪起來，大有再撓一把的架勢：「咕嚕咕嚕咕咕……」
「閉嘴，抓了阿銀一臉還想跑？」阪田銀時陰惻惻地看著手中從未見過的生物，眯著那雙紅眸扯了扯嘴角，「你說我要不要直接把那爪子給卸了？」
「咕！！！」原本還在掙扎的生物渾身一僵，然後更加憤怒地叫了起來，「咕嚕咕嚕……」
阪田銀時撇撇嘴，隨手晃了幾下，准備帶回去讓矮杉他們看看，然而在走了好長一段路後，他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不，應該就是這樣走的啊，明明阿銀的屬性中沒有自帶迷路一項。」當再次看到那條清亮的溪流後，阪田銀時的額角滑下幾滴冷汗，然後在碎碎念時無意間瞥到手中那個奇怪生物正一臉鄙視地看著自己。
別問他為什麼能從一個生物臉上看出鄙視的表情，他就是該死地看出來了！
「來，咱們好好談一下人生，你是不是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咕嚕……」
「哦哦原來如此，那我要怎麼出去呢？」
「咕嚕咕嚕嚕！」
「哦哦是這樣啊……個頭啊！完全聽不懂！」阪田銀時看著手中的奇怪生物都要抓狂了，「啊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喂你干什麼！？」
一個沒留神，那個奇怪生物直接叼著他懷裡的書就跑了，阪田銀時臉色一變，連忙追了上去。
剛剛還是滿目的森林，仿佛走不到盡頭，然而跟著那個奇怪生物，阪田銀時看到樹木開始逐漸稀疏，但還沒等心裡松口氣，在看到外面的景色後他驟然停住了腳步，然後緩緩睜大了眼睛。
這兒……是什麼地方？他可不記得森林外是村莊啊喂！
「怎麼回事？咕嚕。」一個詫異的清軟女音突然響起。
阪田銀時猛地轉過頭，只看到一個一身利落裝扮的少女正微微挑眉看著自己。
她的腰間帶著兩把刀，身後的黑色長發被一支簪子束起，額前略長的劉海遮住了右眼，而她肩上正是叼著自己課本的那個奇怪生物。
「咕嚕嚕……」阪田銀時眼角抽抽地看著那個奇怪生物一本正經好像在說些什麼，而那個少女也微微側頭聽著，隨即用那只露在外面的黑眸上下打量了自己一會兒，最後定在臉上。
「不是。」少女輕輕拍了拍那個生物的腦袋，接著從它的嘴裡拿下書本走了過來，「還你。」
阪田銀時接過課本，低頭看著那個嬌小的少女無語地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隨便拿走阿銀的書也就算了，不過可以問一下這兒到底是哪裡嗎？」
「……抱歉。」稍稍後退一步，少女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隨即說道：「還有，這兒是隱間。」
阪田銀時：「……」那是什麼？
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年，咎辻三也不由微微皺眉。
「這不科學！」聽完解釋後阪田銀時蹲在地上用雙手蹂/躪著那頭天然卷，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為什麼阿銀會遇上這種事！」
世有陰陽兩界，然而在這個位面中，還有無數的隱秘空間，即使再小也依然存在著，他們稱之為——隱間。
這是剛剛那個少女給他的解釋，而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個隱間。
咎辻三平靜地注視著面前心塞無比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種事，第一次看到有不知情的此世人類闖進隱間。
「那阿銀還能回去嗎？」阪田銀時苦著臉看向那個自稱咎辻三的少女。
咎辻三遲疑了一下說道：「完成任務後我可以帶你出去，但是在此之前……」
阪田銀時毫不猶豫地立刻跳了起來，一把敲拳決定道：「那阿銀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於是，暫時『抱大腿』的阪田銀時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面，看著走在前面的少女隨口問道：「話說，你的任務是什麼？啊如果不能說的話那就……」
「斬鬼。」咎辻三淡定地回道。
「……剛剛應該是我聽錯了，你說的是什麼？」沉默了一下，阪田銀時艱難地問道。
咎辻三奇怪地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僵硬的少年，又說了一遍：「斬鬼。」
阪田銀時：「……」
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現在肯定是一副菊緊蛋疼的表情，阪田銀時勉強調整了幾下臉上的肌肉，扯出一個近乎扭曲的笑容：「抓鬼游戲什麼的已經不適合你這種年齡的少女玩了啊，童心保持得也太久了，啊啊阿銀不是說你幼稚，只是現在是不是先……」
「抓鬼游戲？」咎辻三看著面前這個少年更像是抽搐的嘴角，重復了一遍，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說的鬼是真正的惡鬼，非人亦非妖，由人類最負面情緒誕生的存在。」
這負心的世界！
阪田銀時整個世界觀都被顛覆了地一臉血看著咎辻三，這感覺簡直比看到最後一瓶草莓牛奶見底還糟糕啊混蛋！
此刻的阪田銀時幾乎都想捧著自己內心的小人嚶嚶嚶哭泣了！
沉痛良久後，阪田銀時一臉糾結地問道：「那你准備怎麼找？雖然鬼什麼的果然還是太不科學……」
「為什麼不科學？鬼族本就存在，只是因為沒見過，所以就否認了他們的存在麼？」咎辻三抬了抬下巴示意著自己肩上的生物說道，「而且咕嚕就是鬼族。」
「它就是鬼！？」阪田銀時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正甩著尾巴的白色生物。
對此咕嚕回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咎辻三看了一眼阪田銀時又說道：「說起來，之前就是因為咕嚕誤以為你是鬼族，不過又不大確定，所以才將你引過來。」
阪田銀時的臉都黑了：「阿銀哪裡像鬼了！？」
「這種發色和眸色，人類可不多見，而且你身上還有那麼重的血腥味。」咎辻三看著驀然一僵的少年繼續說道，「畢竟會隱藏和偽裝的鬼族也不少。」
咎辻三看著那個少年的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無精打采地垂下頭，不知嘟囔了幾句什麼就沒了聲，奇怪地看了眼後便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聽說了嗎？他們又在一起了。」
「兩個怪物，真是可怕。」
「是啊，還殺不死，好惡心。」
「……」
走在通往村莊的小路上，聽到從身側走過的幾人小聲議論的聲音，話語中毫不掩飾他們對所說的兩個『怪物』的厭惡和恐懼，咎辻三頓住腳步：「你們說的怪物就是滯留在這兒的鬼族嗎？」
「你們是誰？」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狐疑地看著他們，特別是身上還染著惹眼血跡的阪田銀時更讓他們添了幾分警惕。
「咎鬼門咎辻三，接受委托而來。」咎辻三的神色毫無變化。
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後略顯激動地說道：「是斬鬼者嗎？這可真是失禮，我們已恭候多時了！」
「可是這麼年輕……」
「這就帶你們去村長處。」中年男人打斷旁邊一人的話笑容滿面地說道。
咎辻三不置可否地准備跟上，然後對著還在原地的阪田銀時說道：「走了……」接著頓了一下，因為咎辻三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隨即在瞥了一眼他那頭扎眼的銀色天然卷後順口說道，「卷毛。」
原本還在想著剛剛那些對話的阪田銀時瞬間炸毛：「叫誰卷毛呢！我叫阪田銀時！阪田銀時！記住了沒？喂喂聽到我說話了嗎？理理我！」
旁邊的天然卷還在喋喋不休，對此，咎辻三默默在心裡嘟囔著。
真麻煩，好想丟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銀桑大男神生日快樂！
小劇場：
「咎辻三，咎鬼門行十三，故此名為咎辻三。」少女目光沉沉地看著面前那只聽到她名字後笑得樂不可支的卷毛。
「噗哈哈哈……十三，噗，這排行也真夠……」『哐！』某只天然卷的話還沒說完，那個扎眼的銀色腦袋已經被摁在地上。
少女狠狠地碾了碾腳下的那只銀色腦袋，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剛剛想說什麼？」
某只天然卷悶悶的聲音從腳下傳來：「我錯了，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女王陛下……」
松開腳站定在一邊，少女環胸微微昂起下巴，斜睨著那只毫無節操的天然卷齜牙咧嘴地坐起來，邊揉著後腦勺邊嘟囔道：「暴力抖S女……」
少女毫不客氣地表示接受了：「多謝誇獎。」
某只天然卷：「……」不，沒人在誇你好麼！
第二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二）
暖洋洋的陽光令人昏昏欲睡，與戰場上見到的陰沉天空不同，這裡的天氣好到讓阪田銀時現在還有些恍惚。
從屋裡出來後，阪田銀時隨手摘了根草叼在嘴裡，懶洋洋地躺在外面柔軟的草地上。
跟著咎辻三來到所謂的村長家後，她便開口希望能安排一下住宿問題，然後自己就被那個中年男人——宏北勇野帶到了這裡。
但是……
木然地看著裡面唯一一個臥室，阪田銀時又回頭看了看宏北大叔一臉得意的表情。
「年輕人不用害羞，都是男人，大叔是過來人，明白的明白的。」宏北勇野的臉上明晃晃地表示著我懂我很明白。
不不不，你什麼都不懂不明白，到底是怎樣才會認為他們是這種關系的！？
阪田銀時簡直都要給這位大叔神奇的腦回路跪了。
「一路上我也看了你很久，你一直在偷偷看那個小姑娘是吧。」宏北野比看著呆滯的阪田銀時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不不，我只是在想她那個斬鬼者到底是什麼意思而已！
「咳咳。」阪田銀時清了清嗓子，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被誤會也就算了，那個小姑娘要是臉皮薄知道後惱羞成怒怎麼辦。
「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阪田銀時的話就被打住了。
「好好把握機會。」宏北野比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阪田銀時的肩，「大叔還有事就先走了。」
於是，最後阪田銀時對著面前的臥室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無奈地抓了抓天然卷出去了，畢竟這兒好像本來就是為過來的斬鬼者准備的，雖然沒想到會多出他這個意外，不過還是把他帶了過來。
摸了摸肚子，還在曬著太陽的阪田銀時覺得餓了，可身上又沒干糧，嘆了口氣，將雙手枕在腦後，出神地看著天上軟白的雲朵，不由想到了棉花糖。
「好餓啊，阿銀要餓死了，要是有糖分就好了。」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起來，阪田銀時幾乎都想把雲朵拽下來狂啃了。
「大哥哥，你想吃糖嗎？」
原本只是自己念叨，卻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女童聲，阪田銀時不由坐起身轉過頭去，只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大哥哥，你想吃糖嗎？」那個女孩見他沒有回話又問了一遍。
「啊？」阪田銀時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點點頭，「嗯。」
見狀，那個女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伸出一直握著的手，然後松開，裡面是一顆奶糖：「給你。」
「不。」阪田銀時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再怎麼說，和一個小女孩要糖吃也太……
於是阪田銀時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那顆糖上移開，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口水，低低嘟囔道：「不用了，怪不好意思的。」
「給你。」女孩一把將糖塞給阪田銀時，稍稍歪頭笑著說道，「大哥哥不是真的太好了呢。」
不是什麼？阪田銀時表示他實在不理解，之前被認為是鬼然後說不是，這次又是什麼？
「再見大哥哥！」少女輕快地轉身跑遠，裙角輕揚。
阪田銀時看著那個跑到遠處後又停下轉身朝自己揮手道別的女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最後還是放進了懷裡。
「你在干什麼？」咎辻三過來後就看到阪田銀時一個人站在那發呆。
「哇啊！」冷不丁地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阪田銀時渾身都抖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咎辻三一臉鄙視地看著自己。
該說不愧是主僕麼，怎麼感覺鄙視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轍啊！
「神出鬼沒的很嚇人啊混蛋！」一天內被連番鄙視的阪田銀時抓狂了。
「明明是你自己在發呆。」咎辻三撇撇嘴，然後看著旁邊的屋子說道，「今晚就住在這裡。」
「那個，關於這個。」阪田銀時有些不自在地說道，「裡面只有一間臥室，不過阿銀可以睡外面。」
「不用。」咎辻三不鹹不淡地回道。
反正自己……嗯？不用！？
不用什麼？不用他睡在外面嗎？他們要一起睡嗎？
不不，再怎麼說對這麼個剛見面的女孩他也下不了手，難道是她看上阿銀了，這樣的話……
還比較純情的阪田銀時不由開始尷尬起來，眼神飄忽著不知道腦補到哪裡去了。
「反正我不住這裡。」咎辻三接下來的話仿佛一盆冷水澆到阪田銀時頭上，「今晚要去查看一下這裡的鬼族。」
「……哦，這樣啊。」透心涼的阪田銀時干巴巴地說道，然後默默撿起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粘好。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咎辻三看著整個人都仿佛受到了會心一擊的阪田銀時，輕眯了下眼：「你之前該不是想著今晚會睡一起吧？」
阪田銀時：「！」
打死也不能承認！
「怎、怎麼會啊哈哈。」阪田銀時冷汗涔涔地用略誇張的聲音轉移話題，「啊啊阿銀好餓，這兒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會有人送過來的。」咎辻三挑眉看著阪田銀時，倒也沒再繼續之前那個話題。
阪田銀時突然發現那只奇怪生物不在：「話說你那只叫咕嚕的奇怪寵物呢？」
「它先去探查了。」繼而咎辻三又糾正道，「還有，那是我的式鬼，不是什麼奇怪寵物。」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式鬼？」
「斬鬼者基本都有屬於自己的式鬼，和陰陽師的式神一樣，不過我們只能契約一個。」咎辻三倒也不在意，順口解釋了一下。
氣氛沉默了下來，接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漫不經心地靠在門邊，咎辻三想著這次的委托，之前阪田銀時一離開，她就現出了咎羅印，村長也直截了當地把任務內容告訴了她。
不過看來這次的目標還未成長為真正的惡鬼。
鬼之子麼……
而另一邊的阪田銀時正不知道要找些什麼話題，每天呆在都是糙老爺們兒的軍營裡，還真不知道怎麼和這種年紀的女孩相處，聽說女孩子都是需要好好保護細心呵護的脆弱生物來著？
啊啊救命！好奇怪的氣氛！平常和假發他們都是說些什麼話題來著？
阪田銀時可悲地發現自己的記憶中除了毫無營養的互相吐槽就還是吐槽，簡直都想沉痛掩面了。
不經意間瞥過咎辻三那遮住小半張臉的劉海，阪田銀時毫無營養地隨口問道：「你額前的劉海擋著眼睛不難受麼？」
咎辻三看了他一眼：「習慣了。」
「哦。」然後這次是真的徹底無話了。
「咕嚕。」幸而這時咎辻三的那只式鬼回來了，阪田銀時也稍稍松了口氣。
咎辻三站直身體，抱住跳上來的咕嚕：「怎麼樣？」
「咕嚕嚕……」咕嚕也嚴肅地開始說明起來。
看著這一人一獸的交流，阪田銀時果然還是覺得好微妙。
「兩個？」咎辻三皺起眉。
「兩個什麼？」阪田銀時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問道。
「這兒有兩個鬼之子。」咎辻三順手理著咕嚕軟乎乎的白毛，「一般來說鬼之子極難出現，只有身為人類的母親和身為鬼族的父親結合才能誕下。」
抿了抿唇，咎辻三繼續說道：「先不說人類都是恐懼著鬼族，而且只要鬼之子一出生，那麼身為人類的母親必將被吸取所有生氣而死，所以怎麼會有人類願意生下呢。」
「為什麼不能是身為鬼族的母親和身為人類的父親？」阪田銀時有些奇怪。
「惡鬼的母親？」咎辻三似是嘲諷地冷笑了一下，「那最後只能生下一團爛肉吧，本就只是一個惡念形成的鬼罷了，怎麼可能會被法則承認擁有創造生命的權利。」
「有人來了。」沒等阪田銀時再說些什麼，咎辻三突然看向不遠處說道，「應該是來送食物的村民。」
看著咎辻三去和那個村民交談，咕嚕一下子躥到阪田銀時身邊，開始嗅了起來，最後停留在他的懷裡。
「怎麼？你不會還以為我是鬼吧？」阪田銀時黑了臉，一把抓住咕嚕的尾巴甩了出去。
咕嚕呲牙咧嘴地起身，它這次真的在那個小子身上聞到了鬼族的氣息！
「咕嚕別鬧了。」咎辻三拎起它的後頸，「他的確不是，還有，該進食了。」
聞言咕嚕的眼睛一亮，也不再管阪田銀時了。
回到屋裡，咎辻三說著自己不用吃晚飯就直接和咕嚕去臥室了。
看著被自己掃蕩後的食盒，阪田銀時在看到她們到現在還沒出來，而裡面也沒動靜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拉開門，咬著筷子默默看著面前的景像，阪田銀時的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們……在干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不是腐女。的地雷麼麼噠！
小劇場：
情人節，阪田銀時面無表情地看著滿大街的秀恩愛，果斷扭頭看向旁邊一臉淡定的咎辻三：「辻三啊，你想想，為了防止你鬼化失去理智，我要時刻在你身邊是吧？」
咎辻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後點頭：「嗯。」
天然卷再接再厲：「那你再想，這樣我們不就是以後一輩子都要在一起了嗎？」
咎辻三愣了一下，想想好像的確是這樣後，便又點了點頭：「嗯。」
阪田銀時臉上的得瑟笑容幾乎都要掩不住：「那你想，這樣我和你不都找不到伴侶了嗎？」
咎辻三一臉平靜：「……所以？」
阪田銀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一把敲定道：「所以，干脆我們倆湊一對吧！」
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幾乎都要搖尾巴的阪田銀時沉默了。
阪田銀時也絲毫不給少女再說話的機會：「所以我們現在就去領證吧。」
被拉走的咎辻三：「……」
第三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三）
咎辻三隨意地瞥了一眼呆在門口的阪田銀時，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有點傻。
「飼食。」咎辻三短短地解釋了一下。
屋內，咎辻三左臂上的護手已經褪下，袖子向上掀起，而咕嚕正在緩緩吞食著她的血。
之前沒注意到，現在看到它額上的紅色印記正散發著微弱的瑩紅光芒。
將筷子從嘴裡拿出來，阪田銀時不可思議地說道：「用自己的血飼養式鬼？」
「當然。」估摸著量已經夠了，咎辻三拍了拍咕嚕的頭，隨即它便略帶不舍地松開嘴，又在傷口處舔了舔，上面的咬痕便消失了。
重新戴上護手，將袖子放下，咎辻三活動了一下微麻的小臂：「你以為式鬼是什麼？即使已經訂下了契鬼印，也改變不了它們還是鬼族的事實，既然是鬼族，那麼必將以人為食，只不過成為式鬼後只需定期喂食少量的鮮血便可。」
阪田銀時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畢竟這是別人心甘情願的事，既然斬鬼者都是這樣，他又能說什麼去指手畫腳，即使對這種事並不認同。
宛若貓兒一般饜足地舔了舔爪子，咕嚕又重新回到咎辻三肩上，不知道是不是阪田銀時的錯覺，總覺得在那雙血眸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譏諷。
心裡一個不爽，阪田銀時就遵從了心底所想的——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插/進咕嚕的嘴裡。
咎辻三：「……」
此刻瞬間呆滯了動作，還沒晃過神來的咕嚕，再加上掩在絨毛下的嘴裡插著的那雙筷子，看上去要多搞笑就多搞笑。
原本還想打個瞌睡的咕嚕出奇憤怒了，一下子跳到阪田銀時臉上，死命地又抓又撓，特喵的它和這個小子就是不對頭！
稍稍勾起唇，咎辻三緊了緊腰間的刀：「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啊？」好不容易把臉上牛皮糖一樣的咕嚕奮力抓下來，就聽到咎辻三這麼一句話，阪田銀時愣了一下，隨即瞥過她腰間的雙刀，「知道了。」
趁著阪田銀時一個沒注意，咕嚕又狠狠地在阪田銀時臉上留下光榮的一爪子，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咎辻三肩上。
「該死的，阿銀又沒插/你菊花！要不要這麼……」話說到一半，阪田銀時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樣猛地止住了話。
他怎麼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呢？
微妙地看了一眼還在那兀自糾結的阪田銀時，咎辻三忍住笑意直接拉開了門。
不過……
「為什麼你要跟過來？」咎辻三斜睨著旁邊頂著滿臉抓痕的阪田銀時。
「要是你一不小心掛了怎麼辦，就沒人帶我出去了，女孩子還是回家喝茶看書繡繡花什麼的吧。」阪田銀時摸了摸臉上的抓痕，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冷氣，嘟囔道，「下手真狠。」
隨即阪田銀時又忍著痛勉強扯了扯嘴角，試圖拉出一個可靠的笑容：「至少阿銀還是很可靠的，會好好保護你。」
咎辻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你不是怕鬼麼？」
阪田銀時：「……」糟、糟糕，把這個茬給忘了！現在再申請退回可不可以！不過這樣好丟人！
臉上的冷汗唰唰地流下，阪田銀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背景都呈現陰暗的黑線條了。
「到了。」咎辻三饒有興趣地看著幾乎同手同腳的阪田銀時，心情不錯地走過他旁邊，「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走吧，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說、說什麼呢，阿、阿銀才不需要……」還在試圖逞強的某只天然卷。
「鬼。」咎辻三不鹹不淡地開口。
「求保護！」寬帶淚果斷抱大腿，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旁的咕嚕鄙視之，一個大男人怕鬼怕成這樣，還求小女孩保護，你的羞恥心呢！
眨了眨眼，咎辻三無語地看著牛皮糖一樣可憐巴巴地扒拉在自己身上的阪田銀時：「我說，咕嚕也是鬼族，怎麼沒見你害怕？」
「這不一樣！」阪田銀時悲憤反駁，「就這麼個寵物一樣的……」
「你們是誰？」一個死氣沉沉的男孩聲音倏地響起。
偏頭望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精致的臉上有著幾道明顯是新添的傷痕，而那些露在外面皮膚上的傷更是深淺不一，也不知還有多少隱沒在衣服下。
咎辻三的目光掃過那個男孩，雖然知道人們對於與鬼相關的存在很厭惡，不過果然每次看到都會很無奈，他們這樣做只會催化鬼之子心中的負面情緒，從而成為真正的惡鬼。
「村裡來了斬鬼者，就是你們嗎？」男孩淡漠地說道，仿佛與自己毫不相干一般，「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阪田銀時看著他手腕上深深的鐐銬印記皺起眉，這個男孩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是。」咎辻三語氣平淡地又說道，「不過看來你還沒有成為真正的鬼族，所以暫時不會對你動手。」
不過看這樣子，估計也不久了吧。
說完不再理會那個沉默地站在那的男孩，對著阪田銀時說道：「走了。」
「就這樣？」阪田銀時詫異地看向咎辻三，怎麼只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不然呢？」咎辻三垂下眼，「既然還沒成為真正的鬼族，那麼根據守則，我可以選擇不用現在就斬殺。」
阪田銀時一怔，那麼也就是說可以選擇現在就斬殺吧，而且即使他並不懂卻也知道，沒有成為真正的鬼族一定更好斬殺。
看著平靜的咎辻三，阪田銀時想到那個男孩身上的傷不由問道：「不過那個就是鬼之子？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男孩而已。」
「鬼族的形態各有不同，人類模樣的並不少見，身為鬼之子的他現在還是人類形態，等成為真正的鬼族之後身體就會發生變化。」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
阪田銀時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一群在玩踢罐子的小孩，看到他們後嬉笑著跑了過來。
「吶吶，你們是村長請來的斬鬼者嗎？」一個小女孩眨巴著眼睛，看看咎辻三又看看阪田銀時，「唔……是哪一個呢？」
「斬鬼者大人現在就是要去除掉惡鬼嗎？」又一個孩子湊近期待地問道。
「你們知道那個鬼嗎？」阪田銀時看著那群孩子突然問道。
「知道知道。」一個孩子舉起手，得意地昂起下巴，「父親曾經說過，那是非常非常可怕的鬼，會啊嗚一口吃掉我們，他的母親就是在生下他的時候被吃了，好可憐。」
「一點都不可憐，為什麼要生下鬼的孩子？」一個男孩嚴肅地說道，「自作自受，還給村裡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但是，話說回來，那個鬼真的好弱。」
「是啊是啊，連石頭都躲不過去。」
「反正那些傷很快就會好，果然是鬼呢。」
「喂，你們這些小鬼……」阪田銀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天色已經很晚了，你們父母也來接你們了，回去吧。」咎辻三淡淡地說道。
「嗨——」孩子們一個個拉長了聲音應聲，然後轉身各自跑向遠處正招呼著他們的父母。
「沒什麼奇怪的，也不用覺得不可理喻。」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咎辻三看了一眼旁邊沉默的阪田銀時，平視著前面，「鬼族生來便為人類所恐懼，他們的家長這樣告誡孩子們也是為了防止被鬼族吃掉，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過……有些事情在中途變質了吧。」
過度的自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傷害。
肩上的咕嚕似是不屑地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響聲，隨即閉上眼假寐起來，而阪田銀時並未回話，咎辻三也沒有再說什麼，一路無話。
本來就只是打算看看鬼之子成長到了什麼程度，一個已經見過，而另一個實在找不到，於是咎辻三就這樣和阪田銀時回去了，而阪田銀時無比自覺地沒一起進臥室。
實在睡不著，來到屋外，阪田銀時靠在門邊隨意坐下，抱刀望著天上明亮的星辰，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個男孩黑沉的眼睛，干涸如死水，這讓他一瞬間想起了曾經是食屍鬼的自己。
真的很相似啊，只不過自己幸運地遇上了松陽老師，而那個男孩……
「還在想著那個鬼之子？」一個低沉的陌生聲音突然響起。
「誰！？」阪田銀時迅速握緊刀起身，隨即只看到屋檐上垂下來的白色尾巴，蓬松而柔軟，還在悠哉悠哉地一晃一晃著。
眼熟，好眼熟……
靜默了數秒，後退幾步，阪田銀時只看到咕嚕懶洋洋地趴在屋檐邊，一雙灼灼的紅眸漫不經心地瞥過他，裡面帶著仿佛天生的絲絲輕蔑。
阪田銀時：「……」果然是眼熟貨。
不過在自己看星星看月亮思考人生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四不像怎麼突然會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蘇染的火箭炮！麼麼噠！
小劇場：
阪田銀時心不在焉地捧著Jump，眼神飄忽地一下又一下朝咎辻三飄過去。
擦著刀的咎辻三皺眉：「有話直說，別跟個小媳婦兒一樣。」
阪田銀時一噎，隨即輕咳了兩聲說道：「辻三啊，你說我們在一起也這麼久了，看你這樣子也找不到願意娶你的人了。」
咎辻三詫異轉頭：「不是你找不到願意嫁你的人嗎？」
阪田銀時的臉瞬間僵住，然後又不甘心地說道：「你想這麼多年，我一直盡心盡力地保護你……」
咎辻三嫌棄之：「不一直都是我保護你嗎？」是誰每次都怕鬼怕到淚奔-_-|||
阪田銀時抽了抽嘴角，堅持不懈地繼續說道：「那你想啊，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銀桑的話，好歹能養你……」
咎辻三一臉鄙視：「你確定不是我養你？」是誰又拖了三個月的房租而且存折余額又清零了←_←
天然卷人生無望灰暗臉蹲角落碎碎念：「銀桑倒貼你都不要啊豈可修……」
咎辻三嘆了口氣，走過去揉了揉那頭毛絨絨的銀色卷毛：「沒關系，以後可以我養你，保護你，娶你，乖，不哭……」
阪田銀時：「……」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第四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四）
皎潔的月光為屋檐上的奇特生物鍍上一層銀白的光暈，純白的皮毛松軟而柔順，紅瑩瑩的豎瞳裡的神色令阪田銀時有種仿佛面對著一個人類的錯覺。
「嗤，蠢貨。」帶著些許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阪田銀時古怪地看著那只突然變得高大上整個氣場都不一樣了的四不像：「咕嚕？」
「閉嘴，本大爺不叫咕嚕！」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憤怒跳起，「本大爺的名字叫壬巳！」
這個氣場才對嘛。
「好的咕嚕，我知道了，咕嚕。」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還是聳拉著眼角一邊說著『好的』一邊堅定不移地繼續叫著那個名字。
咕嚕悲憤磨爪，可又無可奈何，它不能對這個人類怎麼樣。
「然後？」漫不經心地掃過咕嚕那雙豎瞳，阪田銀時懶洋洋地說道，「有什麼事？還有你怎麼會說話了？」
「本大爺本來就會說話。」咕嚕鄙視地看著阪田銀時，「之前只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說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另外，明天你就不用跟著一起去了，乖乖在這等著辻三回來帶你出隱間就行了。」
阪田銀時沒有回答，只是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我說啊，鬼，都是吃人的嗎？」
「當然，有的食人類血肉，有的是人類生氣，有的是人類各種負面情緒，總之就是以人類為主食。」咕嚕不屑地舔了舔爪子，血紅的雙眸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要不是我被契約了，早就把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吞了。」
「可你被契約了。」阪田銀時面不改色地秒回。
咕嚕被哽了一下，然後狠狠地磨了磨牙，雙瞳幽沉。
這個該死的臭小子，不過不可否認自己……
「回來了？」咎辻三靠在床頭邊眼也不抬地問道，專注地擦拭著自己的雙刀。
「啊。」咕嚕從窗口跳進來，瞥了一眼咎辻三手中的刀，慢悠悠地走到床邊縮成一團閉上眼。
「你好像挺喜歡他的？」咎辻三將刀橫握在自己面前，纖塵不染的刀身折射出一片凜光。
「哼。」咕嚕似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隨即不知道嘟囔著什麼就不再吭聲。
對此咎辻三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外面的皎月，便抱著刀進入了淺眠。
——斬鬼者來了，是來殺我們的。
——害怕嗎？
——不知道，但是……
——真是過分哪，明明我們什麼也沒做錯。
——如果其他人都消失的話就好了。
微弱的鬼氣開始蔓延起來，逐漸覆蓋整個村莊，萬籟俱寂，不管多麼微小的生物都陷入了沉睡，夜空中明亮的圓月也越來越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層不祥的薄霧。
「醒醒！」咎辻三拉開門看著靠在牆邊睡覺的阪田銀時，拍了拍他的臉，卻看到他嘟囔了一聲『草莓牛奶』翻個身又睡了。
沒等咎辻三朝他腦袋上糊一巴掌清醒清醒，咕嚕一下子跳到那張還流著晶亮口水的臉上使勁兒蹬了起來。
「醒過來，蠢貨！」咕嚕不懷好意地轉了幾下眼睛，本來還准備趁機撓上幾爪子，卻被一把抓住了尾巴倒掛了起來。
感覺臉上發疼的阪田銀時睜開了迷迷糊糊的雙眼，等回過神，低頭就看到那個在手中朝自己齜牙咧嘴的四不像，吊著死魚眼半晌才扯了扯嘴角：「你想趁機對阿銀做什麼？」
「好了，都別鬧了。」咎辻三看著勉強醒來的阪田銀時終於開口。
「怎麼回事？」阪田銀時抓著自己亂糟糟的天然卷打了個哈欠。
「那個鬼之子大概化鬼了，不，不止他，另一個也是。」咎辻三看著屋外已經看不出月亮的夜空眯起眼睛。
「化鬼？」阪田銀時這下清醒過來了。
「就是徹底變成鬼了。」咕嚕有些不耐地解釋道，「快走吧。」
「怎麼會這種時候？」阪田銀時想不通怎麼會半夜突然。
「大概是看到辻三感受到了威脅吧。」咕嚕在前面奔跑著，「還有就是，恐怕想在今晚前往鬼域。」
「反正也沒多大區別。」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她看見了，那個鬼之子的命軌，不過……
「現在就是要去斬除他嗎？」阪田銀時怔怔地問道。
咎辻三沒有回話，咕嚕不由看了她一眼。
——來了呢。
——嗯，來了。
——沒關系，我們……
通往森林的路上，男孩和女孩手拉著手，額上都長著卷曲的小小犄角，指甲變成了尖長的黑紫色。
趕上那兩個孩子，其中一個便是白天見到的那個男孩，身上的傷痕較之那時已經淡了很多，看來擁有較強的自愈能力，而另一個……
「是你？」看到那個女孩之後阪田銀時不由愣住了，站在男孩旁邊的正是那個曾經給過自己奶糖的女孩。
「另一個鬼之子就是你？」咎辻三挑眉看著那個女孩，「你擁有穿越空間或者瞬移的能力吧，所以基本沒人見過你，之前也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小心被村民發現了。」
「大哥哥，你果然也是來殺我們的嗎？」女孩定定地看向阪田銀時。
阪田銀時有一瞬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隨即咕嚕嫌棄的聲音響起：「怎麼可能，就他這個沒用的天然卷。」
「大哥哥不是斬鬼者？」女孩眨了眨眼。
阪田銀時突然想起白天，這個小女孩帶著大大的笑容對自己說道：「大哥哥不是太好了呢。」是指自己不是斬鬼者太好了嗎？
「不是。」阪田銀時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是一個武士。」
「武士？」女孩似是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男孩拉了拉女孩的手：「唯。」
「沒關系的，小一。」女孩緊了緊男孩的手，「我會保護你的。」仿佛是為了增加確信度一樣又說了一遍，「我會保護你的。」
被稱為小一的男孩漆黑雙眸黯淡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緩緩抽出腰間的雙刀，咎辻三面無表情地朝他們走過去，一旁的咕嚕全身散發出黑紅的火焰 ，露出尖利的獠牙。
咎辻三的腳步越來越快，疾速來到女孩面前後直接右手一刀劈下，然而原本還在面前的小女孩卻瞬間沒了身影。
感受到身後的威脅，咎辻三直接左手反手抵住身後的爪子，一個轉身右手的刀橫劈而去，但是轉眼間那個小女孩再一次消失了。
退後一段距離，咎辻三皺了皺眉，那個女孩的空間能力使自己完全無法碰到她，而對於她那出其不意的攻擊自己只能靠直覺和細微的破風聲來抵御。
再一次攻擊失敗後，咎辻三雙刃交叉共同抵住她迎面而來的攻擊，抽空看了一眼咕嚕。
那個男孩本身只有自愈能力好一點，化鬼也就強化了身體，本身也並無多大的攻擊力，在咕嚕飛速劃過的一道道攻擊下幾乎沒有反抗之力，自愈速度也完全跟不上新添的傷痕。
阪田銀時看著那兩個鬼之子皺起了眉，他們的戰鬥經驗並不豐富，能力運用也不夠成熟，這樣下去肯定會落敗。
女孩也發現了男孩的處境不妙，不由著急起來，咎辻三冷靜地繼續尋找著破綻，終於在男孩承受不住身上的傷痕單膝跪下之時女孩慌了一瞬，咎辻三一眯眼睛。
就是現在！
猛地從半空躍下，旋轉著斬下雙刃，瞬間在女孩背上留下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晚了一步轉移到遠處，女孩的臉色已然慘白，晃了幾下便倒了下來。
「唯！」男孩睜大了眼試圖去女孩身邊，卻又被狠狠劃上一爪，幾乎逼近心髒。
阪田銀時緊抿了唇，指尖微動，看向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孩：「為什麼不逃？」既然有那種能力，即使不會戰鬥，逃跑應該會很簡單。
咎辻三頓住腳步看了阪田銀時一眼：「他們在等鬼支時刻，只要擁有足夠的鬼氣，那麼到時鬼域的大門就會打開，開啟地點，就是這附近吧。」
「收起你那泛濫的好心，小鬼。」咕嚕用近乎警告的低沉聲音說道。
驀地，空氣有一瞬的凝滯，咎辻三驟然抬頭。
風向變了。
整個隱間的鬼氣開始向這裡聚攏，奄奄一息的女孩眼中立刻迸出希望的亮光，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是無力，她的生命在不斷流失。
咎辻三不再停頓，直接朝女孩衝了過去，鬼氣聚攏的氣流掀起陣陣狂風。
阪田銀時望著趴在地上的女孩不甘而緊咬的下唇，而不遠處的男孩著急地看著女孩，與白天不同，那雙死沉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想活下去的渴望。
握緊了自己的武士刀，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隨即對著衝過氣流准備斬下的咎辻三大聲吼道：「辻三你的胖次露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場景，不由寫了上去……
第五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完）
好疼……好冷……
蜷縮在角落的男孩緩緩抱緊了身體，卻引得傷口一陣疼痛。
定定地看著自己遍布傷痕的手，上面還在流著血，混雜著些許的泥土，男孩黑沉沉的眼睛仿佛透不進一絲光亮。
——為什麼會存在你這種惡心的怪物！一開始就不應該被誕生下來！
啊，或許就是這樣，不應該被生下來的，這樣母親也不用死了吧。
男孩緩緩舔舐著自己的血，一點一點，毫不在意那些髒泥。
——不祥的惡鬼！滾出這個村子！
嗯，就是惡鬼，不然的話，為什麼一看到鮮血就會克制不住地隱隱興奮，幾乎掩不住那令自己都驚恐的渴望。
一點一點將自己的犬齒咬進傷口，開始緩緩吞食血液，男孩純黑的眸中幾乎隱隱發出紅光。
「吶，你也是一個人嗎？」
本應無人來此的破草屋突然被打開了門，一個輕快的女孩聲音響起。
一陣的驚慌過後，抬起頭，男孩發現那是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孩，長長的頭發在胸前梳成兩束，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
是……村外的人？
「為什麼不說話？」緩過神後便發現女孩已經蹲在面前，支著下巴微微偏頭看著自己，「你也討厭我嗎？」
下意識向角落更縮一點的男孩聞言愣了一下，有些無措，隨即低低地說道：「我……不詳……鬼之子。」
「嗯，我知道。」女孩彎起了眼，「我也是喲。」
看著男孩發懵的樣子，女孩將視線移到了他的手上：「你在進食嗎？抱歉，打擾你了。」
「我……」男孩囁嚅著不知道要說什麼。
仿佛天生帶著樂觀的情緒，女孩笑眯眯地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男孩沉默了下來，母親在生下自己之時就死了，而周圍的人又視他為不詳，從來都是喊他惡鬼或怪物之類，怎麼可能會給他取名。
「這樣啊，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所以後來自己取了個名，叫唯一。」女孩捧起男孩的臉認真說道，「現在我把名字分你一個字好嗎？小一，就這樣決定了。」
「為什麼？」男孩有些困惑。
「本來我是想著既然我是村裡唯一的鬼之子，那就叫唯一算了，就算一個人也沒關系。」女孩還是在笑著，「但是啊，果然一個人太寂寞了啊。」
暗無天日的鬼域，一處零碎散著奇異骸骨的空地上方，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一個裂縫，隨即兩個幼小的身影同時從裡面掉了出來。
沒來得及管自己身上的傷，男孩努力將昏過去的女孩翻過身，近乎顫抖著試探她微弱的鼻息，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將目光轉向自己的胸前。
沒有猶豫，顫抖著將尖銳的指甲深入胸口，緩緩插/進去，男孩垂著頭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緊緊攥住地上的黑泥，額上落下大量的冷汗，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令他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表情。
喘了幾口氣，動動手指，在觸摸到那跳動著的溫熱後，男孩准確無誤地一把將之掏了出來，努力保持自己的意識清醒，把手中的那顆心髒湊到女孩嘴邊，用另一只手將她的下頜打開，直接塞了進去。
意識幾乎湮沒在無邊的黑暗中，卻突然被一股難以拒絕的強烈香味吸引，稍稍恢復反應的女孩本能地開始吞食起嘴裡的東西。
太美味了，好香好香，好想要，想要更多，更多……
食欲無限擴大的女孩睜開了眼睛，飢餓地尋找著香味來源，卻在看到旁邊那個胸前空著一個血洞的男孩後瞬間僵住，神志慢慢回籠。
「小一？」女孩幾乎是帶著哭腔地茫然問道，「為什麼？」
「我在。」從頭到尾看著女孩神態的男孩沙啞著說道，「沒關系，我有兩顆心髒，你當初把名字分了我一個，現在我把心髒分你一個，你不是說過嗎？一個人的話，太寂寞了。」
「不夠的話再來喝我的血吧，正好別浪費了。」男孩一把將女孩的頭摁在自己胸前的血洞處喃喃道，「沒關系的，真的，喝吧喝吧，要快點好起來……」
完全無法抗拒自己的本能，那是屬於鬼的天性，僅僅不去把那湊在面前的另一個心髒吃掉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混雜著吞咽和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從來都是笑著的女孩此刻哭得像個真正的孩子。
明明已經活了那麼久了。
男孩認真地看著邊哭邊喝著自己血液的女孩，無聲地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凌亂的頭發，任由意識逐漸模糊，最後只感受到了數個不斷朝這邊聚集的惡意氣息。
隱間內，鬼門一消失，村莊就恢復了正常，仿佛蒙上一層薄紗的月亮也重新明亮了起來，此刻鬼氣已盡數消散，夜晚的蟲鳴聲又開始細細碎碎地響起，略顯空曠的小路上只剩下兩人一獸。
一陣冷風吹過，阪田銀時不由哆嗦了幾下，僵硬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咎辻三和旁邊一臉古怪的咕嚕。
「呵呵……」咎辻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整個人都要僵成冰塊的阪田銀時，「看到了我的胖次？嗯？」勾起的尾音又是令某只天然卷渾身顫了顫。
因為自己那句話，咎辻三猛地身形不穩晃了一下，就這麼個瞬間，那個女孩直接帶著男孩瞬移到已經打開的鬼門裡。
心虛的阪田銀時支吾著說道：「是、是啊，你下面的裙子連膝蓋都沒到，風一吹就掀起來了，剛剛還那麼大的風，當然就看到了。」
咎辻三突然笑了：「那你看到是什麼顏色了嗎？」
「啊？」阪田銀時傻愣愣地下意識反問了一下，隨即腦中瞬間過濾無數顏色，最終定為，「白色。」是吧是吧是吧！快給阿銀說是啊！
將雙刀插回刀鞘，咎辻三挑唇輕笑了一聲，繼而在阪田銀時呆滯的目光下，慢條斯理地把雙手放在兩腿前，緩緩地一點一點將裙邊往上撩。
吞了口口水，阪田銀時覺得自己應該移開目光，但又有些糾結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這是想讓阿銀看她胖次的意思還是看她胖次的意思還是看她……
突然，腦海中的不和諧思想被瞬間掐死，面前一臉冷笑地看著自己的女孩裙下——
是一條黑色緊身短褲。
阪田銀時：「……」
「噗哈哈哈！太搞笑了這個表情！哈哈哈……」咕嚕看著那個一臉被欺騙了感情的天然卷樂不可支地打起滾來，一邊笑一邊拼命用那小爪子往地上錘。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會給你看？」咎辻三放下手環胸看著那個默默轉過身，抱膝蹲下，背影略顯蕭瑟的天然卷。
心情舒爽後，咎辻三走過還在那怨念的阪田銀時漫不經心地說道：「好了，該回去了，還是說你要我拖著你回去？」
「那個，這樣真的沒事嗎？」第二天從村長家出來後，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阪田銀時終於問道，「任務……」
「現在想起來了？」咎辻三斜睨了一眼似乎有些愧疚的阪田銀時，繼而轉回頭平靜地說道，「沒問題，反正任務上只說著想要那兩個鬼之子消失，他們現在也的確消失在那些村民的視線裡了。」
「這樣啊。」阪田銀時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這兒吧。」咎辻三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空無一人的曠地拔出雙刀。
阪田銀時這時注意到那兩把刀上都有一個奇怪的符文，左右對稱，此刻散發出血紅的光芒，逐漸蔓延至整個刀身。
「破！」雙刀狠狠地交叉劃下，面前的空間扭曲著劃出兩條裂縫，隨即擴大成足夠容納一個人進入的黑洞。
阪田銀時看著那兩把刀上的符文遲疑地問道：「那是什麼？」
「咎羅印。」咎辻三收回刀踏進黑洞，對著跟上來的阪田銀時繼續說道，「咎鬼門每一個斬鬼者都會被授予獨屬於自己的印記，也是斬鬼者的證明。」
阪田銀時一愣後便不再多問，反正他們之後也不會再有交叉了。
看著回到『此世』後回頭望向這裡的阪田銀時，咎辻三冷淡地轉過身，任由出口關閉，隨即再次打開一個回到族內的通道。
「為什麼那時留手？」猩紅的眸微微眯起，耳旁低沉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意味。
「看到了，他們的命軌還未到該斷之時，至少不是在我手中。」咎辻三垂下眸，「而且，即使到了鬼域，他們兩人也未必能活下來，窺伺著他們血肉的惡鬼想必不少吧。」
「喲，金時，回來了啊。」阪本辰馬看到站在營地門口的阪田銀時後，撓著後腦勺將腳步轉了個方向，「正好，高杉在喊我們過去呢，一起走吧啊哈哈。」
看著毫無異樣，仿佛完全沒發覺自己消失了一晚的阪本辰馬，阪田銀時突然問道：「阪本，我離開了多久？」
阪本辰馬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回道：「啊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呀，金時，你不就是之前心情不好出去透了個氣嗎？怎麼了？」
沉默了幾秒，阪田銀時重新掛上一如既往懶洋洋的表情：「不，什麼也沒有，走吧，矮杉不是在叫我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今天還這麼晚，明天估計也很晚……
這個篇章我自己都寫得糾結了，下一篇，畫之籠。
第六章 畫之籠（一）
黃昏的夕陽染紅了整個天空，黑色的太陽和彎月一南一北同時懸掛在極邊之境，漂浮在空中的島嶼上，一個龐大的古宅被一層又一層的結界保護著。
走在回咎鬼門的路上，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朝這邊走來的少年，剛想加快步伐，卻看到那本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少年已經站在旁邊。
「喲，辻三，回來了啊。」一把拍上咎辻三的肩膀，少年笑眯眯地打著招呼。
「有事直說。」咎辻三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攥緊，在看到他臉色毫無變化後不耐地甩開，扯下隱匿在衣領上的絲線，「還有，別做這種愚蠢的把戲。」
「啊拉，生氣了嗎？玩笑玩笑而已~」少年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漫不經心地收回自己的傀儡絲。
冷淡地轉過身，咎辻三准備直接去交任務休息，卻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話語後再次停下了腳步。
「執事堂有任務給你喲。」把玩著手中銀亮的絲線，少年似是不經意地說道，「特別指派你的。」
只頓了一下，咎辻三便繼續往前走。
一直在打瞌睡的咕嚕懶洋洋地撓了撓臉：「可憐的孩子剛回來就又要去做任務了。」
咎辻三抬頭望著那燒得愈發烈紅的天空淡淡地說道：「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呆在這個地方，連每天的景色都是一成不變的黃昏。」
長州藩內，最近由於天人的緣故沿路不少的村莊已經遭殃，而那些城鎮倒不至於如此，卻也冷清了些。
「銀時，難得有時間出來玩一下，就別這麼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了。」久阪玄瑞一把勾住阪田銀時的脖子，隨即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說起來你還沒去過吧？」
「哈？」睡眠不足地打了個哈欠，阪田銀時有些迷茫地隨口反問道。
因為之前打了次勝仗，這次抽出空來幾人就討論著出去玩玩，然後還在被窩裡的自己也被拉了過來。
阪田銀時懶散地掀了掀眼皮：「話說我們要去哪？」
「男人的溫柔鄉，你懂的。」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真是讓阪田銀時眼角一跳。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阪田銀時對那種地方的確有些好奇，猶豫了一下後便也期待了起來。
來到城鎮裡，許是因為天人還在附近游蕩的緣故，街上並未有多少人，而不知何時，周圍慢慢開始起了朦朧的薄霧。
「怎麼突然起霧了？」桂小太郎有些奇怪地感受著空氣中泛起的濕意。
「啊哈哈哈誰知道呢，這天氣還真就像是少女的心情說變就變啊。」阪本辰馬望著模糊的街道還是爽朗地笑道。
轉過街角，花街柳巷裡的精致建築仿佛絲毫沒被外界的各種戰爭影響，依舊笙歌夜舞，美艷的游女們巧笑嫣然地朝每一個路過的男人招著手。
「銀、銀時，你在緊張嗎？」桂小太郎直直地看著前面，有些結巴地問著旁邊自從進來後就只低頭喝悶酒的阪田銀時。
拿著酒杯的手一抖，阪田銀時看著桂小太郎那副隨時准備拔刀的樣子鄙視了起來：「緊張的是你吧，阿、阿銀才沒有緊張，不就是、不就是女人嗎？」說到後面聲音小的幾乎都聽不清。
「我沒有緊張，只是身為武士需要對未知的危險做好一切准備。」桂小太郎嚴正以待地坐在榻榻米上。
「嗤，兩個蠢貨。」高杉晉助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晃著酒杯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
「喂喂，明明矮杉也是第一次進來，為什麼他就這麼淡定啊？」阪田銀時抽抽嘴角向旁邊傾身小聲問著桂小太郎。
「不知道。」桂小太郎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最後干巴巴地說道，「也許是他對任何環境都能迅速適應？」
「嘖。」阪田銀時嘟囔了幾下，就又坐回原位開始喝起酒來。
「金時，來了。」沒多久，阪本辰馬用力拍了拍已經喝到微醺的阪田銀時肩膀，「有沒有看中哪個？」
阪田銀時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匆匆掃了一眼那些裝扮艷麗的女人，剛想收回目光，卻在看到稍靠後的一個女孩後猛地僵住。
臥、臥槽！這誰啊這！？
那個略顯心不在焉的女孩正是咎辻三，此刻她那過長的劉海已經被挽到上面，精致的妝容使她顯得成熟了些。
口中的酒直接噴了出來，阪田銀時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試探著伸出手虛掩住那一小半臉，痛苦地發現自己果然沒認錯，手指指著那個女孩抖啊抖，顫著唇半晌沒說出話。
「咦，銀時，你比較喜歡這種嬌小類型的啊？」久阪玄瑞摸了摸下巴，繼而又說道，「是挺不錯的，雖然年齡有點小，還沒長開。」
「不，我不……」阪田銀時簡直一口郁氣哽在喉嚨。
「我明白我明白，不用害羞，既然你好這口那就挑這個吧。」久阪玄瑞笑容滿面地就幫阪田銀時決定了。
邊上被挑中的游女都已經搖曳生姿地走到自己的客人旁坐下，咎辻三看著那個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天然卷勾起一個涼涼的笑，然後不緊不慢地踩著木屐走了過去。
在這兒已經呆了幾天的咎辻三自然知道要怎麼做，溫順地垂下眼眸，攏起袖子，輕輕為旁邊的阪田銀時開始斟酒。
渾身僵直的阪田銀時舉著杯子感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後還是懷著莫名悲愴的心情將之一飲而盡。
為什麼別人的妹紙都輕聲細語乖巧可人，這邊這個已經笑得自己都想縮到牆角瑟瑟發抖了啊混蛋！
不經意看到阪田銀時直勾勾地盯著下面的榻榻米，一聲不吭地喝著酒，連碰都不碰一下旁邊的女孩，阪本辰馬有些奇怪：「金時，怎麼了？難道緊張過頭了？假發也沒你這樣啊。」
旁邊的桂小太郎憋紅了一張臉：「不是假發，是桂。」
而靠近窗邊的高杉倒是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放到咎辻三身上，眯了下眼，隨即又不在意地移開視線。
阪田銀時幾乎都要流下悲傷的淚水，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就碰到認識的女孩，真是要多尷尬就多尷尬。
「客人你不滿意我麼？」咎辻三笑盈盈地看著旁邊渾身抖了抖的阪田銀時，笑得愈發甜美。
驚恐地看著那張軟糯可愛的臉蛋上掛著極不符合自己印像中的表情，阪田銀時機械地回過頭，眼觀鼻鼻觀口，決定專心喝自己的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阪田銀時的臉上已經染上酡紅，那雙緋紅的眼都有些迷迷糊糊了。
此刻在酒精的刺激下，阪田銀時也沒那麼僵硬了，仿佛被糊住的大腦稍微動了一下。
她不是斬鬼者嗎？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想到這裡，思維凝滯了幾秒，隨即阪田銀時轉過頭有些暈乎乎地看著咎辻三：「你被賣了？」
手一抖，瓶中的酒便被灑出來了一點，咎辻三幾乎繃不住臉上的笑容，調整了下角度，摟住阪田銀時那毛絨絨的腦袋，親密狀地幾乎是揪到自己前面來擋住視線，扯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你信不信半夜就會有鬼來找你？」
聞言阪田銀時的腦袋終於一個激靈清醒了一下：「你、你想對阿銀做什麼？」
看到這裡，高杉晉助終於抬起頭來，隨手揮了一下：「你們都離開吧，留下她就行。」示意了一下咎辻三的方向。
在場的游女都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咎辻三，最後還是猶豫著出去了。
一等其余的人走了之後，阪本辰馬喝了口酒咂著嘴問道：「啊哈哈哈金時你認識她？」
「銀時難道這是你在外面找的女人嗎？」久阪玄瑞開玩笑地說道，卻在下一秒僵在原地。
一把袖中刀迅速從久阪玄瑞耳旁劃過，直直插入後面的牆上。
顫顫悠悠地轉頭，呆滯地看著那把凶器，久阪玄瑞艱難地動了幾下唇：「非常抱歉，我錯了。」
當初是哪個混蛋說的女孩子都很嬌弱需要保護需要呵護的！
阪田銀時都想對著久阪玄瑞咆哮了，而久阪玄瑞對此目不斜視地保持了沉默。
慢悠悠地走去將刀收回，咎辻三隨意瞥了一眼窗外，皺了下眉。
果然每天這個時候都會開始起霧啊。
而這時久阪玄瑞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挪到阪田銀時旁邊，頂著他鄙視的目光，一本正經地小聲開口：「地球上對這種凶殘的生物我們都不叫女孩子，而是母夜叉，話說回來，和你這個白夜叉倒是挺配的。」
哪裡配了混蛋！阪田銀時瞬間扭曲了一張臉。
「那麼白夜叉閣下，這個母夜叉就交給你了。」久阪玄瑞以比剛才快幾倍的速度蹭蹭蹭回到自己座位。
「又、又見面了啊，你……」阪田銀時看著都聚向自己的視線表示有些壓力。
「你們最好離開這兒。」咎辻三不鹹不淡地看向阪田銀時，「這兒是我這次的任務目標，你應該明白的。」
「就是說這兒有鬼？」阪田銀時覺得自己胃疼了。
「沒錯，而且也不是上次遇到的那種不成型的鬼之子。」看著開始冒冷汗的阪田銀時，咎辻三緩緩勾起一抹冷笑，「那是真正的惡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小嵐的手榴彈！抱緊麼一個！
小劇場：
阪田銀時無精打采地對著久阪玄瑞念叨著：「我覺得辻三一定很討厭我，不然為什麼老是對我冷嘲熱諷？」
久阪玄瑞拍了拍阪田銀時的肩膀選擇了一下措辭：「不，也許……」結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畢竟每次把阪田銀時打擊到萎靡後咎辻三臉上滿意愉快的表情簡直不要太明顯。
「不，我很喜歡你喲。」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咎辻三施施然走來。
喜……喜歡！？
阪田銀時眼睛一亮，隨即有些小害羞，眼神都漂移了。
「畢竟你多好欺負啊。」咎辻三惡劣地勾起唇，「每次看到你被欺負後的表情真是太讓我愉悅了。」
劈裡啪啦心碎了一地的阪田銀時：「……」
退了所有的水群決定專心碼字干正事了，一定要存稿啊，不然到期末估計又要和你們揮手說再見一個月了QAQ
第七章 畫之籠（二）
屋內瞬間寂然無聲，乍然聽到這麼一句話所有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高杉晉助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酒，微微揚眉：「鬼？」
「也不用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迅速從窗外來到咎辻三旁邊，隨手抱起一個酒瓶一口氣喝了好幾口，「你們現在估計想走都走不了了。」
「怎麼回事？」咎辻三一把拿走咕嚕懷裡的酒瓶。
「嘖。」不甘心地輕嘖了一下，隨即咕嚕還是懶洋洋地說道，「這家店有些奇怪，不，不止這家店，外面怎麼也找不到出口，不過我倒是在這兒的一個房間裡看到了一幅詭異的畫。」
「那個，在這之前，可不可以先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久阪玄瑞舉起手無辜地發問。
「就是這家店有鬼。」阪田銀時聳拉著腦袋無力地說道，「真正的鬼，可怕的鬼，能把你一口吃掉的鬼。」
桂小太郎嚴肅地想要反駁：「不，銀時，再怎麼說這種事也太……」
「真不巧，在這之前不久我也是這樣想的，直到現實殘忍地打破了我的幻想。」阪田銀時說著瞅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咎辻三。
咎辻三想了想還是問道：「我准備去看看那幅畫，你們呢？」
「啊哈哈哈這果然還是一起去吧。」阪本辰馬笑得一臉天然，「畢竟總不好讓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走。」
咎辻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地和他們一起隨咕嚕走了。
穿過長長的回廊，一路上完全沒碰到什麼人，一直到盡頭的房間。
咕嚕走進去後，站定在掛著一幅畫的牆前面：「就是這幅畫。」
這是一幅極美的掛畫，畫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一個美人兒撐著紅色的油紙傘，娉婷裊娜地站在橋上，一雙美眸秋水盈盈，似嗔非嗔，似笑非笑，但是那臉卻仿佛蒙了一層薄紗，怎麼都看不真切，只知道這應該是個極美的人。
「真是美人呢。」久阪玄瑞感嘆道。
「咕嚕，這幅畫到底哪裡……」剛想問咕嚕到底哪裡奇怪了，咎辻三卻突然止了聲。
那幅畫動了！
畫中的美人巧笑倩兮地朝他們眨了眨眼，隨即撐著傘緩緩轉過身，朝遠處的亭台走去，身形也愈加模糊。
「阿銀剛剛是不是看錯了？」阪田銀時僵硬地『嘎吱嘎吱』著轉過頭向旁邊的假發詢問，卻看到他臉上也是一片空白。
高杉晉助挑唇笑得興味：「居然是一幅會動的畫麼，有趣。」
「喂喂這哪裡有趣了！？」阪田銀時近乎抓狂。
高杉晉助看著幾乎要跳腳的阪田銀時惡劣地說道：「至少你這個表情挺有趣的。」
阪田銀時臉都黑了,狠狠地磨了磨後牙槽：「矮杉你個混蛋！」
「現在對這幅畫要怎麼辦？」久阪玄瑞有些糾結。
「我……」咎辻三遲疑著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那幅畫完全扭曲了起來，變成一個黑沉的漩渦，隨即他們眼前便是一黑。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爪子不輕不重地拍著咎辻三的臉頰：「喂，辻三醒醒。」
咎辻三有些茫然地醒來，頭隱隱發疼，揉著額角就看到咕嚕放大的臉，頓了一下，隨即一把把它拉了下來。
咕嚕嘟嘟囔囔地跑到旁邊也倒在地上的阪田銀時身邊，比起剛剛毫不客氣地可勁兒拍打起來。
意識模糊的阪田銀時反射性順手揪住咕嚕的尾巴，睜開眼後定了好一會兒，隨即笑得跟抽搐一樣：「阿銀跟你有仇嗎！？有仇嗎！？」
「沒仇。」被倒掛在半空中的咕嚕，「本大爺就是看你不爽。」
「不爽你大爺啊混蛋！」阪田銀時幾乎都想直接把它摔到河裡去了。
嗯？河裡？
「消停了？」咎辻三看著面前的水池頭也不回地說道，「看來我們進入了畫中。」
本還在揉著火辣辣的臉頰的阪田銀時一愣，隨即突然發現周圍並沒有另外幾人的身影：「矮杉他們呢？」
「不知道，大概分散了。」咎辻三從阪田銀時手中接過咕嚕，「走吧，去找他們，而且，既然是在畫裡的話，那麼之前看到的那個女人應該也在。」
「話說回來，這個地方還真大啊。」阪田銀時看著周圍如畫般的美景嘀咕道。
不過只要一想到這是畫裡，而且還有未知的鬼在等著，阪田銀時就完全沒有欣賞的想法了。
「在那！」咕嚕一下子跳到欄杆上指向遠處的那個纖弱身影，那把紅色油紙傘還是很好辨認的。
迅速跑向那個女人，咎辻三也暗自做好隨時戰鬥的准備，而在靠近之時，之前那幅畫中怎麼也看不清的容貌也完全顯露了出來。
與在畫中看到的不一樣，少女身上取之華麗的和服而是素淨的振袖，明媚的容顏帶著輕快與靈動，較之畫中好像年輕了許多，沒有那種成熟的風韻與勾魂的眸。
但奇怪的是即使他們已經來到旁邊，她卻仿佛完全沒看到一樣，歡快地撐著油紙傘不知去往何處。
「這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跟在少女旁邊用手在她眼前晃啊晃，但就是看不見。
「不知道，總之先看著吧。」咎辻三注意到女孩眼中的欣喜和期待後思索了一下，「看她要去哪裡。」
少女的木屐踩在木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穿過曲折的回廊，前面赫然是他們在畫中見到的那個亭子，景色也一模一樣，不同的是，裡面有一個陌生的男性身影。
「慎一。」少女明亮的眼中幾乎要閃出光芒，「你終於來了。」
「抱歉，家中有事，來晚了些。」穿著藏青色和服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少女，身上的裝束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
「沒關系，慎一的話，我會一直等著。」少女收攏手中的油紙傘，彎了眉眼。
「謝謝，梔子。」男子極盡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
「那個……」阪田銀時嘴角抽抽地看著那對互擁的男女，「我們就在這看他們秀恩愛？」
「閉嘴好好看。」咕嚕直接一巴掌朝他頭上糊過去，「也許這裡有什麼線索之類的，如果沒錯這應該是一段記憶影現。」
阪田銀時剛想再說什麼，卻看到面前的場景一換，這是一個小路上，兩邊的櫻花絢爛地盛放著，男子和少女手拉手漫步著。
「梔子。」男子突然停下腳步緊張地看向少女。
「嗯？怎麼了嗎慎一？」少女溫柔地反問道，因為看到他最近這幾天精神都不怎麼好，甚至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都難掩那煩躁的情緒，少女擔心之下完全收斂了自己的任性，變得更加乖巧懂事。
「嫁給我吧。」男子似乎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少女怔怔地看著男子半晌，隨即露出一個明快的笑容，眉眼欣喜地舒展開，她說，好。
沒有說好的盛大婚禮，也沒有熱鬧的氣氛和各種各樣的祝福，仿佛趕時間一般匆忙，簡單而普通地辦完了儀式，不過面對男子愧疚躲閃的眼神少女還是什麼都沒問，跟著他住進那個略顯破舊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宅子。
然而不僅如此，嫁為人/妻的少女發現男子回來的越來越晚，也越來越疲憊，甚至一整天都和她說不上一句話。
隨著家中越來越多的東西被賣掉，少女也意識到了什麼，可是看著男子勉強撐起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溫柔地迎接他回來，自己也努力去做一些工作補貼。
終於，在一天她回去的時候發現男子拿著包袱喪氣地站在家門口，轉過頭看到自己的時候似是有些難堪，卻還是一把將其中一個包袱匆匆塞到自己懷裡。
「房子賣了。」只這麼一句話，少女幾乎想落下淚來，卻還是緊咬著下唇忍了下來，也不管工作了一天後麻木疲憊的身體，腳步不穩地跟上男子稍快的步伐。
從宅子搬到茅草屋，少女還是努力工作想要支撐這個家庭，但是與她相反的是，男子發了幾天呆後開始整日整日地酗酒，賭博，夜不歸宿，甚至還時不時莫名其妙地大發脾氣，還撒在她身上。
剛開始在每次對她打罵之後還會緊緊抱著她哭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了……然後就是無休止地謾罵和抱怨，而她也只能無力承受著，不是沒想過離開，可一看到他哀求的樣子就又狠不下心，當初的美好回憶歷歷在目。
到後來這已經變成家常便飯，男子每次發泄後就又出門喝酒，而他一次次癲狂般地將東西砸向她時，死死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面容早已沒了當初的溫潤和謙和，只余令她害怕的猙獰和暴戾。
近乎崩潰地踉蹌著跑出門，外面還在密密地下著雨，少女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一個不小心被磕絆在地，也沒有爬起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一般，上氣不接下氣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變這樣，不明白。
哭得累了，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誰也沒有來，黑暗中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那，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哭出來一般，冰涼的雨水浸透衣服，少女緩緩蜷縮起來，抱緊發冷的身體靠在橋邊，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時間不斷流逝。
本來心中還期待著男子會不會來找自己的少女也終於明白，不會來的，怎麼會來呢，就算出去，大概又是去哪喝酒了吧。
『嗒、嗒、嗒……』有節奏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在雨聲中響起，一個撐著紅色油紙傘的人影朝這邊走來。
少女茫然地抬起頭，看到那把眼熟的傘後有些發愣，被傘沿遮住的臉上只能看到那略顯詭譎的笑。
她看到，走到面前的人緩緩伸出一只手，上面紫黑的尖銳指甲令她不寒而栗；她聽到，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真是可憐的孩子，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橘絡。的地雷！麼麼噠！
小劇場：
天清氣朗，花香草綠，小河流水，情意綿綿。
……但是有兩個不和諧的人躲在不遠處的草叢裡。
阪田銀時撇撇嘴看著走在小河邊的目標兩人：「秀恩愛什麼的就跟紅豆飯上沒灑紅豆一樣討厭啊。」說著瞥了一眼旁邊認真觀察的咎辻三，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挪動著身體蹭了過去。
咎辻三有所覺一轉頭，立刻對上那張放大的蠢臉，旋即皺了皺眉：「太近了，離我遠一點。」
阪田銀時：「……」不甘不願地停止再進一步，磨了磨後牙槽，陰沉沉地繼續看向那兩人。
在自己還沒追到媳婦兒的時候看到秀恩愛就更討厭了！
話說看到專欄我就覺得果然還是一顆小萌物扔了一個小讀者更萌一點誒(づ￣ 3￣)づ
第八章 畫之籠（三）
少女渾然不覺周圍的聲音在那句話響起的時候驟然停息，連雨聲都仿佛被隔絕了一般。
只是看著那把夜色中格外顯眼的紅色油紙傘遲疑地問道：「你是誰？」
傘沿被稍稍向上抬起，少女驚愕地看到了那張自己極為熟悉的臉。
我們還會再見的。
輕柔地在她耳邊低語著，將手中的傘一把放入她手中，隨即沒入夜色中。
回過神後少女驀地打了個寒顫，發現已是天明，慌亂地決定回去，而懷中的那把傘自己也是再熟悉不過，不管是上面那不怎麼明顯的劃痕還是熟悉的花紋。
一回到家，少女無措地想要將這件事告訴男子，卻發現幾個人站在家門口，看到她後，不懷好意地笑了。
「慎一？」少女茫然地看向男子，卻發現他略顯慌張地將手中的錢袋收回襟內，隨即不自然地別過了頭。
「你們要干什麼！？」無助地被那幾個人拉扯著離開，怎麼也掙脫不了，而身為自己的丈夫卻在那邊完全不管，少女隱隱帶著哭腔，「慎一，慎一，救我……」
對此男子只是咬了咬牙轉過身：「抱歉，他們說再不還債就要打死我，所以我……我只好把你賣了。」
仿佛瞬間墮入了冰窖一般，少女瞬間失了所有的氣力，眼中的光一點點被磨滅，直至再無焦距，心中有什麼在不斷滋長，旁邊的幾個人還在對她這個『貨物』評頭論足，她卻已經再無任何心神去聽了，任由自己渾渾噩噩地被帶走，最終又被轉手賣到了游裡。
畫上眉，點好唇，化上精致的妝容，少女怔怔地看著鏡中美艷的自己半晌，隨即驀地笑了，卻是仿佛哭一般，聽到外面傳來的喚聲後，少女調整好微笑，拉開門，看著外面奢靡而繁鬧的景像輕搖步伐走了過去。
從最低等的游女一步步走到太夫，少女巧笑游轉於各個客人之間，卻在一天不經意看到窗外那個熟悉的落魄男人後猛地僵住，心中積壓的憎惡幾乎無法掩蓋，鋪天蓋地而來，讓她都保持不住臉上習慣性的笑容。
男人似是想要進那家游女屋，卻因窮困潦倒的模樣和錢不夠而被趕了出來。
「誰說我沒錢的！」男子被一把推倒在地後憤怒反駁，卻怎麼都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
「就你那幾個錢，連一個都陪不了，隨便找個流鶯還差不多。」遣婆鄙夷而輕蔑的聲音。
男子還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那幾個高壯的大漢後還是撿起錢袋畏畏縮縮地准備走了。
「去吧，把那位請上來。」少女微笑著看向鏡子，對旁邊服侍自己的幼女說道。
「誒？可是……」那個小女孩有些猶豫。
「沒關系，去吧。」少女輕柔地又重復了一遍。
待那個女孩離開房間後，少女細細看著鏡中美麗如人偶的自己，低語道：「真是奇妙啊，對他的憎惡隨著時間而不斷累積，當初的喜歡卻怎麼也找不到了，連自己當初的隱忍和努力現在看來都覺得可笑至極。」
「對，就是這樣喲。」坐在窗沿上的女人笑得愉悅，「好不容易又看到了，這次要好好努力啊，我會幫你的，沒關系。」明明就在窗邊，外面卻沒有任何人看到她。
男子本來看到有人居然邀請自己有些不可置信，而且還是個太夫，隨即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因為自己沒什麼錢，好久都沒有進過游女屋了，想到這裡，喉結便一陣發干。
緊張地拉開門，看著那個僅僅只是個背影便讓人覺得美麗的身影，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卻在看到那個轉過身後的臉時驀然僵住，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旁邊領自己進來的看上去應該是太夫身邊的禿的女孩已經出去關上門了，男子有些遲疑地想著，難道她還愛著自己，這樣的話……想到這裡眼神一閃。
少女笑若春風般盈盈走來，旁邊的女人晃著紅色油紙傘惡劣地笑著說道：「啊拉，這個男人居然想著你是不是還愛著他，這樣他就可以每天來你這裡了。」
對此男子自然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看到被自己以前賣掉的妻子在溫柔地朝自己走來，然而想像中的親密並未發生。
男子低頭愣愣地看著腹部的那把刀，驚恐地瞪大了眼，剛想轉身逃走，卻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一把抓住扯在地上，然後身上的皮膚開始被一刀又一刀地割著。
誰……誰來救救我！
嘶啞著拼命呼救卻完全沒有人來，男子無比艱難地匍匐著往門外爬去，一路拖出長長的血跡，就在要觸及到門把的時候，胸口被猛地穿透，眼前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冷靜地看著地上那個屍體，手上的溫熱觸感並未使少女感到任何害怕或者驚慌，反而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隨即便是飢渴感。
飢渴感？少女有些茫然，隨即看到了鏡中的自己，滿目猙獰，青面獠牙，身上的皮膚也在不斷變成青黑色。
這是誰？少女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猛然轉過頭去，卻發現房間內除了自己空無一人，那個一直蠱惑著自己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心裡有什麼在躁動著，渴望著某種東西，再然後，再然後就是一片黑暗，回過神後自己站在一片血海中，整條花街都已經被自己屠戮殆盡，身上的血粘稠而芬芳，令她陶醉到顫抖。
不夠，不夠，還不夠……
