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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親愛的王》作者:下限君一路好走【完結】

第46章 46 [VIP]

  莫爾娜很久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孩子了, 她從他出生開始就把這個註定會擁有光輝未來的孩子交給了自己的姐妹撫養,一直到現在。

  莫爾娜輕輕撫摸著自己孩子的頭髮,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美貌又讓人愉快的少年,從那雙碧色的眼睛裡能看到他的聰慧和力量, 「我的孩子。」莫爾娜懷著對少年的疼愛之情開口道,「我的珍寶。」她撫摸著他的臉龐, 微笑著, 凝視著他。

  「母親。」丹納像是個溫順的少年那樣在母親的面前低下了頭, 不管對著別人再怎麼喜歡嬉笑,面對這母親他一直是這樣溫順的姿態, 「能再次見到您我很高興。」

  他已經從母親的丈夫,也就是克裡國王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父親麥克庫爾死去之後, 母親就改嫁給了克裡國王, 但是這行動是正確的, 只有這樣才能從麥庫克的仇敵手上保護住尚且還是嬰孩的丹納。

  少年並沒有多愁善感的抱著母親哭泣一番, 而是露出了堅定的神情, 「是的,當初是他們奪走的, 現在應該由我奪回來。」他昂著頭, 沒有因為自己即將面對的是眾多的仇敵而感到怯懦和退縮。

  他整裝待發,踏上了旅途, 在康諾德,他手刃了一個參與殺死自己生父的勇士, 並且得到了正式的名字,以後不會再有人稱呼他為丹納了,他將自己的稱呼連同父親的名字,變成了這個口口傳送的名字——芬恩-麥克庫爾。

  在亡人節的前一天,他終於來到了塔拉的御座之前,向著艾林的至高王康馬克宣誓了效忠,這個年輕的騎士一經加入就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是那樣的聰慧和剛毅,有著一頭美麗的金髮,時刻洋溢著微笑和自信。

  然而他的父親的死敵是知道的,知道這個少年為何而來,也知道這個少年最終要做什麼,然而效忠于康馬克的騎士之間是不能相互死鬥的。

  雖然有著這麼一層關係,但是高爾必須承認,拋卻掉芬恩的身世,他確實是個英勇無比的少年。

  他畢竟也在芬尼亞騎士團團長的位置上坐了許久了,對於年輕的後輩是發自內心的欣賞,然而欣賞歸欣賞,芬恩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他還是清楚的,哪也得看這個孩子到底有沒有能耐了。

  過去的亡人節,九年之內每一年都會遭受一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的騷擾和□□,這個達南人仗著自己擁有強大的魔術,用豎琴讓塔拉的人們睡著,然後從口中吐出烈火來將一切都燒毀,不少地方每一年都會被燒毀,然後重建,讓康馬克非常的頭疼。

  他坐在御座上詢問自己的騎士們,「你們誰願意替我去解決掉這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我自然會賜予他他想要的任何獎賞。」

  騎士們面面相覷,過去的九年裡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驅逐他,但是幾乎所有派出去的勇士都被烈火燒的屍骨無存,是因為他們幾乎都沒有人能夠抵禦艾倫的魔琴的緣故。

  在所有人都遲疑的時候,芬恩走了出來,對著康馬克單膝下跪道,「請讓我去吧,尊敬的康馬克王,」他翠色的眼睛裡依舊滿是自信,「我一定會殺死那個給您帶來困擾的達南人的。」他這樣信誓旦旦,然而身邊的騎士們卻感歎又要有一個少年枉死在魔琴和烈火之下了。

  沒有人能夠抵禦艾倫魔琴裡彈奏出的音樂,這致命的催眠之曲即使再強悍的戰士也無法不受影響。

  「芬恩,麥克庫爾之子,」康馬克威嚴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其實他的心裡並不相信這個少年能做到他所說的一切,但是艾林的至高王還是開口了,「告訴我你的願望吧,只要你能成功,我將實現你的一切願望,無論是想要土地還是錢財,亦或是我的女兒,只要你能夠成功。」

  「尊敬的至高王,」少年微笑道,「等我做成了,再向您要求賞賜也不遲。」他離開故鄉到塔拉只有三個月,但是對這裡的一切都已經非常熟悉,他主動請纓出戰並非是出自少年人的蠻勇和盲目的自信,也是藝高人膽大的一種表現。

  亡人節將近,他準備好了自己的長矛,用磨石一下一下的擦著金屬的矛尖,然後便有人來通報他說有來自遠方的客人想要見他。

  有客人來見他自然是不能拒之門外的,芬恩讓人把來訪者帶進來的時候,披著斗篷戴著兜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拉下了臉上的面紗,一臉生氣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後者嚇了一跳,「香織,你怎麼找過來的?」

  這三個月香織並沒有只是「幫忙做做農活」之類的,至少她學會了騎馬,雖然代價很慘重就是了,無論多麼烈的馬在她手上都會溫順的趴下來等著她騎上去,但是……

  香織本人並不擅長這種事情,於是當馬兒奔跑起來的時候,她不得不夾緊了馬肚子,這弄得她腳踝、大腿內側都是青紫,身上也經常因為練習騎馬而青一塊紫一塊的。

  前不久博多梅爾去采藥的時候腳受了傷,又占卜得知「丹納」,也就是現在的芬恩要去對付難纏的對手,於是只能著急忙慌的在香織身上下了咒語,讓她看上去像是個醜陋的老太婆一樣,拜託她把帶有魔力的矛頭和斗篷送出來。

  「……惡,不得不說,姑媽這招挺管用的。」不知道說是送矛頭和斗篷的事,還是把香織變得看上去像是個老太婆一樣,芬恩伸手摘下了香織頭上的斗篷,「你趕過來花了多長的時間?」

  「我騎了最快的馬。」香織笑了,她在踏入芬恩領地的那一刻身上的詛咒就失效了,因為芬恩從自己的姑母和另外一位德魯伊大導師芬尼格斯那裡也學了不少這些把戲,便在他的領地周圍施展了解開咒語的法術,結果卻弄巧成拙了,「那匹紅色的,腦袋上有一簇閃電一樣的白毛。」

  「……它連我都不讓騎!」芬恩慘叫道。

  「說到這個,博多梅爾讓我把這個給你。」香織從背上的包裹裡取出一個盒子,盒子裡裝著魔矛的矛頭,以及下面是能夠包住魔力之火的斗篷,「你幹嘛改名字?我找了你好久,最後跟人形容你長得什麼樣他們才帶我到你這。」

  「……嗯,不是改名字,」芬恩這三個月個頭躥了不少,原來他就比香織高,現在更是伸手就能按住她的頭,「『丹納』是為了躲避殺死我父親的人的耳目,現在我已經足夠強大了,不需要再用這個名字。」

  他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另一隻手抓住了香織的手,「那麼,我重新做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是芬恩,芬恩-麥克庫爾,你叫我芬恩就好啦。」他那雙比最深的湖都要綠的桃花眼含著笑意,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話,現在早就心旌蕩漾了。

  但是香織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一臉冷漠的抽回手,「東西送到了,我走了。」

  「哎哎,等等!」芬恩攔住了她,「你就這樣回去?」他摸了摸下巴,「我覺得你還沒走出塔拉就已經被人拖去新房了誒。」

  他油嘴滑舌的程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愉快笑意,「等我解決了亡人節的事情,我再親自送你回去。」他說的信誓旦旦,就差用他那個死去的老爹的名義起誓了。

  香織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頭髮,也清楚失去了詛咒的「庇護」,以「被愛之人」的功效她大概根本回不去,「亡人節?」

  「嗯,就這幾天了,我要除掉那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芬恩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我如虎添翼。」

  他越想越高興,忍不住側過頭往香織臉上親了一下。

  「哇!」少女被他不莊重的行為嚇得差點跳起來,「你幹什麼啊!」她用力擦了擦臉,不滿的瞪著做出非禮舉動的芬恩。

  「嗯……感謝千里迢迢,不懼艱險,騎著最快的馬為我送來幫助的勇敢少女?」芬恩歪了一下腦袋,對自己偷吃豆腐的行為給出了非常義正言辭的解釋。

  這解釋實在是太過義正言辭了,以至於香織簡直想揍他。

  當然,她還是沒有真的動手,作為抗議,她用胡蘿蔔塞了芬恩一嘴。

  隨後,反射弧繞了艾林一圈的少女終於意識到了他怎麼稱呼自己的,「等等,你叫我什麼?」她轉過頭去一臉狐疑的問道。

  「香織啊。」芬恩嚼著胡蘿蔔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你不是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嗎!」少女想起了三個月前那個怎麼也糾正不了讀音的逗比少年,氣的把胡蘿蔔塞回了他嘴裡。

  「嗚嗚……噗,呼呼呼呼……」芬恩爽朗的笑了起來,從嘴裡拿出了堵嘴的蔬菜,「我逗你玩的,你真當我發言不准呢?」

  「……」

  香織突然覺得光用胡蘿蔔堵他的嘴並不夠。

  下次他再犯二,她就用泥巴堵他的嘴!

  絕對不會心軟!

  看到少女真的生氣了,芬恩連忙討饒,「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不逗你玩了,真的。」他雙手合十,對著香織道歉不止。

  「沒有生你的氣。」香織搖了搖頭。

  她在生自己的氣。

  丹納就是芬恩。

  她應該離他遠一點才對的。

  「那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耍弄你了,也不會對你做不禮貌的舉動了,別露出這種表情來啦。」

  香織看著弓身同自己實現平齊的少年。

  隨後避開了目光。

  「……芬恩。」她這樣開口道。

  「嗯?」少年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像是落寞又像是歉疚。

  「對不起。」

  ——少年只當這是她為自己胡亂發脾氣而道歉,便大度的微笑著原諒了她。

  「嗯,沒關係。」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怪你的。


第47章 47 [VIP]

  亡人節將至, 曾經統治這片土地的亡靈們從仙塚中魚貫而出,那位以魔琴風笛和烈火騷擾王國的達南人艾倫如同過去許多年做的那樣, 彈奏起他的魔琴來,企圖讓所有人都睡著——然而這一次一切都不能如他所願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 所有人在陽光的照拂下睜開了雙眼,看到的是撐著臉坐在被砍下頭的艾倫身旁, 身後的長矛挑著艾倫人頭的芬恩。

  少年確實如他所說, 殺死了禍害王國的達南人。

  康馬克必須按照他的諾言, 交給這個少年他所要求的一切賞賜,不管他要些什麼。

  芬恩向至高王康馬克索求了芬尼亞騎士團團長的位置, 從父親手裡被奪走的東西應當由兒子奪回來,這個光輝的少年站在年齡每一個都足以稱為他前輩的騎士中間, 如此驕傲的宣稱道。

  康馬克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事實上他原本以為這個少年會索求殺死他父親的人的性命, 沒有想到他卻放棄了一舉報仇的機會, 反而要求稱為這群仇人的領導者。

  至高王有些狐疑的望著面前這個一臉正氣的美貌少年, 扭頭望向高爾, 「高爾卿,現在開始這個稚童將代替你稱為芬尼亞的主人, 他的智慧和勇武是難得的寶物, 你是否願意效忠于你的團長?」

  高爾垂下眼,「如您所願。」

  他看上去是這樣的虔誠恭順, 好像對於自己居於一個少年之下沒有任何怨言。

  過去的九年裡他們拿那個達南人毫無辦法,而這個少年卻做到, 他並沒有什麼好值得爭辯的。

  「而你,」康馬克扭過頭看著芬恩,「你知道騎士團的準則的,『拋起個人的恩怨,不為家人復仇而殺害團中的成員』,如果你成為芬尼亞的主人,你就要時時刻刻做到這一點,拋棄你的個人恩怨。」他指的自然是高爾殺死芬恩生父的事情。

  「如您所願。」芬恩對著康馬克行禮。

  康馬克點了點頭,「那麼你現在就是芬尼亞主人了,好好的履行你的職責吧!」

  芬恩和高爾並排走出了至高王的王宮,高爾側過頭看了看這個小子,要說不服氣,他其實還是有一點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承認對方足夠優秀。

  「高爾,」芬恩卻先開了口,「我要護送前來給我送斗篷的少女先回到我長大的地方去。所以這幾天芬尼亞的事情還是要麻煩你先耗費心思。」他臉上的笑容純粹而正直,好像確實放下了芥蒂一般。

  「你願意暫時讓我代理幾日團長?」高爾對他的心胸表示了驚訝。

  「我當然對你還是有芥蒂的。」芬恩看透了他的驚訝,微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點我是承認的,請你也不要忘記。」

  這就是幾乎把恩怨撕開來放在檯面上說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對方已經是芬尼亞的團長——帶著自己的勇士叛逃?再像以前做的那樣來一次?不——後者幾乎是公開背叛康馬克王,如果這麼做自己也別想繼續在騎士團混下去了。這樣公開的把自己對他的忌憚說出來,這個少年到底在想些什麼?他難道並沒有放棄為報仇還在尋找著機會把自己逼出芬尼亞?

  高爾覺得自己有點胃疼。

  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比以前更加的優秀和恪守騎士的準則了。

  決不讓這個小鬼抓到自己的小辮子!

  ……當然,對於深深瞭解芬恩本性的人來說——他其實只是KY到隨口一說罷了,沒有想那麼多。

  芬恩高高興興的回到了自己的領地,恰好看見香織正在給自己的愛犬梳理毛髮,剛想走上去一把把這丫頭扛起來,然後又硬生生收回了手,「香織,」他舉起手上康馬克賜下的腰帶,「走,我送你回姑媽那兒去。」

  香織抬起頭來看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後面牽起了那匹額頭有著閃電的棗紅馬,這匹烈馬昔日連芬恩都不讓上背,但是對著香織卻異常的溫順,輕輕地拿自己的嘴唇蹭她的的胳膊。

  「啊……真是羡慕你,是不是動物都很喜歡你啊。」芬恩抱著胳膊抱怨道,「這孩子以前從來不讓我騎的。」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準備好行李了嗎?我們等等就動身。」

  「嘿!芬恩!」有人遠遠的呼喊了一句,被點了名的小團長扭過頭去,恰好看見和他年歲差不多的卡爾特,以及光頭的科南舉著酒囊從遠處走過來,芬恩下意識的擋在了香織的面前,「你們好呀。」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同僚和下屬們。

  他們顯然是過來為了自己成功成為騎士團長而慶祝的。

  「今夜有歡樂的宴會,而你卻看上去行將出行,是什麼讓你如此行色匆匆?」卡爾特嘴上這麼說,目光卻往芬恩身後瞟過去,他年紀和芬恩差不多,自然也是個好奇寶寶,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對於芬恩這種不打自招的行為敏感的很。

  然而他的目光瞟到哪兒,芬恩就往那邊一擋,好像鐵定了心不給他看自己身後藏著什麼了。

  「哎呀,你們兩個怎麼這麼麻煩。」光頭科南脾氣暴躁又直接,他直接走上前去,想要一把把藏在芬恩身後帶著兜帽的人拖出來。

  結果芬恩抓住了他的手,「我發誓科南,你敢碰她一根手指試試。」他翠色的眼睛怒瞪著,嘴唇因為被冒犯而緊緊抿了起來,看上去就跟一頭發怒的獅子一樣。

  「她?」卡爾特的反應比科南快得多,立刻抓住了他們小團長的用詞,「原來你在自己的領地藏了個少女嗎?」他哈哈大笑起來,「得了,這沒什麼好害羞的,快快讓開,你跟護犢的的母雞一樣,羞于讓少女展現她花兒般的美貌嗎?這可不是個合格的騎士。」

  「很抱歉,卡爾特我的朋友,」芬恩搖了搖頭,「我不想說謊,我身後的少女有她的原因,不能再別人面前展露她的容貌。我必須立刻把她送回去了,要知道戰勝艾倫的寶物可是她不遠萬里給我送回來的,要是我再不送她回去,我就要被姑媽狠狠地教訓了。」

  香織躲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她知道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那晚間的宴會你也不參加了嗎?主角不來可是很掃興的。」卡爾特一臉掃興,隨後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年點了點頭,一副想通了的樣子點頭道,「這樣吧,芬恩,我和你同行,跟你一起護送你的少女回去,等到你回來,我們再為你慶祝。」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獨身一人行動,萬一被哪裡的仙女看上,然後拐走就不妙了。」

  「噗。」香織一個沒忍住,用手指捂住嘴唇笑了出來。

  「嘿,原來你會笑啊。」卡爾特踮起腳尖,想看看這個少女的廬山真面目,但是她拿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垂在胸前的一截看上去好像絲綢一樣的麻花辮。

  「咳咳。」芬恩乾咳了一聲。

  ……其實卡爾特說的挺有道理的,萬一真的被仙女拐走就糟糕了。

  當然,有香織在,他覺得最先被拐走的應該是香織。

  「那麼你得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偷看她的容貌。」

  「小氣。」太小氣了。

  科南搔了搔頭皮,「那我回去通知其他人,」他臨走前還瞟了一眼香織,「等我把劍和矛帶上,再準備一匹快馬,我和你們一起去。」他雖然暴躁又貪吃,嘴巴還很毒,卻還是個講義氣的漢子。

  沒有多久科南就帶著團員們的理解和抱怨,以及武器和快馬回來了,芬恩騎在自己的馬上,而那個一直蒙著臉帶著兜帽的少女則坐在另一匹馬上,科南原本以為他們至少會共騎的,看來兩人的關係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親近。

  「那麼我們就走吧。」卡爾特拍了一下手,翻身上馬,走到時候還故意讓馬同芬恩的平齊,「我說,這少女是你的什麼人啊。這個?」他勾了勾小手指。

  「我姑媽的私生女。」芬恩朝天翻了個白眼。

  「哦,那就是你的姐妹了。」卡爾特點了點頭,「真不給我看看長什麼樣嗎?」

  「……不給。」芬恩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他。

  卡爾特只能長長的歎了口氣,「遺憾至極。」

  他們走的時候太陽剛過正午,當他們行進到一處溪水邊的時候,卻已經接近黃昏了,晚上不適合繼續趕路,芬恩找了一處平坦的露營地,生起火,並且把唯一帶著的一張毯子給了香織,「夜晚的溪流是生死的交界處,我們不應該繼續前進了。」他從馬背上的行李裡拿出肉乾,「用這個烤一烤將就一下吧。」

  但是科南卻不願意「講究」,他站起來說道,「我去那邊的溪水裡找找有沒有鮭魚,叫我吃這個我可受不了。」這麼說著,芬恩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提起他的長矛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溪水邊。

  當他舉起手上的長矛打算在水裡胡亂戳一通的時候,卻看到那邊正好有個老婦人在洗濯什麼,他想走過去看一眼,當他看清老婦人在洗濯什麼的時候,立刻發出了「啊」得一聲慘叫,被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不遠處的卡爾特聽到同伴的慘叫,立刻提起了自己的寶劍趕了過去,芬恩也站了起來跟上去,香織嚇了一跳,看著急急忙忙趕過去的兩個少年,又扭頭看了看正在火上烤著的肉乾,伸手把它們都取下來,放在乾淨的石塊上,隨後提著袍子跟了上去。

  三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在溪水邊洗濯的老婦人沒有搭理他們,只是自顧自地清洗著手上的東西。

  借著微弱的月光,香織走進了一些才看清她手上洗的東西,她向後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尖叫出來。

  人血淋淋的殘肢斷臂。

  頭顱、手臂、眼球、斷腳——

  將小溪的水染得血紅。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海豹想要長評,嗚嗚嗚嗚【滿地豹滾】


第48章 48 [VIP]

  香織看著伸手洗濯那些殘肢斷臂的老婦人, 又看了看那邊被定住動彈不得的三人,最後壯著膽子走過去對著那個老婦人說道, 「請問,是不是我們之中有人冒犯了您?」

  老婦人把洗乾淨血水的殘肢放在一邊, 又伸手撈取了另外一塊,沒有理睬香織的詢問。

  「請問, 您為什麼要定住我的同伴們呢?」香織對於她的不理不睬也沒有生氣, 只是溫順的又詢問了一遍。

  「是的。」老夫人終於回答了她, 「是我定住了他們,因為那個光頭一腳踩在了我已經清洗好的屍體上, 而這個蠢貨卻絲毫沒有察覺。他的腳和罪孽又一次弄髒了這些軀體,我不得不重新清洗它們。」老婦人抬起頭來, 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和猙獰的肉瘤, 一雙手如同老巫婆一樣指甲如利爪。

  這老婦人一把抓住了香織的手, 「真是好看的手啊。」她這樣誇獎道。

  被抓住的時候香織忍不住抖了一下, 「請問, 要怎麼樣您才能原諒他們呢?」握著她的手涼冰冰的, 觸感非常可怕。

  「你有一雙漂亮的小手,」老婦人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是的, 伸出你的手來,做我做的活計, 在太陽升起來之前,你要把這些肉塊洗乾淨, 清洗他們的罪惡和血水,並且把他們拼湊起來,好好的縫好,好讓我把他們帶回該去的地方去。」

  「當然,你也可以丟下他們三個蠢貨,自己撒開你那白嫩的小腳逃跑,馬匹就在不遠處,丟下他們跑得遠遠的,這樣他們三個就是我的奴隸了。」老婦人的笑聲尖銳而沙啞,喉嚨裡仿佛含了一口痰一樣。

  香織抽回了手,盯著老婦人看了一會,又扭頭看了看芬恩,挽起了袖子,摘掉了礙事的長袍兜帽,將頭髮挽在腦後,「我來吧。」

  屍體肉塊那被水泡的發腫發白的觸感非常可怕,尤其是手指還要撫摸上去的時候,更加的讓人心裡發毛。

  在擦白的月光下,少女鮮活的手指覆蓋在失去了生命裡的屍塊上,每撫摸一下,心裡就會跟著發毛。

  死者的頭髮纏著香織的手指,在洗掉人頭上髒汙的時候,老婦人用她那沙啞的嗓音輕輕哼唱著歌謠。

  歸來吧,歸來吧

  旅途中的勇士

  于溪水邊

  於岸灘上

  如母親撫摸你的臉頰

  洗濯你的血

  洗濯你的罪

  古老的歌謠旋律怪異而輕幽,好似孩童夢中的囈語,只是老婦人沙啞的嗓音唱出來反而聽著有些讓人心裡毛毛的。

  芬恩倒是知道這個老婦人到底是誰,但是他苦於不能開口。

  科南瞪著那雙銅鈴似的眼睛看著在岸邊洗濯屍體的少女,以及她身邊的老婦——這個少女確實美貌,像烏鴉羽毛一樣帶著光澤的黑髮,以及雪白的皮膚——難怪芬恩會著迷。

  而卡爾特卻緊緊的閉著眼睛。

  他答應芬恩不看的,不看就不看,再好奇也不看。

  香織聽著歌謠的內容,心裡從原來的恐懼,漸漸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麼,她在洗濯死在戰場上的勇士們的屍體,呼而那首歌謠是在呼喚迷路的勇士們回到故鄉。

