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畢生銘記的一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二之端
我將印有熊熊頭的圓領恤換下，戴好胸／罩，換上深灰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裙，再打上黑色的領帶，穿上淺灰色的西裝外套。我走到全身鏡前，整了整領帶結，梳好頭髮。來京都前，我捉了市川朝日一起去修剪頭髮。市川長得很可愛，要是她不這麼隨便地對待自己的造型，一定能更漂亮的。我逼著她至少幫頭髮做了護理，也剪去了發尾的開叉。
我也剪了已經留長不少的頭髮，將以前三七分界的劉海剪成齊劉海，頭髮電成中圈的卷，變成剛剛好及肩的卷髮，不會太礙事，看著也更有女生的樣子。我噴了一點髮膠在發尾，保持捲曲度，再洗洗手，抹上潤唇膏。
我拿起放在門邊的書包，穿上黑得發亮的皮鞋。
再戴上一副平光眼鏡。
就當是一種儀式吧。
我看看手錶，距離上課鈴足有四十分鐘。我拿好鑰匙，便挺直著背、提著書包出門慢步上學。進入學校大門時，離上課鈴響起還有二十分鐘，但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在計算上學時間方面出現了重大的失誤。
「來吧！拳擊部會帶給你青春的！」壯得像叔的學生在鼓肌肉。
「我們是──！」一些學生擺出五星戰隊的姿勢，「圍棋學會！圍啊圍啊圍啊圍！」我覺得自己不會再去圍棋部踢館了。
校門被高年級學生們重重地圍著，各個社團都努力地向新生宣傳自己。記得以前在帝光的時候，沒這麼誇張的啊……我抽了抽嘴角，日本的學生會都學不會規管社團的嗎。
「學妹！」一個學姐扯住了我，「來吧！加入我們的古典音樂部！你看上去這麼斯文，一定是個很棒的音樂家！」
「不，不，可愛的學妹！」某個戴著眼鏡的學長攔在我們的面前，「請你加入ＣＯＳＰＬＡＹ部吧！三點式在等著你！」
──哈？
門口還是熙熙攘攘，在拉扯間我不慎失去平衡，差點要掉在地上，卻被一個男生從後攬腰扶住。我抬頭一看，對方有著比我還要保養得好的一頭黑髮。
「沒事嗎？」他扶起我後，馬上鬆開手，親切地問道。
「不，沒事，謝謝學長。」看他的神態應該是學長。
「那就好，要小心一點呢。嗯，需要我陪你上課室嗎？」學長望了一下我的右腳，含蓄地說。
「不，謝謝，」我笑了笑，「我還需要去報社團活動。」原來洛山的新生報名是在早上就開始。
「是嗎？那你要小心一點呢。」學長溫柔親切地叮嚀。
「是，謝謝。」我躬了躬身送走學長，然後艱難地去到人氣極低迷的風紀委員會處，面試申請加入。我一直認為風紀委員是優等生在學生會以外的大本營，但是，洛山高校的風紀委員似乎非常不受歡迎。
我一踏進來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我想退走會比較好。
「不，學妹，」風紀委員的學長拉住我，「請你一定要加入風紀委員會，」他驀地淚流滿面，「只有你一個可愛又香噴噴的女生啊！請你務必要加入！」
──我果然是退走會比較好。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不，我不適合帶著使命感進社團。」尤其是可愛又香噴噴這種使命。
結果還是進風紀委員會了。但是這樣一弄，在門口又被擠了擠，便快要到上課的時間。我背好書包，一步步慢慢地走去教學樓，扶著欄杆，用力拾級而上。回到課室，我向新同學稍為打了招呼，便安靜地坐在位上。上課鈴在沒多久後響起，班主任老師到來點名，並突然點名想我當班長。
「不，」我推開桌子站起來，「我並不想當班長。」
老師突然一臉歉意地道：「啊，對不起，是老師不好，你的腳不方便吧？沒關係的。」
全班同學嗖的一聲將視線放在我的腳上。
我操。
這年的班主任按學號將我們重新排位後，便讓我們列隊去禮堂參加開學禮。我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地望著臺上的學生代表。
「高橋同學？」剛認識的鄰座同學淺川南美，雙手合十，笑得一臉很幸福的樣子，「你也覺得他超優的吧？學業好、體育好、臉好，完美。我發夢都沒想到新同學中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呢。如果他再高一點那就更加好了，雖然說這已經是很完美哦。」
不，少女，笑容可以表達的意思其實有非常多。
「是的，淺川同學，他真的非常優秀。」非正常人亦即神經病患者當中最優秀，頒一個獎給他吧。
淺川花癡了一陣子，然後拍拍我的肩，柔聲安慰我：「高橋同學也很優秀的，如果不是有他在，你一定是分班試的年級第一。你不要傷心，像赤司同學這樣全科滿分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們可以仰望的哦。」
「是的，謝謝你的安慰，淺川同學，你是一個好人。」我突然發現，我以前對眼鏡男真的太過分了。我仰頭望著站在臺上恬不知恥、一臉溫和地在發言的新生代表赤司征十郎，笑得愈發燦爛。終於，我也被奇跡們虐成渣了嗎。
為什麼赤司連作文卷都可以拿滿分？
幼稚地糾結一陣後，我搖頭失笑。