沉迷於殺戮的快感，浴血的少女病態般歪了歪頭，然後晃悠悠地又一個個將鎮上剩下來的人全都殺光，看著他們驚懼地尖叫，逃跑，卻在跑到鎮邊的時候怎麼也出不去了，血流滿了街道，視線中充斥的血色仿佛要將天空也染紅一樣。
當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少女回到原本的房內，呆呆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哭了起來，繼而又哭又笑。
從來沒有那個女人，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那個帶著紅色油紙傘的女人一直都是自己，從心中細小的惡念中不斷滋生出來的另一個自己啊。
所以才會長得那麼相似，不，應該說幾乎一模一樣，除了那紫黑的指甲和詭異的笑容，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相似和不合理的地方……
看著那個雙眼無神的少女，阪田銀時突然問道：「她就是那個惡鬼？」
「嗯，就是我。」一個輕柔的女聲突然響起。
還是撐著那把紅色油紙傘，華麗的和服下擺垂直地面，烏黑的發松松垮垮挽起，赤著白嫩的雙腳，女人嬌美的容顏似乎帶著散不去的悲哀。
即使看著那個女人與正常人類無異，咎辻三還是謹慎地將手放在刀柄上：「就是你？」
「可以說是我，但也不是我。」女人揮了揮手，面前的景像就回到了那畫中的亭台樓閣。
「什麼意思？」咎辻三皺了皺眉，不過自己的確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鬼氣。
「我只是一個斷片罷了，一個記憶的斷片。」女人輕嘆著說道。
天空逐漸下起蒙蒙的細雨，而他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濕意，面前的女人旋轉著手中的傘柄，水珠從傘沿上輕輕飛濺出去。
「每天每天在這裡看著這些回憶，看著這總是下雨的天空。」女人神色有些恍惚，「因為我是屬於人類的部分，所以變成惡鬼的『我』就把這段記憶分離了出來，封印在這幅畫中。」
「為什麼不直接毀了？」咕嚕掃了掃尾巴。
「若我讓你們砍掉自己的一只手願意嗎？就算再怎麼礙眼，我也需要存在。」女人輕笑了聲。
「我想我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一聲低沉的聲音從女人背後響起，「怎麼出去。」
「你們來了啊。」女人也不驚訝，畢竟畫中的一切她都會知道。
來人正是高杉晉助他們，幾人此刻終於聚到了一起。
「出去當然可以，把這兒毀了就行。」女人輕描淡寫地這樣說道，看著眾人驚訝的樣子又笑了，「反正我也已經厭了。」
「那我就毫不客氣了。」咕嚕倒是沒多大反應，身上直接燃起黑紅的火焰，仿佛在積蓄一般越來越大，灼熱的溫度將本應碰不到的雨水都蒸發了，而旁邊的幾人卻完全沒有那種炙熱的感覺。
漆黑的房間內，懸掛在牆壁上的畫突然從中間燃起一點細微的星火，隨即逐漸擴大，裡面的亭台樓閣都開始燃燒起來，畫紙上出現一個個焦黑的洞，最後化為灰燼。
而畫中的女人自始自終只是撐著紅色油紙傘站在橋上，靜靜凝視著那個亭子，對周身不斷擴大的熊熊火焰毫不在意，任由火舌逐漸吞噬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古時的日本妓女叫「游女」，妓院的所在地叫「游廓」或「游廊」，妓院的群集地叫「游裡」。
「游」字在日語裡指游戲或玩兒，「女游」便是玩女人。
游廓是集中官方認可的游女屋，以圍牆、水溝等所包圍的區畫。集中成一區畫的目的是便於治安、風紀的管理。成立於安土桃山時代。有游裡、色町、傾城町等別稱。江戶時代，在官方認可的游廓以外，宿場町有半官方認可的飯盛旅籠、宿場町、門前町有被稱為岡場所的私娼窟。
遣婆：老鴇
流鶯：夜裡才能出來的「夜鷹」（流娼），價錢是300文（大概就是當時一碗清湯蕎麥面的價錢）。
禿：服侍「太夫」的幼女，將來的「太夫」。
果然聽到喜歡的歌就有靈感，又想出一個小故事~
第九章 畫之籠（四）
回到現實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上的那堆灰燼。
「真可憐。」久阪玄瑞蹲下身抓了一把黑沫，嘆了口氣。
阪田銀時下意識問道：「你們也看到了嗎？」
「是啊，的確很可憐。」阪本辰馬也感慨著，連『啊哈哈』都沒帶。
桂小太郎遲疑了一下問道：「為什麼她不選擇出來？」
「那個女人不是說過嗎？」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她只是一段記憶，沒有載體又能去哪？而且之後還需要把她的本體斬除，沒了身體的手臂怎麼存活？」
「那我們接下來……」阪田銀時剛想問咎辻三是不是去找那個惡鬼，卻驟然止了聲，愣愣地看著她的右眼，「你的眼睛上……之前有那個鬼畫符嗎？」
聞言所有人都朝咎辻三臉上看去，面前這個少女的右眼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符紋，奇異的是他們有一種這個符紋是活著的感覺，而阪田銀時細看之下倒是發覺這與那兩把刀上的符文略相似。
咎辻三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這是咎羅印，之前被隱藏了起來，現在時間過了吧。」
阪田銀時臉色古怪地將視線移至她腰間的刀上：「那不是……」
「都是。」咎辻三掀了掀眼皮似是有些不耐，「斬鬼者的身上和武器上都會刻上咎羅印，對我們來說，武器就是身體的一部分，這是屬於同源的一個印記，能加強我們對武器的掌握。」
「斬鬼者？啊哈哈哈是專門斬殺鬼的嗎？」阪本辰馬看上去有些好奇。
「現在要怎麼找？」高杉晉助倒是更關注這個問題。
「嗯。」隨口應了一聲，咎辻三轉身拉開門朝外面走去：「總之，先出去吧。」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他們卻發現完全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寂靜得可怕，走道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打不開。」阪田銀時在幾經試圖打開窗戶無果後，直接拔出刀斬去，然而那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窗子卻紋絲不動。
「這兒也是，完全打不開。」久扳玄瑞皺起了眉，「我們這是被困在這個地方了嗎？」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高杉晉助眯起眼睛，「如果我們在畫中看到的景像是真的話，那麼這座城鎮就應該已經死絕了，那麼我們進來後一路看到的是什麼？」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沉寂了下來。
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進了一個幻境。
「你們看。」桂小太郎有些驚疑地看著周圍，「這裡也開始起霧了。」
咎辻三掃了一眼周圍，果然這個房子裡也開始起了薄薄的霧。
「那兒有個人？」阪本辰馬突然看到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
「小心一點。」咎辻三提醒著走了過去。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一下……」旁邊的阪田銀時話還沒有問完，那個背著他們的身影停住了腳步，隨即頭部以一個扭曲的姿態扭轉了過來。
空洞的眼睛裡爬滿了惡心的黑色蟲子，面部早已腐爛，看到他們後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隨即伸出那雙腐爛不堪的手朝他們抓來。
「躲開！」一腳踹開驚呆了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早已准備好地迅速拔刀斬去。
刀光閃過，那個穿著游女衣服的屍鬼頓時定住，隨即斷成兩截倒下，化為一灘黑色的屍水。
「這是什麼？」阪田銀時驚悚地看著那灘黑水速度倒退。
「低級的屍鬼。」咎辻三收回刀也退了幾步，「由惡鬼對屍體賦予鬼氣從而進行操控。」
「銀時，居然讓一個女孩來保護也太丟男人臉了。」後面跟來的久阪玄瑞無奈地拍了拍臉色不斷發青的阪田銀時。
「啊哈哈哈是啊金……」阪本辰馬似是也要說些什麼，這時霧突然濃了起來，幾乎看不見眼前的人，聲音也模糊不清了。
「怎麼回事？」咎辻三想要去抓住他們，卻只穿過了虛空中的霧氣。
在周圍只剩下咎辻三後，她試著喊了幾聲卻毫無回應，咕嚕緊緊抓住她的衣領：「辻三，這可有些不妙啊，那些人類不會被吃了吧？」
「沒那麼脆弱……吧？」咎辻三本來不在意的態度在想到那個膽小到令她無語的銀色天然卷後，將尾音轉成了不確定的疑問。
靜默了幾秒，咎辻三覺得她都已經能腦補出那個天然卷可憐兮兮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樣子了，無奈地扶了扶額，咎辻三抽著嘴角說道：「算了，我們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天然卷吧。」
然而隨即咎辻三發現她現在簡直寸步難行，面前的霧已經濃到連伸在眼前的手都看不清了，在輕嘖了一下後，還是一腳跨了出去。
霧氣猛然散開，面前的場景瞬間變成自己記憶中曾經見過的那個地方。
空曠到可怕的巨大空間，滿目都是死氣沉沉的灰白色，到處都是一片荒蕪，不知盡頭時在何處，不僅如此，還有那遍地的骸骨，游蕩的鬼氣，隱在暗處窺伺的不詳眼睛，以及令人不舒服的氣氛，這就是斬鬼一族的契鬼之地——鬼塚。
「咕嚕。」剛想詢問自己肩上的咕嚕，咎辻三卻發現上面完全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挑了一下眉眼，咎辻三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下唇，盡管只來過一次，不過這裡還是留給了她深刻的印像，在想了想後決定朝自己找到咕嚕的地方走去。
——小家伙，就憑你也想契約本大爺？
女孩幼小的身形在龐大的白色生物面前幾乎要被忽略，巨大的尾巴隨意一掃便是一陣強風，刮得她幾乎站不住。
——嗤，還不夠塞牙縫的。
碩大的血紅豎瞳輕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那個女孩，便緩緩閉上眼就要進入沉睡，畢竟也是咎鬼門的斬鬼者，被下了契定的自己不能對她做什麼。
——斬鬼者又不是讓你吃的！
女孩唇線緊抿，面前的巨大生物似是有些不耐煩地以比剛才更大的力度掃了一下尾巴，就在即將觸到她之時……
——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式鬼，那麼我……
女孩的聲音幾乎要湮沒在狂風中，然而荒煙彌漫中那橫掃的尾巴不可思議地停了下來，巨大生物的耳朵微微動了動，隨即睜眼。
——呵，有趣，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願，反正本大爺也無聊了。
隨著契鬼印的紅色光芒無限放大，最終包裹住了一人一獸。
平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咎辻三覺得她大概知道這只鬼的能力了，通過人類最深處的記憶尋找弱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
「辻三。」一個少年逆著光而來，看不清眼睛，只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過來吧，我想你了。」
咎辻三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個耐心等待著她的少年，隨即平靜地走了過去，那個少年看到後嘴角的笑容也愈發醉人而溫柔。
「好孩子。」少年勾起唇，仿佛帶著無邊的寵溺般想要伸手抱住她，卻猛然頓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即將被自己擁入懷中的少女。
「惡心死了。」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那沒入胸口的刀，「真夠拙劣的幻術，那個人才不會做出這種表情。」就算自己曾經再怎麼期待過。
毫不猶豫地拔出，幻境瞬間破碎，一腳踏在木地板上，咎辻三匆匆掃了一眼。
還是那家店，只不過已經不復之前看到的美輪美奐，而是殘破不堪，到處充斥著鬼氣，一眼望去，滿目不知干涸了多少年的血跡，門板、欄杆、桌子、屏風上，到處都是。
「醒過來了？」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細碎的絨毛蹭過她的臉頰。
「咕嚕？」咎辻三怔了一下，「你沒事？」
「就這種小小的幻境？」咕嚕不屑地哼了一聲，「雖然我的實力受到限制，但不代表心境也一起退化了。」
「走吧。」咕嚕晃悠著尾巴說道，「不知道那幾個小子怎麼樣了，別被迷惑了才好。」
咎辻三一腳踢開擋在路上的斑駁朽木，「至少他們的命軌沒有在此斷開。」
當咎辻三看到阪田銀時的時候，這家伙正鬼哭狼嚎地帶著滾滾濃煙朝這邊奔來，仔細一看，後面還跟著數只屍鬼。
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只天然卷淚汪汪的可憐樣，最後咎辻三還是一把抽出雙刀迅速跑了過去，在看到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撲倒在自己面前的天然卷時，毫不猶豫地將之當踏板一腳踩上去，飛躍而起，疾速從那幾個屍鬼中穿過。
利落收刀，身後所有的屍鬼瞬間紛紛碎成兩段倒下，化為屍水，咎辻三轉身朝苦巴巴著臉坐起來的阪田銀時走去，居高臨下地說道：「敢再沒用一點嗎？你的刀是用來擺設的嗎？」
蔫搭搭地抬頭看了一眼咎辻三，阪田銀時有些委委屈屈地嘟囔道：「阿銀也不想啊，不過這也太可怕了。」一睜開眼就看到個恐怖到人神共憤的屍鬼，站在面前就要朝自己咬下來，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蹦起來直接飆淚跑了，沒想到一路又引來了幾個。
「你不是上過戰場嗎？」咎辻三瞥了他一眼。
站起身，阪田銀時眼角一抽：「至少戰場上的屍體不會突然詐屍攻擊你啊，這還是死了不知多久的可怕屍體，我寧願去和天人……你在干什麼？」
「脫衣服。」咎辻三不斷地速度脫下身上礙事的游女衣服。
「脫脫脫脫衣服！？」阪田銀時呆滯地看著已經脫到只剩兩件的咎辻三，一把上前死死揪住她最後的衣服，「你你你……」
「嘖，這身衣服太礙事了，不好戰鬥，你在想什麼？」咎辻三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死命阻止的阪田銀時。
「啊？」阪田銀時呆了片刻，這才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地立刻轉身嘀咕道，「誰讓你不解釋清楚。」
「是你自己想太多。」咎辻三一邊一把撕掉累贅的部分，再用碎布條束緊以方便行動，一邊鄙視道，隨即突然轉了話題，「你沒遇到幻境？」
阪田銀時一愣，沉默了片刻後扯扯嘴角：「遇到了。」
「那……」咎辻三的話還沒說完，樓下傳來一聲巨響，有什麼倒塌的聲音。
咎辻三和阪田銀時相望了一下便迅速超下面跑去，只看到門口成堆成堆的屍鬼湧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八百米，祝我好運吧，希望能及格QAQ
第十章 畫之籠（完）
密密麻麻的腐臭屍鬼從被撞破的門口一擁而入，踩過朽爛的木板，首先看到的自然便是不遠處的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兩人，於是一個個歪七扭八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總覺得有點不妙啊。」阪田銀時冷汗涔涔地看著那堆駭人的屍鬼，臉抽搐得跟胃疼似得，「這是二次元版生化危機麼？」
「只要找到那個女人就行了，只要她死了，那麼這些屍鬼也就無人控制了。」咎辻三倒是並未多害怕，反正更惡心的都看過。
「你們去找那個女人吧。」桂小太郎的聲音突然從另一邊響起，「我們留在這截住這些屍鬼。」
「假發？」阪田銀時詫異地看到另外四人也都過來了，只不過臉色都不怎麼樣，特別是高杉晉助，看樣子也經歷過幻境了。
「不是假發，是桂。」桂小太郎時時刻刻不忘糾正自己的名字。
「那我也……」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把打斷。
「銀時你就算了。」久阪玄瑞不忍直視地嘆了口氣，「面對這些別說揮刀了，別縮在牆角發抖就不錯了。」
「啊哈哈哈是啊，金時，你一向都很怕這些東西啊哈哈哈。」阪本辰馬無比天然地說出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快走吧。」高杉晉助的臉上直接露出了徹徹底底的鄙視。
「為什麼……」走廊上，跟在咎辻三旁邊，阪田銀時無比悲傷地說道，「為什麼沒人覺得那些東西很可怕呢？一個也好陪陪阿銀吧。」
咎辻三冷笑秒回：「有你一個拖後腿的已經足夠了。」
「怕鬼怕到你這樣的也足夠罕見了。」咕嚕上下打量著阪田銀時，「辻三當初見到長得再像報復社會的鬼也沒你這樣。」
阪田銀時臉色僵了幾秒後果斷轉移話題：「話說我們這是去哪？」
「那個女人在這家店裡的房間，之前不是看到過麼？」咎辻三短短地回道，「就在前面那個房間。」
拉開門，一個艷麗的女人正對著鏡子發呆，看到他們進來也只是無比平靜地回過頭：「就是你們把我的記憶毀了嗎？」
看到這個樣子咎辻三眯了下眼，隨即回道：「是。」
阪田銀時看著她平靜到古怪的模樣猶豫著問道：「你不是應該很生氣嗎？」
「很生氣，但是……」女人面無表情地又看向鏡子，「你們毀去了那段記憶，也就是毀去了我惡念之源，心裡明明恨得恨得不得了，但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為什麼那麼恨。」
咎辻三皺了下眉：「就算不恨了，你也還是一個鬼。」
「嗯，我知道。」女人站起了身，歪過頭扯出一抹森然的笑容，「反正我只要知道，自己的心裡……還是瘋狂渴望著鮮血就行了。」話音剛落，房間內泛起了與外面一樣的迷霧。
「喂……」咎辻三突然開口朝阪田銀時問道，「這種程度的沒事吧？」
阪田銀時勉強調整了一下臉色咬著牙說道：「沒事。」心裡不由為咎辻三擔心自己感動了一下。
「那就好。」咎辻三面色如常地說完，「至少別拖我後腿。」
阪田銀時：「……」
果然自己太天真了，比糖炒栗子還天真。
阪田銀時默默咽下哽在喉中那口沒提上來的氣，悲憤望向那個女人：「來戰！」
隱隱約約的霧中那個女人毫不猶豫地朝阪田銀時撲了過去，露出森森的尖牙。
阪田銀時盡量使自己冷靜拔刀對上面前的女人，然而手中的刀剛砍過去，卻發現毫無遮擋地從中穿了過去，完全沒有砍到東西的觸感，那個女人的身影也變成了兩半。
「後面！」咎辻三倒是立刻發現了他後面突然從迷霧中出現的女人，直接與他擦身而過雙刀堪堪對上那只爪子。
一觸即分，女人並未與自己多做糾纏，幾番下來，咎辻三估計了下，她的攻擊力雖然較之普通人強一些，但對於斬鬼者來說還是弱了些，就是那一個個幻影有些麻煩。
「咕嚕，能不能找到她的真身？」咎辻三冷靜地看著四面八方的迷霧中時而出現一個身影或者衣角抑或面容，卻全都轉瞬即逝。
「嘖，麻煩死了，要是本大爺恢復原形還用得著費力去找？直接一尾巴掃過去了事。」咕嚕撇撇嘴，卻還是散發出自己的鬼氣感知了起來，「話說你看不到麼？」
「大概被這些霧遮住了。」咎辻三右眼輕闔，剛剛她就試圖去看了，卻沒有。
「什麼東西？」阪田銀時對他們的對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命軌。」咎辻三短短說了兩個字便一轉左腳，反身砍掉又一個朝自己撲來的女人身影，阪田銀時也只好暫時放下自己的疑問先對付起眼前的情況。
「辻三！西南角落！」咕嚕猛地一聲大喊，而咎辻三也毫不猶豫地朝那方向砍下，卻僅僅只是砍傷。
「逃得真快。」咎辻三瞥了一眼刀上的血跡，繼續掃視著周圍，卻突然發現阪田銀時不見了，「那只天然卷呢？」
「我在這。」一個顫著音的弱氣聲音響起。
咎辻三順著望過去，只看到被一群面目猙獰的惡鬼包圍的阪田銀時都要被逼在角落裡了。
看來那個女人也看出那只天然卷害怕那些長相恐怖的鬼了，咎辻三眼角一跳迅速說道：「咕嚕你繼續找。」隨即猛地朝那邊衝過去，雙手迅速轉了下手腕，反手握刀，雙刀靈活地在空中劃出錯綜的劍花，那些幻像直接不堪一擊地破碎了。
看著面色發虛的阪田銀時，咎辻三已經不報任何期望了，無比平靜地說道：「算了，跟在我後面，我會保護你的。」
阪田銀時：「……」
感覺……好羞恥，為什麼自己連個小女孩都比不過啊。
戰場上大名鼎鼎的白夜叉此刻羞憤地都想撓牆了，可一看到向這邊湧來的大量惡鬼，即使知道是幻覺也還是沒出息地蔫了。
而阪田銀時在咎辻三心中的形像也基本定位了——一個極度害怕鬼的廢材天然卷，需要好好保護的脆弱小綿羊。
外面又是一陣巨響，咎辻三想起了還在下面抵擋屍鬼的那幾個人，不由皺了下眉：「咕嚕，契化，速度解決！」
聞言原本還在到處找女人本體的咕嚕瞥了她一眼，隨即發出一聲尖嘯，白色的軟毛無風自動，全身燃起黑紅的火焰朝咎辻三衝了過去，轉瞬間就沒入了她的身體。
在阪田銀時呆滯的目光下，咎辻三的頭發從上向下緩緩變為純白色，只余尾梢帶著片片黑色，抬起頭的剎那，那雙黑色的眼睛也已變為了冰冷的血紅豎瞳，整個人的皮膚都呈現一種病態般不自然的蒼白。
緩緩勾起一抹殘虐的冷笑，咎辻三嗜血地舔過唇，露出森白鋒利的細小犬齒，仿佛是從喉嚨裡發出聲音般低緩地說道：「區區一個幻魘鬼……」繼而瞬間消失在原地，帶出一片刀影，卻完全無法捕捉到身影，眨眼間周圍所有的幻像都支離破碎了。
輕輕巧巧地落在窗前，咎辻三朝著那個驚愕地睜大雙眼的女人狠厲斬下，右腳同時毫不猶豫地狠狠踹了過去。
被一腳殘暴地踹到外面大街上，女人捂住疼到抽搐的腹部狼狽起身，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狀態的咎辻三，明明是個人類，但此刻的她身上卻圍繞著無法忽視的鬼氣。
「怎麼？」咎辻三俯視著緩緩起身的女人，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可憐的家伙……」語未畢，身影便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來到女人身後森然看著面前她那青色的脖頸，低笑了一聲說完剩下的話，「連斬鬼者都沒見過麼？」
完全來不及制造幻像逃脫，一個呼吸間女人背部就被砍上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踉蹌著想要離開，卻被一腳踩在腳下。
死死踩著腳下的鬼，咎辻三血紅的眸中只余冰冷的殺意：「消失吧。」雙刀猛地砍下，頭顱順著地面滾了幾下，在松開腳後，屍體逐漸化為一縷縷鬼氣泯滅，而他們周圍的景色也開始不斷消失。
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明顯不知多久前遭到殺戮的破敗小鎮和地上一本正在燃燒的畫冊，還未燒完的紙張上依稀可見那笑盈盈的少女。
將視線轉到已經恢復正常的咎辻三，此刻她正漫不經心地用刀挑了幾頁那本畫冊，阪田銀時有些遲疑地說道：「你剛剛……」
散漫地收回刀，咎辻三瞥了阪田銀時一眼，本打算就這樣回去恢復一下身體，可看到那副糾結的樣子又突然走過去挑起他的下巴，湊近臉惡劣滿滿地說道：「怎麼？怕我吃了你？」
那雙黑眸中的冰冷還未盡數消退，阪田銀時怔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在反應過來剛剛那句話後緊張巴巴地說道：「不、不是……」
「咳咳……」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輕咳了兩聲，看著面前這副疑似戰友被調戲的場景，久阪玄瑞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你們沒事吧？」
終於松了一口氣，阪田銀時果斷後退幾步，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壓力好大：「沒事，你們呢？」
「我們也還好。」桂小太郎奇怪地看著阪田銀時。
「之前那些源源不絕的屍鬼一下子消失了，是那個女人死了吧？」高杉晉助瞥了眼直起身的咎辻三。
「多虧了本大爺。」咕嚕懶洋洋地趴在咎辻三肩上。
「啊哈哈哈這個畫冊是什麼？」阪本辰馬蹲下看著那本幾乎燒完的畫冊。
「就是我們之前在的那個世界。」咎辻三順著咕嚕的毛，「這畫冊多是因浸染了各種負面情緒，便自成一世界，將畫冊中的故事以現實的形式展現了出來。」
「也就是說我們之前呆的那個地方是畫冊的世界？那個女人是裡面的故事？」阪田銀時錯愕地問道。
「嗯，就是這樣。」咎辻三最後看了一眼那堆灰燼，「那個女人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只是一本畫冊，生活在這本畫冊制造的牢籠裡。」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銀桑會奮起的，一定會奮起的，我一定盡量讓他在女主面前雄起……
第十一章 水中境（一）
天色漸暗，夾雜著血腥味的冷風偶爾吹過，使荒涼空蕩的小鎮更顯凄涼。
「話說……」阪田銀時看著准備將劉海放下遮住左眼的咎辻三摸了摸下巴，「現在看看總覺得好像在哪看到過這種相似的紋路啊？」
咎辻三的手頓了一下，不由看了他一眼：「咎羅印是只有咎鬼門的斬鬼者才會有的，就連斬鬼一族內都不是每個人會有。」
「但是……」阪田銀時糾結地看著咎辻三左眼上的紋路，還是覺得很眼熟。
高杉晉助也看向那咎羅印，隨即皺起眉：「的確看到過。」
聽到高杉晉助也這麼說，咎辻三雖然有些詫異倒還是信了，畢竟和不著調的阪田銀時不同，高杉晉助看上去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不過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見到過別的斬鬼者，畢竟斬鬼者可不是滿地跑的大白菜，還是挺稀少的。
「喂喂那個表情算怎麼回事？阿銀的話有那麼不可信嗎？為什麼矮杉一說你就信了啊？」阪田銀時看著聽到他話後滿臉不以為然的咎辻三在聽到高杉晉助的話後卻明顯是相信了後果斷不滿起來。
「銀時，找死麼？」高杉晉助陰沉沉地看向阪田銀時，周圍的冷氣不要命地發出來。
阪田銀時摸了摸鼻子，矮字就像是高杉晉助的G點，一觸就爆。
久阪玄瑞無聲地拍了拍阪田銀時的肩膀，而阪本辰馬直接撓著後腦勺直爽地說道：「不過高杉的話的確比金時你的可信多了啊。」
久阪玄瑞看著臉色五彩繽紛的阪田銀時，不由將譴責的目光投向阪本辰馬：「阪本，你說話太直接了。」說罷阪田銀時的臉色更加好看起來。
「我也想起來了。」觀察了好一會兒的桂小太郎一臉恍然大悟，「是松陽老師的那個朋友吧。」
經由桂小太郎的提醒，阪田銀時想起了這份熟悉感，在印像中，曾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找過松陽老師兩次。
第一次是在深秋，那天松陽老師溫和地笑著說今天有友人來訪所以讓他們自習，然後一大早便在私塾門口等候。
因為實在好奇，阪田銀時攛掇著桂小太郎和高杉晉助一起去偷看了。
那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穿著單薄的墨色和服，腰間松松垮垮帶著一把黑鞘的刀，身後的細碎長發被隨意束起，兩邊的眼角各有一個對稱的奇異紅色符文，更顯得那雙狹長漂亮的墨瞳妖異。
然而最讓阪田銀時在意的卻是那種感覺，身為食屍鬼在戰場上游蕩的幾年讓他直覺這個唇畔勾著若有若無笑意的俊秀男人很危險，在他漫不經心瞥過來的剎那甚至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有一瞬間的僵滯。
旁邊的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發現了他的異樣，小聲詢問著怎麼回事，看著毫無異樣的兩人，阪田銀時不確定剛剛那個男人瞥過之時在自己身上停頓的一秒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後他們看到松陽老師歉意地朝那個男人笑了笑，隨即來到門邊拉開那條門縫，彎下腰略帶無奈地輕聲哄著讓他們離開，說自己和客人有要事相談。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僅僅是坐著周身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下來的男人，阪田銀時心不在焉地和高杉他們一起回了教室，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
而在這兩個月之後，松陽老師便被抓了，弱小而無能的自己只能被死死壓制住被迫跪在地上看著松陽老師被雙手反綁。
「真的不後悔？」一個低沉而散漫的聲音突然響起。
阪田銀時不由愣住，猛然轉頭，映著火光走來的正是那個男人，左手松松扶著刀柄，一如初見時姿態悠閑，而松陽老師也是一怔，隨即彎起唇：「多謝，不過我還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就算把你這些學生拋下？」男人漫不經心地掃過被鉗制著跪在地上的阪田銀時，毫不在意那些警惕地看著他的天道眾，眼角的紅色符文愈發妖冶，隱隱有一種流動之感。
「我相信他們。」松陽老師的側臉平靜而柔和，眉眼帶著仿佛能暖化的溫柔，「你能再來我真的很高興。」他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涼薄，若不是自己在他心中的確占有一點位置的話，那麼絕計不會在上次提醒之後再來這次，可惜自己還是拒絕了他難得的好意。
最後阪田銀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松陽老師被帶走，月色下只看到那背後微微勾起的手指對自己作出約定，當周圍只剩下自己和那個男人後，最終還是沒忍住對著身後被大火吞沒的私塾發出無力痛苦地嘶喊。
恍惚中，他只聽到那個男人這樣對自己說，「變強吧，弱小的人，什麼也做不到。」然後轉身漸漸融入夜色中。
「名字？」咎辻三面無表情地聽完後，攥緊了指骨壓抑著又問了一遍，「他的名字？」
兩邊眼角都有紅色符文的男人，這樣的話……
阪田銀時不由多看了咎辻三幾眼：「初，松陽老師這樣叫他的。」
「說起來，你不用頭發遮住左眼的時候看著挺像那個男人的，你們認識嗎？」桂小太郎疑惑地看著咎辻三。
對此咎辻三只是沉默著，近八年的杳無音訊，卻在這一刻猝不及防地驟然聽到，她有那麼片刻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辻三。」咕嚕蓬松的尾巴掃著咎辻三的臉頰，咎初這個男人它也是知道的，咎鬼門中最具天分的斬鬼者，當初他來到鬼塚之後也曾試圖想要與它簽訂契約，不過最後還是沒成功罷了，結果兜兜轉轉自己最後倒是與他的妹妹結了契約，現在還記得和咎辻三從鬼塚出來後在外面等待著的咎初從來散漫的臉上那難得的驚訝。
不過隨即那男人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說道，「這樣……也好。」第二天，咎初便自此從咎鬼門消失蹤跡。
「你們那個松陽老師在哪？」咎辻三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既然是朋友的話，那麼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消息吧。
「老師被抓走了。」久阪玄瑞臉上沒了笑容，「現在被關押在江戶，我們也是為了救出老師而一直進行著攘夷戰爭。」
咎辻三怔了一下，繼而平靜地說道：「在江戶哪裡？」
「你想干什麼？」高杉晉助突然開口。
「問一些事情。」咎辻三言簡意賅地回道，她的心裡現在正在不斷躁動著，尋找了那麼多年的人突然知道了消息，便再也無法抑制那股焦躁和衝動，卻又無可奈何，她還是不知道咎初到底在哪。
阪田銀時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准備自己去？」
「不然？」咎辻三不耐地看著阪田銀時。
阪田銀時抽著眼角簡直無力了：「真要那麼簡單我們還拼死拼活干嘛？」
「那怎麼辦？」咎辻三面無表情地問道，不過她的確不怎麼清楚這些。
所有人都沉默了，隨即咕嚕舔著爪子說道：「辻三你就跟著他們吧，那個叫松陽的看到他們也會相信你吧。」
「不行！」咎辻三還沒說什麼，幾個男人全都一口否定了。
桂小太郎嚴肅地說道：「畢竟是個女人，不好一起行動。」
「這只弱不經風的天然卷也能去，為什麼我不能！？」咎辻三不滿挑眉，鄙視的眼神來來回回在阪田銀時身上掃視著。
弱不經風的阪田銀時：「……」
「噗……」久阪玄瑞一個沒忍住，古怪地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阪田銀時，戰場上大名鼎鼎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白夜叉在一個小姑娘眼裡成了弱不經風的廢材，這實在……
「啊哈哈其實金時還是挺厲害的，就是怕鬼了些。」阪本辰馬試圖挽救一些阪田銀時的形像。
「呵呵……」咎辻三皮笑肉不笑，她又想到了之前被幾個幻像就逼得躲在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天然卷。
悲憤到難以言狀的阪田銀時至此立下目標，總有一天要讓咎辻三對自己刮目相看，一想到她露出那種驚訝崇拜的目光，阪田銀時就有點飄飄然了。
「蠢貨。」咕嚕一看阪田銀時這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撇撇嘴。
「你那些……族人同意麼？」高杉晉助首先考慮的是這個問題。
「沒問題。」咎辻三面不改色地說道，完全准備把自己以後的任務都翹了的節奏。
隨即咎辻三從腰間拿出一個竹筒，從裡面倒出一個黑色骨鳥：「去告訴執事堂本次任務已完成，咎辻三請求離開一段時間。」說罷手上的骨鳥展開那對細長的骨翅，扇動了幾下後便飛了起來，一下子衝刺而去隱入空氣中消影無蹤了。
眾人沉默地看著咎辻三做完一切後輕飄飄地說道：「好了，那麼接下來請多指教。」
於是臨近入夜時，營地裡的一眾人只看到幾個大家心知肚明去哪裡的隊長們帶了一個小姑娘回來。
臥槽這還帶打包回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的手榴彈麼麼噠！！！
小劇場：
阪田銀時發現今天一直沒見到咎辻三，有些奇怪地走進帳篷，結果發現那麼一團不明黑色物體縮在角落。
阪田銀時：「……你在做什麼？」
咎辻三死氣沉沉地抬頭看了一眼阪田銀時，繼續沉默著抱緊被子縮在角落。
「身體不舒服？」看著咎辻三難得蔫搭搭的樣子，阪田銀時懷著不知名的小激動，笑得一臉欠扁地不懷好意說道，「生病就要說嘛，你不說誰知道呢，要不要阿銀幫你去請醫生啊，哎喲喂看這無精打采的樣子簡直……」
萬惡之源的大姨媽來訪，腹部仿佛有一台絞肉機在凶殘凌遲的咎辻三無比平靜地看著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扎眼銀色天然卷，突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銀時。」
「嗯？」阪田銀時愣了一下。
「我生病了。」咎辻三陰沉沉地看著那個在昏暗的帳篷內簡直要晃瞎她眼的銀色腦袋，無比緩慢地扯出一抹殘虐陰森的笑容，緩緩拔刀對著那一臉驚恐的阪田銀時慢條斯理地說道，「生了一個想把你腦袋摘下來當球踢的病。」
滾滾煙塵，原地已無蹤影，只余被掀起的帳篷門簾。
↑大姨媽來訪，作者菌已經快要被痛壞了，好想把銀桑玩壞啊【陰暗臉
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這個篇章改成水中鏡，其實這個本來是上一篇妖行之路裡砍掉的部分，現在放到這篇文裡了，這章就是讓哥哥大人露個印像。
前天上午八百米跑了最後一名，說好的跑不動呢，說好的全班一起跑呢……結果自己只能蕭瑟地看著她們一個個跑得賊快，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QAQ
好吧，是我這個體育廢太渣了……
昨天學校舉辦了美食節，結果我下午有課晚上有課完全沒買到吃的，只在一個沒多少人的攤位上買了涼糕，一大堆吃的啊啊啊！我還想嘗嘗炸冰淇淋是什麼呢！可是那些攤位上裡三層外三層都包圍了，還有一個都排了好長的隊，我只能在去上課的路上默默看著，回宿舍的時候已經全部收攤了，最可恨我明明沒吃什麼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肚子疼了OTZ
第十二章 水中境（二）
迎著一眾戰友震驚的眼神，幾個大男人堅強地頂著各自的臉皮，或尷尬或至少面上若無其事地帶著咎辻三去了營帳裡。
然後接下來怎麼辦？讓這麼個小姑娘睡哪裡？
幾人面面相覷，有些頭疼。
咎辻三想了想後也明白了他們的困擾，直接說道：「我可以睡外面，食物也能自己找，你們可以無視我，我只要跟著你們就行了。」這些對自己來說完全沒問題，反正連試練之地那種地方也過來了。
久阪玄瑞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睡外面啊，我們這些男人倒沒事，這樣吧，我到高杉那兒擠一擠。」
阪田銀時也連忙說道，「那我也去高杉……」
「滾。」高杉晉助不耐煩地冷眼，「你還真以為擠得下？」
「總不能讓我和個小姑娘睡一個帳篷吧！？」原本和久阪玄瑞一個營帳的阪田銀時一臉血地看著高杉晉助，「還有沒有能擠擠的？」
高杉晉助瞥了一眼阪田銀時：「物資本來就緊張，帳篷早就擠滿了，許多人還是露宿外面的，哪來的空余。」
「我不介意。」咎辻三看著活像貞操不保的阪田銀時眼神微妙，兩人角色是不是反過來了。
「辻三不會介意的，你一個大男人還磨磨嘰嘰的干嘛？」咕嚕表示它實在不明白干嘛這麼復雜的樣子，「還有，你當本大爺是死的嗎？」
抽了抽嘴角，果斷無視咕嚕，阪田銀時試探著問道：「你就不怕……呃那個……」
「你可以試試。」咎辻三似笑非笑地將目光移至阪田銀時小腹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直接讓他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天門蓋一路涼到了菊花。
果斷轉向久阪玄瑞，沒等阪田銀時把話說出來，久阪玄瑞當機立斷掀開營帳門簾速度走人：「我去搬被褥。」
本來還想再掙扎一下的阪田銀時最終還是被高杉晉助不耐地敲定了，於是在回到自己的營帳後，阪田銀時默默看著久阪玄瑞速度卷鋪蓋搬出去，臨走前還不忘給自己留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於是苦逼的阪田銀時迎來了一夜的失眠。
入夜，睡在還帶著一些陌生味道的被子裡，咎辻三也失眠了，她想著的是今天聽到的消息。
聽著旁邊明顯也沒睡著的呼吸聲，咎辻三突然開口：「你們已經進行多久的攘夷戰爭了？」
呼吸明顯一頓，隨即帶著些許鼻音的懶散聲音響起：「唔……半年了吧。」自從老師被帶走之後……
「你們老師，是怎樣的一個人？」咎辻三還是比較在意能和咎初做朋友的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在自己的印像中，咎初從來都是一個人，只有自己能靠近，即使同為斬鬼者，咎鬼門中的人也大都懼怕他。
空氣仿佛沉默了下來，靜謐的黑暗包裹住狹窄的空間，在咎辻三以為阪田銀時不想說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聽不出語氣地說道：「老好人一個吧，經常撿孩子，嗯，挺有做人販子的潛力，當初阿銀就是在戰場上被撿到的。」說著頓了一下，「那時的第一感覺就是那是個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的人吧，但是卻不由跟著走了。」
聽著旁邊開始絮絮叨叨的話語，關於私塾，關於他和高杉晉助還有桂小太郎還有久阪玄瑞以及各種同窗的事情，而咎辻三也認真聽著，摸了摸旁邊有些不耐煩地打了個哼的咕嚕，突然平靜地說道：「你們一定很喜歡那個松陽老師吧。」
聲音猛地頓住，隨即阪田銀時將雙手枕在腦下，雙眼毫無焦距地盯著上面，良久才回道：「……啊。」
之後再也無話，咎辻三也沒再問什麼。
來到這裡的幾天，咎辻三聽到了不少關於阪田銀時的談論，那種懷著隱秘敬畏的語氣，甚至被稱為白夜叉，對此，咎辻三看著那只迎面走來不修邊幅的天然卷只想說——這個隊其實沒救了吧。
這只在自己印像中怕鬼怕得要死的天然卷居然能被如此敬畏著，咎辻三表示有些不可思議，盡管自己不止一次試圖想要找出他身上強者的氣息，可惜除了那一身僅僅只是個少年就與madao不相上下的頹廢氣息和仿佛周身空氣中都帶著甜膩的味道外什麼也沒有，還要附上一大堆糟糕的缺點。
咎辻三來這後就發覺了，阪田銀時對甜食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嗜好，一天不吃甜食感覺整個人都比平時更加軟趴趴了，比如說現在。
「喲。」阪田銀時抬起懶洋洋的眼皮，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
「甜食又沒了？」咎辻三直到現在還是覺得很神奇，怎麼會有人嗜甜如命到這個地步。
「嗯。」阪田銀時似是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隨即唉聲嘆氣地嘟囔道，「去小鎮上補給的隊員還沒回來，阿銀讓捎帶的甜食自然也沒有回來，不過都這麼晚了，到底都去哪瞎逛了？」
而這個問題在看到那兩個慌慌張張回來的人後得到了解答。
「自己跳河了？」高杉晉助一臉冷肅，碧綠的眸子很好地掩住了裡面驚訝的神色，隨即閃過一絲冷光。
「是、是的。」今天一起去補給的一個隊員臉上現在還殘留著不可置信，「小野只是走到那個橋上，就突然看著水裡不動了，然後直接跳了下去，直井想要去救他，沒想到上了橋後也和他一樣，看著河面不動了，接著也跳了下去。」
「雖然村裡人警告過了，不過因為好奇和不相信，然後小野一邊笑著說這一定是假的，一邊上去了。」另一個隊員也臉色有些發白，這實在太邪乎了。
阪本辰馬皺起眉：「高杉？」
他們本來就沒打算在這個地方停留多久，因為最近收到的情報中，幕府正在決定對吉田松陽的處理，而按現在這個形式來看，絕不會是什麼好結果，所以得盡快趕到江戶。
「我留下吧。」阪田銀時突然說道，「高杉和阪本你們還需要帶隊。」
揮了揮手，讓那兩個隊友先離開，高杉晉助沉默了一會兒後決定道：「你和假發還有玄瑞去把他們帶回來。」隨即又短短說道，「盡量。」
剛進來的咎辻三就聽到這樣的安排，愣了一下，倒也沒多在意，反正她是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江戶的，而這時肩上的咕嚕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之前出去的兩人身上有鬼的氣息，雖然很淡，應該是接近過吧。」
話音剛落，營帳裡的幾人都看向了咕嚕，隨即將目光轉向咎辻三，而阪田銀時的臉更是在聽到那個「鬼」字就瞬間僵硬了，上次給他留下的陰影還沒散去這次又來。
「那我也留下。」咎辻三輕摁了一下咕嚕的頭，「既然是與鬼有關的，即使沒有任務也該去看一下。」
來到鎮上，這兒與外面混亂蕭條的景像不同，仿佛完全沒有受到天人和攘夷戰爭的干擾，一派熱鬧無憂的氛圍。
「那座橋？」坐在門檻前抽著煙杆的老頭眯了一下那本就幾乎看不見的小眼睛，「那是神的住處，我們鎮上的人稱之為神之座，你們那些朋友既然不聽勸告擅自闖入而惹怒了神，那就沒辦法救回來了。」
「是啊是啊。」旁邊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一臉憐憫地看著這幾個年輕人，「被神帶走的人沒有能回來的。」
「神？」咎辻三挑了一下眉，「為什麼會這樣覺得？你們見過嗎？」
「不……」老太太遲疑地看了一眼還在慢悠悠吐著眼圈的老頭，又望了望周圍，隨即放低聲音說道，「不過我們這個鎮子之所以那麼和平繁榮就是因為有了神的庇佑啊。」
「你們怎麼看？」久阪玄瑞思索著之前打聽到的消息。
「神我不知道，但是鬼這裡的的確確倒是有。」咎辻三漫不經心地瞥過那座橋，「而令我比較好奇的是，路過鎮上一些人時，我完全看不到他們的命軌。」
「命軌？」阪田銀時詫異地看向咎辻三。
「嗯，就是命運的軌跡。」咎辻三掀了掀右眼上的劉海，掀起的瞬間幾人只看到原本正常的右眼此刻毫無瞳孔，只有一片滲人的漆黑。
不，裡面是有東西的，只不過自己看不到，阪田銀時沒由來的這樣覺得。
「雖然我控制不好，也不怎麼了解，不過至少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的，但是這兒我已經不止一個人看不到了。」咎辻三微闔劉海下的右眼。
「這兒的氣息有些混亂。」咕嚕打了個哈欠，「總覺得鎮上的人都多多少少帶著些鬼的氣息，不過還是這座橋周圍最強烈，不知道那些人類是不是都被沾染了。」
桂小太郎緊抿著唇：「現在怎麼辦？」
阪田銀時蹲在地上看著那座普通的橋抓了抓天然卷：「要不我們誰拿著繩子的一頭過去看看，其余人在看到他危險的時候拉回來？」
於是……
「為什麼是阿銀啊？」阪田銀時哀怨地看著緊緊拴著一根繩子的左手，而另一頭拉著的正是不鹹不淡看著自己的咎辻三。
「因為你輸了。」桂小太郎理所當然地說道。
「銀時你的運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對於抽簽決定最後不幸中槍拉繩去橋上的阪田銀時，久阪玄瑞表示毫不意外，頗為感慨地看著那個一邊回頭一邊顫顫巍巍上橋的天然卷，他發現阪田銀時在運氣上實在是差得令他都覺得可憐了。
緊緊閉著眼，估摸著自己應該到橋中央了，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悲壯中略帶好奇地睜開了眼，看看河裡到底有什麼，能令自己的兩個隊友全都詭異跳河。
然而展現在他面前的卻不是什麼河面，也不是什麼恐怖的妖魔鬼怪，而是記憶中那再熟悉不過的私塾。
作者有話要說：
三天沒出門的我決定待會兒出去買吃的了……終於不痛了
第十三章 水中境（三）
暖春的氣息迎面撲來，和煦的微風夾雜著櫻花瓣吹進教室，不緊不慢的教書聲柔和而清越。
淺灰色長發的男人翻過一頁書，目光看向最後那個照例抱著刀打瞌睡的銀發男孩，唇邊的笑意無奈而包容。
阪田銀時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私塾，眼睛一陣酸澀，喉中仿佛堵了一塊棉花般說不出話，內心有什麼鼓動著，一下又一下，明知道面前的景像是不可能出現的，卻依舊無法抵抗地沉淪了進去。
而岸邊的咎辻三看到的便是阪田銀時失了神一般定定地看著河面，隨即突兀地就要跳下去。
「辻三！」咕嚕猛然提醒道，與此同時咎辻三也抓緊了手中系著阪田銀時的繩子想要拉回來，旁邊的久阪玄瑞和桂小太郎也迅速過來幫忙。
然而隨即，阪田銀時抽出了腰間的刀便要斬斷繩子，咎辻三神色一凝，毫不猶豫地松開手中的繩子朝他衝了過去，在阪田銀時跳下去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卻被一起帶了下去。
扔開手中被斬斷的繩子，看著同時掉進河裡的兩人，久阪玄瑞和桂小太郎不由同時臉色一變，隨即抓緊了腰間的刀便要衝過去，卻被咕嚕一下攔在面前。
「你們先別過去，省得添麻煩。」咕嚕從喉間發出低沉的聲音，「而且，我想後面的那些人還需要我們解決，不，那些從來都不算是人吧。」
完全沒有河水的冰涼和溺水的感覺，落入水中的同時便完全看不到了亮光，湖水仿佛消彌了所有的光，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們完全包裹住，卻沒有窒息與恐懼的感覺，仿佛嬰兒被溫暖的母體保護著一般，安靜而溫暖的感覺令人幾乎要沉溺於其中。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了下來，緊緊抓著阪田銀時的咎辻三在浮水中無比緩慢地下沉著，困意無法抵抗地湧了上來，眼皮仿佛膠合一般幾乎要閉上，腦海裡只隱隱約約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一旦睡著了，一旦睡著了……
睡著了會怎麼樣？好奇怪……完全記不起來了……啊……好溫暖……好累……只是睡一下，只是睡一下的話，應該……沒關系的吧……
黑暗中的銀色一閃而過，咎辻三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擁住那抹銀色，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幼小的女孩茫然地站在一個私塾門口，隨即便被一處的朗朗讀書聲吸引了過去，睜大了黑色雙眼，看著裡面的課堂，似是有些好奇。
「是你啊。」正在教課的男人看到了她也不驚訝，微微一笑，「來找銀時的嗎？」
女孩抬起頭，只看到那線條優美的下巴，稍稍困惑了一下便點了點頭，視線隨之轉移到那個在角落抱著刀昏昏欲睡的銀色天然卷男孩。
「銀時？」女孩有些遲疑地跑過去小聲叫道。
銀發男孩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孩困惑地揉了揉眼：「你……」
陌生的人，從未見過，卻在心裡感覺自己應該認識這個女孩的，阪田銀時有些怔然，隨即不由開口問道：「你找我干什麼？」
是啊，自己為什麼會來找他？只是覺得要找到他。
想到這裡女孩眨了一下眼說道：「找你玩。」
阪田銀時似是有些不情願，撇撇嘴：「我還要上課。」
女孩聽罷歪了歪頭便坐在旁邊說道：「那我陪你。」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阪田銀時。
在這目光下阪田銀時也睡不著了，在看到淺灰色長發男人含笑的目光後不自在地轉向旁邊的女孩。
黑色的半長頭發被扎成兩個馬尾，白白嫩嫩的臉頰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看到他看過來時彎起唇，露出兩個小小的可愛酒窩，讓人忍不住想戳一戳，而阪田銀時也的確戳了。
看著面前睜大了水汪汪的黑色眼睛的女孩，阪田銀時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造成了困擾，隨手揉捏了起來，卻在視線移至右眼時停了下來。
止住手上的動作，阪田銀時認真捧起女孩的臉湊近看著那雙眼睛，左眼充滿了活力和生氣，還帶著隱隱的委屈，而右眼卻仿若什麼也映不進去般如一潭死水。
終於有些不滿地想要將臉上的爪子拍開，女孩口齒不清地嘟囔道：「不、不要亂掐。」
「銀時，別太欺負了。」還在講課的淺灰色長發男人合上書本溫和地說道，「好了，今天先下課了。」
隨著孩子們的歡呼聲，淺灰色長發男人又淺淺一笑：「下午老師帶你們出去玩吧。」
而女孩全程都是緊緊跟著阪田銀時，然而隨著和他們一起走過水田抓蝴蝶，在河流中捉魚，記憶卻隱隱有股違和感，不由緊緊皺起眉，在最後回去之時，女孩已經變成了面無表情。
看著面前跟著那個淺灰色長發男人的孩子們，女孩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阪田銀時身上，無聲地叫了一聲名字，然後又叫出了聲。
看著毫無知覺繼續跟著走的阪田銀時，女孩略帶著急地喊了一聲：「阪田銀時！」本想跑過去卻怎麼也無法再移動。
而這時阪田銀時似有所覺地停下了腳步，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發覺了他的止步後，淺灰色長發男人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黃昏下的暮光仿佛給他蒙上了一層柔軟的光暈，幾乎連帶著那溫柔的笑容一起暖化，隨即他向阪田銀時伸出了手。
身體在不斷變得透明，眼看阪田銀時就要跟隨而去拉上那只手，女孩咬了咬牙，拔出腰間的雙刀，直接將手抹上刀刃，血液染上刀刃上的符文，由血刺激爆發的氣息令整個空間都不由顫了顫，在阪田銀時察覺到這個狀況再次停下腳步的時候，女孩狠狠地將雙刀朝虛空劃下，破開那看不見的桎梏。
看著還在愣神的阪田銀時，咎辻三一把上前，卻依舊無法靠近，只能咬牙喊道：「快點醒過來！這只是你自己內心塑造出來的幻想世界！不是現實！只是你的期望而已！」
阪田銀時猛地一顫，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個身形開始扭曲若隱若現的女孩，而另一邊，淺灰色長發男人依舊耐心而溫柔地一聲聲喚著他，旁邊的紫發男孩似是有些不耐，卻也別扭地吼著讓他快點回去。
阪田銀時不由抿緊了唇，緋紅的眸安靜而悲傷地凝視著那個微笑著的男人，蠕動了幾下唇卻還是沒叫出那個名字，前面的一個個同學也都發現了他的奇怪，或擔憂或著急地詢問著，而他卻充耳不聞，只是近乎貪婪地最後看著他們，然後閉了閉眼無聲轉向那個已經隱隱露出焦急的女孩，伸出手拉了上去。
在拉上的瞬間，面前的景像立刻支離破碎，恢復感覺的時候阪田銀時只覺手上隱隱作痛，睜開眼就看到緊鎖著眉看向自己的咎辻三。
「嘖，終於醒了。」咎辻三稍稍松了口氣，「也幸虧你及時醒了過來，不然恐怕就要和他們一樣了。」
阪田銀時愣了愣，隨即朝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瞳孔一縮，只看到無數的人漂浮在不遠處，仿佛睡著了一般，臉上還帶著幸福而恬靜的微笑，身體被隱隱約約的無數交錯絲線纏繞著連接到湖底。
「那是怎麼回事？」回過神阪田銀時又發現了不對勁，「為什麼這兒……」明明是在湖水中卻沒有任何溺水的不適，自然而然地呼吸著，交談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先過去看看吧。」咎辻三冷靜地說道，隨即拉著阪田銀時走了過去。
是的，走過去，仿佛踩在雲端一般，輕飄飄沒有任何重力，如一粒塵埃漂浮於空中。
阪田銀時這才發現咎辻三一直牽著自己的手，全身不由一僵，隨即機械地轉過頭看向前面，只是眼神卻依舊下意識地朝手瞄過去，身體也同手同腳起來，腦海中不由想到之前也是咎辻三握得太緊了而發痛吧。
注意到旁邊那只天然卷的不自然，咎辻三腳步也不頓，瞥了他一眼說道：「只是牽個手而已你緊張什麼？而且這是防止你再像之前一樣，那時我將自己的氣息融到你的身體中這才讓我們的幻想世界融合在一起。」
「才、才不是緊張。」阪田銀時有些氣弱地辯解著，隨即努力若無其事地問道，「之前是怎麼回事？」
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那只鬼的能力大概就是讓我們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世界，那是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塑造出來的世界，然後沉溺於其中。」
「這與之前那只鬼有什麼區別嗎？」阪田銀時想到了之前那次不由問了一句。
「這只鬼比之前那只算能力高一點吧。」咎辻三漫不經心地解釋著，「那只幻魘鬼只是通過搜索記憶從而盡量顯現出記憶中比較深刻的片段，而這個是直接制造出你想要的世界。」
「之前那個小女孩……是你嗎？」阪田銀時想到了那個軟軟的小女孩，下意識問道，特別是那只右眼讓他感覺和咎辻三一樣。
看著阪田銀時有些糾結的樣子，咎辻三點了點頭：「嗯，之前我給自己輸入了最重要的人是阪田銀時，從小就和你在一起的錯覺，而其余的所有記憶都模糊了，這樣那只鬼也就把我放到了你的幻想世界中，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自己也有些錯亂，一時沒想起，後來才記起來，然後那個鬼也發覺了我試圖把你拉離那個世界，就想著要把我排斥出去，幸好你及時醒來了。」
「最、最重要的人？」阪田銀時一下子被驚得說不清話，有些尷尬，臉上也好像在微微發熱，隨即突然發覺這不是重點，於是沒來由地心虛著轉回了話題，「不過這也能造假？」然後又補充問道，「你那是給自己催眠麼？」
「算是吧。」咎辻三揉了揉額，「我的同族就有一個的能力是催眠，我也稍稍知道一些。」
「這樣啊。」阪田銀時想到了之前那個軟軟的小女孩又嘀咕道，「不過小時候那麼軟萌的小蘿莉怎麼就長成現在這個脾氣了？」
咎辻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停下腳步：「好了，現在我們該考慮如何把他們救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也不相信自己的拖延症還能再搶救了OTZ
第十四章 水中境（四）
暗無天日的河底，靠著那些錯綜復雜的絲線發出的微弱熒光才能看到一個個被纏繞住的人，而詭異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仿若見到美好事物一般的笑容，沉淪於自己內心的美夢之中。
「現在我們要怎麼做？」阪田銀時靠近一個青年旁邊，看著他那猶帶著如夢似幻笑容的臉摩挲了幾下下巴，「直接把那些發光的線砍斷嗎？」
「不知道，不過先試試吧。」咎辻三沉思了一下說道，隨即眯起眼拔出雙刀。
毫無阻礙地砍了下去，斷掉的細軟光線漂浮在黑暗中，如同水草一般，然而隨後咎辻三發現了一股力量從深淵般的黑暗中溢出，然後那些光線猛然更加瘋狂地纏繞住那個青年，並且還在不斷增加，較之剛才更加細密，宛若蠶絲一般將之包裹成一個厚厚的繭。
咎辻三迅速和阪田銀時一起後退，這才沒有被一起裹進去，皺起眉看著那個在黑暗中發光的繭，又看了看附近那些被纏住的人。
「這是什麼情況？」阪田銀時本想戳戳那個厚厚的繭，卻被咎辻三一把拍開。
「麻煩。」咎辻三看向了黑沉的下面，卻望不到底，「現在救出他們的方法想到了兩個，一個是我一個個進入他們的幻想世界，然後拉出來，不過之前已經對你試過一次了，再用不一定會成功，而且也太麻煩了，另一個就是找出這個鬼將其斬殺，恐怕它就藏身在這兒，可是也不知道怎麼找出來。」
「這樣呆著也沒辦法，而且假發他們還在上面等著我們。」阪田銀時望了望下面，又抬頭看了看，但是不管朝哪邊看都是一片黑暗。
「咕嚕能感應到我的情況倒不要緊，我准備下去看看。」咎辻三瞥了一眼那些人就准備下去。
「好吧好吧，那阿銀就陪你一起，還能照顧一下。」隨即阪田銀時就看到了咎辻三望過來的鄙視眼神，不由噎了一下，「喂喂那是什麼眼神？雖然阿銀……你怎麼了？」
阪田銀時發現本要向下的咎辻三突然停了下來，眯起眼仔細看著那些被纏繞住的人。
來到一個人面前，觀察了一下她的面容，咎辻三下意識摸上右眼：「這些人……是小鎮上的鎮民。」說到最後，語氣是全然的確定。
「你怎麼知道？」阪田銀時詫異地看向咎辻三看著的女人。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在鎮上的時候我的右眼看不到一些人的命軌，現在才發現……」咎辻三語氣有些冷然，「那些看不到的人和這裡的人一模一樣，雖然我沒全部記住，但好歹還是記了幾個。」
旁邊的阪田銀時沉默了半晌，臉色略難看地看著一個方向：「啊，好像就是這樣，之前回到營地的那兩個也在這裡，和另外兩人一起。」
咎辻三隨之望過去，阪田銀時看著的方向處赫然就是之前向他們彙報的那兩人。
「我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阪田銀時一想到那兩個和面前隊友一模一樣的人皺了一下眉。
「不知道，不過先下去吧。」咎辻三冷靜地說道，「把那個鬼斬殺。」
「好。」阪田銀時最後看了一眼那幾個人便隨著咎辻三一起前往河底。
然而明明應該不怎麼深的河此刻卻是走了半天都未到達河底，咎辻三掃了一眼漆黑的周圍，拉住只是稍後就幾乎融於黑暗的阪田銀時：「別走丟了，離得遠就看不見了。」
「啊？嗯。」阪田銀時答應著，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無數光線從下面冒上來，方向正是他們。
「離開那些光線，別被纏上！」咎辻三立刻提醒道。
阪田銀時狠狠砍斷朝他纏過來的光線咂了咂嘴：「這也太多了吧。」
一次又一次地斬斷那些光線，咎辻三稍稍緩了一下氣，看著四面八方而來不斷增加的光線把他們圍住，在黑沉的河底圈成一個圓形。
「看來很不妙啊。」阪田銀時扯了扯嘴角，手中緊緊握著刀。
「你也看到了吧。」咎辻三看著那些散發著瑩瑩光芒的細線，「每次斬斷時的那些片段。」
阪田銀時滯了一下，隨即問道：「那些是被困在這裡的人們記憶嗎？」
「嗯，恐怕就是那只鬼從他們身上抽取到的一部分。」咎辻三的右眼再一次變成純黑，「最後給他們只留下心中所願創造的幻想世界。」
「話說我們現在連那個鬼的樣子都看不到啊。」阪田銀時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光線。
「不，能看到。」咎辻三掃視著那些光線尋找了起來，「人類與鬼的記憶可不同啊。」話音剛落，咎辻三直直朝著一個方向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一根黑色的線，「找到了。」
然後下個瞬間場景變換，面前已是小鎮之上，咎辻三有些愣怔，隨即反應過來，這兒只是一個記憶。
午時的飯菜香繞過大街小巷，鎮裡說不上熱鬧卻也並非冷清，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走在街上。
一家普通的小屋門口，一個男孩雙手托腮坐在門檻上不住望著遠處，當看到那個戴著鬥笠的男人時眼睛一亮，立即奔了過去。
被穩穩地接住，男孩蹭了蹭那寬厚的胸膛，然後抬起頭興奮地喊道：「父親，您終於回來了！」
摘下鬥笠，男人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即拍了拍他的頭：「好了，回屋裡吧，博之。」
「父親，這次您能呆多久？」飯桌上，男孩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男人沉默了一下，隨即揉了揉他的頭發：「抱歉，最近戰事要緊，我馬上就會走。」嘴裡香甜的米飯變得苦澀，戰場上的天人越來越多，每次難得的回來都是抱著也許這是最後一面的決然。
「母親，我……」男人深吸了口氣，看向旁邊白發蒼蒼的老人，卻被打斷了。
「沒關系的，勝郎。」老人昏花的眼睛仔細看著男人的面容，干癟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我知道，所以放心去吧，要努力活下來啊，我和博之一直等著你。」
男孩努力壓下心中的不舍，看著父親重新戴上鬥笠轉身遠去的背影，一只手拉上了老人的衣袖：「奶奶，父親什麼時候能回到家裡好好陪我呢？」自從上了所謂的戰場，父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呆的時間也越來越短，臉上總是很凝重的樣子，眼下的疲憊遮也遮不住。
「大概……」老人牽著男孩走進屋裡，「等再也沒有戰爭的時候吧。」
男孩想了想說道：「為什麼會有戰爭呢？如果永遠和平就好了，這樣父親就能回來，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呆在一起了。」
但是他終究沒等到和平，等到的是父親的死亡，而戰爭越發緊張，已經波及到周邊的小鎮了，鎮上來往的天人也越來越多，鎮民們甚至都不怎麼敢出門了。
不遠處的街道上在騷動，男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敢開門，便努力趴在牆沿上望向混亂的地方，然後慢慢睜大了眼睛。
「奶奶去買菜，博之乖乖呆在家裡，知道嗎？」出門前老人有些憂愁地摸了摸男孩的頭。
「嗯。」男孩乖巧地應聲，他知道因為天人的緣故，奶奶已經幾天沒敢出門買東西了，前幾天鎮上就有一個人被天人打死了，他也看見了，本想出門幫他的，可是被奶奶攔住了。
男孩睜大了眼睛看著奶奶悲哀而痛苦的面容，只聽到她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別出去，博之，別出去，會被殺死的，會被殺死的，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怎麼會……」男孩僵住了，在聽到那愈發凄厲的慘叫後渾身都顫了一下，再望過去，他發現了街上除了那幾個天人和宛若狗一樣被戲弄毆打的男人外再無一人，而那些躲在家裡的鎮民們只是悄悄打開窗縫看了一眼便不忍而愧疚地復又關上了窗。
而奶奶也把大門緊緊拴住，又關上了窗，抱著他縮在屋裡沉默地聽著外面微弱的求救聲和打罵聲，男孩想著剛剛看到的鎮民們反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出去？為什麼？明明只要大家一起出去就可以把那幾個天人趕跑的。」
「可是趕跑後呢？」老人顫抖著抱緊了男孩，面容蒙上了一層灰白，「他們還會過來的，帶著更多的天人，到時候整個鎮子都會遭殃。」
最後的最後，等天人走後良久，才有人悄悄打開了大門，隨即仿佛得到了什麼訊息一般，一家家的門都打開了，鎮民們無聲地走到那個已經面目全非的男人旁邊，開始處理他的屍體。
而今，這件事又發生在了眼前，自己的奶奶，正在天人腳下發出痛苦的哀叫，菜籃子早就被踢到了一邊，與那天一樣，每家都緊緊關上了大門。
呆滯地看著橋上的景像，在被又一聲慘叫驚醒後，男孩從牆沿上掉了下來，來不及顧及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地帶上木刀，倉惶地打開大門，朝那座橋奔了過去。
「放開啊混蛋！」看著奄奄一息的奶奶，男孩雙目通紅地握著刀，嘶吼著砍向天人，卻被輕而易舉地握住，接著被一腳踹了出去。
「哪裡來的小鬼？」一個虎頭天人輕蔑地看著重新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孩，「拿著把木刀就以為能反抗我們？」
和那天一模一樣，誰也沒有來救人，誰也不回來，他們都畏懼著，害怕著。
被幾個天人嘲笑著當球踢的男孩從未如此痛恨著，或許是那些天人們，或許是對此見死不救的鎮民們，或許是前幾天和他們一樣的自己。
「逃……逃啊……」微弱的呻吟傳入男孩耳中，勉強睜開已經腫起被血糊住的一只眼，只看到奶奶正絕望地看著自己。
而那個踩著的天人顯然也發現了，又碾了幾腳：「這個老不死的倒是頑強。」
如果這些天人消失就好了，如果沒有這些天人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戰爭了，父親、奶奶、自己也就不用遭受這樣的事情了。
當幾個天人終於離去，男孩艱難地看向面前，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躺在自己幾步遠處的奶奶此刻已無聲息，而眼前最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魔王喵喵喵的地雷麼麼噠！
今晚熬夜碼字了QAQ
第十五章 水中境（完）
身體很沉重，仿佛陷入了泥沼一般，耳邊傳來令人煩躁的細小聲音，男孩動了動手指，隱隱約約聽到幾個熟悉的聲音，是周圍的鄰居們。
「這孩子怎麼就出去了呢，這不找死嗎？」
「唉，不過他父親死了，家裡只剩下奶奶，現在也死了，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過。」
「都是那些可惡的天人。」
紛雜的一句又一句傳入耳中，男孩在黑暗中靜靜聽著，突然想起了那天奶奶抱著他時悲哀的面容，「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弱小所以只能被欺凌甚至殺死，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護，或者說連反抗的心都已經被磨滅了。
男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討厭著那天和所有鎮民們一樣沉默地看著那個男人被打死的自己，討厭著這個軟弱的鎮子，討厭著天人，討厭著奪走父親生命的戰爭，甚至……憎惡著。
渴望和平，想要鎮子和過去一般，想要父親和奶奶回來，想要回到過去，回到什麼都沒有發生的過去。
床上的男孩驀然睜開眼睛，無神的雙眼仿佛蒙上了一層灰敗，在屋裡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搖搖晃晃地起身，赤腳走向了外面。
輕飄飄地仿佛漫步在空中，如同一片羽毛，再也感受不到那似乎要將身體壓垮的沉重，原本痛得不得了的心髒此刻緩慢地跳動著，所有的感知正在離自己遠去。
來到橋上，男孩沒有去看街上的人們和追過來的鄰居們，靠著欄杆背過身，仰起頭張開雙臂，然後直接倒了下去。
沒有痛苦，沒有害怕，外面的世界仿佛被隔絕了一般，沒入水中的瞬間所有驚慌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溫暖的水將自己包裹著，靜靜聆聽著那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心跳，聽著它不斷變慢變弱，最終歸於無息。
既然無法改變這個令人厭惡的世界的話，那麼便讓我創造出自己的理想國度吧。
世界在構成，那是處於夢境與幻想夾縫間獨屬於自己的世界。
沉默地看著那個男孩掉入河中，周邊的人們慌慌張張地想要把他救上來，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身體，咎辻三平靜地握緊雙刀，隨即毫不猶豫地也跳了下去，從記憶進入了幻像。
「一路小心，父親！」男孩仰頭看著自己敬慕的父親，在那寬大的手掌放在自己頭上揉了揉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回來要繼續教我練刀哦。」
「勝郎，記得早點回來。」老人微笑著揮手。
「我只是去買個菜而已，不用把我當成出去玩的小孩子一樣叮囑啊。」男人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街上的鎮民們路過看到後露出溫和的笑容，隔壁拿著煙鬥的老爺爺笑呵呵地放入煙草：「不管你年齡多大了在父母眼裡都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這樣你就感到幸福麼？」咎辻三看著那個注視著男人離去的幼小身影問道。
聞言男孩身體一僵，隨即放松下來，卻沒轉過身：「很幸福喲。」
男孩的奶奶已經進屋做飯了，隔壁的老爺爺眯著眼抽煙，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卻誰也沒有發現咎辻三的出現和男孩的話。
咎辻三緩緩抽刀：「自欺欺人而已。」
男孩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直直看著男人遠去的街道盡頭：「我知道。」
「寧願沉淪於欺騙自己的幻想中也不願面對現實麼。」咎辻三嗤笑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你是靠著吸食人類心中的幻像而活的吧。」
「是啊，不過不能離開水裡真是麻煩呢，就算我為了不讓鎮上的人害怕而搬離做出了還能回去的幻像，但他們也都不願意靠近橋了，我也只能放出誘餌找你們這些外來人了，就是那兩個人，不過他們沒有什麼力量，離得遠了連身形都無法保持，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撐。」男孩干脆地承認了，隨即看向咎辻三歪了歪頭，「你心中也有想要的世界吧，我可以給你喲，一起留下來吧。」
「我拒絕。」咎辻三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假的就是假的，我從來不需要那種虛假來滿足自己。」
話音剛落，咎辻三直接揮刀向他砍去，被躲開後毫不遲疑地轉身，砍斷那些想要纏住自己的光線。
看著那些源源不絕的光線試圖將自己包裹住，咎辻三冷淡地掃了一眼周圍，不管什麼幻像都會有一個支撐點，而她現在需要找出那個地方。
小鎮上完全沒有被她的戰鬥打擾，到處一片熱鬧的景像，咎辻三抿緊唇不斷移動尋找著，可是不管是微笑看著他的男孩本身還是他的親人亦或者小鎮上的居民都不是，也不是那座橋。
「你逃不掉的。」男孩笑得可愛而無辜，「為什麼要逃呢？我只是想給你幸福啊，不管什麼都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得到，不是很棒嗎？」
「開什麼玩笑。」咎辻三喘著氣，努力平復下來，「人的一生怎麼可能事事如意，那也未免太假了，而現實就算再怎麼討厭那也是自己真正的記憶。」
不置可否地看著那個略顯狼狽的少女，男孩伸出手指揮著那些光線圍繞住少女，虛空一握，便准備吸食她的記憶造出幻想世界，然而這個時候，小鎮突然開始坍塌了。
「怎麼會？」男孩驚慌了起來，隨即狠狠看向咎辻三，「你做了什麼！？」
咎辻三看著不斷破碎的世界也是一愣，在聽到他的質問後勾起唇：「誰知道呢，不過我知道的是……結束了。」
「終於出來了啊。」意識回歸，旁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阪田銀時一手抱著咎辻三，看到她終於睜開雙眼後稍稍松了一口氣，隨口說道：「阿銀還以為你和他們一樣沉浸在幻想世界中了。」
「怎麼可能。」咎辻三站直身體，在看到他右手刀下的屍體後視線定住。
阪田銀時抽回刀漫不經心地說道：「在你失去意識後沒一會兒，那些光線就突然朝這邊聚集了起來，倒也讓我發現了這個一看就不是人類的身體，想著它大概就是罪魁禍首然後就順手砍了。」
那只鬼的身體就這樣在意識沉浸於幻想世界中時被砍死了麼。
咎辻三抽了抽嘴角，不過雖然說的這麼簡單，可她也知道一邊保護著自己失去意識的身體，再突破那些光線找到這只鬼的本體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但是一看到旁邊那只天然卷一臉遮也遮不住的我厲害吧酷愛誇誇我崇拜我吧的表情，咎辻三就表示什麼也不想說了。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河水，旁邊剛想再說話的阪田銀時果斷被嗆了口水，隨即緊緊閉上嘴巴，咎辻三最後看了眼那具開始腐爛的屍體，和阪田銀時對視了一眼便向上游去。
在他們終於游出了河面，呼吸到新鮮空氣後，看著岸邊的景像，不由驚愕了。
岸邊圍著密密麻麻的小鎮居民，都看著河裡，而隨著接下來一個個的人冒出河面，岸邊的人開始營救了起來。
當他們拉著桂小太郎和久阪玄瑞的手上岸後，阪田銀時詫異地問道：「怎麼回事？還有你們怎麼那麼狼狽？」
久阪玄瑞苦笑了一聲：「這座橋以前也有不少人掉進河裡，雖然他們掉下去後過兩天就回來了，不過已經不是本人了。」
「在你們掉入水中後，幾個曾經落水的鎮民們就把我們包圍了，想把我們也推到水裡的，當時不清楚不好直接砍傷他們，所以現在這麼一副模樣。」桂小太郎又補充道，「不過幸好後來鎮上的其他人也來了，把他們綁住，不過就在剛剛他們突然都消失了。」
「那只鬼死了所以那些幻像才消失了吧，說起來鎮上消失的人可不少啊。」咕嚕趴在桂小太郎的肩頭，懶洋洋地看了一眼河裡。
「先把這件衣服披上吧。」久阪玄瑞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咎辻三披上，「小心感冒了。」
一旁的阪田銀時看了一眼濕漉漉的咎辻三嘀咕道：「阿銀也渾身濕透了怎麼沒人給件外套啊。」
「要不給你？」咎辻三瞥了一眼不吭聲了的阪田銀時。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感激地說道：「這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那些被困在河底的鎮民們可能就要永遠在下面了。」
「反正我們主要是為了救……」阪田銀時掀了掀眼皮，隨即突然想到，「對了，小野他們呢？」
「隊長，我們在這。」幾個同樣渾身濕透的人無奈地在他身後提醒道。
「不管怎麼樣，都要謝謝你們。」那個中年男人深深鞠了一個躬。
「你們……早就知道那些落水回來的人已經不是本人了吧？」久阪玄瑞突然問道。
所以會說被帶走的人沒有能回來的，並為了讓小鎮繼續下去對外來人以神為謊言裝飾著，在看到那些人想推他們到河裡的時候也沒多大驚愕，而是迅速組織人將他們制住綁了起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來，隨即低低地說道：「至少……這兒不會有天人，反正只要不靠近那座橋就行了。」
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隨即桂小太郎平靜地說道：「走吧，現在的話應該能趕上大部隊。」
在轉過身走了幾步後，咎辻三頓了一下：「河底還有一具屍體。」不管是因為他憎惡著天人還是因為不希望小鎮被破壞而妨礙自己的生存，這兒能沒有天人再來維持著和平的假像都是因為有他保護著。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章 伴生鬼（一）
從小鎮回來後，咎辻三繼續跟著阪田銀時他們前往江戶，要說有什麼改變，就是她相信那只天然卷不是廢材卷了。
畢竟那時最後還是多虧阪田銀時砍死了那只鬼的本體才解決了事情，而且在這一路上他們也經歷過了幾次與天人的戰鬥。
然後她看到了戰場上被稱為「白夜叉」時的阪田銀時。
無比耀眼的銀色，仿佛完全換了一個人，褪去了散漫的態度，整個人都鋒銳得逼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
營地裡，准備出去的阪田銀時一臉木然地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含羞帶怯的少女。