  老婦人唱完了一遍就不再唱了,她看著香織,好像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歸——」香織張開嘴,試著唱了一個音節,她以前由綺禮看護的時候,曾經也參加過唱詩班,至少福音歌她唱的很不錯的,少女找了找音,緩緩的跟著婦人的音調唱了起來,「歸來吧——歸來吧——旅途中的勇士——」

  隨著少女的歌聲,河岸邊上飄來了一些半透明,搖搖晃晃的身影,他們迷茫的前進著,臉上從原來的彷徨,變成滿足的笑容。

  他們從河灘上涉水而過,消失在小溪的彼岸。

  香織一直在唱,她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直到露水蓋滿了她的頭髮,最後一塊軀體被拼湊到身體上去,黎明才肯灑下一絲光輝。

  老婦人還站在原地,少女的手在河水裡泡了一夜,指關節凍得沒有知覺了,手也泛白皺褶,香織把手放在胳膊上搓著取暖。

  在陽光灑在三個站了一夜的芬尼亞勇士的身上時,他們終於「解凍」了,芬恩第一時間跑到了香織的身邊,撿起了地上的斗篷蓋在她的身上。

  「你怎麼樣?」他焦急的詢問道。

  「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呢!河水這麼冷。」芬恩抓住了她的手,皺著眉頭一臉的心疼。

  卡爾特跑到了芬恩的前面,一臉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女巫,後者突然變幻了形狀,從一個滿臉褶子和肉瘤的蒼老婦人,變成了頭髮如燃燒著的藍色火焰的高大女人。

  她苗條而美麗,渾身上下透著殘酷又高貴的氣質。

  女神的目光越過了三位勇士,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我很中意你。」美麗的女神伸出手對著香織說道。

  芬恩攔住了香織,「偉大的莫瑞甘女神,請原諒我們的無理。」他低下頭對著女神行禮道,「我們路過此地,卻沒有想到打擾了您的工作,仁慈高貴,不吝恩賜的幽靈女王啊,請寬恕我們。」

  莫瑞甘的目光落在了芬恩的身上,「你,不錯。」她還是伸著手,「來吧,」她對香織說道,「被眾生所愛的少女,你勇敢,又堅忍,我很中意你。」

  「跟我去我的國度,在那裡你不必擔心別人的攫奪,也不用如收到驚嚇的花栗鼠一般,擔憂男人的侵害。」幽靈的女王發出了邀請。

  這是個很有魅力的邀請,在女王的國度裡確實不需要擔心這些事情,香織猶豫了一下,剛想伸出手握住那只蒼白又冰涼的女王之手的時候,她被芬恩一把攔了下來,「你做什麼!」吃過智慧之魚的芬恩當然知道莫瑞甘所說的「到她的國度去」是什麼意思,他看到香織伸手動搖的時候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你冷靜點,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尋什麼死——」

  莫瑞甘怒瞪著芬恩,芬恩卻沒打算閉嘴,他對著莫瑞甘道,「偉大的女王,幽靈和死亡的女主人,請您賜下您的仁慈,這孩子還太小了,她不應該去往您的國度。」

  「尋死?」香織眨了眨眼睛,不太懂他說什麼。

  「莫瑞甘殿下是死亡和戰爭的女神,她的國度就是什麼地方你自己不能動動腦子嗎。」芬恩氣的差點沒敲她的腦袋了。

  「你!」莫瑞甘憤怒的瞪著這個少年,「我知道你,金髮的芬恩,有著光輝美貌的芬恩,你誠然是個勇武的戰士,足以獲得我的寵愛,但是——即使吃下了智慧的魚,你也不懂這個孩子的價值,和尊貴的身份,你現在只是被『受眾生所愛』的特性所迷惑,想要攫奪這個孩子的人中的一個罷了!」

  她尖刻的指出了小團長的內心,「而我,我會提供『公主』保護,讓她遠離你們這些攫奪者。」

  她再次對著香織伸手,「來吧,我的公主,你不屬於凡間。」

  這一次開口的是卡爾特,「等等,」他擋在了香織的面前,「雖然不懂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芬恩說不能走,那麼自然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了,我可是答應過芬恩要和他一起送這個孩子回去的。」

  莫瑞甘的脾氣似乎快到極點了,她指著卡爾特:「你,」女王一臉憤怒的對著礙事者下達了詛咒,「你將活到你的太陽墜落,你將用你的歌聲唱著太陽墜落前的輝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沉入海中,至死懷念,得不到同它一起燃燒的榮耀。」

  「請等一等——」香織開口阻止道,「請不要這樣。」

  芬恩抓住了香織的手,「如果你擔心別人的攫奪,我會保護你,我會保護你直到我生命的盡頭,不要答應莫瑞甘,你一旦踏入死亡的國度,你就再也無法回到地面上來了。」他轉頭對著莫瑞甘,「如果您真的惱火,請您詛咒我吧,是我為了私欲將她留在身邊,拒絕您將她帶走,請將您的詛咒轉嫁到我身上吧!」他翠色的眼睛堅定地望著面前可怖的女神如是說道。

  女神卻冷漠的掃了他一眼,「你的命運不在我的手裡。」 莫瑞甘第三次伸出了手,「和我走吧,公主,再太陽升起前,不要拒絕我第三次。」

  芬恩緊緊的抓住香織的手,力道大到好像要捏碎她的腕骨一樣。

  「對啊,別答應她,反正我都已經被詛咒了。」卡爾特聳了聳肩,一臉輕鬆的無所謂模樣,「別讓我白白被詛咒啊,『公主』?」他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莫瑞甘要稱呼這個少女為公主,不過反正他也不在乎什麼詛咒,只要別把他變成不會唱歌的啞巴就行了。

  反正他也沒聽懂那個詛咒是什麼意思。

  「請您撤銷詛咒。」香織開口道。

  「女神的詛咒一旦出口,絕沒有收回的道理。」莫瑞甘如是說道。

  「那我不跟您走了。」香織搖了搖頭。

  莫瑞甘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到慍怒,「你可知你說了什麼?我曾經提醒過你,不要在太陽升起前拒絕我第三次。」

  「請把卡爾特身上的詛咒撤回。」香織還是這樣要求。

  莫瑞甘終於沒有耐心等待了,她伸手想要抓住香織的手,直接把她搶到自己的國度去,然而太陽的第一縷光終於灑落在了大地上,黑夜之中的亡靈女王看著升起的太陽,「嘖」了一聲,太陽升起前她被拒絕了三次,如今太陽升起來,她再也不能帶走這個孩子了。

  女王消失在了晨曦的光輝之中。

  卡爾特聳了聳肩,「哇,不是我說,這位主真是任性。」

  你也很任性啊,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的科南在內心吐槽道。

  「對不起。害得你被詛咒了。」她一出來就害別人遇到這種事情,香織咬著嘴唇都快哭出來了。

  「沒事沒事。」卡爾特想伸手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又最終沒有這麼做,反而笑嘻嘻的安慰道,「反正沒詛咒我變成啞巴或者今天傍晚就死,我也沒聽懂那個詛咒講的是什麼玩意啦。」他露出了少年人滿是精神氣的神情來,「我們芬尼亞的勇士,發誓保護每一位女性,沒有一個人會畏懼這種毫無道理的詛咒。」

  他頓了頓,隨後看著皺著眉頭的芬恩,露出了一個壞笑,「當然啦,你要是真的歉疚的話,」他的臉上帶著這個年歲的少年都會有的促狹笑容,「那就親我一下吧。」他點了點臉頰。

  「誒?」香織傻愣愣的看著他。

  「……」芬恩默默從裝糧食的袋子裡掏出了一塊乳酪。

  來來來,哥們你過來,我給你腦袋上加點裝飾。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卡爾特的傳說,我說一下吧,卡爾特,羅南之子,是芬尼亞騎士團同王軍衝突之後唯二的兩個倖存者之一(另一個倖存者是當時不在芬尼亞的芬恩之子莪相),對於卡爾特來說,芬尼亞就是他的太陽和家園,在芬尼亞被團滅之後,他一路流浪和歌唱,講述著這個騎士團昔日輝煌時期的模樣。這個詛咒對他來說其實很殘忍,被留下的那個永遠是最悲傷的。

  被愛之人對香織來說其實和災難無異。

  她愛的人不吃被愛之人

  而吃被愛之人的人則會因為她受苦

  所以她後面越來越不敢跟人接觸

  直到來到烏魯克

  比起人類和古神們的「愛」

  自然萬物的愛則純粹得多

  只要「公主」摸摸它們

  它們就能高興地追著自己的尾巴開心一整天

  ┑( ̄⑸  ̄)┍


第49章 49 [VIP]

  「唔, 唔mu,」卡爾特吃掉了自己手上的肉乾, 然後挨個把自己的手指舔了一遍,「好吃, 真是太好吃了。」他擦了擦嘴,「你的手藝真好。」他亮出一口大白牙對著香織笑道, 隨後扭頭看了一眼芬恩, 又轉回來對香織說道, 「不如這樣吧,你不要回去啦, 就留下來做芬恩的妻子多好。」

  「咳——咳咳。」正在吃水果的香織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把果肉嗆進肺裡。

  「卡爾特!」芬恩叫了一聲損友的名字,卻沒有表現出生氣來, 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

  「你可別說你沒想過。」卡爾特吹了一聲口哨, 看著芬恩揶揄道。

  「我吃飽了。」香織還沒等芬恩回答, 就裹著披肩走到了棗紅馬的身邊, 馬兒看到公主來到自己身邊, 溫順的趴了下來, 任由公主靠在自己身上。

  芬恩遠遠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少女,瞪了一眼卡爾特, 「你沒事提這件事情做什麼。」

  「你真的沒想過嗎」男孩子們湊在一起能聊得事情其實也是有限的, 漂亮的少女就是其中一件,卡爾特啃了一口水果對芬恩的答案窮追不捨。

  「縱使我想, 她也不愛我。」芬恩撥了撥火焰,「就這樣吧。明天繼續趕路, 把她送到我的兩個姑媽那邊去,在那裡她會安全很多的。」

  「我覺得留在你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卡爾特咕噥道。

  「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的,而只要我不陪伴著她,她就有可能被別人擄走,我現在可是芬尼亞的團長,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圍著一個女孩子團團轉對吧?」芬恩爽朗的笑了,只是那雙綠如翠色湖水的眼睛裡卻沒有高興的神情。

  不必明說的,哪怕是一邊的「惡語者」科南都知道,他只是這麼說而已,如果那少女愛他的話,別說圍著她團團轉,哪怕為她獻上性命都不需要遲疑。

  「……嘖,你又沒問她,怎麼知道她不愛你?女人都是害羞的,你是這世上最美貌的少年了,我可不信這世上有女人會不為你動心,麥克庫爾之子,有著漂亮頭髮的芬恩,」科南不屑的開口嘲諷道,「為什麼不去試試?這個年紀的少女都是害羞的,但是只要你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傾吐愛意,沒有少女的春心之花不會為你綻放的。」

  他雖然語氣裡帶著譏諷,但是道理說的倒是沒有什麼錯的。

  芬恩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薄紅,然後迅速的瞥了一眼靠在馬兒身上熟睡的香織,金色的頭髮因為他微微的一動而滑落下來,晚上他們輪流守夜,但是現在卻還沒有的到這幫精力旺盛的少年青年人睡覺的時候,於是他們便湊在一起聊天,「不過,她真是個神奇的姑娘。」卡爾特看著溫順的用嘴唇蹭著香織的棗紅馬,「那匹馬烈得很吧,我剛剛想去摸一下都差點挨上一腳,但是對著她卻溫順的和鹿一樣。」

  芬恩笑了,「你是沒見過她捧著怕人的小鳥,身邊圍繞著那些林中精靈的樣子。好像她是它們的公主一樣。」

  「這樣啊……」卡爾特搔了搔額頭,「嗯……芬恩,她不會真的是什麼異界的公主吧?」他一臉擔憂的詢問道,「那種國家發生叛亂然後逃出來的孩子……」要真是這樣的話,嫁給芬恩她一定會要他幫忙奪回王位什麼的,到時候芬恩不就要跟著她去異界了嗎?這可不行,他可是芬尼亞的團長!

  「不知道呢。」芬恩笑了,「不過她從來沒對我提過什麼要求要我幫什麼忙,所以大概不是吧?」他清楚卡爾特的想法,不由得笑著安慰他。

  卡爾特也不再談論這些事情了,只是當他們趕到芬恩的兩個姑媽住的地方的時候,發現這早就有別人再等他們了,抄了近道早就在這裡恭候多時的芬尼亞勇士們歡呼著把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芬恩舉了起來,高高拋起又接住,並且對此樂此不彼。

  十四歲的小團長,確實是他們中間最年輕的一個了。

  博多梅爾似乎並不待見高爾他們部族的那些勇士,大部分來這裡堵他們團長的勇士除了高爾本人,都是來自芬恩的部族和其他零散的小部族的,他們支起鍋子,在芬恩踏進這片土地的那一瞬間就開始了歡慶。

  叫這些容易熱血沸騰的勇士們等一等再舉行歡迎的宴會?

  這是不可能的。

  既然芬恩不能在他們的地方參加宴會,那麼他們就到他長大的地方去好好慶祝。

  卡爾特笑的直不起腰來,「喂喂,我的好友,我的團長,這可不能怪我,我可是憋了一路了。」他哈哈大笑著加入了把芬恩拋到天上去的隊伍,連馬和行李都丟在了一邊。

  香織只好微笑著把三匹馬兒帶到了一邊去。

  「這可真是奇怪,」高爾捋了一下自己的鬍子,看著這個默默把馬兒帶到一邊去的少女,「她都沒有握住馬匹的韁繩,就能讓它們跟著自己走。」

  高爾的年紀大得多,見識也比較廣,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少女不同尋常。

  圍著芬恩胡鬧的戰士們終於放過了他,金髮的少年喘著氣坐在草地上和他們一起哈哈大笑,然後轉頭卻看到高爾盯著香織。

  他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高爾?」他叫了一聲這個昔日的仇敵。

  聽到芬恩叫他,年長的勇士,前任的團長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溫和的看著這個後輩,「是的,芬恩,有什麼事嗎?」他走到這個金髮的少年身邊,直視著他的眼睛,卻看到少年的目光已經追著少女而去了。

  ——原來如此。

  高爾笑出了聲。

  少年始終是少年,對於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還是充滿了好奇心的。

  那個少女大概就是給芬恩送上帶著魔力的斗篷的那一個,也就是說——高爾掃了一眼一臉警惕的看著他的博多梅爾,博多梅爾的女兒?不,少女從兜帽裡露出來垂在身前的髮辮是黑色的,而博多梅爾是金髮,而且上一次來(搜捕芬恩)的時候,他還沒有見到她們這裡有個少女,也就是說,是養女或者徒弟嗎?

  ——說到上一次,這兩個美人可是不得了的勇士啊。

  「芬恩,真是不夠意思。」菲爾庫爾,這個曾經在芬恩遊歷的時候撫養過他的麥克庫爾的舊友,在芬恩成為了團長之後也加入了芬尼亞,謀得了一個參謀的位置,這一次到芬恩姑母家來堵他便是這個傢伙的主意,他上來就拍了這個故友之子的後背,「你怎麼能丟下我們獨自跑回來呢?」

  「你們這不是追過來了嗎?」芬恩也笑了,然後他看到香織低著頭從遠離人群的一側,想要躲進小屋等到他們吵鬧完了再出來。

  「嘿!你別往裡面躲!」大概是因為她實在是太過鬼鬼祟祟的緣故,一個勇士敏銳的抓住了她的舉動,沖著女孩喊了一聲。

  「咿——」香織像只小花栗鼠一樣慘叫了一聲,快速鑽進了小屋子,把門給鎖上了。

  「這女孩哪來的?」勇士們竊竊私語。

  「好像是跟著芬恩一起回來的?」另一人摸著下巴望著天回憶道,「一直躲在後面不發聲也不露面,好像只怕生的小狗一樣。」男人們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此刻高興的很,自然一路趕過來自然也沒帶女僕,有個姑娘在是再好不過的,於是便有人高喊道 ,「嘿!害羞的姑娘,別躲在裡面,讓我們看看你的臉?讓我們聽聽你的聲音,芬尼亞的勇士齊聚在此,再怎麼膽小的姑娘也能鼓起勇氣面對豺狼啦!」

  香織:……比起豺狼我更怕你們。

  芬恩覺得這麼鬧下去不像樣子了,於是便走上前去阻止他們道,「別這樣,她特別的怕生,你們這樣會嚇到她的。」

  勇士們面面相覷,有幾個年紀大的立刻就露出了明白的神情來,噓聲道,「嘿,嘿,金髮的芬恩心上的姑娘,穿好最好的長裙,打開門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臉!」他們起勁得很,噓聲和歡呼聲一波比一波高。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博多梅爾和稍後歸來才見到香織的麗雅絲·露其拉一臉冷漠的看著這幫興奮過頭的小夥子,「閉嘴。」博多梅爾喊道。

  而麗雅斯抽出了她的劍,走到了小屋前面,「你們給我安靜點,」女勇士曾經狠狠地給這幫小崽子們吃過教訓,看到她走了上來,高爾部族的一些勇士們乖乖的閉上了嘴,「這孩子是我們保護的物件,想要看她的臉你們得先揍得過我們兩個才行。」

  芬恩頭痛的扶住了額頭,但是他還是決定站在自己的姑媽這邊,原本打算先喝點水看著他們鬧的卡爾特一看,也趕忙走到了了自己的摯友身邊。

  但是很快就有不怕虎的牛犢們打算上去試一試這兩個教育過芬恩的女勇士了,眼看他們就要打起來,香織把門打開了一絲縫,「不,不要打架。」

  少女的聲音輕柔動聽而有些怯生生的,從門縫裡露出半張臉來,蒙著面紗的少女——那雙溫柔的眼睛如蒼穹之上的星辰一樣。

  芬恩心上的姑娘。

  混跡在勇士間的詩人盧蓋看著這雙星辰一樣的眼睛。

  ——勝過夏日的銀河,春天的甘泉。

作者有話要說:

  花了兩天的時間去掃掉了所有能查到的芬尼亞的資料

  然後

  以後叫我怎麼直視芬尼亞相聲團啊

  對的,芬尼亞相聲團,芬恩同學就是台柱【不是】

  總結一下芬尼亞和圓桌的話就是

  芬尼亞相聲團和圓桌人-妻愛好者交流會

  ↑這日沒法過了


第50章 50 [VIP]

  晚上宴會的時候, 男人們哈哈大笑著把香織推到了芬恩的身邊,弄得她差點因為生氣而起身逃跑, 好在看到她露出了生氣的表情之後,這些喝的半醉的老爺們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芬恩沒有喝多,他對香織說道, 「對不起, 他們太興奮了。」

  他的臉上因為酒而泛起了一些紅暈, 卡爾特則在一邊說著他們回來路上的見聞,當說道香織替莫瑞甘清洗屍體的時候, 男人們不由得投去了異樣的目光,「她看上去像個公主, 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敢觸碰屍體嗎?」

  「她的手藝可棒了。」卡爾特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盧蓋撥弄著他的琴弦吟唱著他的詩句, 此時卻停了下來, 「諸君, 我們之間沒有一個嗓音甜美的擅長歌唱的女士真是一件值得遺憾的事情, 」他看了看香織, 又對芬恩說道,「我的朋友, 美髮的芬恩, 讓你的小姑娘為我們唱一首吧。」

  「她沒有學過歌謠,也不知道唱什麼好呢。」芬恩笑了笑, 幫坐在樹樁上的香織推辭道。

  「啊呀,」但是勇士們並不放棄刁難香織, 他們起哄道,「唱一個嘛,芬尼亞之主,不要吝嗇心上少女的歌喉,讓她唱一個吧。」

  「好了我的朋友們,你們可憐可憐她吧,」芬恩站起來,「我給你們唱一首,你們就放過她吧。」言罷,他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家鄉的小調。

  都到這份上了,團員們倒也真是無所謂誰開口,只要有人唱歌就行了,芬恩的歌喉也是不錯的。

  喝高了的傢伙們開始角力,兩個人滾作一團,其他人圍著他們歡呼起來。

  一直鬧騰到下半夜才紛紛因為醉酒而睡去,一個個發出了如雷的鼾聲。

  芬恩無奈至極的撐著臉由著這群醉漢滾在篝火周圍睡大覺,轉身的時候卻發現高爾還沒睡,他一向是個穩重謹慎的人,在其他人醉酒歡飲的時候,只是克制的喝了一點點。

  香織從小屋裡出來,懷裡抱著一堆毛毯子,看到芬恩還站著的時候,就對著他眯了眯眼睛,即使戴著面紗芬恩也能看出她笑了,「過來幫幫我。」

  高爾也站了起來,「真是個溫柔賢慧的小姑娘。」他這樣誇獎道,走過去從她手上抱走了一半毯子,「但是少女喲,為熟睡的戰士蓋上毛毯是他們妻子的活計,若是妻子不在就由我們這些男人來做這事,你可要記住了。」

  芬恩從香織的手裡抱走了另外一半毯子,「他說的有道理,你可別熱心腸到做讓人誤會的事情。」他有些緊張的提醒道,「也別和別人走得太近了。」

  香織點了點頭,走過去把篝火添旺了一些,隨後有在樹樁上坐了下來,芬恩蓋完毯子回到了她的身邊,沉默了一會,「唱首歌吧?」他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那雙綠色的眼睛就像秋天裡漲滿了的翠色湖水一樣,蕩漾著情誼。

  香織並不擅長拒絕別人,她在他的目光下堅持了不到一分鐘,最終張開口,模仿著他唱的小調輕輕哼了起來。

  芬恩把手放在膝蓋上蜷起來,側過頭去看著香織,臉上掛著微笑,等到她唱完之後,才開口,「雖然我自己覺得沒什麼可能,但是卡爾特叫我一定要試一試,」他把手放在鼻子下麵擦了擦,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香織,願意嫁給我麼?願意把你的芳心交給我嗎?」

  香織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她好像以前聽這人說過差不多的話。

  然後她在大腦當機了三秒之後,奮力的搖了搖頭。「我,不是。我、我有喜歡的人。」她垂下頭,咬緊了嘴唇,「我有喜歡的人。」她用輕如蚊蚋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被這句話激蕩得內心如狂風暴雨的海面一般。

  是的,她有很喜歡的人。

  很喜歡很喜歡。

  芬恩抱著膝蓋還是側著頭看著她,過了會自己先笑了,「我也差不多猜到了啦。」他苦笑著點了點頭,「所以呢,你是為了喜歡的人才遠離家鄉,流浪到這裡來的?」他坐直了身體,綠眼睛裡染上了猶豫,「真是羡慕啊。」他這樣感歎道,「告訴我他是誰吧,若是艾林的勇士,我一定要見見他。他必定是個非常棒的勇士,才能讓你這樣傾心。」

  香織搖了搖頭,「他不在這裡。」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還得去別的地方找他。」

  「……你真是好。」芬恩歎了口氣,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要是你喜歡的人是我就好了,這樣你也不用到處流浪,因為我現在就在你身邊。」他苦笑著補充道,「告訴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香織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微笑著說道,「他啊——」

  少女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微微歪了一下腦袋,「是個笨蛋。」

  又溫柔,又傲嬌,又孤獨,又寂寞的笨蛋。

  少女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懷念,「因為是個笨蛋,所以我想到他身邊去。」

  只有這一刻,芬恩感受到了自己和這個少女之間遙遠的鴻溝,以及她深愛著別人這個事實。

  他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要是我也有一個人,像你愛那個人一樣愛我就好了。」少女柔順的髮絲在他的手掌下,他感覺自己像是在摸綢子一樣。

  「會有的。」香織想了想,回憶起了之前做準備的時候看到的神話故事,「會有的。」她點了點頭,「你很快就會遇到的。你們會很相愛哦。」她也沒有看到太多的資料,只知道芬恩日後會遇到一個叫做塞薇的公主,然後會有一個叫莪相的兒子。

  「就是你千萬不要讓她跑到外面來找你,哪怕看到你在外面對她招手也不要,」她努力的回想著芬恩和塞薇的傳說,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想不起來他們的結局是怎麼樣的了,只記得塞薇後來被變成芬恩樣子的德魯伊拐走了,「一定要乖乖的等在你的領地裡不要跑出去——」

  她苦思冥想的樣子讓芬恩皺起了眉頭,「香織?」她這幅樣子實在是和能夠做出預言的德魯伊們太過相似了,弄得芬恩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有看到未來的能力。

  「啊?嗯——」香織回過神來,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結巴,「對、對不起我只知道這些。」她看上去有些緊張。

  芬恩會很愛很愛他未來的妻子,如果失去她的話,他一定會很悲傷的。

  他未來的妻子也同樣會很愛他,願意永遠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芬恩笑了,用力揉亂了香織的頭髮,「你這樣子怎麼看著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他哈哈大笑,「我差點就信了。」

  他溫柔的看著這個對他的未來說出預言一樣話語的少女,在心裡默默地對她說——

  ——若是你的話,一定會乖乖的等在我的營地裡吧?