之後就是回課室處理班務，中午提早放學，接下來就是社團迎新時間。我拿起書包，向同學道別，慢慢地挪向運動場的方向。一邊走，我一邊探頭張望。先前來考入學試的時候，我就已經視察過環境，洛山高校的設施比帝光還要誇張，可以為學生提供的東西，學校幾乎都準備了，運動社團完全不需要擔心訓練場地和器材的問題，可以專心地為學校取得勝利。
當然，學校放這麼多資源在這方面，無論如何都不會只是單純希望學生有一個健康的校園生活。這是在說笑嗎？當然是為了獎項。
還真是適合赤司的學校。
我走到籃球隊的體育館，裡面已經在開始新生安排了。我再看了一下環境，四處都打掃得很乾淨，地板也拖好，雜物都沒有亂放，場地簇新，洛山的硬體配套是一百分。
「這位同學，」一個穿著體育服的男教師走了過來，「這裡是男子籃球隊，你是走錯路了嗎？要我指路給你嗎？」
「不，謝謝，但我想我沒有走錯路。您好，我是希望成為球隊經理的新生。」
男教師皺著眉，「哈？你今天早上沒有登記的吧？」
「發生甚麼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過來，館內的學生都望著我們這個方向。
「監督，」男教師向他報告，「這個女生說想做球隊經理，但她今天早上沒來登記。」他轉向我，「是沒有，有你的話我一定會記得。」
「是的，因為時間來不及。」我雙手提著書包，稍為抬高頭望著他們道。
「你上學遲到了？」
「不，只是因為人太多了，我在時間上失了算，在去了風紀委員會的面試後便趕不及再去籃球部登記。希望您們的輪選還未開始。」
男教師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就是說，你更重視風紀委員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裡是甚麼地方？我們洛山和其他學校不同，是籃球豪門，非常認真的，你這樣連守時都做不到的人，不適合來籃球隊！我們是要取得勝利的地方！」他非常嚴厲地斥責道。
──我突然覺得好憔悴。
我輕呼出一口氣，挺直了背，回道：「首先，校方安排社團活動收生上有很大的行政混亂。其次，何者更為重要，這的確是我個人價值觀的衡量，但是按照您的邏輯，這不會是問題。」我笑了笑，「我覺得我會是一個非常好的球隊經理，能夠幫助球隊取得勝利，這對您來說應該足夠了。誰先誰後，在不影響我的能力的前提下，不是問題。我遲到，抱歉，但基於以上的原因，請您給我一次機會。」
「哈？」
「說下去，」監督插言，俯視著我，「說下去，你是有甚麼優秀的地方可以為球隊貢獻。」
我從書包中拿出一本筆記簿，遞上，「我還有很多這種筆記。不完美，但我想足以證明我的實力以及誠意。我是沒辦法勝任打掃、洗衣、跑腿這些的工作，因為我有殘疾，」我也沒想幫赤司端茶倒水啊，「但我可以做好一個帶隊經理。」上面是一些場上策略以至強校分析等等的東西，我自己的心得，雜七雜八，寫滿了一個書架。
我也是認真的。
監督翻著本子，然後問：「你的名字是？」
我頓了一下，「您是對我有決定了嗎？」我要先聽現在的結果。
監督望向我，「合格。我是監督白金，你是？」
又是姓白金。我微笑著說：「一年一班高橋咲良，初次見面。」
「啊，是高橋咲良！」突然有一個場上的男生指著我叫起來，「我在雜誌上見過她！是帝光女籃的隊長！樣子不同了很多耶，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喂，喂，你們看，是她吧。」
「我認得了！是二年生就當上隊長的吧？但是不對啊，她不是跟我們同年的嗎？」
「她不是死了嗎？」
──喂。
「我明白了。」監督合上本子，遞回給我，指向一旁，「去那邊待著，等待指示。」
「是。」我躬了躬身，雙手交疊在身前，提著書包慢慢向一旁走去。體育館的大門，在我的身後被關上。
「我等你很久了，」已經有九個月沒見的赤司征十郎，肩上披著外套，站在體育館的最前場，在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這樣說，「咲。」
我停住，轉向他，微微一笑，「不要隨便對女生這樣說話，太惡劣了，」我笑得愈發燦爛，「阿征。」我操你媽，給我放尊重點，學．弟。
「……」赤司沉默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很期待見到你而已。想不到這麼快就遇上了，咲。」
「分班試成績名單公佈時，你的眼睛要向下多望一公分，」想不到你妹，「阿征。」
「不，這只是寒暄虛詞，真正出乎我意料的是你選擇來我的學校，咲。」
「虛偽。還有，你的學校？這也是我的學校了，阿征。」
「你有這個覺悟，我感到很高興，」他直接略過我的第一句，「咲。」
──我真的要一直堅持叫他阿征嗎。
「噗！」一個二年生笑了出來。矣，是早上扶過我的學長。
他向我小小地揮揮手，我向他點頭示意後往邊上站好。
「現在，新生及舊生考核，」監督走到所有人的前方，大聲道，「開始！」
「是！」場上的男孩們亦大聲應道。
然後，赤司征十郎一甩外套，大殺四方，將包括三年級、二年級在內的人全部虐成渣，在入部的第一天就成為了洛山的隊長。
那個扶過我的二年級學長，是有「無冠之五將」稱號的實瀏玲央。他是一個動作近乎完美的三分手，可惜也敗在赤司之下。不過他沒有其他人敗得難看，在見識了赤司的實力後就爽快地認了他當隊長，他自己成為副隊長。