「喂喂這副模樣算什麼？發情期到了嗎？」阪田銀時有些胃疼地看著臉上泛著淺淡紅暈的咎辻三。
少女一僵，隨即黑色的眸溫軟成一汪水，抿了抿淡色的唇羞澀地開口：「……我喜歡你。」
瞬間周圍有事沒事的人都豎起耳朵，睜著閃閃發亮的雙眼進行強勢圍觀。
而聽到這句話後阪田銀時一臉驚恐地連連退了好幾步，手哆嗦著指向咎辻三：「臥槽你誰！？」
少女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隨即撇過頭抿緊了唇，似是有些委屈的樣子，眼中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阪田，好不容易有女孩跟你告白就快點答應吧。」
「是啊是啊，唉，怎麼沒人跟我告白呢。」
「不過居然有人跟這只天然卷告白也太不可思議了。」
聽著旁邊的起哄調笑聲，阪田銀時抓狂地回頭吼道：「你們夠了啊！還有別圍在這兒！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阪田銀時並不知道這會造成的後果，此刻他心裡已經被一群草泥馬刷屏了，一臉血地看著咎辻三，謹慎地問道：「你是逗我玩還是和誰打賭輸了的懲罰？」
「我喜歡你。」沉默了幾秒後，軟糯的少女聲又說了一遍。
「……」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阪田銀時果斷拿出繩子，「絕筆假冒偽劣產品！」
於是，當咎辻三回到營帳後，只看到阪田銀時正對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大眼瞪小眼。
「難得你聰明了一回。」聽完說明後，咎辻三冷笑地看著面前一臉無辜的少女，頭也不回地對阪田銀時說道。
「阿銀一直很聰明的好麼！」阪田銀時表示很不滿，隨即又好奇地問道，「話說這是你姐姐還是妹妹？怎麼長得一模一樣？」
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阪田銀時，咎辻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握上刀柄繼續看向那個幾乎是自己復制體的少女：「自己變回來還是我把你揍回來？」
「辻三你這副樣子注定沒人敢要啊。」原本軟軟的少女聲變成了清越的少年聲線。
在阪田銀時驚悚的目光下，面前被綁著的少女輕輕松松脫綁，容貌緩緩變成了一個俊秀的少年，然後還面不改色地從衣襟內掏出兩團鼓鼓的水球，只是幾下的功夫就從「咎辻三」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來干什麼？」咎辻三毫不客氣地直接問道。
「來看你姘頭。」少年也毫不猶豫地回道，隨即笑眯眯地看向一旁呆滯的阪田銀時。
咎辻三眉都不抖一下：「自己圓潤地滾出去還是我把你丟出去？」
「別這麼小氣呀。」少年鼓了鼓臉頰，「我聽說你跟人跑了就好奇地過來看看誒等等別丟，我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
扯著少年的衣領，咎辻三不鹹不淡地問道：「什麼事？」
「聽說有人在鬼隱之裡看到過那個人喲。」在看到咎辻三驟然一僵後，少年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圓滾而上翹的眼眯成彎彎的月牙，「話說回來鬼隱之裡的通道應該就在最近打開吧。」
沉默良久，正有趣地看著咎辻三表情的少年突然發現自己被一把提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被一把丟出了營帳。
「太過分了。」外面的少年委屈地嚷嚷著，「用完就丟，都不對人家負責。」
剛轉過身的咎辻三瞬間陰沉了臉，走出去看著那個一臉被拋棄的少年扯了扯嘴角：「還想被我扔到外面？」
少年果斷起身，隨即一步三回頭哀怨地看著咎辻三，在看到她開始冷笑起來後迅速識相地離開了。
「那是誰？」阪田銀時抽抽嘴角看著少年消失的身影。
「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咎辻三想了想又說道，「那家伙擅長操縱和易容，也是斬鬼一族的，別被他外表騙了，黑芝麻包一個。」
「看得出來。」阪田銀時又想到了之前的告白，臉色發青地喃喃道，「話說就算是假的好歹也來個妹子吧，居然是男的，男的……」
「你不會是第一次被告白吧？」咎辻三隨口問了一句，在看到旁邊瞬間僵住的天然卷後上下打量了一下，「其實看也知道。」
阪田銀時悲憤握拳：「喂喂你這是人身攻擊，阿銀有很多女人喜歡的好麼，只是我不想要，而且要不是天然卷，要不是天然卷我一定更受歡迎。」
「不是天然卷也沒人要。」咎辻三鄙視地說道，「就你那糟糕的大叔性格。」
「阿銀那是放蕩不羈！」阪田銀時力圖挽回自己形像。
「呵呵。」咎辻三沒再理他，准備轉身。
「話說你那只四不像呢？」阪田銀時突然發現一直跟在咎辻三身邊的咕嚕不見了。
「去玩了。」咎辻三心不在焉地說道，「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鬼隱之裡麼，不管是真是假，既然知道了消息自己肯定要去看一看的，看來要和他們分開了。
而當天晚上，本來想和他們說一下的咎辻三被叫過去後就看到阪田銀時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看著一臉尷尬的阪田銀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銀時，可以解釋一下麼？」久阪玄瑞看著那個怯怯的女孩揉了揉額，「有了辻三還不夠居然帶了個蘿莉回來，你這是准備腳踏兩只船順便玩養成麼？」
「阿銀像是那種人麼！？」阪田銀時也顧不上尷尬了反駁道，「我可是很正直純潔的！」
「像。」桂小太郎無比順口地接了下來。
「啊哈哈銀時難道你不是麼？」阪本辰馬疑惑地反問道。
「別侮辱了正直純潔這兩個詞。」高杉晉助冷笑了一聲。
咎辻三挑了一下眉：「我可以問一下什麼叫有了辻三嗎？」
「你不是跟銀時告白了麼？」久阪玄瑞詫異地看向咎辻三，「整個營地都知道了啊。」
「就算告白為什麼會認為我接受啊？」阪田銀時下意識反問道。
「好不容易有人跟你告白心裡肯定美得飄小花冒泡泡了，怎麼會不答應。」桂小太郎理所當然地說道。
「啊哈哈是啊，每次看到高杉他們收到告白情書什麼的你都在旁邊酸的不得了。」阪本辰馬一臉天然地補充道。
拳頭松了又緊，咎辻三沉沉地一字一頓道：「整個營地都知道我跟那只天然卷告白了？」
咎辻三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過來的一路上遇到的人一個個都自以為不著痕跡地看向她，進來的時候這幾個人的眼神也為什麼那麼微妙了。
久阪玄瑞立刻閉嘴了，看這恐怖的臉色也知道恐怕誤會了什麼。
「總之，現在先解決這個女孩的問題。」高杉晉助只是頓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
阪田銀時抓了抓自己的天然卷：「嘛，這個女孩是我在戰場上撿到的，本來想送她回去的，可是不管問她什麼都只是搖頭或者沉默。」
高杉晉助挑了一下眉：「然後你就帶回來了？」
「銀時，不管怎麼樣這都不妥，辻三至少能自保，這個小女孩呆在這裡只會有危險。」桂小太郎嚴肅地說道。
「可是總不能把她就這樣丟在戰場上吧。」阪田銀時也有些無奈。
看著女孩不安而無措地低下頭，久阪玄瑞嘆了口氣：「這樣吧，天色也晚了先留下來，經過下個小鎮或者村莊的時候試著把她拜托一下，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留。」
「那她暫時和你睡吧，可以嗎？」說著阪田銀時看向了咎辻三。
咎辻三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准備把那個小女孩帶回去，卻被躲了開來。
詫異地看著那個躲到阪田銀時身後的女孩，咎辻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討厭我？」
而那個小女孩只是瑟縮著更加低下了頭，阪田銀時皺了一下眉便懶洋洋地說道：「別看她那麼可怕，至少不會欺負小孩子的……吧？」說到最後語氣卻不肯定了起來。
「為什麼不願意和辻三走？」桂小太郎蹲下身子認真地問道，但她依舊沉默著，看到這樣幾個人都有些頭疼。
「要不辻三你和銀時睡一起，她自己睡？」阪本辰馬神經大條地在阪田銀時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繼續說道，「反正你也准備和銀時結婚了。」
直接從告白到要結婚了啊。
咎辻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渾身冒冷汗的阪田銀時：「我倒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要結婚了？」
「咦難道不是嗎？」阪本辰馬茫然地問道，「你不是都拋棄族裡和他私奔了？」
營帳內瞬間沒了聲音，良久，咎辻三無比平靜地說道：「誰說的，你說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 伴生鬼（二）
在咎辻三殺氣凜然的冷笑下，營帳內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好幾度。
「是一個看起來挺和氣可愛的少年，他說這次出來主要就是為了找你這個和別人私奔的族人。」阪本辰馬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說到後面幾乎無法維持。
咎辻三整張臉都陷入了陰影中，很好，這筆帳她記著了，一旁的阪田銀時悄悄咽了口口水，表示那個少年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最終幾人還是決定騰出一床被子給那個女孩，咎辻三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懶懶地看著那個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女孩，眯了下眼。
自己有那麼可怕麼。
突然站直身體，感受到咕嚕已經回來，咎辻三准備出去詢問一下。
「你對鬼隱之裡了解多少？」靠在陰影處，咎辻三垂下眼順著咕嚕略顯凌亂的毛。
舒服地眯起眼，聽到咎辻三的問題後咕嚕有些詫異地問道：「鬼隱之裡？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咎初，可能在那。」咎辻三短短地解釋了一下，隨即直接問道，「我想知道鬼隱之裡最近打開的時間。」
「他在鬼隱之裡？」咕嚕放松下來任由自己被撫摸著，「通道應該是在五天後，到時你只要用咎羅印打開虛界就行，我給你指路。」
「不過你不跟著他們去見那個什麼松陽了？」咕嚕抖了抖耳朵，「而且就算你去了鬼隱之裡他也不一定還在吧。」
「至少去看一看。」咎辻三抱著咕嚕走回去。
「好吧好吧。」咕嚕也不在意，反正咎辻三對咎初的執念都那麼多年了，隨後在看到營帳裡多出來的那床被子後奇怪地問道，「有人搬進來了？」
「嗯，一個女孩。」咎辻三看著咕嚕直接跳下去嗅了嗅，隨即回到自己的被子上，「你今天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了？」
「就是看到了『彼世』的妖怪而已，說起來它好像也是去鬼隱之裡。」咕嚕眯起那雙紅色的眼睛，「不過居然連妖怪也能去，那兒還真是什麼都可以收了啊。」
「妖怪？」咎辻三剛皺起眉想繼續問下去，就發現阪田銀時帶著那個女孩回來了，便也不再多問。
然而剛走進營帳，一看到咕嚕那個女孩立刻僵硬著不肯再進來了，阪田銀時抽了抽嘴角，無奈地說道：「那只是個長得比較奇怪的小動物，沒關系的。」
可是不管怎麼說那個女孩都不肯再進來，咕嚕不耐地掀了掀眼皮：「算了我出去吧。」在它經過的時候，女孩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咎辻三皺起眉看向那個女孩，露在外面的黑眸沉沉地看著她，半晌才說道：「睡吧。」
第二天當他們來到最近的一個村落後，看到的卻是滿目的干癟屍體，過來的幾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在發現毫無活口之後，阪田銀時握緊了拳看著沒有絲毫血液的屍體，「喂喂不會又是什麼鬼吧，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或者什麼天人能做到的啊。」
也在觀察著的久阪玄瑞突然想到旁邊的女孩可能會害怕，剛想讓她別看了，卻發現她的眼中毫無懼怕之色，不由怔怔地問道：「你不害怕？」
茫然了幾秒，似乎有些不明白，在反應過來後女孩搖了搖頭。
「咕嚕，怎麼樣？」咎辻三看著那些仿佛被吸干血液的屍體詢問道。
咕嚕繞著屍體嗅了又嗅：「是鬼，很強烈的氣息，完全沒有想過掩蓋。」
「能找到嗎？」咎辻三挑了挑眉。
「不，不行。」咕嚕糾結地說道，「這個味道離開村子就完全消失了，太奇怪了，仿佛被什麼隔絕了一般，明明看這樣子並不像是會隱藏氣息的鬼。」
「不過既然所有人都已經被吸干血液了，那只鬼肯定離開了吧。」咎辻三嘆了口氣，「算了，走吧，一時半會兒我們也找不出來。」
久阪玄瑞遲疑地問道：「就這樣放著不管麼？」
「嗯，反正如果嚴重的話咎鬼門會派人來解決的。」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隨即突然冷了眉，「咕嚕！」
話音剛落，咕嚕立刻化為一道白影衝向一處拐角。
「這麼久不見咕嚕你真熱情啊。」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少年逐漸顯出身影。
阪田銀時錯愕地看著那個昨天才看到過的少年：「你不是……」
「喲，又見面了。」少年朝這邊看過來露齒一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咎辻三皺起眉。
「我就是被派過來解決這個任務的人呀。」少年努力扯下抓著他衣領不放的咕嚕，掃了一眼他們幾人，視線在那個女孩身上頓了一下，隨即隨意地問道，「倒是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想給這個女孩找一處人家安置下來。」久阪玄瑞看著對面那個少年解釋道，「銀時在戰場上撿到了她，不過不好放在軍營裡。」
「這麼小就沒有家人了麼，真可憐。」少年笑眯眯地說道，臉上卻完全看不出可憐的樣子，隨即突然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撿到她的？」
阪田銀時聳拉著死魚眼：「昨天，怎麼了？」
「這個村子也是昨天被屠殺的喲。」少年仿佛只是隨口一提般說道，「也許她和這兒有什麼關系呢，所以才正好無家可歸了。」
阪田銀時一愣，隨即看向那個女孩問道：「你家是在這裡嗎？」
女孩垂著頭搖了搖，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咎辻三淡淡地看著那個總是沉默著的女孩，又看了一眼笑眯眯不知在想什麼的少年，在她看過去時還很有心情地朝她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容。
「反正這是你的任務，我們先走了。」咎辻三沒再多理會少年，就准備回去，大部隊還在等著，他們只是乘著休息的時間過來而已。
久阪玄瑞有些詫異地看向咎辻三：「總覺得你們關系不怎麼好啊？明明是一族的。」
「誰說一族的關系就要好了。」咎辻三不鹹不淡地說道。
「這樣啊。」久阪玄瑞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現在等下一個城鎮吧。」阪田銀時拍了拍女孩的頭，而她依舊不做聲，「小小年紀自閉可不好啊。」
入夜，咎辻三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月亮，隨即冷不丁地說道：「來了就出來。」
「被發現了啊。」少年悠悠地從暗處走出，看著坐起身的咎辻三，「果然還是辻三最了解我，一早就知道我要來在這等著了。」
「那個女孩有什麼問題嗎？」咎辻三直接開口問道，白天的話讓自己有些在意，不由想到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畢竟不得不承認，他的洞察力異常敏銳。
「不知道。」少年無比干脆地回道，看著氣息沉下來的咎辻三又補充道，「不過我覺得應該和這個事件有關系，而且白天她看到我的時候有一絲慌亂呢，雖然很快又沒反應了。」
「可她是人類。」咎辻三冷靜地說道，「咕嚕也沒在她身上感覺到鬼的氣息。」頓了一下看著獨自一人的少年咎辻三又問道，「話說你的式鬼怎麼不在？」
「所以我才說不知道，至於小影我讓它先去周邊的村莊和城鎮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其余的受害者。」少年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那只鬼對血液的需求量很大呢，戰場上不少屍體也被吸走了血液。話說那個小女孩也是在戰場上被撿到的吧。」
咎辻三沒有回話，畢竟沒在她身上感覺到鬼的氣息，那是毫無疑問的人類。
「對了，既然那個女孩就在你身邊那就麻煩你先看著了。」少年攤了攤手，「就當是我這次給你那個消息的跑路費吧。」
「好啊，那我們現在可以談談關於我什麼時候和別人私奔這個問題了。」咎辻三緩緩勾起一抹冷笑，白天一時忘記了，現在可想起來了。
渾身僵了一下，少年果斷開始裝無辜准備跑路：「啊啊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就先走等等先說好別打臉！」
當咎辻三神清氣爽地回到營帳後，一臉愉悅地准備睡覺，一旁抱著被子的阪田銀時戳了戳懶趴趴的咕嚕，小聲嘀咕道：「她去哪了，回來心情這麼好？」
咕嚕瞥了一眼阪田銀時，無比淡定地說道：「夜半幽會去了。」說完沒再看瞬間石化的阪田銀時繼續睡覺去了。
而在咎辻三離開後，被揍癱在地上的少年化為一團紅光匿於另一個出現的人影手臂中，月色映照下，那面容赫然與剛剛那個少年一模一樣。
望了一眼咎辻三離開的方向，少年摩挲了幾下小臂：「還真是一點也不留情啊，我可憐的小傀儡要好好修理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過後雙眼又酸又疼OTZ
第十八章 伴生鬼（三）
在之後的幾天裡，咎辻三也一直在觀察著那個女孩，但是不管從哪些方面來看，她都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自己和咕嚕也在她身上察覺到絲毫鬼氣。
「銀時，幾天後我就離開了。」看著剛走進營帳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不跟著一起走了？」
「嗯。」咎辻三淡淡地看了一眼阪田銀時身後的女孩，似是不經意地說道，「我有事要去一趟鬼隱之裡。」
頓住話語，看到女孩微微顫了一下，咎辻三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本來基本放下的懷疑又提了起來。
雖說這是咎七的任務，但是這次的懷疑對像就在這裡，咎辻三就想著走之前能確認解決的話最好，省得出什麼意外，畢竟好歹也和他們一起了一段時間，如果的確不是她的話那麼之後也有咎七繼續來負責。
而至今看來，這個女孩是有不對勁，所以咎辻三還是在那個女孩離開時提醒道：「你們最近還是小心一下這個女孩吧，雖然我也不確定，不過……算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的咎辻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
阪田銀時一臉僵硬地看著因為咕嚕到來而離開的女孩身影：「她……不會就是……」
「不確定。」咎辻三稍稍皺起眉，「雖然她身上的氣息的的確確是人類，不過還是有古怪的地方，剛剛我說了鬼隱之裡，她也好像知道的樣子。」
「感覺就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呢。」剛回來的咕嚕舔了舔爪子，頓了一下又說道，「完全不會遮掩啊。」
「那有沒有什麼方法掩蓋你們說的鬼氣？」阪田銀時感覺有些胃疼，隨隨便便帶回個女孩就可能是鬼，自己是不是與鬼太有緣了，明明先前生活的十幾年都沒看到過……不，或許看到過但不知道。
想到那個與松陽老師交好名為咎初的男人，阪田銀時就覺得也許鬼一直存在於世間只不過自己沒發現……突然覺得好可怕！不過自從遇到了咎辻三，真是感覺打開了新大門一樣，還讓他有幸見識到了各種各樣的鬼和其它東西。
雖然說實話自己並不想見到來著……
聽到阪田銀時的疑問，咎辻三想了想後說道：「我也並不知道，至少我至今為止還沒見到過能把氣息完全遮住甚至變為人類的鬼。」如果司書那家伙在就好了，移動的百科全書啊。
「好吧好吧。」阪田銀時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只能最近注意一點了，這時他突然想到剛才咎辻三說的話，「話說鬼隱之裡是什麼地方？」
「我也沒去過，只是聽說那是個不管什麼東西都能去的地方，只要你守那兒的規矩。」咎辻三其實也不怎麼了解。
咕嚕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那是鬼、鬼之子、斬鬼者、陰陽師、妖師、妖怪各種各樣的存在皆可去的地方，雖然那兒原本是為了容納不被容於人類和鬼界的鬼之子以及各種叛逃之人而建造的，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中轉站，各種物品和情報交換的地方，當然還是所有沒有容身之處的存在的理想鄉，只要在那，就不會遭受任何迫害排擠和追殺。」
「這樣啊。」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阪田銀時也沒多在意，反正他也不會去那種地方。
看著懶懶地趴在咎辻三肩上的咕嚕，阪田銀時有些奇怪地問道：「對了，這幾天怎麼總覺得很少看到你？」
「本大爺在忙著查看情況呢。」咕嚕懶散地隨口說道。
「那只鬼咎七也已經去查了。」咎辻三想到了咎七之前跟她說的有事情想查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咎七？」阪田銀時沉思了一下，「那是誰？」
咎辻三抽了抽嘴角，突然響起之前兩次見面都沒介紹過：「就是之前那個少年，咎鬼門咎七。」
「話說先前我就想問了，你們的名字怎麼都是這樣，是不是還有咎二咎三咎四什麼的？「阪田銀時磨挲著下巴問道，「到底是誰幫你們取的名字，也太懶了。」
沉默了半晌，咎辻三淡淡地說道：「沒有。」
「啊？」阪田銀時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也是，畢竟這樣也太……」
「因為都死了。」阪田銀時的話還沒說完咕嚕不在意地說道，「你說的那三個都死了。」
看著有些呆愣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握緊腰間的刀：「咎鬼門的確是按排行命名的，那幾個因為一些原因死了，而下一屆的斬鬼者還沒補上來，所以那幾個位置現在還空缺著。」
「這樣啊。」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阪田銀時有些拙劣地轉移了話題，「那那個咎初肯定很厲害了，第一名啊。」
咎辻三怔了一下，隨即微微翹起嘴角：「嗯，咎初是最厲害的。」
「反正在你眼裡咎初什麼都是最棒的。」咕嚕掀了掀眼皮嘀咕道。
聽著咎辻三話語間幾乎掩不住的絲絲驕傲與高興，而眼中更是流露出只有在提到咎初時才會出現的憧憬與暖意，此刻的她才更像一個小女孩，阪田銀時感覺有些心塞塞的，嘟囔道：「阿銀也很厲害的，怎麼就沒誇過我呢。」
真的是一次都沒有啊，每次看到他總是各種嫌棄鄙視加高冷，想到這裡阪田銀時感覺更心塞了。
聽到阪田銀時的嘟囔，咎辻三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算他再厲害，只要一想到一誇他肯定就得意地翹尾巴各種欠扁自滿就什麼也不想說了，而且在她心裡阪田銀時怕鬼這個屬性實在是已經到不止令她無語的地步了，現在還記得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卷毛當時估計都想把自己當成背景板努力讓鬼無視他了吧。
營帳內，高杉晉助看著剛送來的報告抿緊了唇線，那個村莊的事情在阪田銀時他們回來後就說了，於是他也讓人去查了，畢竟這的確令他有些在意，而現在看來的確是該好好注意一下。
聽到高杉晉助有事要說後，幾人都來了，聽完敘說，久阪玄瑞對著有些凝重的氛圍皺起眉：「也就是說我們也很有可能危險了？」
咎辻三環胸站在靠近門口處，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扣著臂彎。
剛剛一過來高杉晉助就直接說了，戰場上的確出現大量缺失血液的屍體，與村子裡的情況一模一樣，而且按發現的情況來看好像都是在他們的行進路上。
本來只是聽到咎七說的話就提醒了一下，沒想到居然還都是發生在他們附近的，那麼，那只鬼是正巧和他們同路，還是說……本來就在這個隊伍裡？
想到這裡咎辻三掃了一眼幾人，發現他們的臉色也很難看，看來都是這樣想的，於是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那只鬼真的在這兒的話那麼它為什麼不尋找活人吸食，畢竟不管對於什麼鬼來說，新鮮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
咕嚕又繼而補充道：「就如同一條爛掉的死魚和一條新鮮的活魚，你們也知道要選什麼吧。」
「是不是因為不敢，而且還有你這個專門斬鬼的在。」阪田銀時倒是想起了那個女孩對咎辻三和咕嚕沒來由的害怕，本來以為或許只是咎辻三看上去不好靠近和咕嚕體型奇怪還會說話的緣故，不過若是鬼呢，那麼懼怕斬鬼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那麼為什麼不離開重新找活人？」咎辻三迅速反問道，這也是她最奇怪的地方，如果力量強大的話，那麼早就想著把她解決了，可是卻沒有，而若是力量弱小的話那就更應該逃得遠遠的重新尋找新鮮獵物了。
「難道我們這兒的人特別好吃？」桂小太郎一本正經地猜測道。
抽了抽嘴角，所有人集體無視了這句話。
「話說銀時……」高杉晉助若有所思地看著阪田銀時。
「啊？」阪田銀時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那個總是跟在你身後的小女孩呢？」高杉晉助慢慢地說道，「說起來，這些事情都是在她出現後發生的。」
阪田銀時沉默了下來，隨即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她也不是一直跟在我身邊。」
「啊哈哈大概是去玩了吧。」阪本辰馬摸了摸後腦勺。
過了一會兒，阪田銀時一下子站了起來：「我先出去找找她。」
「我也一起去吧。」咎辻三淡淡地說道。
而在咎辻三和阪田銀時最終找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用以近乎誘哄的語氣說道：「小妹妹，要不要吃棒棒糖啊？」
阪田銀時和咎辻三：「……」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章 伴生鬼（四）
面無表情地看著在咎七將手中的棒棒糖更向前遞出時，那個小女孩受到驚嚇般幾乎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咎辻三突然覺得有些頭疼，說好的去探查情報呢，怎麼這會兒變成標准人販子模樣了。
旁邊的阪田銀時顯然和她想的一樣，也是一臉血地看著還在晃著手中棒棒糖的咎七，半晌糾結地轉頭看向咎辻三：「他是個蘿莉控？」
咎辻三抽了一下臉皮：「不，至少在這之前我並未發現他有任何這種跡像。」
微妙地沉默了一下，阪田銀時抽了抽眼角看著那個發現他們到來笑眼彎彎的咎七：「那就是現在開始有了麼？」
對此咎辻三保持了可疑的沉默，而咎七笑眯眯地過來後就看到兩人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至於那個小女孩在發現他們到來的時候就躲到了阪田銀時身後。
眨了眨眼睛，咎七露出了一個略帶疑惑的無辜笑容：「你們怎麼了？」
「你這是准備兼職人販子職業嗎？」阪田銀時的視線還在他手中的棒棒糖上，「不過既然反正人家不想要，這個棒棒糖就別浪費了。」說著就想伸手去拿。
咎七的表情裂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輕巧地躲開了伸過來的手：「不，我這只是在表達友好，至於糖……你好意思和一個小女孩搶嗎？」
「他還真好意思。」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道，心裡倒也是稍稍冷靜了一下，咎七不會隨便做這種事情，還是對他的懷疑目標，那麼這根糖應該是有什麼用了。
阪田銀時僵了一下，隨即有些抓狂：「你把阿銀當什麼了，我怎麼可能會跟一個小女孩……」
「只要是你這個重度甜食控患者我就信。」咎辻三淡定地說道。
咕嚕瞥了一眼阪田銀時：「我也信。」
這時女孩飛快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便離開了，看到這樣咎七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將糖又放回了衣襟內：「啊啊跑掉了。」
「那個糖有什麼用嗎？」咎辻三挑了一下眉。
「當然，這裡有蛛草成分。」咎七漫不經心地說道，「只要她吃了就能看出來，不管氣息怎麼變化，對於這個應該不會變吧。」
「蛛草？那是什麼？」阪田銀時表示每次和他們在一起都有一種自己是文盲的感覺，什麼都聽不懂。
咕嚕倒是知道這種東西，他也吃過，這個還能刺激鬼的感覺：「那是一種對鬼異常美味的食物，只要是鬼對於蛛草就會非常喜歡，就像糖分對於你一樣，而對於人類而言卻是惡心得要命的東西，而吃下後那些鬼興奮到克制不住直接泄漏氣息變回原身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你怎麼弄來的？」咎辻三稍稍皺眉，「蛛草也沒那麼容易找到的。」
「嘛，這種小事就別管了。」咎七笑眯了眼，「對了，要不你們給她試試？」
「她對我也沒什麼好感。」咎辻三淡淡地說道。
咕嚕甩了甩尾巴也接著說道：「是啊，對於我更是有我沒她了。」
咎七揚起眉：「這可真是巧，恰巧對我們兩個斬鬼者都沒好感，對你也是那副態度。」
「說白了這個女孩就是有問題是吧。」阪田銀時嘆了口氣。
「算是吧，只不過怎麼也找不到尾巴露出來啊。」咎七也有些苦惱，「小影這幾天也都不耐煩了。」
「小影？」阪田銀時隨口問道，「是誰？又是什麼斬鬼者嗎？」
「不，只是我的式鬼。」咎七漫不經心地看著天空出現的一個黑點，「唔，回來了呢。」
隨著咎七的視線看過去，阪田銀時只看到一個黑點越來越大，直直朝這邊飛過來，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這邊，溫順地停在咎七的臂彎上。
那是一只全身鐵羽的鷹，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是和咕嚕一樣的豎瞳，冰冷而尖銳。
阪田銀時看完後表示其實也沒多大感覺，本以為自己又會受到什麼驚嚇，不過現在看來已經在習慣了，這算是一個可喜可賀的進步麼。
阪田銀時打量了那只鷹一會兒，又看了看咕嚕：「其實吧，我發現你們起名都好爛，咕嚕小影什麼的……」
咎辻三沉默著沒說話，咕嚕怒目而視：「本大爺有名字的，壬巳！」
「那為什麼一直叫咕嚕？」阪田銀時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還記得剛開始見到咕嚕時它怎麼叫的嗎？」咎辻三淡定地提醒道，「你不覺得很方便可愛嗎？」
不，完全不覺得……阪田銀時一臉無從吐槽的樣子，那麼咎七呢？
咎七看著看向自己的阪田銀時，笑容燦爛地解釋道：「因為小影就叫影支啊，你不覺得小影更加親切可愛嗎？」
阪田銀時看了看咕嚕又看了看那只小影，突然覺得它們也不容易，好好的名字被叫成了這樣。
「好了，這次有什麼發現嗎？」咎七掛著散漫的笑容問著他的式鬼。
「鬼氣還是突然就斷了，不過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個隊伍。」影支冷硬地說道，「至於戰場上等我趕到的時候血液沒了，屍體也變成了干癟的樣子。」
阪田銀時遲疑地開口問道：「話說，那個女孩好像沒獨自出過營地啊，只是經常一個人發呆，如果她就是鬼的話怎麼做的？」
「是啊，怎麼做的呢？這可真是奇怪，動作還那麼迅速……」咎七突然止住了話語，眼睛眯起，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如果那只鬼不是自己去捕食的呢？」
「你是說或許控制了什麼嗎？和你的能力一樣。」咎辻三迅速反應過來。
「是啊，如果它是控制了什麼幫它去獲得食物或者說……直接控制著食物來到自己身邊呢？」咎七的眼睛徹底眯起，笑容燦爛。
「可是那樣總會有鬼氣泄漏吧，就算再小，至少營地裡的我還是能感覺得到。」咕嚕盯著咎七問道。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呢。」咎七輕輕用指腹刮著臉頰，「嘛，再等等吧。」
「等什麼？」咎辻三看著咎七毫不擔心的樣子不由問道。
「司書的消息喲，之前拜托幫忙查了一些東西，也差不多了吧。」咎七歡快地說道，隨即突然看向咎辻三，「對了，辻三今晚我就睡你那兒吧。」
阪田銀時看著笑容可愛的咎七，額上爆出一根青筋：「營帳滿了！」
「沒關系沒關系，我和辻三睡一起就行了。」咎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卻在阪田銀時看來怎麼看怎麼欠扁。
深吸一口氣，阪田銀時摁下額上的青筋：「你這個混蛋到底……」
「你睡我那兒？」咎辻三無比平靜地打斷了阪田銀時的話，在他錯愕的目光下繼續說道，「我沒意見，不過你和銀時一起睡？」
瞬間沒了聲音，良久，咎七若無其事地說道：「啊我再出去看看吧，等晚上收到消息就來通知你們。」
咎辻三勾了勾唇，對著旁邊一臉青黑的阪田銀時說道：「走吧。」
而當晚，感覺到動靜趕出來的咎辻三和阪田銀時看到的就是那個原本而剛剛也的確在營帳內睡覺的女孩此刻正控制著無數血液拼命攻擊著咎七。
「到底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震驚地看著那個對他們視若無睹的女孩，「明明剛剛還在裡面睡覺，怎麼一過來就……」
「是伴生鬼喲。」咎七愉悅地看著少女操控著血液化為數種攻擊，操控著自己最新得到的一個傀儡，「多虧了小司書的情報才知道呢，現在也終於抓到了尾巴。」
「那個女孩果然還是鬼麼。」阪田銀時握上了刀，有些復雜地看著對面警惕地看著這邊的女孩。
「不，准確來說她也可以說並不是。」咕嚕興味地看著女孩，「伴生鬼是母體懷孕之時吸收了無數的負面情緒從而形成一只鬼胎，可以說是腹內胎兒的一個影子般依附著的存在，在被一起生下之時她的靈魂便與那只惡鬼永遠連接了起來，共享一個軀體。」
說罷咕嚕也了然了：「難怪會完全察覺不出鬼氣，她的身體可是真正的人類，而它只要一躲回那個身體，身上再強烈的鬼氣也會被徹底隔絕。」
「那身為人類的她知道麼？」咎辻三只是這樣問了一句。
「當然知道，畢竟是自己半身的存在。」咎七笑眯眯地回道，「只不過她所有的恐懼害怕這種負面情緒都被那只鬼當做零嘴消化了吧，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麼罪惡之類的情緒，而且各種跡像表明她是知道所有並且本能行動著的。」隨即突然回過頭朝著那個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陰影中的女孩說道，「是吧，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章 伴生鬼（完）
黑沉的雲漸漸散開，皎潔的月色灑下，映照出那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女孩。
無聲地看了一眼咎七，又掃過阪田銀時和咎辻三，隨即垂下眼眸在他們的注視下平靜地走近那個與她完全一樣的半身，伸出雙手與對面的「她」同時伸出來的雙手交疊握緊，緩緩靠近閉眼貼額。
在他們錯愕的視線下，兩個仿佛鏡子般完全一樣的女孩逐漸融為一體，那只鬼直接融進了人類身體，再度睜眼，眼睛已經變為冰冷而幽綠的豎瞳。
看到這裡阪田銀時皺了一下眉，他突然想到當初在游廊時咎辻三的化鬼，現在想來那時她的氣息也是這樣，驟然轉變，與那些鬼幾乎一樣。
感覺到旁邊阪田銀時的視線，咎辻三有些疑惑地轉頭詢問道：「怎麼了？」
嘆了口氣，阪田銀時抓著亂糟糟的天然卷又看向那個女孩：「不，過後再說吧。」
咎辻三不在意地看向那個女孩說道：「這次就讓咎七去解決吧。」然後雙手環胸擺明了不想插手。
聞言不遠處的咎七瞬間包子臉：「辻三你太……」
話未說完，幾道血刃迅速朝他砍去，冷了眉眼，咎七十指微動，操縱著的青年傀儡立刻擋在他的面前，揮起手中的長槍化解了那幾個攻擊。
「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打擾真是失禮呢。」咎七的語氣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阪田銀時卻硬生生從裡面聽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右手猛地一扯傀儡絲，那個沉默冷肅的青年立刻緊緊握住長槍朝女孩衝了過去，咎七微笑著說道：「你說我是把你的整個腦袋碾碎還是把身體分屍還是把你作為小影的食物呢？」說到最後稍稍揚起一抹壓不住的愉悅。
阪田銀時的臉色有些難看，握緊了刀，這時咎辻三突然開口：「咎七對鬼有一種病態的深惡痛絕，即使是對自己的式鬼也好不了多少。」說著頓了一下，垂下眼瞼，「他只是從不會讓自己表現在臉上罷了。」
「嘖，我先走了。」咕嚕冷淡地看了一眼咎七，不等回應便離開了，而咎辻三也沒有說什麼，咕嚕討厭咎七她是知道的，或者說所有鬼甚至是人都討厭他。
身體被長槍狠狠地揮向遠處，撞斷樹干後摔在地上，身體仿佛被撕裂般地疼痛著，女孩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夾雜著些許破碎的內髒。
太強了，無法獲勝，甚至是逃跑。
五指抓著地上的泥土緩緩收攏，細長而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地面，女孩掙扎著半起身，眼睛被頭上流下的血模糊了視線，卻依舊平靜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傀儡。
身體與感知甚至思想都在不停地叫囂著疼痛，但卻一如既往地被分為了兩半一般，仿佛涇渭分明的兩條河，一半無比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清醒地聽著死神的腳步聲，心中還是一如死水般的死寂，沒有怨恨也沒有恐懼；而另一半則是與之相反，瘋狂而嘈雜的聲音充斥著腦海，卻絕不越過那一半的界，如同黑泥般翻滾的洶湧負面情緒幾乎要衝破牢籠而出。
好疼好疼好疼，去死去死去死，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這是已經注定了的戰鬥，本來以防萬一而呆在這的咎辻三看著旁邊情緒不大對的阪田銀時，稍稍皺起眉：「走吧，結果注定了。」
看著還是沒有動的阪田銀時，咎辻三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想扯走，咎七斬殺的鬼結果都不怎麼好看，想起曾經看到過的場面咎辻三覺得還是把阪田銀時帶走比較好。
余光看到兩人轉身的背影，女孩沉默著又一次爬起，明明是想要等待死亡的，可是另一半依舊不甘心地想要反擊，卻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如同貓戲老鼠般。
少年背著月光走過來，平常總是笑眯眯的眼此刻卻是無比詭譎，明明還是一樣的臉，卻讓人渾身發冷，那面目簡直比惡鬼還可怖。
身體已經破爛不堪，左手臂被毫不留情地砍斷，右腿也奇怪地扭曲著，女孩安靜地注視著那把長槍一把刺入自己的身體，狠狠地攪碎腹部，接著頭被抓住提起，意識逐漸模糊。
果然好疼啊，村子裡的人也都很疼吧，被她一個個地殺死。
承受著無數負面情緒伴鬼而生的她從小便與普通孩子不同，她能清晰而敏銳地感受到每個人的惡意，烏黑的雙瞳中從未出現過孩童的稚氣，只有似乎能看透所有的平靜與死氣。
所有人都在討厭甚至恐懼著自己，她是知道的，所以會被各種孤立甚至拋棄，可是即使如此，即使連母親都不要自己，尖叫著砸著東西讓自己滾，她也只是安靜地垂著頭站在一邊，因為她不知道除了這裡自己還能去哪。
而最奇異的是她對此沒有任何感覺，無比冷靜地認知到自己是不同的，所有人的舉動都無法令她的內心起任何波瀾，也從未哭過或者害怕怨恨過，仿佛與自己完全無關一樣漠然看著，她最多只是曾經稍稍困惑過為什麼人類會有如此繁多而復雜的情緒。
是的，人類，自己的半身這樣告訴自己，人類是弱小而愚蠢的，或許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而引起的，但是，她想自己是喜歡著「她」的，那是屬於自己的，唯一的半身，所以在「她」說著自己餓了需要食物活下去的時候，她也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體裡出來，瘋狂而嗜血地笑著屠戮了整個村莊。
「她」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除了那雙眼睛，是陰冷而幽邃的碧綠，她從未發現自己的樣子還能如此充滿各種情緒，即使只是負面的，仿佛是為了補上自己所缺失的一般，她們是再契合不過的存在。
在女孩仿佛一塊破布般再一次被甩開後，阪田銀時兀地停下了腳步，然後猛地轉身迅速來到那個傀儡面前，瞬間拔刀抵住攻擊，看不出神色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也不用做到如此，完全無法認同啊。」
「就算那是一只鬼？」咎七的神色毫無變化，睜開的眼中只有森然寒意，連帶著看向阪田銀時的視線毫無溫度。
一把揮開那把長槍，阪田銀時淡淡地應道：「啊。」
抿了抿唇，咎辻三默然看著阪田銀時半晌，最終還是在咎七冰冷的目光下執刀走了過去，一句話未說，站定在他旁邊。
暗暗戒備地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咎七，咎辻三覺得有些壓抑，比起那只鬼，面前這個人更讓她警惕，即使咎鬼門規定不可隨意傷害同門和人類，不過對於這個人她從來不敢肯定不會做出其它什麼事情。
看著前面模糊的兩個身影，女孩其實是有些不解的，明明他們是一起的，明明都是想殺死自己，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瞳孔已經失去焦距，女孩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她聽到自己的半身不甘心地在腦海裡瘋狂嘶吼著，拼命催動著僅剩不多的力量，絲絲密密的鬼氣不斷圍繞旋轉起來，空間的波動如水紋般漾開。
啊，到時間了……女孩一半平靜地這樣想到，另一半帶著看到希望的狂喜。
「通道……被打開了。」怔怔地看著那個女孩腳下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然後迅速擴大，連帶著將旁邊的他們也一起擴了進去，咎辻三看著旁邊還在驚愕的阪田銀時，猛地回過神想把他推離漩渦範圍，卻是來不及了。
力量驟然爆發隨即消失，空地上瞬間空無一人，咎七微眯雙眼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從頭到尾完全沒有任何舉動，良久才漫不經心地收回傀儡彎著唇角離開了。
而此刻一同被傳送走的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在經歷了黑暗中深淵般的飛速降落後，失重感猛然來臨，隨即只看到場景瞬變，原本只是離營地不遠的空地此刻已經變為荒涼而陰森的古森了。
幽暗而詭譎的氛圍下，時而吹過陣陣陰冷的風，夾雜著腐臭的味道，空曠的森林裡沒有任何綠意，只有一棵棵高聳入雲的黑色光禿樹干，更顯得突然出現的兩人的渺小與格格不入，而隱匿在陰暗處的眼睛正時刻盯著有沒有新鮮的獵物，鋒銳的犬齒在森冷的月色下露出寒顫的冷光。
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整個森林給人以一種牢籠般的感覺，咎辻三平視著前方呼出一口氣，對著旁邊呆滯的阪田銀時扯了一下嘴角：「恭喜你……來到鬼隱之裡。」
阪田銀時僵硬著嘎吱嘎吱地轉著頭看向咎辻三，吞了口口水後艱難地問道：「喂喂是在跟阿銀開玩笑的吧，這種恐怖片開場般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銀魂519已經讓我驚呆了，要不要這麼坑爹這麼虐，我寧願自己不知道啊啊啊！！！
不行了，一想到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簡直都要恍惚了……
第二十一章 鬼隱之裡（一）
稀稀疏疏聳立著光禿樹干的森林中，略帶潮濕的泥土上遍布屍骸，昏暗而詭譎的陰影處，時而有烏鴉落下，啃噬著那些枯骨上殘留的暗紅腐肉。
不遠處的地上還躺著一個幼小的身影，咎辻三和阪田銀時走過去一看，赫然就是那個把他們也卷了進來的女孩，此時的她整個身體呈一種扭曲的姿態，緊閉的雙目下氣息微弱，並且在不斷地變慢，不消幾個呼吸就斷了。
還是死了，拼盡最後的力量打開通道求生，卻還是死了。
阪田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動了動干澀的唇：「把她埋了吧。」
咎辻三看著沉默地開始挖起坑的阪田銀時沒多說什麼，只是掃了一眼周圍低低地念道：「懾。」感受到屬於斬鬼者的氣息，聚集起來蠢蠢欲動的暗處之影立刻如之前一般再度蟄伏起來。
當終於將那個女孩的屍體埋好後，咎辻三握緊腰間的刀，閉上眼感受了一下氣息的流動，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走吧。」
「你知道怎麼走？」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草草的墓，阪田銀時緊緊跟了過去，臉色不怎麼好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暗處有什麼在窺伺著他們，而且陰風陣陣的總有一種有什麼東西會隨時冒出來的樣子，感覺真是糟透了。
「不知道。」看著聽到她話後臉皮一抽的阪田銀時，咎辻三頗有幾分無所謂地說道，「不過一些氣息都是在朝那個方向聚集著。」
愣了一下，阪田銀時有些茫然地問道：「一些氣息？」
辨別了一下自己感受到的，咎辻三慢慢地分辨道：「妖怪、鬼、除妖師，非常雜亂。」
「這樣啊。」阪田銀時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沒想到自己居然也來到了這個地方。
瞥了一眼旁邊有些沉默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淡淡地說道：「會送你回去的。」
「啊？」還在想著發現了自己和咎辻三不見後那邊會是什麼情況的阪田銀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隨即才應道，「哦。」
走在略顯潮濕的泥土上，阪田銀時稍稍皺了一下眉，地上的泥土不是常見的那種熟褐色，而是夾雜著暗紅的黑色，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一腳踩下去，陷出一個淺淺的腳印。
心裡湧上一股奇怪而微妙的感覺，阪田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停下腳步，在地上碾了碾，略顯綿軟而稠濕的觸感令他有些反感。
「怎麼了？」咎辻三察覺後轉過身看著臉色有些奇怪的阪田銀時，看到他的動作後看向地面，那種仿佛泥土裡夾雜著屍體碎沫的感覺的確有些惡心，顏色也給人帶來些許壓抑。
「不，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走吧。」阪田銀時不再糾結，繼續走了過去，隨即想起了什麼似得突然問道，「對了，你的那只式鬼留在那沒關系嗎？」
「它能感覺到我的氣息，正在趕過來吧。」咎辻三摩挲了幾下眼角的咎羅印，式鬼與斬鬼者之間都會有一種奇異的聯系，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
說著驟然停下腳步，以右腳為支點猛然轉過身同時拔出雙刀，咎辻三冷淡地看著面前那團被黑霧包裹著的生物：「終於忍不住了麼？」
「那是什麼？」阪田銀時也迅速握上刀柄拔刀，然而沒等他完全拔出，朝他襲來的同被黑霧包裹著的生物已經慘叫著消散了。
迅速解決面前的低等游鬼，咎辻三和阪田銀時一同看向那個帶著市女笠的女人，隨著稍稍掀起的垂絹，他們也看到了後面的溫和面容。
阪田銀時打量了一下那個女人，將拔出一半的刀又收了回去：「謝謝。」
「不必，看樣子或許倒是我多事了。」唇畔彎著溫和笑意，倉支這時也發現了他們自己有能力解決。
「你是陰陽師？」阪田銀時好奇地順便問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倉支輕巧地摘下市女笠，攏了攏耳鬢散落的碎發：「不，我只是一個妖師。」
看著明顯不知道這是什麼的阪田銀時，倉支笑了笑也沒解釋，對於他們來說，只是萍水相逢。
「前面就是鬼隱之落了，在那裡這些游鬼也不敢隨意攻擊。」倉支隨口提醒了一句便率先朝前面走去，她並未打算與他們一起，畢竟還是習慣了獨來獨往。
咎辻三微微頜首，矜持而禮貌地回道：「多謝告知。」
看著逐漸隱沒在霧中的背影，繼續前進的阪田銀時百無聊賴地問道：「妖師是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世間有各種各樣的存在，我不是什麼都知道。」咎辻三倒不在意，「走吧。」
越是往前走，漸起輕薄的霧，隨即愈發濃重，很快不見四周，連近在咫尺的手都看不見，阪田銀時自然而然地握上咎辻三的手。
微微動了動手，咎辻三也沒有拒絕。
不一會兒，咎辻三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似乎踏進了什麼結界，靈力仿佛水紋一般蕩起，眼前的景色轉瞬間變換，不再是純白的霧氣，而是一個略顯古老的小鎮。
踩上古舊的街道，原本隱隱淡淡的雜亂氣息瞬間清晰明了起來，注意到拉著自己的手猛地一僵，咎辻三下意識回過頭，只看到阪田銀時的嘴角抖啊抖，一臉慘絕人寰。
秒懂的咎辻三默然無語，畢竟街上晃來晃去的可不止人類，還有千奇百怪的妖鬼，而那外形……也不怎麼好看。
於是咎辻三沒有松開手，直接扯著阪田銀時走了，對於從旁邊經過的各種妖鬼視而不見，沒走多久腳步突而一頓：「咕嚕來了。」
阪田銀時覺得自己腿都要軟了，聽到後一愣，隨即身體猛地緊繃起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拍上了咎辻三的肩膀。
迅速轉過身，阪田銀時只看到一個清俊少年嘴角勾著漫不經心的弧度，無比淡定而熟稔地說道：「喲。」
面無表情地將咎辻三朝自己身邊拉了拉，阪田銀時一把拍下少年的手：「你誰啊？」
單薄的藏青色和服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片白暫而精瘦的胸膛，略顯凌亂的白色碎發柔順地貼在耳側，血紅的豎瞳掩不住深處的冰冷和散漫，顯而易見這是一個鬼。
頓了一下，看著明顯一臉我很不爽的阪田銀時，少年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卻沒多說什麼，只是將目光移到咎辻三身上，懶洋洋的姿態透著一股「愚蠢的人類我懶得和你說話」的意味。
阪田銀時的臉瞬間黑了，然而旁邊的咎辻三也淡定地打了招呼：「咕嚕，你來了。」
阪田銀時：「……」
看著阪田銀時一臉震驚的樣子，咎辻三示意了一下那個少年解釋道：「這是咕嚕的人形姿態。」
少年看著莫名其妙對自己很不爽的阪田銀時，對咎辻三掀了掀眼皮：「別叫我這個蠢名。」
「好吧，壬巳。」咎辻三不置可否地改口，隨即轉而看向阪田銀時，「話說你怎麼了？」
「沒什麼。」阪田銀時干巴巴地回道。
總不能說只是因為看到這個眸色發色和自己一樣的少年是柔順的直發，而自己是亂糟糟的天然卷不爽吧，想想也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反應，絕對會被鄙視的。
掃了一眼開始對他們不著痕跡注目起來的周圍，壬巳垂下眸不鹹不淡地說道：「走吧，先去找個地方住下來。」
帶著第一次來這裡的兩人來到一家店門口，拉開拉門，壬巳熟練地來到櫃台前，對著那個昏昏欲睡的老頭從懷裡拿出一株草：「住宿，兩間。」
老頭拿過那株草仔細看了看，然後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個乖巧可人的貓耳少女過來：「小彌，帶路。」
一路保持沉默地跟在那個貓耳少女後面，阪田銀時眼角抽抽地看著面前那兩根晃啊晃的尾巴，覺得有些胃疼。
帶到房間門口，貓耳少女微笑著詢問道：「請問是否需要特別服務？」
剛跨進房門的阪田銀時臉瞬間裂了，下意識看向旁邊心不在焉的咎辻三，發現她臉色絲毫沒有變化後回過神來，明白自己也許理解錯了什麼，而貓耳少女接下來的話也表明他的確理解錯了。
「我們這兒擁有成年夢饃，業務熟練，絕對給你們帶來一夜好夢。」貓耳少女笑容滿面地推薦道，兩條尾巴晃得特歡快。
壬巳看著眼神漂移了一瞬略顯心虛的阪田銀時嗤笑了一聲，隨後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不用了。」貓耳少女也乖巧地不再多說，只是後面的尾巴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然後邁著輕巧的貓步離開了。
「我們要在這兒呆多久？」阪田銀時可憐巴巴地瞅著咎辻三，眼裡想要回去的渴望簡直都要溢出來了，他實在不想面對這遍地非人類的奇怪地方。
咎辻三默了一下：「至少要過幾天吧。」看著瞬間苦逼臉的阪田銀時遲疑了一下後又說道，「你就把那些妖鬼……當作天人吧。」
「明天去一下這裡的情報屋，如果咎初來過的話，它們至少會有些消息。」壬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對著阪田銀時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口，「現在，你回自己房間休息吧，晚上別輕易出門。」
「好吧。」阪田銀時無奈地聳拉了腦袋，然而剛起身就停下了動作。
總覺得哪裡不對？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阪田銀時猛地轉過身：「為什麼是阿銀一個人睡啊！？該出去的是你這個混蛋吧！」
「我一直都是和辻三一起的啊。」壬巳理所當然地回道。
阪田銀時的臉瞬間黑如鍋底，的確，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之前營帳裡也是睡一起，可是自己以前以為它只是一只四不像而已，沒想到可以化成人形，現在心裡怎麼想怎麼火大。
一旁的咎辻三怔了一下，然後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合適，剛想開口卻聽到旁邊的壬巳一臉興味地挑了挑眉：「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起名都好糾結，可是那麼多要起名，篇章名、人名、地名、鬼名、物名……也許下次我可以考慮臉滾鍵盤起名OTZ
第二十二章 鬼隱之裡（二）
空氣中有那麼幾秒的靜默，阪田銀時的身體在那句話落下的同時一僵。
垂下眸，勉強壓住心裡猶帶著幾分焦躁的心煩意亂和不知所措，阪田銀時一把扯住壬巳的胳膊就往外走，而壬巳也就那樣任由他拉著自己去對面，只是面上的笑容愈發玩味。
門被關上，咎辻三抱著刀怔怔地坐在床上，良久，才微微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拔出刀開始擦拭起來，仿佛這樣就可以撫平那種奇怪感覺。
第二天，咎辻三看著阪田銀時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如既往地走在自己身邊，還睡眠不足地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咎辻三淡淡地看向壬巳說道：「走吧。」
穿過幽深曲折的小巷，咎辻三詫異地看到壬巳帶著他們來到一個死胡同裡，然後就那樣穿牆而過。
頓了一下腳步，咎辻三平靜地准備也隨之穿過去，這時手被一旁的阪田銀時一把拉住。
不是沒有拉過手，只不過在經過昨晚後，現在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看著自然而然的阪田銀時，咎辻三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和他一同穿過牆。
突如其來的黑暗令咎辻三有些不適地眨了眨眼，純粹的黑暗籠罩著他們，來到這裡感覺力量也被壓制了。
幽藍色的鬼火一個接一個地幽幽燃起，咎辻三也看清了這個地方，這是一條不知蔓延到何處的狹長走廊，空蕩而寂靜，只有那些鬼火引著路。
看著已經開始冒冷汗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稍稍握緊他的手，壬巳看著他們似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挑唇輕笑。
一路走過去，兩邊的純黑牆面上每隔一段路就會出現一扇門，但是壬巳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向前，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後才停下腳步，側頭仿佛聆聽又或許是感受確認著什麼一般，繼而才推開旁邊的那扇門。
「歡迎來到情報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臉部被奇怪的面具完全遮住，身上的氣息辨別不出是什麼生物，而是更接近虛無。
掃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無數木質牌子，咎辻三的神經微微緊繃：「咎鬼門咎初最近段的消息。」
「可以。」略顯粗礪沙啞的聲音仿佛是砂紙磨出來的一般，「代價是你的一瓶血。」
「好。」咎辻三毫不猶豫地回道。
柔和的陽光映照在小巷的不遠處，咎辻三走出這個死胡同，緩緩呼出一口氣，微眯雙眼，終於……找到了。
咎初的確來到了鬼隱之裡並且現在也依舊在這裡。
情報屋的人瞥了一眼挑出來的木牌，然後只給了她這麼一句話，不過足夠了。
「對了，常夜即將來臨，你們注意一點，我這幾天出去一下。」壬巳的雙眸泛著隱隱的紅光，「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地方，我去好好飽餐一頓了。」
「……隨便你。」咎辻三看了一眼壬巳沒多說什麼。
話音剛落壬巳就迫不及待地消失離開了，轉過頭，咎辻三看著面色有些古怪的阪田銀時，想了想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平靜地說道：「他不是去吃人類，外面游蕩著無數的鬼，吞噬鬼也能飽腹，只是對他們來說……不怎麼好吃罷了。」
「是麼。」阪田銀時怔了一下便不再多想，只是看著咎辻三問道，「常夜是什麼？你接下來又准備去哪找那個咎初？」
「常夜就是表面意思，在那段時間內沒有白天，只有不停歇的黑暗，並且是那些妖鬼們活躍狂歡的時間，各處的空間裂縫也會極度不穩定。」咎辻三頓了一下又說道，「至於咎初，我只能先在這個鎮子裡到處找找了，如果他在我附近的話，咎羅印會有反應的。」
阪田銀時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好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阪田銀時不著痕跡地靠近咎辻三，垂下眸認真地注視著就在斜下方的那張側臉，略顯稚嫩的臉上總是極度的冷靜與自持，只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時不時露出標准式嘲諷或鄙視，平心而論，自己也不是抖M，怎麼會喜歡上的呢。
阪田銀時在昨晚回房後在床上思考了很久，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地面上，他就這樣對著那一片月色毫無睡意，翻來覆去地想著自從和咎辻三相遇後的記憶。
喜歡麼？大概吧，畢竟之前對於壬巳話的下意識反應已經先大腦一步告訴自己答案了。
那麼，就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好好看著吧，雖然還不知道咎辻三對自己是什麼感覺，不過他現在只要小心不讓別人把她叼走了就行，未來的日子還很漫長。
「你可愛的妹妹走了喲。」惑人的雙眸看著消失在拐角處的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妖冶的女人仿佛被抽了骨頭般懶洋洋地靠在牆邊，緩緩吞吐出一口煙霧，華麗的煙杆被隨意地握在手中。
穿著黑色和服的青年沒有說話，涼薄的墨色雙瞳靜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中，隨即將戴著的鬥笠稍稍摁下便轉身離開。
女人略顯無趣地看著青年不急不緩的腳步，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拐角，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就算是在同一個小鎮裡，但只要那個男人不想，就憑他們永遠也別想找到他。
「先休息一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阪田銀時看著咎辻三略顯蒼白的臉皺了皺眉，直接將手覆在她的臉頰上，泛著不正常涼意的觸感表明她的身體情況的確不怎麼樣。
咎辻三摁了摁有些暈眩的太陽穴，應了聲：「嗯。」之前付出的那瓶酬勞不是普通的血，而是與喂給壬巳一樣蘊含斬鬼之力的血液。
回到住宿的地方，他們本打算直接回房休息，卻看到旁邊經過的貓耳少女頓下腳步，貓耳微動，眨了眨眼看著他們：「店內有溫泉，能滋養身體，兩位需要帶路嗎？」
阪田銀時看了一眼咎辻三直接應了下來：「嗯。」而對於那歡快地晃來晃去的兩條尾巴盡量視而不見，心裡默念，其實那是一個天人，一個天人……
站在女湯門簾前，貓耳少女無比正色地阻止了阪田銀時，可愛的臉上依舊笑容可掬，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他感到一股涼意。
於是，被擋在外面的阪田銀時只好掩去眼中的遺憾，頗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咎辻三進去的方向，然後抱著自己的東西去了隔壁的男湯。
或許是還早的緣故，此刻裡面並未有什麼人，氤氳著溫白霧氣的溫泉內，適宜的溫度令毛孔盡數舒張開，阪田銀時不由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隨即閉上雙眼懶懶地靠在池邊，身上的疲憊仿佛正在不斷消散。
然而沒多久，阪田銀時就感覺身上有些地方開始發癢，睜開眼正要撓過去卻兀地止住了動作，一雙紅眸錯愕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各種疤痕正在緩緩消褪，一些淺淡的疤痕之處此刻已經恢復了平滑。
連溫泉都這麼不普通啊，阪田銀時感慨著，隨即朝只隔著一層木板的隔壁喊道：「辻三？」
「嗯？」略顯模糊的聲音傳來，帶著疑問。
「身體怎麼樣了？」阪田銀時靠在木板旁，靜靜地聽著隔壁的動靜。
靜默了幾秒，咎辻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不錯，這個溫泉的確很適合滋養身體。」
百無聊賴地仰頭望著上面，不知過了多久，阪田銀時突然又開口：「辻三……」
咎辻三有些疑惑地看向沒再說什麼的隔壁：「怎麼了？」
良久，阪田銀時才慢吞吞地回道：「沒什麼。」
懊惱地抓了抓天然卷，隨即有些泄氣地將手遮在眼睛上，阪田銀時本想問問咎辻三對自己是什麼感覺，不過還是沒敢問出來。
算了，還是先刷刷好感度吧，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再問。
阪田銀時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別心急，別心急……
啊啊可是果然還是好想知道辻三是怎麼看自己的！不會只有鄙視和嘲笑……吧？
那邊阪田銀時還在暗自糾結著，而咎辻三也沒再問，只是靜靜地閉上眼泡著溫泉等待身體恢復。
而當他們出去的時候，只看到昏暗的店內到處晃蕩著火焰，咎辻三攏了攏浴衣，有些怔然。
……那是狐火。
這家店是妖怪開的，那麼用狐火照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臥槽發生了什麼！？只是泡了個溫泉而已，怎麼一下子就從白天到了晚上，我們有泡那麼久嗎？有嗎！？」阪田銀時不可置信地看著外面已經徹底暗下來的天空。
咎辻三看著一片漆黑的夜空，空氣中感受到的妖鬼氣息隱隱有些躁動，喃喃道：「常夜……降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鬼隱之裡（三）
隨著常夜的降臨，小鎮中燃起無數的鬼火或妖火，每個屋檐下掛著一個紅色燈籠，上面映著純黑的畏字，散發著淡淡的力量波動。
即使阪田銀時不像咎辻三一樣能感知到各種氣息，此刻也隱隱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咎辻三剛想再說些什麼，眼角卻瞥到一個身影隱沒在人群中，即使剛剛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和轉瞬即逝的小部分側臉，心裡也是猛然重重地一跳。
咎初！？
只愣怔了一瞬，咎辻三便不管自己身上還穿著浴衣，直接握緊雙刀就從窗口一躍而下，迅速朝那個身影追了過去。
「喂辻三！」阪田銀時錯愕地看著毫不理會的咎辻三，只能迅速拿起刀也跟了上去。
眼看著那個身影離小鎮越來越遠，咎辻三心中隱隱覺得不妥卻也還是不甘心地繼續跟著，畢竟這是自從咎初離開後自己第一次再見到。
而阪田銀時看著那個身影明明只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可他們卻怎麼都追不上，心下有些不安。
這時前面的背影突然消失不見了，咎辻三和阪田銀時也停了下來，此刻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不知名神社。
陰冷的風緩緩拂過，遙遙望著階梯上的朱紅鳥居門，咎辻三知道自己莽撞了，卻還是不想放棄，只是看著旁邊的阪田銀時她又遲疑了。
「走吧。」阪田銀時揉了揉咎辻三的頭，嘴角勾著懶散而無奈的笑容，「反正都已經追到這裡了，不上去看看也不甘心吧。」
「我會保護你的。」咎辻三看著表情瞬間裂了的阪田銀時又重復了一遍，「我會保護你的。」
阪田銀時的臉隱隱有些發黑，隨即狠狠地捏了把咎辻三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頰：「阿銀好歹也是個男人，要保護也是阿銀保護你吧。」
想到每次看到可怕的鬼都恨不得縮成卷毛團子的阪田銀時，咎辻三對這句話保持了微妙的沉默態度，然後沒有回答只是說道：「上去吧。」心裡開始默默召喚起壬巳。
喂喂這是不相信阿銀嗎！那一臉的不信任和微妙的鄙視是阿銀的錯覺嗎！？錯覺嗎！？
阪田銀時無聲地磨了磨牙，隨即拉上那軟軟的小手，努力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可靠。
「別拉著，不然拔刀不方便。」咎辻三微微皺起眉，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看著面色僵硬的阪田銀時，咎辻三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於是踮起腳摸了摸那頭毛絨絨的卷毛正色道：「不怕。」咎辻三以為阪田銀時是害怕才來拉手的。
阪田銀時一滯，氣悶地緊緊握著刀跟咎辻三一起走上台階。
一步步踏在台階上，越是往上，咎辻三越是警惕，握上腰間的刀隨時准備拔出。
然而當咎辻三一腳踏入鳥居門，看清裡面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僅是她，旁邊的阪田銀時也是如此。
熱鬧而盛大的景像清楚地表明這裡正在舉辦著一場祭典，然而來來往往的人流那再明顯不過的豎瞳也表明了他們都是鬼。
咎辻三微微發冷的心此刻冷靜了下來，她發現了這些人都看不見自己和阪田銀時，試探著伸出手，果然從旁邊那個鬼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阪田銀時愣怔過後也想起自己經歷過這種事情：「這是幻境還是記憶重現？」
咎辻三沉默地看了面前繁華的祭典好一會兒才回道：「不知道。」
走在人群中，咎辻三看著那些鬼如同人類一樣享受著祭典的歡樂，一切都美好又不可思議得如同幻境。
一個幼年的鬼興致勃勃地撈著金魚，旁邊的青年好笑地注視著他懊惱地撈破一個又一個網。
生前顯然是女性的鬼巧笑嫣然，試戴著一個又一個小飾品，面前的攤主也沒有不耐，笑眯眯地看著她。
一些攤位上販賣著鬼可食用的食物，並非人類的肉，那些鬼也興致盎然地品嘗著。
咎辻三稍稍有些恍惚，這種情形她從沒有想到過更何論看到了，在她印像裡，所謂的鬼都是渾身溢滿了絕望與痛苦，亦或是嗜血而瘋狂的。
「那個人！」阪田銀時突然看向一個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他和記憶中看到過的那個人有些相似。
咎辻三下意識看過去，呼吸有一瞬間的錯亂，不遠處那個挺拔修長的身影斜靠在一處角落，隱於陰影，似是在等著誰，俊秀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卻不顯犀利和尖銳。
與自己印像裡的咎初很相似，但是再相似也不是同一個人，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但咎辻三也不覺得咎初會一下子變成這樣，而且最重要的是咎初的雙眼處都有咎羅印，而那個男人沒有。
咎辻三和阪田銀時走過去站定在他旁邊，而那個男人也看不見他們。咎辻三看著那個男人稍稍垂著頭，略顯凌亂的劉海遮住額，斜斜落在鼻梁上，手中把玩著一個鬼面具。
忽而，那個男人站直了身體，墨玉般的雙眸浮現出隱隱的笑意和溫柔，凝視著一個方向，而這時一旁的咎辻三也看到了他額間若隱若現的血紅印記——咎羅印。
一旁的阪田銀時隨之看過去，那是一個溫婉秀美的女人，看到男人後也露出笑容小跑著過來。
輕輕扶住虛摟著她，男人略顯低沉而醇厚的聲音帶著絲絲愉悅：「急什麼，我又不會跑。」
女人白暫的雙頰染上粉色，似是有些氣惱地一把拿過他手中的面具，然後認真地給他戴上：「就算你氣息隱藏得再好，要是一不小心被看到發覺了怎麼辦？」
「好好。」低低的聲音即使隔著面具也可察覺裡面的無奈與柔和。
「走吧，我帶你看看屬於我們的祭典——鬼市。」確定男人不會有暴露的危險後，女人滿意地牽起他的手就朝祭典走去。
看著還站在原地發怔的咎辻三，阪田銀時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那個人……」咎辻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遲疑和不可置信，「是斬鬼者。」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後拍拍咎辻三的頭就拉著她跟上那個男人，隨口說道：「我還以為你想說那個人是你老爸呢。」
旁邊的咎辻三沉默了半晌，隨後才幾不可聞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從未見過父母的樣子，從小都是哥哥帶著我。」但是那個人和哥哥長得那麼像，不，甚至是和自己也有那麼一點。
阪田銀時看著有些茫然而無措的咎辻三，收攏手指，將那個微涼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內：「總之先看看吧。」
於是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就看著他們仿佛一對普通情侶一般逛著祭典，也沒有任何一個鬼發覺他們中混入了一個斬鬼者。
煙火開始在夜空中綻放，繽紛的火花稀稀落落灑下，在半空消散，咎辻三看著那個女人微微闔動雙唇，話語被煙火聲蓋過，而她面前的男人很明顯聽清楚了，一把擁住她，然後女人映著面具輕輕落下一個吻。
手臂被猛地一拉，咎辻三踉蹌了幾步，眨眼間周圍的景色不斷褪去，連帶著那對相擁的男女。
「好久不見，辻三。」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淡淡地響起，「本以為你也差不多該長大了點，沒想到……」頓了一下後平淡地說道，「本就堪憂的智商這麼多年是呈負增長麼？」
咎辻三驚愕地睜大眼轉過頭，只看到自己找了那麼多年的人正散漫而隨意地站在身後。
細碎的黑色長發被束於身後，斜長的劉海下，墨色的雙瞳泛著冷玉般的光澤，兩邊的咎羅印妖冶而詭譎，而吐出的話語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咎辻三眨了眨微熱的眼睛，抿緊的唇微微發顫：「哥哥……」
「這真是你哥哥！？」阪田銀時一臉震驚地看著咎初，本以為就算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人，但至少在妹妹面前會是一個溫柔好哥哥什麼的，所以咎辻三才這麼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他，可現在看來這家伙絕壁和溫柔搭不上邊啊！
咎初斜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阪田銀時：「這只天然卷是怎麼回事？」
沉默了幾秒，咎辻三干巴巴地說道：「嗯……就是一只天然卷。」
阪田銀時：「……」自己的確是天然卷沒錯但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
「是麼。」咎初漫不經心地又轉向咎辻三，「不過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斬鬼者，還能被一只小小的幻生鬼勾走，也是能耐啊。」
咎辻三一僵，只看到咎初一手松松扶在刀柄上，而另一手緊緊抓著一只正在不斷掙扎的猙獰惡鬼。
那只幻生鬼在見她看過去後，還凶狠地齜著獠牙。
於是自己之前就是被這只幻生鬼幻化出的咎初勾引過來了嗎？
咎辻三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不過嘴上還是弱弱地為自己辯解了一下：「這只幻生鬼已經很高級了，而且還有常夜的加持，所以自己才一不小心……」在咎初涼涼的目光下咎辻三還是閉上了嘴巴。
「辻三，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快就把我召……」剛趕過來的壬巳話還未說完就注意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咎初？」
而這時咎辻三也發覺了是什麼不對，雙眼緊緊盯著那只幻生鬼：「哥哥，幻生鬼只能顯示自己記憶相關的影像吧，可是剛剛我們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景像，眾鬼的祭典，還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大人終於出場了
第二十四章 鬼隱之裡（四）
空曠而破敗的不知名神社內，幾人靜默而立，愈發陰冷的風陣陣吹過，咎辻三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隨即頭上便被蓋上了一件外衣，咎辻三緊緊捉著那件衣服，眼巴巴地看著隨手扔過來的咎初。
「先回去吧。」咎初漫不經心地說道，手上一震，那只幻生鬼便瞬間消散了。
咎辻三怔了怔：「……好。」
咎初還是那麼強，一如記憶中不可超越，本以為這麼多年至少拉近了些距離，沒想到卻還是這般遙不可及。
這種程度的幻生鬼雖然自己也能斬殺，不過決計不像咎初那樣輕松，仿佛只是隨手撣去塵埃一般。
咎初看了一眼咎辻三，沒說什麼，隨即淡淡地掃過壬巳，眼中微微凝起冷意。
鬼氣夾雜著妖氣開始到處游蕩起來，在常夜的力量增幅下，妖鬼們都出了鬼隱之落開始尋覓獵物，普通的斬鬼者陰陽師之眾也完全不敢出來。
走在前面的咎初步伐依舊不緊不慢，仿佛完全沒察覺那些隱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影子，或者說完全不在意。