  不,也不一定。

  他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這個女孩,是個蠻勇的丫頭,敢獨自出來流浪,只為了尋找自己的心上人,敢為了幫助自己的同伴,去清洗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屍體。

  雖然看上去膽小又內向,她卻是個勇敢又倔強的姑娘。

  「……好好記住我的話啊!」香織被他糊弄一樣的回答氣的漲紅了臉,「這個很重要的!這可關係著你以後能不能和妻子孩子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呢!」

  「是是是,很重要很重要,」芬恩還是笑著,「你是不是有德魯伊的血統啊?還能做出對未來的預言,要是你有的話,那我就要找個繡工一流的姑娘把你的話繡在我的衣角上,好提醒自己時時刻刻不要忘記了。」

  ……好生氣哦,這個人根本不把自己的警告當回事。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啦!」香織抓住他的袍子一角,一臉鄭重的對著他警告到,「你一定要在外出的時候,多讓人守著你的領地,並且告訴你未來的妻子就算看到你也不要往外面沖,要好好的待在領地裡面等著你。」

  她的眼神實在是太嚴肅了,嚴肅到芬恩都沒法不當回事,他至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記得的,如果我有了妻子,又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相愛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提醒她的。」

  「不行,你發誓。」香織步步緊逼。

  這個時候芬恩才算是真真見識到了這個小丫頭的倔強,哭笑不得的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回答道,「好好好,我的公主,」他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我發誓,我會好好愛我未來的妻子,並且遵從我們預言未來的小公主的指示,好好的將她藏在我的領地裡,警告她不得踏出我的領地一步,直到我陪伴在她身旁。」

  誓言是很重要的,芬恩發完誓,香織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呼,安心了。」

  她的樣子讓芬恩哭笑不得,「你要是真擔心,就嫁給我好啦。」他半開玩笑的調戲道。

  在香織回答他之前,小團長就先爽朗的一笑,「我開玩笑的,現在想想,我還是比較喜歡金髮的少女。」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拉過一條毯子就地躺下了。

  ——如果你愛的是我,那該是多幸福的事情。

  不必等到未來,我現在就會是最快樂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今天來得及我就丟第三更,完結芬尼亞篇

  我要八

  我忍不住

  芬恩有個傻姨媽,嫁給了一個渣男,渣男的情人把懷著孩子的她變成了狗送給了一個很討厭狗的哥們,但是,哥們跟狗狗相處之後,他深深的喜歡上這只狗狗!變成了一隻死傲嬌!把她當做寶貝!心肝!幸運星!然後到這裡我以為阿姨要和這個哥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然後下一秒!

  阿姨!

  嫁給了一個路人!

  芬恩送了死傲嬌一隻小狗狗,這事就完了。

  我:……再也不信你們芬尼亞的套路了。說好的阿姨和死傲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這不小言套路!我要找芬恩抗議!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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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VIP]

  芬恩帶著他的騎士們離開了姑媽們的領地, 隨後在艾倫山建立了自己的營地,芬恩和芬尼亞的威名漸漸鵲起, 傳遍了整個艾林。

  不過他每個月還會回到姑媽的領地一次,對於他來說這裡可是最棒的地方, 這天他正好在和芬尼亞的勇士們一起打獵,獵犬們咆哮著, 追逐獵物奔跑如風, 芬恩在後面追逐著, 恰在此時,來自姑母領地的信使趕來, 請求他幫忙來趕跑來自異界的敵人。

  他立刻停下了狩獵,派遣信使回去通知其他人, 隨後帶著自己的幾個戰士一起奔赴戰場。

  這次的戰爭起因非常的簡單。

  來自異界的巨人奉命前來奪走「規則的公主」。

  她的存在終於被世界的另一側所知曉。

  博多梅爾將她藏在了領地的最深處, 二人一同面對前來搶奪公主的來犯者, 而這幫人一踏上艾林的土地, 就註定會成為芬恩的敵人。

  然而敵人也是帶著準備來的, 他們不吝嗇自己的戰力, 也不在乎會死了多少人——只要「規則的公主」能到手,誰還會在意這些事情呢?那可是至高的存在, 掌握著一切力量源頭的萬物初始——只要她存在, 只要擁有了公主,神再一次踏足大地又有什麼困難的呢?弱小的人類沒有了「楔」, 又沒有了「公主」為他們呼喚奇跡,他們能做什麼呢?

  凡人怎麼能夠理解「公主」有著什麼樣的價值和力量呢?他們只會被公主的力量驅使著去搶奪她罷了。

  「只要把『星姬』交給我們, 我們自然會從艾林退出去的。」來犯者們對著擋在他們面前的芬尼亞騎士們如是說道。

  芬恩不可能對他們妥協,少年騎士挺直了腰杆對著面前的敵人說道,「我不會把任何人交給你們,芬尼亞的勇士們不會出賣一位少女來獲取苟且偷生的機會。」戰士們因他這句話而高呼起來,吼叫著他們的戰號,絕不向後一步。

  於是無話可說的巨人們高聲吼叫著,用手抓住山巒兩側的巨大岩石向勇敢的騎士們丟過去,然而並沒有一人退卻,芬尼亞的勇士們渾身浴血依然往前衝殺著。

  他們白天浴血奮戰,晚上則推到淺灘旁修整療傷,對方也一樣因為這些戰士的勇武而損失慘重。

  芬恩受傷不輕,他坐在營地裡給自己抹上草藥的時候看見香織自己一人縮在一邊,好像盡力想要縮成一團一樣,芬恩原本以為她是害怕,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她在哭。

  「喂,你……」他赤|裸著上半身走坐到女孩的身邊,一臉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嚇到了嗎?」

  「我是個災星對不對?」香織把臉埋進胳膊裡,像是要把自己縮成一塊石頭一樣問道。

  如果聽吉爾伽美什的話,好好的留在自己的世界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為什麼她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是這樣一個無能又任性的人呢?

  她根本沒有資格被這些人保護著,她只是一個災星而已。

  消失掉,就好了。

  只要自己消失掉,就可以了。

  芬恩看著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強行把她拽了起來,「跟我來。」

  他用力拖著香織往外面走去,原本坐在一邊休息的戰士們紛紛抬起頭來看著他們的團長,然而芬恩把她拽到了接近淺灘的地方,因為長時間的鏖戰,這裡的白色石頭都被染成了紅色,「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

  「不用說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曾來過這裡的話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香織抱住頭蹲在了地上。

  她現在除了自責已經快沒有別的感覺了。

  「不,」芬恩又把她拽了起來,「我是要你看著這裡的每一塊石頭,上面的血都不會白撒,如果你一味的自責,縮在一邊躲避的話,這才是最可恥的。」

  香織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他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卻已經是個很成熟,足以被稱為「男人」、「勇士」的人了,「拿出你給莫瑞甘洗屍體的勇氣來,」芬恩笑了,「去撫慰傷者,去照顧起不了病床的勇士們,你害怕了這不可恥,你要是真的愧疚,想的就不該是自己消失掉,而是為他們去做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他的臉上掛著堅定的笑容,「而我們,」美麗的男孩溫柔的撫摸著香織的臉龐,用拇指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我、我們會一直保護你的。」

  不管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要奪走香織,但是就他們對她的兩個稱呼——「規則的公主」和「星姬」這兩點,就能判斷他們絕不是為了簡單的目的想要奪走她。

  莫瑞甘曾經說過這孩子的價值凡人不能理解,誠然就算他吮吸了自己的拇指所帶來的智慧,也無法理解這兩個詞的真正含義,但是只要想要觸及,立刻就會有強大的阻力回饋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香織的身份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芬恩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說她特別討小生靈們的喜歡——對於動物來說,她似乎是比任何東西都值得愛的存在,這些同大地緊緊聯繫在一起的生物對於一些東西的感觸遠比人類們敏感的多,所以很多德魯伊會學習動物們的語言,好從它們身上得知萬物的變化之理。

  他本人是不會說動物的語言的,但是從那些生靈的態度裡卻能窺見一二。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落在異界的神靈們手裡。

  香織看著他,擦了擦眼淚,咬緊了嘴唇。

  她能做的事情很少,真的少得可憐,不能和他們一起去戰鬥,也不能給予他們祝福,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而已。

  所有積蓄的魔力都沒有必要心疼,她決定一點都不會給自己留下了。

  她看著芬恩肩膀上的傷痕,抬起手來將自己的魔力覆蓋了上去,她的力量非常的純粹,因為純粹所以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芬恩抬起手轉了轉,「咦?」隨後少年摘下了自己肩膀上的繃帶,那裡一點傷痕也看不出來了。

  「你這不是很厲害嗎!」少年團長驚喜的喊道,「走,我們回去。」他拽著香織的手一路奔跑起來,現在帶著她回去的話,一定有辦法能救下許多同伴,「你有這能力為什麼不早點用出來呢!」

  香織的心口「砰」的跳了一下,「對、對不起,我不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不管做到什麼程度,盡力去做了就是值得尊敬的。」芬恩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道,「加油啦,我們的小公主。」他嬉笑著,好像面對面前的困境也沒有絲毫的陰霾一樣。

  同樣能驅散他人心中的陰霾。

  ——

  這樣可不行。

  鬧得實在是太過了。

  賊心不死的諸神啊。

  忤逆「規則」的決斷。

  「你去?還是我去?」用手撐著臉的女人抹了抹自己的紅唇,狐狸一樣的眼睛望著身邊透著正氣的男人。

  而男人的目光則落在芬恩的臉上,「他不錯,比你看上的那個好。」

  「我討厭這麼無趣的男人。和你一樣。」慵懶而妖媚的聲線在男人的耳邊打了個轉,「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吧。」男人站了起來,身後的披風揚了起來。

  雖然那個少年非常的勇敢,但是他們是沒有辦法面對傾巢而出的掠奪者們的,而掠奪者們的目標是「規則的公主」,這忤逆了「規則之主」定下的遊戲規則。

  這樣一點也不好。

  ——

  香織在營地裡照顧著傷患們,她能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儲存的魔力快要見底了,為此更加賣力的進食,自從她上次吃了三條烤鮭魚之後,全芬尼亞的勇士們都對這個小公主的胃口刷新了認知。

  「沒想到你的胃口意外的大啊。」躺在傷患床上的盧蓋這樣感歎道。

  香織因為他的話漲紅了臉,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吃飽的話,魔力很快就會見底的,到時候自己就是真的一點用場都派不上了。

  戰鬥一天比一天激烈,很快異界軍隊們那裡就意識到了芬尼亞這邊明明前一天受了傷,後一天又好像沒事人一樣的原因了。

  必須把他們都殺死在戰鬥中,只要沒有死,公主就能治療他們全部的傷痛。

  然而這一天,當他們派出全部的兵力,黑壓壓的站在淺灘的另外一邊的時候,芬尼亞的勇士們卻看到了有個從未見過的勇士站在淺灘上,背對著他們。

  他身上的鎧甲倒是很華麗,閃耀著太陽般的金色,乍看之下,甚至會讓人覺得他是天神一般。

  「給你們兩個選項,現在滾回去,或者死在這。」勇士如是說道。

  那個勇士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獨自一人面對這對面黑壓壓的軍隊卻毫無怯色,芬恩不由得喊道,「這位從來沒有見過的勇士,請你到這邊來,若是要作戰,我願同你並肩。」

  青年的眼神越過自己的肩膀掃了一眼這個少年,「不必了,我來到這裡只是因為他們違背了遊戲規則。」他扭過頭去看著淺灘另一側彷徨驚詫的異界軍隊們,「看來你們選擇了後者。」

  不知名的勇士舉起了自己的手。

  「以此一擊,同你們的頭顱做訣別吧。」

  那力量是絕對的,不可戰勝的——僅此一擊,當光芒散盡的那一刻,自那人的腳下,整個淺灘都被劈開成了巨大的峭壁,而對面的軍隊,則全部被打進了地獄的深淵。

  男人收起架勢,側過頭看著還尚且在震驚中的芬尼亞勇士們,開口道,「你們,」他的目光落在了芬恩的身上,「尤其是你,很好。」他扯了下自己的斗篷,消失在了原地。

  「等一下,您是誰?」芬恩第一個回過神來,對著空無一物的淺灘喊道,但是並沒有人來回答他,只留下他的聲音在淺灘上空回蕩著。

  這個問題他至死都沒有得到答案,芬尼亞的小主人直到自己陷入長眠之前,也沒有直到那天所見的,強大遠勝過一切他所知的概念的勇士,到底姓甚名誰,來自何方,又是否會同艾林為敵。

  異界的軍隊終於退卻了,這一次的戰鬥雖然慘烈,但是好在芬尼亞的損失並不算太過慘重。

  芬尼亞勇士們的名聲傳播到了艾林的每個角落,芬恩卻並不高興。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幫助自己?遊戲規則又是什麼?這些問題困擾了他很久,智慧鮭魚卻不能給他答案。

  這讓他根本無法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嗯……那個「不知名的勇士」是誰,看過我上一篇綜漫《造神》的人其實應該認得出來【喂】羊叔艾爾熙德,我前面提到過好幾次說香織「規則的公主」的身份【】另外一個是誰不用我說了吧^^

  搞事狂魔永不停息搞事之心啊。

  爸爸比較喜歡芬恩和舊劍【騎士嘛】

  麻麻……

  嗯、麻麻是愉悅黨……【攤手】


第52章 52 [VIP]

  「我跑不動了……QAQ」香織用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說道。

  「可是你還沒跑完一半的路程呢。你看, 剛出生的小狗崽都比你跑得快。」芬恩倒退回來跑到香織的身邊,「你的體質實在是太差了, 當初可是你說好了要我教你怎麼防身的啊。」他看上去輕鬆很,腳步輕盈完全不像跑了那麼遠。

  「不是……真的跑不動了。」香織整個人一軟倒在了地上, 「而且一直不停地跑,也不能算什麼學習防身……」

  「不不不, 防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 你得跑的足夠快。」芬恩哈哈大笑起來, 「說真的,你還不如去學怎麼詛咒別人來得更快一些呢。」

  「要學很久吧?」香織抬起頭來看著他, 上次的大戰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用去的魔力也回來了, 她最多也就只能在這再戴上半個月左右。

  「嗯……就你現在這樣, 防身的小手段也得學很久。」芬恩直言不諱。

  「嗚——」香織挫敗的把臉埋進臂彎裡。

  「嗯, 其實你可以不走, 留在這裡。」芬恩笑了, 坐下來摸了摸香織的頭髮, 「你看,你留在這裡, 就不用強行逼著自己去學這個學那個, 我也會放心一些。」他還沒有放棄。

  香織沉默得搖了搖頭。

  芬恩歎了口氣,「一定要走嗎」

  香織點頭。

  「那好, 起來繼續跑!」芬恩跳了起來,一臉陽光的拿起了旁邊的荊條, 「這一次我用兩個姑媽當年教我的時候做的方法來訓練你,我之前實在是太溫和了,所以你的進步才慢的和螞蟻爬一樣!」

  「嗚哇!QAQ」香織看著他手上的荊條,看上去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臉,嚇得寒毛直豎,立刻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我錯了QAQ不要用荊條,哇!」

  「……芬恩又在對公主使壞。」科南吃著黑莓對一邊正在給獵狗梳毛的卡爾特吐槽道。

  「只有香織才會傻乎乎的覺得他真的會打下去吧。」卡爾特朝天翻了個白眼,「某種意義上來說在真的是沒救了。」他在之前的戰役裡受了很重的上,香織幾乎耗費了一半的魔力才把他的傷勢穩定住,「不過,公主真是個神奇的姑娘。」卡爾特也笑了起來,「你瞧,」他對著抱頭鼠竄的香織努了努嘴,「傻丫頭。」

  「是挺傻的。」科南摸了摸下巴,「我說,就這樣拖下去?」他皺著眉頭,「明明只要把這丫頭灌醉了,然後……」

  「芬恩會生氣的。」卡爾特打斷了他,一臉的冷漠,「他會擰斷你的脖子。」

  科南揉了揉鼻子不再說話。

  「嘿!諸位!」盧蓋遙遙的走過來就沖著他們揮手了,「聽說了嗎,我們可敬的團長的母親要帶著她的姐妹來到艾倫山了!」他撥弄著自己的琴弦,似乎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想要大聲歌唱一樣,「赫爾因女士,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高貴的女性。」

  「什麼?」芬恩脫掉身上的斗篷,輕裝走到了這位詩人的身邊,身後跟著一臉委屈,腦袋上插著好幾根乾草的香織,她剛剛被他拿著荊條一路追得慌不擇路,一頭撞進了幹草垛裡。

  他是故意的,這人絕對是故意的!香織一邊把頭上的乾草摘下來,一邊在芬恩的背後沖他做鬼臉,惹得卡爾特想笑又怕芬恩看見,憋得臉都青了。

  「嗯,我是說,尊敬的團長,您的母親要來拜訪您……」盧蓋謙遜的回答道,「您一定早就準備好了盛大的宴會歡迎您的母親和姨媽了吧。」

  「這是當然的。」芬恩點了點頭,「我還想在芬尼亞的勇士們了找一個能娶我的姨媽的人。她可是個舉世罕見的美人兒。」這麼說的時候,轉身揪住了對著他吐舌的香織的臉蛋,「嗯?以為我看不見?」

  「嗚嗚嗚QAQ」香織掙脫了他的手,和狗崽們跑遠了。

  「其實不只是你的姨媽,芬恩。」菲爾庫爾從另外一邊走過來,「年輕的芬尼亞的團長,也該有個美貌能幹的妻子不是嗎?」

  芬恩幹咳嗽了一聲,「不,我覺得我不著急。」

  「你應該娶一個妻子,」曾在芬恩年幼遊歷的時候照顧過他的勇士如此說道,「而這裡有一個適合的姑娘。」

  「她不愛我。」芬恩煩躁的回答道,「她不愛我,我不會逼她。」

  「這世上怎麼會有女子吝嗇於將芳心託付於你,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菲爾庫爾對此甚是不解,甚至有點想屢起袖子,「交給我吧,我故友的兒子,我必然讓她同意嫁給你。」

  「不、你冷靜點。」芬恩扶住了額頭,他覺得頭好痛,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這個「讓她同意嫁給你」是用什麼方法,百八十成是拿出一把劍放在香織的脖子上,讓她在被砍頭和嫁給他之間選一個。

  別的少女不好說,但是香織的話……

  嗯……

  不,別的少女他也不會這麼幹好嗎!