「高橋同學，還好吧？」在我的右腳受不住而要坐下時，實瀏玲央抹著汗走過來，看向場上，「看起來還有一陣子呢。」畢竟赤司殺完了，其他人還是要被考核，以確定另一些位置和開學後的初期訓練功能表。
「沒事，謝謝。」
實瀏玲央將他的飲料讓給我，「是，請用。」他微笑著說，「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哦。」
我道謝後接過飲料，抬頭望著他。開學的第一天都是所有命運相遇的開始吧。
「你們，」實瀏玲央叉腰扭身，揮手一指，「給我對女生好一些呢！難得終於有一個女生經理了，不准再這麼髒就在部裡走來走去哦！」
雖然他有一點女性化。我笑了起來……矣。我望瞭望，的確，洛山是用男同學當經理。
──我想我又做了些很奇怪的事。
所以，我剛才是二了嗎？幸好沒出醜啊啊，我撇開臉捂住額。我因為帝光的經歷而先入為主，完全沒想過會有學校不用女生當經理，亦就從來沒去查過學校球隊的經理有沒有性別規定。這我當然會出乎赤司的意料了。我望向背對著我的赤司，他剛才是在嘲笑我吧喂。
──不，他沒別的意思。
我更憔悴地捂著額頭彎下了腰。
──我開始相信我變得很奇怪了。
「玲央姐，」同為無冠之五將的二年生葉山小太郎，笑得很白癡地走過來，「你這是找到同類了吧。」
實瀏玲央一瞪眼就解決了他，再轉向我，親切地笑著說：「高橋同學，請多指教。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我，畢竟我是副隊長呢。喜歡的話，你也可以叫我玲央姐，你以前是帝光的隊長呢。」
這才是真正的女王吧。
我笑著說：「謝謝。」果然是命運的相遇。
──矣，我好像吐槽了自己。
但是特意指出「帝光的隊長」？我稍為挑起了眉，望向赤司。果然是適合那個人的學校。操，一群心理有問題的熊孩子。
「咲，」其他人走開後，赤司抱著手臂走過來，「你剛才有看其他人的比賽嗎？待會兒部活完結後，我希望你也可以跟正選一起留下來開會。」他微微一笑，「我們，要開始了。」赤司的身周和聲音都有一種魔王ＢＯＳＳ的詭異氣質。
我扶著椅子站起來，「嗯。」
「非常好。」
我也微微一笑，伸手比出了一個中指。自我揪了他衣領的九個月間，我好像對赤司孕育了甚麼奇怪的東西快要生出來。
「……」赤司望著我的中指，停住了，在下一刻繼續若無其事地說話：「我可以聽聽你選擇我的理由嗎？以上次的交談結果來看，我們的理念有很大的分歧，我希望在最開始的時候先將這些解決。洛山，不需要同好會。」
我收回手，「我只是想進入最強的學校，我也想贏。由一開始我會進名門帝光就是這個想法，和實力相若的人同隊是會比不相若的人有另外一些的學習，我從來沒否認這一點。」所以以前女籃三軍加訓時會混合，但正規訓練時仍然會分開。我抱著手臂，背靠著牆，「這一點我沒變。我的實際做法需要改進，但是我不認同的事也同樣沒變。」
「你的理論中，存在著矛盾。」
「我不認為這是理論，而是現實。現實是如果我沒有實力，我做不到這些事，但我做這些事後如果忘記理念，那再有實力都是錯誤。現實就是矛與盾並存。」
「你的想法，我是瞭解了。在勝利的前提下，我並沒有要干預隊員個人想法的意思。雖然，我才是正確的，」他也抱著手臂站在我的旁邊，看著籃球場，肩上披著外套，「你早晚會明白這一點。如你所言，前提是勝利。我從來都沒有失敗過，所以我就是正確的。但這樣就好，只要共同目標是勝利，就能用了。你也不需要太緊張，勝利對於洛山來說是必然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就可以了。我想，咲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
「你的邏輯有問題。勝利以外沒了其他事就已經是錯誤。還有，」我面無表情地道：「省省吧，死小子，我再崩潰都沒淪落到被你看輕的地步。我說了會做就是會做。」
「這是以咲的邏輯來看待我的邏輯，因此，咲才會覺得我是錯誤，但是，前提是咲的邏輯本身就是錯誤，所以你已經犯下邏輯性的錯誤。我，是絕對正確的。還有，咲，可以的話，請你將那個稱呼改去。」
我瞥向他。口中的用詞有禮，他的臉上卻帶著詭異的微笑，讓面對他的人感到了壓力，恍惚不聽他的話就會被捏成渣。變得奇怪的人，是赤司才對。
我望了他好一會兒才道，「不，我不想叫阿征。惡死。」死小子正好。
「我，不容許。違抗我的人，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赤司現在完全沒有今早在禮堂上溫文的樣子，來到籃球隊時像是換了一個人。
「征十郎，」我頓了頓，「去看醫生吧。」他是腦子壞掉了吧。
赤司正要說點甚麼、又或是想要做點甚麼的時候，我膝下一麻，自己屈膝倒了在地上，一頭蓋上地板。
我捂住鼻子趴在地上道：「抱歉。」在體育館中站了這麼久，我的右腳熬不住。
「…………………………………………」他似乎沒有將我虐成渣的興致了。他面無表情地伸手用力將我扶起。
結果，久違地見面後，我們還是沒能真正地吵起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新的非隊伍
「這樣如何？」在部室中，我將有練習賽邀請的學校文件遞給赤司，「這邊是我根據這些學校各方面的能力所排出的不同名次。」
赤司翻看著，「我希望做到更有針對性。」
「那你要先給我出賽的隊員。」
赤司望著隊員表，想了想，就報出了名字，「……這樣夠了嗎？」
