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對於斯潘塞瑞德來說，他大概總是容易遇到倒楣的事情。比如說還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比如說他總是會莫名其妙的頭疼，比如說高中的時候傻乎乎的被欺負，比如說……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但是再怎麼倒楣的事情，比起他現在的生活來，他都會覺得這個大概沒什麼。
他現在有個可愛的，比他小五歲，嗯，還是很可愛的妻子——好吧，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他這個可愛的妻子……那是進能徒手拆鋼鐵俠退能懷中抱妹殺的……中華神奇女漢子，這個道理他都懂，但是他老婆為什麼就這麼可愛呢。
對於他這種狀態，bau的小夥伴們表示已經習慣了，不管別人再怎麼表示他家那個老婆不是可愛的小兔子是神奇女俠，斯潘塞瑞德也能一律表示，他家老婆就是可愛可愛可愛，不管她是進能徒手拆鋼鐵俠，退能懷中抱妹殺還是能徒手制服好幾個彪形大漢，她就是可愛可愛可愛。
——所以到最後所有的小夥伴們都放棄了他。
反正……確實也挺可愛不是嘛。
這天，瑞德像是往常一樣醒過來，但是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不太一樣，最重要的是老婆不見了。一覺醒過來發現自己身邊的妻子不見了，自己睡的是單人床這種事情對於瑞德來說未免有些太驚悚了。
他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大概被人綁架了，但是很快仔細想一想就明白要是被人綁架了他還能睡的這麼死還這麼自由麼？當然是不能的，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被綁架了，那麼自己的妻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最最重要的是，這裡確實是他的房間，確切來說……這是他結婚前住的地方。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歡和自己玩愚人節遊戲，他都要懷疑今天是不是四月一號，可惜的是這絕對不是四月一號。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瑞德胡亂穿了一下衣服，然後爬起來冷靜了一會。然後試圖撥通cc的電話，可是電話卻顯示是空號。這讓他感覺更加的不妙了。既然他現在住在這裡的話，還是先下去找找住在樓下的人吧？現在的狀況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就算是他智商再高也不能推測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多就是有人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而已。
然而當他穿戴整齊走到樓下敲門的時候，並沒有人開門。他尷尬的在門口站了一會，直到公寓的管理員告訴他這裡並沒有住人。
「這裡已經很久沒人用了。」
斯潘塞瑞德的心裡咯噔一下。
——沒有人住？
「請問一下，這裡是多久沒有人用了？」他這樣問道。
「有好久了吧……上一戶人家搬出去已經有一年多了。」管理員如是回答道。
瑞德抿了抿嘴唇，最後只能道了聲謝，轉頭撥通了摩根的電話，他現在想不到別的什麼了，只能指望這是他們在集體跟他開玩笑，萬幸的是電話通了，「喂，摩根嗎？我跟你說我今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以前的公寓裡，下去找cc也找不到她，打電話也是空號，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在和我集體開玩笑？」
「嘿嘿嘿……冷靜點夥計，」電話那邊傳來摩根匪夷所思的聲音，「什麼開玩笑？cc是誰？今天休息日我還想再睡一會……夥計你睡暈了吧？」
瑞德愣了一下，「你沒和我開玩笑吧……cc,陸小熙——你不知道她是誰？」
「……孩子你睡傻了吧？」摩根愣愣的想了想，最後只能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認識她，聽都沒有聽說過。」
瑞德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機，然後直接把它按掉了。過了一會他撥通了jj的電話，然而就算他打遍了每一個人的電話，問遍了每一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們並不認識cc這個人。
沒有理由連霍奇都參與進這種無聊的玩笑裡對吧？
斯潘塞瑞德面無表情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然後看著自己的手機垂著頭，過了一會，他像是垂死掙扎一樣的撥通了一個越洋電話，當電話打通的那一刻他差點跳起來，「喂……？」在這一天中受到了無數打擊的茶杯犬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是……陸家嗎？」
「你誰啊？」那邊傳來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大半夜的打電話有沒有素質啊？」氣衝衝的顯然是剛剛被吵醒，「我們不姓陸，打錯電話了！」然後哢噠一聲，電話被掛掉了。
瑞德目瞪口呆的盯著嘟嘟作響的手機，過了一會，他突然鼻子一酸——雖然知道一大把年紀了，他也不小了哭出來太不成樣子，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眼角一陣陣的酸楚，他的妻子去了什麼地方？
這裡是他生活過的地方沒有錯，每一寸每一個地方都是他熟悉的，人還是他認識的那些人，但是他的妻子去了什麼地方呢？
瑞德抿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不要嗚咽出來，這讓他看上去像是只大號的，受了委屈的茶杯犬。
平時要是他這樣，大概cc已經摸上來順毛了。
但是這裡沒有他的cc。
這也許是個夢。
瑞德這樣想到，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後蹬掉鞋子往被窩裡面一鑽——那就再去睡一會，也許睡醒了一切都正常了。
反正他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跟cc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在做夢，其實現實中根本沒有這個女孩呢。
他絕對不相信。
他委屈的這樣想著，翻來覆去過了好久才成功閉上眼睛。
——這一切只是夢而已。
*
「斯潘塞？」一隻手掐在了他的臉上，瑞德睜開眼睛，他看到自己新婚的妻子趴在床上，穿著他送的肚兜，一頭黑髮披在背上，「我說你怎麼回事啊，睡著睡著跟被嚇到了的茶杯犬一樣抽泣起來了。」