  少年團長頭疼無比的揉著太陽穴,「沒事的,我覺得我更喜歡金髮的姑娘。」他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對,要做我的妻子的話,至少要有一頭不輸給我的金色秀髮才行。」他笑嘻嘻的插科打諢到,「你看她,她的頭髮可是漆黑的呢。」

  菲爾庫爾憤憤不平的收齊了自己腰間的寶劍,「這倒也是。」他咕噥著走開了。

  芬恩松了口氣。

  香織抱著小狗崽在艾倫山附近走著,這裡還尚且是芬恩的領地,並沒有多少人敢在這裡,在光天化日之下擄走一個姑娘。所以她非常放心的一個人走著,時不時抬起頭來聽聽小鳥們的啼鳴。

  她懷裡的狗崽舔著她的脖子,發出撒嬌的嗚嗚聲,突然間,小狗奮力掙扎起來,香織幾乎都抱不住它。

  小傢伙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對著一處瘋狂的吠叫著。

  香織頓時覺得不妙,向後退了一步想要逃跑。

  陰影中的人影對著她舉起了手中的木杖。

  正在和母親交談的芬恩突然遠遠地看到一處光柱騰升而起,芬尼亞的獵犬們紛紛咆哮起來,它們哀嚎著不顧主人的命令向著光柱趕去,狂躁的吠叫,在這漫山遍野的吠叫聲中,還夾雜著狼群的哀嚎。

  芬恩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對著母親點了點頭,憑藉著出色的腳力跟上了他的獵犬們,他是第一個到達光柱升騰而起的地方的,這裡只留下了殘留著的術式痕跡,以及嘴裡叼著破碎的布片,躲在草叢裡「嗚嗚」做聲的小狗崽。

  芬恩心疼的抱起了狗崽,它已經盡力了,在香織發動術式的將那個突然出現的可怕男人的木杖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它跳起來咬住了那個德魯伊的袍子角,將一角扯了下來。

  四周一片狼藉。

  香織發動術式的力量將那個德魯伊遠遠的彈開了,他無法觸及她一分一毫,甚至被強大的魔力流弄得傷痕累累。

  芬恩從狗崽的嘴裡取出了布片,拿東西是黑色的,並不屬於香織身上穿的裙子,那麼只有可能是那個不長眼的,敢來他的領地拐走他的女孩的兇手了。

  芬尼亞年輕的團長看著手上的布片,那雙一直都自信又愉快的綠眼睛裡現在只是冰涼的一片,他把布片放在自己心愛的獵犬鼻子下面,那些優秀的獵犬對著它奮力的嗅著,當芬尼亞的其他人趕到的時候,只聽到了他們的團長溫柔的對著自己的狗兒們說道:

  「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德魯伊找出來,撕碎他。」

  他心上的少女在他的領地裡受到了威脅,對著他甚至連離別的書信都沒留下,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小團長的神情被他額發的陰影遮住,他蹲在原地,然後擦了擦眼睛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不要讓母親和姨媽多做等待,赫爾因姨媽還等待著一場體面的婚禮呢。」

  卡爾特看著芬恩,後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了,我的朋友。」

  「芬恩,她——?」卡爾特遊移不定,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我說了她遲早會離開的,」芬恩卻笑了,「她只不過是,超出預期的早走了幾天而已,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命運總是這樣的突然,在你以為尚且還有時間的時候,突然告訴你已經到了失去的時刻。

  一點準備的機會也不給。

  一點擁抱的餘地也不給。

  光輝之貌的少年捏緊了自己拳頭。

  「找到那個混蛋,我要擰掉他的頭。」

  這一瞬間,他表現出讓人覺得膽寒的殘酷一面,收到命令的芬尼亞勇士們卻高舉起了他們武器,「為了芬恩!」

  ——這才是男人的血性。

  他們絲毫不覺得這個命令殘酷而無情,反而摩拳擦掌打算做第一個找到那個倒楣蛋的人。

  和芬恩為敵就是同整個芬尼亞為敵,他們絕對不會給於敵人一點點的憐憫。

  ——

  ——

  ——

  水沖入少女的鼻腔、口腔——在奮力掙扎之後,她終於從湖水中爬上了岸。

  嘔出了幾口夾雜著血腥味的水之後,少女終於因為脫力而昏厥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舊劍篇開始

  梅林:woc你不要亂撿妹子回家!快點放回原地去!


第53章 53 [VIP]

  「你醒啦?」

  香織睜開眼睛的時候, 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這麼問對人的臉,而是他的頭髮。

  雖然乍一看是白色的, 像一團棉花糖一樣,但是在細碎的陽光之下, 它顯出了一種詭異的光暈,擁有著這樣一頭頭髮的是一個二十多歲, 帶著一臉清爽笑容的青年。

  穿著寬大又古怪的長袍, 那張怎麼看都非常不懷好意的笑臉, 香織默默地抱著攤子往床裡面縮了縮。

  「啊,啊, 不要這麼害怕,雖然我確實是聞著女孩子的香味找到你的——嗚哇, 不要用這種看變態的眼神看我啊, 這只是個形容而已——」青年在對方把毯子抱得更緊之後只好張開手舉到身前, 「你看, 我手上什麼都沒有啦, 而且我也不是變態。」

  青年的聲音非常好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口就是一股詭異的、濃濃的老流氓味。

  香織縮在一邊看著他,還是不回答, 然後青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對著一臉警惕的少女張開了雙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 他的手上原本是空無一物的,然後就這樣像是隨手一翻, 一朵小花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好看嗎?」他笑眯眯地問道。

  香織的內心毫無波動,連她的表情也一動不動。

  青年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啊……這不對啊,一般女孩子看到這一招都會笑出來啊。」他搔了搔頭,轉過身去思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香織慢慢的挪到了床邊上,想伸出腳逃跑,然後發現自己光著腳——不僅光著腳,連衣服都換了。

  ……救、救了自己的話,這種小事就不要去糾結了……吧?香織的腳踩在地面上,剛剛想逃跑,那個奇怪的青年卻扭過頭去,「哦,對了,你現在需要補充魔力,雖然這裡只有漿果——你是想逃跑嗎?」

  「噫——」香織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啊……不用這麼警惕吧,雖然你的特性是蠻討厭啦,不過對我來說要抵禦也不是什麼難事。」青年甩了甩手,「漿果在這邊,要吃自己拿哦。」他指了指一邊的桌子,然後當著香織的面走到了木屋的門口,「你身上的特性太危險了,以後就躲在這裡直到能離開吧。」他轉過頭笑了笑,關上了門。

  香織站在原地,這個時候她才有時間看周圍的環境,這裡是一處乾淨的小木屋,從視窗看出去這裡大概已經是森林的深處了,正處在深春季節的森林裡到處都能聽到鳥兒的鳴叫,聞道花香味。

  能說出香織的特性,這個人大概是個魔法師一類的吧。

  ——不太像人類。

  一個人對她來說太危險了,但是她也不能留在這個小木屋裡,她不太相信那個人,香織扭頭看了看那包漿果,不管怎麼樣先填飽肚子再說,這些東西看上去都是能吃的,她抓起上面的水果就塞進了嘴裡。

  現在可不是挑食的時候,吃完之後,她將木屋打掃了一下,算是感謝小木屋的主人,就轉身往森林的更深處走去了。

  晚上的話就睡在洞窟裡或者樹上吧。

  深春的森林帶著濃烈的綠色,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蝴蝶撲閃著翅膀繞著香織飛了幾圈,最後停在了少女的指尖,不停地起飛又停落,香織跟著它往森林的更深處走去,最終在一處清涼的古樹下發現了一個樹洞,裡面落滿了柔軟的樹葉,帶著一股腐葉土的味道。

  這裡稍微清理一下的話,就能湊合一個晚上了。

  香織這樣想著,便動手收拾起來,當日落西山的時候,她恰好能蜷縮在燈芯草的床鋪上,在樹洞裡蜷縮一個晚上。

  她現在魔力都快見底了,雖然保持說話和行走的能力還是可以的,但是人卻非常的困倦,她太需要休息了。

  然而當困意剛剛將她拉入夢鄉,她便看到了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

  那個有著一頭棉花糖一樣頭髮的青年,「啊,」他大口歎氣一副抱怨的樣子,「都跟你說了不要到處亂跑了,待在原地不要動,這個時候的森林會有人來打獵啊,萬一出什麼事情怎麼辦?」青年抱著胳膊,用老媽一樣的眼神看著面前目瞪口呆的少女,隨後那雙桃花一樣的眼睛眯了起來,「嗯,對的,我不是人類。」他聳了聳肩,「不要問我怎麼找到你的哦,」他笑嘻嘻的開啟了騷擾女孩子的模式,「我可是不會跟丟任何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的紳士呢。」

  ……不是紳士,是變態吧。

  香織嘴角抽搐了兩下,她確實是睡著了,但是這個人卻出現在了自己的夢境裡——等等,自己現在真的是在做夢嗎?

  到現在還沒有做出自我介紹的青年蹲到了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的香織面前,「當然也能算是在做夢啊,不信我捏你一下?」他當然沒有等到香織回答他,就自然而然的舉起手在她的臉上捏了一下。

  痛的。

  香織捂著臉迅速往後挪了一點好遠離這個奇怪的傢伙,「你到底是誰啊!」

  「從剛才開始就忘記自我介紹了嗎?」他露出了一個清爽的笑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點像是狐狸,「我的名字麼,我叫梅林,很高興見到您呢,傳說中的……嗯……」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隨後帶著那狐狸一樣的笑容開口道,「傳說中的……喚起奇跡的公主殿下。」他站了起來,「好啦,我也不打擾你睡覺了,明天天一亮就回來吧,要是被打獵的人發現了的話,可就糟糕了呢。」他輕鬆的站了起來,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灰的褲子,像是融化在牛奶裡的糖一樣消失了。

  香織睜開眼睛的時候恰好是第二天的早上,一隻毒蜘蛛從她的腳邊爬了過去,香織差點叫出了聲——這小東西從昨天晚上就和她睡在一起了,但是直到公主醒過來它才緩緩地從她的裙褶裡爬出來。

  很明顯,如果昨天晚上有人發現她或者企圖把她帶走的話,已經被毒蜘蛛給咬傷而中毒而死了。

  香織看著那只小小的八條腿的小東西,慢慢的把手指伸過去,碰了一下它的前腳,蜘蛛抖了兩下,窸窸窣窣得爬走了。

  她被萬物愛著,被萬物保護著。

  自然才是她最適合呆的地方。

  然後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夢,那個人昨天晚上跑到了自己的夢裡,在夢裡他想做什麼都可以,自己根本無力反抗。

  想到這裡香織猛地抖了一下,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等等……

  他說,他叫什麼?

  梅、梅林?

  嗯……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啊。」一張大臉從樹上掛下來,梅林像只猴子一樣用腳夾著樹枝,長長的頭髮倒過來拖在地面上,突然出現在香織的面前,很顯然,要是他剛剛這麼做的話,大概已經被蜘蛛給咬了。

  「你這傢伙身邊還真是危險誒,對於人類來說。」他把一條小毒蛇丟到了香織懷裡,後者非常委屈的盤在了香織的脖子上吐著信子。

  它的牙差點沒被這個該死的夢魔給拔了。

  「不過你這樣柔弱,身邊藏條毒蛇確實會安全一點。」梅林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魔法師,反而像是別的什麼玩意,「走吧,回木屋去,我可不想再跑到這種毒蟲毒蛇到處是的地方找你了。」

  香織看了他一會,「對不起,」她搖了搖頭,「我更喜歡待在森林裡。」

  「啊,真是不聽勸誒,」梅林撓了撓臉,「嗯,這麼解釋吧,我是這個時代唯一能抵禦你的特性的人了,換成別人的話,你現在根本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關起來了哦。」他攤開手,「但是我的話,我能向你提供保護,也不會對你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對於現在急需找安靜的地方休息,依靠睡眠和食物來恢復魔力儲備的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對吧。」他的臉上還是掛著那種狐狸一樣的笑容,「而且,我也能明確的告訴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流浪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自己想要的地方的。」

  ——最後一句才是最大的關鍵,香織立刻瞪大了眼睛,「你——」

  「好歹我也是個魔術師吧,我也很樂意幫助迷惑的女孩子哦。」對方看上去一點也不可靠,而且還做出了可疑的發言。

  香織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最後站了起來,脖子上的小蛇似乎不願意下來,於是她便帶著它跟在了梅林的身後回到了小屋。

  梅林帶了吃的過來,而香織現在確實需要進食。

  所以她一邊吃一邊聽著梅林的講座。

  「你的特性會讓你很難置身於人類的社會,所以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會自己抑制自己的特性,然後還有一點非常重要,你雖然可以靠休息和睡覺緩慢的恢復自身的魔力儲備,但是沒有一次性把『維持自身所有機能』的魔力全部消耗光的覺悟的話,你很難到達自己想去的地方。」梅林撐著臉看著面前的女孩,後者一臉認真的聽講,「而你的特性,保證了你只要魔力充裕,甚至不需要進食也不會有空腹感——所以如果你有空腹感的話,就說明你的魔力處在不足的狀態,也就是『非盈滿』的情況。」

  香織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她確實很容易餓。

  「嗯……看你的樣子一定在想怎麼樣才能快速的補充魔力吧?」梅林笑的燦爛的讓人覺得起雞皮疙瘩。

  雖然覺得沒那麼簡單,但是香織還是點了點頭。

  後者笑的更加清爽燦爛了,「其實,你的話,只要和魔力足夠的半神或者魔術師來一發就行啊。」

  ……

  ……

  ……

  她剛剛是不是餓昏頭出現幻聽了?

  面前這個傢伙好像做出了類似X騷擾一樣的奇怪發言……?

  ——「流、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梅林先撿到人的,但是他保證什麼都不會做,因為:這孩子的正主特別討厭。

  香織從這個時候開始習慣把小毒物帶在身邊,導致日後閃閃想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差點被毒蟲咬到。

  閃閃:……md你能別把這些東西帶上床嗎?


第54章 54 [VIP]

  「我覺得……你還是收斂點比較好吧?」香織拽著梅林的頭髮把這個看上去像是在湖裡吸飽了水的羊毛氈一樣的魔法師拖到湖邊, 這傢伙剛剛又因為騷擾仙女而被踹到湖裡去了,這都已經不記得是多少次了。

  「誒誒, 人生沒有可愛的女孩子,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這個夢魔抓住了自己吸飽了水的頭髮, 用力一擰,從頭髮裡擠出了多餘的水分, 「而且, 為什麼還穿著這種土裡土氣的裙子啦, 快去換上我準備的裙子啊!」

  「……你是說那條裙擺很短,被風一吹好像要往上翻, 沒有任何實際蔽體效果的短裙嗎?」香織往旁邊移了一點,躲開了梅林身上擠出來的水濺起的水花。

  「嗯嗯, 你不覺得在這種可以隨意的年齡裡, 穿那種可愛的裙子才比較合適嗎?比起遮起頭髮的黑白或者灰色修道服, 花邊裙子才是正義啊。」夢魔厚顏無恥的微笑道。

  「……我拒絕。」

  「……所以說你這孩子一點都不懂人生的美妙之處啊。」

  並不想懂好嗎!

  並不想懂你每次都去鍥而不捨的騷擾人家仙女然後被毫不留情的踢進水裡這樣奇怪的樂趣好嗎!

  也一點都不想懂那種小風一吹要露不露的裙子到底美好在什麼地方好嗎!

  香織頭疼無比的揉起了自己的太陽穴, 雖然這個傢伙總是會讓她覺得非常無語, 但是——不得不承認是個非常強力的魔術師, 而且她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他,「梅林, 」香織遞給了夢魔一張手帕, 後者毫不避諱的拿來擦起了那頭看上去複雜的不行的頭髮,「我到底怎麼樣才能到我想去的地方去呢?」

  他之前就說過自己這樣就算流浪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達烏魯克, 那麼這個人一定知道自己怎麼樣才能成功吧?

  梅林停下的擦頭髮的手,撐著臉看著香織, 直到後者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之後才開口道,「我覺得吧,你還是不要去會比較好,對你對那個人來說都是好事。」他很少給出這麼直白的建議或者警告,但是對著香織他還是開口了。

  夢魔的本性是喜愛美麗的東西,少女的決心和命運確實是可以被稱為「美麗」的,這一點梅林自己也能做出這樣的定論。

  香織不懂他這麼說的意義,只好眨了眨眼看著他,「你是在……勸我放棄嗎?」

  「嗯……」梅林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抬起臉來看著前方碧藍的湖水,「也不能算是規勸吧,最多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罷了。」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按了兩下,「止步於此,一切便可塵埃落定,若要前行,必定苦難加身。」

  他伸手摸了摸香織的頭,「你還小呢,幹嘛這麼急著走向人生的墳墓。」

  「……人生的墳墓?」這個詞落在香織耳朵裡先讓她心臟猛地跳了一下,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個夢魔。

  「嗯,對啊,婚姻是人生的墳墓嘛。」梅林笑著打哈哈,「你要找的不是個男人嗎?一個小姑娘這樣不死心的纏著一個男人,還能因為什麼。」

  香織的臉漲得通紅,「什麼、什麼叫不死心的纏著……什麼婚姻……我就是、就是、就是……」就是想再見他一面而已。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可愛誒?」似乎這樣可以大大的減緩自己又一次被追求的仙女踢進湖水裡的挫敗感,梅林大笑起來,「安啦安啦,我都懂。」

  「才不是你說的這樣啊!」香織一個用力,本來就沒坐得太穩的梅林,又一次栽進了湖水裡。

  這一次沒人幫忙把他拽起來了。

  那個惱羞成怒把他推進湖裡的小姑娘自己跑掉了。

  「真是的,怎麼這麼不禁逗呢。」他只好自己爬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 。

  香織跑到一邊,把臉埋進了手裡,笨、笨蛋,這個只會追著湖中仙女騷擾的傢伙!說什麼婚姻,什麼不死心的纏著……她才沒有不死心的纏著吉爾伽美什。

  臉上發燙,心口砰砰直跳,就像是被點中了心事的熱戀中的少女一樣。

  糟、糟了,又被那個傢伙打哈哈蒙混過去了,自己又沒能問道怎麼樣才能到達烏魯克。

  梅林好像特別容易在這種時候和她打哈哈,而她又特別容易被這個魔術師給帶偏,這樣的情況已經有好幾次了。

  梅林是故意的,只要她開口問,他就會故意找別的話題岔開。

  這樣的情況幾次三番,就算再怎麼笨也能想到是他故意不肯告訴自己了,但是——

  梅林沒有告訴自己的義務,就算她問了,他沒有必要告訴自己。

  香織坐在樹根邊上挫敗的歎了一口氣。

  夢魔對待她並不像那些他騷擾的仙女那樣,甚至最讓他著迷的那個仙女能讓他無條件的教她任何魔術,但是對待香織,梅林總是像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一樣,誠如他所說的那樣,對待香織他必須拿出全部的精神去對抗她的特性。

  梅林能抵抗她的特性,香織很高興,但是這種抵抗的結果就是這樣——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很難從這個傢伙的嘴裡說出來。

  香織歎了一口氣。

  有人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像是在呼喚誰的名字,這個聲音挺耳熟的,香織聽了一會發現這好像是梅林的聲音。

  自己好像剛剛惱羞成怒把他推進水裡了……

  嗯……不行,要道歉,然後繼續追問他怎麼才能到烏魯克。香織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苔蘚,「梅林?是你嗎?」她問道。

  把手攏成喇叭狀的少年聽她的聲音轉過身來。

  並不是梅林。

  而是一個金髮碧眼,十五歲上下的少年,穿著簡便的單衣,腰間別著一把劍。

  翠色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扶著樹的少女,後者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似乎對自己認錯了人感到非常的懊悔,還沒等少年反應過來,香織先轉身想要逃跑,然而不管是在林中行走還是衣著的簡便程度,都是少年勝過一大籌。

  香織跑了還沒有幾步,就慌不擇路一腳踩在了滑溜溜的苔蘚上,整個人腳下一滑,臉對著翹起的枯枝撞了上去。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趕上來的少年伸手攬住了香織的腰,「你跑什麼。」他笑出了聲,「你認識梅林那個傢伙嗎?我好像聽到你叫他的名字了。」

  少年嘴上這麼說著,手還是緊緊的摟著香織,「那傢伙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別又是跟在女孩子屁股後面跑,被教訓了一頓啊。」

  「放、放手。」香織抓住他的手指,想把他的手掰開,但是不論是力氣還是身高都比她強得多的少年還是緊緊的摟著她的腰。

  在少年的眼中,這樣纖細的腰肢,稍微用一下力好像就能讓她喘不過氣來一樣。

  手指也是冰涼的。

  柔弱。

  真是太柔弱了,湖中仙女們比她強得多——那怕是養父母城堡裡的侍女們都比她強得多呢。

  這樣的掙扎簡直就像是小鳥在猞猁的嘴裡一樣徒勞。

  「放手!」香織狠狠一腳踩在了他穿著布鞋的小腳趾上。

  「哇!」少年這才慘叫一聲放開了她,少女推開了這個聲音和梅林差不多,行為也和他沒差的傢伙,一頭鑽進了樹叢裡。

  其實這一腳力氣不大,主要是這行為超出了少年的預期,他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腳趾,「真是的,這姑娘怎麼回事啊。」

  少年名為阿托利斯,自幼在愛克托爵士的身邊長大,這一次他也是受到了養父的所托,才出來尋找這個叫做梅林的魔術師,埃克托爵士一家曾經和梅林有過非常深的淵源,這一次來找他也是因為爵士想請他出席宴會。

  但是梅林沒找到,卻先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姑娘。

  她肯定認識梅林,阿托利斯這樣斷定,他剛剛切切實實聽到這姑娘叫「梅林」了。

  但是她現在鑽進樹叢,活像只被獵犬嚇到了的兔子一樣,躲在荊棘叢裡瑟瑟發抖呢。阿托利斯在樹叢外面張望了一會,看著姑娘好像沒有打算出來的樣子,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現在已經十五歲了,嘴唇上都冒出了軟軟的胡絨——嗯……自己的長相嚇到她了?

  他蹲在樹叢前面,這個樹叢後面就是一顆老樹的樹洞,她肯定是躲進去了。

  這習性怎麼跟只松鼠一樣。

  「喂,出來吧,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對著樹洞這樣喊道。

  但是對方就像是死了一樣,蜷縮起來不肯回答他。阿托利斯站起來撓了撓金色的頭髮,「你快點出來,否者我就要砍斷這些荊棘,把你從樹洞裡拽出來了。」他拔出劍,半威脅的說到。

  ……到、到底剛剛誰說不會傷害我的啊!香織縮在樹洞裡把自己團得更緊了。

  這種小動物屬性也真是讓人毫無辦法。

  當然阿托利斯是不可能真的這麼做的,於是他收起了劍,左右看了看,「看來我只好走了。」他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了,就像是去買酒的小孩子半路看到了一隻驚慌失措的漂亮雀兒,就把酒瓶子一丟,先去追雀兒了一樣。

  阿托利斯走掉了。

  香織在樹洞裡縮了很長一段時間,腰酸背痛,覺得自己的尾椎骨都快燒起來了,對方也應該走了,她才抖抖索索的從樹叢裡爬出來,荊棘在她臉上留下了幾條紅痕。

  但是顯然她低估了對方的毅力。

  少年從天而降,「哈!總算抓到你了!」

  埋伏兔子也是要有耐心的!

  他一把把少女扛在了肩上,把找梅林的事丟在了腦後。

  然後?

  然後他就被埋伏在公主身上的胡蜂給狠狠蜇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不行,我忍不住

  我忍不到烏魯克篇了

  我要八

  在我搜蘇美爾相關的神話傳說的時候看到過一條:甯孫(疑似閃閃媽)是伊什塔的星際情人(我TM沒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看懂了情人【喂】)

  然後,閃閃的爹盧加爾班達(盧加爾是軍事領袖的稱號,所以這人我們應該叫班達,同樣的如果正式稱呼閃閃的話就應該是盧加爾-吉爾伽美什)和伊什塔也有一腿,是的,他們之間應該是有婚姻關係的。

  好的,這一家子,爹和伊什塔有婚姻關係,媽是伊什塔的星際情人。

  【這TM已經說不清是誰綠誰了】

  反正經過這樣一段上一代的愛恨情仇之後,伊什塔把她炙熱的目光投射到了她的男人和她的女人剩下的可愛的、閃閃發亮的孩子身上。

  在她的邏輯裡,大概就是:我喜歡的男人+我喜歡的女人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哇!這孩子超符合我審美觀的!我要!