看著旁邊有些沒精神的咎辻三，阪田銀時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實在搞不懂這對兄妹，相逢不應該是很高興的嗎？現在這個情況算什麼？簡直沉默到壓抑了啊！
只是看著咎辻三這個樣子，阪田銀時還是把手放在她頭上狠狠揉了兩把，低聲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多年未見的哥哥，不應該高高興興地上去撒嬌麼，怎麼現在這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接著又看向那個冷淡從容的背影，「阿銀是不知道你們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你哥哥為什麼會離開你，不過現在看來也不是多麼糟糕吧，不管怎樣，他是你哥哥。」
說罷默默收回手，阪田銀時狐疑地看著前面沒有回頭的咎初，剛剛他把手放到咎辻三頭上時總覺得背後好像一涼，是自己的錯覺麼？
一旁的壬巳掀了掀眼皮，卻沒提醒那只還在疑惑的天然卷，只是將隱晦的微妙眼神從他們幾個身上掃過去，繼而了然地翹起唇角。
咎辻三看著總是沒個正經樣的阪田銀時，有些怔然，隨即烏黑的雙眸中泛起點點亮光，再看向咎初的背影時，只遲疑了一瞬，便上前輕輕抓住了他的袖擺。
咎初的腳步頓了一下便再度向前，垂下的視線看著那只緊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記憶中咎辻三從小便是如此，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
移開目光，咎初平靜地看向前面，感覺到暗處躁動的氣息，身上的斬鬼氣息毫不客氣地向四周席卷而去，低級的妖鬼立刻伏在地上不敢再動，還能行動的遠遠退開不敢再靠近。
看到咎初並沒有對自己抓著他的衣袖而感到不耐，咎辻三彎起眼：「哥哥……」
「嗯？」咎初微微側頭，看著已經長到他肩部的少女。
咎辻三低低地說道：「……我很想你。」
咎初沒有回話，只是停下腳步說道：「進去吧。」
咎辻三這才發覺已經回到了鬼隱之落，不過這裡不是他們住的地方。
「哦呀，帶著你可愛的妹妹回來了？」煙霧繚繞中，咎辻三只聽到一個慵懶而帶著調笑意味的女聲。
咎初冷眼看著倚在樓道口的美艷女人：「一把年紀了還來發春期？」
額角猛地爆出一個十字路路口，忍了又忍，女人沒好氣地滅了煙，將煙杆收回衣袖，輕哼了一聲：「有了妹妹就忘了新歡。」
咎辻三眼神古怪地看著那個女人，轉向咎初遲疑地問道：「哥哥你和她……」
咎初只是淡淡地說道：「她叫久遲，這家店的主人，還有……你覺得我眼光就這樣？」於是咎辻三閉嘴了，而那個女人臉上的笑容都要扭曲了。
深吸了口氣，久遲整理好表情，笑眯眯地朝咎辻三拋了個媚眼，然後轉過身慢悠悠地朝樓上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自己安排吧。」她需要好好撫慰一下自己臉上的肌肉。
咎初也不在意，直接帶著他們去了一個房間。
空曠而毫無人氣，完全看不出這裡有人居住著，裡面簡簡單單的幾件擺放簡直少得可憐。
「說吧。」咎初旁若無人地自己坐了下來，開始泡茶，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握住茶壺，動作賞心悅目，一套下來行雲流水仿佛是藝術一般。
咎辻三愣了幾秒才明白過來是讓自己說之前的事，於是凝起神色：「我覺得那是一段記憶影現，我們在裡面看到了鬼市和一對男女，那個男人和哥哥……長得很像，而且也是一個斬鬼者。」
咎初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神色莫名，隨即突然說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還有……離開鬼隱之裡。」
「哥哥？」咎辻三微微睜大了眼睛。
咎初卻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將目光移到安安分分坐在一旁的阪田銀時身上：「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吧，你……」看著咎辻三垂頭不語的樣子，咎初稍稍皺眉，隨即冷淡地說道，「算了，喜歡就帶著吧。」
阪田銀時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喜歡就帶著吧！？把他當寵物麼！？
仿佛是明白了他的目光，咎初輕飄飄地說道：「你跟在辻三身邊除了當人形跟寵能干什麼？」接著又頗為嫌棄地說道，「……還是個天然卷。」
阪田銀時直接炸毛了：「天然卷怎麼了！？天然卷都是好人你知道麼！？」
咎初從善如流地隨口說道：「嗯，你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阪田銀時：「……」
不能生氣，這是自己未來的大舅子，不能生氣……
「銀時只是被不小心扯進來的。」咎辻三抿緊了唇線。
咎初輕呷了一口茶，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哦……」
看著咎初不甚在意的樣子，咎辻三只覺得眼眶有些澀然：「為什麼？當初什麼都沒說就突然走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你真的不知道嗎？現在好不容易又見到了為什麼又讓我走？」
咎初停下了手中轉動的茶杯，沉默了半晌，垂下眼瞼淡淡地說道：「去休息吧。」然後直接離開了。
咎辻三微微顫了顫，卻沒有回頭，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垂著頭，仿佛抑制著什麼似得握緊了拳。
「今晚就在這休息吧。」久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對著他們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來到分給自己的房間，阪田銀時並沒有睡著，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最終還是一下子坐了起來，無奈地抓了抓那頭凌亂的天然卷，靠著牆靜靜地聽著隔壁的聲音。
理所當然的沉默，阪田銀時卻知道咎辻三一定還沒睡，一雙紅眸懶洋洋地看著頭頂：「你打算怎麼做？」
沒有人回答，過了好幾秒，才傳來一個略顯干澀的聲音：「……不知道。」
「把你從小就一個人丟下，好不容易再見到也是讓你走，這樣的哥哥索性別要了。」阪田銀時慢吞吞地說道。
「不行。」咎辻三想也不想地直接否定了。
「這樣不就行了，只要你還把他當哥哥，而且找了這麼多年就這樣離開肯定不甘心吧，至少知道個理由吧，好好發揮身為妹妹的特權啊，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的，不，最後一個還是免了……」仿佛開啟了話閘子一般，阪田銀時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
同樣背靠著牆，聽著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咎辻三什麼也沒有回，當話語終於停下來後，她突然問道：「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回答她的是突然打開的門。
望著咎辻三錯愕的樣子，阪田銀時直接赤著腳就走了進來，站定在床前看著她認真地說道：「阿銀的話肯定至少要一個理由，如果不滿意就直接打暈了拖回去。」
還未等咎辻三說什麼，阪田銀時突然將她摟入懷中：「阿銀的懷抱今晚就勉為其難地給你敞開了，想哭就哭吧嗷你干什麼！？」
咎辻三面無表情地收回拳，直接將阪田銀時掀翻在床上，摁著他的頭跨坐了上去。
「你你要干什麼！？」趴在床上的阪田銀時掙扎著想從軟綿綿的枕頭中起來，腦袋卻被用力再次摁了下去，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裡傳出來，「你想悶死阿銀麼？阿銀好心給你……」話未說完就突然停住了。
感受到背上突然靠上來的重量，阪田銀時不吭聲了。
咎辻三靜靜地將頭伏在他的背上，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哭，只是好像突然累了想找個地方靠一靠。
「後悔麼？」吞吐出的煙霧如有生命般纏繞在周身，久遲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完全感覺不到氣息的身影。
隨意地屈膝坐在屋頂上，咎初看著咎辻三的房間微微眯起眼，黑夜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裡面的景像自然也能看到：「知道自己更年期到了就速度閉上嘴巴，這樣還能勉強偽裝一下，不知道的話現在也知道了。」
琢磨了一下，久遲差不多理解了那句話，臉上的笑容完全掛不住了：「老娘我青春貌美心理年齡永遠的十八歲！」
「也掩蓋不住你那八十歲都不止的實際年齡。」咎初不置可否地站起身，隨即一躍而下，漸漸融入夜色，「明天幫他們占一下吧。」
「拜托起人來還真是不客氣。」久遲撇撇嘴，最後看了一眼咎辻三的房間後便也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手榴彈麼麼噠！
今晚又要熬夜碼字的節奏，作業也沒做好，今天上午AE做到最後突然沒反應了，沒保存，做了一上午的作業就這麼白做了，然後重做，心累不愛(╯『□′) ╯╧═╧
第二十五章 鬼隱之裡（五）
黑暗中，阪田銀時的額上微微冒汗，勉強側過頭後呼出一口氣，低沉的聲音較之平時有些奇怪，不過咎辻三沒有注意到：「話說……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麼？」
阪田銀時覺得這個姿勢實在有些不妙，該說幸好自己是趴著而不是朝上被坐著麼，不然恐怕就咳咳……
咎辻三倒是干脆地下來了，稍稍有些尷尬地說道：「你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嗯。」阪田銀時不著痕跡地扶了一把自己的腰，模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後便朝門外走去，姿勢有些別扭。
關上門，阪田銀時沒有立刻回自己房間，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外面。
他能說剛剛在黑暗中居然還被坐出了感覺麼！？
論身為少年身體敏感惹的禍！
阪田銀時彎著腰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准備去睡覺，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前面一個不知站了多久的身影，嚇得手一抖差點就想拔刀。
當摸了個空後，阪田銀時也發現了那個身影貌似就是咎辻三的哥哥大人，然後莫名有些心虛，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妹妹的房間裡什麼的，雖然自己什麼都沒做，反倒是被坐了，嗯，雖然只是字面意義上的坐。
看著明顯是示意自己去外面說話的咎初，阪田銀時猶豫了一下便默默回房拿起刀跟過去了。
「那個……哥哥大人？有什麼事嗎？」阪田銀時看著在幽藍的火焰映照下神色莫辯的咎初開始冒冷汗。
「哥哥大人？」咎初似笑非笑地重復了一遍，隨即在阪田銀時驚恐的目光下緩緩拔刀，「本來只是想找你問些事，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還是先好好談談人生吧。」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森然。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個場景，那聲自來熟的哥哥大人仿佛導火索一般點燃了咎初的怒火。
面無表情地持刀站立，咎初看著對面幾乎僵硬成石塊的阪田銀時不鹹不淡地說道：「給你一個拔刀的機會，遺言就不必了。」
阪田銀時冷汗直流地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等等！哥哥大人不，大舅子你聽我解釋嗷！別打了，我真的不是去夜襲辻三疼疼疼打人不打臉啊……」對此，迎接他的是更加怒火高漲的一刀。
於是，當咎辻三第二天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兩人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萎靡不振，而一旁的咎初則是氣定神閑地一手支著下巴雙目微闔。
「發生了什麼？」咎辻三抽了抽嘴角，壬巳還好，只是面色發青，阪田銀時就慘了，鼻青臉腫幾乎看不出原樣，不過那哀怨的小眼神她倒是瞅到了。
不忍直視地撇過頭，咎辻三沒理會那只眼神更加受傷的天然卷，將困惑的目光放到她下來後稍稍睜開一只眼的咎初身上。
「只是看到那兩張臉上寫滿了欠揍，然後我滿足了他們而已。」咎初輕描淡寫地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咎辻三心裡自動轉換意思然後默默明白了，妥妥是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得罪了咎初。
壬巳還好，即使力量被限制了還是個強大的鬼，咎初也不會做得太過分，至於阪田銀時……那還不是任蹂/躪的份？
「既然都到了那就來吧。」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久遲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引起幾人的目光。
看著有些茫然的咎辻三，咎初和他們一起跟了過去：「之前說過了吧，她是這家店的老板，不過還沒說是什麼店。」
繞過一個又一個回廊，明明從外面看來這兒只是很小的一家店，裡面的空間卻是被無限折疊擴展了開來。
咎初看著那個妖嬈的背影淡淡地說道：「這是一家占蔔店，你也可以理解為她是一個神棍，能占蔔出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甚至是還未發生的未來。」
「咎初你可以閉嘴麼。」神棍久遲轉過身，一手撐著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咎初。
「可以。」咎初風輕雲淡地秒回，頓時讓久遲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裡的感受。
「誰先來？」久遲站定在一個和室的拉門前，上面繪著仿佛能滴下血的妖冶彼岸花。
久遲一把拉開門，令他們奇異的是裡面被濃郁的白霧充斥著，完全看不到什麼景像，而那扇門仿佛是結界一般將之隔絕成兩個世界般的存在。
咎初拍了拍咎辻三的頭：「進去吧。」
咎辻三乖乖地走了進去，在她進去的瞬間，那對拉門自動關了上去。
而她進來後就感覺到了，那些白霧並不是普通的霧氣，而是靈力的具現化。
「那麼，你想占蔔些什麼？」久遲隨意地坐在榻榻米上，手中依舊拿著那滾著金邊的黑色煙杆。
聽到這句話咎辻三毫不猶豫地問道：「我想知道咎初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不行，他在之前就告訴過我了。」久遲毫不意外地懶洋洋回道。
沉默半晌，咎辻三平靜地問道：「那麼我想知道昨晚我所看到的那段記憶的所有真相……這個咎初沒說不行吧？」
想到咎初聽到這個後的表情，咎辻三隱隱覺得或許這和他有什麼關系。
輕笑了一聲，久遲挑唇笑道：「好。」接著緩緩吞吐出一口煙霧，灰白色的煙並未散去，而是在空中描摹著什麼似得自動游蕩起來。
咎辻三看著凝視著那團煙霧的久遲，右眼悄然睜開，眼前的景像瞬息間轉變。
錯落的命軌縱橫交錯著蔓延至看不見的彼方，而那團她所以為的煙霧化為幾不可見的隱線，悄然窺伺著法則下的命運，絲絲縷縷緊貼著命軌，小心翼翼地描摹著，這是自己從未看到過的……屬於自己的命軌。
「那只眼睛……」久遲的聲音驀然使咎辻三回過神，明明一直坐在這裡，卻恍若隔世，而她也聽到了後面的話，「還是不要多用為好。」
咎辻三錯愕地看向神色淺淡的久遲，遲疑地問道：「你知道這只眼睛？」
「不，不知道喲。」久遲的眉間微微皺起，卻又轉瞬即逝地展開，「不過一個魔女曾經這樣說過……」
久遲至今還記得那個神秘莫測的次元魔女慵懶地躺在榻上，近乎魔魅的臉在裊裊縷縷的煙霧中看不真切，只記得那雙仿佛印到記憶深處的紅色雙瞳，聽到對方淡淡地說道：「對於被給與的東西，必須要付出與其相當的報酬或是代價。不能給得太多，也不能拿太多。否則的話，是會受傷的。在現世的身體上，星世的命運上，天世的靈魂上。」
說罷久遲揮了揮手，咎辻三還未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麼形狀，空中的煙霧便已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周圍的白霧也淡了一些。
久遲稍稍坐直身體：「那只眼睛既然能看到法則下的東西，那麼必定會收取一定代價，沒有什麼是不勞而獲的，即使你並沒有感覺到。」
「好了，現在該說占蔔了。」久遲用手中的煙杆敲了敲桌子，「那是一個記憶斷片，關乎某個與你緊密相連的人，而咎初現在也正在尋找著這些。」然後又意有所指地說道，「你可以問一下他昨晚去了哪裡喲。」
昨晚不是去揍了壬巳和阪田銀時麼？咎辻三下意識想到，然而看著久遲的笑容她又怔默了下來，難道咎初又去了那個無名神社？搜集那個記憶斷片？
畢竟記憶斷片不像記憶影現，記憶影現只是回放一段記憶，虛幻的存在，而記憶斷片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
想到這裡，咎辻三有些坐不住了，想立刻出去問問咎初。
看出了咎辻三的迫不及待，久遲最後說了一句：「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追根究底的好。」
然而已經拉開門的咎辻三對此不在意了，黑亮的眼緊緊盯著咎初。
還是知道了啊，咎初漫不經心地想到，面上依舊神色不顯：「回頭再說，至於現在……」目光掃過阪田銀時，「你進去。」
無所事事站著的阪田銀時驚愕地指了指自己，在看到那略顯不耐的眼神後緊緊閉上嘴，乖乖地進去了。
「本大爺就不必了。」壬巳突然開口。
「為什麼？」咎辻三有些詫異。
「沒有必要。」壬巳眼皮都沒掀一下，輕嘖了一聲，身上還隱隱作痛，咎初下起手來還真是毫不留情。
他又想起了昨晚咎初神色冰冷地找到自己，不由分說就先打了一場，最後冷冷地拋下一句：「既然已經是辻三的式鬼了那就做好式鬼的責任，如果派不上用場還不如重新簽一只聽話的。」想也知道肯定是對在咎辻三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不在感到惱火了。
幾人安靜地在外面等著，當拉門再次拉開，咎辻三看到的就是阪田銀時無比難看的臉色。
「走吧。」咎初只看了一眼便轉過身。
咎辻三倒是有些擔心，不過阪田銀時一路沉默著直接回自己房間了。
捧著茶杯坐在咎初的房間裡，咎辻三有些心不在焉，還是決定之後問問阪田銀時到底占蔔出了什麼，不行的話自己再試著用右眼「看看」。
咎初讓壬巳回去睡覺後，關上門直接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昨晚看到的是一個記憶斷片，可能是……父親的？」咎辻三一眨不眨地看著咎初，「你在搜集那些斷片？」
「嗯。」咎初平靜地承認了，隨即又說道，「那個男人的確是我們的父親。」
「那……那個女人是母親？」咎辻三躊躇著問道。
咎初沉默了一秒，平淡地掃了一眼咎辻三：「看來我高估了你的智商，你覺得身為人類的父親和那只明顯是鬼的女人能生出我們這兩個人類？」
咎辻三說完那句話後也覺得不可能，不說即使身為女性，鬼不可能孕育，也不可能生出兩個純人類，不由有些訕訕。
「那個女人……恐怕是父親過去的戀人。」咎初平靜地就這麼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兩個地雷！抱住麼一個！
話說我都差點忘了咎辻三的右眼，有些設定自己老忘OTZ
第二十六章 鬼隱之裡（完）
咎辻三半晌沒反應過來，最後深吸了口氣，顫著音問道：「父親……到底明不明白這樣做的後果？一旦被執事堂知道……」
「所以……」咎初的話驟然頓住，眼神一凌，隨即猛地握緊刀朝窗外躍去。
咎辻三只愣了一瞬便迅速跟了過去，映入眼中的是常夜下的群魔亂舞，原本漆黑平靜的天空此刻裂開了無數大小不一的空間裂縫。
咎辻三倒吸了一口冷氣，密密麻麻的妖鬼們正源源不斷地從裡面湧出，小鎮上察覺到動靜而出來的人都是一臉驚恐地看著這副場景。
「這是怎麼回事？」匆匆出來的阪田銀時驚愕地看著目標直指這個小鎮的妖鬼們。
「有誰強行打開了通道。」咎初的臉色冷凝到可怕。
「不僅如此，更糟糕的是通往此間的道路也被阻塞了。」晃出來的壬巳挑了挑眉，「在裂縫深處感受到了幾個『老朋友』的氣息呢。」
「這麼多妖鬼，而且還是在常夜的加持下，這個小鎮的結界根本撐不了。」咎辻三看著開始緩緩破碎的結界喃喃道。
「辻三拔刀，別離我太遠。」咎初看著那個朝他們衝過來的怨靈直接拔刀砍下。
看著開始在街上肆虐的妖鬼們，幾人緊繃了神經開始戰鬥。
將又一只鬼砍成兩半，咎辻三掃了一眼完全看不出減少的妖鬼們，感受到身後破空襲來的攻擊，直接反手用左刀抵住攻擊，右腳劃出半圓的同時壓下身，迅速用右刀將那只鬼攔腰斬殺。
原本帶著古樸悠遠氣息的小鎮已經破碎不堪，血色蔓延之下，眼前整個世界被紅與黑以及猙獰的妖鬼們充斥著，宛若阿鼻地獄。
微微動了動發麻的手，咎辻三看向壬巳平靜地說道：「壬巳，帶銀時離開這裡。」而手中的動作毫不停頓，狠厲地斬殺著那些明顯被鮮血刺激到失去理智的惡鬼。
壬巳瞥了一眼咎辻三那張毫無波動的臉什麼也沒說。
「你在開什麼玩笑！？」阪田銀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不可置信地對著咎辻三吼道。
沒有理會阪田銀時，咎辻三只是頭也不回地對著壬巳又一次說道：「把銀時帶回此間，只是一個人的話你可以的吧。」
壬巳面無表情地看著咎辻三，而在他們不遠處抵擋了大部分攻擊的咎初也沒有說話，只有阪田銀時幾乎無法掩住怒氣地衝著咎辻三還想說些什麼。
「我答應過你的。」咎辻三背對著阪田銀時，明明是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聲音卻沒有絲毫顫抖，只有極致的冷靜，「保護你，並帶你回去。」
「阿銀還沒有沒用到這個地步！要回去也是一起回去！」阪田銀時簡直恨不得上前將咎辻三狠狠搖醒。
「壬巳，按辻三說的做。」咎初同樣冷靜的聲音響起。
「喂喂正常來說不應該是讓妹妹先走麼，你這個混蛋到底在想什……」阪田銀時驟然提高的聲音被猛地打斷。
「你太弱了，礙事。」咎初冷冰冰地說道，「至少辻三是一個斬鬼者，而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且我的妹妹……我會保護好。」
「別說的好像你們就不是人類一樣了，阿銀……」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阪田銀時的身體晃了晃，最後還是不甘地倒了下來，露出後面的壬巳。
一把扛起阪田銀時，壬巳深深地看了一眼背靠背戰鬥著的咎辻三和咎初：「別死了啊，等本大爺回來。」
「才不會死在這種地方呢。」咎辻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中的刀狠狠地砍下。
在壬巳勉強打開通道帶著阪田銀時離開後，周圍的壓力陡然增加，咎初毫不猶豫地催動起咎羅印，眼角的血紅印記緩緩在臉頰上蔓延，咎辻三咬了咬牙也想催動咎羅印，卻被咎初阻止了：「咎羅印會加速消耗你的體力，而你支持不了多久。」
咎辻三一滯，然而再不甘也只能放棄，咎初說的是事實，現在的自己催動咎羅印，結果只會是氣力耗盡成為拖累，雖然現在也是在拖累著咎初。
沒多久，咎辻三發現那些妖鬼們開始互相殘殺，不由愣了一下。
狠厲地砍掉一個朝咎辻三偷襲過去的妖怪，咎初挑了挑眉：「別發愣，那些是鬼隱之裡的妖鬼，倉捩的手下。」
「倉捩？」咎辻三下意識地抬頭掃了一眼，然後很容易就從空中看到最前方的領頭，遠遠望去，一身冷峻和殺氣的青年正毫不留情地滅殺著那些從裂縫中出來的妖鬼們。
「他是鬼隱之裡的首領，這兒就是他創建的。」咎初小心地護住逐漸體力不支的咎辻三，「之前大概是被什麼事絆住了吧，所以這麼晚才來。」視線掃過他附近那個熟悉的身影，咎初稍稍揚眉，「那個女人倒是聰明，早早地就去尋求保護了。」
不遠不近緊緊跟在倉捩後面的那個人正是久遲，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過去的。
此刻的咎辻三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觀察了，疲憊如潮水般湧來，看著面前幾乎擋住所有攻擊的咎初，咎辻三不甘心地咬牙想要繼續戰鬥，身體卻仿佛灌了鉛一般幾乎邁不動步伐。
「本大爺只是離開了這麼一會兒你們……」不知過了多久，略顯狼狽的壬巳終於趕了回來，身上還帶著戰鬥後的痕跡和傷口，一雙鮮紅的豎瞳在掃過冷冰冰的咎初時默了一下，果斷看向咎辻三改口道，「你就這麼狼狽啊，辻三。」
咎初單薄的黑色和服早已被血浸染，呈濃重的黑紅色，粘稠的血液順著爬滿咎羅印的臉頰緩緩流下，沒入領口，眼角的印記此刻已經幾乎覆住了半張臉，在血色映照下愈發瑩紅，身形削瘦的青年以一種不可撼動的姿勢擋在咎辻三面前，替她擋去一切攻擊。
「壬巳，鬼化！」看到壬巳咎辻三的眼睛微微一亮，嘶啞著聲音喊道。
壬巳皺起眉：「你現在的身體承擔鬼化太勉強了。」
「壬巳！」咎辻三有些焦急地提高了聲音，這條街上除了他們已經沒有人類了，滿目的妖鬼都在朝這邊衝來。
「別小瞧本大爺啊！」隨著話音落下，壬巳的身形開始變化，最終化為一個龐大的白色巨獸。
巨大的白色尾巴狠狠地朝半空掃去，躲避不及的妖鬼們直接被上面附著的黑紅火焰燃燒殆盡。
變回本體的壬巳緩緩站起身，昂起頭朝天發出一聲震天的吼叫，震懾得那些妖鬼們幾乎不敢動彈，身上的鬼火也同時瘋狂地朝四周散開呼嘯而去，原本密密麻麻的妖鬼們不消一會兒便滅掉了大半。
遠處的倉捩自然也看到了壬巳的存在，於是短短地吩咐了一句：「命令下去，盡量繞開那只鬼，別被誤傷了。」接著毫不猶豫地朝那些裂縫而去，用自身的力量修補起來，試圖關閉通道。
而自從契約後第一次看到壬巳變回本體的咎辻三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微變。壬巳強行破開了它身上的禁制，催動精血不斷提升著力量，現在力量消耗得越多，之後的後果定然好不到哪裡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間裂縫正在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妖鬼們也正在被控制住，然而還沒等咎辻三松口氣，就看到前面的咎初臉色一變迅速朝自己衝了過來。
「辻三！抓住我！」咎初臉上難得出現緊張而焦急的神色，伸出的左手拼命想要抓住咎辻三。
已經累得幾乎站不住的咎辻三後知後覺地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了一個狹長的小型空間裂縫，猛然將她吞沒進去，而她最後看到便的是同時衝進來的咎初。
而此刻還在碾殺著那些妖鬼的壬巳也感覺到了兩人氣息的消失，回過頭看到那塊空蕩蕩的地方後發出了一聲憤怒而狂暴的吼叫。
濃郁的黑暗布滿整個空間，只有天空的一輪血月帶來些許光亮，卻也昭示著這個地方的不詳。
咎辻三醒來後看到的便是滿目的屍骸，緩緩動了動渾身疼痛無比的身體，艱難地站起身遠目望去，看著這略顯熟悉的地方，半晌沉默。
她想自己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鬼域。
畢竟她對試練之地可是印像深刻，而那個地方正是根據鬼域而建。
突然想到記憶中咎初也跟著自己一起進了空間裂縫，咎辻三立刻拖著身體向四周尋去，然而到處都找不到咎初的身影，壬巳也不在，陪著自己的只有手中的雙刀。
隱約感覺到有幾道氣息在朝這邊過來，咎辻三只能隱匿起屬於斬鬼者的氣息匆匆離開了這個地方，准備暫時先找個地方包扎一下傷口。
作者有話要說：
快萬事屋時代了
第二十七章 鬼隱之裡後續
找到一處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後，咎辻三撐著疲憊的身體將自己隱蔽在石林間，然後撕下輕薄柔軟的裡衣，靠著嶙峋的石頭開始默默處理身上的傷口。
勉強包扎好那些零碎的傷後，咎辻三抱著刀沉默地看著天上的血月。不知過了多久，才稍稍動了一下身體，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後，閉上眼准備淺眠一會兒，之前的戰鬥實在太累了，不過她也沒敢徹底放松，畢竟這裡是鬼域，她可不想在睡夢中被吃掉。
沒過多久，咎辻三就感覺到壬巳回到了自己身邊，卻沒有以實體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我之前力量消耗太大，需要進入休眠，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醒來了。」壬巳給她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再無聲息了。
咎辻三怔怔地看著小臂上那個奇異紋路，與壬巳額上的一模一樣。
呼出一口氣，休息完畢後，咎辻三開始尋找起空間交錯點，與其它隱間不同，鬼域不能直接打開通道，不然極有可能進入時空亂流而被絞殺，必須找到與其它空間的交叉點，從而撕裂打開通道。
這個地方沒有日起日落，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而且據咎辻三所知，鬼域的時間流逝是完全獨立的，即使從這兒出去，回到外面也已經不一定是自己以為經過的時間了，你以為的幾個月，在外面也許已經過了幾年甚至幾十年了。
咎辻三在自己最初醒來的地方找了許久，不過還是沒找到咎初。也許是被卷入其它地方了，她只能這樣想著，然後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去尋找空間交錯點。
鬼域中並沒有什麼可入眼的景色，除了嶙峋的亂石和荒木，最多的便是那遍地的骸骨，連地上都是硬梆梆的黑土毫無綠意，勉強入口裹腹的食物只有那種干癟而苦澀的果實。
地獄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咎辻三苦笑了一聲，她在這已經呆了很久，然而什麼也沒發現，近乎理所當然的，自己心中不可抑制地漫上絕望與悲哀。
畢竟以前經歷過的試練之地與鬼域再像也只是相像而已。
「你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一個輕柔而舒緩的女聲突然響起。
完全沒察覺到有鬼的氣息出現，乍然聽到陌生聲音，咎辻三瞬間緊繃了神經拔刀待戰，然而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頓時驚愕地愣住了。
她是之前在記憶斷片裡見到過的那個女人。
而那個女人也沒有乘機攻擊，只是稍稍偏著頭看著咎辻三，近乎空茫的蒼藍色雙眸安靜地注視著她，仿佛在從她身上尋找著什麼影子。
「……你是誰？」抿了抿唇，咎辻三警惕地問道。
女人怔了幾秒，似是沒有反應過來，想了許久後才緩緩說道：「緋。」說著又仿佛無意識地喃喃道，「那個人……是這樣叫我的。」
「那個人？」咎辻三遲疑地反問道。
「嗯……很重要的人。」緋凝視著咎辻三，「你……和他有點像呢。」
咎辻三神色一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個人……叫什麼？」
「澤也。」緋毫不停頓地回道。
咎辻三沉默了下來，她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想一會兒，卻在說那個人的名字時完全沒有遲疑。不過自己的父親不叫澤也，他是那一代的咎初，不過也有可能是化名。
「你呢？你是誰？」緋露出了些許困惑的神色，「為什麼你身上的氣息那麼熟悉，真的……很像。」
這樣的話她說的澤也估計就是自己父親了吧，咎辻三有些無奈，隨後謹慎地選擇著措辭回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恐怕你說的那位名叫澤也的人是我父親。」
緋渾身一顫，微微睜大了眼睛，短暫的茫然與無措後，那雙漂亮的蒼藍色瞳眸中漫上了仿佛要將人湮沒的悲傷，然而即使那溢滿的無聲悲哀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她也沒有哭泣，只是垂下輕顫的羽睫，在眼底投下小小的一片貝影，垂下的視線專注地看著咎辻三，細細描繪著她的模樣。
「他……過得好麼？」緋終於再次開口，神色有些恍惚。
「父親在我小時候就已經死了。」咎辻三看著並沒有對她做什麼的緋，也從最初的緊張平靜了下來，「我對他並沒有什麼印像。」
緋瞬間蒼白了臉，雙眼空洞而茫然：「死……了？」
「是的。」咎辻三又想到了正在尋找父親記憶斷片的咎初，不由試探著問道，「你了解我父親嗎？」
然而這次緋沒有回答，只是如同人偶一般站著，咎辻三也有些忐忑起來，這時她感覺到一個惡鬼正迅速朝這邊過來，還是個級別不低的惡鬼。
咎辻三判斷出以後，立刻拔刀，而這時那只鬼也來到了這個地方，貪婪地盯著咎辻三：「斬鬼者？真是美味的氣啊啊啊！」
話未說完，那只鬼的身體便被無數血刃毫不留情地刺穿。咎辻三將目光轉到渾身充斥著暴虐與殺意的緋身上，再次暗暗警惕起來。
然而令她驚訝的是，在那只鬼消散以後，緋又重新恢復了那副柔和無害的樣子，蒼藍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戒備的咎辻三半晌，隨即突然開口：「走吧，我帶你去空間交錯點。」
緋沒有靠近咎辻三，只是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那剛好也是能令她安心的距離。
咎辻三一愣，詫異地問道：「為什麼？」
「你是他的孩子。」緋輕輕地回道，「是他喜歡的孩子，重要的孩子。」
即使有再多的疑問，但是看著緋恍惚不定的樣子，咎辻三也不好再問，只是跟著她去空間交錯點。
在緋的帶領下，咎辻三很快就感覺到一處地方細微的空間波動，手中的雙刀也在微微發震，然後自然而然清晰地描繪出了前往另一個空間的通道。
在鬼域待了這麼久，咎辻三近乎迫不及待地用雙刀劃開空間裂縫，然而在跨進去之時還是沒忍住地朝遠遠望著這邊的緋看過去：「當初到底發生過什麼？」
緋依舊沉默不語，咎辻三嘆了口氣，還是在裂縫再度關閉前離開了這個地方。
「澤也……」緋望著黑色的天空中那一輪血月低聲呢喃著，良久，才離開了這個地方。
通道的彼端是一處從未來過的隱間，咎辻三沒有多呆，立刻再度劃開前往咎鬼門的通道。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邊消失了多久，不過不管怎樣，都應該回去報備一下。
看著那熟悉的不落黃昏以及同時相對懸掛於極邊之境的日月，咎辻三呼出一口氣，終於回來了。
沒有停頓立刻前往執事堂，路上一如既往地冷清，咎辻三最先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女孩身影。
略顯年幼的女孩抱著一本書安靜地走在路上，長長的黑發被束成寬松的兩股，柔順地垂於胸前，一雙烏黑的眼睛中毫無焦距，渾身縈繞著靜謐柔和的感覺。
雖然看不見，不過在咎辻三看到她的同時，那個女孩顯然也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
「辻三？」澄澈而空靈的聲音中帶著絲幾不可查的訝異，女孩准確地轉向咎辻三的方向。
「嗯，我回來了，司書。」咎辻三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自從我離開過了多久？」
司書的身體早已停止了成長，她的外表永遠都是這麼一副年幼的模樣，所以咎辻三完全無法從她身上估算出大概的時間。
司書沉默了一下，隨即緩緩開口，近乎嘆息的纖細嗓音幾乎化於風中：「已經……差不多七年了。」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不過乍然聽到居然過了七年之久，咎辻三臉上還是一白，有些彷惶地張了張唇，最終卻還是沉寂了下來。
「有關於咎初的消息麼？」咎辻三有些局促地問道。
「不，完全沒有。」司書平靜地回道。
咎辻三有些低落：「是麼，我知道了，謝謝。」
輕車熟路地按照程序通報完自己的經過，咎辻三被允許休養一段時間。出了昏暗而壓抑的執事堂，外面一成不變的熟悉景色由衷地給她帶來了安心感，咎辻三突然覺得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回到住所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
再次醒來，咎辻三默默地照例用自己的血喂養還在沉睡中的壬巳，然後驀然發現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想了想，咎辻三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阪田銀時現在怎麼樣了，然後再去尋找咎初。
想到這裡，咎辻三立刻起身准備去找司書，她的情報搜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也的確沒過多久，咎辻三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毫不猶豫地劃開前往此間的通道，一腳跨進。
江戶——歌舞伎町。
作者有話要說：
萬事屋時代了，銀桑開始在辻三面前作死了
第二十八章 萬事屋篇（一）
咎辻三想過很多種再次見到阪田銀時的場景，他現在的生活，不過卻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混在橋上的人群中，咎辻三聽著下面的談話也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簡而言之，就是兩人准備為一個女人而決鬥。
「用我的命代替阿妙做賭注。」無比熟悉的銀發天然卷正氣凜然地說道，「即使你贏了，阿妙也不會是你的，但是礙事的我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聽著這裡，咎辻三的呼吸猛然一滯，突然覺得有些酸澀。
果然還是什麼都不同了，過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還會與以前一樣，連那個自己以為注孤獨的天然卷也有喜歡的人了，也是，他這個年紀就算結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咎辻三沒再繼續看下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
不知道懷著什麼心情，咎辻三又在歌舞伎町逗留了幾天，然後看到那只天然卷又換了一個女人。
站在暗處，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紫發女人跪拜在地，恭謹地對著那個看上去很嚴謹的婆婆道歉。
「請原諒我的無禮，母親大人。」紫發女人一臉乖巧地拜了下去。
啊，還真結婚了，都已經稱呼母親了啊……不過阪田銀時有母親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
咎辻三微妙地看著阪田銀時，為什麼前幾天還在為一個女人決鬥，現在就已經有妻子了，還不是一個人！這算什麼？腳踏兩只船？婚外戀？
咎辻三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可還是沒忍住想了下去。
最終一臉沉痛地總結，這麼多年過去，也許那只沒用的天然卷已經變成了糟糕無比的花心大叔了。
作為不夜城的歌舞伎町，夜幕降臨對於這條街道來說，夜生活才開始。
咎辻三漫步在這條街道上，無所事事地看著阪田銀時選擇安定生活的這個地方，不經意間一個抬頭，就看到那金碧輝煌的高天原，然後懷著莫名的心情和些許的好奇踏進了這個地方。
游走在客人間的狂死郎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少女，畢竟帶著刀來牛郎店的女孩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還是在已經頒布了廢刀令的這個時代。
不著痕跡地示意被點名的男公關注意一下那個怎麼看都和這裡格格不入的女孩，畢竟負責店內安全的八郎現在不在，而就在下一秒狂死郎一僵，總覺得剛剛那個女孩若有若無地朝這裡瞥了一眼。
咎辻三自然是注意到了那邊的金發男人和被自己點名的男公關之間的互動，不過她也無所謂，反正自己只是好奇過來的而已。
「那個，這位客人……」高野看著對面有一口沒一口抿著酒的少女試圖找出話題，卻看到她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開始打量自己。
不愧是男公關，是挺養眼的。咎辻三看著那個面容溫和的俊美男人不置可否地這樣想著，隨即稍稍抬起下巴：「我現在心情很不好，那麼你准備如何取悅我？」
對面的男人立刻呆住了，他表示還從沒見過這麼直白的客人，於是愣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始談起一些有趣的事，想要活躍氣氛。
心不在焉地聽著對面男人的話，咎辻三腦海裡又晃過了那只天然卷，不由有些煩悶，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放下，輕巧地抬起那個說了大半天還是看她沒反應而有些郁悶的男人下巴，隨口問道：「包你一夜要多少？」
話音剛落，那個男人的臉瞬間僵住，咎辻三也有些後悔，剛剛只是一時衝動而已，不過想想也無所謂，大不了就讓他陪自己喝一夜的酒。
然而注意到對面男人僵了幾秒後看向自己身後的詫異視線，咎辻三後知後覺地轉過頭去，然後看到了一個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的人。
阪田銀時的臉已經陰沉得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本來只是因為委托路過，然後被略憂心的狂死郎拉過來幫忙看一下一個有些在意的客人，沒想到會見到消失了那麼多年的故人。
剛開始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和裝扮還有些不可置信，隨之而來的就是失而復得的欣喜若狂，沒有理會旁邊幾人的詢問，按捺不住地快步走了過去，然而下一秒終於再次見到的激動和喜悅就僵在了臉上。
「包你一夜要多少？」背對著他的少女以一種輕浮而散漫的姿態用手挑起那個男公關的下巴，就這麼仿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說出了這句話。
臉上的表情漸漸收斂隱去，阪田銀時站在咎辻三身後，垂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裡壓抑著似乎要衝破什麼的狂躁，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拳，指骨幾近泛白。
「那個……」高野自然認識這個曾經幫過高天原的男人，萬事屋的老板，不過他只是剛開口，就看到那個銀發天然卷的男人緩緩抬頭，血紅的雙眸如血凝結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刺骨而凜冽，讓他僵住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阪田銀時自然知道這不關那個男公關什麼事，可就是克制不住地將心中無法散去的怒氣波及到了他身上，毫無理由地遷怒。
「阿銀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你已經飢渴到了要找男公關的地步了啊。」阪田銀時血紅的死魚眼懶懶地垂下，迫人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個和記憶中毫無變化的臉。
咎辻三愣怔過後就聽到那麼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並敏銳地在裡面聽出了怒氣。他在生氣什麼？
瞬間的困惑後，咎辻三重新倒了一杯酒，虛垂著眸平靜地說道：「好不容易有個休假自然要找些能放松的地方了，這裡既賞心悅目又能讓我愉悅……」後面的話沒再說出來，現在的阪田銀時讓她覺得有不對勁。
「阿銀你們認識嗎阿魯？」神樂好奇地看了一眼咎辻三，又看向阪田銀時問道。
阪田銀時沒有說話，只是看不出表情地垂眸看著咎辻三。
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咎辻三看向那個扎著兩個包子頭的少女：「我叫咎辻三，至於我和這個天然卷……我們只是以前認識的朋友罷了。」接著又轉了話題，「你們怎麼會在這？」
「我們和這裡的店長認識，他看到你帶著刀有些擔心所以讓我們看看……」志村新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
「不過你看上去很年輕啊，居然和這個madao大叔認識阿魯？」神樂眨了眨那雙湛藍的眼睛。
「……嗯。」咎辻三低頭喝了口酒，自己的身體在鬼域中只過了幾個月，自然不會有什麼變化。
然後就是與周圍熱鬧無比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沉默，神樂和志村新八也都看出阪田銀時的狀態不大對了，隨後志村新八尷尬地問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嘛，其實之前准備在這過夜的。」瞥了一眼還在看著她的阪田銀時，轉著手中玻璃杯的咎辻三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走吧。」阪田銀時終於淡淡地開口。
咎辻三怔了一下，還未說什麼就被阪田銀時拉著走了，牢牢禁錮住她手腕的力道仿佛要將她的骨頭都捏碎一樣，而後面本想跟上來的神樂被志村新八一把拉住去向狂死郎解釋了。
「你要帶我去哪？」咎辻三下意識地又想到了那個紫發女人，然後抿緊唇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當然是回我住的地方了，難不成你還真想住在那？」阪田銀時冷不丁地一把扯過咎辻三，湊近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雙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暗沉紅眸昭示著他的反常。
「我說大半夜的帶著一個異性回去你還真做的出啊！？你妻子真受得了你！？」咎辻三不由提高了聲音，使勁甩開了阪田銀時的手。
冷不丁地聽到這麼一句話，即使是阪田銀時也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隨即之前的氣勢仿佛被戳破的氣球一樣一瀉千裡，無比錯愕茫然地問道：「阿銀什麼時候有妻子了？」
咎辻三愣了一下，隨即看著一臉無辜的阪田銀時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還想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渣了？有了妻子還不夠，在外面還為別的女人決鬥嗯？」
阪田銀時這下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妙了，額上不由滴下幾滴冷汗：「等、等等，辻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親眼看到的誤會什麼？」說完咎辻三皺了皺眉，總覺得現在這對話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有一種丈夫在外被妻子撞破現場的即視感？
「雖然阿銀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辻三你看到了什麼然後誤會了什麼！不過阿銀真的是個三從四德五好市民啊！」阪田銀時一臉血地看著咎辻三，一把抱住她恨不得扯著大腿求解釋了。
三從四德是什麼鬼？
「……你先放開。」看著阪田銀時這逗比樣，咎辻三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無語又嫌棄地示意他放手。
結果阪田銀時完全沒接收到她的意思，反而更加死死抱著她不撒手了：「辻三辻三你聽我解釋，阿銀真的什麼也沒做！阿銀全身心一直都是你的啊！」
冷風吹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阪田銀時猛地一個激靈，平時無節操的話也不是沒少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即使是他也僵住了。
咎辻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抽了抽嘴角說道：「……你先放開。」
這下阪田銀時也不好抱著不放了，在松開手後又下意識看向咎辻三，想知道她什麼反應，不過在夜色下也實在看不清，本著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又低低地嘟囔了一句：「阿銀都等了你這麼多年了……」
咎辻三默然，這種情況下她應該要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地雷和兩個手榴彈！
謝謝青竹的火箭炮！
艾瑪好高興！把我砸得暈乎乎要飄啊飄了(づ￣ 3￣)づ
昨晚做夢夢到銀桑在我面前脫衣服！脫到只剩胖次了！脫到胖次已經掛在腿彎處了！福利來的太大小心髒有些承受不住，血槽瀕危，我覺得自己需要搶救一下！
第二十九章 萬事屋篇（二）
阪田銀時一度以為他和咎辻三之間還有無比漫長的未來，漫長到可以創造無限可能的未來，可以等到他看到咎辻三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未來。
七年前，當阪田銀時醒來後看到那熟悉的營帳，心裡不由開始陣陣發冷，他怎麼也沒想到壬巳會把自己打昏帶回來，只把自己帶回來。
透骨的寒意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而上，阪田銀時不敢想像在那遮天蔽日多到令人絕望的妖鬼攻擊下還留在那裡無法離開的他們會怎麼樣，但是在看到而後過來看望他的高杉晉助時還是帶著微不可見的期望，期望著他們也回來了。
看著阪田銀時無法掩飾的恐慌和近乎祈求的目光，高杉晉助沉默半晌後開口：「我們在營地口只發現你渾身是血地倒在那，周圍也找不到其他人……」
懷揣著的希望在高杉晉助的沉默中就已經漸漸熄滅了，聽到這句話心髒終是仿佛不堪負重的巨石般重重地落了下來。
說完那句話後高杉晉助就無聲地再次出去了，給他留下空間，營帳內再次恢復了黑暗與沉寂。
阪田銀時只覺得胸口有什麼仿佛被生生挖掉了一塊般，微小而蝕骨的疼痛逐漸擴大，疼得他幾乎忘記如何呼吸，眼眶干澀到發疼卻依然流不出任何液體，緩緩以手掩面，使自己的雙眼重歸黑暗，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避著什麼。
然後他再也沒有看到過咎辻三，也沒有看到過壬巳。他自欺欺人地想著，或許他們是回到了自己族內。
然而不知多久後，當自己再一次遇到那個名叫咎七的少年時，他的腳下正是一只已經血肉模糊的鬼，只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沒有喲。」咎七漫不經心地收回傀儡，手中的傀儡線隱約發出一絲冰冷的銀亮，「不管是辻三還是壬巳都沒有再回咎鬼門。」然後唇邊勾著似嘲諷又似不屑的弧度離開了，留下瞬間蒼白了臉幾乎都握不住劍的阪田銀時。
而阪田銀時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回憶去悲慟，接連不斷的戰爭掏去了他所有的精力與思考，疲憊排山倒海般洶湧而至。
他一直都知道人生從來不像漫畫一樣，到最後終歸是美好的結局，大家一起歡歡樂樂地聚在一起，但是名為現實的存在，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和鬼隱之裡的占蔔一樣，他還是被逼著向現實深深地低下了頭。
「是選擇一同赴死還是用那雙手即便是殺掉老師也要活下去呢。」身後的天道眾用禪杖抵著自己，同伴與恩師被綁在地，「老師還是同伴，隨你的意選一邊吧。」
想起松陽老師在私塾前被帶走時對自己說的話，阪田銀時無聲地扯出一個近乎要哭出來的笑容，緩緩握緊手中的刀，在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憤怒地吼叫中一刀斬下松陽老師的頭顱。
「謝謝你。」這是松陽老師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他們的松陽老師啊，即使是在最後，在將被自己殺死時，也仿佛要傾盡最後的溫柔一般道著謝，謝自己保護了他的學生，亦或者是，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希望自己能減輕一些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罪惡感。
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流下，流淌過的地方灼熱得仿佛要將他燃燒殆盡。
松陽老師的死亡，鬼兵隊的被斬首示眾，一個接一個的現實也終於將高杉晉助壓垮，曾經清澈的碧綠雙眸被濃重的墨綠漸漸染上，最終覆蓋，僅剩的綠眸中只余瘋狂與晦暗。
近乎理所當然的，幾人終於背道而馳，誰也沒有回頭，誰也不會回頭。或許高杉晉助說得對，他們的開端是在同一個地方，然而他們所注視著的未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就不一樣，屬於高杉晉助的未來，在松陽老師的頭顱被砍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被生生覆滅了，然後一步步邁向無法回頭的黑暗。
阪田銀時一直在失去，那些明明絕對不能放手的珍貴之物，卻也不放棄地一次又一次撿起，然而此刻當他驀然發現自己以為已經永遠失去的珍寶再次回來之後，心中的喜悅與感謝鋪天蓋地而來。
夜色已深，皎潔的月色盈滿街道，灑在兩人身上，安靜的街道上再沒有其他行人，靜謐的氣氛給人帶一種安心感。
「辻三。」阪田銀時專注地看著咎辻三與記憶中無二的模樣。
「嗯？」正不知道要說什麼的咎辻三下意識地茫然應道，隨即被一把抱住。
緊緊擁住懷中僵硬的身體，阪田銀時將頭深深地埋在咎辻三的頸窩處。
他想說很多很多，你還活著真好，終於再次見面了，回來得太慢了啊……然而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歸於一句話：「回來……就好。」
聽著那幾乎抑制不住的顫音，咎辻三無聲地回擁住了阪田銀時。若說回到咎鬼門是終於放下了幾個月來的如履薄冰的話，那麼阪田銀時讓她有一種看到有人這麼多年一直等著自己歸來讓人近乎想落淚的溫暖，所有的不安與迷茫如落地的塵埃一般前所未有地平靜了下來。
「我回來了。」咎辻三良久才開口，然後又說出了遲來的一句話，「還有……抱歉。」抱歉那個時候讓你一個人回去，抱歉這麼遲才來見你。
不過……
雖然許久未見來個久別的擁抱很正常，時間長點也不為過，可是這是不是太長了？
咎辻三微微側頭看著那個毛絨絨的銀色腦袋認真地想著，於是在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銀時……可以放開了嗎？」
「嗯？」阪田銀時從喉間低低地應了一聲，卻仿佛只是應付一般，然後又用那蓬松的天然卷在她頸窩處不斷地蹭啊蹭。
「我說……你可以放開了。」臉頰被松軟的卷毛蹭得發癢，咎辻三抽了一下眼角又說了一遍。
而阪田銀時哼哼唧唧著就是抱著不撒手。沉默了一下，咎辻三果斷一巴掌糊上他的後腦勺推開，看到那在月色映照下顯得無比柔軟的委屈紅眸後不為所動地扯了扯嘴角：「你還准備像根電線杆一樣在這裡杵多久？」
於是阪田銀時歡歡喜喜地帶著咎辻三回萬事屋了。一路上還頗為遺憾，小手拉了，抱也抱了，之前氣氛正好還可以再親親小嘴的，可惜了。
而這邊志村新八無比自覺地帶著神樂回道場了，不過因為太過好奇一晚沒睡好，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帶著八卦的小興奮去了萬事屋。
志村新八看著靜悄悄的萬事屋推了推眼鏡：「看來我們來得太早了，阿銀還沒起……」話未說完，一只眼熟的天然卷就被從臥室裡丟了出來，一路撞到客廳的牆上。
神樂看了看臥室拉門上的人形洞口，又看了看仿佛鍋貼般貼在牆上後慢慢滑下來的天然卷，拉了拉旁邊已經驚呆了的志村新八：「新八唧，阿銀被丟出來了阿魯。」
臥槽昨天晚上這只糟糕的天然卷大叔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被這樣殘暴地扔了出來！？
志村新八的腦中開始瘋狂刷屏，然後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神、神樂，這件事大概是有什麼誤……」話語在看到目光森然衣衫不整的咎辻三後戛然而止，然後果斷說道，「其實這就是一個肮髒的大人世界中一個肮髒的天然卷事件。」
咎辻三自然也看到了玄關處的兩人，愣了一下後略微不自然地回去穿衣服了。
因為對阪田銀時很放心所以也沒什麼戒心，對於昨晚那只天然卷說的一起睡臥室自然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當初還不是和他睡一個營帳。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在隔得絕不近的另一個床鋪上的阪田銀時第二天會在她身旁睡得香甜，一本滿足地抱著自己，還抱得一點都不規矩。
迷迷糊糊中覺得身體好像被禁錮住了而睜開眼，一扭頭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阪田銀時，咎辻三著實受到了驚嚇，本能地直接揪住他狠狠丟了出去。
之前只是隱隱有些感覺和猜測，不過到這份上咎辻三也明白了這只天然卷肯定對自己有企圖，然而即使知道了，既然對方還沒說出來，她也不准備說什麼，畢竟自己還不清楚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這樣啊。」終於平靜下來後，坐在沙發上的志村新八和神樂也聽完了他們的大致關系，然後問道，「那麼辻三桑會在這裡呆多久？」
既然剛剛說只是來看看阪田銀時現在怎麼樣的話那就是還會離開的吧。
於是阪田銀時臉上的表情也緊張了起來：「辻三……」
咎辻三只是低下頭轉著茶杯：「哥哥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然後阪田銀時也不說話了。
「雖然不用特地再來找我了……」漆黑的通道緩緩打開，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從裡面閑庭漫步般走了出來，「但也沒准備讓你留在這只天然卷身邊，辻三。」
咎辻三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地雷抱住麼一個！
話說其實哥哥大人的形像和的場靜司有些像……
第三十章 萬事屋篇（三）
身著黑色和服的男人一派從容疏淡，周身隱隱圍繞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被束起的黑色碎發略顯凌亂，因眼角印記而顯得妖異的鳳眼透著從裡到外的冷淡，身後的黑色漩渦在他踏出後不消一會兒便消散了。
萬事屋內一片寂靜，志村新八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旁邊的神樂：「剛才那個……黑色的洞，是我的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吧，快告訴我是錯覺！」
神樂揉了揉眼睛：「好像不是錯覺，那是宇宙蟲洞嗎阿魯？」
「這種事怎麼可能啊！？」志村新八都想要咆哮了。
「只是時空通道而已。」咎辻三淡定地解釋道，然後直接朝咎初走了過去，「哥哥……」
揉了揉咎辻三的頭，咎初瞥了一眼還沒緩過神的阪田銀時：「走吧，辻三。」
「誒？」咎辻三下意識看了一眼阪田銀時，然後咎初也轉向他扯出一抹冷笑。
阪田銀時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位大舅子對他的好感度絕壁為負，想想就忍不住為自己漫漫的追妻路掬一把同情淚，前路坎坷啊。
「我們……回咎鬼門嗎？」咎辻三遲疑地問道。
咎初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喜歡這兒？」
咎辻三只是抿了抿唇沒說話，一旁的阪田銀時無奈地抓著天然卷說道：「辻三既然是休假的話那呆在這兒也沒什麼不好吧，阿銀也會好好照顧的，哥哥大人。」最好這段時間內就照顧到手。
咎初目光森然地看向阪田銀時：「你叫誰哥哥大人？」
阪田銀時遲鈍地回想起了鬼隱之裡的那晚，只覺得臉上隱隱作痛，於是迅速補充道：「剛剛是你聽錯了，哥哥大人。」
咎初：「……」
咎辻三看著冷笑連連眼看就要拔刀的咎初嘴角一抽，連忙拉住他：「等等，哥哥，冷靜一點。」
「是啊是啊，哥哥大人冷靜一點。」阪田銀時也不住後退著還一邊瞄著咎初繼續說道。
咎辻三果斷轉頭看向還在火上澆油的阪田銀時：「你閉嘴！」
而咎初卻是突然冷靜了下來，意味不明地看著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麼，呵……」
阪田銀時一愣，他當然知道一直以來咎初不待見自己的原因，不過剛剛卻不是，如果他沒看錯，咎初的眼裡的的確確閃過了一絲冰冷。
腦海裡不期然地想到了松陽老師，咎初和松陽老師的確是……朋友吧。
咎辻三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氣氛有些茫然，隨即咎初便無比冷淡地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你還准備愣到什麼時候，辻三。」隨即頓了一下腳步說道，「放心，暫時不會讓你回咎鬼門的。」
說罷，原本看到咎初想帶咎辻三離開而忍不住急起來的阪田銀時也松了口氣。
咎辻三一路跟在咎初身後，他的確並沒有直接帶她回咎鬼門，而是在這條街上找了個住處。
「哥哥？」咎辻三掃了一眼干淨而寬敞的屋子，疑惑地看向咎初。
「這段日子你就住在這裡吧。」咎初摸了摸咎辻三的頭，那只天然卷也希望能如他所說好好照顧咎辻三。
「哥哥呢？」咎辻三稍稍皺眉。
「我繼續去搜集父親的記憶斷片。」咎初淡淡地說道。這次回來也是因為秘術終於感應到了咎辻三的氣息而迅速從煉獄脫身回來，本以為還要去鬼域找找，現在倒是不用了。
「那我也……」咎辻三下意識地也想一起，卻被咎初打斷。
「你留在這裡。」咎初毫無回旋余地地說道，「流落於普通隱間的斷片已經被我搜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在很危險的地方，你的力量還不行，這些年沒增加多少吧。」他一眼就看出了咎辻三的狀態，「當初是被卷進了鬼域麼？」
完全隔絕氣息的地方，除了鬼域和煉獄就沒有了吧，就連妖怪所存在的彼世他多多少少也是能隱約感覺到一些的，而異世界是不可能的，當初那個時空通道還沒那麼強大的力量能掙脫法則，煉獄自己已經找過了，那麼只有鬼域了。
咎辻三看著咎初眼底隱隱的疲憊之色只能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本想問問當年咎初被卷到了哪裡這些年又是在哪的話，現在也一並吞了回去。
「不用擔心，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回來的。」咎初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真的？」咎辻三眼巴巴地看著咎初。
「真的。」咎初微微勾起一抹柔軟的弧度。
雖然時間開始緊了起來，不過看著咎辻三這個樣子，咎初又說道：「我會在這裡呆幾天的。」
「好。」咎辻三眼中閃現出亮光，然後抑制不住雀躍地說道，「那我現在就去買些東西布置一下這裡。」
「嗯，那我就期待了。」咎初難得溫和地說道。
看著門被帶上，咎初疲憊地坐到沙發上，右手輕輕撫上左臂，眼中晦暗不明，那裡沾染上的惡念還未徹底消除，一刻也不停息地隱隱作痛。
遇到的鬼……愈發強大了。
在咎初帶著咎辻三離開後，阪田銀時就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雙眼倦懶地投向天花板，志村新八和神樂不由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阿銀，就這樣讓辻三走了嗎阿魯？」神樂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阪田銀時問道。
「嗯，不然還能怎樣？」阪田銀時揉了揉額心，「至少還在這條街上，還能見面。」
志村新八將茶杯收起後搖搖頭說道：「阿銀，說真的，如果你想攻略辻三桑的話，要好好刷刷未來大舅子的好感度啊。」
「阿銀當然知道，不過這個大舅子可是BOSS級別的啊，好感度別像節操一樣一路奔負就已經很艱難了。」阪田銀時想到這個就覺得有些胃疼。
大舅子好感度太難刷怎麼辦？
看著阪田銀時的苦逼臉，志村新八遲疑地說道：「不如去問問登勢婆婆，或許年紀大的對這種比較有經驗。」
「真的假的……」阪田銀時猶豫了好一會兒後還是毅然地決定去請教了。
走在街上，咎辻三突然發現她還不知道這兒的超市是在哪，隨手找了個路人想要問路，卻在看到那個人的模樣後瞬間驚呆了。
「假……發？」咎辻三無比艱難地小聲試探道。
「不是假發，是桂。」那個美艷的「女人」下意識回道，然後在看清咎辻三的樣子後驚喜地喊道，「辻三殿？」
咎辻三：「……」好吧，可以確認是桂小太郎了。
不過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好端端一個眉清目秀只是長得像女人的假發徹底變成了女人！？
「假發，你……」咎辻三覺得不應該戳別人痛處但還是沒能忍住地問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女人？」桂小太郎後知後覺地看著自己的女裝，然後一臉正直地說道，「不是女人，是人妖。」
更糟糕了好麼！還有別用這種好像要發表攘夷大論的嚴肅神情說這種話，不覺得很有違和感麼！？
在被請到旁邊的那家西鄉人妖店後，渾身不自在的咎辻三也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過臉上還是帶著難以言喻的微妙與復雜。
在啰啰嗦嗦嘮叨了一大堆後，桂小太郎又冷不丁地給咎辻三拋了個平地炸彈：「……而且銀時也在這家店打過工呢。」
剛喝進去的茶就這麼一口噴了出去，咎辻三呆滯地看向桂小太郎：「銀時也……」
良久，在沉痛地接受這個事實後，咎辻三默默抹了一把嘴。
好吧，阪田銀時的形像再一次在她的心中刷新了下限。
於是，當第二天阪田銀時看到咎辻三後，面對的就是那微妙到極點恨不得讓他扭頭就走的眼神。
「辻、辻三，發生了什麼嗎？」阪田銀時毫無自己被豬隊友無意識黑了一把的知覺，只是覺得咎辻三的表情讓他的小心肝有些發顫，不由開始檢討起自己做了什麼會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事。
然後無比痛苦地發現，自己的黑歷史太多都不知道大概是哪件事了，這讓他有一種想把它們深深地埋在慰靈碑裡再啪嘰啪嘰剁幾腳就此永遠消失的衝動。
「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和假發……」咎辻三的話還沒說完就給阪田銀時帶來一種不好的預感，聽到桂小太郎的名字後不祥的預感更甚了，那家伙專業坑隊友一百年不解釋好麼！
「居然有了當人妖的癖好。」說完咎辻三看著整個人都要石化龜裂的阪田銀時稍稍勾起嘴角。
她當然知道事實是怎麼樣，不過阪田銀時的表情真是很好的娛樂了她，看著對面顫了顫唇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還是沒能說出什麼的天然卷，咎辻三無比滿足地施施然准備回去了。
「等等！」阪田銀時一把拖住咎辻三的胳膊，欲哭無淚地說道，「阿銀真的不是變態啊！辻三你要相信我！」
看著那可憐兮兮拼命想要解釋又帶著些許「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控訴意味的阪田銀時，咎辻三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軟乎乎的卷毛：「乖，我知道你不是變態……」說著驀然頓了一下，經歷了這些天她現在突然對這句話不那麼自信了，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你只是有女裝癖而已。」
阪田銀時死死抱著咎辻三大有一種要成為新世紀大型人形掛件的勢頭，一路不甘心地碎碎念想要給自己洗白，直到跟回了她現在的住處，一打開門就看到在注意到扒拉在咎辻三身上的自己後立刻斂了表情開啟毒舌模式的咎初。
「辻三，記得以後在路上別被奇奇怪怪的猥瑣大叔搭訕糾纏了。」咎初微眯那雙狹長漂亮的黑眸。
咎辻三默了一下，為受到會心一擊的阪田銀時點個蠟，然後試圖解釋一下：「銀時不是……」
「奇奇怪怪的卷毛跟寵也不行。」咎初面無表情地補充道。
阪田銀時：「……」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地雷麼麼噠╭(╯3╰)╮！
這篇文終於寫到一半了，估計還得兩個月完結OTZ對於新坑我已經磨刀霍霍飢渴難耐了，啊啊啊好想開新坑！我的新歡永遠都是下一篇文，現在的是舊愛，完全沒愛了的舊愛_(:з」∠)_
求收藏求留言\("▔□▔)/來吧來吧戳一下不會懷孕的~
第三十一章 萬事屋篇（四）
看著悲憤扭頭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阪田銀時，咎辻三的眼神漂移了下。
哥哥大人你補刀補得真順手……
艱難地頂著咎初射過來的冰冷眼刀，阪田銀時還是自覺地從咎辻三身上下來了，然後站直身體整了整表情：「哥……」話才說了一個字他就想到了之前登勢婆婆說的話，於是硬生生地換了個稱呼，「咎、咎初，我只是來看看辻三的新家而已，以後也好照應一下。」
咎初瞥了他一眼，倒是沒再說什麼，轉身就進了屋子。
見狀，阪田銀時稍稍松了口氣。
一旁的咎辻三倒是略顯詫異地看著他，這只卷毛突然開竅了？
「我去做飯了，你先……」咎辻三糾結了一下，「和我哥哥聊一下吧，其實他平常挺好說話的，只要你別惹他生氣。」不過一想到每次見面都幾乎對阪田銀時沒好臉色的咎初，咎辻三也有些不確定了，這兩人是氣場不合嗎？
我覺得我的存在就夠讓他生氣了，阪田銀時一張臉幾乎要垮下來，大舅子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搞的生物，沒有之一！
跟著咎辻三來到客廳，阪田銀時就看到咎初正閑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書，茶幾上的茶杯散發著裊裊的熱氣，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斜斜打下，使籠罩在光暈中安靜地垂眸看書的咎初顯得柔和了些。
嘆了口氣，在咎辻三進了廚房後，阪田銀時抓了抓天然卷就坐在咎初對面開始打量起他。
咎初心不在焉地翻過一頁，手中的古籍基本沒看進去。
關於吉田松陽的事自己已經知道了具體情況，當年在煉獄感覺到他的命軌驟然斷掉後雖不意外卻也可惜，畢竟那個人可以說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友人之一，不過這也是他的選擇，而真正讓自己感到詫異的是，殺死吉田松陽的居然正是他一直以來拼命保護的學生。
一瞬間閃過無數雜念，繼而又冷靜了下來。在之後查過當時情況後也了然，阪田銀時的做法在他看來是正確的，想必那也是吉田松陽所願，不過他們終究也只是因為弱小和無力才只能被迫於其中擇一。
咎初覺得自己還是無法理解吉田松陽這個人，也無法理解他的武士道和信念，甚至無法理解他到底是否真心重視著他的學生們，既然想要他們平安幸福地活下去，那麼當初為何走到那一步，又為何拒絕自己的幫助，最後使得阪田銀時被逼親手弒恩師，留下那些視他為信仰近乎絕望的學生們。
吉田松陽，你到底是否有過後悔？
對於自己面前那個承擔了無數的銀發男人，咎初掀了掀眼皮，難得平靜地問道：「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了嗎？」
「呃……」阪田銀時一愣，沒想到咎初會突然這麼問他，而且還很心平氣和！
看到這樣，咎初也沒再問，只是又低下頭繼續看起書，仿佛剛才只是隨口一問。
銀時，你要理解這世上有一種名叫妹控的生物。
在自己虛心去請教如何刷大舅子好感時，居酒屋裡的登勢婆婆在最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了這句話。
「阿銀啊……」阪田銀時突然開口，「雖然在你看來並不強，或者說是弱小，但是不管怎樣，對於要保護的東西還是會拼盡全力的，躲在女人背後被保護什麼的簡直比沒有糖分還要悲傷啊。」
顯然阪田銀時對於當初只有自己被送出去依舊難以忘懷。
抬眼定定地看了阪田銀時幾秒，咎初淡淡地說道：「雖然只是個沒用的天然卷，不過如果你死了辻三多多少少也會傷心的吧，而且辻三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會全力保護，但對於你……呵，不踹你一腳就不錯了，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你能自信地說出自己能自保嗎？」
「……阿銀這些年好歹也變強了些，至少以後會好好保護辻三的啊。」阪田銀時訕訕地說道，隨即想到之前那句話後雙眼一亮，興衝衝地問道：「話說大舅子你是承認我和辻三是真心相愛的了嗎！？」
瞬間咎初的臉上仿佛結了冰一樣，看著一不小心脫出口的阪田銀時，咎初慢條斯理地合上古籍，起身冷冷一笑。
剛作完死的阪田銀時陡然打了個寒顫，緊張兮兮地看著還沒做什麼但眼看著就想要做什麼的咎初，還一邊不住瞄著之前咎辻三進的廚房方向：「等等等等，阿銀剛剛是不小心說出來的，跪求倒帶重來一遍。要冷、冷靜，這個時候快找時光機嗷嗷辻三救……」剛准備奔向廚房求救的阪田銀時冷汗涔涔地看著瞬間架在脖子上的那片寒光，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之前不還挺有氣勢地說不躲在女人身後麼？」咎初緩緩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穩穩地拿著刀，刀鋒距離阪田銀時的喉嚨只差一釐米。
「這也要分情況，像這種時候就應該……」阪田銀時剩下的話果斷在咎初的目光中吞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差不多該放棄將大舅子好感度刷回正的妄想了，看這樣子再刷下去得是殺父之仇了，不不，不對，應該是搶妹之仇。
「自己乖乖滾出去還是我『請』你出去？」咎初輕描淡寫地說道。
阪田銀時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廚房，最後還是明智地選擇自己出去了，背影蕭瑟而悲愴，活像被逼良為啥的小媳婦兒。
沒關系，反正以後咎辻三住在這條街上，自己來的時間大大的有！
端著飯菜走出廚房，咎辻三略顯哭笑不得地說道：「哥哥，別欺負得太狠了。」
咎初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隨即也去廚房幫忙端飯菜。
「銀時他只是嘴上有些不正經而已。」咎辻三著實覺得阪田銀時每次都被欺負實在可憐了些。
咎初聞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只是嘴上？」
咎辻三對此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一早，咎辻三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了怔，突然有些疲憊地靠牆坐在地上。
咎初走了，只留下一張告別的紙條就走了。
咎辻三想到了阪田銀時，很想見他，卻還是沒有去。她只是沉默地吃完了早飯，然後開始看起關於各種隱間的記載，父母的事她也著手查了起來。
關於父母，周圍的人都說是在與鬼的戰鬥中而死，現在想想，從當初起，哥哥就對這些說法一直保持著沉默，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看著他們，然後平靜地帶著她離開，之後便鮮少再有人提起。