我的左手轉了一下筆，「你是想先訓練防守嗎？」這些都是防守力不高的隊員，「分成兩批吧。他們不只有單一問題，還要顧及到其他方面，只有他們的話，大概可以分成兩批。還有，我認為同期進行不同的練習賽會更有效率。」以洛山的規模和資源，可以、也應該做到這一點。
「可以，那就麻煩你安排了，咲，交給你我很放心。其他具體的隊員名單，放學後我們再談。」
四月的第二個星期剛一開始，我們就已經在安排著練習賽的事，而且開始考慮春季聯高預選賽的事。不過就算是作為新生，赤司也將事情都安排得很不錯，隊中管理完全沒有出現混亂。聽說，他又將學生會捏爆了，不知道他用了甚麼方法，學校很快就會進行學生會臨時改選。不用問都知道在校內人氣急升的他，絕對是學生會會長的人選，這次改選明擺著是要讓位給他。
一年級會長，這樣真的好嗎喂。
「那樣，待會兒見。」
「再見。」我收好文件，拿過書包和外套，慢騰騰地向教學樓挪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換下體育服、洗了澡的赤司，穿著整齊地快步從後走來。我翻了個白眼，繼續慢慢挪。
「我說過可以讓你等我一起上課室的。」他沒等我說話就先伸手輕輕拿過我的書包。
「謝謝。」赤司平日早訓後都會考慮到我的步速問題，讓我先走一步，也會順手幫忙拿一下東西甚麼的，堪稱好學生的典範。不過，他的語氣還是讓人很胃疼。於是，我從裙袋子中拿出一封粉紅色、畫有ＬＯＶＥ字樣的信，一臉慎重地遞給他，「阿征，請你收下。」去死。
赤司恍惚很無奈地笑了笑，「咲，請你不要再這樣做，我已經說過了。」
「請你收下。」貴在堅持。
「不，不可以。」
我反手將信一把糊上他的臉，「讓你收就收，女孩子的心意要是不想接受，你就用你溫厚的表皮去回絕別人，不要將事情牽連到我的身上。我操，已經是第一百五十封了，我說你不要再用那種語氣對女孩子說話。當然，男孩子也不要。」因為我和赤司是同一個中學，又是籃球隊的第一個女經理，大家都誤以為我和二赤很熟，於是，我也陷入了言情小說必備的替人收情信旋渦。
最讓人憔悴的是，根本沒人相信赤司會將她們的信直接丟進垃圾桶。赤司不是蔑視對方心意的意思，只是不認為要為這種事浪費他寶貴的時間，亦即無視啊操。當面告白，赤司倒是不會做得過分，會很有禮貌地回絕，保證說得對方含著感動的淚水，笑著跟他說再見，但背後……為了身心健康，我還是將畫面遮罩。
「咲，」赤司將我的手從他的臉上拿開，輕輕地捏住我的手腕，「我說了不要再這樣做就是不要再這樣做，你只要聽我的說話去做就可以了。」
我冷下了臉，「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說了，我不想跟神經病計較，但也不是你家的狗，不要再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
「抱歉，我並無別的意思，但事實是，你只需要聽我的說話去做就可以了。」
「那就請你運用捏爆了籃球隊和學生會的領袖魅力，將事情解決。」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會解決的。這樣，是不是也可以請咲幫忙，將最近申請當籃球隊經理的女學生都擋回？」
「關於這個，我也想跟你談一下。」我們繼續邁開腳步挪回教學樓，赤司依然輕捏著我作惡的手腕，不讓我有反抗的餘地，「在經理的工作上，我認為女學生比男學生還是能夠做多不少事。男經理，你得顧慮他們只能做後援而不可以上場的心情。大部分經理都是從三軍中退出來的人。」洛山的籃球隊隊員數目，和帝光一樣多到嚇人。
「如果女學生混在其中，你應該知道會出問題的。我不希望出現難以管理的事情。」
我動了動手，明明見赤司沒怎麼用力，我卻是動彈不得，切。「帝光的時候你管理得不錯。」經歷了帝光，我是真的想像不到原來世界上會存在不用女生經理的高校。有些女生真的不錯，能力和性格都在我的期待以上，我挺看好，但赤司不同意，那就是不同意，這件事不可能繞過他實行。
「這個世界不存在我做不到的事。我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覺得有需要花這樣的精力去做這種事。」
「白癡，有本事的就做一塊你搬不起的石頭出來。」
「咲，你對我有誤會，我不是說我是上帝的意思，你用這種悖論來理解我，是沒意義的。我對現在的經理團隊已經很滿意，所以，咲，去將這件因為你而引起的事情解決，這是你的責任。」
為什麼我要去解決我本來想做的事？
我停下腳步，用另一隻手抱住赤司捏住我手腕的手，道：「阿征，你還是將我捏爆算吧。」再稍稍蹲下身，讓長了這麼多年都只是比我高三釐米的赤司位於我的上方，讓我可以斜斜地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他。
──去死。
「……」他低頭望著我，表情一動不動，思考著甚麼。
──似乎真的想將我捏爆算了。
噗通一聲，我趴在了地上──赤司當然沒動手打我，只是我的右膝承受不住蹲身的動作，讓我再一次在他的面前摔倒。赤司反手將我扶起，並遞來手帕讓我擦蓋出來的鼻血，一句話都沒說，似乎再也不想跟我說話了。
「你們還真是走得慢啊。」同為無冠之五將的大塊頭二年生根武谷永吉，從後面走來。
「大家好，」二年生實渕玲央也走上來，將根武谷永吉的嘴巴一把捂住，另一手向我們揮了揮，「小征和小咲的感情果然很好呢。」