  伊什塔:想吃全家桶有什麼錯!

  ↑我覺得閃閃崩潰罵人不是沒有道理的【扭頭】

  雖然縱觀神話史,全神話只有他這麼不留情面的狠罵自己國家的守護女神,但是

  縱觀神話史,也就只有他一個人被自己國家的守護女神盯著想吃全家桶啊!

  閃閃: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第55章 55 [VIP]

  「你活該。」

  這是梅林在給阿托利斯上藥的時候說的。

  雖然他自己被仙女踹進水裡也擔得上這句話。

  因為企圖在蜂窩附近搶走公主, 他被胡蜂們蟄得一路跑進了湖裡,撞倒了梅林, 於是可憐的魔術師又一次進了水。

  就算騎士的劍再怎麼勇武,讓他去對付一大團嗡嗡叫著的可怕毒蟲, 還是太難為他了。

  「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人?」阿托利斯揉了揉臉上的腫包。

  「你應該慶倖你對胡蜂不過敏。」梅林把碾碎了的青苔貼在他臉上,自從阿托利斯進了小屋, 香織就躲在外面不肯進門了。

  「不是。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此時的阿托利斯有著少年人常見的好奇心和鍥而不捨的心性, 並且沒那麼容易讓梅林給帶偏。

  「別問了, 你就當我養了只松鼠吧。」梅林長歎了一口氣。

  「……那你肯把自己養的松鼠送給我嗎?」阿托利斯對他的托詞翻了個白眼。

  「你想要我馬上去林子裡抓一隻給你好了。」

  意識到自己被玩了文字遊戲的阿托利斯揉了揉自己臉上的青苔,「父親請你去參加宴會, 後天的。」他口中的父親自然是埃克托爵士了,梅林當初帶著還在繈褓裡的小嬰兒去找他的時候, 他們兩個可是聊了很久。

  「去, 為什麼不去, 埃克托爵士的城堡裡有著最好的美酒和最美麗的歌女。」梅林欣然同意。

  「帶上她唄。」阿托利斯從視窗探出頭去, 卻看到那只小松鼠坐在樹樁上蜷成一團, 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更加的像小動物了。

  「……絕對不。」

  「她到底是誰什麼人啊。」阿托利斯是個很頑固的年輕人, 他想知道的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她不屬於這兒,只是在這裡稍作休息, 總要走的, 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梅林收起了桌子上的藥,然後想了想, 「你知道卡梅拉的桂妮薇兒麼?那可是舉世罕見的美人兒。」

  「哦。」阿托利斯對不在眼前的美貌沒有什麼嚮往,反而搖了搖頭, 「你的『松鼠』還比較可愛。」

  「別惦記著松鼠了,她不屬於這,要放她回林子裡去才能活得好好的。」梅林絲毫不給面子的把阿托利斯趕了出去,「快點回去回復你的父親,我後天會如期而至的。」

  他對趕走這個少年不帶有任何心理負擔,不但要趕他走,還要把外面那只笨松鼠給抓回來藏好。

  阿托利斯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當他看到那個孩子的第一眼的時候,就想帶她走了。

  但是梅林就跟老媽子一樣,完全不打算給他和她搭訕的機會,反而一路把少女帶進了小屋子裡。

  她不會是這個喜歡騷擾仙女的傢伙的情人吧?

  不,不會的,如果是的話梅林不會是這幅反應,阿托利斯還是好奇少女的身份。

  他決定有空就過來問問她。

  坐在屋子裡的香織低著頭,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梅林之外的人(如果他能算人的話)接觸過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特性已經發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在遠離神秘的現代社會的時候,被愛之人還尚且只是效果不明顯的一種自我保護,但是一旦隨著時代神秘性的上升,被愛之人對無法自如的利用這種特性的香織來說,反而如同災難一般了。

  梅林看著她,雖然小松鼠一臉沮喪的樣子也很有趣啦,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做點提醒會比較好」,「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對自己的特性沒有正確的自覺呢?」夢魔如實問道。

  「嗯……好像是會被萬物愛著的特性,但是對人類來說很危險……」香織低下頭這樣回答道,梅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真是……奇怪的組合啊。」他撐著臉這樣笑道,似乎遇到了什麼非常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香織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笑,有些驚慌的看著他。

  「不不不,我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真的。」梅林抹掉了笑出來的眼淚,「最強大的特性,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足以使其人為所欲為的特性,居然落在了一個會為此苦惱,不願意使用的笨蛋丫頭身上,做出這樣佈局的命運,真是太讓人覺得驚訝和奇異了啊。」他這樣斷言道,「你知道嗎?你的特性落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輕易的掀起一場場的戰爭,控制無數的人跪倒在其人的腳下,奉若神明——然而你,你卻怕的恨不得躲在無人的深山老林裡遠離世人。」

  香織被他笑的渾身發毛,「你別這樣說——」她現在覺得自己更沒用了,梅林所說的「被愛之人」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但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卻成了天大的麻煩。

  「不,」花之魔術師似乎看穿了少女心中所想,便如此斷言道,「正因為你不會使用你的特性,所以才把你放進了一個痛苦的迴圈裡,但是這份『不使用』卻是讓人敬佩的——身懷有這樣從力量,卻沒有心生邪念,這足以讓人驚歎了。」

  他這麼說完全是發自真誠的感歎,香織卻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怎麼樣才能抑制它麼?」

  「很抱歉,我不知道。」梅林這樣回答道,「這是同你的血脈連在一起的力量,不是外力可以抑制的。」

  香織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之後又開口問道,「我之前一直都想問你,我到底怎麼樣才能到我想到的地方去?」她在其他地方停留的越久,自己也就越是容易出事,她真的想早一點到那個人的時代去。

  這真是奇怪的體驗,到現在,遠離故土,遠離親友,她卻還沒有生出後悔的情緒來,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已經快說不清這份執著到底來自何方,自己又為何要如此堅持了。

  大約是因為自己實在是個頑固的人吧。

  「你現在還有空腹感嗎?」梅林卻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先丟了一個問題給香織。

  「?」香織捂住腹部,然後點了點頭。

  她現在確實還會餓。

  「這就對了,」梅林點頭,「魔力對你來說就像是人類的食物一樣,你要是還有空腹感,那麼你的魔力就是不充足的。這是其一。」他就像是教導年幼的學生一樣娓娓道來 ,「而更重要的是——你不死一次,是無法到你想到的地方去的。」

  ——不死一次,是無法到想要的地方去的。

  香織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夢魔,但是對方卻沒有露出往常一樣,戲耍她的表情來。

  他沒有開玩笑,只是向她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而已。

  「掏空你身體的每一寸魔力,放棄你說話的權利、觸碰的權利、擁抱的權利、呼吸的權利、看、聽、聞的權利,讓你身體全部的,每一寸的肌理都停滯下來,榨幹全部的力量,方才能如你所願。」

  花之魔術師卻不給少女喘息的機會,他繼續敘述著殘酷的事實。

  「然而此時此刻,被愛之人依然在你的身上作用著,即使你毫無反抗之力,既不能站起來逃跑,又不能呼喊救命,甚至無法躲起來遠離別人的侵害,它依然會無時無刻的在你的身上作用著,吸引著你身邊一切自然誕生的生命。」

  「如果你的運氣不好,在到達你想要的人的身邊之前,你就已經淪為別人的戰利品和玩偶。」

  「祈禱自己置身於曠野吧,那樣至少你還不會受到人類的侵-犯。」

  他的發言太過可怕了,在他說完很長一段時間,香織都還反映不過來。

  少女咬緊了嘴唇,周遭的空氣凝滯,讓人窒息。

  直到梅林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她還是抬起頭來,「我要去。」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去。

  再怎麼可怕的前路都不能阻止她去。

  這下輪到魔術師沉默了,過了一會他笑出了聲,「哎呀,你這個孩子。」讓人說什麼才好呢?

  真是頑固啊,明明是這樣柔弱的孩子。

  「那麼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的吃和睡了,保證自己的魔力最低程度的消耗。」他眨了眨眼,「我會給你帶吃的過來的,但是現在阿托利斯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所以你得住到更加人跡罕至的地方去。」

  香織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順便要跟你說一件事情。」梅林站了起來,隨手拿了幾件袍子,「如果實在找不到食物的話,你可以吃土。」

  「誒?」

  「泥土裡含有地脈的靈氣,對於你來說可以應急補充流失的魔力,不過嘛,土很難吃哦,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祈禱吧,祈禱你到達自己想要的彼方之時,就有雨水和露水落在你的唇間,滲入你的口中,否則身體一切機能都已經停滯的你,根本無力反抗任何來自人類的傷害。

  香織抱著衣服垂下頭,「如果……一定要的話,不論是土還是腐葉,我都會吃下去的。」她輕聲囁喏道。

  「啊,最後一件事。」梅林打開了門,陽光從他的身前照進來,香織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囑咐,這個老流氓卻這樣說,「真不考慮穿一次那個裙子嗎?超合適你的!」

  「……我拒絕。」

  「嗚,小香織為什麼這麼絕情啦!」

  「討厭啦你!我不要穿!拿開啦!」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有空再繼續八圓桌綠帽團【】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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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VIP]

  「唔嗯……麵粉……蘋果……」香織在新住所裡鼓搗著梅林送來的食材, 這個傢伙很討那些國王們的喜歡,所以總是能弄到些奇奇怪怪的高檔食材, 對於被嚴禁出門的香織來說,她大概也就只剩下這麼點樂趣了。

  將蘋果切成薄薄的蘋果片, 白糖因為弄不到所以用蜂蜜來代替了,這些蜂蜜倒不是梅林弄來的, 而是附近就有蜂窩, 那些勤勞又可愛的小東西用葉子接了一點給她。香織不好意思多要, 只拿了一片蘋果樹葉的量。

  梅林說她生活在林子裡根本不需要別人擔心是很有道理的,她住在這裡以來, 沒有缺過奶和蜜。

  而和她的愜意平和相比,另外的人可就不太好過了。

  凱覺得他的小弟弟最近是不是有點沒精打采, 以他的經驗來看, 他肯定是看上了那家的姑娘, 嘗到了初戀的苦澀滋味, 才能讓這個年輕小夥子這麼悶悶不樂。

  「咳咳, 阿托利斯, 我親愛的弟弟,告訴我你最近到底怎麼了?」在一次比劍之後, 凱坐到了正在擦拭寶劍的阿托利斯身邊, 側過頭去看著自己英俊的小弟弟問道,「雖然你的劍並沒有絲毫軟弱, 但是你的眼睛裡流露出了苦惱。」

  阿托利斯停下了自己擦拭寶劍的手,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這個值得敬佩的哥哥, 過了一會才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前幾日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姑娘,可是最近我再去找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離開了,心裡有些失望。」他毫不避諱的告訴了凱自己是怎麼遇到那個可愛的姑娘的,並且還毫不猶豫的賣了梅林。

  「哈哈哈哈,」聽完他的敘述,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拍著自己弟弟的肩膀,「這不是很好辦嗎?快去問問那個喜歡耍花招的魔術師,問問他把你的姑娘藏哪了!我就不信他什麼都不告訴你!」

  阿托利斯也忍不住笑了,「哥哥,那可不是我的姑娘,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

  「阿托利斯,我綠眼睛的弟弟,我覺得這世上沒有姑娘會討厭你的,只要你肯去追她的話,」凱對於自己弟弟的英俊相貌和高貴談吐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是發自內心的覺得要是阿托利斯打算去追什麼姑娘的話,對方是絕對不會拒絕的,「你看,你的樣貌放在貴族裡也是英俊又倜儻呢。」

  說到這裡,他突然刹住了話頭,「嗯……」年長的騎士露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惹得阿托利斯不由的問道,「怎麼了?」

  「你說你看到的這個姑娘,看上去不像個村姑吧?」凱摸著下巴推論道,「那個魔術師又想把她藏起來,我曾經聽說過,這類魔術師會把自己看上的公主擄走,然後施加魔咒,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梅林不是這種人。」阿托利斯否定了這種猜測,「他只會追在湖中仙女的後面,然後被她們厭煩得踹下湖去。」雖然這麼說非常的不給這個大魔術師面子,但是阿托利斯說的沒錯,梅林並不會像他的某些邪惡的同類一樣去搶奪別人家的閨女。

  「算了,別想這些了,過些天陪我和父親去卡梅洛特走走吧!」凱用力拍了拍弟弟的後背,阿托利斯對此報以一笑。

  此時這個因為被兄弟兩個討論而噴嚏連連的魔術師正在他「藏姑娘」的小屋子裡吃香織烤的蘋果派,「甜的東西真是最好不過了。」他用拇指擦了擦嘴唇,舔掉了上面的派皮渣,這個小屋建在洞窟裡,比先前的小木屋更加的隱蔽了,就算附近有人打獵也不會到這裡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少鼓搗這些吃的……」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還是自己先惋惜了一下,「你弄得這麼香噴噴的,萬一有人聞著香味找過來,那就非常的麻煩了,畢竟這種隱蔽的好地方不是處處都有的。」

  這是他難得給出的好建議。

  「那我就真的沒什麼事情好做了。」香織給了他一碗自己做的蘑菇面,這下梅林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她給喂胖一圈——香噴噴熱騰騰的長條麵食,蘑菇的鮮味因為曬過之後更加顯得醇厚,一口下去……嗯……

  「你可以睡覺啊。」吃得香甜的夢魔這樣建議道,「反正你的身體也需要大量的睡眠才行,吃完就睡,睡玩就吃……」

  「……你是在養豬嗎?」還是胖得要死的那種。

  「哈哈哈哈,怎麼會呢,你要是豬也該是最可愛的那一隻。」梅林似乎對這種和諧的氣氛非常的滿足,吃完了一整碗蘑菇面,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下就算是國王們的宴會也不能使我覺得可口了,那些麵粉你篩了很久吧?」

  香織低下頭,「我睡不著的時候就起來篩麵粉,反正我也不能出去走。」她難得露出了一些難過的表情,「我現在只想快點恢復魔力。」快一點,更早一點,更早一點——

  即使是在這樣遠離人世的安靜環境之下,香織一想到這些事情就依然會產生焦慮,即使梅林和她說過好多次,她的狀態越是焦慮也就越難以恢復魔力,她還是會忍不住。

  「嗯……你又不肯按照我的建議來。」梅林對她的苦惱很理解,少女的矜持自然是很棒的東西,但是太過矜持的話,就會讓人覺得無趣了。

  「我拒絕,發自內心的拒絕。」香織知道他的建議是什麼,這一條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同意的,想一想都覺得羞恥,更別說做出來了。

  「誒呀,小(童貞)姑娘就是小(童貞)姑娘呀。」梅林笑眯眯的撐著臉這樣調侃道,「若是有過經驗的女子……唔噗!」他的嘴裡被塞滿了蘑菇幹。

  「閉嘴啦你!」再一次被口頭調戲了的少女,惱羞成怒的把這個滿嘴騷話的老流氓趕了出去,對方還在門外一臉:「我是正經的提出意見啊。」的表情,更加讓人生氣了。

  梅林也沒在門外呆多久,他除了每隔三天到這個地方來送給香織送食材之外,其餘時間都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雖說如此……嗯,小姑娘的手藝其實非常的不錯呢。

  不過這樣一來,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把這個小姑娘關在這裡了呢,梅林摸了摸下巴,敲了敲岩壁,結界迅速的覆蓋起了這片土地,要把「公主」藏起來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對於他來說,也不算是多困難。

  只要對方不是同自己不相上下的法師,小姑娘的行蹤自然也就不會暴露。

  誒,這麼一看,自己好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奶爸一樣了。

  香織在梅林離開之後窩到了床上,她沒有辦法走出這間屋子,自己的活動範圍也就只有這麼大,雖然實在是無聊,無聊到每天除了篩麵粉和聽著小鳥們的歌唱之外已經別無他事可做,但是她還是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裡想盡辦法自娛自樂。

  不做些什麼的話,這樣無窮無盡的獨處和寂寞可以將任何一個心智健全的人給壓垮。

  人是需要交流的,香織作為「人」的部分,渴望著同他人面對面的交談,可是她又害怕自己的特性會對那個人造成影響,所以對於她來說,能抵禦這個特性的梅林,是可以全心信任的。

  少女窩在床上,拿起梅林給的羽毛筆,一點點的在羊皮紙上畫著,她其實不太會畫畫,只是在美術課上學過一點點的素描,她畫完又覺得自己畫的太難看,用一邊的小刀刮掉了畫像,隨後在旁邊的牆上寫上了一劃。

  牆上劃著記錄天數的痕跡,少女寂寞的蜷縮在床上。

  要是當初自己多學點什麼就好了,畫畫唱歌都可以,否則這樣仿佛沒有止境的蜷縮在一個小小的方寸世界裡,實在是太過孤單了。

  香織漸漸覺得困意湧了上來,她裹上羊毛毯子,閉上了眼睛。

  意識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一個沒有盡頭的曠野之中,茫然無助如同孩童。

  「沒有想到那個魔術師居然在這裡藏了一個小美人。」女人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香織轉過身的瞬間,就被聲音的主人抓住了手腕,另一隻留著長指甲,上面塗上了精緻蔻丹的素手捂住了香織的嘴,少女被整個按倒在地面上。

  那是個女人。

  一個非常非常美豔的女人。

  香織沒有被按住的那只手抓住了對方捂著自己嘴的素手,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很美,有著一頭金色的長髮和——

  一雙紅玉髓一樣的眼睛。

  讓她想起某個人的,蛇一樣的眼睛。

  「這可有趣了,那個好事的魔術師為什麼把你當做見不得人的財寶一樣藏起來呢?」美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瞳色的關係,還是因為細長眼型的關係,看上去透著一股強硬和邪氣,紅色的指甲刮在香織的臉上,「這倒是一張精緻的美人臉。」

  香織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嗚嗚——」她用力掙扎了兩下,對方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比起嬌小的香織來自然有著身高上的優勢,但是……

  香織慌不擇手,一把扯住了美人的前襟,隨著刺啦一聲,撕掉了那裡的布片。

  白花花的,軟軟的,看上去好像是銀子做的……一大片映入眼簾。

  香織看著從自己身上爬起來的金髮紅眼美人,覺得她的嘴角在抽搐。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松鼠發出了悲鳴。

  當然,蛇不打算因為松鼠道歉而放過她。

  道歉對魔女摩根一點用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嗯……摩根的人設,沒錯,外表看上去她就是娘閃【喂】

  舊劍你放棄吧,打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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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我還是忍不住,我要八

  吉爾伽美什在某些古老的神話裡,在他死後,諸神為他這個從來沒有過的混血先例爭執不休,為他到底是應該享有和神一樣不老不死的生命,還是像凡人一樣死去產生了分歧,最後諸神決定,他應當死去,歸於冥府,只是作為補償,他可以在冥界作為判官。

  emmmmmmmmmmmmm

  判官誒,那種過勞也死不掉,吐兩口血爬回去繼續工作的活誒

  諸神

  你們真的不是在壓榨勞動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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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規矩,長評雙更,更有可能掉落三更【比心】


第57章 57 [VIP]

  香織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金髮女孩子,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她本來是應該出現在夢境——類似的什麼玩意裡的, 但是事實上當香織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切切實實看到了這個比自己大了一些的少女出現在自己的小屋裡。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打破梅林的結界的, 按照花之魔術師的說法,除非是同他不相上下的大魔術師, 否則是很難進到結界裡和自己接觸的, 這個少女的年紀不大——恰好是少女和女人的分界線, 美豔又清純——當然,梅林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頭, 所以光看外貌是不能斷定這些魔術師的年紀的。

  美人吃掉了香織的蘋果蛋糕,然後喝了一口薄荷香草茶, 「你每天就在這裡折騰這些東西?」她顯然對藏在小屋裡足不出戶的香織非常的不滿, 但是看在蛋糕和香草茶的份上, 她似乎暫且原諒了香織在夢境裡扯碎她前襟的事情。

  香織乖巧的點了點頭, 心想著怎麼樣才能聯繫到梅林。

  她現在害怕的不行, 卻還是努力的穩住了自己。

  後者狹長的雙眼盯著一臉緊張的香織看了一會, 「浪費。」她站了起來,逼近了站在一邊的香織, 後者向後退了兩步, 咬緊了嘴唇看著她,看上去像只被野獸逼的沒出跑的小貓, 摩根看著面前的少女,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上去你很為你的特性苦惱。」

  她的拇指指腹緩緩擦過面前這個小姑娘的嘴唇,摸上去就像是柔軟的花瓣一樣,溫軟又細嫩,要論長相的話,少女確實是上等中的上等,尤其是那雙看上去溫柔實則倔強的眼睛,香織已經被逼著靠在牆上了,她側頭掙脫了摩根的手,「是的,我是很苦惱。」香織盯著摩根那雙紅色的眼睛這樣回答道,「那又能怎麼樣呢?」

  在摩根的眼裡,少女擁有這樣的天賦卻閉門不出,這是一件非常愚蠢又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她自然而然的開口了,「你要是覺得苦惱的話,把你的特性給我吧?」她伸出手來,嘴角抿起了美豔又邪氣的弧度,「我想要你的特性,而你為你的特性苦惱,這不是剛剛好嗎?」

  她的建議讓香織瞪大了眼睛。

  這個特性,危險又讓人害怕,她確實不止一次想如果沒有這個特性就好了——但是每當動物們聚集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又非常的高興,高興到能把苦惱的事情都忘卻掉。香織想起梅林所說的——自己的能力能夠掀起戰爭,能夠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能夠讓所有人都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為所欲為——自己是這樣一個笨蛋才會被這樣的特性逼的離群索居,不敢同人說話。

  這特性若是在任何一個有野心的其他人身上,想必已經做出一番事業來了吧。

  少女在胸前握緊了自己的雙手,「我拒絕。」她堅定地回絕掉了來自魔女的誘惑。

  摩根楞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什麼?」她這麼做的時候看上去顯得異常高貴和冷酷,香織直視著她的眼睛回答道,「我拒絕,我不會把自己的特□□給你的。」

  因為自己是這樣一個笨蛋,所以這個特性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對自己造成災難,但是,如果這個特性落在別人的身上——不管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就是代替自己承受特性帶來的一切了吧?