「吃壞了肚子不舒服嗎？還是哥哥大人走了一個人太寂寞了？需要阿銀來好好安慰你一下嗎？」熟悉的懶散聲音驟然響起。
捧著書的手猛然抖了抖，咎辻三下意識抬頭，就看到某只沒個正經的天然卷一邊抓著窗框，一邊揮著爪子朝她打招呼。
平靜地合上書，咎辻三眼也不帶眨一下地直接將手中的書朝那個晃得扎眼的銀色天然卷丟了過去。
「喂喂你這是謀殺親夫嗎？」阪田銀時嘟囔著一邊揉著自己通紅的額頭，一邊將書放回咎辻三面前然後坐下。
咎辻三支著下巴微微揚了揚下巴：「你來干什麼？」
「怕某人看到哥哥又跑了之後會空虛寂寞冷然後躲在角落嚶嚶嚶哭泣就過來看看，感動不？。」說著阪田銀時又挨向咎辻三，將自己的頭湊過去，「辻三辻三，幫我揉揉。」
一把將那只銀色腦袋推遠，咎辻三斜睨了他一眼：「你在說誰？」
阪田銀時懶洋洋地瞅了她一會兒，然後揉了揉愣怔的咎辻三頭發：「嘛，還有阿銀在呢。」
認真地看了阪田銀時半晌，在把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咳了幾聲後，咎辻三面無表情地問道：「銀時，你那只手有沒有摳過什麼？」比如說鼻子、耳朵什麼的……
原本還以為咎辻三是不是真的感動到了的阪田銀時臉皮一抽，近乎抓狂地說道：「啊啊混蛋會不會看氣氛！敢不敢說點好聽的話！阿銀想了那麼多結果就是說這個嗎！？」
「所以，有沒有摳過？」咎辻三稍稍擰起眉，頗為嫌棄地看著他的手，大有一種他敢說是現在就去洗頭的勢頭。
挫敗地垂下頭，阪田銀時蔫蔫地說道：「還沒有。」
「那就好。」咎辻三滿意了，然後看著一大早就過來的阪田銀時遲疑地問道，「你吃早飯了嗎？」
阪田銀時立刻滿血抬頭：「沒有！阿銀還什麼都沒吃！」這種時候就算是已經吃撐了也要說沒吃啊！而且他也的確沒吃，一醒來看到咎初給他留的紙條後就過來了。
咎辻三看了眼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阪田銀時抽了抽嘴角，然後去盛之前沒吃完的粥了。
默默看著無比滿足地吃完粥後四仰大叉躺在沙發上的阪田銀時，咎辻三覺得他真是像貓一樣，或許還可以摸摸肚皮撓撓下巴什麼的，然後她不自覺真走過去揉了揉那頭柔軟的天然卷，又捏了捏他的臉。
阪田銀時一愣，這是調戲嗎？眨了眨眼後一把抓住咎辻三就要放開的手，笑得一臉燦爛地說道：「辻三，我們去約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魚干的地雷、青竹的手榴彈和旖旎的地雷麼麼噠！突然覺得其實我也能變人形掛件呢( # ▽ # )
想來想去還是快點讓哥哥大人走吧，不然銀時完全泡不到辻三了，而且再來一章就又該是刷副本了！
話說我突然想到了煉獄關……
第三十二章 萬事屋篇（完）
默默看了幾眼睜著亮晶晶雙眼一臉期待的阪田銀時，咎辻三面不改色地將手抽回：「你可以回去了，我還要……」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面前這只天然卷已經黯淡下了雙眼，連腦袋上的卷毛都仿佛聳拉了下來，然後咎辻三也說不出來了，有些無奈地微微扶額。
「算了，你想去哪？」咎辻三其實沒什麼興趣，不過看著阪田銀時這麼想帶她出去散心也不好再拒絕了。
於是聽到咎辻三同意後全身散發著粉色泡泡的阪田銀時頓時臉色一僵，隨即越來越多的冷汗流了下來。
怎麼辦！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自己完全沒計劃好啊！
「我們先去逛逛？」阪田銀時看著咎辻三試探著問道。
「無所謂。」咎辻三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一路上絞盡腦汁地想著歌舞伎町有哪些約會聖地，阪田銀時一邊不住地瞄著街道兩旁，完全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登勢婆婆。
「怎麼回事？這次又換了一個？」登勢婆婆一手拿煙一手抱胸，挑了挑眉，卻在看到阪田銀時不符以往可以稱得上是緊張的表情後，將若有所思的目光轉向咎辻三。
「初次見面，我是咎辻三，阪田銀時的朋友。」咎辻三平靜地介紹道。
說起來要不是剛剛登勢婆婆那句話，她差點忘了其實阪田銀時還沒對那些事情進行解釋，不過她也沒准備問，畢竟他們現在連情侶的關系都算不上。
阪田銀時原本還在拼命對登勢婆婆暗示著「別亂說啊死老太婆！」的眼神，在聽到咎辻三平靜的自我介紹後還是沒掩住那小小的失落。
「抱歉，之前是我誤會了。」登勢婆婆瞥了一眼阪田銀時，朝咎辻三點了點頭，「我是這只天然卷的房東。」說著頓了一下冷笑道，「雖然這家伙又已經幾個月沒交房租了。」
咎辻三勉強對阪田銀時擠出一絲憐憫，當年也算鼎鼎有名的白夜叉現在混到連房租都交不起的沒有madao也真是讓她不由想感慨一下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
阪田銀時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挫敗地抓著自己的天然卷。
在登勢婆婆離開後，阪田銀時期期艾艾地問道：「那個，辻三，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旁邊有些無措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好吧，你想說什麼？」
阪田銀時動了幾下唇，這時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好像咎辻三當時就誤會了他什麼。
「阿銀——！」一個無比銷魂的女聲拖著長長的尾音突然響起。
咎辻三眼角抽抽地看到那個之前自稱是阪田銀時妻子的紫發女人帶著無比蕩漾的表情和滿身的粉紅心形朝這邊飛撲了過來，然後阪田銀時以無比熟練的姿勢完成回頭、咆哮加飛踢的一系列動作。
「你這個抖M女適可而止啊混蛋！」阪田銀時磨牙霍霍地看著那個躺在地上掩面的猿飛菖蒲。
「阿銀，這個女人是誰？你的新歡嗎？」猿飛菖蒲一臉悲痛欲絕地看向阪田銀時，「你要拋棄我了嗎？在對我做了這樣那樣的事情後不負責了嗎！？」
「啊啊你個混蛋在胡說八道什麼！？阿銀對你做過什麼了！？這種時候就別來添亂了算阿銀求你了！」阪田銀時憤怒地抓狂道。
「明明那一晚、那一晚……」猿飛菖蒲開始自帶背景燈光仿佛陷入回憶中。
「什麼都沒發生好麼！」阪田銀時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誰來把這個抖M女拖走我給他三百日元啊！」
哦，看來真的有過什麼那一晚啊。事不關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的咎辻三涼涼地想道，隨即無視阪田銀時悲憤的小眼神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幾步。
然後猿飛菖蒲以堪比八點檔狗血劇的功力自怨自艾起來：「算了，我就知道，男人都是這種樣子……」
阪田銀時一臉血地看著還躺在地上演繹苦情戲的猿飛菖蒲和周圍開始朝這邊看過來的異樣眼神，憋著氣一把拽住咎辻三的手就跑了起來，直到離開那個地方。
在終於停下來後，阪田銀時看著面上完全看不出什麼的咎辻三有些郁悶，隨後低聲解釋道：「阿銀真的和她沒什麼啊，只是一次委托中的人。」
咎辻三虛垂著眸看著地面，幾秒後才開口：「其實你沒必要解釋的。」她也說不上是以什麼心情說這句話的。
「怎麼能不解釋啊，要是真誤會那就糟糕了。」阪田銀時恢復了平常那種懶散的姿態，然後自然而然地順手牽起了手繼續走了起來，「畢竟我可是正在努力追求你的過程中啊。」
咎辻三的手猛然一緊，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後下意識抬頭看向阪田銀時，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阪田銀時也低下頭看著咎辻三，臉上依舊帶著懶洋洋的神情：「擋在阿銀路上的阻礙已經夠多了，阿銀可不想再自己制造多余的啊。」
最終咎辻三還是沒說什麼，幸而阪田銀時並沒有要她當時就做出回答，不過她還是覺得這樣拖著阪田銀時不好。
在鬼域與外界時間流逝完全不同的情況下，自己的的確確還是個少女，然而阪田銀時卻已經經過了那麼多年，他這個年紀一般都結婚了吧。
「甜品店……要去嗎？」突然停下腳步，旁邊的阪田銀時明明一雙眼睛都恨不得黏在那家店上了，卻還是克制地詢問了一下。
咎辻三順著視線看過去，不由彎起唇：「好啊。」
坐在甜品店裡，咎辻三幾乎都是在看著阪田銀時吃，看著對面一臉饜足的天然卷，咎辻三突然發現其實阪田銀時這個人真的很容易滿足啊。
「喲，老板。」一個清越的少年聲線響起。
咎辻三只看到兩個明顯是真選組的人朝這邊走來，這些日子她也已經大概了解這個地方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阪田銀時的臉色著實算不上什麼好看，任誰第一次約會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都高興不起來，「稅金小偷來偷閑麼？」
「巡邏中看到老板你和一個年輕女孩子在一起，對此我們真的很不放心啊。」衝田總悟漫不經心地看向咎辻三，「這位小姐該不會是被你騙來約會請你吃甜品的吧？」
「這怎麼可能？」土方十四郎叼著煙隨口反駁道。
阪田銀時難得認同起這個青光眼：「是啊是啊，阿銀怎麼可能……」
「你覺得這個沒用的天然卷madao能騙得到女孩子？」土方十四郎不緊不慢地接了下去。
阪田銀時瞬間暴怒，他就是想和咎辻三好好約個會他容易麼！一個兩個都來打擾不說還拆台！
「啊啊混蛋要干架麼干架麼！阿銀奉陪啊來啊！來啊！」阪田銀時一腳踩在椅子上，開始開啟狂暴狀態。
「好啊，來啊你個天然卷混蛋！」土方十四郎獰笑著也眼看就要拔刀，卻被衝田總悟一把拽住。
「嘛，還是算了吧，副長，打擾別人戀愛可不僅會被驢踢還會被蛋黃醬大神拋棄的。「衝田總悟面不改色地拖著土方十四郎就朝外面走去，還一邊背對著這邊擺了擺手，「再見，老板你繼續。」
「別再見了！最好永遠都別出現在阿銀面前了！」阪田銀時氣衝衝地吼道。
沿著河堤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著因為一整天都在被打擾而一臉懨懨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抬頭看著映紅了半邊天的夕陽，努力抑制心中難得升起的緊張感，用盡量平靜仿佛只是打招呼一般的語氣說道：「銀時，我們試試看吧。」
「啊？」還沉浸在怨念中沒回過神的阪田銀時下意識反問了一聲，等腦袋逐漸清楚剛剛咎辻三說的是什麼後瞬間當機轉不過來了，「等、等等，辻三你剛剛說什麼？」
聽著那顫音中帶著的緊張和不可置信，咎辻三抿了抿唇，隨即雙肩被一把按住，面前的阪田銀時渾身緊繃地看著自己，屏氣等著自己的回答。原本想說「沒聽到就算了」的咎辻三看到這樣後張了張嘴，還是無奈地重復了一遍：「我說，我們試試看吧。」
確認了的阪田銀時臉上不斷蔓延開笑容，眼角眉梢滿滿的欣喜，嘴角的弧度怎麼也克制不下來，胸腔中的喜悅仿佛要隨著激烈跳動的心跳一起震出來。
在咎辻三驚愕的目光下阪田銀時一把擁住她，低下頭。
彼此的呼吸糾纏交錯著，咎辻三恍惚覺得她好像聞到了阪田銀時身上終年不散的香甜氣息，原本僅僅只是緊緊相貼的雙唇也開始細細廝磨起來，對方的舌尖不斷在自己唇上來回摩挲逡巡著，繼而強硬地伸了進來。
禁錮在腰後和腦後的手上帶著的溫度使她不由僵硬起來，腦袋裡一片空白。在自己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後，終於恢復了清醒想推開面前還在掃蕩著的阪田銀時。
心滿意足地唇齒糾纏了一番後，阪田銀時眼帶笑意地注視著略微呼吸不穩的咎辻三，那張一貫冷靜的臉上猶帶著薄紅，漆黑的眸中殘留著些許余後的茫然。
「放開。」咎辻三推了幾下還是緊摟著自己不放並將頭埋在頸窩處的阪田銀時。
「我很高興。」阪田銀時深深地吸了口氣，熟悉的味道令他不由蹭了蹭，雙唇不時地輕輕擦過，仿佛是挑逗一般。
「再高興耍流氓也該夠了啊混蛋！」咎辻三毫不客氣地直接一個過肩摔，然後冷冷一笑，「而且我哥哥還沒同意呢。」
聞言阪田銀時的臉立刻僵掉了，他剛剛……徹底忘了還有一個最大的阻礙，那個名為大舅子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多想就這樣完結_(:з」∠)_……
第三十三章 沼中界（一）
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昏暗幾乎不見日光，崎嶇的小路上雜草叢生，幾乎遮掩住那唯一一條路。
「所以說……」阪田銀時抓了抓自己的天然卷，有些蔫蔫地說道，「為什麼我們會迷路啊，明明是按照地圖去的。」
「就是阿魯。」神樂叼著醋昆布癟了癟嘴，「都已經在這轉了好幾個小時了，還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志村新八看著手中的地圖周身充滿了怨念：「這樣下去別說找到溫泉鄉了，連能不能出去都是一個問題啊，我們不會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兒吧。」
咎辻三默默地看著有氣無力的三個人，瞥了一眼周圍：「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奇怪，而且從之前開始就沒有看到任何生物了。」
「嘛，這個的確挺奇怪的，連蟲子都沒看到一條啊。」阪田銀時也皺了下眉。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旁的神樂凶殘地開始在地上挖了起來，泥土四濺，堪比新一代人形挖掘機。
眾人：「……」
志村新八看著那個迅速出現的深坑抽了抽嘴角：「神樂，你在干什麼？」
「挖蟲子。」神樂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看看這兒是不是真的一條蟲子都沒有了阿魯。」
「笨蛋嗎你！」阪田銀時直接一巴掌糊在神樂的頭上，然後反被神樂掀翻在地。
「你才是笨蛋，我……」神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咎辻三猛地打斷。
「快離開！」咎辻三看著突然出現的沼澤瞳孔一縮，想要拉著他們離開這塊地方，卻反而也陷了進去。
「啊啊啊為什麼我們下面會突然出現沼澤啊！？」志村新八仿佛即將溺死的魚一樣在沼澤裡撲騰了起來。
「絕對是神樂的錯，惹怒了山神然後降下了懲罰吧！絕對是這樣的！阿銀是無辜的啊！」阪田銀時也使勁兒掙扎著卻是越陷越深。
「才不是，我只是挖了個坑，沼澤是它自己突然出現的阿魯。」神樂已經只剩一個頭在外面了還不忘反駁道。
「夠了你們……」咎辻三黑著臉忍無可忍，這時沼澤一陣翻騰，眨眼間幾人都陷了進去，而那片沼澤也再次恢復了平靜，看上去與普通沼澤無二。
當幾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們躺在一個湖旁邊，周圍的景色和之前並無區別，只是沼澤換成了湖泊。
「……阿銀的記憶應該沒錯亂才是，為什麼被沼澤吸進去後醒來會看到它變成了清澈的湖水，難道我們還自帶清潔功能？將一片沼澤變成清水的清潔功能？不，不可能的吧……」阪田銀時抱著頭蹲在湖邊看著倒影碎碎念起來。
「閉嘴。」咎辻三毫不客氣地將阪田銀時拉遠，然後皺著眉看著那片湖，試探著將手伸進去。
和普通的湖沒有兩樣，感覺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志村新八看了看周圍又看著那片湖喃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先離開吧，總覺得這個地方怪怪的阿魯。」神樂猶豫地說道。
「我也是，現在先……」還未說完，咎辻三的話戛然而止。
阪田銀時他們奇怪地看過去，只看到咎辻三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天空。
順著視線抬頭，只看到原本因茂密的樹木而不見天日的上方依稀可見此刻懸掛著兩輪紅色圓月。
志村新八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什麼？」
「大概……穿越到了MU大陸？」阪田銀時干巴巴地說道。
「阿銀，我總覺得周圍好像隨時會出現幽靈的樣子阿魯。」神樂來到咎辻三旁邊，一只手還扯著她的袖子。
話音剛落，志村新八還沒說什麼，只看到阪田銀時「嗖」地一下躲在了咎辻三身後，兢兢克克地死死抱住她的另一只手。
「阿銀，你好意思麼？」志村新八額上垂下幾道黑線，「居然躲在辻三身後。」
「我、我只是怕辻三害怕了而已。」阪田銀時似乎也覺得這樣太過了，然後正了正臉色改成站在咎辻三身邊，一手緊緊抓著她的手。
咎辻三沉默了一下，隨即試著把手抽出來卻沒成功，瞥了一眼緊張兮兮的阪田銀時不鹹不淡地說道：「好多汗。」
「不，那個啊是那個……絕對是之前的湖水，才不是汗水什麼的。」阪田銀時心虛地打著哈哈，額上微微冒出冷汗。
「阿銀你就別辯解了，反正我們都知道阿魯。」神樂探出頭一臉鄙視地看著阪田銀時。
「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麼出去吧。」志村新八感覺整個人都憔悴了。
不是去泡溫泉放松的嗎？現在更像是叢林冒險啊混蛋。
「走吧。」咎辻三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於是幾人也跟了上來。
走了不久神樂突然叫了起來：「啊，兔子。」
咎辻三也發覺了一路上能逐漸看到各種動物昆蟲了，不過這反而令她有些詫異，畢竟之前可是除了植物什麼也看不到。
「咻！」一道破空聲突然傳來，繼而他們就看到那只兔子身上出現了一根木箭，死死釘在地上。
「你們是誰？」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清越的少年聲。
接著他們就看到一個清秀的少年拿著弓箭從暗處走出來，卻不靠近，眼中暗藏戒備。
「我們只是迷路了，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志村新八立刻擺著手聲明。
「喲，少年，能不能告訴一下這個地方到底是哪裡？我們要怎麼出去？」阪田銀時也伸出手打招呼。
然後他們就看到那個少年以一種奇怪而又探究的目光看著他們，沉默了幾秒後才走過來，拎起那只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兔子：「跟我來吧。」然後轉身朝他出現的方向走去。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咎辻三遲疑了一下，然後反手握住了阪田銀時的手。
一旁的阪田銀時還未來得及喜滋滋起來，就發覺手心裡被寫了字，雙眼微眯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握住咎辻三的手。
「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溫泉嗎阿魯？」一路沉默著，最後還是神樂按捺不住地問了起來。
「沒有。」少年的語氣毫無波動。
「誒？居然沒有？」志村新八微微睜大了眼睛，「我們明明沒走錯才對。」
少年瞥了一眼志村新八，稍稍皺眉：「走錯？」
「嗯，就是這個。」志村新八說著把地圖給少年看了，然後就看到他那深深皺起的眉。
「那邊是『牆』，不可能會有什麼人，更別說溫泉之類的了。」少年略顯冷淡地說道。
「牆？」咎辻三突然開口。
然而少年卻是沒再回答，只是說道：「快要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看到森林稀疏了起來，然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片無邊無際的水色世界，各式各樣的木屋稀稀落落地形成一個村落。
而抬眼望去，之前隱約見到的紅月也清晰地展現在他們視線中，兩輪一模一樣的紅月相對而掛，給人以一種陰森之感。
「兩個紅色的月亮？」阪田銀時有些艱難地喃喃道。
「之前看到的果然不是什麼錯覺嗎！？」志村新八抱著頭一臉苦逼地喊道，「這一定是我們醒來的姿勢不對吧！一定是吧！」
這時少年掃了他們一眼冷靜地說道：「你們果然是外來者。」
咎辻三看著那些坐落在水上的木屋淡淡地問道：「所以可以告訴我們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麼？」
「我帶你們去見村長。」少年說著便朝水上走去。
他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那個少年的雙腳直接踏在了水上，漾起連綿的波紋，卻沒有沉下去。
「這是什麼？」阪田銀時抽了抽嘴角，「忍者？查克拉？水上行走？」
聞言少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快過來。」
糾結地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水面，然後神樂也走了上去，結果如那個少年一樣踏在水上，於是他們在那少年略顯不耐的眼神下繼續跟了上去。
而在看到所謂的村長後，幾個人都錯愕了。
那是一個極為年輕而美麗的少女，紅白的巫女服使之更顯得高貴聖潔，注視過來的目光溫柔如水。
「瞬一，回來了。」那個少女放下手中的藥草看向少年。
瞬一恭敬地行禮後回道：「是的，無夜大人，我在中央之森裡發現了這幾個外來者。」
被稱為無夜的少女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般和煦：「我明白了。」隨後看向他們最後將視線落在咎辻三身上，「幾位先進來吧，瞬一你可以回去了。」
而在隨著那個巫女進入屋子後，她對著咎辻三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是斬鬼者吧。」
屋內瞬間靜默。
作者有話要說：
小伙伴們新年快樂！！！
我終於又來更新了OTZ說了今天更新，幸好趕在十二點前。
最近一段時間我會主要更新新坑，野良神短篇，感興趣地可以去看看麼麼噠~
第三十四章 沼中界（二）
茶香悠然，無夜不緊不慢地開始泡茶，對屋內隨著自己話語落下而瞬間緊繃的氣氛視若無睹。
半晌，咎辻三冷靜地問道：「你是誰？」
「無夜，如你們所見，是一個巫女。」無夜溫和地笑笑，繼而示意他們坐下用茶，「至於怎麼知道你是斬鬼者的，可以說我對氣息比較敏感吧。」看著依舊沉默不語的眾人，無夜也不在意，只是垂眸輕抿一口茶，「那麼現在，可容我問一下，你們為何來此？」
對著有些緊張的氣氛，阪田銀時突然恢復了平時的散漫姿態：「我們只是不知怎麼回事在森林裡迷路了，然後不知怎麼回事掉進了沼澤裡，醒來就發現不知怎麼回事在這地方了，還是那個少年把我們帶出來的，現在我們也很苦惱啊，巫女大人有沒有辦法把我們送出去？」
無夜怔了怔，指尖摩挲了幾下茶杯，隨即掛著歉意的笑容說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真是抱歉。」
「那個……巫女大人，我想知道天上那兩個月亮是怎麼回事？看起來怪毛骨悚然的。」志村新八有些坐立不安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是啊，感覺很不舒服阿魯。」神樂也附和地點著頭，「還有為什麼我們能在水面上行走？房子也是，為什麼不會沉下去？」
無夜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個村子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我們生活在正常的外界，只是在一天夜裡，我們突然感覺到了震動，當起來時就看到已經變成這樣了。」
注視著茶杯中微漾的水紋，無夜平靜地繼續說道：「而你們所看到的紅月我們都將其當作太陽，畢竟在這裡真正的黑夜是毫無光亮的黑暗。」
零零碎碎地又問了幾個問題，當得知無夜也不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後，他們也只能先在這裡住下來。
隨著瞬一離開那個地方，咎辻三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望著他們遠去的巫女，然後對著旁邊的少年問道：「既然有巫女，那這兒有神社嗎？」
瞬一愣了一下，隨即抿了抿唇說道：「本來有的，雖然破舊了些，但是在那一夜突然消失了。」
志村新八抬頭看了看那兩輪紅日，渾身不自在地對著瞬一問道：「你之前說的『牆』是什麼意思？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嗎？」
遲疑了一下，瞬一開始說道：「這個地方是有限的，仿佛一個牢籠，當走到邊緣的時候就會遇到阻礙，怎麼也走不出去，那就是『牆』，你們之前地圖上的地方就是屬於『牆』的範圍了。」
「咕……」冷不丁的一聲響聲打破了之後的沉默。
神樂摸著肚子蔫頭蔫腦地說道：「我餓了阿魯。」
「我已經備好了飯菜。」瞬一看了一眼神樂，然後加快了步伐。
「太好了阿魯！」神樂瞬間亮了眼睛，歡快地跟了上去。
阪田銀時稍稍落後幾步，對著旁邊的咎辻三問道：「沒事吧？」
「還好。」咎辻三有些不適應地摁了摁額角，「只不過看來要麻煩了。」
安排好幾個人後，瞬一就准備離開了，臨走前只對他們說了一句：「夜晚不要出去。」
靠窗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咎辻三摸了摸微微顫動的雙刀，沉思起來。
「說起來這和那個常夜有些像呢。」阪田銀時雙手抱胸懶洋洋地靠在門邊。
「不，不一樣。」咎辻三心不在焉地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把那兩杯水給神樂和新八送過去吧，讓他們喝下，你也是。」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然後拿起桌上的其中一個杯子，在看到裡面烏黑的水後抽了抽嘴角，卻還是遞到了嘴邊，然而就在剛要喝下去的時候突然頓住，皺起眉仔細嗅了嗅，隨即臉色一變，一把放下杯子，大跨步來到咎辻三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你……」
「喝下去。」咎辻三只是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卻是無比堅決。
阪田銀時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一口喝下，然後將另外兩杯送到隔壁。
咎辻三閉了閉眼，然後盤膝坐到床上，聽到阪田銀時再次進來的聲音後才再次開口：「喝了？」
「嗯。」阪田銀時走過去拿起咎辻三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果然看到左手小臂上的傷口，「現在可以說了嗎？」
雖然神樂和志村新八沒有發現，不過他的確聞到了裡面的一絲血腥味。
「這兒的東西都不正常。」咎辻三也任由阪田銀時握著她的手，「不管什麼都帶著鬼氣……包括人，或者說，整個空間都被鬼氣充斥著。」
「這和你把自己的血給我們喝有什麼關系？」阪田銀時的眉間緊緊皺起。
「那些食物也是，雖然只吃一次兩次沒多大關系，但一直呆在這兒還吃那些東西肯定會有影響，斬鬼者的血雖然不能讓他們完全不受影響，卻也至少不會引來更深處的黑暗。」咎辻三扯出一抹冷笑，「而那個叫瞬一的人讓我們晚上別出去的原因我也大概知曉了。」
阪田銀時沒管後面的話，只是看著那道傷口沉默不語。
看著面前低下頭被劉海遮住表情的阪田銀時，咎辻三有些不自在地低低說道：「只是小傷口而已，你不用……」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咎辻三睜大了眼睛看著阪田銀時低下頭將唇覆在傷口上，溫熱的觸感令她不由渾身一顫。
阪田銀時嗅著鼻尖的血腥味，接著伸出舌尖細細舔舐起來。而咎辻三已經全身都僵住了，然後觸電般猛地將手抽出來，本該陰涼的夜晚卻讓她感覺有些悶熱，連帶著身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熱度。
阪田銀時的動作一滯，卻也沒多大反應，只是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晦暗的紅眸仿佛沉澱著血一般深沉，隨即稍稍傾身，似是漫不經心般抬起一只手伸到咎辻三耳旁，拿起一綹頭發把玩著。
咎辻三微微皺眉，剛想開口卻感覺到那只手驟然輕捏住自己的耳垂摩挲起來，而阪田銀時也以一種禁錮的姿勢不容拒絕地將自己按壓在床上，並將身體覆了上來。
低下頭，鼻尖相接，阪田銀時看不出表情地緊貼著下面那張有些錯愕的臉，灼熱的呼吸仿佛要將空氣燃燒起來，低沉的聲音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處響起：「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阿銀總有一種自己其實完全不被需要的感覺啊，甚至是拖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沉默了幾秒後將頭往下移了些，埋在咎辻三的頸窩處，「真的很不甘心，每次覺得自己稍微變強能幫到你了卻總是再次發現，啊，自己又沒幫上忙。」
咎辻三本想推開的手也停了下來，靜靜地聽著黑暗中唯一的聲音，她從來都不知道阪田銀時會這樣想，在自己的印像裡，他從來都是堅定而毫無猶豫地貫徹自己的武士道，不管是否在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內，總是竭盡全力，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的意料。
或許是這個地方帶來的影響，誘發了阪田銀時隱藏在角落中的黑暗，仿佛是找到了發泄口一般。
下巴抵著那柔軟的銀發，微癢的感覺令咎辻三稍稍撇過頭：「我從來都沒認為你是拖累什麼的，雖然怕鬼又蠢了些，但是，你揮出的每一刀都仿佛閃耀著銀色的光芒一樣漂亮，和你的靈魂一樣，每次看著你，都有一種不管什麼都能做到的感覺。」努力想要將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卻無果，咎辻三也不管了，只是虛著眸說道，「所以，你沒必要……」
低低的笑聲打斷了咎辻三的話，阪田銀時緊緊抱著身下的身體，然後毫無預兆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舌尖輕掃。
看著完全僵住的咎辻三，阪田銀時勾起唇，灼灼發亮的紅眸緊緊盯著她：「我很高興。」唇邊的笑意愈發明顯，然後仿佛在說天氣真好一般繼續說道，「這種時候不如我們來一發吧。」說到最後都已經按不住那都要飄起來的尾音了。
然後咎辻三也冷靜了下來，繼而無比平靜地將阪田銀時甩出窗外，毫不拖泥帶水地順帶關上了窗。
這下輪到阪田銀時呆滯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被緊緊關上連個縫都不給他留的窗子，欲哭無淚地敲了起來：「辻三，放我進去吧，外面好黑好可怕，辻三，辻三……」
聽著外面凄凄慘慘的叫聲，咎辻三渾身低氣壓地坐在床邊，忍耐地按住刀柄，在她考慮要不要給那個沒臉沒皮的家伙來一刀的時候，某只作死的天然卷仿佛即將被強×的小姑娘一樣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啊啊啊辻三有鬼啊！」
咎辻三愣了一下，聽著那連腔調都變了的聲音狐疑地打開窗，然後發現……
外面的確有鬼，而且還不止一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青竹的手榴彈麼麼噠！
難為你們等這麼久了，今晚熬夜碼字，十二點大概還會有一章，一晚上過去大概能把這個篇章結束吧……
話說發現自己真是破壞氣氛小能手，不過畢竟也不能繼續下去了，脖子以上╮(╯▽╰)╭
第三十五章 沼中界（三）
在咎辻三打開窗的瞬間，阪田銀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滾帶爬地鑽進房間，然後一臉驚恐地躲在她身後瑟瑟發抖，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無比熟練。
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不遠處那些猙獰的身形，一片寂靜中，只有隔壁傳來的神樂迷迷糊糊的聲音：「阿銀，你們在干什麼啊，少兒不宜的事情少做阿魯。」
阪田銀時一邊緊緊抓著咎辻三的衣角，一邊朝隔壁跳腳吼道：「胡說什麼！阿銀還沒來得及做少兒不宜事情好麼！不對，什麼少兒不宜，死小孩還不快起來！再睡下去連被吃了都不知道！」
幾秒的靜默後，只聽到一陣哐哐鐺鐺手忙腳亂的聲音，然後這間屋子的門就被打開了。
志村新八一手拖著還一臉茫然的神樂一手猛地打開門，慌慌張張地問道：「發、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看窗外。」阪田銀時悲憤扭頭不再去看鬼氣森森的外面，簡直想流下悲傷的淚水，明明剛剛還營造了那麼美好的氣氛，說了那麼感人肺腑的話，可是現實總是各種高貴冷艷看理想。
自己就算再想一臉正氣，無比強大可靠地站在咎辻三面前，以堪比少女漫男主角一般深情溫柔的模樣對她說：「別怕，我保護你。」可是現實卻是身體無比迅速地先大腦N步躲在咎辻三背後，而且……貌似還出不來了，感覺腿軟了怎麼辦。
「你們就是今天來的那幾個外來者？」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然後他們勉強靠著夜視能力看到那個站出來的身影上帶著幾根章魚般的觸手，臉部更是令人汗毛直立的恐怖面容。
「鬼啊！」這是今晚的第二聲慘叫，志村新八整個人都死死貼在牆上，這可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鬼，真正的鬼，活著的鬼啊。
不……死的也沒看過來著。
「那是什麼？觸手play嗎阿魯？」神樂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顯然還不在狀態。
窗外凝滯了幾秒，隨即之前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們是這個村裡的村民，不會傷害你們的。」
再然後，再然後就是他們來到外面，面對著那些並沒有靠近的鬼，相對而視，開始聽故事，真正的鬼故事。
「其實我們本來也只是正常的人類，只是自從那晚以後，村裡的人就開始一個個變成了這副樣子。」其中一個鬼干澀地說道，「剛開始是差不多半個月才變一次，後來時間越來越短，到現在每天白天人類形態，夜晚就是這副模樣。」
這時阪田銀時突然想起了之前瞬一說的話，遲疑地問道：「讓我們別在晚上出去就是怕被看到你們這副樣子麼？」
「是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隨之望過去，那個隱約看得出原樣的鬼平靜地說道，「我是瞬一，本想明天和你們說明後再現出這副身形的，這樣你們也有所心理准備，不過今晚聽到了你的聲音，不由過來看一下，現在看來嚇到你們了。」
咎辻三挑了下眉：「然後？」
「你是斬鬼者，所以我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解除這種狀態？」瞬一的話語中帶著幾不可見的希冀。
「因為你們到最後都毫無例外變成沒有理智的惡鬼了？」咎辻三冷淡地說著他未說完的話。
瞬一深吸了口氣，艱難地說道：「……是，而且我們也不想這副模樣。」
「那些惡鬼呢？」咎辻三繼續問道。
「被村民聯手殺死了。」瞬一沉默了一下說道，「每一個村民徹底變成惡鬼前都會有理智時不時消失的征兆，然後就會被關起來，在徹底變成惡鬼後殺死。」
志村新八不可置信地問道：「就沒有辦法嗎？」
「沒有，所以我們希望身為斬鬼者的這位大人能有辦法。」瞬一略顯忐忑地看著咎辻三。
而出乎志村新八和神樂預料的是，咎辻三說得上是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們到現在都沒死光？」雖然變成惡鬼需要一段時間，但是這個村莊本就不大，照這樣死下去應該差不多沒人了。
所有的村民都沉默了，而咎辻三也不急，就這樣看著他們，最後還是瞬一遲疑地說道：「我們有辦法獲得重生。」
「重生？」阪田銀時驚愕地抬頭看著他們。
「嗯，只要將屍體交給無夜大人，那個人就會獲得重生，只不過會失去所有的記憶。」最初說話的那個村民聲音中難掩崇敬。
神樂瞪圓了眼睛：「這種事可能嗎阿魯？」
「當然。」那個村民似是對神樂的懷疑有些不滿。
「那個巫女呢？」阪田銀時扭曲著臉看了又看，也沒找到哪個鬼像那個巫女。
「巫女大人在休息中。」村民理所當然地說道，「沒有人會在晚上去打擾，而且那位大人也不會變成鬼。」
沒過多久那些村民都散了，他們進屋後緊緊關上了門。
「好可怕我們是來到了鬼村嗎？」志村新八抱著頭冷汗刷刷，「而且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
阪田銀時同樣抱著頭一臉冷汗：「不，比起那個，我們需要擔心的是會不會也變成那個樣子？」
「男人真是沒用。」神樂狠狠地鄙視了一番，然後淚汪汪地看向咎辻三，「我們真的會變成鬼嗎？好可怕我不要變成那個樣子阿魯。」
「冷靜一點，暫時不會變成那種樣子。」咎辻三漫不經心地給湊過來的神樂順毛。
然後阪田銀時也湊了過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咎辻三，於是對面的志村新八也不冷汗了，直接豆豆眼鄙視阪田銀時。
咎辻三直接無視了旁邊的天然卷，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有節奏地敲著桌子：「或許我們可以明天再去拜訪一下那個巫女，問一下關於重生的事。」手指驟然頓住，咎辻三若有所思地說道，「說起來，身為巫女，對鬼氣的抵抗力應該更強，但是我在她身上並沒有感覺到清淨之氣，反而是比任何村民都要強烈的鬼氣。」
「難道那個巫女是鬼？」阪田銀時不可置信地說道。
「這兒有不是鬼的村民麼？」志村新八抽了抽嘴角，「而且根據之前那個村民說的，只有那個巫女不會變成鬼。」
「也是。」阪田銀時蔫了下來。
「至於現在，先去睡覺。」咎辻三說完就回房了，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睡去了，不過今晚不一定睡得著了。
而第二天，咎辻三毫無意外地看到了兩對嚴重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神樂倒是完全沒受影響的樣子，精神奕奕。
當他們再次拜訪無夜的時候，只看到她依舊在照顧著那些藥草。
對於他們的到來，無夜並沒有意外，只是在聽到關於重生的問題之後平靜地說道：「我只是一次偶然中發現了一個地方，只要將屍體放置在那，就能獲得新生，而且成長速度也會非常之快，裡面的一個月差不多相當於外面的一年。」
「村裡人知道那個地方嗎？」阪田銀時皺起眉。
「不，不知道。」無夜搖了搖頭，「畢竟若是有人徹底變成了惡鬼，一旦他破壞了那個地方，那麼這個村子算是完了。」
咎辻三微微眯起眼：「所以也不能帶我們去嗎？」
「是的。」無夜坦然自若地回道。
「我明白了。」說罷咎辻三就起身准備離開了，只是最後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起來你真的是巫女嗎？」
一起離開後，志村新八猶猶豫豫地問道：「就這樣走了嗎？」
「嗯。」咎辻三隨意地點了點頭，「反正她也不准備告訴我們那個地方，還不如自己找。」
「說不定正好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呢。」阪田銀時懶懶地加了一句。
「你們剛拜訪完無夜大人嗎？」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咎辻三轉過身，只看到那個叫瞬一的少年正背著弓箭准備出去捕獵的樣子。
走近了些，瞬一掃了一眼他們問道：「怎麼樣？」
「她不願意告訴我們那個重生的地方。」神樂嘟囔道。
看著瞬一並沒有多少意外的樣子，咎辻三直接問道：「你知道那個巫女多少？」
「啊？」瞬一有些錯愕，隨即怔怔地說道，「無夜……其實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是個巫女，不過平常和村裡的女孩沒有多大區別，比現在算得上是活潑一些吧，不過自從那晚過後，她就逐漸變成這樣了，雖然很溫柔很完美，卻讓我覺得有些虛假和遙遠，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她……我都覺得有點不安。」
「看不出來啊，還以為你很崇拜那個無夜。」阪田銀時嘖嘖了幾聲。
瞬一臉色一滯，隨即垂下頭說道：「村裡……都是這樣的，畢竟要不是無夜大人，這個村子早就全都變成那種怪物了。」
「如果我說我懷疑那個無夜有問題你會怎麼樣？」咎辻三似是只是隨口一說般問道。
瞬一立刻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嘛，不用想太多。」咎辻三瞥了一眼就准備離開。
「等等……」瞬一卻是突然開口喊住了咎辻三，隨即帶著些微顫抖的語調說道，「既然是身為斬鬼者的您說這句話，那麼必定是有所……」
「所以說，我只是懷疑。」咎辻三眉眼微揚，「或者說，你也在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碼新章節總要翻前面，老是忘記那些自己起的各種名字，許多都已經忘了OTZ
第三十六章 沼中界（四）
志村新八和神樂看了看臉色難看的瞬一，又看了看悠然而立的咎辻三，有些茫然。
而瞬一閉了下眼後，艱難地說道：「是的，我懷疑她早已不是真正的無夜了。」
然後咎辻三勾起唇笑了：「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瞬一沉默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接著將他們帶回了自己的家。
看著略顯簡陋空曠的屋子，志村新八不由問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是的。」瞬一放下背上的弓箭，「父親在我幼年時便已經死了，母親……在不久前變成惡鬼被村民殺死了。」
志村新八略顯無措地訥訥道：「抱歉。」
「不必道歉。」瞬一不置可否地說道，「現在我可以問一下，你們為何會懷疑無夜嗎？」
咎辻三靠著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刀柄：「本來我只是直覺很討厭她，雖然也討厭你們，畢竟身為斬鬼者可不會喜歡鬼，可是對她卻更甚，而今天我又『看』到了，她的身上沒有命軌，除了惡鬼我可想不出還有什麼存在了。」
「命軌？」瞬一愣愣地問道。
咎辻三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命運，每個人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命軌，包括了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就算是你們這些村民也有，然而那個巫女卻沒有。」咎辻三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本來我以為她就是造成這一切的鬼，不過我發現她與其說是一個鬼，更像一個傀儡，被真正的惡鬼操縱著的傀儡。」
瞬一臉色鐵青：「所以，真正的無夜……已經死了嗎？」
咎辻三看著瞬一冰冷的神色挑了挑眉：「不出意外的話。」
良久，瞬一握緊了拳頭說道：「……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曾經有一次看到過。」
咎辻三意外地看著瞬一：「你就不怕我們把那個地方毀了？這樣你們就再也不能重生了。」
「那根本就不是重生。」瞬一仿佛是嘲諷一般扯了扯嘴角，「除了模樣相同，沒有記憶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沒有再看他們，瞬一有些消沉地說道：「今晚就去吧，正好趁著無夜休息。」
是夜，瞬一變成了鬼的模樣，幾人跟著他來到了森林，前往那個地方，然而在到達目的地後他們的臉色都不由有些古怪。
那個地方正是當初他們醒來時旁邊的那片湖泊。
「你確定就是這個地方？」阪田銀時糾結地看著這個毫無異樣的湖。
「嗯，當初我就是看到無夜將屍體扔在水裡的。」瞬一無比確定地說道，然後在看到幾人微妙的神色後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我們就是在這兒醒來的。」志村新八怎麼看都覺得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湖。
神樂蹲在湖邊，將手伸進去晃了晃：「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奇怪阿魯。」
「我下去看看。」而咎辻三只考慮了一下就這樣說道。
「我和你一起。」阪田銀時毫不猶豫地說道，然後拉著咎辻三的手轉頭對他們說道，「你們在這等著。」
「等等，阿銀……」神樂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阪田銀時拉著咎辻三一起跳了下去，瞬間青筋暴起，「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笨蛋！」
志村新八推了推眼鏡，有些無語地說道：「這種跳湖殉情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總之我們先在這裡等著吧。」瞬一倒是只愣了一下便坐下來安靜地等了起來。
剛跳下去，冰冷的湖水就從四面八方湧來，阪田銀時和咎辻三直接向深處游去，而逐漸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團柔和的白光，在黑暗的湖水中無比顯眼。
朝著那唯一的一處光亮游去，靠近後咎辻三一把將之抓住，然後場景瞬變。
看著陌生的農田和村莊，咎辻三眨了眨眼，然後又低下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手，沉默了下來。
一旁的阪田銀時眼角抽了又抽，還是沒忍住地問道：「辻三，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當然熟悉了。」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對熟悉的男女，「連角色都沒有換。」
不遠處的正是疑似自己父親的男人和那個叫緋的鬼，而這個地方應該是一處隱間。
「也是。」阪田銀時喃喃道，「算了，就當免費觀看3D電影吧，雖然沒頭沒尾的，放在電影院也是絕對賣不出票的那種。」
咎辻三直接無視了旁邊的話，認真地觀察起來，看這樣子那兩個人應該是隱藏了身份生活在這個地方，和一對普通戀人一樣，而且還生活了挺久。
但是沒過多久，來自斬鬼一族的傳喚來了。
男人看著手中的黑色骨鳥靜默不語，站立半晌，直到看到緋到來後才收起，然後毫無異樣地走了過去。
輕輕擁住緋，男人沒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擔憂：「緋，我需要回族一趟，等我回來。」
緋只是愣了一下便以一如既往溫柔的聲音說道：「好。」
然而一日又一日，她最終等到的卻是斬鬼一族派出的斬鬼者，而男人此時已經被囚禁了起來。
對咎辻三來說無比熟悉的女孩靜靜地看著繁復封印中依舊不損風華的男人：「你不後悔麼？」
「不悔。」男人輕挑唇角，仿佛是想起了那個女人一樣露出難得的溫柔神色，在看到女孩困惑的目光後搖了搖頭，「或許早已缺失了情感的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吧，司書。」
司書只是靜默不語，在轉身離開前輕輕說了一句：「對於執事堂來說，並不僅僅是你。」
話音剛落，男人的神色終於一變，總是勾起的唇角也緊緊地抿直，神色晦暗不明，而司書已經離開了這個封印之牢。
看著囚禁住自己的巨大封印，男人慢慢地攥緊了拳，隨即低低地喃喃道：「快了，就快了……緋。」
而的確沒過多久男人便破開了封印，並離開去尋找緋。
在得到消息的當天，執事堂立刻下令，所有斬鬼者放棄手中任務，優先斬殺咎初和那個鬼，並且將咎初從斬鬼一族上劃去名字，抹消存在。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恥辱。
即使是身為當代斬鬼者最強的咎初，也無法抵抗全族的傾力追殺，而緋更是日漸衰弱。
「抱歉。」咎初緊緊抱住緋，刺眼的血浸染了素色的和服，俊朗的臉上再也無法挑起往日的笑容。
緋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纖細的手輕撫他的臉龐：「不必如此，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最初的最初，她便是被那抹不經意間風華無雙的笑容後勾走了全部心神，然後一日日地死心塌地。
「好。」咎初輕輕勾起嘴角，如墨般的漆黑雙眸中暈染了所有的溫柔，只映照出懷中的人。
緋感受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氣息，勉強起身，將額與咎初相抵，溫柔而堅定地說道：「我從未後悔，一如你。」
追兵至，斬鬼一族幾乎所有的斬鬼者都到來了，仿佛一張逃無可逃的網一般將他們緊緊圍住。
至此，記憶斷。
再度睜眼，咎辻三看到的便是手中那塊記憶斷片，而她此刻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
不管是父親的被除名還是與那個肯定不是她母親的鬼之間的戀情都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而阪田銀時在離開了那段記憶後就注意到了咎辻三不正常的神色，不過此刻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原本應是湖泊的地方已經空無一滴水，只余一個巨大的深坑，而他們正踩在干涸的湖底，再抬頭望去，臉色完全僵住了。
「辻三，看起來有些不妙啊。」阪田銀時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這時咎辻三也抬頭望去，只看到岸邊已經被村民們圍了起來，一個個都憤怒無比恨不得殺了他們的神色昭示著糟糕的情況，而在那些人最前面的正是面無表情的無夜，在如血的兩輪紅日下，映照得更加森然恐怖。
「這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抓狂地抓著自己濕漉漉的卷毛，「神樂呢？新八唧呢？那個少年呢？怎麼都不見了？還是被抓了？不，按理說，神樂的戰鬥力應該沒那麼容易吧，不不，他們可是鬼，戰鬥力或許更高。啊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看個影片的時間就已經早上了嗎？就已經被發現了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咎辻三忍無可忍地黑著臉打斷了阪田銀時的碎碎念：「閉嘴。」
而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中，稍稍可喜可賀的是，神樂他們貌似還很精神。
「阿銀！辻三桑！救命阿魯！我不要被鬼吃掉阿魯！」這是唯一響徹在周圍並且余音不絕的神樂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回憶好狗血_(:з」∠)_
許久不見，希望還能看到你們的留言QAQ
我先小睡一會兒，不知道早上能不能再更一章。
第三十七章 沼中界（完）
咎辻三嘴角一抽，聽著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淡定地說道：「看來他們現在還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跟磕了藥一樣精神。」阪田銀時下意識吐槽一句，然後臉皮抽搐地看著岸邊的那些鬼，幾秒後還是沒忍住別過頭，太傷眼，他的小心髒都被他們盯得有些發抖了。
「你去把神樂他們救出來。」咎辻三說完便拔出雙刀衝了上去。
而阪田銀時只愣了一下便也握著洞爺湖緊跟而上。
來到岸邊，咎辻三直衝無夜，迅猛的速度令村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然後他們就看到無夜的身上突然冒出無數黑氣，地面也變得柔軟濕濘，在咎辻三來到她面前的瞬間，周身已經化為沼澤的地面猛然射出無數濕泥，化為一個屏障抵擋住了攻擊。
咎辻三皺了皺眉，手中的刀無法再繼續向前，泥濘的屏障緩緩蠕動著，仿佛要將之吞噬一般。
看到如此，咎辻三果斷想要將刀抽出，卻發現阻力異常艱難。
「懾！」咎辻三瞬間爆發出斬鬼者的威壓，沼澤屏障有一瞬間的滯然，於是她便趁此一舉將刀拔出。
退出一段距離，咎辻三面色冰冷地看著無夜，而周圍的村民也反應了過來，想要抓住咎辻三和阪田銀時。
阪田銀時在抵住又一個村民的攻擊後欲哭無淚地想要閉上眼，卻還是忍了下來。
透過這群村民，阪田銀時隱約看到神樂他們被綁在一棵樹下，瞬一低垂著頭，志村新八正緊張兮兮地看著這邊，而神樂……依舊非常精神，一邊努力醞釀口水作為攻擊，一邊兩條腿不安分地使勁踹著，試圖踢到旁邊看守的村民。
再度抵住攻擊，阪田銀時無比頭疼地碎碎念道：「大家冷靜一點啊，那個無夜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不對，根本就不是人啊，你們看那邊，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出的吧，別被蠱惑了啊……」
「閉嘴！該死的外來者，都是因為你們，聖地被毀了，我們也沒辦法重生了！」其中一個村民氣得渾身發抖，然後又是狠狠地一爪過來。
「誒？聖地？啊，是這個湖嗎？我們也不是故意的，事實上我們沒做什麼啊……」彎下腰躲過一條觸手，阪田銀時綠著臉喊道，「阿銀可不玩觸手play這種重口味的東西啊混蛋！」
咎辻三聽著那邊嚷嚷的聲音，恨不得直接一刀過去讓世界安靜，余光看到阪田銀時已經接近神樂他們了心下也是一松，隨即又瞬間繃緊心神迅速離開原地。
面無表情地看著無夜，咎辻三有些焦躁，雖然還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鬼，不過顯然現在的自己無法斬殺。
快速地瞥了一眼地上一次次出現又消失的小片沼澤，咎辻三盡量讓大腦冷靜下來思考對策，這時她的小臂開始微微發熱。
眸底神色一閃而過，咎辻三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
「這些村民都不聽勸怎麼辦？」已經被松綁的志村新八重新握起木刀，看著那些在看到湖突然消失後就紅了眼的村民們，咽了咽口水。
「說起來你們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和他們背靠著，看到咎辻三那邊明顯不容樂觀的情況後有些焦急。
神樂憤憤地用雨傘將一個村民抽了出去：「我們本來在這好好等著，可是那個叫無夜的突然帶著那些村民來了這裡，然後就要把我們抓起來阿魯。」
「好像是無夜告訴村民我們要破壞重生的聖地。」一直沒說話的瞬一此時有些困惑，「不過奇怪的是為什麼會這麼快就到白晝了，明明現在應該是夜晚，我們的形態都沒有變回去。」
「什麼？」阪田銀時一臉驚愕地說道，「我還以為已經過了很久。」
神樂也奇怪地說道：「阿銀你們進去沒多久阿魯。」
「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這些村民吧。」志村新八哭喪著臉說道。
「這樣下去不妙啊。」阪田銀時微微喘著氣，他們不能隨意對那些村民下殺手，畢竟只是被蒙騙了而已，可是村民就不會了，此刻對著他們簡直像看殺父仇人一樣，各個都毫不留情。
而此時咎辻三已經感覺到，小臂上的溫度愈發灼熱，仿佛要燃燒起來。如果此時掀開袖子看去，就會發現上面的奇異紋路正閃耀著灼灼的紅芒，如同鮮血一樣流動起來。
躲開那片沼澤攻擊，咎辻三退出一段距離，稍稍順了下氣息，然後唇邊勾起一抹弧度：「差不多該出來了吧，壬巳。」
話音剛落，小臂上的溫度驟然消失，然後場上瞬間降下強大的威壓。
「真是狼狽啊，本大爺一醒來居然就看到你被一只小鬼追得遍地跑。」低沉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伴隨著出現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鬼獸。
所有村民都被那股屬於大鬼的威壓震懾得喘不過氣來，直接癱軟在地，只能惶恐。
「阿、阿銀，那是什麼？」志村新八震驚地看著那只仿佛只要掃個尾巴就能把他們全部掀飛的鬼獸，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阿、阿銀也不知道，雖然以前看過一個差不多的，不過體積相差也太大了，別說兒子了，連孫子都算不上啊。」阪田銀時也結結巴巴地說道。
「嗯？這個氣息……」壬巳懶懶地嗅了一下，然後順著那熟悉的氣味望過去，只看到一只無比眼熟的天然卷正一臉驚呆了的表情看著自己。
「壬巳，先把這只鬼解決吧。」咎辻三冷眼看著有些不安的無夜。
壬巳隨之望過去，然後嗤笑了一聲：「只是一個小小的傀儡……」然後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眾人：「……」
「吃了。」志村新八瞬間呆滯。
「吃了阿魯。」神樂也同樣喃喃道。
「吃、居然吃了！」阪田銀時一臉驚悚，「不會消化不良麼！？」
而壬巳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天空中的兩輪紅日。
「這兩個紅日有什麼問題麼？」咎辻三詫異地問道。
「紅日？」壬巳的語音有些古怪，隨即咧開嘴露出森然獠牙，「看來辻三你的眼神退化了啊，這明明就是眼睛，這只鬼的雙眼。」
咎辻三的瞳孔一陣收縮：「你說什麼！？」
「眼睛！？」阪田銀時他們也齊齊不可置信地望著天空。
壬巳掃了一眼周圍就差不多明白是什麼情況了，然後冷笑一聲：「居然連本大爺也敢吞，也不怕自己承受不起。」說著仰天長嘯了一聲，額間的咎羅印熠熠生輝，不消一會兒威壓便覆蓋了整個空間。
然後咎辻三他們就看到周圍的景色迅速從這裡向四周散去，整個空間開始崩潰，等徹底結束後，就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而這時咎辻三也想起來了。
「巢鬼。」咎辻三喃喃道。
「沒錯，就是這玩意兒。」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壬巳變回了普通寵物的大小，然後懶洋洋地跳到了咎辻三的肩上。
神樂好奇地看著壬巳，然後下意識向咎辻三問道：「那是什麼阿魯？」
「將人類孕育成半鬼以供自己力量的鬼。」咎辻三想了想又說道，「那種鬼極為稀少，形態也各自不同，本身就是孕育半鬼的巢穴，雖然在所有鬼中等級較高，然而本身戰鬥力在同一階層中並不算強，但是就如我們這次，完全沒發覺我們之前所處的那個空間就是那只鬼的體內。」
這時，那些村民兢兢克克地看著壬巳：「那個，無夜大人她……」
「她早就不是無夜了。」瞬一突然開口。
「那個巫女應該一開始就已經死了，畢竟也是惡鬼對立的存在。」咎辻三看著那些並沒有恢復人類模樣的村民平靜地說道，「一直在你們面前的，是那只巢鬼控制的傀儡，為的就是將你們一次又一次送入那個所謂的重生聖地，以供源源不絕的人類，從而再次孕育成半鬼，而那個地方並非重生，而是輪回。」
所有村民面面相覷了起來，隨即突然有人問道：「那個，斬鬼者大人，請原諒我們先前對你們的無禮……不知有沒有辦法解決我們這種樣子？」
「沒有。」咎辻三抬了抬眼，「雖然你們並非自身成鬼，但也終究受了巢鬼的影響，這輩子只能這樣了。」看著一片悲戚的村民她又說道，「至少你們還能輪回。」看到他們並沒有多少在意後，咎辻三也不再繼續說了。
離開森林後，壬巳饒有興味地看著阪田銀時：「沒想到居然還能再看到你這個小子啊。」
「我也沒想到。」阪田銀時干巴巴地回道。
「原來阿銀你認識啊。」志村新八糾結地看著那個不知名生物，而一旁的神樂則是無比興奮，看上去很有想將它當作定春二號的節奏。
咎辻三撫摸著壬巳柔軟的白色皮毛：「這次幸好你及時醒來了。」
壬巳舒服地眯起雙眼，懶洋洋地解釋道：「其實我本來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醒來的，不過之前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一股力量？」咎辻三有些錯愕，隨即她便想起來那個記憶斷片，遲疑了一下後將之掏出來，「是這個麼？」
壬巳瞬間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對，就是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失聯少女的地雷~抱住麼麼噠！
第三十八章 隱間宴（一）
壬巳看著咎辻三手中的碎片舔了舔唇，卻謹慎得並未靠近。
「這個記憶斷片有什麼問題嗎？」咎辻三感受著那散發著瑩瑩白光的碎片，依舊沒察覺出什麼異樣。
壬巳輕哼了一聲說道：「你的力量太弱了所以看不到，如果是用那只右眼的話應該可以，不過你還記得那個神棍說過的話吧，少用為好，它所消耗的代價並不僅僅是你所以為的。」
聽罷咎辻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睜開右眼，只是再度收起了那塊碎片。
「辻三的右眼有什麼問題嗎？」本來一直安靜聽著的阪田銀時皺起了眉。
咎辻三只是平靜地看了眼阪田銀時：「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們不去溫泉了嗎阿魯？」神樂看起來很失望。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神樂。」志村新八推了推眼鏡嘆了口氣：「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已經趕不上這溫泉免費券的時間了。」
「怎麼會這樣！」神樂整個人都要暴走了。
這時壬巳甩了甩尾巴突然說道：「雖然不能去溫泉了，不過有一個地方比溫泉要有趣多了，你們去嗎？」
聞言咎辻三有些詫異地低下頭看著壬巳，隨即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的是五年一度的隱間盛宴嗎？」於是旁邊的幾人立刻期待地看了過來。
「對，就是那個，算算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壬巳宛若貓一般用爪子撓了撓臉。
「隱間盛宴？」阪田銀時摸了摸下巴，「隱間我聽你解釋過是什麼，不過這個隱間盛宴是什麼宴會嗎？」
壬巳跳到咎辻三肩上：「類似人類的祭典吧。」
「在盛宴期間，所有的隱間都會打開通道，前往本源彙聚之地的通道。」咎辻三松松握住刀柄，「本源是所有空間存在的根本，換一個詞或許你們容易理解一些，龍脈聽說過嗎？這就是本源，所有隱間的本源會短暫地彙聚起來，彼時將會出現難得一次的歡宴盛況。」
「有什麼好吃的嗎阿魯？」神樂眼巴巴地瞅著咎辻三。
志村新八抽了抽嘴角：「神樂，除了吃你還能想些什麼？」
神樂憤然握拳：「吃飽了才有力氣，吃才是一切的根本阿魯！」
「新八唧，不要試圖和一個吃貨說道理，在她們眼裡，除了吃什麼都沒有了。」阪田銀時挖著耳朵翻了個眼。
咎辻三倒是不以為意，微微勾唇：「當然，到時還有狐狸父子的關東煮，那可是妖怪中的一絕，保證你吃了後再也忘不掉。」
「妖怪！？」志村新八和阪田銀時齊齊跳腳叫道。
「真的嗎？」關注點在吃上的神樂一聽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壬巳看著那兩人驚恐的模樣嗤笑了一聲：「既然是隱間盛宴，那麼當然也會有妖怪。」
「那鬼、鬼也會有嗎？」阪田銀時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直接打道回府別去那什麼宴會了。
壬巳頓了一下說道：「不會，一般來說鬼不會去的，本源是法則所賜予的，完全不被承認的鬼域自然不會有，也就無法參加隱間盛宴了，不過特殊的除外，像本大爺這樣的。」說著又想起了什麼一般撇撇嘴說道，「嘛，雖然無法參加隱間盛宴，不過有些鬼還是搞出了一個鬼市，也是在這種時候。」
咎辻三和阪田銀時都是一怔，他們想起了當初看到的第一個記憶斷片裡就是鬼市。
「那我們要怎麼去？來得及嗎？」神樂興衝衝地問道。
「嗯，只要打開通道就行了。」咎辻三將雙刀抽了出來，然後退後幾步。
手中的雙刀微微顫動，游走的力量自動描繪出這次隱間盛宴的目的地，在找到的瞬間咎辻三交叉雙刀驟然劃下，「破！」
通道開啟，神樂和志村新八吃驚地看著那個足夠一人進去的黑洞，阪田銀時倒是因為以前看過不少次沒什麼驚訝了。
志村新八驚悚地指著那個黑洞：「這個不是當初那個叫咎初的男人出來時的黑洞嗎！？」
咎辻三隨意地點了點頭：「嗯，就是那個，走吧。」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阪田銀時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神樂和志村新八也連忙趁著通道還未關閉走了進去。
通道內一片死寂，除了他們的呼吸聲什麼也聽不見，無論步伐踩得多重都聽不到一絲聲音，仿佛是在空氣上行走。
「跟著別走丟了。」咎辻三看著後面兩人或好奇或緊張的樣子提醒道，「在這裡走失可是很難再找回來了，即使我再次從同一個地方打開通道前往同一個地方，卻也不是同一條通道了。」
聽到這話幾人都是一僵，然後牢牢跟緊咎辻三。
對他們來說周圍全是黑暗，完全分不清方向，而咎辻三卻毫無遲疑地在前面帶著路，沒過多久，他們也看到了出口，黑暗中唯一的一處光亮。
「呼，終於……」剛走出口，志村新八終於松了口氣，畢竟那個通道裡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盛大景像怔住了，最後愣愣地喃喃完，「出來了。」
「好厲害！」神樂興奮地左看右看，「我要吃許多好吃的阿魯！」
「這可真是……的確很熱鬧啊。」阪田銀時也足足愣了好幾秒後才回過神。
本來他聽到壬巳說像人類的祭典也就只以為和祭典差不多，不過現在看來，這規模完全不能比啊。
一片虛無看不到盡頭的黑暗空間裡，數不清的人與妖行走於此間，各種攤位交易井然有序，最中心處無數的點點金芒從下面冒出，不斷地緩緩升起，映亮了整個盛宴，而其周圍是仿佛默認般的與熱鬧盛宴完全相反的安靜與空曠。
「阿銀你看下面！」志村新八驚奇地看著下面叫道，「好多金河。」
「這就是本源。」咎辻三凝視著伏於深處的金色本源，「從各個隱間而來，彙聚於此。」
「好漂亮。」神樂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本源在黑暗中緩慢游動著，「好像黃金一樣阿魯。」
「龍脈的話不應該是龍嗎？」阪田銀時蹲下來敲了敲仿若透明一般能看到下面的地面，「連蟲都看不出來啊。」
壬巳看著中央的光流漫不經心地說道：「應該是明天。」
「什麼？」阪田銀時茫然地問道。
「你不是想看龍麼。」壬巳瞥了他一眼，「明天就能看到了。」
「真的有龍！？」志村新八瞪大了眼睛。
咎辻三也看向那條光流，頓了一下說道：「算是吧。」
「我們快去玩吧，別老在這站著了阿魯。」神樂迫不及待地看著遠處的那些攤位，「還有之前說的關東煮，我想吃！」
「關東煮麼。」咎辻三瞥了一眼四周，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我記得應該是在這邊，那對狐狸父子一般都是在那擺攤。」
「狐狸……」志村新八和阪田銀時一下子都默了，剛剛只顧著震驚，差點忘了這兒妖怪遍地走，現在注意到了旁邊走來走去的一堆奇形怪狀的妖怪感覺好可怕！
「狐狸父子的關東煮啊，我也好久沒吃到了。」壬巳也來了精神，在無意間瞥到旁邊僵直到同手同腳的兩人後一臉鄙視，「我說你們也夠了，兩個大男人還比不上倆女孩。」
「其實我不明白。」咎辻三也看向兩人，挑了挑眉，「明明很多天人比妖怪長得好不到哪裡去，你們怎麼沒怕成這樣？」
「這完全不一樣好麼。」志村新八簡直想淚流滿面了，「妖怪會吃人，天人不會啊。」
「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會吃人。」壬巳以看文盲般的表情看著志村新八，「而且天人不也一樣會殺人嗎？」
「殺人和吃人還是不同的阿魯。」神樂反駁了一下。
咎辻三看著沒插話略顯心不在焉的阪田銀時頓了一下腳步：「怎麼了？」
「啊？」阪田銀時不自然地僵了一下，接著抓了抓天然卷打哈哈，「沒什麼啊哈哈。」然後又以略顯誇張的語調指著前面說道，「你們看，關東煮！」
咎辻三瞥了一眼阪田銀時沒再繼續問，既然他不想說的話她也沒必要勉強。
「啊，真的，好香！」神樂直接朝那個攤子衝了過去。
「真的好香，第一次聞到這麼香的關東煮。」志村新八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又猛地咽了咽口水，僅僅是聞到香味，唾液就開始瘋狂分泌起來。
「生意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啊。」壬巳跳了下來，然後轉瞬間變成了一個少年，走過去坐了下來。
阪田銀時猛地愣住了，然後臉黑了，他都差點忘了這只四不像可以變成人形的了！
而神樂和志村新八已經完全呆住了。
眼看著咎辻三就要在壬巳旁邊坐下，阪田銀時連忙過去一把將他擠開，然後一臉若無其事地大咧咧坐在他們中間。
咎辻三的動作只頓了一下便繼續坐了下來，而旁邊差點直接被擠下去的壬巳則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後對阪田銀時怒目而視：「該死的天然卷只是一個座位你有必要麼！？」
「有！」阪田銀時理直氣壯地回道，然後一把摟住咎辻三的腰，得意洋洋地宣告所有權，「我的！還有剛剛忘說了，以後你別以那副樣子趁機占辻三便宜！」
「對對，大姐是我們的老板娘。」神樂回過神後果斷站到阪田銀時一邊。
阪田銀時立刻超神樂豎起大拇指點贊，乖神樂，不愧阿銀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養了這麼多年。
而志村新八還在恍惚中：「居然變成了人，居然變成了人，居然……」
壬巳抽了抽眼角，然後一臉古怪地看向咎辻三：「辻三，你不會真的……」
咎辻三眨了眨眼，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和阪田銀時說過在一起試試，於是在壬巳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默默別過了頭，專心等關東煮。
壬巳：「……」臥槽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是睡了一個覺，醒來就什麼都變了！連那只沒用的天然卷都泡到了我家的辻三！
作者有話要說：
來更新了……
話說久違的幾章更新感覺沒多少人看啊，我看著本來就幾乎直線下降的點擊現在更是慘不忍睹，只能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你們都去考試了_(:з」∠)_
繼續碼字去，野良神新坑今天也要更新，話說這篇在榜的文收藏漲得比那篇新坑還要慢我也是醉了，感覺有榜沒榜都一樣啊……
第三十九章 隱間宴（二）
溫暖的食物熱氣蒸騰而起，伴隨著誘人垂涎欲滴的香味，輕松而愜意的氛圍中渾身低氣壓的壬巳實在太顯眼了，整個人都仿佛在散發著本大爺很不爽的氣息。
壬巳一臉沉痛地朝這邊看來，咎辻三和他的視線只在空中交錯頓了幾秒，便主動移開了。
繼而壬巳幽幽地嘆了口氣：「何必這麼想不開。」
自己看著長大的好白菜居然就這麼被這只天然卷拱了。
話音剛落，阪田銀時就炸毛了：「阿銀怎麼了？阿銀哪裡不好了？跟著阿銀怎麼就是想不開了？」
可惜沒等他繼續一口氣說下去，旁邊的神樂和志村新八居然默默地互看了一眼，然後更令他撓心撓肺的話來了。
「其實我也覺得是想不開，到底為什麼會看上這只madao天然卷大叔呢阿魯？」神樂飛快地看了一眼咎辻三。
志村新八也遲疑地說道：「的確，而且年齡貌似也相差不少，阿銀是老牛吃嫩草吧。」
阪田銀時氣結：「你們對得起阿銀一把×一把〇把你們辛辛苦苦拉扯大嗎？這種應該表明立場的關鍵時刻居然幫著外人說話？」
「我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阿魯。」神樂鼓嘴憤然道。
阪田銀時看著嘴角一勾戲謔地看著這邊的壬巳更是牙癢癢：「小神樂，事實也要分場合，這種時候就不該幫著外人拆阿銀台……」
「幾位客人你們的關東煮好了。」狐狸店長笑眯眯地將食物端來，轉身前又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啊。」旁邊的幾位客人自然也看到了這邊，隨之善意地笑了起來。
「吃。」咎辻三終於開了口，一邊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關東煮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別太欺負銀時了。」
「好。」壬巳從善如流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開吃。
阪田銀時：「……」這種莫名的心塞感，話說這話怎麼那麼熟悉？
「果然好好吃阿魯。」神樂不斷加快速度，將兩頰塞得鼓鼓囊囊的，雙眼閃閃發亮。
志村新八也在吃了第一口後就完全停不下來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關東煮……」
而這時壬巳卻是注意到了旁邊那幾人的低語。
「那些鬼也真夠猖狂的，居然連隱間盛宴都敢來破壞……」
「是啊，而且還有各個隱間的那麼多人在這裡……」
「這種時候不就該乖乖呆在自己鬼域裡搞那什麼鬼市麼，雖然和隱間盛宴來比幾乎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聽了一會兒，壬巳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又拿了串魚丸，不緊不慢地問道：「鬼域准備來搗亂？」
那邊的說話聲微微一頓，繼而幾人點了點頭，反正這事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來得早的基本都知道了，所以才說這次鬼域太猖狂了。
而咎辻三雖離得他們遠一些，不過在聽到壬巳出聲的時候便也注意了過去，那是幾個除妖師。
在迅速地說明後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只剩下吃東西的聲音。只在良久後不知是誰突兀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法則會不會直接給鬼域降下懲罰。」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盛宴。
在離開那家店後，神樂首先按捺不住地問道：「這次能順利舉辦嗎？」
咎辻三皺著眉半晌，才開口：「一定要可以。」說著看向空間中央從地底漫出的金光說道，「隱間盛宴並不只是一個普通的祭典般的存在，它決定了在下一次盛宴前所有隱間的未來。」
「嗯？」壬巳突然抬頭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微微眯起雙眼。
「怎麼了？」咎辻三詫異地問道，隨之抬頭看去，卻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總覺得……剛剛好像有什麼籠罩一掃而過的感覺。」壬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其實剛剛只是連一瞬間都不到的感覺，仿佛錯覺一般，只有身體本能地緊繃起來，但是現在卻再無法感覺到什麼，而這個空間也比較特殊，不能全部查看過去。
這時阪田銀時的目光停在了中央的金光上：「你們有沒有覺得……那些金光好像變高了？」
咎辻三心不在焉地說道：「這很正常，從盛宴第一天開始，這些本源就會不斷增加，直至連接法則。」
說完咎辻三便沉思了起來，壬巳的話絕不是空口而來，那麼它的確應該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各個隱間而來的高手這麼多，居然沒有人察覺到嗎？
突而咎辻三感覺到了不對，周圍太安靜了，一抬起頭卻發現所有人都是一副失神的模樣，而她瞳孔驟然收縮起來。
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正在隨著眼前的空間飛快消退！
短短幾秒，她便陷入一片黑暗昏迷了過去。
與此同時阪田銀時他們也是如此，或者說空間內的所有人都是。
荒涼死寂的戰場上，三三兩兩的烏鴉在灰暗壓抑的天空中盤旋著，時不時降落停留低啄那些腐爛的屍體。
一個銀發男孩艱難地抱著一把比他身高都要高的武士刀，小心翼翼地在遍布屍體的戰場上尋找著食物，亂糟糟的銀發下，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帶著麻木和習以為常。
在終於找到一個飯團後，銀發男孩一聲不吭地就地坐在屍體上，機械般地吃著手中染血的飯團，然後終於感覺到餓到快沒知覺的肚子有了反應，雖然還是很餓的反應。