我扶好鼻樑上歪了的平光眼鏡，一手用手帕捂住鼻，一手向他們揚了一下，「不，那只是奇怪的學姐弟關係。」臭小子。
「矣？是這樣的嗎？」實渕玲央微笑著說，「但是小征，對女孩子是不可乙太粗暴的哦，不然會下黃泉吞一千根針的呢。就算有的時候不是男生的錯，道歉的也必須是男生呢，這才是好男人。」
──玲央姐。
「你超優的嘛。」我失笑，「但是，不要搞錯，相互讓著的基礎是相互理解和感情，不是因性別而勉強退讓。不要將女性智障化。」
實渕玲央噗一聲笑出來，一邊從儲物櫃中拿出室內鞋，「說得很不錯呢。」
我們這兩個實際上同年級的人，一起望向那個比我們小上一年的少年。赤司少年面無表情地望了我們一眼，轉身打開他的鞋櫃，拿出了一個紙袋，轉身望向我，嘶啦一聲，將紙袋撕開，露出了……
我伸出雙手，「你是好人。」
「矣……」根武谷永吉滿臉扭曲，「原來赤司的下限，有這麼低嗎？沒下限的赤司，真的是太恐怖了！」他超級高壯的身軀，隱隱有著縮成一團的趨勢。
究竟赤司對他幹了甚麼事了？根武谷對赤司的敬畏，與日俱增。
「這不是甚麼問題，」赤司的表情和平日沒甚麼分別，一副為了球隊而思考卻勝券在握的淡定樣子，「只要勝利就可以了。大家和咲的能力，對洛山的勝利來說都是必須的。我知道咲對我有些不滿，我不希望她再反抗我，以免影響到球隊。雖然直至現時為止咲沒在這方面讓我失望，但是，問題看來還是要解決的好。」
「難道說，」實渕玲央摸摸下巴，「其實赤司意外地懂得哄女孩子？」
「阿征他，」我望向實渕玲央，「是不可能失敗的，我們只要跟隨他的西裝褲就可以了。」
「……」實渕玲央似乎定格了。
「哈？」根武谷永吉的臉扭得更嚴重了，「喂，高橋，你竟然因為一隻熊而改變陣營？有沒搞錯！」
赤司征十郎永遠都要比所有人淡定，他無視其他人，將二十公分高的熊熊毛娃娃交到我的手上，「它有八十ＭＢ的儲存空間，可以分段錄音，而且，」他按了一下熊熊的耳朵，然後熊熊就發出聲音，自動報時，「還有聲控的鬧鐘功能，你只要對著它說話就可以了。」
我將阿熊接過來抱住，「謝謝。」
「咲，女經理的事不需要再討論。」
我點頭。
「亦由你去解決。」
點頭。
「不要再幫女同學轉交東西給我。」
再次點頭。
「那就好，」他轉身，「走吧。」
我換好鞋，遺下在鞋櫃前石化的兩個二年生，抱住熊跟著赤司上課室。赤司已經決定的事是有他的理由，女學生在男籃中會有的問題，我明白，我也不打算再說，要解決她們不是做不到。至於不轉交東西，這個我也沒有異議。我不是想干涉他的私事，純粹是想他去死罷。
他讓了我一次，願意主動跟我和解，我也不可以再幼稚下去。算了。
走了一陣，籃球隊的人陸陸續續都奔上來，為著安全開始新一天而努力。赤司將我送到課室門外便轉身離開，我的鄰座淺川南美好奇地問我熊熊的來源。
我瞥了一眼廊外的男籃，還有赤司，道：「是征十郎殿下賜給妾身的。」
撲通！走廊外有一大堆的男籃隊員屈下了膝，跪倒在地上，我扭頭望去，只見赤司征十郎依然屹立不倒，背對著所有人，默默地獨自繼續踏上回課室之路。我撇開面勾起嘴角。
──鬼才信你聽不到。
「……高橋同學？」淺川南美一臉擔憂，「你今天是生病了嗎？」
「可能吧。」我笑了笑，放下書包，推開桌子在椅上坐下，再將桌子拉回來，也向其他同學道早。
「怪不得你今天有點奇怪呢。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哦。」
「謝謝，你是一個好人。」不要認真跟我討論奇怪的話題啊啊，我剛才分明是在開玩笑而已。
淺川南美聞言羞澀地笑笑，「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這樣吧，待會兒上課時，你儘管在桌下看書，放鬆心情，我會努力幫你打掩護的！」
「……你是一個好人。」
中午的時候我收到赤司的郵件，他讓我去飯堂跟正選一起吃飯，我回絕了，因為我今天有事情做。隨便吃過些東西，我安靜地走到訓導室，敲門，向裡面的風紀委員長問好，然後遞上辭呈。
風紀委員的工作是維持校規，監督學生的紀律。這個世界雖然是二次元，但也沒要求風紀委員要有武力值，相反，很多風紀委員都是文弱的學業優秀生，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做得來。但當實際開始工作時，我發現行動不便真的帶來了很多不便，我沒辦法站在校門口半個小時以視察學生的衣著，也沒辦法在午休、小息時不停來回走動，巡視各樓層。
其他委員給予我很多幫助，也沒向我說過難聽的話，甚至會安慰我，但我無法勝任是事實。
「真的是非常可惜，高橋學妹。」三年級的風紀委員長也知道情況，所以沒多問就收下了信。但轉眼他又淚流滿面，「嗚，我們惟一的花朵走了。」
「……」果然走是正確的。因為白目，我一連闖進只有男生的課外活動，包括因為不明原因而只有男生的風紀委員會。「雖然只有兩個星期，但還是給您添麻煩了，學長。」
「不，不要這樣說。」風紀委員長擦擦面，回復正常，「只有兩個星期，但我們對你的評價都是很高的。只是……」
談話結束後，我在躬身後退了出去。
下午部活時間，我看著隊員在訓練，一邊抱著熊紀錄情況，收集分析資料。分析對手方面，我沒辦法做到桃井五月的程度，但基本的身體質素和球員的實力，曾經作為學界籃球員的我也是能看得出。訓練計畫和其他方案出來以後，赤司和監督都會過目，我沒必要太擔心，盡力就可以了。