  「我不會給你的。」少女這樣回答道,「因為這個特性,我傷害了很多人,所以待在這裡不出去,哪怕寂寞的快要瘋掉了,思念的快要死掉,我也不怕。我不會逃避的。」

  摩根一臉冷漠的看著這個孩子,隨後冷笑了一聲,「回來了嗎?」她確實很想要「公主」的特性,但是——那個特性並不是少女說不要就能拱手相讓的,殺了「公主」更是不可能。

  她特地喝了魔藥才來見這只小松鼠,但是「被愛之人」的力量比她想像的更加強大。

  不能盯著那雙眼睛看,更不能伸手觸碰她,否則結果便是無可挽回的。

  「誰?」香織剛想說話,就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女巫的力氣大得嚇人,像是鋼鉗一樣揪住她,似乎要捏斷她的胳膊,香織剛想掙扎,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摩根伸手摟住了少女,「在那個該死的魔術師回來之前,我要把你帶走了。」她看著把頭枕在自己肩頭的少女這樣說道。

  帶著這個孩子回去,用適當的魔藥的話,就能將她洗腦成自己的工具了,這孩子的特性實在太過好用,未來對付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笨蛋弟弟也好用。

  作為烏瑟王的第一個孩子,她若是個男兒身,自然就能光明正大的繼承王位了,偏偏自己是個女人,而烏瑟跟別人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藏在她的手碰不著的地方,那個該死的魔術師,她的宿敵將他藏得好好的,直到最近,她的姐姐魔高斯才發現了那少年的蹤跡。

  他跟著自己的兄長和養父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卡梅洛特城,這真是天賜良機,因為梅林的引薦,這三人住在了卡梅洛特的城堡裡,和其他前來參加比武的人區分了開來,卡梅洛特現在是王后當家作主,但是實際上那個女人沒有什麼能力,只是個蠢女人罷了。

  而恰在此時,摩根發現了「公主」的蹤跡,姐姐引開了梅林,她才能到這裡來,帶走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

  回到城堡之後,魔女立刻烹製起了能洗去少女記憶的魔藥,只要這一副藥喝下去,公主就能成為自己的傀儡。

  她是這樣可愛的少女,自己的弟弟如果看見她,一定會一發不可收拾的陷進熱戀裡去吧。

  但是事情總是不可能永遠有想的那麼順利,香織醒過來的時間比摩根想像的早得多。

  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她手腳發軟,想要移動一下手指都很困難,但是不能留在這裡,一分一秒都不能留在這裡。

  少女這樣想著,努力移動了這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挪動了多久之後,她的手才堪堪夠到了床榻的邊緣,隨著一聲響,少女的身體滾落到了堅硬的石制地板上,手臂和膝蓋擦破,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清醒了不少。

  要出去。

  不管怎麼樣都要離開這裡。

  她想要出去的心是那樣的迫切,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撞翻了燭臺。

  香織艱難的爬到了牆邊,扒著牆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雙腿顫抖如同初生的羔羊一般,少女將整個身體貼在粗糙的牆面上,緩慢的向外挪去。

  因為藥物的作用,她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已經用了很大的氣力,可是在實際看來,卻只是移動了一小步而已。

  門就在前面,那一點點的距離,卻像天塹一樣。

  少女為自己加油鼓勁。

  加油,就差一點了,你可以做到的。

  手指拼命的伸長著,想要勾到門把手,最後一步她幾乎是撲出去才抓住了那救命稻草一般的門把手。

  然而最殘酷的事情發生了。

  在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尋找鑰匙,把它插進鎖孔裡,打開鎖著的門扉了。

  香織倒在了地上喘息著,藥效又一次湧了上來,她頭昏腦漲,眼前的一切景象仿佛群魔亂舞的妖獸一般,少女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撞在了門扉上,弄出了聲響。

  阿托利斯住在城堡裡,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著茵格英王后總是有著一種奇妙的親切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這樣,反正他得到了住進城堡的待遇,當然,這其實不代表他可以在城堡裡到處閒逛,尤其是這種晚上。

  但是他就是出來瞎逛了,而且還是充滿好奇的。

  卡梅洛特城堡裡據說還有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公主,是前王烏瑟和前王后的女兒,生的異常美麗,讓人看一眼就會神魂顛倒。

  他這個年紀……好奇是正常的,就看一眼,就一眼,他發誓自己什麼都不會做的。

  然後他就迷路了。

  說出去大概真的要被凱哥哥笑死,年輕的騎士這樣想到,隨後,少年聽到了自己右側的門扉被人猛地撞擊了一下,發出了「嘭」得一聲。

  隨後便在無聲息。

  按照他以前的經驗,這樣絕對是存在蹊蹺的。少年拔出了腰間的寶劍,緩緩地走近了這扇有問題的門扉。

  門上了鎖,但是這難不倒他,少年的劍能夠輕易的斬斷它。

  「有人在裡面嗎?」他詢問道。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阿托利斯收起了劍,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從門縫裡冒起出了煙來。

  著火了。

  少年轉身一劍劈開了門鎖,一腳踹在了大門上,但是門扉並沒有應聲而開,而是撞到了什麼東西。

  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堵住了門。

  阿托利斯大聲呼喊著火情,隨後用力去推那扇門,索性堵住門的東西並不重,他很輕易的就把門推開了。

  裡面濃煙滾滾,他在沒有看清楚的情況下,就將裡面的人打橫抱了出來。

  隨後,當他伸手擦掉少女臉上的煙灰的時候,阿托利斯這才看清楚。

  這是那個不願意和他說話的少女。

  ——那個林中松鼠般,精靈似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對的,很快就要拔選王劍了,在那之前從王姐身邊搶個萌妹子先【喂】


第58章 58 [VIP]

  香織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梅林的大臉, 這個魔術師臉上沒有掛著往常的清爽笑容,反而看上去有點無精打采。

  這倒是非常的少見, 香織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麼沒精打采的表情來,於是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 「怎麼了?」梅林的出現多少讓她安心了一點,在梅林回答之前, 香織扭頭看了看房間, 這裡明亮寬敞, 明顯是磚石結構,不是她住的小木屋。

  「我會被打死的。」半夢魔一臉不同於往常的神情這樣說道, 看上去好像很頭疼的扶住了額頭。

  「被誰?」香織眨了眨眼睛,對他的發言茫然至極。

  「不。沒什麼。好啦好啦, 睡了這麼久, 有沒有感覺自己的魔力恢復了一點?」梅林抬起頭來露出了打算混過去的笑容, 香織忍不住抱起了手臂, 「那你得告訴我為什麼說自己『會被打死』才行。」

  她的表情太過認真了, 以至於梅林一時間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良久, 他才站起來,臉上那種常見的輕鬆笑容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嚴肅神情。

  香織被他的神情震懾到了, 一時間不知道他要說出什麼來。

  「值得嗎?」梅林的問題有些突兀,放在這當下的時候甚至有些讓人摸不清頭腦。

  「……」香織歪了一下腦袋, 披散下來的長髮跟著一起晃了一下,她待在這些世界太久了, 很久沒有整理過自己的頭髮,原本特地理出來的額發也已經流暢,幾乎要遮住眼睛了,她垂下頭思考了一會才意識到梅林是在問自己這樣流浪值不值得,「值得。」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梅林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原本可不是這種會為某個小姑娘操心頭疼的類型啊,花之魔術師單手撐住了臉,好像牙疼得厲害一樣,不點破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面前的少女既能當做「人」來看待,又不能當做「人」來看待,「本來想說你要是想通了,我能給你介紹個合適的丈夫呢。」

  話沒說完就挨了香織一記枕頭攻擊,「梅林你這個笨蛋說什麼呢!」這也是難得的,對著親近的人能夠表現出來的撒嬌情緒一樣。

  梅林接住了枕頭,咂了咂嘴,「餓了沒有,要吃點麵包嗎?」他很少給香織帶肉食,大概是照顧香織的特□□。

  香織點了點頭,於是接下來在她跟只小松鼠一樣坐在床上啃麵包的時候,梅林就轉身走出了房間,現在也不用擔心什麼了,反正都已經被人給發現了,都住到人家城堡裡來了他還能做什麼補救對吧?

  大不了……以後見面的時候被那誰見一次打一次。

  話說回來,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過特殊了,明明是救世之杯,卻覺醒了人格——又作為人產生著七情六欲,又作為「器」被「功能」所束縛著。創造出這個孩子的「那位大人」也真是個惡趣味的傢伙啊。

  花之魔術師的內心確實產生了憐惜的情緒——即使說是抵禦了她的特性,卻沒有能完全防住,畢竟對著這樣一個小姑娘每天火力全開可是很累的,太累也太麻煩了,還不如被蠱惑了呢,反正她也很可愛——但是他很快就端正了態度。

  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呢,畢竟阿托利斯還沒有拔出選王劍,他還得為此花費一點心思。

  然而被他惦記著的小王子卻不肯消停,在城堡裡發現了那個姑娘之後,他一度以為這就是尤瑟王的那個公主,直到他在前來救火的人群中看到了摩根,隨後從來都聰明伶俐的阿托利斯意識到這個美豔卻渾身散發著異常氣息的女人的目標是他懷裡的少女。

  阿托利斯下意識的就把懷裡的小姑娘抱緊了。

  他待在少女的身邊直到梅林急匆匆的趕來。

  現在卻在房間外面探頭探腦,等到梅林出去了,才在門上敲了敲,看到少女抬起頭來,嘴角還沾著麵包屑的時候,阿托利斯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香織被他的出現噎了一下,趕忙伸手抹掉臉上的麵包屑,「沒有……不是……我沒有偷吃,是梅林給我的……」她的臉因為開口說話而漲得通紅。

  阿托利斯止住了笑,「失禮了。」他像個小紳士一樣站直了身體,目光端正的看著面前的少女,「我要為我之前的所作所為向您道歉,美麗的小淑女,」他站在恰好的角度和位置,像他以前收到的騎士訓練一樣,「吾名阿托利斯,敢問芳名?」

  他那雙翠色的眼睛裡帶著期待的神情,看上去像是一閃一爍的星辰一樣,又像是能溺死懷春少女的湖水。

  香織低下了頭,受到的教育讓她知道自己這樣不禮貌,可是她又知道自己回答了他也不適合,只能低下頭沉默著。

  阿托利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少年的臉上露出了露骨的失望神情,「您還是討厭我嗎?」

  我並不討厭你。

  香織很想這樣回答他,但是她還是忍住了,一言不發的低著頭。

  「打擾你了。」阿托利斯松下肩膀,伸手關上了門,留下香織一個人,少年歎了口氣,他倒是挺喜歡她的,也沒想過這種一見鍾情到底算是怎麼回事,但是少女似乎並不喜歡他,嗯……是討厭吧?

  自己長得也不難看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做的事情他也道歉了。

  嗯……真是個有些小心眼的姑娘呢,當然,姑娘多小心眼都是能被原諒的,誰讓小淑女可愛呢?

  要不要去問梅林呢?阿托利斯這樣想著,但是很快便打消了這念頭,還是小淑女自己告訴他會比較好。

  他關上門離開的時候,那個表情實在是太過失落了,以至於香織差一點就開口了,然而她還是握緊了被單,咬住了嘴唇。

  芬恩的事情,是她的錯。

  再藏得好一點,再堅定一點,再冷漠一點——

  不會再讓芬恩的事情,再讓芬尼亞的事情重演了。

  自己是不可能回應他們的,不能回應就不要開口說話。

  香織,不要開口,不要去看,不要說話——

  只是寂寞一點,只是寂寞一點而已。

  「對不起。」少女蜷縮成了一團。

  她覺得很羞恥,對自己。

  凱在比武開始之前,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弟弟一臉失望的神情,隨後他湊了過來,「怎麼了?」他拍了一下自己這個青春期的弟弟的肩膀,「你的小淑女怎麼樣?」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在起火的房間救回了一個可愛的姑娘,但是他現在這樣子看上去好像事情發展的不是很順利。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肯理睬我,叫我心焦。」阿托利斯長歎了一口氣,他正想著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對了,卻聽見凱挫敗的叫了一聲,「我找不到我的寶劍了!」他雖然可靠,但是有時候真是容易掉鏈子,「我的寶劍呢?!剛剛還放在這裡的,這麼大一把呢!」

  「……」阿托利斯差點笑出聲,「不,兄長,我們還是找找,你確定你帶了?」他們一起在帳篷裡翻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寶劍的蹤影。

  「好吧,我可能真的忘記帶了。」凱沮喪的說道,「我怕我是沒法參加比武,要給咱們的父親丟臉了。」

  「你等等,我現在立刻回去給你找找。」阿托利斯跑出了帳篷。

  恰如命運所昭示的那樣,少年並沒有回到城堡裡,他從那塊石頭裡拔出了命定的寶劍。

  至此,他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作為尤瑟王唯一的兒子,繼承王位的阿托利斯有了新的名字。

  亞瑟潘朵拉貢,註定要為不列顛帶來和平的王。

  為此,摩根咬碎了銀牙。

  梅林作為宮廷魔術師受到了亞瑟的招待。當他坐在年輕的王者面前的時候,後者以謙虛的少年姿態向他詢問他所知道的知識——梅林對於亞瑟是必不可少的。

  「那麼,您到底要怎麼處理那名少女的事情呢?」自從梅林住到城堡附近來之後,香織在他的建議下住進了城堡最高的房間,如同囚禁一樣的生活,對誰也不開口。

  只是偶爾的時候,給她送飯的侍女會聽到她似乎在對著窗外的鳥兒自言自語。

  只有梅林能在那個最高的房間進出自如。

  他曾經給他帶過一隻小貓,香織在看到那個可愛生靈之後,眼睛都亮了,卻拒絕撫養它——理由是自己遲早會離開的,那個時候自己會無法照顧這個孩子,希望梅林能把它交給能好好照顧這個小傢伙的人。

  ——公主的內心太過柔軟了。

  愛意都會讓她受傷。

  囚她于高塔,並非折磨,反而是保護。

  當然,這樣的日子真的是難受,稍微代入一下就會覺得難受的很了,亞瑟在某個黃昏實在是忍不住了——尤其是他聽到來自民間的吟游詩人吟唱高塔少女的傳說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像個強迫少女的罪人。

  於是他自己去了那個高塔,在迅速說了一句「抱歉」之後,他撞開了門,一把把因為閑著沒事而在邊看書邊紡線的香織扛了起來。

  在少女的尖叫聲中,亞瑟把她丟在了馬背上,自己則翻身上馬,縱馬從卡梅洛特的城門沖了出去。

  縮在貝殼裡怕見人的小姑娘,被強硬的敲碎了外殼。

  「你不能這樣!」在香織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亞瑟這樣喊道,「你不能因為害怕別人愛上你而你無法回應這樣的事情就這麼折磨自己。」——這是梅林告訴他的。

  「別人愛你是別人的事,要不要回應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別人是無法逼著你去回應他們的。他們也沒有這個權利逼迫你。」

  「別把自己弄得像個傻姑娘一樣,換成其他公主,有這樣好用的能力,早就讓全英格蘭的騎士們跪倒在她的腳下了!」

  他終於把在馬背上被顛得臉色發青,幾乎要吐出來的香織放在了地面上。

  隨後翻身下馬站在了她的面前,被他放在樹樁上坐著,而他單膝跪在她的身邊,牽起了她的手,「勇敢點,再更自信一些,就算只談美貌,你也值得被人喜愛。」他翠色的眼裡帶著笑意,又真誠又像是調侃。

  「美麗的小淑女,」亞瑟這樣輕聲呼喚道,「即使不能回應我對你的喜愛,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香織看著他,在他長久的注視下咬緊了嘴唇。

  「我、」她頓了一下,長時間的不和人說話,讓她幾乎要喪失說話的能力了,「對不起——」她又閉上了嘴。

  「我可不覺得『對不起』是你的名字。」亞瑟依然微笑著,溫柔又紳士,像是所有女孩夢中情人的白馬王子一般。

  「……」香織深呼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又閉上。

  如是三番。

  然而少年的王卻不肯放棄,等待著少女自報姓名的那一刻。

  「香織。」

  在這樣長時間的對峙之下。

  少女終於敗下了陣來。

  ——比起強硬,亞瑟其實並不輸給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沒有閃閃舊劍也HE不了啊,你問為啥……

  emmmmmmmm

  他這麾下不是還有圓桌人-妻同好會,百分百NTR不落空團嘛……


第59章 59 [VIP]

  粘稠的汁液「咕嚕咕嚕」冒著泡, 香織站在一邊攪動著裡面的汁液——乍一看跟魔女煮魔藥似的,梅林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口鐵鍋, 自從被阿托利斯從高塔里拽出來那一刻,她就註定再也不能躲起來了——所以她又住到了別的地方。

  亞瑟給了她一份工作, 讓她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其實這也不是個多麼艱難的工作, 亞瑟脾氣很好, 對人也很寬容, 重要的是他通常都在外征戰,迅速的平定了父親死後那些躁動不安的封爵們。

  「唔嗯……這個聞上去甜甜的。」梅林湊在鍋子旁邊聞了聞, 擅自拿起了一塊塞進了嘴裡,「這東西粘牙, 對老人家可不好。」他咂咂嘴這樣評論道。

  「可是你不是老人呀。」香織笑了。

  「二十歲還不夠老嗎?!」梅林一臉大驚失色。

  香織塞了一塊麥芽糖在他嘴裡, 「先等你變得白髮蒼蒼牙齒掉光再來和我說老吧。」

  「我的頭髮本來就是白的。」花之魔術師摸了摸他那羊毛氈似的長髮。

  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才好, 香織抱起了一邊裝著麥芽糖塊的籃子, 「我要去給孩子們發糖了, 跟過來嗎?」

  因為常年的戰亂, 卡梅洛特附近聚集了不少失去父母的孩子,因為缺乏營養而面黃肌瘦, 雖然派發的粗麵包可以填飽肚子, 但是這種大部分混雜著木屑和糠皮的麵包硬的根本咬不動,更別提營養了。

  香織想了很久, 才開口要了一些麥子,花了幾天做成了麥芽糖, 再切成小塊——雖然一人只能分到一點點,但是多少吃一點都是好的。

  梅林想了想,柱起了拐杖,「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他主要還是擔心,自己一個不注意,這丫頭又被人搶走了。

  唔,這真是名副其實的跟在小姑娘屁股後面轉呢。

  反正就是去看看,也不會幹什麼煩人的重活……吧?

  當然,這個想法在被香織塞了一懷的糖塊之後就被證明是不可能的了,現在正值濃春,卡梅洛特城外的樹林裡開出一片一片的鮮花來,他就想著自己為什麼不去找個可愛的湖中仙女聊聊人生,要來這裡陪著公主和一群小孩子胡鬧。

  「凱歐莉大人。」在香織分發完最後一塊糖果之後,一個看上去年紀比較大的孩子擠到了圍著香織轉的其他小孩前面,他不能很好的發音,所以香織也接受了他們這樣稱呼自己。小傢伙背著手,在香織湊過去的時候,伸手把藏在身後的花環戴在了香織的頭上,「王會給卡梅洛特帶來和平的對吧?」他的年紀比較大,在早先的戰爭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們掙扎度日,不乏餓死,病死的。

  香織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們沒有條件洗澡,臉上也髒兮兮的,頭髮更是粘膩結塊,公主輕輕觸碰著他們的臉和手,摸著他們的頭髮,「嗯,亞瑟王一定可以給不列顛帶來和平的。」

  不會再有失去父母的孩子。

  「以後能不再餓肚子了嗎?」年紀較小的女孩揪住香織的裙子,因為臉瘦,所以眼睛看上去格外的大,她把麥芽糖攥在手心裡,時不時小心的舔上一口,不捨得一口塞進嘴裡吃掉,以至於手上都有些粘粘的。

  「唔,和平下來的話,農民也能更好的耕種和放牧了吧,」香織也不太清楚,只是這樣回答,「對了,最近有沒有找到工作?」她收起籃子,微笑著看著這群孩子。

  「嗯,我們在外面幫農戶們收牧草和除草,凱歐莉大人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會照顧好年紀小的孩子們的。」大孩子們紛紛如此表示。

  「那可真是太好了。」

  梅林在一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裡歎氣,他自從認識這個小姑娘之後,歎氣的頻率比以前都要高得多了。

  她會是個合適做王后的女人。

  如果她能學會將自己的特性轉化為無以倫比的向心力的話,那麼,即使是王不在的歲月裡,王后也有能力穩定整個卡梅洛特,這樣一來即使將來亞瑟出征,也不必擔心什麼。

  啊,前提條件是,她不要被奇怪的人給拐走了。

  但是……

  這孩子必然是不願意嫁給亞瑟的,她的命運不在這裡,梅林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若是日後亞瑟打算娶個妻子,他就給他介紹別的賢慧女人。

  香織挎著籃子往回走的時候,恰好看見梅林拄著拐杖在想這些事情,「你在想什麼呢?」她笑眯眯的問道。

  果然是離開了高塔之後,人就變得活潑多了啊。梅林在心裡感歎,嘴上卻回答,「我只是在想,亞瑟的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該到了要個王后的時候了。」

  「可是他才十五啊?」香織對他嘴裡的「年紀不小了」再次產生了理解上的差異,十五歲在她的故鄉都還只是高中生呢。

  「十五不小了。」梅林一臉沉重,「就像你,十六歲,連孩子都該有……唔噗!」他被花環砸了臉,乖乖咽下了自己接下來的騷話。香織走過去撿起拿來砸他的花環,放在了籃子裡——要不是因為籃子砸臉會疼,她就用籃子砸了,誰叫這人總是不分場合的滿嘴騷話。

  ——要躲開公主砸過來的枕頭啦、花環啦這種東西當然是很方便的,畢竟梅林自己的劍術也不弱,身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是……

  花之魔術師伸手撿起了從花環掉下來的花瓣,上面還沾著一點泥土。

  夢魔只能感受到美。

  花是美的,公主的命運也是美的。

  晚風揚起了他身上的袍子和公主的裙擺,吹走了他手上的花瓣。

  ——公主的命運自然是「美麗」的,從見到她第一眼,夢魔就如是評斷了。

  只要看下去就可以了。

  像以往那樣看著便可以。

  亞瑟遠征回來之後,還沒換下盔甲就急衝衝的來到了廚房,廚房裡的廚娘們看到王的到來,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香織正在給紫蘇燉牛肉調味,看到他就收起了手邊的鹽罐,「王,」她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請您在外面等候。」

  她對亞瑟一直很有禮貌,不同於和梅林之間的相處模式。

  亞瑟笑了,他笑起來很清爽,「嗯,好的,我只是有點著急了。」他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少女,「還有,多準備幾份,」他指了指那個正在冒出香氣的罐子,「有幾位英勇的騎士要和我一起進餐。嗯,端上食物的時候,你就不用上來了。」這般囑咐完之後,他便離開了。

  香織扭頭看了看咕嚕嚕冒著香味的瓦罐,又想了想亞瑟的食量,決定再多煮一些,順便再烤個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和他一起吃。

  當天晚餐的時候,亞瑟不出意外又被關心他終身大事的騎士和母后給吊打了。

  「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茵格英優雅的叉起一塊牛肉,稍微吹了吹便送入口中,入口即化,仿佛有鮮甜的纖維纏繞著舌尖的牛肉一下子就俘獲了她的心,但是作為一個淑女,她不太好意思當場誇獎這樣一道美食,於是開始就婚姻問題吊打亞瑟。

  在她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亞瑟已經吃了第二盤紫蘇牛肉,「很抱歉,母后,」他要了第三盤,「我暫時還不打算結婚。」

  「這牛肉味道真好。」凱說了母子兩個心中都想說的話,「卡梅洛特的廚師裡有這樣好手藝的人嗎?」他嘗了一口烤雞,「嗯,」他閉上眼,「真是好吃。我要是個吟游詩人,能用數十種不同的形容來讚美它。」

  他成功歪了樓,把話題從亞瑟娶妻歪到了這可口的飯菜出自誰手。

  摩根臉上蒙著遮住眼睛的黑紗,一臉冷漠的享用這面前的飯菜,透過黑色的面紗,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亞瑟的臉上,後者卻沒有在看她,茵格英還是不肯放棄,「為什麼不召梅林來問一問呢?他在諸王之中極受歡迎,必然知道誰家的女兒生的貌美又賢慧。適合做你的妻子。」

  亞瑟有點不勝其煩,但是還是耐心的回答了自己的母親,「我知道的,母親,」他溫柔的回答道,「我會去問他的。」

  他的回答讓茵格英非常的高興,加上近日的食物也很合胃口,便開口道,「讓準備今日宴席的廚子前來,我要賞賜他靈巧的雙手。」

  正在吃第四盤肉的亞瑟差點嗆到了,「母親,她並不方便見人。」

  「嗯?」茵格英是個聰慧的女人,她在聽到亞瑟的用詞和說話語氣的一瞬間,就猜測到了一種可能性,「我的兒子,你可是藏了一位可愛的小淑女在卡梅洛特嗎?」她知道之前梅林曾經拜託亞瑟在城堡最高的房間安置過一個姑娘,但是沒有多久那孩子就從高塔房間裡搬了出來。

  茵格英一次都沒見過那個孩子。

  摩根的刀叉停了下來,猩紅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等著亞瑟的回答。

  亞瑟沉吟了一會,最後微笑道,「我尊敬的母親,」他這樣微笑的時候總是讓人覺得安心又迷人,「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為卡梅洛特帶來最棒的王后。」

  茵格英見他這樣說,便不再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道,「那麼便按照你的意思來。」她相信沒有人能拒絕自己的兒子,即使少女再怎麼矜持,面對亞瑟也難免會心動。

  摩根收起了刀叉,她吃光了自己面前所有的菜,這對她的胃口來說實在是吃的足夠多了,可見這些飯菜多麼的合她胃口。

  她當然是知道亞瑟口中「最棒的王后」指的是誰。

  但是

  她這個愚蠢的弟弟沒有弄清楚一件事情。

  誰能讓心有所屬的少女再愛上別人呢?即使那個長時間跟在「公主」身後的跟屁蟲,討厭的魔術師梅林都沒能做到。

  他又怎麼能做到呢?