堪稱人間地獄的戰後戰場，不詳的盤旋烏鴉，被稱為食屍鬼的銀發男孩，仿佛是被遺棄在了世界一角。
而這時一個格格不入的人驟然來到此地，溫暖的氣息將周圍的悲涼都柔和了幾分，他對著那個一臉戒備抱著刀遠遠退去的男孩微笑著伸出了手。
寧靜祥和的鄉村內，一家私塾在不久前被建立了起來，附近的孩子也被陸陸續續地送了過去。
「阪田銀時，你又逃課！」高杉晉助怒氣衝衝地跑到樹下，看著慣例在樹上睡得香甜的銀發男孩狠狠地磨了磨後牙槽。
「羅嗦死了，你又不是阿銀的老媽子……」阪田銀時只是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直接用後腦勺對著他。
高杉晉助的額上狠狠地蹦出一個十字路口，然後面無表情著一張小臉，看了看樹干，又看了看上面的阪田銀時，最後毅然決定——爬樹。
雖然他從未爬過。
阪田銀時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虛著眸放空望向天空，碧空如洗，一望無際。
現在的生活他很滿足，自從被松陽老師撿到，然後來到這裡開了一家私塾後，每天都不用像以前那樣需要為下一頓的食物或者敵人而擔心。
但是，他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然而每當想起這個問題想要深入下去的時候，記憶與思維卻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過去，每次都是這樣，阪田銀時都覺得不耐煩了。
「總不會是阿銀的草莓牛奶忘喝了吧。」阪田銀時抓著自己的天然卷喃喃道。
這種不上不下被吊著飄忽的感覺真糟糕。
想到這裡，阪田銀時就煩躁地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從樹上一躍而下，走了幾步後突然想起被他忘在身後的某人，接著無比自然地轉過頭去，對著那個抱著樹干一臉「臥槽」的高杉晉助揮了揮爪子：「喲，矮杉你抱著樹干在cosplay考拉麼？怎麼還不去上課，劍道課就要開始了吧，難道你要逃課？」
離阪田銀時之前所躺的那根樹枝只有一步之遙的高杉晉助臉都綠了。
他絕對是故意的，在自己好不容易就要爬到樹枝上的時候，他居然跳下去了！
高杉晉助覺得自己被深深地欺騙了感情，然後愈發憤怒地看著阪田銀時。
在好不容易灰頭土臉地下樹後，高杉晉助只看到一個已經遠遠離去的身影，他簡直要氣炸了，於是立刻氣勢洶洶地追了上去：「該死的天然卷，有本事別跑！我保證不打死你！」
「騙鬼啊，鬼都不信。」依稀聽見的阪田銀時一臉鄙視地回頭喊道。
一年又一年，阪田銀時也在這個小小的私塾裡看了一次又一次櫻花樹的花開花落，本以為他會就這樣過下去，和老師還有那幾個笨蛋一起。
可惜突如其來的天道眾毀了一切。
眼睜睜地看著老師被帶走，無力地跪在地上看著私塾被燒毀，同窗回來後憤怒的質問，然後——一起成為攘夷志士，參軍。
一切都仿佛是步上了正軌。
在戰場上闖出名聲後，被成為白夜叉的阪田銀時疲憊地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幾乎看不到一點星光的夜空，任由微涼的夜風吹拂著。
總覺得……這一切似曾相識，仿佛經歷過一般，然而記憶中怎麼也找不出任何信息，最終他也只能將其歸之為——即視感。
在結束又一場與天人的戰役後，阪田銀時的心中有什麼仿佛在躁動著，期待著，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然後阪田銀時聳拉著死魚眼對高杉晉助隨口編了個借口就離開營地了。
蹲在河流邊，阪田銀時久久地望著河中的倒影，直到雙腿開始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一發呆就發了這麼久，仿佛是在等著什麼，但是最終卻什麼也沒來。
眼看著天就要暗下來，阪田銀時就這樣又等了一會兒後按原路返回，然後回到了營地。
營地裡的戰友們面色沉痛，壓抑的氣氛也一如他離開之前。
這時阪田銀時看到阪本辰馬摸著後腦勺走向這邊，依舊笑得一臉很蠢。
「喲，金時，回來了啊，正好高杉喊我們過去，一起走吧啊哈哈。」說著阪本辰馬就拉著阪田銀時走向營帳。
而阪田銀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阪本辰馬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阪田銀時沉默了一下後回道：「不，沒什麼，走吧。」
只是莫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麼，完全無法掩蓋並且欺騙自己的巨大失望感鋪天蓋地而來。
可是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
一如之前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你們留言很高興麼麼噠！
為被哥哥大人欺負在前現在又被壬巳欺負在後的天然卷點個蠟。
第四十章 隱間宴（三）
咎鬼門，永恆不變的空間內一如既往的靜謐，不落的黃昏仿佛沉澱了所有的喧囂。
咎辻三剛從執事堂出來，就看到一個略顯年幼的女孩朝這邊走來。
「司書，你怎麼來了？」咎辻三有些詫異，畢竟她平常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書閣看書。
「任務，很重要。」司書輕輕頜首，雖然雙目無法看到，卻仍舊無比准確地轉向了咎辻三的方向。
「是麼，那就不打擾你了。」咎辻三倒也沒多在意，就准備離開了，然而隨即她的步伐突然一頓，似是隨口問道，「對了，哥哥還沒回來嗎？這次任務有些久了。」
司書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快了。」
這時執事堂的方向又走出一個少年，聽到他們的對話撇了撇嘴：「他可是歷代最強咎初，一個小隱間的任務有什麼可擔心的。」
「又沒問你。」咎辻三連看也沒看一眼咎七就繼續走了。
咎七頗為無辜地聳了聳肩也離開了，而司書完全不在意，只繼續邁進了執事堂。
百無聊賴地來到後山，咎辻三隨意坐下拔了根草把玩起來。
歷代最強咎初麼……
明明事實的確如此，但自己總下意識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些年來咎初接了無數任務，雖然不管什麼都能輕易解決，但也是和自己聚少離多，甚至沒多少在一起的印像。
自己和咎初比起來簡直就是混的，也是所有斬鬼者中最懶的吧。
想到這裡咎辻三就有些感慨，明明是兄妹倆，差距可不是一丁半點。
「辻三。」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咎辻三猛然回頭，只看到咎初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微勾唇角看著自己。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咎辻三露出一個難得溫軟的笑容。
「嗯。」咎初伸出手摸了摸咎辻三的頭，淡笑道，「剛交完任務過來。」
雖然很高興咎初回來，不過繼而咎辻三的臉色又黯淡了下來：「馬上還會出去嗎？」
咎初沉默了片刻：「抱歉。」
「算了。」咎辻三握起咎初的手，「不過這次晚點吧。」
「好。」咎初自然答應。
對於咎辻三的要求咎初幾乎不會拒絕，一直都是完美的好哥哥楷模，但是咎辻三看著他的微笑卻覺得有些虛幻。
「哥哥一回來就歡天喜地一走就蔫不拉幾，你果然是兄控麼。」咎七看著剛送走咎初的咎辻三，本能地開口冷笑。
咎辻三只淡定地回了一句：「關你屁事。」
對此咎七連眉毛都不帶抖一下地扯了扯嘴角：「呵呵。」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只丟下一句，「你也差不多該去接任務了，每次都是到最後期限才去……」
咎辻三不置可否地朝相反方向而去。每個斬鬼者必須在一個月內至少完成一定等級和數量的任務，她這個月還差一個。
這次接的任務是在此間，打開通道來到小鎮上，咎辻三首先去找住宿的地方。
看著有些冷清的街道，咎辻三也不奇怪，她早就知道了因為那些所謂天人的緣故，現在總是各種戰爭，連帶著周邊的城鎮也遭殃。
因此，看到攘夷志士也沒什麼奇怪。
咎辻三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那幾個佩戴著武士刀的人，並未在意，只是目光稍稍駐足在那個銀發天然卷身上，一瞬間的困惑後也沒再多看，只是與他們擦肩而過。
阪田銀時有些愣怔地看著那個無意間瞥到的女孩背影，不由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銀時，看上那個女孩了嗎？」久阪玄瑞笑眯眯地隨之看過去，一手搭著阪田銀時的肩膀，一手摸了摸下巴。
聞言一旁的桂小太郎一驚：「銀時你是蘿莉控嗎？」
阪田銀時的臉立刻黑了：「閉嘴，阿銀喜歡的是胸大細腰的御姐，才不會……」口中的話語在想到剛剛的一瞥後又不確定了起來。
僅僅一個側臉，胸腔內的心髒便已激烈得仿佛要跳出來一般，當自己下意識想要追過去的時候，肩上搭著的手拉回了他的理智。
一見鐘情？
阪田銀時從來不信這玩意兒，他一直都覺得所謂的一見鐘情鐘的不是情，是臉。
但自己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他甚至連那個女孩的臉都沒看全！
「那個女孩有什麼問題嗎？」高杉晉助看著有些晃神的阪田銀時皺起了眉。
阪田銀時糾結地抓了抓自己的天然卷，最後還是嘟囔道：「沒什麼，走吧。」
咎辻三自然沒有注意到這邊，她正在琢磨著怎麼讓這次的任務目標現身，這次是個比較擅長隱匿的鬼。
不過她也不急，反正只是一只沒多大威脅的鬼而已。
晃蕩在小鎮附近，咎辻三就這麼一晃晃了好幾天，鬼影沒見到，屍體倒見了一大堆，還被她晃到了一處小型戰場上，雖然早就結束了，不過看樣子也就這幾天的樣子。
掃了一眼周圍，咎辻三淡定地准備換個地方繼續，結果剛轉身腳下就踢到一個屍體，她正想繞過去，然而在看到地上那個眼熟扎眼的銀發天然卷後，不由蹲了下來。
沒死，雖然很微弱，但的確還有呼吸。
既然沒死，咎辻三還是決定救一下，不知為何她對那只銀發天然卷的初始好感度挺高的。
當阪田銀時昏昏沉沉地醒來後，對著天花板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扭過頭，然後就看到了那個曾見過一面的女孩。
「是你？」略顯沙啞的聲音難掩詫異，阪田銀時沒想到居然又看到她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微微動了動身體，阪田銀時便感到一陣劇痛，不過很顯然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處理好了。
聽到聲音咎辻三抬頭看過去，只見那個之前差不多已經只剩一口氣的少年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再想了想他那句話，不由有些奇怪：「你認識我？」
阪田銀時一愣，然後想到了自己也只是之前匆匆一瞥而已，不由有些尷尬：「不……」
咎辻三也沒再問，只是看著他微微發白的唇倒了杯水過去。
阪田銀時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拿著水杯過來，干脆簡潔地說了一個字：「喝。」
動了動連抬手都嫌困難的身體，又看了看拿著水杯站在床前的少女，阪田銀時聳拉著死魚眼說道：「阿銀現在這種堪比木乃伊的身體……」
咎辻三也是一怔，隨即默默地扶起阪田銀時，給他的背後靠個軟墊，然後喂水。
雖然有些不自在，不過阪田銀時還是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一邊還看著那個少女。
看樣子年紀的確不大，臉上也沒多少表情，一身利落打扮，身上還配著兩把刀。
咎辻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打量，不過也只是不在意地隨口說道：「看夠了嗎？」
「沒。」阪田銀時下意識回道，隨後一僵，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小臉不自然地問道，「那個，謝謝你救了我，我叫阪田銀時，你呢？」
咎辻三看了看空了的杯子，坐了回去：「咎辻三。」
阪田銀時看得出對方並沒有想多說什麼的樣子，也就安靜了下來。
這次他們遇到了埋伏，現在想來應該是內部有問題，自己好歹得救了，不知道其他幾人怎麼樣。
想到這裡他就有些不安分了。
咎辻三將目光從手中的書上移開，平淡地看了一眼皺著眉的阪田銀時：「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還是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再管其它的吧。」
阪田銀時直直地看著咎辻三，沉默了，她說的的確沒錯，現在這副身體連走路都是問題。
突而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了一聲聲「咕嚕嚕」，咎辻三看著臉色僵硬的阪田銀時，只是將手中的書合上，然後平靜地走出了房間。
阪田銀時表示自己現在略尷尬，不過在看到不久後拿著粥回來的咎辻三後也顧不上了，實在太餓了。
咎辻三專心致志地喂著粥，在注意到那微紅的耳垂後有些詫異，她不理解這有什麼好害羞的，而且這樣就尷尬了之後的換藥他不是更不自在？
然後，吃飽喝足的阪田銀時的確不自在了，或者說整個人都不好了。
之前沒注意到，不過現在看著一手拿傷藥一手拿繃帶的咎辻三，他已經發覺了自己身上只剩一條褲衩了。
阪田銀時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看著面色自然的咎辻三顫巍巍地問道：「我的衣服……是你脫的？」
「當然。」咎辻三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然怎麼給你處理傷口。」
「你是個女孩！」阪田銀時緊張兮兮地揪著被子，簡直想驚叫了。
「所以呢？」看著面前磨磨蹭蹭的阪田銀時，咎辻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只是看下又不會嫁不出去，反正已經看過了，而且就你現在這身體除了各種傷口還有什麼好看？」
然後阪田銀時一個腦抽就把被子掀開了：「誰說沒什麼好看……」話沒說完他又光速重新蓋上了被子，一臉菜色。
在一片白色繃帶中那條粉色褲衩簡直不要太顯眼。
咎辻三對於剛剛的驚鴻一瞥面不改色地說道：「嗯，你的草莓內褲挺好看的。」
阪田銀時：「……」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雖然本想熬夜更兩三章，現在看來只有這一章了OTZ
第四十一章 隱間宴（四）
安靜的屋子裡再沒有說話聲，只有零零碎碎處理傷口的聲音。
阪田銀時緊張地抓著被子，緊緊地閉上了雙眼，讓自己努力放松下來。
可惜不大成功的樣子。
咎辻三感受著手下緊繃的身體挑了挑眉，看了一會兒阪田銀時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將替換下來的染血繃帶扔到一邊，咎辻三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什、什麼？」阪田銀時喉結微動，悄悄咽了口口水，還是沒睜開眼睛。
咎辻三不緊不慢地將干淨繃帶纏上去，扎出一個利落的結，然後才慢悠悠地說道：「一個即將獻身的良家婦女。」說著又補了一句，「還是被逼迫的那種。」
阪田銀時一臉血地張開眼：「阿銀才不是……」
「把被子松開。」咎辻三沒等他說下去，直接毫不客氣地准備掀開他正抓著的被角。
「不、不行。」阪田銀時死死揪住自己的遮羞布，「下面的阿銀自己就可以了。」
咎辻三瞥了一眼渾身包成木乃伊的阪田銀時，惡劣地說道：「就連喝水都做不到的你？」
「阿銀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真的！」阪田銀時急切地想要表明自己不需要她給自己下面處理了，結果身體傳來一陣抗議的疼痛，直接扭曲了臉。
咎辻三看著阪田銀時涼涼地說道：「我又不是沒看過。」然後一把挑起他的下巴，湊近了臉，「還是說你在想我會不會對你做什麼？」
阪田銀時一下子漲紅了臉，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最後還是扭扭捏捏一副慷慨就義的悲憤表情掀開了被子。
咎辻三默默地看著阪田銀時一會兒，然後才慢條斯理地開始動手。
不知為何看到阪田銀時那種小表情她更想狠狠欺負一下了。
不過到底因為不熟，咎辻三也沒做什麼，只是安安分分地給他包扎完。
看著收拾起那些染血繃帶出去的咎辻三，阪田銀時不由悄悄松了口氣，松開手心，裡面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阪田銀時體驗了一次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等傷好，整個人都快發霉了，也沒個人說話。
本來阪田銀時還努力想著和女孩子能說些什麼，結果沒想到從早到晚除了定時吃飯換藥，基本沒怎麼見到影，他也好奇問過，不過當時咎辻三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說了兩個字：「私事。」
好吧，然後他就沒再問。
今天阪田銀時准備好了也空虛寂寞冷地發呆睡覺，沒想到咎辻三居然皺著眉進來了，然後直接收拾東西跟他說：「離開，天人在找你。」
幸好阪田銀時現在的傷行動沒多大問題，聽到這話也立刻准備走人了，不過看著咎辻三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你不用跟著離開，他們找的是我。」
咎辻三連個眼神都沒給，直接帶著必備東西就准備走人。
阪田銀時簡直無奈了，決定再說一遍：「我是說真的啊……」
「閉嘴。」話沒說完咎辻三就不耐地打斷了，「很遺憾，之前我一不小心砍了幾個不順眼的天人。」
於是阪田銀時靜默了，而咎辻三的心情持續不美妙中。
這次的任務目標始終沒找到蹤影，偶然發現一次還被跑了，回來又看到幾個長得簡直污染視覺的天人在貼通緝令。
自己只是偶然瞥見熟悉的白毛停下來多看了幾眼，就被那幾只天人纏上了。
「你看到過這上面的人嗎？要是被知道藏匿通緝犯哼哼……」
「你身上也帶著兩把刀，難道也是什麼武士嗎？」
那些盛氣凌人又趾高氣昂的態度，配上看到她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後越來越囂張的話語，果斷戳了她這幾天堆起來的爆點。
坐在遠郊的一處破屋裡，阪田銀時嘴角抽搐地聽著咎辻三寡淡如白開水般的敘述，無力地抓著自己的天然卷。
「所以你就把他們全砍了？」阪田銀時糾結地瞅著咎辻三腰間的雙刀。
看到女孩子佩刀他雖然有些驚訝倒也沒多在意，不過現在看來，能身上都不沾血地輕松把幾個天人砍掉，本事也不錯了。
「嗯，說起來上面還有幾個你同伴的通緝令，所以現在應該還活著吧。」咎辻三漫不經心地說道。
阪田銀時愣了愣，然後有些別扭地說道：「謝謝。」
「嗯？」沒聽清的咎辻三下意識反問了一聲。
阪田銀時卻轉開了話題：「所以你現在怎麼辦？不說以後，至少最近這段時間要小心了，還有你家裡沒事吧？」
「就憑他們這些天人找不到我家的位置。」咎辻三頗為散漫地打了個哈欠，「而且我完成任務也就回去了。」
阪田銀時有些愣怔地重復了一遍：「任務？」
咎辻三垂下眸：「想知道？」
阪田銀時摸了摸鼻子：「你要是想說的話就說吧。」
「那我就不說了。」咎辻三從善如流地說道。
阪田銀時：「……」
被傷透了心的阪田銀時正准備默默蹲角落休息去，卻看到假寐的咎辻三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平靜地走了過來。
「你、你想干什麼？」阪田銀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原本的目的地——角落縮了一下。
咎辻三的腳步一頓，神色微妙地看著阪田銀時：「需不需要我應景地喊『美人兒，你就乖乖地從了我吧』？」
阪田銀時簡直想臥槽了，這是調戲嗎？
還沒等他說什麼，咎辻三又繼續說道：「算了，我也昧不了這個良心叫美人兒。」說著繼續朝那邊走去。
「你這是對阿銀的人身攻擊！」阪田銀時悲憤了，「阿銀還是很帥的好麼！」
咎辻三在他身邊坐下，隨口應了一聲：「嗯，比鎮子上的那只大郎帥。」
大郎是在鎮子上看到的那只卷毛犬。
阪田銀時簡直要掀桌了：「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咎辻三對旁邊那只天然卷的抓狂無動於衷，只是順手摸了一把那毛絨絨的卷毛：「沒關系，至少挺可愛的，摸著挺軟挺舒服的。」
阪田銀時怒目而視，不過緊接著卻眯了下眼，隨後撇嘴：「算了，不和你計較了。」
雖然不怎麼明顯，不過他的確發覺，咎辻三在戒備著什麼，坐姿似是隨意，卻能立刻拔出雙刀迎戰。
想到這裡，阪田銀時不著痕跡地注意起這個他們在鎮子郊外發現的破屋，不過完全沒發現什麼。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阪田銀時的腦海中剛出現這個疑問，突然神色一凜，危機感瞬間爆發。
咎辻三也同時拔出雙刀，毫不猶豫地朝後循著鬼氣爆發之處砍去。
剛摸到刀柄上的阪田銀時在轉過頭的瞬間就已經完全呆滯了。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背後的破牆上居然浮現了一張猙獰的臉！
不不不，說是臉都感覺侮辱了臉這個字，那根本就是一坨看不清五官的惡心生物。
吞了口口水，阪田銀時顫悠悠地問道：「那是什麼？阿銀的錯覺麼？是在做夢吧，快告訴阿銀是在做夢。」
「那是鬼。」咎辻三皺起眉，「還有，再發愣下去你就可以真的去地底，不，是去那只鬼的肚子裡永眠做夢了。」
差點大意了，沒想到那只鬼居然就躲在這裡，自己本來只是覺得奇怪，這裡感覺太安靜了，雖然是一個小破屋，但是別說螞蟻蟑螂之類的了，連個蜘蛛網都看不到，而且偶然瞥見角落的雜草也是盡數枯萎的樣子。
想起這些後咎辻三本能地想到了自己正在搜尋的那只鬼，到阪田銀時身邊也是以防萬一他現在這個樣子出什麼意外。
畢竟那麼濃重的血腥味，在鬼的眼中就是一盤已經上桌的誘人大餐。
阪田銀時入魔似幻地在風中凌亂，不過在看到那只鍥而不舍地朝自己撲過來的鬼後立刻一個激靈回神。
雖然現在的狀態別說幫忙了，不拖後腿就不錯了，而且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鬼阪田銀時已經氣勢發虛了，不過看到戰鬥的咎辻三他也咬咬牙准備硬抗，總不能躲在女孩子背後吧。
但沒想到的是，咎辻三只抽空背對著他丟下一句：「一邊去，別被傷到，算了，我會保護你。」
第一次被女人說保護的阪田銀時表示心情略復雜，然後他也的確只能看著咎辻三輕松解決那只鬼，現場直播版的斬鬼。
無比強烈的不甘和無奈，突然湧了上來，或許還有更復雜的感情。
阪田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仿佛自己就這樣看了無數次一般，而每一次自己都是無力呆在一旁的一方。
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想要證明什麼。
但最後都是無可奈何地結尾。
阪田銀時想，或許他進了一個死局，一個一直都面對著的死局。
他想幫那個少女，而不是每次都站在後面，可是他怕鬼，怕到無可救藥。
但即使如此，他也想做些什麼。
看著風輕雲淡收刀的咎辻三，阪田銀時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嗷謝謝失聯少女的地雷麼麼噠！
第四十二章 隱間宴（完）
揮刀濺去刀身上的血跡，驟然聽到身後的話語咎辻三有那麼一瞬的愣怔，隨即收刀回鞘，轉身看向那個目光灼灼的少年。
銀白的天然卷因之前的狼狽躲閃而不服帖地亂翹著，一雙死魚眼也因皺攏眉峰而不復懶散，愈發暗紅，仿佛沉澱著血的色澤，而此刻，他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看到這樣，咎辻三也不由微微皺眉，不可否認，自己對他也的確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可是明明從未見過……
看著良久沒說話只是皺起眉的咎辻三，阪田銀時緊抿著唇走過去，高大的身軀所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覆蓋住。
垂下頭看著隨手可擁的咎辻三，阪田銀時覺得胸腔內的某種莫名感情鼓動得更加激烈，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要狠狠地錘進他內心深處一般，強烈的存在感容不得他忽視。
對於面前的微妙壓迫感咎辻三不適得稍稍後退幾步：「我們過去沒有見過。」
阪田銀時不置可否地伸出手，只是遵從本能地將咎辻三一把拉進自己懷裡，抵頸相交，另一手用力摁住她的頭。
深深地吸了口氣，發出一聲近乎嘆息的滿足喟嘆，仿佛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尋找著的缺失之處終於回來一般，充實了他的內心，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喜悅的氣息。
「終於……找到了。」阪田銀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咎辻三略顯恍惚地站在原地，任由面前明明並未認識太久的人擁住自己，有什麼仿佛即將破繭而出，被埋葬掩蓋於深處的記憶正在躁動著。
咎辻三喃喃道：「銀時……」
仿佛開啟了某種鑰匙一般，洶湧而出的記憶幾乎要將他們的意識碾碎，周圍的場景也開始坍塌，成為一塊塊碎片掉落於最深沉的黑暗之處。
「清醒點！」許久未聽見的聲音帶著些許陌生，裡面的狂躁毫不掩飾。
頭還在陣陣作痛，咎辻三撫額而起，只看到變回了原形的壬巳正護在他們身邊。
放眼望去，咎辻三只看到巨大的空間內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在沉睡著，清醒的人寥寥無幾，與此同時，被撕裂開的空間處正是一些氣息強大的鬼族，正在向著中央的本源攻擊著。
「既然醒了就快點幫忙。」略顯疲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轉身看去是一個神色凝重的青年。
咎辻三看了一眼他和遠處各自站在自己位置的寥寥幾個人為還在昏迷中的人抵擋攻擊余波而撐起的結界，點頭示意：「多謝。」
「辻三！」阪田銀時突然喊道咎辻三的名字。
咎辻三准備拔刀躍起的身體一頓，略顯詫異地回頭望去。
阪田銀時掛著標志性的吊兒郎當笑容，手中緊緊攥著那把標志性的洞爺湖：「雖然很丟人，阿銀啊……真的很害怕鬼這種東西，害怕的害怕的不得了，一看到這些東西，別說戰鬥了，恨不得瞬間化為阿姆斯特朗回旋炮飛出去。」說著頓了一下，伸手按上咎辻三的頭，血紅的雙眸中是不容忽視的認真，「但是，如果……阿銀也許能試著去克服一下這種恐懼。」
——如果是為了你的話……
咎辻三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毫不猶豫朝那些鬼族衝去的身影，仿佛在無聲地宣示著他的信念和堅定。
「笨蛋……」低低的話語消散在身後，注視著那抹銀色的光芒，咎辻三也隨之衝了過去。
「的確是一個笨蛋，居然拿著把木刀就想衝過去。」壬巳的聲音緊接而上，隨即從咎辻三旁邊一閃而過。
「喂！阪田銀時！」壬巳躍至阪田銀時身旁，「接著！」
阪田銀時下意識回頭，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反光，隨即接住了飛過來的一把刀。
刀身通體白色，一握上去便仿佛有一陣涼意從手心蔓延至全身。
阪田銀時一個激靈，同時心裡突如其來一種莫名的躍躍欲試之感，戰意仿佛在不斷攀升。
來不及多想，阪田銀時直接握緊手中的刀便朝面前的鬼族砍去。
刀光閃過，一刀劃下，順利到不可思議，輕而易舉地便將那只鬼砍成兩半，沒有絲毫的滯澀感，一瞬間仿佛這把刀與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般。
阪田銀時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而後還是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密密麻麻的鬼身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中央彙聚起來的本源變緩了消散速度，越來越多陷入幻境的人也醒來了，隨即加入戰鬥，鬼族開始被逼退。
與阪田銀時背靠而立，咎辻三掃了一眼剩余的鬼族，平復了一下喘息問道：「沒事吧？」
「啊，沒問題。」摸了一把臉上的血，阪田銀時握緊手中的刀咧了咧嘴，「不如說我的精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總覺得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這樣就好，我還怕你不適應。」咎辻三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刀，之前壬巳把這把刀給阪田銀時的時候她自然注意到了。
想到這裡，咎辻三微微勾了下唇。
「別小看阿銀啊。」阪田銀時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隨即衝去清理起那些鬼族。
——畢竟這種事……被自己喜歡的人保護著的感受，終究還是無法忍受了啊。
空間遠處，渾身充斥著暴戾與殺虐的青年一動不動地站在上空，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被撕裂的空間深處，從鬼族出現到最後一動未動。
「倉捩大人，找到了。」紅發的鬼族捧著一面古鏡來到青年身後三步處，不遠不近的位置。
倉捩這才將目光移開，轉到那個鬼族手中的鏡子上，伸手拿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群蠢貨。」
「不過這群蠢貨能找到返魂之鏡也是能耐了。」久遲懶洋洋地站在一邊抽著煙。
倉捩冷著臉一言不發地合攏手掌，那面古鏡瞬間破碎。
「呀咧呀咧，好歹也是一件寶物呢，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捏碎了，不可惜嗎？」久遲隨意地瞥了一眼鏡子的殘渣，話語中的語調還是那麼漫不經心。
「我也沒從你臉上看出可惜的神色。」倉捩繼續看向那開始合起的空間裂縫，「還有，你可以走了。」
「真是的，用完就丟，真不憐香惜玉。」久遲看著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的的倉捩撇了一下嘴，隨即柔弱臉控訴，「我這麼嬌弱，你忍心嗎？那麼多可怕又凶殘的鬼，你要是讓我現在離開就是要讓我死嚶嚶嚶！明明我才幫你找到了那面鏡子，說好的保護呢？說好的抱大腿呢？」
倉捩的神色微不可見地僵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一眼下面已經只剩小貓兩三只的鬼族，又看了一眼在他看過去時瞬間柔弱得仿佛碰一下就會碎的久遲，久久無語，最後沉默地移開眼，選擇了無視。
而一直充當背景板的紅發鬼族眼觀鼻鼻觀心，八方不動安安靜靜地杵在原地繼續當一個安靜的背景板。
當返魂之鏡一破碎，所有人開始陸陸續續地醒來。
阪田銀時一屁股坐了下來，用刀柄戳了戳神樂和志村新八：「喂喂，差不多也該起來了啊你們這兩個混蛋。」
神樂迷茫地揉了揉眼睛：「發生了什麼嗎阿魯？」
清醒過來的志村新八呆滯地看著空間內殘留的滿地鬼族屍體：「我一定是在做夢……」
「在你們做夢的時候我們可是累死累活啊。」阪田銀時齜牙咧嘴道，隨即看向恢復人身的壬巳，將手中的刀遞過去：「還你，話說回來，這把刀是怎麼回事？怎麼總覺得……有點奇妙？」
「借你了。」壬巳打了個哈欠，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說道，「等你死了再還我吧。」
「哈？」阪田銀時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壬巳。
「收著吧。」咎辻三甩掉手中雙刀的血跡，收回刀鞘，「那是壬巳成年時換下來的牙鑄成的斬鬼刀，即使是我的雙刀也比不上，平常可以藏在你的身體裡。」
這也代表阪田銀時被壬巳徹底承認了。
阪田銀時怔了一下，看向咎辻三：「那你怎麼……」
「還有一把已經送出去了。」壬巳掀了掀眼皮，頗為散漫地說道，「還不是咎初那家伙，老是纏著我要我的牙齒鑄成刀，就把以前換下來的那對牙齒給了他，不過他不是用的雙刀，所以只拿了一把，還有一把就留在我這兒了，而辻三又是雙刀流。」
咎辻三手中的動作一頓，遲疑地看向壬巳：「那個咎初……是我的父親？」
壬巳垂眸而立：「……啊。」
「那那把刀呢阿魯？」神樂奇怪地問道。
壬巳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隨即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誰知道呢，跟著那家伙的屍體一起不見了。」
志村新八看著有些凝滯的氣氛打著哈哈說道：「幸好這次沒事，不然肯定會很糟吧，這個祭典很重要的樣子。」
「本來就不會有事。」壬巳頗為無所謂地說道，「真正的鬼族強者並沒有到來，只不過是一些自以為是的雜碎弄到了返魂鏡就以為能蹦達罷了，畢竟強大到一定境界的人都多多少少能接觸到法則的邊緣，只要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都不會這樣做，這樣的後果即使是他們也不能承受。」
「那他們也不阻止？」神樂有些茫然。
「為什麼要阻止？雖然不會加入，但也不妨礙他們看戲。」壬巳冷笑了一下，「要知道他們可是從頭到尾都在裂縫深處看著這場鬧劇啊。」
「開始了。」咎辻三望著中央的本源突然開口。
阪田銀時他們隨之望過去，只看到此刻空間內所有的光流都彙聚到了最中央處，不斷凝聚著，渙散的金光形成的身體逐漸猶若實質，最終形成一條巨大的金龍，遨游而上。
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也隱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玄奧而晦澀，映亮了整個空間，每一個符文都仿佛有生命一般，只看一眼便徹底被吸引了進去。
宛若踩在雲端一般，輕飄飄不知何處。每個人的意識都沉入了法則之中，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的生成、進化、鼎盛、衰落以及最後的毀滅。
只是短短幾秒，卻好似過了幾個紀元一般，即使退出那種玄妙的狀態依舊回不過神來，然而在逐漸清醒之後，腦海中之前所看到的又已經全部忘卻，只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感覺留在心中。
那是對法則不可抗拒的最原始畏懼。
神樂和志村新八面面相覷了一下：「剛剛……是怎麼回事？」
「我身上的傷都好了！？」阪田銀時驚奇地上上下下看著自己毫無傷痕的身體。
「是啊，就算你有糖尿病現在也好了。」壬巳涼涼地說道。
咎辻三心情也不錯地說道：「其實法則帶來的好處不止這些，即使我們只是看到了它的邊緣，以後你就知道了。」
志村新八突然喊道：「那些金光散了！」
融入符文中的金龍不斷汲取著法則的力量，隨著符文光芒的逐漸暗淡，金龍的身體化為一道又一道金光穿破空間離開。
「那些是已經吸取到足夠支撐到下一次祭典的隱間本源，回去繼續支撐自己的隱間。」咎辻三解釋道，「其實這段祭禮時間是非常短的，不過從各個隱間而來的人不會那麼快散去，我們還可以再逗留一段時間到處看看，許多地方都有些有趣的東西。」
神樂立刻雙眼一亮：「那我們可以好好玩一玩了，把所有好吃的都吃個遍阿魯！」
「對了，辻三。」阪田銀時突然笑容滿面地靠了過來。
「嗯？」咎辻三奇怪地看過去。
阪田銀時一臉期待地看著咎辻三：「咳咳，就是之前醒過來後聽到我說的那話有沒有覺得阿銀特別帥！？」
沉默了好幾秒後，咎辻三眨了眨眼回道：「……嗯。」
本以為會聽到咎辻三面子薄的一個「滾」字，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麼承認了的阪田銀時表示有些回不過神來，臉上難得出現有些傻愣愣的表情。
咎辻三勾起唇角，眼帶笑意地又說了一遍：「很帥，銀時最帥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死魚眼，好半晌終於回過神後，阪田銀時瞬間紅了耳朵，笑容不斷擴大，嘴角高興的弧度怎麼也平不下來。
克制地拉住咎辻三的手，阪田銀時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帶著厚厚一層繭的寬大手掌散發著仿佛要將人融化的溫度。
阪田銀時覺得自己現在心裡比吃了一百個草莓蛋糕還要甜，甜到他幾乎都要克制不住地激動到顫抖：「那是當然，阿銀絕對是全宇宙最帥的男人了！」
「嗨嗨，銀時是全宇宙最帥的男人。」咎辻三也笑彎了眼附和道。
後面的壬巳和神樂志村新八：「……」
他們表示——自己快要被閃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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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好激動收到了好多雷小天使們挨個麼麼噠！土豪們還缺腿部掛件嗎，挪個空，指哪掛哪(*￣▽￣)y
突然感覺我也可以抱著一筐雷去炸一次碉堡了呢╭(′▽`)╯
時隔兩個月的久違更新終於來了，說好的這周一定更一章終於趕在十二點前更了！
這次的一章還算肥吧，甜不甜？
話說最近我又掉回了基三坑裡，明知道是坑我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回去了，然後不管是更新還是作業還是其它的都感覺變浮雲了OTZ
這篇文拖得時間也太長了，我也覺得無奈了，不過不會坑的麼麼噠！
第四十三章 傀儡篇（一）
距離隱間宴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萬事屋也一直處於萬事不干的狀態，或者說是想干都沒委托干。
自然，沒有資金來源的三人組別說常年交不上的房租，連吃飯都已經成問題了。
咎辻三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風卷殘雲般掃蕩著飯桌的三人，他們在這裡蹭的飯已經不止一頓兩頓了。
「你們的存折果然和節操一樣欠費了麼。」咎辻三涼涼地說道，「不如直接改名萬事不干屋算了。」
「不，那個，我們只是暫時接不到委托。」志村新八糾結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說起來我們的存折什麼時候才可以存一段時間的錢，每次都是剛存上去三天內必定用光。」
神樂埋頭在電飯鍋中含糊不清地說道：「嗚嗚，老板娘幸好還有你，阿銀這個笨蛋別說工資了在吃了一周的調味料拌飯後連一粒白米飯都拿不出來了阿魯。」
「你以為是誰的錯啊臭丫頭。」阪田銀時豆豆眼鄙視道，「萬事屋大半的資金都用來養你和定春這兩個大胃王了好麼！阿銀連小鋼珠都打不了了，最新一期的Jump也差點買不到了！」
「你們兩個都有份好麼！」志村新八看著半斤八兩的兩人額上冒出一個十字路口，「考慮一下我每次看到岌岌可危徘徊在零邊緣的存折的心情好麼！」
阪田銀時挖了挖耳朵說道：「冷靜點，老八，錢這東西就是要用來花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神樂也一邊吃飯一邊附和道：「就是阿魯。」
「這去得也太快了啊！」志村新八簡直想掀桌了。
咎辻三環胸斜眼看著又一輪萬事屋關於錢的第二十九次大戰，表示她已經習慣了，都差不多能背出台詞了。
揉了揉額，咎辻三直接拿起外套向門口走去。
「辻三你去哪裡？」注意到咎辻三准備離開的阪田銀時立刻丟下手中的碗筷跟了過去。
「沒什麼，隨便走走。」咎辻三瞥了一眼急急忙忙穿鞋准備跟著出去的阪田銀時，「不用陪我，你繼續吃飯吧。」
「啊哈哈我已經吃飽了，也正好准備出去隨便走走，飯後散步有助於消化。」阪田銀時蹬了幾下靴子朝咎辻三咧嘴一笑，接著自然而然地走在旁邊，頭也不回地順便朝後擺了擺手，「記得把碗筷洗了啊你們！」
「為什麼阿銀你去約會我們洗碗阿魯。」神樂有些憤憤然地咬了一下筷子，「我也想去約會去玩。」
「首先，你得有一個男朋友。」志村新八無力地抽著眼角，「不過話說回來，請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單身的心情好麼。」
聽著後面的話語，咎辻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阪田銀時。
「嘛，小孩子就是不懂事。」阪田銀時摸了摸鼻子。
「是麼。」咎辻三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沿著街道行走，黃昏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那個時候，他們和你說了什麼？」阪田銀時突然開口打破了安靜，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告訴我的話……」
「那個倉捩，認識我哥哥，對於他做的事情好像也知道一些。」咎辻三不置可否地說了起來，「雖然並沒有說什麼關於父親的事情，不過我感覺他應該也是認識的，哥哥之所以會做這些恐怕也是從他和那個叫久遲的占蔔師那裡知道了什麼，父親的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阪田銀時靜靜地聽著，看著染紅了半邊天的夕陽微眯雙眼，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現在准備做什麼？」
「……不知道。」咎辻三垂下眼眸。
就是不知道才會覺得茫然，雖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要做什麼。
而且沒告訴阪田銀時的是，倉捩最後的時候提醒了自己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小心點，不要成為餌食。」冰冷的豎瞳中意味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低沉的聲音似在耳側響起，仿佛咒語般如影隨形。
「再怎麼想也沒用。」阪田銀時懶洋洋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不過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阿銀都會全力支持你的。」
接著在咎辻三有些怔然的目光下，阪田銀時輕咳了兩聲，稍稍撇過頭看著折射著粼粼金光的河水說道：「嘛，你只要記得，阿銀一直在你身邊就可以了。」
咎辻三的臉頰被夕陽映照得愈發暈紅，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銀時，我發現你說這些話……」說著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越來越順口了。」
阪田銀時稍稍抬起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阿銀只是學會了把心裡話坦誠地說出來而已。」
咎辻三一時竟無言以對。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良久，咎辻三抬眼看了看逐漸沉入地平線的夕陽，「你也是，別每天喝酒喝到很晚才爛醉如泥地回去。」
「阿銀現在可沒錢去喝酒。」阪田銀時擺了擺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掃了一眼空曠的街道，阪田銀時有些詫異：「說起來，今天街上的人真少啊，都這麼早就已經回去洗洗睡了嗎？」
咎辻三沉默了一下：「……是一個人也沒有吧。」
「不不，人還是有的，你看，那邊不就是一個嗎？」阪田銀時示意了一下朝他們而來的一個身影。
咎辻三隨之看過去，那是一個笑眯眯的小女孩，手中還抱著一個洋娃娃，嘴裡哼著略顯詭異的曲調。
「……我可愛的人偶啊
柔軟的血紅眼珠，耀眼的金色長發
伸展著不自由的幼小身體
一起來開茶會吧
……」
經過他們旁邊的時候，那個女孩突然停了下來，伸出雙手，朝咎辻三遞過手中的娃娃，笑眼彎彎：「姐姐，你看，可愛嗎？」
咎辻三怔了怔，看著那個人偶遲疑地點了點頭：「嗯。」
「那，給你。」女孩依舊笑眯眯地遞著手中的娃娃，唇邊的笑容愈發天真可愛。
「不，不用了，謝謝。」咎辻三不自在地稍稍側身。
女孩歪了歪頭：「姐姐不喜歡嗎？」
阪田銀時拉過咎辻三，在女孩面前蹲下，吊著死魚眼一副madao的模樣說道：「小孩子要早點回家啊，不然家裡人會擔心的，娃娃什麼的姐姐這個年紀已經不玩了，你自己留著吧。」
這時女孩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綠寶石般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阪田銀時，一眨不眨，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哥哥的眼睛……也很好看呢。」
說著不等他們反應，女孩又用輕快的語調說道：「那麼，再見，姐姐，下次的人偶你肯定會喜歡的。」
看著那繼續哼著歌謠漸行漸遠的女孩，咎辻三只覺得心裡一陣不舒服，卻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起身後阪田銀時就看到旁邊的咎辻三皺起的眉，不由問道：「怎麼了？」
「大概是累了吧。」咎辻三揉了揉額心，有些乏力。
「那快點回去休息吧。」阪田銀時揉了揉咎辻三的頭，「話說你真的不考慮讓阿銀留下來嗎？阿銀很能干的喲，幫你揉額倒水什麼的都可以。」
咎辻三連個眼角余光都沒給一個，直接回去了，她現在只覺得身體很累，很想好好睡一覺。
回到住處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阪田銀時看著幾乎掩飾不住疲憊與困倦的咎辻三也不由皺起了眉：「喂喂，真的沒問題嗎？」
「嗯，睡一覺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咎辻三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些許迷蒙，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是麼，那你去睡吧。」阪田銀時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看著她只是很困很累的樣子也就准備離開了。
看著咎辻三朝屋內走去的背影，阪田銀時也轉身幫她關上了大門。
也就沒看到咎辻三已經開始有些渙散的瞳孔。
「我可愛的人偶啊
僵硬的冰冷四肢，深紅的溫熱心髒
操縱著漂亮的銀色絲線
一起開始跳舞吧
……」
幼小的女孩坐在城市高處，隨著歌謠搖擺著雙腿，可愛的臉蛋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一雙貓兒般的綠色豎瞳中卻是與表情完全不符的毫無感情。
明明周圍空無一人，她卻突然歪了歪頭，歡快地說道：「啊，見到了~」
「很可愛，但是沒看到那只眼睛真是遺憾呢。」說著女孩垂下了雙眸，冰冷地注視著下面的城市，輕聲用仿佛詠嘆般的語調呢喃道，「不過沒關系，早晚會……而且下次見面要好好准備一下禮物了。」
「我已經想好用什麼做一個新的人偶了。」
「她一定會喜歡的。」
「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祭大人也會高興的吧。」
女孩的語調愈發興奮，語速也越來越快，渾身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雙手緊緊環住自己的身體，發出的聲音愈發尖銳到幾乎詭譎：「哈哈呵呵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文孝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5-04-06 05:03:46
魚干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5-04-07 14:13:47
魚干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5-04-09 08:31:57
謝謝文孝和魚干小天使麼麼麼麼噠！
銀魂回歸心情簡直不能再愉悅！
話說看到銀桑回來的造型簡直2333居然變直了什麼鬼o(*≧▽≦)ツ╔▂╗
第一眼就想到了東京吃貨裡的月山習，我是一個人嗎
群裡小伙伴說為了慶祝銀魂回歸寫聯文短篇，雖然很多人大概基本不看短篇，不過願意看的可以去看一下麼麼噠
我今天看了一個視頻突然又想開新坑了，明明下個坑都已經決定好了OTZ
特別是後面那段，簡直棒哭，加上配樂心情澎湃，一個激動就特別想開山海經的坑，中國風神話的文，現在好糾結要不要直接把這插進下個坑裡_(:з」∠)_
第四十四章 傀儡篇（二）
咎辻三陷入昏睡後並沒有失去意識，她感覺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沉沉浮浮，茫然不知前往何方。
黑暗中空蕩而虛無，什麼也看不到，甚至是自己的身體。
本該煎熬而漫長的時間在咎辻三看來已經變得無所謂，她所有的記憶與意識都模模糊糊著，仿佛蒙上了一層霧。
不知過了多久，右眼開始灼熱起來，隱藏於深處的規則在轉動，咎辻三怔然地看著面前的黑暗漸漸散去。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並沒有多美，甚至算得上普通，但她身上有著常人沒有的氣質，清貴而溫婉，風華無雙。
咎辻三看著那個一舉一動都仿佛散發著獨特韻味的女人身著淺淡素雅的和服，提著一個紅色燈籠，被彼岸花簇擁著靜立於河岸邊。
她就這樣安靜地站著，獨成一世界。在看到河對面的咎辻三時面容上閃過一絲詫異，卻也很快消散。
咎辻三下意識地朝那邊跨了一步，想要越過那條河。
「不行。」那個女人平靜的眸中泛起一絲無奈和柔和，「不能過這條河。」
對著咎辻三有些困惑的表情，女人近乎嘆息地說道：「一旦跨過了，便再也無法回去了。」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兒又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咎辻三聞言收住了腳步，卻還是盯著那個女人，手不由覆上自己的右眼，那兒愈發灼熱，幾乎要燙傷她。
女人露出一個極為淺淡的微笑：「這兒是地獄，亡者歸處。你還不應該來到這裡，屬於你的未來還很漫長，所以……回去吧，不然的話，會有人擔心的。」
「那你呢？」咎辻三依舊執著地問著這個問題，她總覺得自己和面前的女人之間隱隱有一種聯系。
「我只是一個已亡之人罷了。」女人微垂眼瞼，雙眸中淺淺地泛起一絲波動，卻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在這裡只為等待一人……」然後便是停住話語，不再多說。
咎辻三遲疑地問道：「……那你還沒等到嗎？」
「啊，還沒，不過也該快了吧。」女人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失望焦躁的神色，總是那麼溫和從容，「但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看著怔怔的咎辻三，女人包容而溫柔地笑了笑，不緊不慢地伸出拿著燈籠的手：「你看，回去的路就在身後，快點回去吧。」隨著話音的落下，手中的燈籠散發出瑩瑩的紅光，緩緩照亮了一條似是沒有盡頭的小路。
「你不一起嗎？」咎辻三突然覺得一陣難過，仿佛有一股苦澀逐漸浸透了心底深處，不斷蔓延，難受得她幾乎想落淚，卻不知緣起何處。
女人輕輕搖了搖頭，凝視著那張仿佛要哭出來的臉：「不行啊，我已經……回不去了。」
說罷，一股柔和的力道推了一把咎辻三，讓她不由踏上了那條小路，而女人的身影也逐漸模糊起來，最終消失在咎辻三的視線中。
看著通往此世的路隨著咎辻三的離開而再次陷入黑暗，女人靜默不語，手中的燈籠明明滅滅，閉了閉眼，良久才輕嘆了口氣，仿佛叫過無數遍一般低語道：「……辻三，一切都會過去的，所以……」
再次睜開雙眼，裡面赫然是與咎辻三右眼一模一樣的漆黑不見瞳孔，仿佛蘊含了法則奧秘一般的深邃和神秘。
「辻三醒醒！」守在一旁的壬巳看著指尖微動的咎辻三連忙喊道。
而阪田銀時看到睜開眼後還沒聚攏焦距便開始無意識地無聲哭起來的咎辻三有些急了，他第一次看到一向連表情都不會過度顯露的咎辻三哭起來：「喂喂怎麼哭了？」
咎辻三昏昏沉沉的腦袋漸漸恢復清醒，看著手忙腳亂笨拙地給自己擦眼淚的阪田銀時覺得更難受了，眼淚也就愈發洶湧，如幼貓般的嗚咽聲也抑制不住地從喉嚨裡溢出。
「喂喂到底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咎辻三臉上怎麼也擦不盡的眼淚，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摟進自己懷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想哭的話阿銀的懷抱還是可以借你的。」
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一般，咎辻三緊緊揪住阪田銀時胸前的衣服，不再壓抑，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銀、銀時，好難受……不知道，但是好難受，想要再見見她，想要……想要……」
咎辻三一連說了好幾次「想要」卻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最後只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而阪田銀時也就這麼沉默地抱著她，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仿佛在哄小孩一般。
阪田銀時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來安慰她，總是能說會道的自己此刻卻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是看著咎辻三現在這個模樣就覺得自己心裡也慢慢變得難受壓抑起來。
他遙遙想起幼時的自己從噩夢中醒來，那時也是這樣嚎啕大哭著，聽到聲音的松陽老師就拿著一盞油燈來到房裡，在昏黃的燭光裡摟著自己溫言細語地輕哄著，寬大而溫熱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背。
並不記得當時松陽老師說了什麼，只是覺得很安心。
所以他現在也只能一如松陽老師那時一般，盡自己所能地用這個方法無聲地安撫著懷裡的咎辻三。
等咎辻三終於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後，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嗝，然後頂著略顯紅腫的左眼不好意思地從阪田銀時懷裡出來。
這也才發現了阪田銀時的雙眼浮現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與黑眼圈，而旁邊的壬巳也在有些焦躁地甩著毛絨絨的尾巴。
「終於平靜了。」壬巳瞅著理智回歸的咎辻三也悄悄松了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不過不在了一會兒你就被盯上了？」
咎辻三愣了一下，繼而也想起了自己的不對勁。
「是那個小女孩。」阪田銀時的聲音略顯低沉，眉峰緊蹙，「就是前天你遇到了那個女孩之後變成了這樣。」
那天晚上阪田銀時回去的時候越想越不對勁，咎辻三的狀態太奇怪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很累的時候，但也不至於這樣。
想到這裡，阪田銀時立刻停下了回去的腳步，轉身就朝咎辻三的住處跑去。
等他看到咎辻三正好好地在睡覺時松了口氣，卻在隨即發現了不對勁，咎辻三居然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睡著了，而且自己進來那麼大動靜，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阪田銀時試著想要搖醒咎辻三，動作也越來越大，卻只看到她依舊毫無反應地昏睡著，然後終於確定出問題了。
他就這樣守著咎辻三一直到現在，幸好中途壬巳也回來了。
「你是笨蛋嗎？竟然被傀儡絲控制住了。」壬巳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拿出一根透明的絲線，「就是因為被傀儡絲纏住，上面的毒素浸入神經你才會這樣昏睡，一個不小心你可能就要永遠睡下去了。」
「是啊是啊，說起來我真的不明白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每次都能發現我的傀儡絲卻不能發現這只小鬼的？」窗口處突兀地出現一個聲音，帶著點散漫和涼薄。
咎辻三隨之望過去，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咎七……你怎麼會在這？」
「我叫來的。」壬巳舔了舔爪子，「看到傀儡絲的時候我就讓骨鳥通知了，畢竟論起傀儡的話還是他比較熟悉。」
「不過，現在看來，解藥是用不到了。」咎七聳了聳肩，接著玩味地看著咎辻三，「不過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麼醒來的？」
咎辻三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大概是那個女人幫的忙吧。
看著神色有些恍惚的咎辻三，咎七挑了挑眉，隨即掛起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說起來，你真的准備和這個沒用的天然卷在一起嗎？我覺得自己比他更合適你喲。」
咎辻三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阪田銀時，接著又默默轉頭。
啊，果然臉黑了，比鍋底還黑，都能滴出墨汁了。
「真的哦，你看，論帥氣，我絕對比這個亂糟糟的天然卷帥多了，論武力，我也絕對比這個怕鬼的人類更適合，論財產……」咎七看了一眼萬年交不出房租的阪田銀時勾了勾唇角，毫不掩飾地露出一個嘲笑。
「……夠了，咎七。」咎辻三已經不想去看阪田銀時的表情了，身後的怨念都要化為黑氣具現化了，「與其在這裡……你還不如好好查查這次的鬼。」
「查到了喲。」咎七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這個小鬼，也算是一個高級鬼族了……而且這次可是專門朝你而來的啊，辻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溯夜saya的地雷麼麼噠╭(╯3╰)╮
以前想的劇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現在都是我新編的，其實我已經連咎辻三到底是左眼還是右眼都已經記不清了，許多東西在碼字的時候都要翻前面OTZ
第四十五章 傀儡篇（三）
隨著咎七的話語落下，場面有些凝固。
咎辻三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只是雙眼微眯了一下，而阪田銀時的臉更加沉了下來，壬巳血紅的雙眸掠過一抹冰冷和肅殺。
「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怎麼驚訝？」咎七看著咎辻三的臉突然勾了勾唇。
「不，還是有點的，只不過你看不出來。」咎辻三淡淡地回道。
「是麼。」咎七不置可否地環胸靠在窗邊，眼角的余光漫不經心地瞥過大街，「不管怎麼樣，那只小鬼還是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引她出來。」說著咎七惡劣地朝阪田銀時笑了一下，「畢竟她好像看上你的眼睛了。」
「我的……眼睛？」阪田銀時下意識詫異地重復了一遍。
「她對你說過，你的眼睛漂亮吧？」咎七揚了揚眉，「這話的意思你可以理解為，她想要你的眼睛做成傀儡娃娃。」
阪田銀時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微妙和古怪。
「所以，現在的你，正是現成的誘餌。」咎七直起身子，唇邊的弧度帶著涼意。
頓了一會兒，阪田銀時並沒有如咎七想的那般立刻驚恐捧臉縮成卷毛團子，而是無比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
這下輪到咎七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一瞬間茫然地眨了眨眼，頗顯得無辜和可愛。
「你很意外的樣子？」咎辻三不鹹不淡地看著咎七。
很快回過神，咎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阪田銀時，哼笑了一聲：「是挺意外的。」
咎七並沒有待多久便離開了，咎辻三回頭看著臉色黑壓壓的阪田銀時，不由撫額：「嘛，冷靜一點，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惡劣，不用太過在意。」
阪田銀時狠狠地磨了磨後牙槽，繼而一聲不吭地摟住咎辻三，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不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晦澀與復雜。
雖然對那個咎七很不爽，但是，自己也的確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的確太過無能了啊，現在能做的唯有用事實來改變和證明。
而他們也沒等多久，那個小女孩就找上來了。
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夜色正濃，傾墨般染黑了整個歌舞伎町，甚至看不清天空的稀疏星辰。
回去萬事屋的阪田銀時只聽到街道上唯有自己的腳步聲，路燈明明滅滅地閃著，仿佛隨時會熄滅，堪堪照亮這一小圈路段，前後的道路都仿佛被噬人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影影綽綽的影子被拉得斜長而詭譎。
「找到你了。」仿佛就在耳畔響起的陰柔聲音驚起一身悚然，阪田銀時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呼吸。
突兀出現的女孩眯了眯幽綠的雙眼，鼻尖輕嗅，冰冷如寒譚的豎瞳中閃過殺意：「真是……討厭的氣息，是那個斬鬼者啊。」
阪田銀時猛地抽刀轉身毫不留情砍下，卻只砍到了殘影。
「那個斬鬼者果然是你們叫來的吧。」躍至路燈上的女孩歪了歪頭，「我很討厭哦，最近總是在打聽我的事，糾纏不休。」
「正巧……」一個輕快而毫無笑意的聲音驟然響起，「我也很討厭你啊。」
咎七從黑暗中緩緩走來，唇邊習慣性地掛著可愛而略顯輕佻的笑容，眼中卻是與之相反躍躍欲試的嗜血：「說起來，我的傀儡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高級鬼族的血了啊，是吧，影？」
一只通體漆黑的鷹在咎七頭頂上盤旋了幾圈，聽到他的話後發出了一聲唳鳴，接著扇動著鐵羽落在了他的肩上。
「誰派你來的？」從另一頭黑暗中走出的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女孩，手中的雙刀隨時准備出鞘。
「真是……」女孩的腦袋不自然地歪斜著，雙眼無機質地盯著自己幼小的雙手，「麻煩啊。」話音剛落，路燈上的身影瞬間消失。
阪田銀時只覺一陣危機，下意識地憑本能側身躲開了攻擊，抵在身側的木刀瞬間破碎。
碎木飛濺，沒去注意自己被劃破的衣服，危機感還在腦海中不斷叫囂著，阪田銀時緊繃了神經不敢有一絲放松。
「銀時，刀！」咎辻三直接拔刀提醒。
阪田銀時這才恍然想到隱間宴時壬巳給自己的那把刀，心念一動，那把刀便出現在了自己手上。
本來已經准備好應對下一次的攻擊，卻看到那個女孩驟然停下了攻擊立在牆頭，神色莫名地看著他手中的刀。
「這把刀……」喃喃中帶著幾不可察的困惑。
「戰鬥中居然還在發呆，真是勇氣可嘉啊。」咎七咧嘴一笑，十指迅速繞動，一個持槍傀儡突兀地出現在女孩身後，手中散發著煞氣的長槍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身體。
然而詭異的是並沒有任何血液飛濺出來，只有那具身體毫無生命氣息地軟軟倒下來。
「完、完了？」阪田銀時有些發愣。
「不，是逃了。」咎七的眼底洶湧著暴虐的幽暗，右腳踩上那個身體的頭顱，一腳碾下，支離破碎，「用傀儡代替了自己。」
細碎的劉海將咎七眼中的神色盡數遮掩，只能看到唇畔毫無變化的冰冷弧度。再次抬頭，誰也看不出他的表情究竟如何，只是笑眯眯地彎著眉眼。
「沒關系，下次……」突兀地睜開雙眼，咎七的雙眼中帶著病態的殘虐，「一定把她絞碎！」
咎辻三冷淡地看了一眼咎七，便轉過頭看向阪田銀時：「沒事吧？」
「啊，我倒是沒什麼，不過那個女孩的反應……」阪田銀時停下了話。
對於這一點，咎辻三也有些疑惑。
「嘛，我就先回去了。」咎七對此興致缺缺，看了一眼阪田銀時手中的刀便准備離開了。
咎辻三平靜地點了點頭便和阪田銀時一起回去了，准備詢問壬巳。
客廳內，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坐在沙發上，齊齊看著茶幾上的壬巳。
「不認識。」壬巳聽完後干脆無比地回道，「從來沒聽說過的名字，大概是新生的高級鬼族吧，我認識的都是些活了挺久了的老家伙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叼著根棒棒糖死魚眼看過去。
「如果……她並不認識你的話，而這把刀一直在你那裡沒有送出過，那麼，她看到過的就是另一把刀，父親當初拿走的那把。」咎辻三抿了抿唇，眉間微皺。
壬巳看著若有所思的咎辻三趴在茶幾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尾巴：「大概吧。」
這時咎辻三突然發現，每次提到父親，壬巳都會變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想到這裡不由多看了幾眼。
「說起來你之前怎麼不見了。」阪田銀時有些奇怪之前壬巳怎麼沒在。
「感受到了另一個鬼族的氣息，就追過去了。」壬巳舔了舔爪子，「看起來也是一個高級鬼族，真是奇妙。」
「為什麼？」阪田銀時怔了一下。
「一般來說，當一個鬼族狩獵的時候不會有其它鬼族打擾，不然會被視為挑釁，不管是強還是弱，每一個鬼族都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領土意識，更何況是高級鬼族。」壬巳懶洋洋地將腦袋抵在前肢上，「所以才說奇妙啊，兩個高級鬼族之間不可能沒有感應到同類的氣息，他們必定是知道對方的。」
「所以，是一伙的麼？或者說是同一個人派來的手下之類的？」阪田銀時一口咬碎棒棒糖，將糖棍朝後一扔，准確無誤地扔到了垃圾桶裡。
「應該是這樣。」壬巳打了個哈欠，「嘛，你們先去休息吧，下次再要抓住他們恐怕要費一番力氣了。」
躺在床上，咎辻三卻怎麼也睡不著，閉上雙眼，思緒開始逐漸整理。
鬼域那個名叫緋的鬼族，被斬鬼一族除名的父親，地獄裡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哥哥正在尋找的記憶斷片，壬巳的兩把斬鬼刀，今晚那個鬼族的反應，以及自己曾經在記憶斷片中看到過的記憶……
不行，還是無法知道，關鍵的鑰匙還沒找齊。
「睡不著？」旁邊傳來阪田銀時懶散的聲音。
「嗯，你也是？」咎辻三側過身看著各種借口留下來的阪田銀時。
「啊。」阪田銀時的精神顯然很不錯。
「銀時……」咎辻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哥哥瞞著我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但是現在，我發現壬巳好像也瞞著我什麼……」說著頓了一下繼續道，「該怎麼說呢，雖然我還很不成熟也不夠強，但是，這樣什麼都被瞞著被保護起來……果然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傳說中的少女心事？」阪田銀時也翻過了身，隔著一段距離對上咎辻三的眼睛，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亮下看著她露出被子的小半張臉笑了笑，「既然不甘心的話，那就證明自己，力量也好，信念也好，總之要讓他們承認，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自己做好心理准備，離開他們的保護一起面對所有的准備。」
咎辻三沉默了一下低低地應了一聲：「……啊。」
這一刻咎辻三突然發覺，阪田銀時其實比自己強大許多，他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一旦確定了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做，心中也一直都很確定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
盡管經常懶洋洋不正經的模樣，但是一旦拔劍揮斬時閃耀的銀色光芒卻是無比耀眼，幾乎要窒息她的靈魂。
而且……雖然經歷了太多太久，但是自己現在的確感覺到了他的變化，至少，此刻，她感到了安心。
屋頂上的壬巳靜靜地遙望著夜空，黑雲漸散，露出了被遮住的月亮。
良久，聽著屋內安靜下來後平緩綿長的呼吸聲，壬巳閉了閉眼，額前的咎羅印在月光映照下愈發鮮紅妖冶。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好困……最近忙成狗
想想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覺得眼前一片灰暗……
這篇文還要15章才能完結，好漫長OTZ
第四十六章 傀儡篇（四）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咎辻三他們都沒有再發現那個鬼族的身影，倒是附近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失蹤了。
「這已經是第五起事件了，但是我們至今還是查不到任何線索。」土方十四郎雙手插在褲袋裡，叼著煙略顯焦躁地對著屋裡的人說道，「嘛，總之，如果你們有任何可疑的線索都一定要上報真選組。」
志村新八將茶放到茶幾上問道：「失蹤的人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系？或者現場有沒有打鬥痕跡之類的？」
「不，沒有，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都沒有絲毫聯系。」土方十四郎緊緊皺著眉，「真要說的話，大概長得都不錯？」
「難道是午夜色魔，將他們抓住這樣那樣了阿魯？」神樂咬著醋昆布含糊不清地隨口猜測道。
「誰知道。」土方十四郎看了一眼仿佛被抽了骨頭一般安靜地懶在沙發上的阪田銀時，「喂，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多串君，你知道嗎？」阪田銀時慢吞吞地說道，「人生三大錯覺，有人暗戀你，蛋黃醬很好吃，阿銀好像知道什麼。」
「這是你瞎編的吧！」土方十四郎的額角蹦出一根青筋。
「怎麼會是瞎編的呢，這可是阿銀深思熟慮後覺得最適合多串君你的啊。」阪田銀時毫無誠意地摳了摳耳朵。
「三秒的深思熟慮嗎？」志村新八下意識地吐槽一句。
「不不，這種程度的阿銀根本不需要三秒，一秒就行了阿魯。」神樂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阿銀就是傳說中的秒嗶男。」
「好歹也是三秒真男人吧。」志村新八扶了扶眼鏡，「秒嗶什麼的……」
「你們夠了啊混蛋！」阪田銀時抓狂跳起怒吼，「阿銀才不是什麼秒嗶，要揍你們一頓嗎！啊！？」
「夠了。」土方十四郎摁下青筋，忍無可忍地說道，「我不管你是一秒還是三秒，總之就是這樣，我也要先回真選組了。」
「快點走吧。」阪田銀時無比嫌棄地仿佛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
走到門口，土方十四郎頓了下腳步，看著屋內背對著的阪田銀時：「希望這次的事情不要和你們又扯上什麼關系，已經夠麻煩了。」
土方十四郎一離開，萬事屋內就恢復了安靜。
神樂看著一屁股坐回沙發上的阪田銀時遲疑地問道：「阿銀，這次的事情……」
對此阪田銀時只是閉了閉眼並沒有回答，只留下志村新八和神樂面面相覷。
樓下靠在電線杆上的衝田總悟在看到土方十四郎出來後站直了身體，清越的少年聲線毫無起伏地響起：「怎麼樣？」
土方十四郎拿出口中的煙，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地吐出一口煙霧，朦朧了他的表情。
「走吧。」土方十四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便朝屯所走去，「不管怎樣，還是繼續查。」
「嗨嗨，知道……嗯？」衝田總悟的聲音一頓，視線朝一處拐角處望過去。
那兒站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碧綠的眸子笑眼彎彎，但是衝田總悟卻直覺一陣不協調。
「怎麼了？」察覺到衝田總悟沒有跟上來的土方十四郎停下腳步，詫異地看過去。
衝田總悟只是恍惚了一下便恢復平常的模樣，眨了眨眼：「不，沒什麼，走吧。」
而因為最近到處找那個鬼族而略顯疲憊的咎辻三在聽到阪田銀時的話後沉默了一下。
「應該就是那個鬼族做的。」一旁的壬巳接下話語，「畢竟之前才壞了她的一個人偶，而且她也需要『食物』。」
咎辻三接著補充了一句：「把鬼族留在人群中就等於把你放在一堆草莓牛奶中。」
阪田銀時想了一下默默道：「我明白了。」
「現在不知道咎七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了。」咎辻三望著窗外喃喃道，「希望在事情繼續擴大之前快點解決。」
人煙稀少的郊外，一處空地周圍到處都是一片焦黑，所有的植物都附上了一層黑蒙蒙的死氣，枯萎死去。
咎七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面前支離破碎的身體：「又是傀儡……」
無趣地把玩著手中的傀儡線，咎七漫不經心地看向自己的式鬼：「這種貓捉耗子的游戲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小巷中，感受著自己的人偶再一次被虐殺，茲柯雖不甚在意那些低級傀儡，卻也還是皺起了眉。
視線轉向面前這個人類驚恐的表情，茲柯才稍稍恢復了一些心情。
「果然人類這種恐懼絕望的表情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膩啊。」茲柯愉悅地看著那個人類慢慢失去意識，最終成為自己手中的人偶。
兀地動作一頓，茲柯對著地上一個突兀出現的影子說道：「你終於回來了啊~」
「那麼，有查到什麼嗎？」茲柯側耳傾聽著，而地上的影子不穩定地轉變著形態。
「是麼。」茲柯雙手托腮盯著那個影子，「不過看來你被那個討厭的白色式鬼傷得不輕啊。」
這下影子直接散去了形狀，四散沒入了周圍的建築陰影中。
「看來挺生氣的。」茲柯彎著眉眼，「嘛，畢竟我也是，不過……也差不多了。」
入夜，阪田銀時和咎辻三本以為這一天還是就這樣過去了，什麼也沒找到。
沒想到就在他們回去的時候，那個鬼族女孩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咎辻三警惕地看著擋在他們前方的女孩：「怎麼，終於不躲了？」
「因為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啊。」女孩歡愉地笑了起來，「說起來，原本打算送你的見面禮看起來不能給你了啊。」
阪田銀時已經拔出了刀：「見面禮什麼的就免了，誰也不會喜歡的啊。」
「真是遺憾。」女孩微微一笑，兩頰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本來想把你做成人偶當作見面禮的，可惜……」
咎辻三的臉色瞬間冰冷，而阪田銀時抽了一下嘴角，最終還是直接提刀衝了過去，咎辻三也隨之跟上。