陸小熙撩了一下頭髮，撐著臉看著一臉傻掉了表情的瑞德，後者在她得到回答前先伸手一把抱住她然後把臉埋在她的胸口用力蹭了兩下。
嗯……不是夢。
這個絕對不是夢，瑞德心滿意足的抬起頭來，恰好看見陸小熙挑眉。
「誒……」他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臉「你丫幹嘛」的自家小妻子，「啊……做了個夢。」他抿嘴眨了眨眼睛，老老實實的回答，「夢見你不見了。」
陸小熙挑眉，「所以你嚇哭了？」
「……」瑞德覺得自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陸小熙露出一個壞笑，舔了舔嘴唇，「啊~嚇哭了啊。」
「……」有不祥的預感……
「嘿嘿嘿……那接下來你別被嚇哭喲~」
「誒？」
誒誒誒？！
——綜上，雖然有的時候挺累的……不過還是有老婆好。
又一次被幸福的「嚇哭」瑞德這樣想到。
番外4 愛情
所有見到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人，都會吃驚於知道他們已經結婚六十多年了。
因為只要看到他們相處的模式，總會覺得看到的並不是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而是正在熱戀的一對年輕人。
然而只有我們知道，他們這樣相處，已經一年多了。
不，並不只有一年多，早在更早，更早之前，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好像談了一輩子戀愛一樣，每當我跟母親說我打算交個男朋友談場戀愛的時候，她總是會很驕傲的讓我看看祖父祖母的相處方式。
「那才是一輩子的戀愛。」她笑著對我這樣說道。
之所以說祖父祖母以這樣方式相處以一年來計算，是因為一年前，祖父得了老年健忘症。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的曾祖母也有這個毛病，而且它有著一定的遺傳幾率，不幸的是祖父遺傳到了而已。
嗯，這個其實挺讓人難受的，尤其是想到他以前是一分鐘能閱讀一萬字並且過目不忘的超級大腦，再看看現在這個總是活在過去記不清楚事情的老人的時候，我總會覺得很難過。
他開始一遍遍的和我們說以前的事情，然後拉著祖母的手說要出去找以前的朋友一起看場電影。
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每況愈下最終讓祖父住進了醫院裡。
家族裡的其他人都有工作要忙，媽媽要忙外祖父的自傳出版——這本書在他的抽屜裡藏了一輩子，到最後才決定要把它出版出來，這是外祖母的意思。
「他做了這個工作一輩子，應該讓別人看到。」
周日的時候我會去看他們，醫院裡一直陪著外祖父的其實也就只有外祖母了，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兩個，外祖父坐了起來手上擺弄著幾張紙，靈巧的折疊著它們。
我站在門外看了一會，病房很安靜，我覺得自己要是開口說話那就實在是太不知趣了，於是我只是站在那裡，安靜而好奇的看著。
外祖母也看著，她的頭髮和母親一樣應該是黑色的，但是現在已經是一頭銀絲——就像是媽媽曾經說過的一樣，不管是什麼人，老了頭髮都會變成白色的。
外祖母用手上的紙折疊出了一枚戒指和一朵玫瑰，他抬起頭來，像個剛剛談戀愛的小夥子一樣揚起眉毛，抓住外祖母手，「cc，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笑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燦爛，儘管他現在只能帶著假牙了。
我看到外祖母捂著嘴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笑著點了點頭，「我願意，斯潘塞。」
聽我母親說，外祖母以前是個非常強悍的女性，但是在她說我願意的時候，我相信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所有女人都會出現的表情。
甚至讓我覺得我站在門口看著都有些多餘。
「好了，你現在該睡了。」外祖母抬起手摸了摸外祖父的腦袋——這是他們兩個日常相處的方式，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是被這樣對待的時候，外祖父的臉上總是掛著那種憨傻憨傻的笑容。
「可我還不想睡覺。」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她。
「可我也不想跟你玩21點。」她笑著看著他握著自己帶著紙戒指的手。
好像眼中只有彼此，好像世界只有彼此。
其實我也是知道的，因為大腦皮層開始萎縮，所以外祖父更多的是活在過去，活在他剛剛認識外祖母的那段時間，人的大腦是非常神奇的東西。
我就站在那裡看著外祖母連哄帶騙的讓外祖父睡下了，然後她微笑著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像是個炫耀的小姑娘一樣對我露出一個微笑，「這是第一百二十四個了。」她笑著轉動手上的紙質戒指，「我覺得他比以前更粘人了。」
一天一個的紙戒指，一天一次的求婚。
好像在告訴她，不管多少次他都會選擇和她在一起一樣。
一天一次的求婚，而外祖母每一次都微笑著答應，然後將那些戒指和紙玫瑰都收在保險櫃裡，好像在告訴所有人，不管外祖父怎麼樣不停的重複著過去的時間，她都會選擇答應。
重來多少次都會答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會遇到這樣的愛情，但是我想我大概很幸運。
——不是誰都能有機會見到兩個相愛了一輩子的人在最後還想兩個玩過家家的小孩一樣。
我想我永遠都記得外祖父去世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清醒了一樣抓住外祖母的手，然後眨著眼睛問她，「我到底求了多少次婚？」
「我不記得了親愛的。」
我記得外祖母是這樣回答的。
「次數多到做你幾輩子老婆都不夠了斯潘塞。」
她笑著握住他的手，微笑著回答他。
在所有人都哭了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相視著微笑著。
「哦，那真是太好了。」外祖父喃喃的回答，然後閉上了眼睛。
至於那些紙質的戒指和玫瑰，直到外祖母去世的時候它們依舊在她的身邊，連同他們之間最早的那枚用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張疊成的戒指一起，被埋在了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墓地裡。
他們的墓誌銘這樣寫著：
這裡長眠著斯潘塞-瑞德和他的妻子陸小熙（祖母並沒有改成夫姓）
他們相愛了六十年
一百六十二枚紙做的戒指和玫瑰是見證
比溪水更溫柔
比鑽石更堅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