  ——但是,這份感情是可以利用的。

  魔女的唇角抿起了一絲微笑。

  心愛少女的投懷送抱,想必品行高潔如守護不列顛的紅龍,也無法拒絕吧。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m

  怎麼說呢

  梅林不愛人類,他愛的是人類的HE,在達到HE的過程中,個人的痛苦和犧牲是無所謂的。

  大王愛人類,但是他不關心個體,在人類的存亡和延續之中,「存活」並不那麼重要,他關心的是「價值」。

  你們這幫混血神棍對人類溫柔一點啊?!

  香織的價值觀同這兩個人截然相反。

  「人類是由一個一個的個體組成的,具體的人類並不存在」恰如她最崇拜的德蘭修女所說。

  香織重視個體,重視個人的痛苦和情感。

  愛人類,要從愛一個一個的個體開始。

  渺小又溫柔。

  事實上,就三觀而言,和她最契合的人應該是阿爾托莉雅和貞德。

  ps:梅林現在其實沒在抵禦被愛之人了,他懶得抵禦了。


第60章 60 [VIP]

  亞瑟看著面前的農人, 微微皺起了眉頭,根據這名農人的來報, 在卡梅洛特的東邊出現了大群的魔獸,就在這個同渡海而來的撒克遜人戰鬥的重要檔口, 出現魔獸對後方補給造成的傷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誰能前去討伐。」亞瑟在王座上這樣詢問,他要帶著騎士們對抗北上的撒克遜人, 而後方應該由他麾下的騎士去保護。

  保證前線的補給是一方面, 保護後方的普通民眾也是一方面, 雖然他拔出選王劍是因為意外——可以稱其為「意外」,也正是這「意外」昭示著命運。

  想要做什麼樣的王, 想要得到什麼樣的國家。

  在拔出劍的那一瞬間,使命加身。

  在重騎士中, 有幾個人對此躍躍欲試, 其中就包括新加入的高文和蘭斯洛特, 當兩人齊齊踏出腳步的時候, 兩人都忍不住試圖用眼神的較量讓對方退卻, 但是並沒有什麼用, 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的一起走到了亞瑟的面前。

  「……」亞瑟看著他們兩個,覺得如果不是事先說好騎士之間要和諧相處, 恐怕這兩人要先到外面去決鬥一場了。

  「請讓我去吧。」蘭斯洛特行禮說道, 「高文爵士需要準備糧草的問題,而我新入騎士團, 迫切的想要為王建立功勳。」

  「誰也不能阻止我為王赴湯蹈火。」高文寸步不讓。

  「……」亞瑟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問的不對,他應該直接指派而不是問誰願意去。

  「那就猜個拳吧?」突然出現在王座一側的梅林笑眯眯的拄著拐開口道, 他的出現嚇了亞瑟一跳,「你怎麼來了?」他壓低了嗓音問道。

  「嗯,公主叫我來問你晚上想吃什麼。奶油魚排可以嗎?」梅林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是因為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被厭煩了——公主可和脾氣暴躁的湖中仙女們不一樣,她溫順的和只小松鼠一樣呢。

  「隨她喜歡——咳咳。」亞瑟被一臉認真的在那裡三局兩勝的高文和蘭斯洛特給嗆到了。

  作為贏家,蘭斯洛特神清氣爽的向前一步,莊重的想亞瑟單膝下跪,「我必然不辱使命。」

  「願你武運昌隆。」亞瑟繃著臉如此祝福道。

  蘭斯洛特帶上了士兵,稍作準備就打算連夜出征,根據傳信,魔獸們出沒的地方已經離卡梅洛特沒有多遠了,他必須早點替王解決這個問題。

  香織在梅林走了之後,一起在廚房裡做活的廚娘塔娜就湊了過來,「為什麼宮廷魔術師一直跟著你呀?」這個少女雖然生得很美麗,也很討人喜歡,但是能讓她來廚房做活計,自然也不是出身高貴的貴族少女,所以其他人對她也親和的多,「依我看,他喜歡你哩。」少女和少女湊在一起,話題總離不開那些。

  「怎麼可能。」香織笑了,抱起一邊的蕪菁遞給塔娜,「不知道今天的水果怎麼樣,我出去看看,不要跟梅林說我跑出去了。」她把手放在嘴唇邊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偷偷打開廚房邊上用來出入的校門,溜到了城堡外面。

  這裡有一條小道,從卡梅洛特的城堡一路到城牆,香織扶著城牆偷偷往外張望了一會,就跟著人群出了卡梅洛特,亞瑟回來之後,她有好幾天沒有去看那些孩子們了,這一次她帶了一點糖塊,打算再去看看他們。

  剛出了城門,她就用黑紗和長袍遮住了臉,走過幾條小路就能到孤兒們暫住的地方,這裡離卡梅洛特城不遠,她也不用擔心有人突然竄出來把自己抓走。

  她遠遠走過來,孩子們就看到了她,歡呼著擁簇到香織的身邊,一個勁的拽著她的長袍詢問她這幾天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香織從長袍裡拿出糖塊,孩子們還是笑嘻嘻的圍繞在她身邊,她只好低下頭一個一個的親吻他們的額頭,得到了公主親吻的孩子們樂不可支的散開了,不再圍堵著香織。

  突然間從林中傳來了一聲尖叫,伴隨著野獸尖利的咆哮聲,香織扭過頭去卻看到一直長著巨大翅膀的野獸——也許不是野獸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正高高的抬起它那尖利的爪子,距離它不到一米的地方,年紀最小的艾美正捏著一束藍色的小花。

  香織下意識的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艾美滾到了一旁,野獸的爪子抓了個空,煽動著翅膀掀起狂風,香織把艾美推到一邊,她要跑的話,人是不可能跑得過野獸的。

  選項在卡梅洛特沒有援兵的情況下,她能做到選擇就只有一個。

  馴服它。

  猛獸炸起了渾身的羽毛,一股鳥類和獸類混合的熱臭味撲鼻而來,香織摘下了臉上的面紗,將長袍和兜帽丟在一邊,矮著身子抓住裙角將它綁在腰間,露出了兩條雪白的腿,「它好像不太容易注意到動得慢的東西。慢慢到我身後來。」她這樣背對著孩子們說道。

  自己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著,那從來沒見過的野獸酷似鷹的腦袋歪了歪,銳利的眼睛眨了一下,「噓——噓——」香織伸出手緩慢的靠近這頭猛獸,一分鐘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她緊張得指尖發涼,直到最後一秒,她的手指觸碰到了那堅硬的,足以撕碎任何強壯騎士的,帶著些許溫暖的利喙,她感受到來自自己指尖的脈動——那是自己的心跳。

  面前的生物很美,強健又威武,有著一雙銳利金色眼睛。香織緩緩的貼近它,最終將另一隻手也撫摸到了它的下喙上,這裡覆蓋著光亮的羽毛,觸手溫軟又光滑。

  香織笑出了聲,「乖、乖。」公主如是安慰道,像對著孩子低語。

  因為她的撫摸,野獸逐漸安靜了下來,它溫順如同家養的馬兒一樣,低下頭用喙蹭著香織的手,孩子們躲在樹後面看著,有膽子大的抑制不住好奇心,慢慢的挪了過來,「別過來。」香織驚叫道,他的舉動驚到了野獸,它發出尖利的警告和尖嘯,對著孩子張開了利喙,香織趕忙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向騎馬一樣踩住它的翅膀翻上了野獸的背部,背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重物,更加讓它暴躁起來,奮力扇動著翅膀離地,一躍升空。

  香織用力的抱住了它的脖子,咬著牙,「好孩子,」她這樣從把臉埋在散發著熱臭味的羽毛裡,「好孩子……」野獸縱情狂奔,根本不會顧及它背上快要抱不住它脖子的公主。

  香織只能竭盡全力的揪住它的羽毛,在它從天上猛地一頭紮進水裡又越出之後,香織的力氣都快用盡了,然而這個時候,野獸終於冷靜了下來。

  自己還是運氣好。

  這一刻香織忍不住這樣想到,她的雙手都在顫抖了,野獸停了下來,香織從它背上滑落下來,獅鷲低著頭,把腦袋枕在了公主的腿上,這頭能輕易撕碎任何強悍騎士的兇猛魔獸,終於在公主的撫摸下溫順的下來,發出輕輕的嗚嗚聲。

  「載我回去好嗎?」她輕聲詢問道,野獸抬起頭來,用喙碰了碰公主的手,但是它控制不住力氣,一不小心在香織的手上碰出了一條血線,魔獸低下頭溫柔的舔舐起了她手上的傷痕。

  然而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就像是女巫在餵養她的魔獸一樣。

  從林中零零散散燃起的火把再一次驚嚇到了這頭猛獸,它張開喙,壓低身子對著那些手持火把的士兵發出嘶吼。

  「看來我們在這裡發現了一位可以操控魔獸的女巫。」身穿鎧甲的騎士使得士兵們自然而然的為他讓開一條道來,他長得俊俏不輸給亞瑟,然而公主卻往後一步,抱緊了自己身邊緊張的渾身毛都豎了起來的魔獸。

  面前的少女必然是一位女巫,溫柔的淑女們怎麼可能同魔獸混在一起,並且還……蘭斯洛特的目光往下,落在了少女光-裸的腿上——嗯……很白,很纖細,恰到好處……不對,他不應該這樣盯著一個女巫的腿看。

  年輕的騎士咳嗽了一聲,「不管您是出於何等目的,請帶著你的魔獸離開卡梅洛特,離開不列顛。」

  ——她的魔獸?

  香織扭頭看了看在她的撫摸下溫順的獅鷲,以為對方指的是這個孩子,於是便理直氣壯的回答道,「我當然會放它走。」她不知道這個騎士到底是來自何處的,但是他剛剛提到卡梅洛特,很可能是阿托利斯麾下的騎士,於是香織便這樣回答他,「等這孩子把我送回卡梅洛特,我就放它走。」

  魔獸當然是要被斬殺的,操控魔獸的女巫居然還當著守護卡梅洛特的騎士的面告訴他自己要去卡梅洛特,這就相當不能忍耐了。

  但是對方是個少女,還是個很可愛的少女,蘭斯洛特覺得自己不應該動粗。於是他再一次警告了,「離開卡梅洛特!亞瑟王的御前不是你這樣女巫能騷擾的!」

  ……可是他今天晚上的飯菜怎麼辦啊?香織跟他不是一個腦回路,搖了搖頭,「不行,我還得趕回去做菜呢。」

  ——什麼?不但已經潛入了,還打算……等等,做飯?

  「你到底是誰?!」意識到事情不太對的蘭斯洛特又問了一句。

  「哎呀,你能別到處亂跑嗎,還好這裡不遠——哇!你終於肯穿這種可愛的短裙子嗎!」非常熟悉的聲音響起,香織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找對位置糊了上去。

  「我、沒、有、穿、短、裙!梅林你這個笨蛋!」

  搞什麼嘛!

作者有話要說:

  蘭斯洛特:吾王啊,你心上少女的腿真好看,真好看【拇指】真好看【因為很重要所有重複三遍】

  亞瑟:呵呵。

  閃閃:……呵呵。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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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VIP]

  香織被訓了一頓。

  明知道自己的特性還要到處亂跑這確實是她的錯, 所以被訓了一頓也是能夠理解的。她縮著脖子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偷偷瞟一眼表現的像個老媽子一樣的亞瑟,但是光這樣訓她還不夠, 亞瑟看上去確實是非常生氣,「不要在那邊一臉裝乖的樣子, 」他提高了聲調,「被其他人看見你和一隻魔獸混在一起, 難道想被當成女巫嗎?!」

  香織應該慶倖這個時代對於巫術的容忍度還很高, 她不至於被發現和一隻獅鷲混在一起就被綁上火刑架, 她縮著肩膀看上去更小了一圈,「對不起。」她道歉道。

  這種軟軟糯糯的聲音, 先把亞瑟的火頭澆滅了一半,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以後不要到處亂跑了, 留在卡梅洛特的城堡裡, 在這裡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他抬起手來, 好像要摸摸香織的腦袋, 卻最終沒有動手, 只是收回了手,「安心的交給我吧。」

  這個孩子有著那樣的特性, 她實在是太過容易被別人盯上了, 離開卡梅洛特城一步他都會覺得她有可能被別人掠走。

  梅林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只是說了她和獅鷲在一起。

  香織坐在房間裡,伸出手來, 她的手腕上有著一圈淤青,這是梅林拽著她離開的時候留下的, 他實在是太過用力的拖拽她,以至於她的手腕都差點被他給抓脫臼了,那只獅鷲在梅林出現的時候,就受到驚嚇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這種魔獸是魔法的產物,同自然誕生的動物還是存在比較大的差距的,香織的被愛之人對他們起作用,但是它們還是以創造它們出來的人的命令為優先。所以即使香織心裡有些不舍,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個、你看,騎著一隻獅鷲飛上天,多帥啦。

  「看來你確實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粘膩的就像是在耳邊的蜂蜜一樣,女人的聲音驟然出現在香織的身邊,她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來躲在了一邊,一臉驚嚇的看著面前的魔女,後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怎麼了。我們的小公主嚇到了?」她的唇角抿起一絲微笑,「卡梅洛特城本來就是我的家,我會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好奇怪的。」她把玩著一邊的羊皮書籍,猩紅色的眼睛和蛇一樣看著這個少女。

  「不,不是。」香織搖了搖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向後退了一步,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沒什麼,只是做一點交易而已。」摩根笑眯眯的走上前來,在香織擰動門把手的瞬間招了一下手,門牢牢地拍上了,香織有些緊張的看著她,摩根卻不再繼續走近了,「親愛的,你的手握著鮮花比握著匕首像樣。」

  香織咬緊了嘴唇,還是一臉戒備的看著她,「不管你要什麼,我不接受你的交易。」她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

  「先別著急著拒絕。」摩根笑了,「我的小寶貝,我知道你的心上有個人,你思念他已經很久,很想要到他的身邊去。」蠱惑人心的魔女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緩緩走近香織,「但是你自己有什麼問題你也清楚吧?」

  魔力,她的魔力還不夠,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我能立刻讓你的魔力充足到足以到他的身邊去。」摩根湊到香織的身邊,「只要你願意——」她在她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香織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了摩根,「我拒絕。」

  「啊呀,」被拒絕了的摩根笑了出來,「怎麼,公主對心上人的思念,還比不上心頭的一滴血嗎?」

  「我不可能答應你。」香織站直了身子,「首先我沒有心臟,不可能給你心頭上的血,而且,你要我的心頭血去做什麼,我想也不是好事吧?」

  「你沒有心臟?」摩根皺起了眉頭,隨後她收斂起了片刻的驚訝,伸手抓住了香織的手腕,「和我走。」她露出了魔女殘酷的一面,讓香織挫敗的是,她不但掙不開梅林的手,她也掙不開摩根的手。

  公主是最好的傀儡,只要把她的記憶洗掉,以亞瑟對她那神魂顛倒的態度,她就是最好的工具。

  摩根的手上抓著香織的手腕,好像要把她的手捏斷一樣,香織剛想要掙扎喊叫,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就像是之前摩根到小屋裡把自己掠走那時候一樣,她軟倒在地上,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是暈眩感一陣一陣的襲來,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努力一點,香織,努力一點——想想梅林說過的,只要是魔藥,就能轉化為魔力。她咬著牙試圖尋找那種感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摩根在魔藥裡面下了毒的關係,她只要一運轉自己身上的魔力,就疼的如遭雷擊。

  這一次摩根是準備好了才來的,她當然不會讓香織有反抗的餘地。

  她本來還想好好和她說的,但是這個傻丫頭怎麼就一點道理都不懂呢?自己比她強,能放下身段來和她談條件,已經是非常給她面子的事情了,就像她的那個弟弟亞瑟一樣,明明可以強娶,卻非要等小公主回心轉意。

  看,悲劇了吧?

  「放棄吧,小公主。」摩根抓住了她的手,想把她拖到視窗去,在那裡她能直接帶走這個孩子,藏到跟隱秘的地方去,好對她為所欲為。

  香織用盡力氣反抗著,想叫卻叫不出聲,外面的衛士對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她一步步被拽到了窗邊上,她渾身顫抖,哭都哭不出來。

  雖然香織中了毒,但是她的掙扎還是有些麻煩,要不是之前先毒倒了門外的衛士,她碰翻桌椅的時候就該把他們吸引進來了,摩根扭過頭去盯著公主,「你就不能乖乖聽話嗎!?」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禮貌了,不過……」在她扭過頭去看自己魔獸有沒有來視窗接她的時候,卻發現有人先行一步待在視窗外面往裡面探進頭來,站在窗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請你放開她好嗎?」

  穿著花哨的袍子,毛茸茸的頭髮拖在地上,花之魔術師的臉上依然掛著清爽的微笑,只是他的手裡握著一支花環,臉上的笑容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得人才能注意到——

  他是毫無笑意的。

  夢魔從他的心裡就不曾透出過笑意。

  摩根下意識的放開了香織。

  「謝謝。」青年很有禮貌的走過了她的身邊,伸手把跪坐在地上的香織撈了起來,「哎呀,你真是的,我一不在就碰上,麻煩的事情。」他笑眯眯的摟著香織,少女努力的不想把頭往他的肩上靠,但是梅林卻側過頭去,「啊啦啊啦,你就不能好好的依靠一下我嗎?嗯嗯,我可是公主你好哥哥呢。」這當然是開玩笑的,以哥哥自居的夢魔自然比公主大出了不少。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香織終於閉上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梅林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著面前一臉戒備的摩根,依然笑得過分的清爽,「安心吧,只要你不對公主出手,我也不會對你出手的。」

  要說原因的話,公主可是通向古早時代人類happy end 的重要「鑰匙」呢。不好好保護好她的話,那人類豈不是要BE了嗎?他可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啊。

  至於其他,自然是人類自己的事情了。

  摩根咬了咬牙,她對面前的夢魔忌憚的很,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就直到自己不可能再拐走公主了,於是便從窗口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真是個母狐狸呢,即使這一刻也不願意使用真身。」梅林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亞瑟,他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操勞呢。

  公主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吧。

  這樣想著,他把香織打橫抱起來放在了床榻上,確實是太危險了,公主的能力和特性都會使她容易被盯上和搶奪,還是快點想辦法把她送到她應該去的地方吧。

  補充魔力有很多種不同的辦法,之前他說的是開她的玩笑,雖然也是真相沒有錯,但是他並沒有說全,公主也不會使用這種方式補充魔力。

  另外一種自然接受度也就高一些,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這樣想到。

  嗯……花之魔術師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可不是這種給小姑娘當保姆的性格呀,這樣想著,他摸了一下手上的花環,花瓣散落之後變成了堅硬鋒利的荊棘。

  自己的血液裡也充滿了魔力,一下子吃的太飽只會傷害到公主,但是每天給她餵食一點的話,就沒有什麼危害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覺得這一下一定會很疼。

  啊呀,也是沒有辦法嘛,是為了她能早一點到達自己的使命之地,才出此下策的。

  梅林當然是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你要是肯留下來自然也不錯」他的嘴裡沒有一句正經話,即使公主改變了主意,想要留下來,他也不會允許的,只會想辦法把她送走而已。

  好在,她是個溫和又善良的孩子,梅林摸了摸香織的頭髮,這樣想到。

  之前所遇到的事情都不能算作磨難,等到她同那個從未與她相遇,卻被她深深執著的人相遇那一刻,她的命運才真正開始。

  ——那又會是……怎麼樣一個故事呢?