突然，赤司那邊有些人在大吵大鬧。嘛，一年級隊長，說到底，還是會有人不服的。
我抱著熊繼續做自己的事，沒理會那邊的紛爭。
「小咲完全不擔心嗎？」正在跑步機上的實渕玲央，望了一眼赤司那邊，笑著說，「還真是有信心呢。因為是好朋友？」
「你真的認為我和赤司是好朋友？」我彎腰查看跑步機上的速度，再低頭記下。「雖然老實說我是覺得那些人會被赤司捏爆，但這不是重點。」
實渕玲央笑而不語，身為副隊長的他也沒有去赤司那邊，自顧自地練習。
沒能力的人退下來是理所當然的，有能力的，那就儘管去站在那個位置。洛山高校比帝光中學更加嚴厲，更加不似是一個隊伍，這一點，我從赤司居然可以在第一天就當隊長時就發現。「尊重前輩」這種東西，不會在沒有成形的隊伍中存在，這絕對不僅是因為實力的問題。
我翻手將筆倒置，用筆頭碰碰速記板。
但就是這樣的洛山，堪稱高中男籃的帝王。
我轉身，繼續去下一個隊員處，先做好自己的份內事。
這裡是赤司邀請我來體現實力的洛山。
後來，赤司以本人不下場比賽、僅在場外指揮的方式，跟不服他的人打了一場比賽，體現了他個人實力以外出色的指揮才能，終於真的將所有人都捏爆了，在四月結束前，籃球隊中已經沒人再對他有意見。像是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因為他勝了所有人，所以他的說話在洛山籃球隊中就是絕對正確。
「喂，」四月的最後一天，一個二軍的三年級隊員向著我發脾氣，「我叫你別囉嗦！你憑甚麼管我！」
赤司披著洛山校隊正選的外套，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注視著這邊，但完全沒有阻止那個隊員的意思。和我似乎很聊得來的實渕玲央，也沒有說話。
我合上手中的筆記本，推了一下眼鏡，笑了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
市川朝日到了新學校會不開心，是可以理解的。
我明白的。
「沒用的發言。」我抬頭笑道，「你認為我是憑甚麼？」
但我沒想放棄。
我可以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一步
「哈？」這個二軍的三年級隊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我在問你耶！女人就不要在籃球隊這裡唧唧歪歪！要是想出去約會的，我還可以陪你一下呢。」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變態。
「我說你，」我拿著筆記本，雙手交疊在身前，一手拉著熊熊的手，「去你他媽的下流兼粗俗。」
「你！喂！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如果你敢打我，」我微笑著說，「我保證絕對會以暴力事件為由向籃協投訴，讓你在畢業之前都沒辦法出場比賽。要來試試看嗎？真到了這一步，連監督都不可以阻止我，我保證。絕對。」
「我、我……」
「因為自己被擠下了一軍、訓練不順心，就向幫助你的經理髮脾氣，你覺得這樣好嗎？」
他惱羞成怒地吼道：「幫助？開玩笑！你一個腿都已經沒用了的廢物，幫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那樣，」我推了一下眼鏡，「可以讓你嘗試被廢物打廢的感覺。」我不等他再說話，便續道：「西口蒼太，三年級，身高是一米八二，慣用手為左，自行填報的理想位置是大前峰。說一下你認為甚麼是大前峰。」
「哈？我為什麼要……」
我打斷他的話，「回答我的問題，除非你不懂。」
「切！當、當然是……當然是入球！前峰的作用就是為隊伍入球！」
──果然有點單純。
「正確來說所有球員都是為了入球而站上場，但是隊伍中也有得分手，通常是小前峰，而大前峰的主要作用是保護籃板球。以現時趨勢來說，很多一流的大前峰都兼具優秀的攻擊力，但是，不能夠防守的大前峰是沒資格被稱為優秀。」讓我來捏爆你吧，「西口同學搶得籃板的比率，十中無一，百中無三，你真是認真地覺得自己是大前峰？不是在說笑？」我每說一句就伸出一隻手指：「防守無能，攻擊無能，助攻無能，」我伸出三隻手指，做了個ＯＫ的手勢，「跑速是一百米十三秒，能看的就只有上籃和灌籃的彈跳力，基本體格還算是勉強ＯＫ達到高中生的上層。」我屈了屈伸出的三隻手指，「我認識一位元非常出色的大前峰，你就不要太侮辱這個位置了。」
「你！你！」西口蒼太氣到滿臉鐵青，「還輪不到你來說我！」
我放下手，「我問你，為甚麼你要聽媽媽的話？伯母也不會打籃球吧？」
「我才不聽媽媽的話！」
──噗！！！
媽媽在上，他竟然這樣回嘴。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沒笑出聲。
「你要聽從我的意見，只是因為我這個經理是對你有好處。好吧，到我用你所說的籃球實力論來說，指明了你的實力低下，你又不聽。西口同學，」我勾起嘴角，「你果然只是在亂發脾氣。你的心情我已經充分瞭解了，乖，姐姐可以借你熊熊安慰你，但在此以前，你還是要回去繼續完成你落下的訓練。還有，不要向我隨便發脾氣，我不是會容忍你一切的媽媽。」
西口自知說錯話，滿臉通紅。