在那個女孩抵擋住一人的攻擊後，另一人的攻擊緊接而至，兩人第一次這麼配合無間，仿佛有一種無聲的默契流轉在他們之間。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空隙，茲柯毫不猶豫地招出了自己的人偶，剛想操控著他們戰鬥，卻在中途被一個熟悉的傀儡破壞了。
「那些破人偶就交給我吧。」咎七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便操控著自己的傀儡與之對戰了起來。
至此，阪田銀時和咎辻三再無顧忌，聯手攻向那個鬼族女孩。
這邊的兩人一邊在戰鬥中磨合一邊愈發配合，咎七這邊卻是並沒有明顯的優勢。
看著自己的傀儡被包圍壓制了起來，咎七也不急，只是挑了挑眉，雙手中的傀儡絲增多，再次祭出兩個傀儡。
一刀一劍，在持槍傀儡逐漸不支後速度接替上去。
茲柯狼狽地躲開兩人毫無間隙的攻擊，身上的血浸透了衣服，連帶著整張臉也陰冷了起來，不復之前的可愛笑容。
該死，沒想到咎七會那麼快就回來，而且本以為會很容易拿下的阪田銀時也沒有如自己所想那般沒用。
而且，該說……不愧是和那位同出一源的刀麼，身上被砍到的部位完全無法愈合，疼痛仿佛滲透了骨髓一般令她難以忍受，使得她的行動也越來越遲緩。
再這樣下去……
被步步緊逼的茲柯毫無預兆地轉向咎辻三：「你不想知道關於自己的事情麼？」
咎辻三的動作一滯，找到空隙的茲柯立刻從那暴雨般連綿不絕的攻擊中逃脫。
毫不戀戰，轉身就想離開的茲柯卻突然被一道光從胸口穿過，動作瞬間定格。
所有人偶都用來與咎七戰鬥的她這次真正面臨了死亡。
茲柯顫抖著唇，瞳孔開始渙散，緩緩低頭，只看到自己的胸口空蕩而恐怖，被徹徹底底地貫穿了一個洞。
「那你也得是真正知道。」趕回來的壬巳漠然地看著那個女孩，「僅憑你一個新生的高級鬼族，還不夠資格知道那些真正的隱秘。」
剛剛的白光正是它擊殺了想要逃離的茲柯。
原本想要追擊的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停下了動作，而咎七的戰鬥也毫無懸念地進入了尾聲。
茲柯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而扭曲的表情：「呵，還……還沒結束，你們以為……我這段時間，只是做了那區區幾個人類嗎？」說到最後已然猙獰。
「什麼意思？！」咎辻三猛地皺眉問道。
然而再也支撐不住的茲柯卻是真正地死亡了，身體隨之漸漸消散，化為灰燼，隨風而去。
與之同時，遠處的街道上開始騷亂起來。
伴隨著人群驚恐的尖叫哭喊和怒吼，歌舞伎町，開始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七章 傀儡篇（完）
真選組。
看著衝天而起的火光，土方十四郎拿出口中叼著的煙，丟在地上狠狠地碾滅，然後一把揪住旁邊的隊員衣領問道：「喂！衝田隊長呢？！」
「副長！衝田隊長不見了！」山崎退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報告。
「那家伙……」土方十四郎緊緊皺起眉，「到底在搞什麼？」
不過在看到幾乎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後，土方十四郎暴躁地緊了緊腰間的刀：「嘖，真選組先跟我來！」
這邊戰鬥才結束，歌舞伎町就開始出現突變，對於這個情況幾人都愣怔了幾秒。
「到底……」阪田銀時驚愕地看著混亂的大街，「發生了什麼？」
「那只小鬼……」咎七眯了一下雙眼，「給這兒的人種上了傀儡絲，植入了命令吧。」
「阿銀！」志村新八和神樂好不容易找到阪田銀時後，焦急地喊道，「出事了，不知怎麼回事街上突然有很多人開始殺人了，現在人們到處都在逃。」
「麻煩了。」咎辻三看了看恐慌不已的人群，「現在立刻去把那些人解決。」
「難道……要殺掉嗎？」志村新八不知所措地看著皺起眉的咎辻三。
咎辻三瞥了一眼他們：「不，他們應該還沒被種上多久，咎七還來得及解決那些傀儡絲，現在需要擔心的是會有多少人被他們殺死。」
聽到這裡，幾人都不再拖延，各自分頭去尋找被控制的人。
「喂，總悟……」土方十四郎渾不在意額上流下的血，雙眼緊迫地盯著對面明顯不對勁的人，「玩笑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玩笑？」衝田總悟勾了下唇角，血紅的眼中卻毫無笑意，白淨的臉上濺上溫熱的血。
「才不是啊。」毫無預兆的，衝田總悟一個猛衝便來到土方十四郎面前，「我只是想殺死你啊。」話音剛落手中的刀便毫不留情地砍下。
「該死的。」迅速抵住面前的攻擊，刀身被衝擊得發顫，土方十四郎明白，面前這個人，與以往不同，這次是真的想要殺死自己。
猛地格擋開對方的刀，土方十四郎狠狠地砍過去吼道：「給我清醒點啊混蛋！」
跑在大街上，咎辻三的目光迅速從驚慌的人群中掃過，試圖找出被控制的人，卻因為太過混亂而無法辨別。
驟然停下腳步，咎辻三不再猶豫，直接睜開了自己的右眼。
世界瞬間褪去色彩，變為黑白，除了那些本看不見的存在。
代表每個人獨一無二的一生的命軌，靈魂的印記，以及……被操控後由起點開始改變的軌道。
視野在不斷擴大，即使再遠依舊能清晰地看到。
「找到了。」咎辻三毫不猶豫地朝一個方向衝去。
「真是的，連死了都要給別人添亂。」咎七操控著自己的傀儡將那個昏過去的人帶走，毫無干勁地望著天空慢悠悠飄過的白雲。
「明明那麼好的天氣，可以好好睡個懶覺。」視線回到大街上，咎七看到遠處的火光已經被控制著慢慢變小了。
「喂喂，多串君，真是狼狽啊，剛從泥坑裡滾了一圈回來嗎？」阪田銀時看著面前渾身浴血隨意背靠在牆上的土方十四郎。
左手從懷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咬住點上，土方十四郎深深地吸了一口後望著天空：「混蛋。」
看了一眼旁邊昏過去的衝田總悟，阪田銀時扯了扯嘴角，走過去一把將他扶起，然後懶洋洋地看著還是坐在地上的土方十四郎：「喂，要不要阿銀扶你一把？」
「啊。」土方十四郎疲憊地閉了閉眼，右手經過激烈的戰鬥已經毫無知覺，渾身的氣力也都仿佛傾盡了。
勉強靠著刀站起，土方十四郎搭上阪田銀時伸出的手：「回去之後好好解釋一下啊，我知道這種麻煩事肯定和你有關。」
「喂喂什麼叫麻煩事肯定和阿銀有關，說的好像阿銀專門惹麻煩一樣。」阪田銀時碎碎念著。
「啊，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土方十四郎看著另一邊的衝田總悟沉默了下來。
「不用擔心，又不是得絕症沒救了。」阪田銀時用余光瞥到那張滿臉血污的臉後說道，「還是能搶救一下的。」
良久土方十四郎才低低應了一聲：「……啊。」
「副長，局長已經帶人把街道差不多控制起來了，肇事者全都在這裡了。」山崎退扛著最後一個人過來報告。
「嗯。」土方十四郎的目光轉向咎七，無聲地看著他漫不經心地從那些人身上取出一根根透明的絲線。
「終於完了。」咎七伸了個懶腰，看都不看一眼那些用探究驚異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真選組，只是散漫地對著咎辻三說道，「我就先走了，回去做個報告。」
「嗯。」咎辻三應了聲後又說道，「辛苦了。」
咎七只是懶懶地瞥了她一眼：「你准備在這裡待多久？」在看到咎辻三愣怔的樣子後又彎著唇角說道，「嘛，反正和我沒關系。」說著就准備離開了，旁邊的影也飛起跟了上去。
「山崎，統計一下傷亡人數，還有街道損毀程度。」土方十四郎一想到上面會來的問話就不由有些煩躁，「至於這些人，暫時先關押起來。」
山崎退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衝田隊長也是？」
土方十四郎出去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啊。」
來到庭院裡，土方十四郎坐在走道上平靜地看著阪田銀時：「現在，想好理由了嗎？」
「不，那個，這只是一種特殊的天人……」阪田銀時一本正經地打著哈哈。
「所以說這麼久你只是想好了怎麼糊弄我嗎混蛋！」土方十四郎還是沒繃住平靜的表情，額角爆出一個十字路口就吼了過去。
「被你發現了啊。」阪田銀時若無其事地扭過頭。
「你是把我當笨蛋耍嗎？」土方十四郎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想要拔刀。
「鬼族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說。」一直默默圍觀的咎辻三終於開口。
「鬼族？」土方十四郎的表情瞬間僵掉。
啊，總覺得這個表情似曾相識呢。
咎辻三的視線微妙地在土方十四郎和阪田銀時之間來回看了一下。
也許是也覺得土方十四郎的表情很有趣，阪田銀時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然後一反之前仔仔細細地講了起來。
「所以說，這次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個鬼族做的？」土方十四郎好不容易收魂後深深吐出一口氣。
「嗯，就是這樣。」阪田銀時瞅了瞅對方難看的臉色，直接拉著咎辻三就朝門外走去，「啊啊說起來我家那兩個小孩不知道去哪裡了，就先離開了啊。」
沉默地看著兩人離開後，土方十四郎瞬間猙獰了臉：「混蛋這要讓我怎麼做報告啊！」
「壬巳。」咎辻三看著跳到自己肩上的壬巳問道，「另一個鬼族怎麼樣了？」
「逃了。」壬巳舔了舔爪子。
咎辻三有些詫異，居然能從壬巳的手下逃走。
「別驚訝了。」壬巳甩著尾巴說道，「那個家伙好像在找什麼，那東西應該和你有關，有點好奇就放過去了，不過我也留下了精神烙印。」
「和辻三有關的東西？」阪田銀時詫異地問道，「記憶斷片？」
「不，不是那個。」壬巳閉上猩紅的豎瞳似是自言自語道，「應該……是和你的母親有關，那一族……」
「一族？」咎辻三停下了腳步，有些茫然，「我的母親不是斬鬼一族的嗎？」
「不是。」壬巳干脆地說道，「你以為我當初會跟你契約是為了斬鬼一族的血脈麼？」
「不是嗎？我本來以為你對……感興趣只是因為這個。」咎辻三遲疑道，「母親是哪一族的？」
「你知道也沒用，那一族已經滅了。」壬巳抖了抖耳朵，「現在也只有你和咎初了。」
「滅族？」咎辻三有些怔然，「為什麼？」
畢竟一族之滅不是那麼簡單輕易的事情，一般能被稱為一族的都有傳承下來的血脈和能力，在悠久的歷史中所積累的資本與底蘊也不是能小看的。
「那一族有些獨特。」壬巳含糊地帶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那一族的毀滅不是因為外敵什麼的，等別人發現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死亡了。」
咎辻三靜默了一會兒後才說不出什麼感覺地說道：「是麼。」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壬巳突然有所感應地抬起頭來：「嗯？」
「怎麼了？」咎辻三側頭看去。
「那只鬼族……好像找到了。」壬巳一躍而下，直接變為原身一尾巴卷起兩人便朝天空飛去。
「找到了？」咎辻三抓住身下柔軟的白毛，呼嘯而過的風聲獵獵作響。
阪田銀時勉強坐穩後忍不住說道：「這也太快了吧。」
「不，也不能說是找到。」壬巳低沉的聲音中帶著點奇異，「它好像之前就已經找到了，現在應該是看那只操控傀儡的鬼族死了，自己又受傷了才急急忙忙想要帶回去吧。」
「抓緊了。」說著壬巳便一個俯衝朝下飛去。
驟然落地，在煙塵散去後，他們的注意力便被鬼族手中那盞奇異的油燈吸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笑笑的地雷麼麼噠~
更新了，終於只剩兩個篇章了！
和小伙伴們又寫了一個聯文，十年系列，感興趣地戳戳看吧
第四十八章 因果篇（一）
那是一盞極為古舊的油燈，細密的古怪紋路從底部蜿蜒而上，直至頂部。
裡面並沒有燈芯，只有一小團幽綠的火焰，雖說是火焰，卻散發著寒氣，還有一陣奇異的香蔓延在空氣中。
鼻尖隱隱約約縈繞著絲絲縷縷的異香，咎辻三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去，一幕幕或記得或忘記的事情走馬觀花似得匆匆從腦海中掠過，即使是再瑣碎的事情也沒有遺漏。
「沒想到你居然能弄到這東西。」壬巳化為人形，猩紅的豎瞳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饒有興趣地問道，「不過你把它帶回去又准備做什麼呢？或者說你身後的那個存在想做什麼？」
聽到壬巳開口，咎辻三才恍然將目光移開，看向那個鬼族。
通身裹著沒有實體的黑袍，頭部也被黑色的兜帽遮住，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霧，而最奇特的是他腳下並沒有任何影子。
對方並沒有回答問題，本以為還需要費一番勁才能解決，沒想到那個鬼族居然干脆利落地將那盞油燈拋了過來，而他的整個身體化為一團黑影沉入地下迅速消失。
「……這算什麼？」阪田銀時抽著眼角看著面前空曠的空地，「毫不猶豫地丟下很重要的道具自己跑了！」
咎辻三也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干巴巴地說道：「大概是看自己反正贏不了，還不如乘機逃跑？」
而壬巳接住那盞油燈後卻沒說什麼，也沒追上去，只是微皺雙眉看著那個鬼族消失的地方。
「說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阪田銀時好奇地稍稍湊近了些，鼻尖嗅到的異香愈發醇厚，令他精神都恍惚起來。
咎辻三注意到後一把拉過阪田銀時退後了幾步：「別靠過去，這對人類的影響比較大。」
壬巳心不在焉地說道：「引魂燈、回溯香，相伴而生，傳說能帶人穿越時空，不過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實物。」
揉了揉額，咎辻三覺得自己愈發昏昏欲睡起來：「不行，它對我的影響有點大。」
「那個燈盞……是不是活著的？」阪田銀時聳拉著困倦的死魚眼，揉了又揉，「總覺得，它上面的紋路在動？」
壬巳這才注意到手中的燈盞散發出的異香濃郁得幾乎將他們盡數包圍，即使是它也有些精神恍惚了。
而不知何時周圍漸漸起了霧，純白的霧裹挾著異香將他們一絲不透地圍繞住。
風起。
由他們三人為中心，周圍的白霧開始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猛烈。
在他們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周圍的霧毫無預兆地驟然散開。
眼前一片開闊。
首先映入視線的便是那顆直衝雲霄的巨大神木，蔥蔥郁郁的樹冠遮住了整個結界之所，自成一世界，他們似乎能從樹干上悠久的年輪中看到歲月的痕跡，不知為何，僅僅看著這棵樹，就有一種特殊的安心感，安心到覺得……只要它還存在，那麼不用擔心任何事情。
「什麼人？」一個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咎辻三下意識回頭，只看到一個清雋雅致的青年正朝他們走來。
「外來者？」那個青年的視線虛落在那棵巨樹上，隨即移開，「請不要輕易靠近神木棲息之地。」
「神木？」壬巳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顆完全超乎幾人想像的巨大樹木。
「鬼族？」青年輕皺了下眉在看到咎辻三後又隨即舒展，「斬鬼一族麼，你們來此是為何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咎辻三總覺得他好像有意無意地多看了自己幾眼。
「不，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回過神的時候就來到這裡了。」阪田銀時還是望著那棵樹有些回不過神，在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後喃喃道，「就是那盞燈，咦燈呢？」
「沒了。」壬巳挑了挑眉。
「沒了？」阪田銀時簡直驚得想跳腳，「沒了！？」
青年看著他們靜默沉思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請跟在下來吧。」
咎辻三怔了一下，本以為會被當作侵入者抓起來，沒想到居然這麼友好。
畢竟那棵樹……很重要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咎辻三就是這麼深信地覺得。
「那個……你相信我們了？」阪田銀時狐疑地看過去，「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對這個一聽就好像是隨口扯出來的理由？也太輕信了吧。」
青年面上一派從容淡定，唇邊的笑意閑適清淡，悠悠然地望著遠處，聽到阪田銀時這麼問也不惱：「我只是對別人的感知比較敏感，你們有沒有說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阪田銀時嘟囔著。
漸漸遠離中心的那棵神木，開始能看到一些人煙氣息了。
這兒與普通的人類似乎並無多大區別，他們有的剛采完草藥回去，有的正在田地耕作，若不是那棵神木，恐怕咎辻三真會認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隱間。
「千立大人，這幾位是客人嗎？」一個少年路過時朝千立行了個奇怪的禮節，然後好奇地看了他們幾眼。
「啊，現在准備帶他們去見族長。」被稱為千立的青年不緊不慢地回道。
少年眨了眨眼說道：「正好族長叫你過去。」
千立平靜地頜首：「我知道了。」
一路上壬巳都沒有說什麼，不知在想什麼，紅眸中只閃過一絲對自己猜測的不確定。
他們見到的族長是一個幼小的孩子，在看到他們時候清澈的雙眸中露出恍然。
「族長大人。」千立進來後只叫了這麼一句便攏袖站於一邊。
「原來如此，所以……」那個小男孩沉默了下來，帶著些許復雜地說道，「果然既定的命軌還是無法改變的，或許你說得對，是我執念了。」說著唇邊露出一絲苦澀：「只是，無論如何也想嘗試一下，現在……我放棄了。」
千立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那個小男孩似是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
然後幾人又這樣莫名其妙地出來了，阪田銀時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剛剛那算什麼？我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還有族長那麼小真的沒問題嗎？」
「族長與我們不同。」千立遙望了一眼中央的神木，「當生命步入最後的時間時，身體會逆生長，最終歸於神木。」
阪田銀時愣了一下：「也就是說他現在也沒幾年……」畢竟那個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樣子，逆生長的話，壽命也只有五六年了吧。
「嗯。」千立的表情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完全感覺不到悲傷的感情。
「你們不難過嗎？」咎辻三問出了阪田銀時想問的問題。
「不會。」千立腳步也不曾停頓一下地說道，「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啊。」
這句話說的有點奇怪，一開始就知道什麼？是死亡還是……死亡時間？
千立突然定住腳步，他們才發覺貌似到目的地了。
一個溫和的少女從裡面走出，朝著千立也行了個禮，卻與之前的那個少年有所不同。
「千華，這幾位就拜托你照顧了。」千立這時又看了咎辻三一眼。
少女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在咎辻三的時候頓了一下，接著輕聲道：「好的。」
而咎辻三怔愣在原地，之前就覺得那個千立身上那種特別的感覺似乎似曾相識，現在這個少女亦是如此，並且她的面容與自己曾在地獄中見到的那個女人無比相似。
其間不同，也就是那個女人身上沉澱了歲月，變得更加溫和從容了吧，仿佛什麼也不會讓她的內心起波瀾。
不過她與那個千立還是不同，仿佛……更有人性一點，而且若說千立的溫和只是對任何事的毫不在意，那麼她便是真正地用心待人。
在那個名叫千華的少女走在前面的時候，阪田銀時看著她的背影臉色古怪地小聲說道：「喂喂，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和你長得有些像？」
咎辻三這才驚覺她們之間的眉眼的確有些相似，心裡悄然而起某種猜測。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壬巳冷不丁地突然開口。
千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隱一族。」
壬巳的眸光陡然沉了下去，隨即又恢復正常：「剛剛那個人是誰？」
「族中的大祭司。」千華平靜地回道。
「那你呢？」咎辻三不由問道。
千華的步伐一頓：「下一任的大祭司。」
「中央的那棵樹是什麼？」阪田銀時也插口問了一句，「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那是天地之初的第一棵神木，我們一族便是依附之而存。」千華對他們接連的問題沒有任何不耐煩，只在穿過走廊轉過拐角後停下腳步：「這段日子你們便住在這裡吧。」
在千華離開後，阪田銀時隨意坐在椅子上，糾結地抓著自己的天然卷：「啊啊啊現在那盞燈不見了怎麼辦？而且這個地方怎麼感覺怪怪的……」
而這時壬巳突兀地開了口說道：「神隱一族，便是你母親的氏族。」
咎辻三徹底地愣怔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九章 因果篇（二）
屋內一片沉寂，誰也沒說話。
最後還是咎辻三開了口，聲音略帶干澀：「那剛剛那個……是我的母親嗎？」
「不知道。」壬巳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我並沒有見過你母親，那個時候我還在鬼塚睡覺，後來還是你父親喚醒了我。」
「父親？」咎辻三有些怔然。
「啊。」壬巳微合雙眸，扣起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桌面，慢慢陷入回憶中，「真的……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狼狽的模樣。」
它到現在還依舊清晰地記得，自己是被一股濃烈的熟悉血腥味驚醒的，還未睜眼耳邊就傳來那低沉疲憊的聲音。
「喲，壬巳，老朋友就要走了，好歹睜眼告別一下吧。」
映入視線的便是那渾身浴血的咎初，身上的黑色和服被濃郁的血染成更為深沉的顏色，袖口不斷滴落著凝聚的血，那雙滿是傷痕的手緊緊握著刀。
它就看著他隨意坐在地上，從來掛著慵懶散漫笑容的臉上此刻只剩疲憊與苦澀，真真是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個揮手間便令任何鬼族震顫的最強咎初。
「喂，怎麼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覺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壬巳沉默了一下開口，鼻尖充斥的香甜血腥味讓它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
咎初並沒有與以往一樣與它調侃，原本盡顯風流肆意之色的眉眼微微垂下，良久才開口：「緋不見了，當時那個情況或許是死了吧，千華也死了，現在，我也該死了。」
「你在說什……」壬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壬巳，吃了我吧。」咎初的表情平靜到令人不安。
「開什麼玩笑。」壬巳煩躁地站了起來，周身因為它巨大的身體漫起一陣陣煙塵。
「壬巳。」咎初的視線虛虛落在空中，「吃了我的身體，然後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保護我的孩子，不用太久，只要他們有自保能力就行了。」
「孩子？」壬巳愣了一下然後暴躁道，「我可從來不會照顧人類孩子，斬鬼一族還不至於沒用到連你的孩子都不會照顧……」
「我已經被族中除名了。」
壬巳的話戛然而止，一雙血紅的豎瞳定定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半晌靜默。
它曾看著他從族中人人敬畏羨慕的天才成長為意氣風發的最強斬鬼者，而現在，他居然被除名了，現在來此只為請求自己吃掉他的身體，拜托照顧他的孩子。
在自己沉睡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似乎看出壬巳並不打算答應，咎初眼中泛起無奈，繼而撐刀站起：「既然你並不打算……」頓了一下後又說道，「反正也道過別了，我也該走了，再待下去他們也該發現我了。」
「喂，你要去哪？」壬巳稍稍皺起眉。
咎初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這是它再見到他後的唯一一個笑容，卻笑得蒼涼。
然後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身上的血跡隨著他一路滴下，蜿蜒出一條血路。
壬巳無法離開鬼塚，只能靜靜地看著他就這樣一步步離開，直到那個身影消失。
它隱隱感覺到，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閉了閉眼，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壬巳抬眼看著咎辻三，頗為復雜。
人類的生命總是短暫的，在那漫長的時間裡，能在它的記憶中留下痕跡的也就寥寥幾人。
往往自己只是打了個瞌睡，一個人的生命便過去了一小半，經常睡了一覺便再不見以前的熟人。
一如咎初。
其實願意給咎辻三做式鬼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的血脈，與咎初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讓它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這一任的咎初心思深沉天賦也可怕幾乎不遜於那個人，所以自己選擇了咎辻三，看著她從小小的一團變成了現在勉強能獨當一面的少女。
不過，還是遠遠不夠啊。
壬巳心下輕哼了一聲。
放下茶杯，壬巳支起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反正現在也回不去，先好好休息吧。」
咎辻三看著壬巳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而阪田銀時看到她這樣也自覺和壬巳去了隔壁。
第二天一早咎辻三就起來了，昨天沒能好好看這個地方，現在也正好有時間，當她走到中庭時正好看到昨天那個少女走來。
千華看著對面的女孩看到自己後下意識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早飯已經備好了，你的同伴們起身後也一起來吧。」
「嗯，多謝。」咎辻三自從想到這個人有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後就感覺有些別扭。
說不上是緊張還是什麼。
千華也看出了咎辻三有些不自在的樣子，溫和地笑了笑：「吃完早飯你可以到處去逛逛。」
咎辻三遲疑地問道，「這兒有沒有什麼禁地之類的，要是不小心闖進去了……」
千華依舊溫聲道：「沒關系，只要別太靠近神木棲息之地就行了。」
「好的。」咎辻三點頭回道。
等阪田銀時和壬巳也過來後，他們也打算到處看看，咎辻三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之前看到東邊有一個書閣，准備去看看，你們出去吧。」
「好吧。」阪田銀時順手揉了揉咎辻三的頭，「要是發現了什麼會跟你說的，你去吧。」
千華看著阪田銀時若有所思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對咎辻三說道：「我陪你去吧，開啟書閣需要鑰匙。」
「麻煩了。」咎辻三乖巧地說道。
進入書閣後，千華就上了樓上，咎辻三並沒有一起跟去，只是從一樓開始看起。
看得出這兒經常有人打理翻閱，書架上並沒有多少灰塵，咎辻三一排排走過去，然後在一本書前頓住。
千華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咎辻三正認真地看著書籍，她走過去一眼就知道是什麼了。
「你對神隱一族感興趣？」千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咎辻三沉默地點了點頭。
平靜地凝視著咎辻三，然後千華緩緩說了起來：「神隱一族是天賜之族，相伴天地之初第一棵神木而生，每個族人都或多或少沾染上法則，於是便有了這雙眼睛。」
在咎辻三錯愕的目光下千華原本正常的雙眼剎那間變成了與自己右眼無二的黑瞳，幽深黑暗透不進一絲光亮，令人不敢與其對視。
也只是短短幾秒千華就變回了原樣，繼續說道：「這雙眼睛能看到一切，不管是虛幻中的真實，還是過去與未來，只要想看便沒有看不到的存在，但是與之相應的是要付出代價，與你想看之物同等的代價，所以……」千華的手撫上咎辻三的頭，「千萬不要試圖去看超出你所能承受之外的事物。」
咎辻三的身體瞬間僵硬，露出的眼睛微微睜大：「你……」
千華安撫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隨我來吧，我之前找了些書籍對你應該有用。」
咎辻三只能就這樣跟著她走去，在一處桌椅旁坐下。
輕輕放下懷中的書籍，千華抽出一本推至咎辻三面前：「你的右眼並不能很好控制吧，神隱一族有屬於自己的秘法，你先看吧，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我。」說罷便自己看起書來。
咎辻三沉默不語，這句話就代表了她的確知道自己也有這種眼睛。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一地，仿佛能看到半空中浮起的細小灰塵顆粒，窗外的樹葉隨風微晃，對面比自己並不大多少的少女垂首安靜地看著書籍，纖白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翻過一頁，一片靜謐。
咎辻三原本慌亂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不再多說什麼，認真看起手中書。
這本書對自己的確很重要。
中間阪田銀時回來過一次，不過看著正在全身心看書的咎辻三甚至都沒發覺自己到來後還是默默離開了。
倒是千華注意到了，朝他微微一笑，在他離開後將目光放在咎辻三身上。
對面的少女還是看起來還未完全褪去青澀，眉目間看得出與自己無二的模樣，認真起來習慣性地緊抿雙唇，稍長的劉海堪堪遮住了右眼。
雖然還並不是很成熟但也可見是一個好孩子。
想到這裡，千華的目光不由柔軟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待咎辻三看完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千華唇邊泛著溫和的笑注視著自己。
一瞬間奇妙而安心的感覺。
今天的陽光果然很溫暖啊。
咎辻三也下意識朝對方勾起一個小小的笑容。
就這樣他們在這住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他們並未再見到那個名叫千立的大祭司，而這族內的生活與常人也並無不同，平靜得讓他們有一種一直在這裡生活也不錯的錯覺。
當然，也只是錯覺。
畢竟他們在屬於自己的時代都有自己的羈絆。
而這種平靜，在一天千華帶會一個重傷幾乎垂死的男人後被打破了。
當看清那幾乎與咎初神似的面容後，他們都想到了那個人。
上代咎初，也就是咎辻三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陸爻小天使的地雷麼麼噠！
昨天521寫了一個小短篇，可以戳戳看
第五十章 因果篇（三）
這天，當咎辻三和阪田銀時回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蜿蜒了一路的血跡，隨之而去後打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夾雜著淺淡的草藥清新，繼而看到的就是床上那個幾乎察覺不到生命氣息的男人，而千華正冷靜迅速地為他止血。
聽到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響，千華頭也不回地說道：「麻煩把那邊的繃帶拿來。」
阪田銀時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拿起遞了過去，而咎辻三的目光完全被那張即使沾染了血污也依稀看得出模樣的男人吸引了。
那是……自己的父親。
呼吸絮亂了幾下，咎辻三下意識看向千華，只看到那張沉靜的側臉。沉默了幾秒，接著便也安靜地過去幫忙。
走近後這時咎辻三也注意到了，男人的情況實在很危險，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胸口的一道刀傷更是從上猙獰貫穿而下，堪堪錯過心髒之處。
當終於處理好最後一個傷口後，千華將毛巾浸入咎辻三端來的干淨水盆裡洗淨，開始擦拭起他臉上的血污。
拂過劉海，額上血紅的咎羅印便清晰地映入了幾人的眼中，千華的手只是頓了一下便再無異樣地繼續擦拭。
「到底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千華垂眸將手中的濕巾擰干，平靜地說道：「今天出去采藥時看到他從空間裂縫裡走出來，一出來就徹底失去意識了。」
咎辻三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在那些記憶斷片中所看到的場景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展開，看著床上緊鎖雙眉的男人沉默不語。
「好了，先去吃晚飯吧。」千華站起身，端起水盆就朝門外走去，「他暫時已經無事，就等醒來了。」
因為想著今晚的事情，咎辻三沒多大胃口地草草吃了幾口，然後看著對面細嚼慢咽的千華發起了呆。
千華不緊不慢地喝完最後一口湯，然後放下碗筷，視線看向咎辻三。
咎辻三抿了抿唇，遲疑地開口：「我……」
千華的雙眸一如既往的溫和，只是將一只手輕輕覆上咎辻三的腦袋，帶著安撫意味地輕聲說道：「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咎辻三怔然地望著面前那張秀美柔和的面容，突然失去了所有話語。
「我繼續去照顧他，你們早點睡吧。」說罷千華便轉身而去。
阪田銀時慢吞吞地收拾著碗筷，聳拉著死魚眼看著不知在想什麼的咎辻三：「多少也相信一些別人，不用所有事情都一一攬在自己身上，擔心這擔心那，就算再差的情況也還有阿銀陪著你。」
靜默良久，咎辻三低低應了一聲：「啊。」
「說起來，壬巳這兩天去哪了？」阪田銀時抬眸看著暗下來的天色。
「不知道。」咎辻三心不在焉地准備回房。
「我回來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窗口躍進來。
掃了掃蓬松的白色尾巴，壬巳開口就說道：「有點事需要你們知道。」
「什麼？」阪田銀時奇怪地問道。
「這兩天我去查了一些事情，神隱一族……」壬巳的紅眸在昏暗的天色下愈發灼灼，仿佛有血色在瞳中流動，「也可以說是被神遺棄一族。」
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咎辻三微微睜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壬巳趴下身子，「神隱一族雖是這個世界上伴隨神木而生的第一個族群，卻也是從一開始就被放棄注定走向滅亡的一族。」
壬巳半垂下眼瞼，意味不明地用近乎感慨的語氣繼續說道：「而且每一個族人都知道這個結局，自己會走向死亡的終途，迎來毀滅。」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半晌後咎辻三才勉強扯了扯嘴角：「因為……每個人都能『看到』吧。」
撫上自己的右眼，咎辻三突然覺得一陣難過，壓抑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的母親——千華，從一開始就知道屬於她的未來，或許對於他們的到來也是。
所以才會那麼平靜地接受，所以在看到父親時也並無異樣，反而有一種「啊，終於來了」的感覺。
因為未來……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咎辻三恍然想起，初來之時，那個族長平靜中隱帶著悲哀的面容，即使是幼年的模樣也掩蓋不住的看透一切的睿智與滄桑。
或許，他也曾試圖改變的吧，只不過他們的到來意味著注定的未來，所以放棄了。
看著臉色蒼白的咎辻三，壬巳平靜地說完：「這已經是最後一代了，這代過後，再無神隱一族，而你和你哥哥，是僅留下的神隱一族存在過的證明，或許正因為並不是真正的神隱族人，所以才能在法則下彌留吧。」說到最後，也不由帶著些許嘆息。
夜色降臨，屋內燭火明明滅滅。
千華看著床上那張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心的蒼白倦容，稍稍垂下眼瞼，手中的書籍良久也未曾翻過一頁。
摩挲著書脊，千華透過半開的窗遙望夜空的明月，如墨般純黑的雙眸似閉非閉，良久才低嘆一聲：「一切都會過去的，辻三……」
第二天，除了他們來之時便再也沒見過的千立大祭司也過來了，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立於房中，溫潤的雙眸定定地看著還在昏迷中的男人。
咎辻三的視線落在那張無悲無喜的年輕面容上，突然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想起自己過來後看到的每一個神隱族人，咎辻三恍然發覺，他們其實都沒有多少情緒。
因為知曉一切，所以不會有對未來的迷茫與期待，也不會感到喜悅和悲傷，對他們來說，人生如同一杯寡淡的白開水，他們所要做的，只是按照既定的未來走下去而已。
只是這樣想著，咎辻三就覺得陣陣發冷，這樣的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存在，又到底有什麼意義。
神隱一族……既然注定要走向滅亡的話，那又為什麼要誕生。
第一次，咎辻三對法則感到疑惑，甚至是憤然。
冰涼的指尖被一股溫熱包裹住，咎辻三轉頭就看到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阪田銀時，向來懶散的紅眸中清晰地映著她的模樣，也只有她。
千立的視線虛虛掃過，在他們緊握的雙手上頓了一秒，然後平靜地轉身離去。
而千華也沒有去送，只是也沉默地看著他們握住的雙手。
咎辻三突然感覺有些尷尬，耳尖微紅，想要抽出手，卻被更用力地握緊了。
眉梢一抖，咎辻三面無表情地看向旁邊一臉若無其事的阪田銀時，磨了磨牙。
一旁趴在桌上的壬巳嗤笑了一聲，柔軟的尾巴漫不經心地掃來掃去，紅眸似笑非笑。
幸而千華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接著打開窗戶，讓風吹散屋裡的悶熱。
「可以幫我去山上采一下藥嗎？有些草藥快沒了。」千華溫聲詢問。
於是咎辻三和阪田銀時乖乖離開去采藥了。
壬巳停下掃動的尾巴，眼神復雜地看著床邊的佩刀，熟悉的氣息讓它明白這是自己成年時褪下的牙齒，毫無疑問。
記憶中青年笑著說想要用自己的牙齒鑄刀的模樣仿佛只是昨日之景，而鑄成刀後那眼角眉梢滿是喜悅渾身肆意飛揚的模樣更是閉眼便可想起。
真是……脆弱的人類啊。
壬巳慢慢地團起尾巴，閉目蜷起身子。
清風拂過，細軟的白色絨毛輕輕搖晃，千華看了一眼便繼續垂眸看起書，一時間屋內只余靜謐。
過了幾天後，那個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終於醒來了。
只不過當咎辻三和阪田銀時過去後看到一臉古怪的壬巳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正在換藥的千華平靜地說了一句：「他失憶了。」
瞬間兩人本來想要問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
不過，應該說即使是失憶了也改不了本性麼。
當他們兩個進門後，生得一副好相貌放蕩不羈的咎初就把目光頓在了咎辻三身上。
揚眉勾唇，咎初摩挲了幾下下巴，然後看向旁邊給他包扎的千華，輕佻而戲謔地說道：「看來我們是夫妻，你看連孩子都有了。」
千華：「……」
雖然應該的確是這樣，不過……
一時間幾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除了當事人和千華。
「嗷！」而床上的咎初在話音落下後就立刻發出了一聲凄慘的嚎叫，疼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看了看頗為無辜委屈的咎初，又看了看一臉平靜放回力度繼續包扎的千華，咎辻三選擇保持了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昨天交完了最後一門作業！終於解放了！
現在開始倒計時，日更到完結，完結正好是七月一號，當天開新坑
第五十一章 因果篇（四）
壬巳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用爪子捂臉。
它就不明白了，為何咎初都傷這麼重了還要致力於調戲別人，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簡直是在用生命調戲啊。
雖然現在這個的確是他未來老婆，不過還是吃苦頭了吧。
看著床上的咎初疼得齜牙咧嘴，頗為可憐巴巴的樣子。
千華視若無睹地打上最後一個結，依舊表情淡淡，然後端起換下來的水和繃帶准備出去。
在千華出去後，咎辻三難掩好奇地看向床上時刻勾著若有若無笑意的男人，雖然之前在記憶斷片中看到過模樣，不過畢竟不是真人。
敏銳地察覺到咎辻三的打量，咎初微挑狹長的鳳眼，笑眯眯地說道：「小丫頭，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不過再這樣看下去你不怕旁邊那只天然卷吃醋嗎？」
「什麼鬼！」阪田銀時黑了臉。
要不是這是自己岳父，要不是……阪田銀時狠狠地磨了磨自己的後牙槽。
「呵嘶……」咎初不由發出低低的笑聲，卻因牽動傷口倒抽一口冷氣，然後努力放松靠在枕上，風流多情的雙眸微微眯起，散漫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旁邊的刀上，「這是……我的？」
「哼！」壬巳突然冷哼了一聲，在煩躁地抓了幾下地面後，索性從窗口躍出，幾個跳躍便不見了身影。
「它怎麼了？」咎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沒什麼。」咎辻三找了個椅子坐下，細細看著他，「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咎初微微動了動身體，盡量使自己靠得舒適，然後懶洋洋地說道：「是啊，完全忘記了。」
明媚的陽光從窗口照入，正好灑在咎初身上，暖洋洋的日光令他昏昏欲睡，不由舒服地輕闔上眼，披散下來的墨色長發微微泛著金色的碎光，斜長的劉海已經再度遮住了額前的咎羅印。
此時的他整個人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就連唇畔輕佻的弧度也柔軟了下來，整個人溫和得不可思議，和咎辻三記憶中最後看到的那絕望痛苦的模樣判若兩人。
「說起來，你們還沒告訴我……」原本閉著眼的咎初突然再度睜開眼，視線掃過他們，「我到底是誰？你們和我又是什麼關系？」
即使記憶已經忘卻，咎初的身體卻無比熟悉自然地拿起旁邊的刀：「我額上的印記，和你右眼上的印記，以及我的這把刀，和他的那把刀。」
看著視線落在阪田銀時帶著的刀上的咎初，咎辻三沉默了。
阪田銀時看了看咎辻三，然後也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你叫咎初，至於我們的刀，都是一個材料做成的，就是剛剛那只四不像以前褪下來的牙齒。」而對於咎羅印他卻是沒說什麼。
而咎初也沒多問，只是那張平靜的面容露出些微訝異，隨即沉思道：「所以……剛剛它是生氣了嗎？」
阪田銀時支起下巴，聳拉著死魚眼說道：「誰知道呢，大概吧，畢竟你和它以前是認識的，關系好像還不錯。」
「我和你們不認識？」咎初當即反問道。
「第一次見面。」咎辻三開口。
「是麼。」咎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微微側頭說道，「我還以為我們也認識，因為總有一種熟悉感。」
咎辻三和阪田銀時都一聲不吭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那張和現在的咎初無比相似的臉有些感慨，難道是所謂的血緣關系，所以才會熟悉麼？
「話說你和剛剛那個……是姐妹？」無所事事的咎初突然隨口問道。
畢竟長得那麼相像。
然而話音剛落，咎初就知道自己應該猜錯了，因為面前的兩人表情都微妙地漂移了一下。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咎辻三看著咎初看千華的眼中逐漸有了溫度，不再是漫不經心和隨意無謂的樣子。
並且……也在堅持不懈地致力於調戲千華作死中。
「我說啊，你干嘛總是這樣自討苦吃？」阪田銀時嘴角抽抽地看著苦著臉喝甜到發膩的粥的咎初。
糾結著眉頭喝完白粥，咎初一連喝了好幾大口水後才終於松了口氣，隨即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地說道：「怎麼說呢，總是那樣一副平靜的樣子，我就想打破看看……這樣的感覺吧。」
看著對方因為自己而出現各種平常見不到的表情，有一種自己是特別的感覺。
雖然他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中二幼稚，卻對此樂此不彼。
「說起來，你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看著除了最開始詢問過，之後便仿佛再也不在意自己過去的咎初，咎辻三有些困惑。
咎初靠著牆眯眼望向窗外澄澈無雲的天空：「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說著頓了一下，「而且，該說是直覺還是什麼，總覺得不是多好的記憶啊。」
只是想想腦袋就隱隱作痛，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或許我就是一個膽小鬼，但是至少現在……」咎初的神情難得溫柔了下來，「我想好好過一段日子。」
看著有些怔然的咎辻三，咎初不著調地笑了笑：「喂喂好歹我還是傷患，別那麼嚴厲。」
「是麼。」咎辻三看著仿佛正在曬太陽的貓一般饜足的咎初，也不再開口。
離開房間，走在庭院中，阪田銀時將手插在和服中，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順其自然吧，反正他們兩人是必然的，不然就沒有你了。」
「嗯。」咎辻三卻是突然想到了當初在鬼域中遇到的那個名為緋的鬼族。
那種空茫而寂寥的感覺，仿佛連憂郁和悲傷都遺忘了。
她是不是一直在等著父親？
咎辻三嘆了口氣。
然而終究還是沒等到……
和阪田銀時分開後咎辻三照例來到書閣，毫無意外地看到千華已經在裡面等著自己。
「怎麼樣？」千華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書，來到咎辻三面前，拂開她右眼上的劉海，「能控制了嗎？」
「嗯，可以了，只要自己情緒別太強烈就可以變成和普通眼睛一樣了。」咎辻三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這段日子她在這裡了解神隱一族的同時也在學著控制自己的眼睛，以及這只右眼的用法。雖然並沒有全部學會，不過多多少少還是進步了一些。
「已經不錯了。」千華微微一笑，「畢竟你體內只有一半神隱族的血脈，控制起來也更困難，許多族人究其一生都不能徹底學會這雙眼睛的用法，畢竟不是人類該有之物。」
「你也是嗎？」咎辻三略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啊。」千華淡笑著坐下，「所以不用那麼苦惱和急切，把自己想學的盡量學好就行了。」
「嗯。」跟著坐下的咎辻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覺得……那個咎初怎麼樣？」
拿起書籍的手頓了一下，千華微微挑眉：「你很在意？」
咎辻三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有點，不過我只是……」
千華放下書，望著對面頗為糾結的少女稍稍勾唇：「挺矛盾的一個人吧。」
「誒？」咎辻三有些茫然，「矛盾？」
千華笑了笑卻是沒再多說。
強大與脆弱、敏銳與糊塗……各種方面的。
當天晚上，准備和咎辻三一起去吃晚飯的阪田銀時驚訝地看到她常年用劉海遮住的右眼露了出來，不是他所看到的純黑，而是很正常的眼睛。
「你……你眼睛……」因為太過吃驚，阪田銀時一時間話都說不完整了。
「我能控制了。」咎辻三難得露出一個有點高興的笑容。
阪田銀時愣了好幾秒，然後也笑了起來：「這樣也好。」
而當他們經過庭院的時候，看到化為人形的壬巳正環胸靠在牆邊等著他們。
「辻三。」看到對面兩人走來，壬巳站直了身體，「准備好回去吧。」
「回去？」看著對面俊秀的白發少年，咎辻三愣了一下，「你知道怎麼回去了？」
「明天是神隱族的神木祭，那個千立說到時會有充足的力量用以打開時空之門，可以讓千華在儀式結束後送我們回去。」壬巳打了個哈欠，隨即轉身，「所以有什麼想做的想說的就快點吧。」
突然聽到可以回去，咎辻三在放下心的同時又有點失落和不知所措。
「去吧。」阪田銀時松開手，低頭看著少女靜默不語的模樣，「不要給自己留下後悔。」
「好。」咎辻三目光明亮，轉身就准備去找千華。
然而她找了許久卻還是到處都找不到，來到外面看著忙碌的眾人才知曉，身為下任大祭司，千華也有許多要做的事。
這麼一拖就直接拖到了第二天。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九
第五十二章 因果篇（完）
咎辻三怔然地看著面前身著純白長袍的千華，細密的繡金絲線在邊緣描繪了一個又一個晦澀繁冗的神秘咒文，長長的寬大袖擺垂於兩側，身後如墨般的長發被白色鑲金的發帶束起，整個人莊重而神聖。
「怎麼了？」千華耐心地等待著面前的咎辻三。
咎辻三看著面前那張與自己無比相似的面容有些恍惚，她的五官並不十分精致，眉淡而遠，純黑的雙眸平淡無波，仿佛透徹一切，周身沉澱著平和的氣息。
咎辻三深吸一口氣，腦子有些混亂，張了張口：「你……您喜歡我嗎？」說罷驀地止住話語，有些懊惱，「不、不是，我想說的是……」
「喜歡。」千華卻突然笑了起來，眉眼輕彎，眼中仿佛映著細碎的光，唇畔的笑容溫暖而柔軟，「你呢？」
咎辻三下意識回道：「當然。」
「這樣就好。」千華輕輕擁住咎辻三，「知道嗎？辻三，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早知道你的存在。」
將手撫上咎辻三的臉頰，細細摩挲起來，千華帶著回憶說道：「最初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並不清晰，所以我就開始想像，你會是什麼樣子，然後一直等待你的到來，當你到來的時候其實我比自己想像中的更高興。」頓了一下後千華又嘆息道，「對於我們現在的關系，我並不知道怎樣相處才是正確的，也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我，甚至在看到未來後想過，你會不會討厭我。」
「不會。」咎辻三也伸出雙手抱住面前這個會是自己母親的人，將頭埋入她的懷中，「我一直……一直想知道你和父親會是什麼樣子。」
「對不起，不管是你還是那孩子。」千華摸了摸咎辻三的頭，「但是啊，正因為看到了你，我才突然覺得未來其實也是可以期待的，甚至覺得……那種未來也不錯，雖然很遺憾我並不能陪伴你們長大。」
咎辻三抿緊了唇線，眼眶有些發熱，不由使勁地眨了眨眼。
「好了，差不多該出去了。」千華松開手，微微一笑，推開門，晨曦的微光透過打開的大門照入房中，「辻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記住不能迷失在道路上，屬於我們的未來只有一個，然而你的未來並不是，所以，千萬不能走錯，一旦走錯，便再也無法回頭了，你的眼睛和心會引領你走向正確的道路，一切都會好的。」
雖然咎辻三並不是十分明白這番話的意義，卻還是認真記了下來。
待在外面的阪田銀時和壬巳正無所事事地等著她們出來，一旁已經能夠行動的咎初也靠牆而立，在看到千華時雙眼微亮，等候著的神隱一族安靜有序地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接著千華便從容一揮衣袖說道：「走吧，前往神木棲息之地。」
來到他們最初來到這裡的地方，整個神隱一族都已經到場。
祭典開始。
所有的聲音都被世界消彌，原本湛藍的天空逐漸染上漆黑，以神木為中心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直至包裹住整個世界。
神隱族的每個人的雙眸都變為純黑，毫無雜質，仿佛被牽引一般，咎辻三的右眼也變為了純黑。
原本色彩分明的世界瞬息間變化，無數的命軌井然有序地縱橫交錯著。
咎辻三從未如此清晰地看到神隱一族的未來，仿佛被生生折斷一般，毫無例外地在不遠的未來裡陸續戛然而止。
而在這個世界中，神木棲息之地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耀眼到不可思議。
參天的巨樹散發著瑩瑩白光，照亮了它所庇佑之處，樹冠上生機勃勃的密葉中仿佛流動著生命力，從中不斷溢出無數光點，緩緩飄蕩在空中，一旦接觸到命軌，便自發融入。
而底下錯綜復雜的樹根扎根於龐大的金色本源中，咎辻三一眼就看出這是本源之初，所有隱間的本源都是來自於此。
此時的千華緊閉雙眸，跪於神木之前，而身為大祭司的千立正步步走向神木，表情平靜而虔誠。
咎辻三驚愕地看到千立的命軌已然消失不見，他的身體由下而上散發出點點白光，逐漸透明，然後不斷融於神木。
「神渡我族，以吾身軀，祭於本源，以吾命運，消為虛無，以吾靈魂，歸於法則……」千立一如最虔誠的信徒般禱告著自己的命運，如同獻與神木的祭品，一步步消散，一步步走向滅亡，最終歸於神木。
而千華依舊閉目跪著，雙手交叉握成一種玄妙的姿勢，祭祀服周邊的金色咒文緩緩流動著，垂於地面的白袍邊緣模糊著與神木相交，力量通過咒文在交互傳遞著，整個人都仿佛沐浴在神恩之下，聖潔而高貴。
低低的吟唱聲從四周漸漸響起，所有的神隱族人開始虔誠祈禱，明明從未聽說過，咎辻三卻隱隱升起一種熟悉感，發自靈魂的熟悉，近乎無意識的，嘴唇開始一張一合，從未聽說過的語言從自己口中說出，和所有神隱族人一樣。
靈魂仿佛融入神木一般，奇妙而溫暖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當咎辻三清醒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與法則似乎近了一些，雖然依舊遙不可及，但腦海裡還是模模糊糊感覺到了一些。
千華也睜開了眼，周圍的白色光點還未完全散去，趁著此時，她聚集起這些力量開始打開時空之門。
「你們該回去了。」千華稍稍側身，看向對面的幾人，「去吧，趁著力量還未消散。」
「這些日子多謝照顧了。」阪田銀時抓了抓天然卷，遲疑了一下後還是對著千華一本正經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辻三的。」
「嗯。」千華淡淡一笑，然後看向咎辻三。
咎辻三抿了抿唇，然後才低不可聞地說道：「再見了……母親。」
千華怔了一下，隨即展開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聲音輕柔而包容：「啊。」
壬巳最後看了一眼另一邊一直看著千華的咎初，神色莫名，然後率先躍進了時空之門，阪田銀時和咎辻三也先後走了進去。
當通道口即將消失時咎辻三忍不住回過頭，只看到千華純黑的雙眸正遙遙凝視著自己，唇一張一合。
「辻三，一切都會好的……」
這已經不是千華第一次和自己這樣說了，咎辻三忍不住想到，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所以才會一遍又一遍地這樣重復著……
恍惚中旁邊阪田銀時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終於回來了！」看著熟悉的景色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精神多了，畢竟這才是屬於他們的時代。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咎辻三掃了一眼周圍的森林，繼而微微皺起眉，「說起來之前那個千立……」
「每次神木祭都要以大祭司獻祭和神木交換力量，神木給予他們庇佑，驅除災厄、病痛，而大祭司奉上一切，現世的身體、星世的命運、天世的靈魂……」說著壬巳嗤笑了一聲，「不過最終還是抵不過法則想要他們一族毀滅的結局。」
咎辻三攥緊了手指：「那母親也會……」
「不會。」壬巳果斷地說道，「因為在下一次神木祭前神隱族就滅亡了。」
「……是麼。」這時咎辻三想起了自己當初沾上傀儡絲後在夢境中所看到的。
那是真的吧，不僅僅只是夢境吧……母親。
當他們准備回去時，壬巳卻是心不在焉地甩著尾巴說道：「我有點事想去做，你們先走吧。」
「怎麼了？」咎辻三有些詫異地停下腳步。
「只是……」壬巳微眯紅眸，「有點在意……」
但壬巳卻沒說在意什麼，只是直接劃開空間裂縫離開了。
「什麼事這麼急？」阪田銀時也奇怪道。
咎辻三皺了一下眉：「總之我們先回去看看吧。」
然而當他們回到歌舞伎町的時候，卻發現……
街上的人已經一個人也不認識他們了。
「喂喂別開玩笑啊，老太婆。」阪田銀時看著面前一臉莫名其妙的登勢婆婆笑得勉強，「不會是老年痴呆症發作了吧？連阿銀都不認識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可從來沒見過你。」登勢婆婆不耐地抽了口煙。
「是啊是啊，該不會是想套近乎以免酒錢吧？」一旁拖著地的凱瑟琳鄙視地看過來。
咎辻三看著阪田銀時沉默了下來，然後突然衝了出去。
看了一眼的確仿佛不認識他們的兩人，咎辻三也走了出去。
陪在後面，咎辻三看著阪田銀時到處找認識的人試圖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卻最後還是一臉頹廢地停下腳步蹲了下來。
「不行，誰也不記得我們了。」阪田銀時抓著自己亂糟糟的天然卷，有些無力，「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對面走來兩個熟悉的人，阪田銀時看到後眼睛一亮：「新八唧！神樂！」
原本還在吵吵嚷嚷的兩人茫然地看過來，然後神樂奇怪地問道：「你是誰阿魯？」
阪田銀時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八
第五十三章 完結篇（一）
神樂和志村新八很快就離開了，只是臨走前奇怪地看了一眼阪田銀時，畢竟他除了一開始的招呼就再也沒反應了。
咎辻三看著沉默在原地的阪田銀時走了過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他呼出一口氣，語氣沉沉地說道：「先去你的住處看看吧，我那應該不行了。」
咎辻三看不出阪田銀時現在到底在想什麼，只能應聲：「嗯。」
「沒關系，不用擔心，不可能無緣無故這樣的，只要找到原因……」說到這裡阪田銀時咬牙切齒了起來，「阿銀一定要揍死那個罪魁禍首。」
咎辻三看著還挺精神的阪田銀時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兩人便一起朝咎辻三的住處走去。
然而剛打開門，咎辻三的動作便是一頓。
屋裡有人。
跟在後面的阪田銀時看著定在原地的咎辻三也察覺到了。
「回來了啊，辻三。」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隨之出現了一個他們都熟悉的人。
來人不緊不慢地扶著刀柄走了出來，衣角輕揚，鳳眼微挑，神色冷淡。身後的墨色長發被發帶盡數束起，單薄的黑色和服略顯松垮，肩上披著一件深色外套。
「哥哥。」咎辻三微微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屋裡的人居然會是咎初。
「誒誒誒？」阪田銀時指著咎初一臉意外的表情，「你怎麼會在這裡？」
從屋裡走出來的咎初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阪田銀時，然後朝咎辻三微微頜首示意進去再說。
進到屋裡，咎辻三目光微凝，桌上的茶杯還在散發著裊裊熱氣，而令她驚訝的是上面有兩個茶杯，顯然在他們來之前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
咎初也注意到了咎辻三的視線，但只是從容地坐回自己位置，在掃了他們一眼後平靜地說道：「相信街上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
聽到這裡，阪田銀時的臉頓時不好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這之前……」咎初輕抿了一口茶，仿佛只是隨口問道，「你們之前去了哪裡？」
咎辻三怔了一下，繼而緊緊盯著咎初的表情說道：「我們回到了過去的神隱族。」在看到咎初放下茶杯的手一頓時又繼續說道，「而且見到了母親和父親。」
咎初緩緩放下逐漸冷卻的茶杯，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莫名，良久才淡淡開口：「是麼。」
沒等他們再說什麼，咎初突然開口問道：「那麼，你們也該見到了千立。」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然後阪田銀時才詫異地說道：「是見到了，不過你怎麼知道千立……」
咎初微垂雙眸，平靜無波的黑眸靜靜看著杯中的茶水：「我去過神隱族。」抬眼看向驚詫的兩人，「不過是遺址。」
「那個隱間……沒有消失嗎？」咎辻三問完後就反應過來，和別的隱間不同，神隱族所在之地有神木庇佑，所以就算族人都已不在，至少那個空間還是存在的。
果然咎初冷靜地說道：「只要神木還存在一天，那個空間就不會消失。」
而阪田銀時卻是問道：「那這和千立有什麼關系？」
咎初微眯雙眸，指尖摩挲著茶杯：「千立，該說不愧是神隱族的大祭司麼，居然連我們現在這麼遙遠的未來他都能看到。」說著唇邊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冷笑，「按他所留下的信息，法則之下該被消亡的並不只有神隱族，還有鬼族，只不過只要有人類存在，只要還有怨恨，那麼鬼族就永遠不會徹底消失，所以法則想借我們封住鬼域的所有通道，這就是我們能存活下來的原因，用這個來抵消我們體內的一半神隱族之命。」
輕捏茶杯，咎初又繼續說道：「我去神隱族遺址的時候本想查些資料，卻看到了這些，看來神隱族也不像傳聞中一樣無情無欲，至少他還是希望神隱族有血脈流傳下去的吧。」
「你還沒說街上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突然吭聲。
「那只是一個鬼族的把戲而已。」咎初的頗為淡漠地說道，「他本身的戰鬥力並不怎麼樣，只是能力有些特殊，通過自身的幻想構建虛假世界，以自己的一個可能性展開未來，而現在看來，他的這個可能性大概就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我們的存在。」
咎辻三從剛才的話中回過神來：「你也被包括進去了？」
「嗯。」咎初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假的？」阪田銀時松了口氣。
「是假的。」咎初微微挑了一下眉，「不過只要一直不解決那個鬼族，那麼這便是真實。」
「那我們……」咎辻三剛想說去找出解決掉那個鬼族，卻被打斷了話。
「還應該去找出那個隱藏在陰暗處的狡猾禍首。」咎初緩慢而冰冷地說著，然後看著怔住的兩人扯出一抹帶著涼意的笑容，「你們該不會以為只有那個鬼族吧？」
阪田銀時抓了抓天然卷有些茫然：「不是嗎？」
低笑了一聲，咎初站起身來到窗邊，看著街道上往來的行人漫不經心道：「區區一個高級鬼族，他還沒那個膽子來惹我，這次還是一下子把兩個斬鬼者都扯了進去，智商被狗吃了麼。」
咎辻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本來還有許多其它事情想問，不過現在看來要先解決這個問題：「那有什麼線索嗎？」
咎初環胸靠窗而立，右手的食指下意識屈起，一下下有節奏地敲著臂彎處：「你們也應該看到過上代咎初的記憶斷片吧，那麼……」黑眸中銳利的神色一閃而過，「你們有看到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場景嗎？或者說，屍體在哪？」
咎辻三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怎麼突然說到這個：「沒有，怎麼了？」
「上代咎初的屍體沒有任何人看到過，不管是在記憶斷片中還是斬鬼族的資料，亦或是神隱族，哪裡都找不到線索，不僅如此，連他向來不離身的佩刀也沒有找到，連殘骸都沒有。」咎初的眼中閃過幾抹深思，「很奇怪，不是麼？仿佛蒸發了一般，毫無蹤跡。」
「那當初到底是怎麼確認他是死了的？」阪田銀時皺起眉。
「命牌。」咎初淡淡地解釋道，「每一個斬鬼族人自出生後就會前往祭堂，滴血擁有屬於自己的命牌，命牌破碎，自然是死了，而我現在懷疑的是，上代咎初還活著，甚至……或許還和這件事有關系。」
「怎麼可能！？」咎辻三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這件事你暫時就別管了，我會繼續查。」這時咎初卻是突然話題一轉：「說起來壬巳呢？」
「不知道，只是回來的時候它突然說要去查一些事情就走了。」咎辻三心不在焉地說道，「好像挺急的樣子。」
「是麼。」咎初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這樣就暫時隨它去吧，至於你們……」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咎初本想讓他們去斬鬼一族，畢竟鬼族的爪子還伸不到那裡，不過在想了一下後還是改變了主意，「算了，和我一起去吧。」
與剛回來的兩人不同，已經在這查了一段時間的咎初有了一些線索，留在這也只是為了等咎辻三而已，而現在等到了，他自然就立刻開始動身了。
跟著咎初走在路上，咎辻三和阪田銀時詫異地發現這條路就是通往之前他們出來的那個森林。
看著走在前面的咎初，阪田銀時在這除了輕微的腳步聲便再也沒有聲音的安靜中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說起來每次看到咎初，阪田銀時都覺得這個人仿佛天生自帶氣場一樣，讓人不由正經起來。
果然還是和他這種懶懶散散的家伙天生不對。
慢慢地靠近咎辻三，阪田銀時掃了一眼咎初的背影小聲說道：「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你們斬鬼者不都有式鬼嗎？怎麼從沒看到你哥哥的？」
咎辻三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微妙，然後看著阪田銀時干巴巴地同樣小聲說道：「聽說是當初哥哥拒絕契約，按他說的話就是，自己要就要最強的，但壬巳拒絕了他。」
阪田銀時沉默了一下然後還是沒忍住吐槽道：「突然感覺你哥哥有點苦逼？」
咎辻三游移了一下眼神，然後閉上嘴巴不再說了，因為前面的咎初已經停下腳步，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我們剛剛什麼都沒說！」阪田銀時立刻欲蓋彌彰地說道。
而咎初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到了。」
「到了？」阪田銀時和咎辻三這時才發現前面的景色已經變了。
不，或者說，應該說是在咎初前面的一步之遙處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七
好多以前的設定我都忘了，還要翻回去看，自己真是作死。
終於進入完結篇了，真不容易，現在正在難產中……
第五十四章 完結篇（二）
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宛若兩個世界一般，景色突兀變化，從郁郁蔥蔥的森林變成怪石嶙峋的荒地。
不過……
咎辻三皺了皺眉，這兒感覺有點熟悉。
「已經這種程度了麼。」咎初伸出手輕觸半空，卻在中途被結界擋住而收回。
「前面……是怎麼回事？」阪田銀時驚愕地看著面前仿佛硬生生拼湊到一起的兩個世界。
「如你所見。」咎初的右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隨意拔出，「這前面是鬼域，有誰把鬼域的通道撕扯開並且強行連接到了此世。」
咎辻三恍然，這的確和她當初在鬼域見到的情景十分相似。
咎初不緊不慢地拔出刀，刀身泛出凜冽的寒光。
對著前面的結界，咎初只是淡漠地直接伸出刀，由上而下輕輕一劃，便輕而易舉地打開了一個入口。
收回刀，咎初淡淡地解釋道：「之前調查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所以通知了咎鬼門，讓擅結界的咎十九來進行隔離，不然那些鬼族們就要出來好好飽食一頓了。」
「咎初大人！」這時一個軟萌軟萌的蘿莉音輕快地響起。
隨之望過去就看到一個雙馬尾的小蘿莉正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咎辻三看著那個星星眼一臉幸福地看著咎初的女孩抽了抽嘴角，然後對旁邊不明狀況的阪田銀時低聲說道：「那就是咎十九，新晉的斬鬼者。」頓了一下後又抿了抿唇補充道，「聽說是我哥的腦殘粉。」
「看來的確是這樣。」阪田銀時看著那個出現後眼中只有咎初完全無視了他們的女孩也抽了抽嘴角。
然後兩人無語地看著仿佛渾身都在冒著粉色泡泡的女孩捧臉問道：「咎初大人過來是要解決那只鬼族了嗎？」
「……啊。」對此咎初只是頓了一下便神色不變地應道，「你繼續在這看守結界，我們先進去了。」
「嗨~」咎十九笑眯眯應聲後轉過身，然後看著咎初打開的入口裡爭先想要出來的低級游鬼瞬間猙獰了表情，兩只幼小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轟了過去，「給老娘乖乖滾回去！」
看著面前瞬間空出一大片的入口，阪田銀時木著臉又看了看那個對著剛進去的咎初背影滿臉紅暈羞答答的咎十九，突然感覺有些胃疼。
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小蘿莉什麼的果然是錯覺。
「走吧。」咎辻三倒是面不改色地跟著進去了。
來到結界內的鬼域，阪田銀時還對那個凶殘的小姑娘心有余悸：「真是人不可貌相。」
「能成為斬鬼者自然不可能會是什麼無害弱小之人。」咎辻三一臉鄙視地說道，「即使排行只是十九，那也是從一眾人中搶到咎十九這個位置和名字的斬鬼者。」
「說起來你哥哥現在還是單身嗎？怎麼對那個那麼崇拜自己的小蘿莉一點反應都沒有？」阪田銀時磨挲著下巴問道。
咎初連個眼角都懶得奉欠：「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個沒節操的蘿莉控？」
「節操這種東西反正沒什麼用，早就和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揉吧揉吧扔了。」阪田銀時吊著死魚眼挖了挖耳朵，不過說到一半時突然反應過來，「不對，誰是蘿莉控啊混蛋！」
「呵呵。」對此咎初只是冷笑了一聲，然後拔刀斬殺重新撲過來的游鬼。
甩去刀身上的血跡，咎初冷靜地左手持印：「懾！」
瞬間所有游鬼宛若定格一般不再圍攏，繼而爭相散開離去，毫無保留的斬鬼者氣息令它們非常厭惡和恐懼。
原本想拔刀的兩人立刻又默默收回了刀，再然後就是他們直觀地感受到了咎初的強大。
幾乎一刀一個，對人類血肉的渴望戰勝本能畏懼而貪婪撲過來的鬼族盡數被咎初輕描淡寫地解決了。
看著仿佛只是隨手一揮般輕松的咎初，本來做好血戰准備的阪田銀時頓時仿佛漏了氣兒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而咎辻三卻是目光微亮，看著相比當初在鬼隱之裡時更加強大的咎初，在崇拜羨慕的同時又有些感慨，不愧是咎鬼門最具天分的斬鬼者，這進步速度她完全趕不上。
不過想想其實也不奇怪，畢竟咎初這些年去的都是十分危險隨時可能喪命的地方，沒有實力的話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別只顧著發呆。」咎初瞥了一眼咎辻三，「這些大都只是低級鬼族，所以這麼輕松。」
「嗯。」咎辻三突然想到自己逐漸掌控的右眼，心中一動，右眼瞬間化為純黑，循著命軌開始尋找。
突而咎辻三朝一個方向飛奔而去：「這邊！」
阪田銀時本能地緊跟而上，咎初解決掉那些尾巴後也跟了過去。
然而當咎辻三到達目的地時卻失了目標，對著空曠的空地一時有些錯愕和反應不過來。
「小心！」阪田銀時眼神猛地一縮，剛趕過來就看到一個黑影迅速從天上飛下朝咎辻三襲去。
腳下一個使力，阪田銀時迅速朝那個黑影砍過去，卻只堪堪砍到邊緣，速度太快了！
同時咎辻三也察覺到了危險，以左腳為支點右腳劃出半圓弧型猛然側身，手中雙刀瞬間拔出交叉抵住攻擊，繼而便聽到刀身與對面攻擊相交之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伴隨著零星火花。
微眯雙眼，咎辻三在這瞬間只看到了那雙醜陋漆黑的爪子。
一擊不成，又看到咎初也趕了過來，那個黑影果斷撤離。
看著毫不猶豫撤退的黑影，咎初眼神冰冷，左手結印：「封！」
黑影撤退的方向立刻被一道看不見的結界阻礙了，而令他們驚訝的是，它沒有絲毫停頓地以自身生命力為代價迅速燃起紫黑色火焰破開了那道臨時結界。
「斬！」咎初眼角的咎羅印一閃紅芒，並著的雙指凌空一劃，一道劍氣當即斬去。
卻也只斬斷了一只手臂而已。
當那只鬼族逃走後，咎辻三走了過去，看著地上那只還散發著幽幽黑氣的畸形手臂皺起了眉。
阪田銀時卻是先去看了咎辻三有沒有受傷，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後才看向了那只手臂，然後驚愕地發現那只漆黑的手臂正在不斷萎縮，仿佛被燒灼一般枯焦干裂起來，與此同時，它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怪異味道。
阪田銀時看著最終化為漆黑一塊完全看不出原形的手臂，遲疑地用刀輕輕戳了一下，然後轉眼間便化為了黑色的粉末。
保持著戳姿勢的阪田銀時瞬間呆滯了，然後迅速收回刀：「不，那個……阿、阿銀不是故意的，真的……」
咎辻三瞥了一眼糾結著抱頭的阪田銀時：「沒人說是你的問題。」隨即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咎初，「怎麼了？」
「這恐怕是……咎鬼門的禁術之一。」咎初蹲下身用手指捻了一些黑色粉末，「不過當時只是在查資料的時候偶然翻過，所以我也不大確定。」
站起身，咎初拿出傳訊筒，從中掏出一只黑色骨鳥：「去告訴司書，讓她查一下關於轉化咒的禁術。」
手掌攤開，咎初掌心的黑色骨鳥扇了幾下翅膀後便很快破開空間離開了。
「那你現在還能感覺到那個鬼族的方向嗎？」阪田銀時看向了咎辻三。
咎辻三閉上左眼，在純粹的右眼世界中很快就找到了那只鬼族逃離的方向，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了……
猛地閉上疼痛難忍的眼睛，咎辻三用手捂住右眼：「他的旁邊還有一個鬼族，很強大，絕對不止是高級鬼族。」
阪田銀時緊張地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咎辻三：「你的眼睛……」
「沒事。」咎辻三放下手，右眼緊閉卻是不敢再使用了。
咎初看到咎辻三還算好後沉吟了一下問道：「有沒有看清？」
咎辻三搖了搖頭：「不，只隱約看到了一個背影，就好像被發現了。」
「先過去吧。」咎初並沒有考慮多久，畢竟他們也只能前進，現在撤退的話下次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只鬼族的蹤影了。
而且即使對咎辻三看到的那只強大鬼族有些不放心，不過咎初還是覺得至少自己保住他們兩人是沒問題的。