「馬上回去訓練，又或是你需要我幫你指明門口的方向？請記住，除了伯母以外沒人會容忍你的任性，洛山不是你媽，這裡也沒人是你媽，找媽，」我笑了笑，一翻手腕，用姆指指著大門的方向，「請你哭著跑回家。」
將事實上很好逗的西口蒼太少年扔回去訓練後，實渕玲央走了過來。
「小咲已經可以將我們的資料全部記住？」他指著我剛才沒打開的筆記本。
我笑了笑，「有心的自然會記得。」
「嘩！」笑得很白癡的葉山小太郎跑了過來，「這樣的技能如果用在考試上，不是很輕鬆嗎？超∼棒的耶！」
我頓了頓，問了一句：「請問葉山同學的成績是？」
「一百五十七！」
剛剛好是全級的一半。我點點頭，道：「那我明白了。」
「矣？你明白甚麼了啊？高橋快點說啊！我想知道耶！」
「你的智商。」
「……」終於可以讓他極度滋擾的大聲量歇菜。
我撇開臉失笑，續道：「對於中學三年靠吞書就將理科玩爆的人，葉山同學是在質疑甚麼嗎？」我扭過頭來，一臉正直，「我從來沒在吞書這玩意上輸過，所以，我是正確的，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可以了，我讓你閉嘴就是讓你閉嘴，你照做就可以了。我不會輸，所以我是正確的。」
「噗！」實渕玲央掩著嘴笑了出來，「但是，小咲不是在入學試中被小征爆掉了嗎？」
「是的，所以，」我馬上轉身走到赤司的身邊，用兩隻手指拉他的外套衣袖，「我們只要跟從征十郎殿下的運動褲就可以了。」他不知道在甚麼時候過了來，面無表情地望著我發言。
「……」赤司沒說話，只是稍稍轉過頭來，望著我，一直地望著我。
實渕玲央掩嘴笑著走了，至於葉山小太郎，也被難得有同伴愛的實渕玲央一起拉走。我鬆開手，扭開了臉。鬼知道他在聽啊啊。
「咲。」
「是。」
「我們去討論練習賽的事。」
「是。」
──開恩的即視感是甚麼啊喂。
「你還是認為這種方式的遊戲更有意義嗎？」走向部室的時候，赤司說，「對於隊員的私人事情，我不會多管閒事，但是，我希望你做好自己的工作。」
「那就等我沒做好的時候再來跟我說這句話。」我嘲諷地望著他，「你不是說勝利就可以了嗎？那你就給我閉嘴，囉嗦。」
「這樣看來，你已經有把握了。」
「可以這樣說。洛山擁有『無冠的五將』中的三人，」所謂無冠，指的是僅比奇跡世代高一屆、卻被奇跡的光環掩蓋的出色球員，他們雖然比不上奇跡們，但實力也相當強悍，「他們都已經可以確定會進入正選陣容。其他人選你想好了沒？」
「差不多了，我只是需要再確認一下。咲，你如果已經做好準備，我們亦要開始了。我們的勝利也是需要部署的。」
「你不是不打算將洛山當成團隊的嗎？」一臉冷漠地望著隊員間起紛爭，但只要不影響表現，赤司就不會管，任你私下吵得再厲害都沒關係。
「咲是在說甚麼呢，當然是團隊，看來你還是對我的比賽有誤解。帝光的時候我只是選擇了最適合的方式，我們太強了，一般的團體戰術對我們來說，反而是限制我們發揮個人實力，所以各自為戰就足夠了。洛山中沒一個人有我們的實力，所以，當然是要改變方式。我會給你還有大家機會的，請表現出讓大家接受為同伴的實力，我希望洛山的隊伍可以儘快成形。」
「團隊合作，我是很驚訝這四個字會從現在的你口中說出。」我點頭謝過赤司幫我拉開門，「但是，有誤解的還是你。」我所認為的團隊，不只是這個意思。
「不，我沒有誤解。」先將我讓進的赤司，進來時順手關上門，「所以我才會問，咲還是覺得那種遊戲方式更有意義嗎？此外，現在的我？」赤司拉起嘴角，異色瞳的雙眼稍稍睜大，「我就是我，赤司征十郎。」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去，抬頭望著他，良久，按著桌面半起身，隨手將一疊紙啪的一聲糊上他的臉，道：「要開會就爽快來。」總覺得剛才赤司的表情讓人有膽顫心驚的感覺。
赤司淡定地將我的手拿開，也坐了下來，拿出檔和我開始討論，是平日很認真、沒太多表情的樣子，已經沒剛才的感覺。但是這樣一來，違和感更強烈。我不認為我真有多熟悉赤司，而且帝光的人都說赤司沒甚麼不同，只是隨年紀漸長而更加優秀，說我是因為和赤司太久沒見，所以才有他變了的感覺。
只因為這個？陌生的感覺，在醒來之後我不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到過，即使是市川朝日，我們也花了點時間重新熟悉起來；即使是虹村。要說是《黑子的籃球》中的劇情，奇跡世代因為籃球上的無敵而改變了性格，黑子和青峰也都的確改變了很多，可以一臉冷漠、無趣地打球，卻都不會給我這種違和感。
這種愈來愈強烈的違和感太奇怪了，二也二過頭了吧，他已經升高中了啊喂，中二你妹啊。
我亦不覺得自己是很遲鈍的人。
我垂下眼簾。
──還是叫他去看醫生吧。
「呼。」四點的時候，我輕呼出一口氣。太專注也是會讓人感到疲憊。
赤司看看手錶，「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裡。」
「你不打算將它們搞定再走？」我指住鋪滿桌面和椅子、沙發的檔。事情也可以輕鬆地做，但只要一認真起來，工作就會變得要多少有多少，永遠沒有完美的時候。
「不，我今天還有課。」他想了想，「你和其他經理人先將草案起出，最後我來獨自修改吧。經過剛才的討論，我想你至少已經明白我的基本想法。」
「嗯。」還有課？但我沒問。
他走的時候，我還留在了部室，上了三樓整理一些東西。花了十五分鐘上完樓梯後，我已經有點累，我便靠坐在窗臺休息。從窗外望去，剛好看見赤司，他背著書包，一如小時候一樣，走到校門稍遠處才低調地上了他家的豪華房車，離去。
我拿過水瓶，喝了口水。
上課指的是他家替他安排的課吧。我週末時也要去上德文課，平日也要自習，赤司以他的頭腦，時間卻過得比我還要緊迫。我的話，我是大概知道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但更清楚的是，所謂的擅不擅長是要做了出來才知道。不做就不知道，不練習、不嘗試，再有天份都發揮不出一個屁。
而赤司，真的沒有不擅長的地方。
完美的光環。
我皺起了眉。
五月時，春季賽程就要開始了，洛山的隊伍迎來賽前的最後一次調整──
「小咲？」實渕玲央的表情變得恐怖起來，「說出這種話，就算是小咲也是不可原諒的哦。」
「哈，」根武谷永谷也滿臉不耐煩地道，「開甚麼玩笑！就算你在訓練上很有一套，也沒可能打贏我們的吧。」
「不是很有趣嗎？葉山小太郎睜著大眼睛跳起來，「是赤司說的耶，高橋一定是很厲害的了！但是，」同樣的，他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恐怖，「我可不覺得自己會輸呢。」
「高橋學妹，輸了的話別哭。」三年級的矢口翔笑著說，細長的眼睛卻眯了起來。
我撇開臉，歎一口氣。孩子們，去看醫生吧，我求你們了，這只是學界籃球而不是星際爭霸戰。
這些人再加上赤司，就是洛山現在的首發陣容。
我調整好心情，轉向他們，笑道：「那就試試看吧，你們會這樣說，我就當成是不怕接受挑戰的意思了。」
「那就好，」赤司的肩上披著外套，抱著手臂，「咲當場外指揮，對陣不包括我在內的首發正選。咲，你是打算從一軍中挑人嗎？」
我推了一下眼鏡，「如果實渕他們打算再從正選中挑人湊夠五個，我需要一軍，」再多的計策，沒實力也會被捏爆的，「但如果他們認為四人就夠，少打一個，我從二軍挑。」
「很有信心嘛。」實渕玲央望著我，「但多少有點自覺會比較好哦。」
「輸了以後就要聽話，否則，」我抱住赤司給的阿熊，「我就代表阿征消滅你。」
「……小咲，」實渕玲央頓了一下，「為什麼要是熊和小征？」
「只是開玩笑，請不要管我。」
實渕玲央笑了笑，「小咲，我由第一眼看見你起，就很喜歡你，因為你是一個很有自信，也乾淨整潔、會打扮自己的女孩子，是我喜歡的類型哦。」
「告、告白嗎？」葉山小太朗跳了起來，「是玲央姐的賽前告白嗎？這可是玲央姐耶！超∼變態的啦！玲央姐真的會喜歡女孩子嗎？」
「葉山，如果實渕喜歡的不是女孩子，我奉勸你以後不要再在更衣室中換衣服。閉嘴。」我轉向實渕，「實渕，我也很喜歡你，你是我的理想型。你可以繼續。」
「小咲，但你不要誤會這份喜歡，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有些時候，還是要乖一點才算是好女孩呢。」
「那就讓比賽來說明狀況。」我笑了笑，「不乖的才是好女孩，我從來沒想讓所謂的世界將我捏爆。」說現實，那我就先跟你們說現實。
「真是令人不快，以及期待。那就加油吧，」身高一米八八的實渕玲央，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我不喜歡失敗的人呢。」
這是賽前宣戰，也是我們個人的較量，隊伍士氣的對抗在這一刻已經打響。我向他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走向二軍。待會兒一軍正選首發的陣上指揮會是實渕玲央，而他的自尊心看來是不容許他滿員上場了。我向被我選出來的十二個二軍成員笑道：「這次，就麻煩各位了。」
「但是……」先前跟我吵過的西口蒼太，也在陣中，「喂，高橋，這真的可以嗎？就算沒赤司……」
「西口同學，你的手握力是五十六，很不錯，只要用對方法，你對籃板球其實還是有一定的優勢。不想贏掉這些將你擠出一軍的人嗎？」我笑了起來，「各位，不想教導一下這些需要看醫生的人嗎？嘛，我是沒興趣去教導別人的兒子，但是這樣做挺爽。你們不這樣認為？就讓他們知道甚麼叫真正的團隊合作，以及，敗北。」
「這……」
我冷下了臉，「比賽一開始，先給我將實渕玲央廢掉。」我無心要變成神經病，但我是認真想做好洛山籃球隊的經理。
我微微轉了轉身，換了站立姿勢的身體重心，讓久站不耐的右腳休息一下。
練習賽開始前，我和被選出來的十二個二軍隊員圍在一旁開會。
「實渕玲央的三分球讓人非常頭疼，尤其是他那三種稱為絕技的投球方式，但是，他和赤司不同。所謂的必殺技就是技巧的運用，看穿了以後也無法對抗的，那才是真正壓倒性的實力。用實力輾過去，也是帝光中學一直奉行的方針。赤司在的話，我不認為我們可以用這個方法，但實渕不同。」
「這是說實渕不強嗎？」其中一個隊員問。
「他是不夠赤司強，但就算看穿他的技巧，也不是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可以幹掉他，這是他的實力。」看著他們抽嘴角、咬牙的表情，我笑了一聲，「所以，才會有團隊的存在啊。不用擔心，各位也是名門洛山的隊員，只要發揮得當，然後，」我轉頭看了一眼首發那邊，「不讓他們發揮，那就可以將比賽爆掉。必殺技，一撃必殺，同時是必需殺死對方的意思，否則，後果堪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