然而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發現，那兒只有那只受傷的鬼族。
看到那只鬼族後，咎辻三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因為它的模樣著實奇怪。
人面鷹爪，巨大的黑翼收縮在背後，明明是人類的身體卻長滿了羽毛。
要知道，雖然鬼族模樣醜陋駭人的並不少見，大部分低級鬼族都是如此，甚至一團爛肉的咎辻三也曾見過，不過按理說越是高級的鬼族模樣應該也就越接近人類，即使不是多麼貌美俊朗至少也該像個正常人。
而面前這個明顯是高級鬼族的家伙模樣卻是連中級鬼族都不如。
阪田銀時這時突然開口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好像就是在等死？」
咎辻三發現好像的確是這樣，面前的鬼族對自己斷掉的一臂沒有任何反應，對斬斷它的咎初也沒有任何憎惡或恐懼，只是目光沉沉毫無生氣地看著他們。
就好像對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一樣。
咎初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直接衝了過來的鬼族，手中刀起刀落，對面的身體立刻滯在半途，然後緩緩從中間分割而開。
「被當作棄子放棄了麼？」咎初冷眼看著地上如同剛才的手臂一樣化為灰燼的鬼族。
一旁的兩人也想到了，既然剛剛咎辻三看到了這只鬼族旁邊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鬼族存在，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事件的罪魁禍首，然而此刻卻是絲毫不見蹤影。
因為咎辻三的右眼暫時無法使用，所以也就沒辦法找到那只離開的鬼族，只能暫時回去了，而且按剛剛那樣，既然那只鬼族那麼強大恐怕就算可以使用也看不到吧。
「總覺得……這一路簡單得不可思議啊。」阪田銀時抓了抓天然卷，「本來還以為會苦戰什麼的。」
咎辻三也覺得好像的確有點簡單。
難道是因為咎初太強幾乎不用他們動手所以才有這樣的錯覺？
懷著這樣的想法，當他們到達來時的入口想要出去時，卻發現……
結界打不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六
今晚更地晚了點……
晚上上游戲打攻防，放的bgm居然是銀魂，感覺瞬間有激情了嗷！
第五十五章 完結篇（三）
刀身斬下，面前的結界卻是紋絲不動。
咎初眉間輕皺，握緊手中的刀，再次狠狠揮下，結界卻也只是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收回刀，稍稍後退幾步，咎初不再做無用功。
「看來是有人想把我們留在這裡了。」咎初臉色平靜地說道。
「是那個鬼族嗎？」阪田銀時只能想到之前咎辻三看到的強大鬼族。
「恐怕就是他。」咎辻三抿了抿唇，既然連咎初也無法破開這個結界，那麼她肯定也無法。
「才剛說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太過簡單了，現在立刻就不簡單了。」阪田銀時眼角抽了抽，「還
有……到底是什麼時候布下的這個結界？」
「之前咎初的骨鳥還能破開空間，那麼就是在我們回去的這段時間裡。」咎辻三摩挲了一下刀柄，然後看向了咎初，「現在我們怎麼辦？」
「如果司書查到消息卻通知不到我們自然會明白這邊的情況。」咎初緊扣刀柄，冷淡地掃了一眼周圍蠢蠢欲動的游鬼，「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找出那個鬼族。」
「但是要怎麼找？」阪田銀時皺起眉。
「辻三。」咎初卻是突然看向了咎辻三，「你的眼睛還能使用嗎？」
咎辻三愣了一下後點點頭，隨即有些遲疑地說道：「不過即使我看到他，這次恐怕連看都沒看到就像剛剛那樣……」說著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不用。」咎初望著空中三三兩兩的鬼鴉，雙眼輕眯了一下，「既然不止是高級鬼族，那麼至少也是王級的，而一般游鬼都會本能地對其畏懼遠離，所以你只要在這游鬼遍地的空間尋找沒有游鬼的區域就行了，而如果他布下這個結界並一直關注著我們的話必定不會多遠。」
咎辻三了然，當即再度轉化右眼：「我明白了。」
色彩褪去，命軌現。
鬼域的血月從來不會落下，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只有那一抹孤零零的圓月，從來不會生長任何綠意的地面荒涼而干涸，看到最多的還是嶙峋的怪石。
而在一處空曠之地，卻是出現了一潭碧綠的湖水，清澈透亮，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天空中盤旋的鴉鬼慢慢落下，兢兢克克匍匐在不遠之處，不敢隨便靠近。
身著黑衣的男人持刀懶懶靠在水潭邊的一棵死木上，閉著的雙眸漫不經心地睜開，在看到鴉鬼帶來的訊息後輕笑了一聲。
「呵，雖然還有些稚嫩，不過這個年紀卻是不錯了。」男人微微勾唇，俊朗的面孔帶著幾抹妖邪。
揮手散去那幾只只能起到監視作用的鴉鬼，男人起身來到湖邊，姿態悠閑地站在一邊，一雙冰冷的血色雙眸漠然地看著湖中自己的倒影。
「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准備一下見面禮？」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響起，唇畔的笑意悠然卻是毫無溫度，「畢竟許久不見，是吧……緋。」
原本倒映著男人身影的湖面緩緩漾起漣漪，隨即血色蔓延了整個湖泊，染成一汪血水，繼而水中現出一個身影。
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出現的女人只是用那漂亮的蒼藍色眸子靜靜凝視著湖邊的男人，並沒有回話。
而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從水中浮出，她的身上卻並沒有任何濕意。
沒有得到回話的男人也絲毫不在意，只是含笑坐下，修長的手隨意攪了幾下水潭，然後捧起緩緩握攏，目光冰涼地看著血水從指間流下。
「咎鬼門、斬鬼者，真是……令人懷念的稱呼啊……」意味不明的低語逐漸消散在風中。
而此時正在書閣看書的司書收到咎初的骨鳥後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讓骨鳥停留在自己的掌心上開始聆聽。
「轉化咒？」司書難得地微皺雙眉，向來淡然的臉上有些凝重，「到底……」
與只是匆匆一瞥的咎初不同，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看書的司書卻是清楚地記得這個禁術。
這個咒術即使是在一眾被禁咒術中也算是較為奇特的，因為幾乎沒有人看到過它成功的事例。
轉化咒——將被施術者轉化為鬼族。
一般的鬼族都是人類自身因為強烈的怨恨不甘種種負面情緒而誕生，而這個咒術卻是讓正常的人類強行進行轉化。
那麼到底咎初發現了什麼才會讓自己查這個咒術？
司書只沉思了一會兒便將禁書中所記載的內容告知骨鳥進以傳達，隨即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准備前往執事堂。
然而此時的咎鬼門卻是突然響徹了戒嚴令，雄渾威嚴的鐘鳴聲宛若水紋一樣蕩開，一聲聲響徹整個隱間，在聽到鐘聲後不論在做什麼事的斬鬼者都第一時間召回自己的式鬼准備戰鬥。
打開大門，來到外面，司書感受到籠罩著咎鬼門結界的力量在不斷攀升，很快便達到一級警戒程度。
所有的斬鬼者幾乎同時仰頭，看到由最中央的祭壇處不斷朝上向結界加固力量，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順著結界從中間向四周游動，直至整個結界都覆上咒文。
而在結界外的正是這次敵襲的目標，遮天蔽日的鬼族虎視眈眈地看著咎鬼門，卻沒有撲過來，而是極有秩序地仿佛在等著什麼。
在所有鬼族的最前方，一只俊美妖異的鬼族看著即使隔著這麼遠也依然能感到威脅的結界嗤笑了一聲，繼而悠悠揚聲道：「咎鬼門的斬鬼者，你們就准備縮在這個龜殼內麼？」
所有的斬鬼者臉色都瞬間難看了起來，這時執事堂的眾長老也走了出來，目光凝重地看著外面的鬼族。
「王級的鬼族。」其中一個長老面色微沉，「怎麼回事，鬼族這是想和咎鬼門徹底開戰麼？明明那些王級以上的鬼族應該都不會打破協約。」
以前的斬鬼者和鬼族可不像現在這麼和平，現在的斬鬼者基本也只有在鬼族越過界線時才會出任務斬鬼，而百年前的咎鬼門從來都是見鬼即斬，還跑到鬼域去，鬼族也是如此，雙方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場大戰，都損失慘重。
不僅如此，不少隱間都因此遭殃，連此世都受到了影響，幾乎要動搖世界根基，然後終於在一次交戰時那個隱間因承受不住而空間坍塌，自那一役，皇級鬼族幾乎全滅，王級以上也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幾只，而當時的咎鬼門也是咎字輩斬鬼者全滅，元氣大傷，花了好多年才重新培養出新一代能勝任咎字的斬鬼者。
自此，雙方達成協約，王級以上鬼族不得隨意出手，斬鬼者也不再肆意大批斬殺鬼族，基本只在接到任務才出手。
而現在……來襲的鬼族首領明顯是一只王級鬼族。
「暫時都別出去，只要那些鬼族過來，結界上的力量就會讓它們灰飛煙滅。」大長老看向圍著祭壇不斷加固結界的祭祀們，「即使是王級，也不敢隨便嘗試。」
「是啊，我可不敢隨便嘗試。」王級鬼族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知為何，司書突然感到有些不安，明明知道咎鬼門有祭祀結界，鬼族會毫無准備地過來嗎？
「話說原來這就是祭祀麼？」咎七挑眉看著身著白袍頭戴兜帽的祭祀們圍著祭壇不斷吟唱，上面的符文不斷流動著，然後饒有興趣地走了過去，「第一次看到呢~」
「畢竟鬼族來襲也是第一次，平常又用不……」一旁的咎十一撇撇嘴看著因好奇走過去的咎七，然而話還沒說完情況突變。
靠近祭壇的咎七驟然拔刀，祭壇瞬間裂開一道裂紋，中間的一道符文同時被斬成兩半，原本流動的金色符文立刻停止然後漸漸消散。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秒，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眾人只看到了碎裂的祭壇，繼而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依舊笑眯眯的咎七。
「咎七你干什麼！？」咎十一驚疑不定地看著持刀站在對面的咎七。
「咎七……」「咎七……」「咎……」無數驚愕然後震怒的聲音響起。
「咎七！」長老們也又驚又怒地看著咎七，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平常明明最為憎惡鬼族的少年會背叛咎鬼門。
而這時原本呆在外面的鬼族立刻沸騰起來，沒了祭祀加持的結界已經不堪一擊，王級鬼族看著還沒緩過神的咎鬼門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右手一揮：「盛宴開始！」身後再也壓抑不住的鬼族們瞬間迫不及待地一擁而上。
「所有斬鬼者聽令！」看著湧入咎鬼門的大量鬼族，大長老狠狠一敲拄著的拐杖，沉聲道，「對來襲鬼族格殺勿論！另——抓捕叛徒咎七！」
廝殺開始！
「司書大人請立刻離開這裡！」混戰中，咎十七趕到司書旁焦急地說道，畢竟只是掌管情報的司書並沒有多少戰鬥力。
而司書的注意力卻是被再度歸來的骨鳥吸引了。
骨鳥無法前往咎初所在的空間，自然也就無法傳遞信息，只能回來。
也就是說——咎初那兒出問題了。
「司書大人！？」咎十七看著愈發激烈的戰鬥語氣不由更加急切了起來。
司書緩緩收攏手，收回骨鳥，然後微垂雙眸：「我知道了。」
此世森林中，看守在結界外的咎十九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兩條小短腿還在一晃一晃著。
「啊啊咎初大人怎麼還沒出來？難道那只鬼族很厲害嗎？不對啊，那只是只很普通的高級鬼族啊怎麼……」聲音兀地停止，咎十九看著不遠處悄聲無息出現的一團黑霧瞬間銳利了眼神，「鬼族……」
而那團黑霧赫然正是當初丟下引魂燈從壬巳手中逃走的鬼族。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五
第五十六章 完結篇（四）
森林深處，原本綠意盎然的樹木在鬼氣的侵蝕下逐漸枯萎，越是往裡越是嚴重。
咎十九惱火地掃視著四周，尋找著那只又不知道躲在哪裡的鬼族，因為本身並沒有實體，所以它完全可以靠樹木的影子來隱藏自己。
周圍的樹木已經因為鬼氣徹底枯死，沒多久便與鬼域中的死木一樣了。
咎十九警惕著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偷襲，因為對這個能力沒辦法所以戰鬥變成了拉鋸戰，不過長期這樣下去死的肯定會是自己。
畢竟即使是斬鬼者也還是人類之軀，會感到疲憊，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上的，而鬼族卻不會有這種感覺，一旦自己支撐不住露出空隙……
「轟！」黑影再度從身後一閃而過，咎十九即使立刻反應過來朝身後轟去，也還是慢了一步。
「該死的，如果我能使用結界……」咎十九狠狠地磨了磨牙，因為大部分力量都用在了隔絕鬼域與此世的結界上，現在的她只能以近身戰為主力，也就完全無法困住那只鬼族。
隨著時間的流逝，咎十九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不僅僅是因為無法解決眼前這只難纏的高級鬼族，更是因為在自己向咎鬼門發出的請求援助的通訊毫無回應。
咎鬼門出什麼事情了嗎？
「只能等咎初大人他們出來了。」咎十九咬牙不甘心地這樣想著，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被困於鬼域出不了了。
而此時，血戰中的咎鬼門已經自顧不暇了，鬼族們源源不絕地朝斬鬼者們撲過去，廣場上的青石板浸透了血色，遍地屍體殘骸，祭壇已經被徹底破壞，斬鬼者們在不斷被逼退，戰鬥已經蔓延到了執事堂前。
鬼域中，一路上幾乎沒有區別的荒涼景色愈發給人壓抑，再加上總是來襲的鬼族……
咎辻三一行人還沒找到那只鬼族，便又看到一大波鬼族包圍了他們。
這已經不是第一波了。
幾人都一聲不吭地立刻拔刀開始交戰。
咎初依舊是從頭到尾連呼吸頻率都沒變一下，咎辻三只是感到一些疲憊，與身為斬鬼者的兩人相比，阪田銀時本應是最為吃力的，但手中壬巳贈與的刀所散發的強大氣息對對面的鬼族進行了威壓壓制，很大程度上減少了他的負擔。
反手砍掉一個鬼族，阪田銀時稍稍前傾身體衝了過去，一下躍起從上砍下，瞬間將面前的又一個鬼族砍成兩半。
喘了幾口氣，阪田銀時隨意地抹了一把臉上濺到的血跡，眉峰蹙攏，沒了以往的懶散。
「我說啊，這一路到底還要遇到幾波這樣的鬼族？」阪田銀時有些頭疼地看著那些不要命一樣攻擊的鬼族。
「這些鬼族完全無法傷到我們，對方為什麼一次又一次派出來？」咎辻三有些無法理解，「難道是想消耗我們的體力？」
咎初卻是沒有說話，只是隨意揮去刀身上的血，目光冰冷地看著地上的鬼族屍體。
比起咎辻三說的消耗體力，咎初卻覺得對方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畢竟他們完全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來回復體力。
但又為什麼要拖延？
而且……
咎初望著暗沉的天空，心中微沉。
距離自己給司書傳達通訊已經過了這麼久，而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咎鬼門至少短時間內無法破開這個鬼族的結界，要麼……就是咎鬼門出了問題。
不管哪個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整個咎鬼門裡一時間都沒有人能破開這個結界的話，那麼布下結界的鬼族強大可想而知了，而第二個自然更是糟糕了。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後幾人剛准備繼續前進，卻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鬼族氣息。
即使是阪田銀時也察覺到這個鬼族與之前的那些炮灰不同，至少也該是boss級別了。
因為在對方出現之後，周圍突然出現了三個人……
三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
阪田銀時木然地看著對面仿佛是自己翻版的銀發天然卷，揉了揉眼，然後又使勁揉了揉，確定對方不是自己幻覺後干巴巴地說道：「阿銀……有兩個？」
而咎辻三和咎初在看到那和自己毫無區別的人都沉默了。
「喂喂真的假的！和阿銀一模一樣啊！連自己都要分不清了啊混蛋！」阪田銀時驚悚地看著面前連吊著死魚眼的模樣都和自己無二的銀發天然卷。
「歡迎來到鬼域。」這時最初出現的鬼族優雅地微笑起來，金色的長發即使在暗色中也不掩耀眼，「這是大人讓我為各位准備的見面禮——鏡像領域。」
咎辻三冷冷地看著對方：「你以為這些假冒品就可以打敗我們了麼？」
「不，這些可不是假冒品，而是復制品，不管是樣貌、性格還是能力全都將你們絲毫不差地復制下來。」金發鬼族緩緩勾唇，一雙湛藍的眼眸中帶著戲謔，「所以只要打敗你們，那麼他們就可以完全代替你們，當然，勝負只是五五之分，所以諸位可要好好加油了。」
阪田銀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對面的「阪田銀時」打斷了。
「雖然很麻煩，不過阿銀可不會輸給你。」「阪田銀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在拔刀的瞬間銳利了眼神，猛地衝了過來，「至於你的一切，就由我來接收吧！」
「開什麼玩笑，這是我的台詞好麼！」阪田銀時從沒覺得自己看起來也會有這麼欠扁的時候，與此同時手中的刀立刻抵住對方的攻擊。
一旁的咎辻三和咎初也各自迎上了自己的目標。
而在交手不久之後，他們都發現了那只鬼族說的沒錯，對方的確完美地復制了自己的一切，只是……
並非所有都能復制。
沒有任何戰鬥力只能觀望的金發鬼族本以為自己的復制品就算贏不了，至少也能兩敗俱傷，卻沒想到才沒過多久，它的復制品就開始顯露敗像。
而第一個解決對方的並不是咎初也不是咎辻三，而是阪田銀時，這個最開始就未曾被鬼族放在眼裡的人類。
阪田銀時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和自己一樣愈發加快的刀，雙手緊緊握著刀柄，高度的注意力集中令他腦中逐漸放空。
血液和著汗水從額角流下，阪田銀時只覺得眼前開始有些恍惚，雙手卻是幾乎烙在刀柄上一般死死不放，在他完全沒意識到的時候突然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
仿佛猛然通透一般，一股除了最初拿到這把刀時之後便再也沒感受到的興奮漸漸湧了上來，戰意也在同時不斷攀升，刀仿佛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呼吸般輕松掌控。
再次兵刃相交，所到之處留下道道殘影，阪田銀時發覺原本吃力快要跟不上的速度變得自如起來，對方的速度也下降了起來。
不對，不是下降了，反而是更快了，只是自己眼睛將所看到的軌跡變慢了起來，一切都清晰地映在自己腦海中，阪田銀時甚至覺得自己都能知道對方下一瞬刀會從哪個方向來。
「哐當！」激烈的戰鬥在又一聲交接中埋下了定局。
分開之後，阪田銀時清楚地看到對方手中的刀刃已經裂了一個口，而對面的「阪田銀時」顯然還在錯愕中。
「說什麼能完全復制……」阪田銀時再度握緊手中的刀，然後猛然衝了過去，「看來至少這把刀你們可復制不了！」
刀身揮下，對面的「阪田銀時」匆忙中舉刀試圖抵擋，卻在細密的碎裂聲中乍然變了臉色。
刀……徹底斷了。
「結束了！」斬斷對方的刀後阪田銀時毫不猶豫地繼續揮下，在對方身上斜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阪田銀時」緩緩倒下，眼睛依舊不可置信地睜著，猶帶著些許茫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輸了。
看著對方沒了生命氣息後徹底化為一灘血水，阪田銀時咧嘴一笑，然後隨意地舉起手中的刀，側過頭直指對面驚愕的金發鬼族：「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什麼一模一樣的事物，連葉子都不會有兩片一樣的，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壬巳那家伙褪下來的牙齒只有兩個，可沒有多余的牙齒做成刀給你的冒牌貨了。」
「的確，這種無聊的把戲該結束了。」咎初難得地露出一個不帶任何意味的純粹微笑，眼角的血色咎羅印驟然蔓延，在脖頸處停下然後收回。
因為已經結束了。
咎初看也不看對面化為血水的「自己」一眼，只是難得認真地看向了不遠處即使流著血也滿不在乎微笑著的阪田銀時，手中的劍穩穩地指著對面的鬼族，一雙紅眸中帶著與平時懶散卓然相反的堅定和犀利，整個人都仿佛一柄出鞘利劍般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收回自己的右眼，也結束了戰鬥的咎辻三平復了一下喘息，然後面無表情地同樣將刀直指那個鬼族：「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金發的鬼族卻是對此視若無睹，只是沉默地看著地上的血水，半晌後才帶著贊嘆語氣地說道：「真是……出色的斬鬼者。」然後微笑著轉向阪田銀時，「當然，人類你也很不錯，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既然如此……那我也該退下了。」
隨即在他們愣怔的目光下，對方稍稍側身退後幾步，優雅從容地行了一個禮：「大人，在下無能。」
「的確挺無能的。」如美酒般醇厚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接著從黑暗中走來一個令他們都不可置信的身影。
在看清那個鬼族後，也就只有咎初的表情還算好，畢竟有了心理准備，只不過相較以往的風輕雲淡，現在冷凝的臉色也著實算不上多好。
對方一襲黑衣，墨色的長發隨意披在身後，斜長的劉海掠過眉間，鳳眼微微上挑，唇畔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除了那雙血紅的雙眸和眉間不再的咎羅印，這人赫然正是上代咎初。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四
第五十七章 完結篇（五）
不見烏雲的漆黑天空中，血月依舊高高懸掛著，為地面籠上一層不祥的紅光。
「你是上代咎初！？」阪田銀時在看清那個男人後下意識看向了咎辻三的方向。
畢竟他們在不久前還見過。
「果然……」咎初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應為自己父親的男人，「你已經墮落成鬼族了。」
咎辻三從恍惚中回神，聽到這番話後才想起之前咎初曾經說的那句話。
「……而我現在懷疑的是，上代咎初還活著，或許……甚至還和這件事有關系。」
哥哥到底查到了什麼？
「你是那個時候……」上代咎初沉思了一下後便想起了這個銀發天然卷，「在神隱族和辻三在一起的男人。」想起後他對於對方的指認又笑了笑，「雖然是這樣，不過現在的我叫風間澤也，這是我最初的名字。」
「話說回來……」風間澤也話題一轉，微微揚眉，唇邊的笑容依舊輕佻而散漫，「這麼久未見，看到自己父親未死後居然是這麼一副態度麼？太令人傷心了。」
咎初冷冰冰地看著對面一邊說著傷心一邊卻完全看不出有這個模樣的男人，記憶中的父親雖早已逐漸淡忘，但僅留的印像中卻並非這個模樣。
和當時還在襁褓中的咎辻三不同，在母親去世後不久，已經稍稍懂事的他看到的是父親終日沉默的模樣，和眼中揮散不去的沉郁。
「澤也。」一聲低低的輕喚打破了沉默。
咎辻三這才注意到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女人，而她曾經空茫的蒼藍色眸子中如今只余下了靜謐和……一絲隱隱綽綽的憂郁？
「嘛，不用這麼著急，緋。」風間澤也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敘舊的確差不多該結束了。」說罷便不緊不慢地拔出刀。
而他身後的緋也輕輕揮手，周圍瞬間出現了一排血刃，蓄勢待發。
沒有任何商量，咎辻三和咎初直接上前對上了他們的父親——風間澤也，而阪田銀時獨自對上了緋和之前那個金發鬼族。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
雖然之前面對自己的復制體阪田銀時能戰勝，但也並不輕松，而這時再加上一個看起來明顯戰力不弱的緋，阪田銀時從一開始便處在了下風。
而另一邊雖然是二對一，但反而比阪田銀時這邊更加艱難。
咎初一對上面前這個男人就立刻意識到，自己贏不了，即使加上咎辻三。
被一擊即退，咎初眸色一沉，右腳使力，停下不斷向後的身體，手中的動作毫不停頓，垂下的刀尖一掃地面揚起塵土，試圖擾亂視線，同時身形迅速地衝了過去，雙手握刀狠狠斬下。
「咣！」看著面前與自己無比相似的青年，風間澤也只是輕而易舉地單手揮刀抵住攻擊，連唇邊的笑容都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風間澤也漠然地將一道鬼氣順著刀覆上咎初的傷口，使之無法快速愈合，「可贏不了我。」
而趁著風間澤也看向咎初，咎辻三突兀地從他身後出現，手中的雙刀朝著背部砍去。
對此風間澤也頭也不回地反手揮刀抵住那兩把刀，接著嘆息道：「太弱了啊。」
「辻三，躲開！」咎初猛然喊道，接著手中的刀再度揮去，試圖攔下對方的攻擊，卻還是晚了一步。
「嘭！」對方的刀一個使力，咎辻三的身體立刻猛地向後撞去，直到狠狠地撞到一塊巨石後才停下。
「辻三！」阪田銀時只來得及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那邊的狀況，只一眼就讓他提起了心。
「你居然還有空關注那邊？」金發鬼族饒有興趣地看著身上不知被割到多少傷口的阪田銀時。
緋安靜不語，只是再度凝結出數道血刃，迅速朝阪田銀時攻去。
即使拼盡全力想要躲掉這些無盡的血刃，卻因為傷口而開始行動遲緩的阪田銀時還是又中了兩刀。
「噗！」而這邊咎辻三在撞到巨石後不受控制地噴出一口血，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位一般的劇痛令她差點無法起身。
隱隱聽到身後石頭被撞擊出裂紋的聲音，咎辻三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後背一定受傷不輕。
勉強站起，咎辻三只覺得虎口作痛發麻著，握著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沒有再猶豫，右眼轉化，咎羅印同時開始蔓延。
咎辻三清晰地感覺到原本劇痛的後背開始緩緩治愈起來，緩解了疼痛，力量也在沸騰，在達到頂點後叫囂著想要宣泄。
看著完全被壓制的咎初，咎辻三手微微一松，在雙刀微落的瞬間反手握住刀柄，並在同時消失在原地。
借著遍地的怪石，咎辻三踏上一塊石頭，猛地躍至空中，腳尖離開的瞬間石頭碎裂成塊。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起來，咎辻三徹底閉上左眼，將右眼作為主導尋找對方的弱點和空隙。
交錯中，所有的線都交接在一處。
「找到了！」咎辻三猛然在空中旋轉著借力俯衝而下，左刀率先砍了下去，在對方接住的同時右刀攔腰橫劈。
這時風間澤也卻是突然笑了起來：「還算不錯，不過……御化。」
原本隱藏起來的鬼氣瞬間出現，聚集在腰部。
咎辻三手中的刀只堪堪砍了一點進去便無法再動彈，甚至無法拔離後退。
眼看著風間澤也伸出左手，骨節分明又異常蒼白的手直取自己的心髒部分，卻在中途突然轉變方向，生生接住了破風而來的刀。
咎初目光冷得可怕，宛若凝著寒冰，咎羅印在不斷蔓延，在那張俊美的臉上游動蜿蜒著。
黑紅的血緩緩從掌心流下，風間澤也一時間也沒任何動作，只是目光平靜地任由他們迅速後退離開他的攻擊範圍。
垂眸看著掌心深可見骨的傷口，風間澤也只是漫不經心地將手伸到唇邊舔了舔，血的味道令已經身為鬼族的他更為興奮。
此時的戰況簡直再糟糕不過了，落敗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看著風間澤也輕描淡寫的樣子，恐怕之前都沒認真，而一旦認真……
恐怕他們根本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了吧。
咎辻三看著用鬼氣凝住傷口的風間澤也不由感到一陣可怕，心中甚至出現過轉瞬即逝的退縮之意。
這就是咎鬼門歷代最強的咎初麼……
即使變為鬼族，也依舊強到令人絕望。
緊握著雙刀，咎辻三不斷在心中呼喚著壬巳，現在她也只能寄期望於壬巳能打破結界過來了。
「說起來這個時間也差不多了吧。」風間澤也突然抬頭望向天空，仿佛透過了鬼域看向不知名的遠方，「你們不奇怪嗎……為什麼咎鬼門還沒有過來救你們？」
咎辻三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我的結界雖然你們破不掉，但只要咎鬼門中擅結界的祭祀過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風間澤也只是平平常常地隨意站在那，就給他們帶來一種莫名的壓力，「而他們卻沒來。」頓了一下，他目光中似是帶了一絲嘆息和憐憫，「因為這個時候的咎鬼門已經死傷慘重了吧，畢竟是傾盡了大部分鬼域中鬼族的襲擊。」
「什麼！？」咎辻三驚愕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就想反駁，「這不可能，而且咎鬼門還有祭祀結界，那些鬼族根本……」
「那如果你們中出了叛徒……」風間澤也冷淡地打斷了咎辻三的話，微微垂眸看著她逐漸蒼白的臉色，「破壞了祭壇呢？」
「說起來，那個人你們應該也知道吧，畢竟也是咎字輩。」風間澤也不管他們愈發難看的臉，繼續說了下去，「斬鬼者——咎七。」
咎辻三瞬間不可置信地收縮了瞳孔。
而咎鬼門此時的確如風間澤也所說，死傷慘重。
咎字輩咎五、咎十一戰死，其余的斬鬼者屍體更是鋪了一路，到處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似乎連那不落的黃昏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偏僻而冷清的地牢在這時因為強大的結界和符文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獨自站在地牢深處最中央的司書閉目禱告著，空靈的聲音似乎穿過了結界與空間，為斬鬼者們加持力量。
她能做的已經全做了，現在只能等待結局……反勝亦或滅亡。
同樣不妙的還有森林深處的咎十九，原本精神活潑的小蘿莉此刻已經狼狽不堪，強大的負擔早已令她出現疲態，身上也被偷襲了好多處傷口。
完全等不到咎鬼門和咎初他們的咎十九明白，恐怕真的出事了。
不管是哪邊。
就在她准備孤注一擲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威壓降下，原本又能得手的鬼族立刻被壓制得幾乎無法呼吸，還沒來得及退到影子中掩藏起來就被一爪子深深地摁到了地面中。
咎十九愣愣地看著面前巨大的白色鬼族，喃喃道：「……壬巳？」
與此同時，殺紅了眼的斬鬼者們突然發現空中又出現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隨即又是大批的鬼族從中湧了出來，然而還沒等他們絕望，就發現領頭的鬼族率先衝了進來，然後居然朝那些鬼族殺了過去，而他身後不斷出現的鬼族亦是如此。
「這是……來幫我們的？」咎十七一時間沒從巨大的反差中回過神，差點被一個鬼族砍到。
狠狠地砍翻那只鬼族，咎九雖然也有些驚疑不定，卻還是翻了個白眼喊道：「給我小心點啊混蛋，阿五和十一已經死了，我可不想在收屍的名單上再加上你。」
一想到死去的同伴們，咎九的眼眶微微發紅，眼中無法抑制的溫熱淚水和著血流下，然後毫不停頓地轉身嘶吼著繼續斬殺鬼族。
咎十七沉默地再度揮起手中的刀，唇線緊抿，心中仿佛有一團郁結之氣始終無法消散。
畢竟……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啊。
一起訓練，一起朝著咎字輩的目標前進，一起吵吵鬧鬧地一路陪伴過來……
而在這場戰鬥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呢……
「啊拉，看來很不妙呢。」開戰後就早早躲在後面的咎七坐在一個殘破的屋檐上，右腿曲起，左腿還在一晃一晃著，在看到加入戰場的那些鬼族後毫無誠意地擔心了一句。
「咎七！」咎十七咬緊牙關，血絲蔓延了眼眶，若說他最恨的，不是那些來襲的鬼族，正是這個無比悠閑的咎七。
再度砍掉一個鬼族後，咎十七用著仿佛從牙關中擠出來的聲音恨道：「叛徒！」
對於本應是自己同伴的人這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咎七只是淡漠地停下搖晃的左腿，然後平靜地回道：「啊。」
咎十七聽到後更是恨得想要立刻衝過去，卻被一波又一波的鬼族拖住了腳步，只能不斷後退。
不甘心地後退著，咎十七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咎七，只看到那張從來笑眯眯的臉上神情漠然，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不再去看那些無比熟悉的臉，咎七垂眸看著不遠處的殘肢斷骸。
那是咎十一的，他死了命地想要過來殺他，最終還是被鬼族撕成了碎塊。
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來……
而那個頭顱到死還是看著這個方向，那雙不甘睜著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後，看著在那些新出現的鬼族和斬鬼者的兩面夾擊下，開始艱難起來的鬼族，咎七試圖彎出一個一如既往的笑容，卻不知道那個笑容似乎要哭出來一樣。
「真的……來得太晚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三
想要下一章完結戰鬥貌似有些艱難啊，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寫戰鬥場景的時候好能水啊，字數不斷在飆。
還有大結局即將來臨，做好准備，要有角色領便當了，至於這章領的都是不重要的炮灰。
不知道為什麼一到大結局我就特想來個團滅，不過當然，我還是強忍住了自己的手，決定只讓幾個角色領便當，總覺得沒有領便當的大結局是不完美的大結局╮(╯▽╰)╭
第五十八章 完結篇（六）
咎鬼門，相對懸掛於極邊之境的日月被雲海遮住，不落的黃昏染紅了半邊天，中央廣場上早已血流成河，漸漸干涸的血跡一次又一次被新鮮溫熱的血覆蓋。
倉捩毫不手軟地斬殺著那些已經陷入癲狂極度渴望血液的鬼族，目光在下方的咎七身上頓了一下，然後又移開，蒼白有力的手直接將旁邊那只撲過來的鬼族腦袋擰了下來。
「倉捩。」帶領鬼域的鬼族首領面色陰郁地看著對面那個面色冷峻的青年，然後冷笑著嘲諷道，「身為鬼族的你居然在幫斬鬼者，你的神隱之裡成為咎鬼門走狗了麼？」
「我只是不想鬼族之後就被法則給滅了。」倉捩冷冷地看著對方，「自古以來不管是除妖師與妖怪還是斬鬼者與鬼族，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而且百年前的事情難道你忘了麼？」
「這次當然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對面的鬼族首領臉上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狂熱，「那位大人一定會帶領鬼族……」說著驀地止住了話語，然後緊緊盯著倉捩，「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只要……」
倉捩理都沒理對方後面的話，他只注意到了中間那句：「那位大人是誰？」
能夠讓王級鬼族追隨的……
「是我。」略顯暗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不遠處的空間不知不覺中出現了一道裂縫，一只白暫修長的手抓住了裂縫邊緣，然後輕輕巧巧地撕開。
跨出空間裂縫，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席卷了整個隱間的鬼族威壓。
一頭銀白的長發傾瀉而下，出現的鬼族面容俊美，臉上帶著優雅從容的微笑，而血紅的豎瞳卻是冰冷到讓人僅僅只是看著就覺得自己脖子仿佛被生生攥住一般無法呼吸，一道寒意順著脊椎蔓延而上，令人忍不住生生打個寒顫。
倉捩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緊緊按捺住幾乎無法控制的本能顫抖和臣服。
「皇級。」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而鬼域中，戰鬥也幾乎是一邊倒。
咎辻三單膝跪在地上，呼吸絮亂，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染。
右手的刀身深深插入地面，咎辻三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得差點再度摔下去。
而另一邊的阪田銀時此刻也不好過，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得看不出一點血色，一眼看過去更是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血人。
也就咎初還算好，還在勉強抵抗著風間澤也的攻擊。
這時，咎辻三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飛快地朝這邊趕來，越來越近。
雙眼一亮，咎辻三閉上眼緩緩平復一下氣息，然後在對方趕來的瞬間喊道：「壬巳，鬼化！」
滿頭黑發轉眼間便從上染下，化為白色，只余末梢的幾縷黑色，再度睜開眼，原本漆黑的雙瞳已經化為血色豎瞳。
咎辻三只覺原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幾乎已經沒有的身體再度充滿了力量，同時心中充斥起暴虐和殺意。
時隔許久的鬼化後，咎辻三勉強控制住想要大肆殺戮的欲望，然後看向那邊擊退咎初後朝這邊看來的風間澤也，舌尖輕舔唇邊的血，然後殘虐一笑，露出兩個尖銳的虎牙。
看著一瞬間消失在原地的咎辻三，風間澤也只是稍稍頓了一下的功夫身上便被砍了一刀，而他的鬼氣御化完全跟不上對方的速度。
咎辻三的身形幾乎要化為殘影，完全超越了人類的速度，在風間澤也身上連續砍了五六刀後，手中的雙刀終於被抵住了。
風間澤也看著對方鬼化的狀態，又想了想剛剛那道在趕過來的剎那融入咎辻三身體的白色影子，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這個氣息……我記得是壬巳吧？」
咎辻三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並沒有搭話，而不遠處的咎初在看到咎辻三鬼化後，勉強勾了一下唇，然後捂嘴咳出一口血。
緩緩站起身，即使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咎初也沒有多大情緒波動，目光冷冷清清，黑眸深沉如一汪見不到底的深潭。
「既然你都這麼拼命了，身為哥哥的我也不好被比下去。」咎初看著咎辻三淡淡開口，然後雙眸微闔，周身的氣息再不壓制，咎羅印瘋狂地在他全身游移起來，甚至離開身體，在他周圍環繞起來。
與此同時，咎初刀上的咎羅印也發出了耀眼的紅光，刀身劇烈顫動起來。
「禁·冥澤。」輕輕說出這幾個字，空氣猛地一滯，隨即咎初身上的氣息開始不斷攀升。
阪田銀時看著突然爆發的兩人抽了抽嘴角，無奈地抹了一把嘴角，隨即再度從地上站起來，看向對面望著兩人有些怔然的緋：「阿銀不像他們一個兩個都像jump中主角一樣能爆seed，不過我啊……唯一的一個優點大概就是抗揍了吧。」即使渾身浴血，阪田銀時依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不管被打倒多少次，只要阿銀還活著，那麼……」
「阿銀就是爬也要爬著起來戰鬥！」將手中的刀刃對向緋，阪田銀時的紅眸中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的堅定和鋒銳。
而在看到咎初變化後，風間澤也的眉間第一次皺了起來：「你的身體……」
「這個咒術是我無意間看到的禁術。」咎初松松拿起刀，站姿隨意，但帶來的威脅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可怕，「而正巧的是，我在煉獄中得到了這個咒術施展所必需的……鬼之心。」話音剛落，瞬間刀至，那一剎的危險即使是風間澤也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看著眼神幾乎如出一轍的兄妹兩，風間澤也突然低低笑了起來：「真是……成長得出乎我意料啊。」
「風間大人。」這時那個金發鬼族突然開了口，似是在提醒什麼。
一直沉默著的緋看了他一眼，卻還是沒說話。
「但是我有沒有說過……」風間澤也沒有理會那個金發鬼族，只是又微微一笑，「你們還是稚嫩了些。」說著身上的氣息驟然暴增。
那股氣息……
「皇級！？」幾個人都瞬間收縮了瞳孔，包括那個金發鬼族。
還沒等他們戒備起來，就看到風間澤也毫無預兆地出手了。
然而卻是朝那個金發鬼族。
而另一邊，緋對著衝過來的阪田銀時也沒有再度攻擊，只是側身躲了開來，在金發鬼族驚愕著倒地消散後，直接將周圍的血刃收了起來。
「什、什麼情況？」阪田銀時看著對面再沒有任何戰鬥意味的兩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風間澤也只是輕輕一笑：「只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該都到齊了而已。」
咎辻三還有些發懵，壬巳卻是直接解除了狀態，畢竟鬼化對人類身體的負擔還是太大了。
咎初卻是沉默著依舊沒有收回警惕。
「收回去吧。」風間澤也看著咎初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個禁術對你身體的傷害很大。」
然後風間澤也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幾人開始結咒：「愈。」
言靈落下，力量化為霖霖甘雨降下，幾人立刻發覺自己身上的傷都在愈合。
「你……」壬巳解除狀態後就略顯復雜地看著風間澤也。
風間澤也對著算是自己老朋友的壬巳溫和地笑了笑：「雖然很想敘一下舊，不過時間來不及了，再不趕過去，咎鬼門可要糟了。」
「緋，這邊就拜托你了。」風間澤也看著緋的眼神有些復雜，隨即還是走了過去，將手覆上她的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這次恐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緋微微一顫，蒼藍色的雙眸溢滿了憂郁和悲傷：「澤也。」
「謝謝你，還有……」風間澤也轉過身撕開空間裂縫，「對不起。」
而咎辻三和咎初相對看了一眼後，還是跟了上去，畢竟現在也只能相信。
「喂，從頭到尾完全意義不明啊！」跟在後面，阪田銀時糾結地抓著自己的天然卷。
「既然你們在尋找我的記憶碎片，那麼就會發現有一段記憶怎麼也找不到吧。」風間澤也突然開口，「我的確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這一段記憶的載體。」
風間澤也的笑容漸淡，緩緩敘說了起來：「我本和緋相戀，初時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隱藏氣息的能力連我都無法察覺，雖然她之後也坦白了，我們卻還是在一起了，當然……」微微苦笑一聲，「也被咎鬼門發現了。」
走在裂縫通道中，風間澤也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被咎鬼門除名，然後和緋一起被追殺，我們雙雙重傷，在最後撕開空間裂縫逃走時分散了，然後我來到了神隱族，卻失去了記憶，接著你們也該知道了，畢竟都已經見過面了。」
風間澤也的語氣極為平淡，但他們大概也能想像到當時的慘烈。
「我被千華救了，然後喜歡上了她。」風間澤也看著咎辻三露出一個緬懷的淺淡笑容，「你和你母親真的很相像，而我之後雖然恢復了記憶，卻不想離開，而且我們已經有了你哥哥，說實話，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裡是我最安寧幸福的時候吧。」
「然後呢？」阪田銀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然後就是神隱族滅亡，千華也沒有例外。」風間澤也的眸中有些暗淡，「當時的我已經只有你們兄妹兩個了，本想就此獨自帶著你們生活下去，卻想到自己還沒有給緋一個交代，所以想著至少見最後一面，接著我就把你們悄悄暫時托付於司書，畢竟具有斬鬼者血脈的你們很容易引來鬼族，只有咎鬼門能護你們安全，而司書是唯一願意接受的人。」
「後來發生了什麼？」咎初的神色有些莫名。
「然後就是在鬼域尋找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鬼族，一個妄圖打破桎梏想要與法則一爭的鬼族。」風間澤也的目光冰冷，「它的力量已經達到皇級巔峰，我被重傷了，勉強逃離回到咎鬼門，然後去見了壬巳。」
壬巳恍然想起最後一次見面：「就是那次。」旋即皺眉，「那你怎麼沒說？」
「你的力量即使沒有被壓制處於鼎盛時期也比不上它。」風間澤也嘆了口氣，「其實現在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打敗他，即使做了那麼多准備。」
「你還沒說為什麼會和我們戰鬥。」咎辻三突然吭聲。
「最終是司書答應我將你們作為斬鬼者撫養長大，然後我就去了千華的墓旁等待死亡，卻發現……」風間澤也緊抿著唇，面容冷峻，「自己變成了鬼族。」
當初風間澤也靠在墓碑旁，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不斷流逝，身體逐漸變冷，然後死亡，卻在下一秒恢復了知覺，接著劇烈的疼痛蔓延全身，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逐漸轉化為鬼族，並且身體裡有了一絲奇異的聯系。
「而那絲聯系就是我和那只鬼族的，我成了它的傀儡。」風間澤也直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憤怒與絕望，「不過我還是找到了空隙，用一個禁術掩藏了自己的力量，暗中成了皇級，擺脫控制，而我這次就是被他派來抓住你們，至於之前那個鬼族是以防萬一派來監視我的。」
「抓我們？」咎初微微怔然。
「一個繼承了神隱族最後一個神賜之眼的斬鬼者，一個是被稱為歷代最有天分的斬鬼者，他當然也想將你們做成傀儡了。」風間澤也的眼神愈發冰寒，「而這次他更是將鬼域和此世以及咎鬼門還有數個其它隱間強行連在一起，想要這個世界平衡崩裂進而脫離成為時空旅行者，永遠擺脫法則的威脅，畢竟鬼族從一開始就不被容於世。」
「說起來……」阪田銀時突然想起了那個喜歡操縱傀儡的女孩，「以前有個喜歡操縱傀儡的小女孩模樣的鬼族見到我的刀後反應有些奇怪，你認識她？」
「那是……茲柯吧。」風間澤也想了想說道，「我和她不熟，只是見過幾面而已。」
「這樣啊。」阪田銀時摸了摸鼻子。
「那咎七是怎麼回事？」咎辻三怔了一下突然想起風間澤也之前說的背叛。
通道即將到頭，風間澤也頓了一下腳步，然後說道：「即使有祭祀結界的存在，在皇級手下還是撐不了多久，如今的咎鬼門早已不比以前，所以我索性讓咎七假裝背叛咎鬼門借此獲取信任，這次襲擊雖然他破壞了祭壇卻也暗中給鬼隱之裡傳去了求援通訊，而因為在他體內留下的一道控制，那只鬼族倒也相信了。」
「那只鬼族到底是誰？」壬巳突然皺起眉，「鬼域的那些老家伙我基本都知道，但應該沒這能力。」
「他說過他的名字，他叫……」風間澤也緩緩伸手，扯開出口，「壬祭。」
壬巳的眼睛瞬間睜大。
通道打開，漫天的血色映入眼簾。
「吾名——壬祭。」銀發的鬼族高高俯視著下面。
在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後，便微笑著開始了大肆屠殺。
咎七深吸了口氣，站在那只王級鬼族旁一起看著下面，然後意味不明地低低說道：「這就是……皇級的力量。」
「這就是我們的皇！」王級鬼族的臉上滿是對這股力量的痴迷，「只要……」
聲音戛然而止。
手中的刀准確無誤地插入對方脖頸，然後手腕一轉，橫切而過，頭顱瞬間落下，溫熱的血濺了一臉，咎七平靜地看著那張不可置信的臉：「很遺憾，你見不到了。」
「你的身體……」壬祭停下動作，目光森冷地看向咎七，因為他發現自己種在對方體內的控制沒有了，隨即驟然抬頭看向出現的空間裂縫，「是風間澤也。」
「沒錯，是我。」風間澤也出來後輕笑著拔刀，直指對方。
壬祭再沒有看一眼那只王級鬼族的屍體，只是輕蔑地說道：「你以為就憑一個才晉升皇級不久的你能贏？」
「那再加上我呢？」壬巳已經化為人形，目光從未如此冰冷地看著對方，「壬祭。」
壬祭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然，隨即唇邊勾出一抹譏諷的弧度：「你居然還活著啊，不過已經成為人類寵物早已退化的你……現在還能和我相比？」
咎辻三注意到壬巳的表情有些不大對勁：「你認識他？」
「壬祭。」壬巳面無表情地說道，「是我的雙生鬼，我們雖雙伴而生，卻從來都算不上什麼友好，而且我和他早幾百年前就失去聯系了。」
「話說終於來齊了啊。」咎七突然短短地笑了一下，然後收回刀，目光漠然地看著下面的遍地屍骸，力量逐漸湧出，「禁·血屍秘術。」
瞬間地上不論是已經凝結的還是正在緩緩流淌的血液都湧向了咎七，並且不斷堆積，在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無頭血屍。
「這是什麼？」咎十七錯愕地看著咎七凝聚出那個血屍後，全身慘白的不可思議，然後身體漸漸融入了進去。
「這是……」大長老張了張口，然後復雜地嘆息道，「以大量鮮血鑄成血屍，將自身獻祭成為血屍主體進而操控，本應是早已被禁的咒術，唉，一個兩個都喜歡去翻那些東西。」
「將自身獻祭……」咎五突然有些茫然和無措，「咎七他……」
而在咎七凝成血屍的同時，壬巳化為巨大的本體，咆哮著朝壬祭撲了過去，一旁的風間澤也也一同拔刀而上。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二
又爆字數了，而且還沒寫完，本想這章完結掉，下面來個後續再來個最終章，現在還是下一章完結吧……
第五十九章 完結篇（完）
戰場已經分成了兩處，此刻有他們幾個拖住壬祭，咎鬼門和神隱之裡的鬼族們很快又繼續開始對鬼域的清剿。
而看著對面即使以一對三也依舊不落下風的壬祭，壬巳心情復雜。
其實對方有一件事說的並沒錯，長期安逸的自己終究還是不如歷經無數戰鬥的他。
阪田銀時看著變回原形的壬祭倒吸一口冷氣：「這要怎麼打？」
咎辻三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握起雙刀，而另一邊的咎初也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准備加入戰鬥。
雙雙變回原形的壬巳和壬祭正在不斷撕咬著，咎七所化成的血屍配合著壬巳盡量限制壬祭的行動。
由血化成的身體自然也是以血為武器，廣場上隨著再次展開的戰鬥，血液幾乎是源源不絕。
咎七操控著血屍緩緩伸出手，無數的血流隨之而去，纏繞上壬祭的四肢，而他的另一手緊握著一個血弓，同樣以血為箭，進行遠程攻擊。
而風間澤也一邊躲避著攻擊一邊不斷地朝壬祭被纏住的四肢上增加傷口，即使對方迅速自愈也還是造成了麻煩，行動逐漸遲緩起來。
「他的四肢。」一直觀察著戰鬥的咎初突然說道，「朝他的四肢攻擊，正好一人一個，辻三記得全力發動咎羅印和那只眼睛，不然恐怕無法破開他的防御，至於你……」看了一眼阪田銀時，咎初淡淡地說道，「既然你的刀是壬巳的牙齒鑄成的，那麼應該沒問題。」說著就衝了過去。
咎辻三和阪田銀時愣了一下後也隨之跟了過去。
看著加入進來的三人，風間澤也挑了挑眉，立刻感覺壓力小了起來。
隨著幾人的加入，四肢的傷口不斷增加著，原本還能勉強跟上的自愈此刻幾乎失去了作用，對面的壬巳和那個血屍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不少傷口。
還是勉強了……
壬祭陰冷地一個後躍暫時離開攻擊範圍，然後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下，突然朝另一邊的混戰跑了過去，一爪子按下，同時嘴巴大張，立刻無數的鬼族被吸了進去。
看著在不斷吞噬鬼族的壬祭，壬巳臉色一變，迅速衝了過來，一把將之撞開，卻還是晚了一步，大多數鬼族已經被吞了進去，廣場上一時間空曠得有些可怕。
看著氣勢和力量都在不斷增長的壬祭，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難看起來，即使是鬼域的鬼族都有些後怕地顫抖著後退，生怕自己也被吞進去。
而原本還能造成傷口的幾人也發現了，自己再無法砍傷壬祭一絲一毫，連之前的傷口也都完全愈合了。
壬巳這時候突然又冷靜了下來，對著他們說道：「趁著他還沒有徹底消化，把他控制住，在那之前結束一切。」
話音剛落，咎七化成的血屍沒有猶豫，直接將弓箭重新融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猛地朝壬祭俯衝而去，在撲上去的瞬間將整個身體化為血水包裹住對方。
一邊的風間澤也開始念起咒語，沒過多久周圍立刻出現了無數的鎖鏈，在對方一時間無法擺脫那些血水的時候紛紛纏上去。
然後他們都看到壬巳突然仰天長長咆哮了起來。
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地面似乎顫抖了幾下，天空中的雲海也漸漸消散，整個隱間都似乎震顫著微微搖晃起來。
在這聲充滿威壓的怒吼中，無數鬼族被壓下了身子，幾乎要匍匐著顫抖起來。
額前的印記在瘋狂閃耀著紅芒，壬巳一個爪子狠狠揮下，空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
卻不是空間裂縫。
「這是……次元裂縫！？」咎初很快認了出來。
還沒等咎辻三說什麼，壬巳驟然再度向壬祭衝了過去，然後一口叼住對方的脖頸朝那道裂縫過去。
一時間動彈不得的壬祭立刻明白到了對方目的，體內瘋狂地運轉著吸收那些吞下去的鬼族力量，死命地想要掙脫。
看著越來越近的通道口，壬祭終於在關鍵時刻破開了所有禁錮，扭頭就狠狠地咬住了壬巳，想要殺死他阻止這行動。
咎七已經死了，他的血屍最後拼盡所有限制了壬祭的行動，風間澤也也因為被破開咒術而反噬受傷不輕，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他們再也無法贏得壬祭。
看著僅差最後一步的通道，壬巳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下了決定，不再試圖逃脫壬祭的攻擊，口中的牙齒不但沒有松口反而更加狠厲地咬住，然後用盡所有的力氣帶著對方一起撞進了次元裂縫。
「壬巳！」咎辻三看到壬巳的行動後瞬間收縮了瞳孔，驚惶地喊了起來，然後在下一瞬失去了所有的聯系。
與以往不同，這次……是真的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氣息了。
咎辻三愣愣地看著裂縫消失後，自己和壬巳契約的印記不斷變淡，最終消失，光滑的皮膚上再也沒有任何痕跡。
而此刻，鬼域的鬼族們已經完全沒了戰意。
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
次元裂縫與空間裂縫不同，完全沒有穩定的通道和坐標便進入差不多就是被流放於三千小世界之外了，基本也就沒有回去的可能了。
虛無一片的宇宙中，即使是他們那巨大的身體，在這兒也仿佛是滄海一粟。
看著幾乎被自己咬斷脖子的壬巳，壬祭又驚又怒，恨得幾乎癲狂：「你這個瘋子！」雖然一樣脫離了法則，但是這種被流放與成為時空旅者完全不同，在漫長而沒有盡頭的未來裡，自己只能永遠孤獨地飄蕩在這片宇宙。
是啊，或許自己的確是瘋了吧。
耗盡所有將自己和壬祭一同流放，他也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樣做的一天。
鮮血汩汩而下，浸染了白色的皮毛，脖頸處早已血肉模糊，壬巳有些恍惚地看著浩瀚無垠的宇宙，沉默著緩緩閉上了眼。
壬巳本也是一只強大而肆意的鬼族。
與其他由人類怨氣轉化形成的鬼族不同，他是由鬼域中長年累月之下濃郁的鬼氣所誕生的鬼族。
而與他相伴而生一同睜眼的正是壬祭。
但是他們從未與人類兄弟那般有過什麼友好之類的感情，唯一的也是威脅和警惕，在他們心裡，對方是一只不弱於自己的鬼族。
因為並不需要什麼人類血肉來生存，那對他們來說只能算是調胃口般的存在，所以從來都是懶洋洋的壬巳將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了睡覺上，睡過了漫長的歲月。
而與他不同的是壬祭天生嗜血，壬巳每次看到對方都是一身濃郁的血腥味，有人類的，有鬼族的，或許還有一些妖怪的吧。
「除了睡覺就完全沒事情做了麼？」壬祭看著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後，看了他一眼便重新閉上眼的壬巳，嗤笑了一聲，「你是豬麼？明明殺戮是如此令人愉悅的事情。」
「麻煩。」壬巳這次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只是說了這兩個字。
然後便沉默了下來，良久後，他聽到對方突然開口說道：「喂，你甘心嗎？時刻忍受著法則的威脅，宛若頭頂懸掛的利刀一般，我們的存在……遲早會被抹殺吧。」
壬巳睜開血紅的豎瞳，沉默了一會兒後冷淡地說道：「所以呢？我們又能做什麼？和法則抵抗？」話語裡不由地帶上了嘲諷。
壬祭只是靜靜地望著黑夜中永遠一成不變的血月，表情沒有剛殺戮完的愉悅和興奮，也沒有往常的譏諷和暴躁，壬巳從未看到過他如此平靜的表情。
「我不甘心。」壬祭在靜寂中這樣說道，「憑什麼法則決定一切，憑什麼我們不能被容於世，只要有力量……只要有……力量……」
壬巳微微皺眉，然後看到對方再次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
那也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句話。
「我們果然還是合不來，不過也算了，和你不同，我不會甘心，並且……我會打破這個桎梏。」
自那以後，壬巳便再也沒有見到壬祭，甚至鬼域中也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而他也重新陷入了沉睡。
也許是睡了一百年，也或許是兩百年，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被咎鬼門捉了去，然後定下了限制。
非斬鬼者契鬼，不得離開鬼塚一步。
那時的咎鬼門可不像現在這樣軟趴趴的，每一個斬鬼者都是自小便經歷了實戰的洗禮，他們並不需要歷練，因為他們直接通過斬殺鬼族來強大自己。
捕捉自己的時候也算是大陣仗了，詠唱者以言靈限制行動，數名祭祀布下結界防止逃跑，還帶來了迷獄花來使自己失去氣力。
不過之後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換個地方睡覺吧。
一直到那個斬鬼者的出現。
壬巳至今還記得，她是那一代的咎初，是一個總是帶著笑容的少女。
「我憑什麼和你契約？」那時的壬巳甩著尾巴這樣不屑道。
少女想了一會兒後彎著眉眼，以近乎誘哄的語氣說道：「我可以帶你去看外面的世界，也可以讓你自由行動，除了我需要你的時候。」頓了一下後她又補充道，「當然，不能吃人類，我會給你足夠的血，而且我也不會頻繁召喚你，我很強，平時自己一個人也就夠了。」
「你還不如重新找一個鬼族。」壬巳垂眸看著面前這個相對自己顯得無比渺小的人類。
「可是我只要你呀。」少女笑眯眯地仰頭看著他。
壬巳沉默了下來，尾巴心不在焉地一掃一掃著。
其實……出去看看也不錯，說起來他還沒見過外面的世界，而且人類的生命只有短短百年不到，對自己來說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於是，壬巳答應了。
少女笑得更歡快了，眸中仿佛彙聚了星光一般璀璨。
而對方也的確如她所說，並沒有限制自己的自由，給自己的飼食也從不落下，每次在外面看到好吃的或者有趣的東西也都會給自己帶一份回來，還興致勃勃地給自己講那些途中看到的事情。
不過每次她的表情都簡直像哄小孩一樣。
雖然自己經常對這些嗤之以鼻，她卻好像並不在意，下次依舊。
「喂，別把我當成寵物一樣……」壬巳看著又一次給自己帶了一份狐狸關東煮回來的少女，口氣有些不大好。
「不是寵物。」少女愣了一下後微收笑容，認真地看著她，「是同伴，會陪伴我一生的重要同伴。」
「嘖。」怔了一下，接著壬巳輕嘖了一聲別過頭，一臉不耐煩的模樣，然後閉上了眼睛假寐。
在聽到旁邊再沒有聲音後，壬巳不由微微動了動耳朵，然後悄悄睜開眼，立刻就看到自己面前那張帶著笑意的臉。
看著面前呆滯了一下後惱羞成怒從窗口跳出去幾下就沒了身影的壬巳，少女彎彎的眉眼滿是愉悅。
而當壬巳再次回來的時候只看到遍地的狼藉，顯然這裡發生過戰鬥，這並不算少見，所以她也只是皺了一下眉就找了過去。
本以為這次還是會看到那個少女一臉輕松地抱著刀坐在一堆鬼族屍體旁等著自己，然而還沒趕過去，就感覺到自己和她失去了聯系。
察覺到不對的壬巳立刻加快速度，卻還是晚了一步。
到場的時候只看到堆積如山的鬼族屍體，有高級也有王級，看著剩下那些似乎准備搜尋的鬼族，壬巳面色陰沉地抓住其中一個開始逼問。
「我們組織著一起過來埋伏對方，並且封鎖了空間想把她斬殺於此。」看著一雙血眸死死盯著自己的壬巳，那個高級鬼族顫著音連忙繼續說道，「不過她逃走了！」
然而他沒說的是那種程度的傷即使逃走也沒用了。
隨手撕碎這只鬼族，壬巳完全沒空理會這些鬼族，撕裂空間准備去尋找。
當他終於找到的時候，只看到那個一直掛著笑容的少女正靠在溪流旁的樹上，雙眼出神地望著天空，對自己渾身的傷口毫不在意，只有幾處重傷草草包扎了一下，而此刻流出的血已經開始凝結，她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面色平靜如初，只在看到自己到來的時候稍稍側過頭，露出一個一如既往的笑容。
「你來了啊。」少女的臉色蒼白如紙，笑容比起以往顯得有些脆弱，「還以為……會見不到最後一面了。」
「閉嘴，我帶你回咎鬼門治療。」壬巳暴躁地急步走了過去。
「不用了。」輕輕揮開壬巳的手，少女搖了搖頭，再次咳出幾大口血後，抬頭看著面前的壬巳，「能變回原形嗎？」
壬巳沉默了一下，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卻還是稍稍後退幾步依言變回了原形，他已經發現了，少女早已是強弩之末，即使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用刀撐著自己勉強站起來，少女幾乎是踉蹌著撲倒在壬巳身上。
白色蓬松的尾巴輕輕一掃，穩住少女的身形。
靠在壬巳身上，少女似是有些疲憊地微微閉眼，感受著身後的柔軟，唇邊的笑意溫柔：「果然……很溫暖啊。」
湛藍的天空中澄澈無雲，煦暖的陽光透過枝椏灑在森林中，襯得少女的微笑更加虛幻。
與漫畫或話本中的情節不同，沒有暴雨，也沒有陰雲來烘托死亡的慘烈，這樣的天氣簡直好到不可思議，是個完全不適合和死亡搭上勾的明媚天氣。
身體在不斷變冷，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少女還是微笑著說道：「真是一個好天氣啊。」
「壬巳，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等待死亡的沉寂中，少女的聲音突然響起，被風清楚地帶到了他耳畔。
「吃了我吧。」少女這樣說著，「與其被葬在咎鬼門，還不如被你吃掉。」
「你在胡說些什麼？」壬巳的聲音中帶著煩躁，胸口有些發堵，極度想要發泄著什麼。
他知道對方從來都對咎鬼門沒有多大歸屬感，從小就是孤零零一個人長大，在殘酷的優勝劣汰中強大，而最強的咎初稱號更是成了其他人嫉妒以及想要超越的對像。
「吃了我吧，拜托你了。」少女的聲音中帶著無法言語的悲哀和落寞，「我……不要再一個人了。」
畢竟……對她來說唯一稱得上親近的也就壬巳了。
就算是被吞吃入腹，也會讓她覺得……並不那麼孤單。
望著少女沉靜的黑眸，壬巳閉了閉眼。
「……如你所願。」
此後壬巳將那些參與的鬼族一個不剩地撕成碎片，然後回到了鬼塚，再沒有契約，即使是身為歷代最強咎初的他。
當那時看到對方拖著重傷的身體前來，並以此為代價請求自己照顧他的孩子時，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如此相像的情形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少女。
那是他所有吃過的中……最難吃的一次了。
而他之後又和咎辻三契約其實也並非因為她所說的代價，這只是一個借口罷了，自己無非也就是因為看著她堅定的模樣，讓他恍惚想起了曾經罷了。
他活的時間也已經夠漫長了。
而現在，一切塵埃落定。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一
啊啊啊還剩一章了好激動，終於要完結這篇了，明天同時開新坑哈，沒存稿的我想想明天要雙更……壓力好大。
第六十章 最終章
一切結束後，咎鬼門很快開始清理起戰場。
咎辻三一時間有些不真實感，不管是戰鬥的結束還是壬巳的離開。
除非死亡，不然契約不會消失。
然而現在卻消失了。
「壬巳……」咎辻三張了張口，有些無措惶然地看著咎初。
咎初眼神復雜地看著壬巳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語。
「也許壬巳沒死，只是……因為被流放次元，所以契約消失了。」風間澤也有些悵然，畢竟他和壬巳之間也算是摯友了。
咎辻三難掩希望地立刻看向風間澤也：「那還能找到他嗎？」
風間澤也也不說話了，一言不發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不管是誰，只要被流放次元，就再無回來的可能。
咎辻三蒼白著臉死死咬住下唇，指尖微顫，仿佛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阪田銀時走過去握住咎辻三的手，小心而認真地將她嵌入掌心的手指分開包裹在自己手中。
他看著咎辻三的模樣也不好過，和壬巳也認識了那麼久，如今卻……
「還是變成這樣了啊。」懶洋洋的女聲中帶著長久吸煙的些微沙啞，一個他們都曾見過的女人走了過來。
「久遲？」咎初微皺了一下眉旋即松開，「你來這裡干什麼？」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而已。」久遲掃了一眼到處一片狼藉的廣場，不難看出先前戰鬥的慘烈。
「沒想到壬巳那家伙真的做到了這種程度。」久遲從袖中掏出一杆煙鬥，捻上煙草點燃，開始吞吐起來，「那家伙先前來找過我，嘛，本來只是想問一下關於你的事情。」說著她眼角微挑看向了另一邊有些怔松的風間澤也，「不過因為看到他運勢好像會很糟糕的樣子，所以我又順手占了一卦，結果現在……」
久遲看著沉默下來的眾人也沒有再說話，周圍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他們都能清晰地聽到遠處清理戰場的聲音，還有……傳來的鎮魂頌以及隱約的啜泣聲。
「……是生是死，是成是敗，結局就在你一念之間。」久遲為壬巳批下此命之時並不能清晰地看到未來，一切都只是未定之數。
久遲並不明白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那一念之間做出這個決定，義無反顧地與壬祭一同被流放。
不過和她也沒多大關系就是了，只是……有些好奇和無法理解罷了。
這時從另一邊走來的咎十七帶著矛盾和困惑地問道：「你們知道……咎七是怎麼回事嗎？」
風間澤也嘆了口氣，又解釋了一遍。
而一直沒有吭聲的倉捩突然開口：「這次也是他通知的我。」
「是麼……」咎十七的臉愈發蒼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這時咎七的式鬼突然飛了過來，原本漆黑的羽毛此刻駁落了不少，一只翅膀已經完全斷掉了，而它的嘴裡還叼著咎七的佩刀。
因為是以身獻祭，所以咎七到最後連個屍塊都沒有留下，徹徹底底的，除了這把刀。
「至少……讓他葬在咎鬼門吧。」咎初看著那把血跡斑斑的刀，嗓音有些喑啞。
「……啊。」咎十七接過那把刀，聲音中有一瞬間的哽咽，又被迅速壓下。
看著咎十七沉默地緊緊抱著那把刀離開後，倉捩淡淡地看向自己那些同樣損失慘重的部下，淺淡的唇色此刻因為失血而略顯不正常的蒼白和干裂。
「我們也該回去了。」說著倉捩就劃開了空間裂縫准備離開。
「這次真的多謝你們了。」大長老拄著拐杖而來，身後跟著司書等人。
倉捩只是頓了一下，然後微微頜首便跨進了通道，帶著鬼族們回到鬼隱之裡。
看著那些看向自己後一瞬間無比復雜的熟悉面孔，風間澤也最終對著司書微微一笑：「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還有……這些年多謝了。」
願意給予他這個叛徒的孩子棲息之所。
司書沒有焦距的眸子看向風間澤也的方向，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
「離開？」一邊的阪田銀時錯愕地問道。
「我本就是不該存在於此世之人。」風間澤也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刀，「當初的時候就該進入輪回了，現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進了。」
咎辻三卻是突然開口：「一定可以，因為……母親還在等著你。」
聽到這話，風間澤也愣住了，隨即怔怔地望著一個方向。
幾個人隨之看過去，只看到一條幽幽小路從虛空中而來，周邊蔓延的黑暗消彌了所有的光，除了那個氣質無雙的女人手中提著的燈籠。
千華依舊穿著那身素色和服，墨發垂於身後，漆黑的雙眸帶著淺淡的笑意，纖細白暫的手提著一盞燈，堪堪照亮了小路。
風間澤也在愣怔後便溫柔了表情，唇邊的笑意灑脫而輕快：「是啊，在等著我啊。」然後便步履輕快地走了過去，沒有任何猶豫。
看著風間澤也朝自己走來後，千華又看向似乎也想要過來卻被阪田銀時一把抓住的咎辻三，輕笑了一聲：「不是說過了嗎？不能過來啊，不過這次真的一切都結束了，靜理，你已經很努力了。」在對著阪田銀時笑了笑後將視線移到一邊的咎初身上，細致的眉眼溫和從容，笑意清淺，「你也是，阿清，辛苦了。」
風間靜理，風間清，是咎辻三和咎初最初的名字。
自小便帶著咎辻三在咎鬼門中努力生存，並拼命變強，可以說，幼年的咎辻三是在咎初的庇佑下長大的，直到她契約了壬巳才放心出去查找父母的情況。
咎初唇線緊繃，幼年的母親記憶早已模糊，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冥道要消失了，我們也該離開了。」打開的通道在收縮，千華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們，「再見了……」
「自己多保重。」風間澤也溫和地看著他們道別。
「再見……父親，母親。」
咎初和咎辻三默默地看著兩人轉身相攜而去，走過的道路不斷消散，隨後通道口也很快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幾乎所有人都離開了，咎鬼門此刻相較平時更顯空蕩。
咎辻三略顯疲憊地靠在阪田銀時身上：「銀時……」
順手抱住咎辻三，阪田銀時下意識問道：「什麼？」
「以前……你說過的吧，在追我。」咎辻三把頭埋在對方懷中，然後悶悶說道，「我答應了。」
周圍之人的紛紛離開讓咎辻三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麼，人類的時間太短了，短到沒有時間去太多猶豫。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人，但也完全沒想到會是阪田銀時這樣的天然卷。
他的身上有一大堆缺點，數也數不清。
但是啊……從始自終，他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轉頭便可看見並依靠的地方。
就算怕鬼怕得要死，但也為了自己而拼了命地去克服。
他是用了心地想要靠近自己的世界，盡自己所能地站在她身邊並肩作戰。
所以，就是這個人了吧。
她也該伸出手了，然後彼此牢牢抓住不要放手。
被巨大的衝擊一時間激得失去了所有反應，阪田銀時呆愣愣地抱著咎辻三，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被一聲冷哼驚醒。
下意識地抱緊咎辻三，阪田銀時看了看旁邊臉色不怎麼好的咎初，突然感覺周圍的冷氣好像又降了些。
不過和阪田銀時想像中的毒舌不同，咎初只是轉身看了他們一眼就朝執事堂那邊走去。
還在糾結著是要鼓起勇氣堅定不退還是討好大舅子之間糾結的阪田銀時頓時有些傻眼。
這是……同意了？
咎辻三看著有些不可置信的阪田銀時沒好氣地說道：「哥哥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既然我已經決定了，而他也沒說什麼，自然也是同意了。」
注意到那邊的情況，司書對著走來的咎初露出一個難得的淺笑：「這次不管了？」
「我又不是瞎子。」咎初抱著刀閉眼靠在柱子旁，「該看到的早就看到了。」
不管是咎辻三的堅定還是阪田銀時的努力，他都清楚地看到了。
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去阻止呢？
雖然還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妹妹居然被這麼一只天然卷給拱了。
不過，這樣對辻三……也許也不錯。
「咎初大人！」閉目養神中，一個活潑的蘿莉音響了起來。
咎初眉梢一抖，睜開眼就看到咎十九正揮著手朝自己跑來，臉上一副求表揚的表情：「我把鬼域連接的幾個隱間的通道都關了哦，雖然也有那個鬼族女人的幫忙……不過我也很努力的！」
咎初看著對方仿佛小狗般的眼神不由揉了揉額，然後還是微微點頭：「辛苦了。」
「說起來，壬巳大人呢？之前都沒來得及感謝他就看到他衝進了鬼域，我又要快點去關掉那些通道。」咎十九有些後怕地扯了扯自己的馬尾，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當時壬巳及時趕來，估計她現在已經是個死蘿莉了。
咎初看了一眼遠處幫忙清理戰場的咎辻三，良久後才在咎十九有些不安的目光下垂眸說道：「他和壬祭一同被流放次元了。」
「誒？」咎十九愣怔了一下，隨即下意識搜尋起咎辻三的身影。
遙遙看過去，只看到咎辻三正認真地收拾著同伴的屍體，並努力把那些殘缺的部位拼湊起來，一旁那只顯眼的銀色天然卷正亦步亦趨地跟著幫忙。
然後咎十九也難得安靜了下來，一時無言。
數日後，咎鬼門所有死於此役的同伴屍體都被找了回來，除了那些屍骨無存的。
而壬巳……什麼也沒有留下，因為甚至不確定有沒有死亡，所以沒有墓碑。
看著族墓中那一大片翻著新泥的墓碑，咎辻三靜靜地開始祭拜起來，中間還看到了咎十七和咎五他們，站立於咎七的墓前靜默不語。
咎辻三只是頓了一下腳步便過去，同樣地對咎七墓碑祭拜完，之後什麼也沒說，繼續走向下一個墓碑。
此刻的他們並不需要任何蒼白的安慰。
在祭拜完最後一個後，咎辻三沉默了半晌，然後主動牽起阪田銀時的手：「走吧，該回去了。」
阪田銀時同樣回握住咎辻三手，微微側頭，臉上的笑容溫柔如空。
「啊，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終於完結了！歷經近九個月啊臥槽！我都要給自己跪了OTZ
回來後的再次更新，點擊量實在太美，我都不忍心看了，完全是還剩下的讀者和對完結的怨念支撐著我寫完的，謝謝那些在我總是斷更的情況下還繼續留下來的小天使們。
下篇文我一定不要這麼作死了！
……
……
……大概，我自己都已經對自己絕望了QAQ
說起來，感覺我越來越清水了啊，連丁點兒油水花都沒有，上篇文好歹最後一章有親親，現在連親親都沒有了……
另外，新坑[銀魂]言咒之絆今晚12點前開坑！傳送門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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