  真想看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雙更或者三更,

  我要碼字戒法狗,破氪金遊戲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錢包了【OTZ】

  不要在我面前提fgo,免得我思念大王過度又去下載回來QAQ


第62章 62 [VIP]

  蘭斯洛特凱旋歸來, 一踏入卡梅洛特城就去見了亞瑟,當然, 他要是有空的話,大概還很樂意去問問梅林, 他帶走的那個小姑娘到底是誰,嗯, 她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他要問問她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或者有結婚物件了——什麼?梅林?不不不不, 不可能,看她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不可能了, 少女對著他毫無熱戀中的嬌羞,反而如同親友一樣。

  他這個時候倒是不覺得她是個女巫了。

  說到底, 她到底住在哪呢?蘭斯洛特這樣想到, 畢竟她是個連魔獸都能馴服的姑娘, 一定是梅林的姐妹, 據說這個魔術師的母親是威爾士的公主……嗯, 那個小姑娘距離他印象裡的公主有點差距, 不過如果是梅林的姐妹的話——

  香織醒過來的時候恰好看見梅林在攪蜂蜜,「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看到香織醒過來, 就抱著碗走到香織身邊,「你為什麼不叫救命呢?」

  「你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及時?」香織坐起來, 她的頭髮有點毛躁。

  「嗯,只是一點小把戲, 我總是能準確的找到你的位置,然後知道你在幹什麼……」梅林把蜂蜜倒在了麵包上,「吃一塊。」

  香織看著被蜂蜜浸透了的麵包,食欲全無,「肯定齁爆了。」

  「得了,我放下這麼多可愛的湖中仙女跑來照顧你,你應該感恩戴德的吃掉所有我給你準備的食物。」梅林笑眯眯的湊到了香織的旁邊,而公主看著那一大塊蜂蜜麵包,覺得自己可能會先被蜂蜜給膩死。

  但是梅林還是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於是香織只能在這樣讓她壓力很大的注視中咬了一口麵包,在魔術師的目光中忍著齁到她想咳嗽的甜度吃完了整塊麵包,「水……我需要水……」她都要「感動」到淚流滿面了。

  這個魔術師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在終於喝到了水之後,香織咳嗽了好一陣才緩了過來,「太甜了,你下一次能不能……不要弄這麼甜的東西。」她紅著臉這樣建議道。

  梅林笑出了聲,當他抬起手的時候香織看到他的手上纏著繃帶,「你受傷了?」

  「嗯,我跟那個魔女打了一架哦。」他撒謊不打草稿,「而且還受了點小傷,所以為了獎勵我的奮不顧身,你要不要——」他從身後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條白色的百合花一樣的裙子,「試試看這身可愛的小裙子?」

  「……」如果是平時他這樣的話,香織大概早就已經一枕頭砸他臉上了,說實話這都快變成他們兩個日常聯絡感情的方式了,但是這一次,香織覺得……這麼對好幾次救了自己的人,不太好,「就、就一次……以後不許叫我試別的裙子了。」這幾條裙子確實是太短了,稍微動一下都覺得自己要露出不該露出的地方了。

  梅林瞪大了眼睛,隨後微笑著眯起了眼睛。

  「……」香織看著他。

  他看著香織。

  「……你不打算出去嗎?」香織拎著那條短裙問道。

  「我為什麼要出去?」魔術師反問。

  下一秒他被香織推了出去。

  於是他只能拄著法杖等在門外,大概等了差不多三四分鐘,門拉開了一條縫隙,香織穿著那條裙子站在門裡面,不太好意思的拉著裙擺,「還是太短了。」她這樣咕噥道。

  「沒有,很可愛。」她聽到梅林的聲音這樣說道,但是抬起頭來卻發現不止梅林在,亞瑟也站在門口,摸著下巴,看上去似乎對她這身裝扮非常的滿意,香織的臉迅速漲紅,門「嘭」的一下關上了。

  差點砸了這倆不正經的傢伙一臉。

  梅林和亞瑟在門外對視了一眼,亞瑟不好意思的乾咳了一聲,「不是,你也想看不是嗎?」

  他們兩個不得不說在這方面有些氣味相投,於是梅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給我。」他掛著清爽的微笑這樣說道,他每次坑人的身後都會露出這樣的微笑,亞瑟對此毫無防備,伸出了手,然後——

  然後他的手上就被這個不正經的近戰法師弄出了一道傷口,「哇哦,你幹嘛?」他看著滲出血的傷口,梅林卻不知從哪兒的四次元口袋掏出了一個陶碗,「給我一點。」他並不打算放手,抓著亞瑟的手,對著傷口一通擠壓,幾滴血落到了陶碗裡,這點小傷對亞瑟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所以他順了順手指上的傷口,好奇起了梅林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會是想拿自己的血去施展什麼巫術吧?

  亞瑟以前聽說過這類巫師都會使用奇怪的巫術,取人手上的第一滴血,然後用它做法召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來,但是對於梅林的行為,他的好奇多過猜疑,「你拿我的血去做什麼?」

  「有條件的話,你每隔一段時間給我點好了。」自己割破自己的手腕什麼的實在太需要勇氣了,而且他的血液雖然蘊含魔力,但是一次不能給公主吃太多,她會吃醉的,但是亞瑟就不一樣了,首先割別人自己不會痛,而作為人類的亞瑟血液裡的魔力同公主更加契合,不錯,非常合適。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不能給你。」被當成了魔力供給源的亞瑟猛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面前這個夢魔沒安好心。

  「嗯,你要是不給我,我也能去找蘭斯洛特或者高文要,沒關係。」梅林點了點頭。

  「嘿,你到底想做什麼?!」亞瑟追著他走了出去,但是很快被手持羊皮卷的崔斯坦攔下了,兩人交接了一下,亞瑟回頭望瞭望,轉身投入了他應該做的事情當中。

  香織坐在房間裡,看著自己的手,她最近能夠感覺到自己擁有空腹感的時間越來越短,就像是梅林所說的那樣,她很快就能充滿魔力,離開這個時代。

  也恰如梅林所說,她必須將盈滿的一切全都捨棄,「死過一次」才能到達自己想要的彼方。

  這可能需要一點勇氣,但是——

  她都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麼不更加勇敢一點呢?

  香織站了起來,輕輕呼吸著,平復因為緊張而砰砰直跳的心臟。

  當天晚上,不出意外的,亞瑟又被自己的母親催婚了,他在南征北戰上耗費了不少事件,現在他的騎士和他的母后都認為他應該娶一個妻子穩定後方。

  事實上他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征戰多時,都沒有時間和香織待在一起,雖然少女很可愛,他也覺得自己在相貌上沒有什麼需要挑剔的地方,但是女人們選擇伴侶總是比男人要多更多亂七八糟的理由,男人一般對某個女人一見鍾情,一定是因為她漂亮可愛。

  用完晚餐,他打開了崔斯坦給的羊皮卷,上面詳細記述了需要徵收糧餉和稅收,亞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覺得這個數稍微大了一點,征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他作為不列顛的王,比誰都希望和平能早一點降臨。

  就在他頭疼的時候,一杯蜜茶遞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恰好看見自己的姐姐摩根站在一邊,他此時還是信任她的,對於她的關心也沒有推辭,便拿起一杯蜜茶喝了一口,隨後他趕到了一陣頭暈,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面前的少女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面紗,香織用那雙含笑的眼睛望著他。

  「疲累嗎?我的王。」少女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用溫柔的聲音詢問道。

  亞瑟抬起了手,撫摸上少女的臉頰,「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來看看你。」面前的少女溫柔的用自己的手覆蓋住了他放在自己臉上,長著練習劍術留下的粗糙老繭的手。

  他們之間湊得太近了,以至於嘴唇都要捧在一起。

  「……哇哦。」少女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她手裡捧著打算送給亞瑟的宵夜,但是她進門就看見了非常刺激的一幕,之前遇到的黑色魔女,根據她說的「卡梅洛特是她家」,香織覺得她很有可能是亞瑟的姐姐摩根,為他生下了私生子莫德雷德,她本來是不想這樣的,但是她沒能忍住。

  這情況……嗯……亞瑟應該算是被他的姐姐給誘X了,所以她決定路見不平一把,「嘿!」就在摩根抬起臉的一刹那,香織在梅林身上練出來的準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她把手裡的肉排非常準確的砸了摩根一身。

  魔女金色的長髮上掛滿了肉汁,一副快要爆發的樣子,香織趁她抱著精心養護的頭髮哀嚎的時候,一把揪住了還在雲裡霧裡的亞瑟,拖著他跑出了房間,然而這傢伙不知道喝了什麼,眼神有點迷迷糊糊的。

  他握住了香織的手,「為什麼帶我出來?」他把公主的手指放在了唇邊。

  這個時候需要做點別的事情,好讓他快點清醒過來,在手邊沒有冰水的情況下,香織果斷的……

  「抱歉。」

  她一巴掌扇在了亞瑟的臉上。

  這一下很疼。

  她是說她的手。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了。

  但是這一巴掌對亞瑟來說跟被蚊子咬了一樣。

  挨了一巴掌的亞瑟眼神清醒了一些,「香織?你為什麼會在這?」

  嗯,等等……

  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他剛剛差點被他的姐姐給誘X了?

  ……這問題好嚴重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亞瑟:你打我了?不疼啊【摸臉】

  香織:……我手疼QAQ


第63章 63 [VIP]

  香織所說的話沒有什麼證據, 但是足以讓亞瑟警惕起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香織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魔力越來越充裕,已經快要達到一個頂峰了, 她離開的日子漸近,只是當這天到來的時候, 亞瑟終於開口了。

  他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妻子。

  「卡梅洛特需要一位元王后。」他如是說道。

  她可愛, 善良又溫柔, 最重要的是又很賢慧,還有比她更好的妻子嗎?

  「我不明白。」香織搖了搖頭, 拒絕了這求婚,「我不明白, 我不值得, 我是說, 你是因為受到了我的影響才說這樣的話的。」這話好像她以前說過, 「等我離開了, 你就不會受到影響了。」她解釋道, 「我有自己想見的人,並且, 一直等待著能去的那一天。」她的臉上終於顯出了少女一樣溫順的, 帶著羞怯的神情來,似乎整張臉都洋溢起了歡愉。

  好像阻止她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殘忍到遠勝過奪走她的生命。

  梅林在他開口之前曾經警告過他不要做這個選擇, 即使他也認為她很合適,但是夢魔依舊勸說他不要試圖將公主留在這裡, 「公主」,梅林一直這樣稱呼她,似乎稱呼她為「公主」比直呼其名要好得多。

  「我也不明白。」亞瑟這樣回答,「你總說特性,但是我不理解,為什麼你會這麼說,梅林也這麼說,你到底是怎麼判斷別人愛你是因為你的特性還是你這個人的?」他抓住了香織的手,「不管你說的人是誰,他不在你身邊,他任由你流浪,不曾出現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你為什麼不放棄呢?」

  香織抽出了手,向後退了一步,「我不知道。」她覺得自己的眼角酸脹,「我不知道。」公主望著他,擠出了一個微笑,「我只知道我要到他的身邊去。」她看著亞瑟,「不要阻止我。」

  她必須去,不管怎麼樣她必須去。

  就像是浸透砸骨血裡,每一寸的本能和命令,她必須到吉爾伽美什身邊去。

  亞瑟沒有再說話,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少女,她倔強至此,不知為何執著著她那個對她不管不顧的情人。

  「好了,我和你說過不要這麼做的。」梅林推開門,從樓梯走了出來,他很少這麼老實的走門,但是這次他可是躲在牆邊聽了很久,他走到了自己輔佐的王身邊,「就像是我說的那樣,我總有一天要離開你,不管你願不願意,」他提起了那個自己註定要離開亞瑟的預言,然後將目光放在了香織的臉上,「她也一樣。」

  「公主不屬於這裡,她有更重要的使命。」梅林沒有再看著亞瑟,他一直都立場清晰得站在香織這一邊,清楚的知道她不能留在這個時代。

  作為「聖杯」她遵循自己的「機能」遠勝過人性。

  夢魔看著她,心裡好奇她的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事實上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因為自己能抵禦被愛之人的關係,香織對他比對其他人親近的多,以至於後來他都不太好意思告訴她,自己其實已經沒有在抵禦了。

  他挺喜歡她的,但是人類的happy end比她自己重要的多。

  「什麼?」亞瑟不太清楚梅林到底在說什麼,他有些茫然的看著梅林,後者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你拔出選王劍那一刻,你的身上就有了使命,她也是一樣的,關於她的事情,如果你以後,我是說等你清閒下來,我很樂意和你聊一聊,但是——」梅林讓開了一條道。

  雖然他不太喜歡念咒語,但是在繪製法陣這一方面他還是很拿手的,在香織把自己記憶中的法陣和運作原理都告訴他之後,他難得花了一點心思,在陽光最為強烈的空地上繪製了這個能將公主全身的魔力都抽幹用以打破人代於神代之間最後時光之牆的法陣,有了它,香織就能到達自己想要的地方。

  這是他為了公主做的最大的幫助,比保護她還用心。

  梅林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公主必須要走了。」梅林在這一方面非常的冷靜和自製,對比一臉茫然的亞瑟,他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要道個別嗎?」他對著少女說道。

  香織抬起臉來看著亞瑟,羞恥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目光閃爍了一會之後,她踮起腳尖,迅速的在亞瑟的耳邊說了兩句,「小心摩根,收好你的劍鞘,不要讓蘭斯洛特保護桂妮薇兒。」然後逃一樣提著裙子飛奔走了,連給他拉住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的這兩件事情,都將會是未來對亞瑟影響至深的事情,劍鞘和桂妮薇。

  梅林看著她,突然覺得有點心累,她是好意,但是卻不明白一些事情,命運是很難被改變的,即使她做出了提醒,它也一定會按照原來的大流行進,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再繼續給亞瑟做出預言的原因,事實上,時機將至,送走了公主之後,他也要離開了。魔術師當著亞瑟的面,一把抓住了香織的手,將她帶走了。

  香織站在法陣的中心,剛剛站上去她就覺得渾身上下全部的血液都要結冰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骨頭被壓榨出每一滴魔力的聲音,吱嘎吱嘎,仿佛如用指甲抓撓毛玻璃。

  「哦,忘了給你一樣禮物。」梅林的結界之內不會有任何人闖入,當亞瑟後知後覺的闖過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他最信任的宮廷魔術師將一朵花別在香織的鬢角,少女站在法陣中心,光自她身上湧起。

  「不要擔心我——」少女的聲音仿佛在耳邊,「我要走了——去往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

  對不起,請一定要——

  天空中烏雲彙集了起來,原本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卻雷電交加,從天空中引下的紫色雷電劈在空地之上,他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才免于被這雷光電影刺瞎雙目,當雷聲息止的那一刻,除了被雷電劈下的熱量燒焦的土地,也就只有抬著頭,髮型稍微有些淩亂的梅林了。

  「啊——不擔心。」夢魔微笑道。

  ——

  走向你的彼岸,走向你的命運。

  請讓我看看,你的故事會怎樣書寫吧。

  *

  *

  *

  這地方很少下雨,一年到頭都是乾燥少雨的季節,到了夏天又特別的熱,名副其實是熱砂之國,然而現在還沒有到能下點雨的季節,家家戶戶在建造房子的時候使用的泥磚都摻上了蘆葦,再用瀝青覆蓋上去,最後抹上一層泥灰來防止漏雨。

  然而偏偏是這樣大毒的日頭,突然間卻聚起了烏雲,電閃雷鳴了將近一夜,大雨傾盆,幾乎要衝毀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房屋。

  好在王宮的品質遠勝過城下的平民,經過燒制的泥磚遠比其他的結實和耐水,王的手指輕輕撫摸過身邊的獅子,不同於年幼時期的賢明統治,如今的他以暴虐的姿態君臨這片土地,享受著人民戰戰兢兢的供奉。

  今夜的雨絕不尋常。

  平時這片土地沒有到下雨的季節連下個毛毛雨都少見,更何況這種傾盆大雨。

  王和他的人民是不一樣的,他的身上流淌著神血,作為擁有極高神格的統治者,他有諸多的特權和能力,他身邊的雄獅躁動著,似乎想要跟著它在曠野中的同類一起發出嘶吼,缺礙於身邊的飼養者而匍匐了下來。

  這不對。

  王閉上了眼睛。

  不僅僅是雄獅,這一夜烏魯克城內所有的家畜都在發出嚎叫。

  那聲音同遠處幼發拉底河的波濤聲、天空中的雷鳴聲以及不知其名的顫動聲混雜在一起,似哀鳴又似歡慶。

  大地在顫抖。

  ——出自喜悅,由衷的喜悅覆蓋住了這片土地。

  這不對勁。

  這一刻除了遠離大地懷抱的人類們,所有在曠野中的生靈都在引吭高歌。

  王皺起了眉頭。

  有什麼東西降臨了。

  一樣同萬物擁有絕對聯繫,足以使萬物為其慶生的東西降臨了。

  這勾起了王的好奇心,等到夜幕撤去,晨曦降臨的那一刻,他也許可以帶人前去找找看。

  說不定是一樣足以充實他寶庫的珍品,當然,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件破爛而已。

  失去了一切的人偶躺在草原上,鬢角的花漸漸地融化,化作最初的魔力融進了少女的口中,然而這一點點的力量並不足夠她看到或者聽到,雨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在少女的身下逐漸聚起了一個水窪,她的頭髮浸泡在水裡,仿佛如一具死屍,只要靜靜地放置在一邊就會腐化成一堆白骨。

  不能聽。

  不能看。

  不能開口。

  不能觸摸。

  聞不到任何味道。

  聖杯的人偶空洞的目光投射向天空,但是她什麼也看不見。

  我是誰?

  我在什麼地方?

  我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人偶捫心自問。

  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不遠處有人扒開了草叢,黝黑的,帶著些許精明的神情注視著昏睡在水窪中的少女。

  是的,他帶著他的貨物到烏魯克去,途經此處,卻趕上了一場暴虐的狂風暴雨,這害的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這兒了,但是事實證明他的運氣也不錯。

  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撿到這樣的上等貨色的。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mmmm

  等正文完結之後,酌情寫一下芬恩,亞瑟和梅林的番外吧

  先去見大王。

  哦,順便一說

  香織被奴隸販子撿到了


第64章 64 [VIP]

  奴隸販子阿拉拉的手正在顫抖著, 他手上的烙鐵燒紅了又冷卻,冷卻了又燒紅。

  趴在蘆葦席上的少女有著一片雪白光滑的, 撫摸上去柔膩而富有彈性的肌膚,後背在火把和月光的照耀下白花花的一片, 黑色的頭髮又帶著讓人愛不釋手的光澤,更不要說臉蛋和牙齒了, 就算是貴族家的小姐都不一定有這樣的品相。

  拉到烏魯克去售賣的奴隸, 因為燥熱的天氣所以要剃掉身上所有的毛髮來防止跳蚤, 但是他就是對那頭烏黑油亮如同烏鴉翅膀一樣的秀髮下不去手,同樣的, 奴隸要在背上或者手上烙下印記,阿拉拉俯下身拉著還在昏迷中的姑娘的手——纖細柔弱, 十指纖纖, 沒有明顯的老繭和傷痕, 指甲尤其漂亮, 像是一片片水晶一樣透著粉嫩。

  他想像了一下要買她的買主看到這樣漂亮的一雙手上被烙上了疤痕, 說不定會成為拿來殺價的由頭, 然後他帶著戒指的短粗手指摸過少女的脊背,就像摸成色最好的金子一樣, 這樣漂亮的杯, 等到她的買主上她的時候,看到印記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用手背摸上去更加舒服, 再好的羊毛氈都比不上,他倒是挺走過很遠的冒險者說過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種神奇的織料叫做絲, 也許那玩意就是這姑娘肌膚的手感吧。

  要不是處女能賣更高的價錢,他大概樂意養這個小東西做個妾,但是養了做妾太浪費了,他還得保養她的頭髮和肌膚,還不如高價賣出去。

  這一趟真是賺了大錢,這一個比他這邊所有的貨加起來都要之前,這樣的上等貨色,他敢保證在宮廷裡都遇不著幾個。

  碰上暴雨,本來以為要在這裡損失幾個貨,但是沒想到天要你發財,你怎麼也擋不住。

  阿拉拉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不但不會把這小姑娘的頭髮剃了,還要給她編個髮辮,裝飾上花朵,將她好好打扮一番,當做壓軸展出——這樣一來,被吊足了胃口的富人們一定會競相出價,好好的炒一番價錢,最後再由買主考慮要不要給她烙上奴隸印記。

  這一來他既不會破壞商品,又能防止對方砍價,想到這裡,阿拉拉不由得感歎起自己的機智來了。

  但是她不能一直昏著,要是能讓他聽聽聲音就更好了,聲音好聽,牙齒潔白也是漲價的點。

  想到這裡,阿拉拉放下了手裡的烙鐵,從旁邊舀了一碗水,潑在了少女的臉上,這就跟潑在地面上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概要來點疼才能醒過來。他這樣想著,又從旁邊拿起一根針來,腋下有腋毛遮著,紮一下又疼,又不會被人發現傷口。

  然而少女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她像是個人偶一樣任由這個奴隸販子折騰,滿腦子混沌。

  阿拉拉終於放棄了,這個小姑娘雖然美貌,但是站不起來就一點用也沒有,距離烏魯克還有一點路程,她要是能在到達之前醒過來那就是最好的,他這樣想著,把她丟進到了女奴們那邊,他還有運送其他貨物的車和籠子,暫時就把她關在籠子裡吧。

  車隊浩浩蕩蕩的往王的都市開過去,阿拉拉把那個關著少女的籠子用白布遮的嚴嚴實實的,就害怕有人見色起意,把他最貴的橫財給奪走了。

  被關在籠子裡的少女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聽不見什麼聲音,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顛簸著。

  她到底在哪裡呢?

  一時半會想不起自己叫什麼的少女,顫抖著的手緩緩移到了一邊,什麼都沒有摸到,移動一寸都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對了。

  對了……

  我要見一個人。

  是誰呢?

  少女的腦海裡還是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想不起來自己姓甚名誰,只是記得自己要找一個人,她的骨血裡浸透著這個命令——要找到這個人。

  手指抓到了什麼東西,這樣一點點的移動足夠讓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動起來。

  少女的腦子裡都是這樣純粹的想法。

  動起來——

  阿拉拉來到城門處,守衛的士兵看到他拉著的奴隸,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用白布罩著的籠子,「打開。」守衛這樣命令道。

  「老爺,老爺,這可是最重要的貨了,」阿拉拉塞了一小片金子在守衛手裡,「您就行個方便吧。」

  然而守衛不為所動。

  他們當然不為所動,也不敢有所動,盧加爾-吉爾伽美什極度厭惡這種事情,即使他自己是個貪婪又不講道理的傢伙,他卻不允許自己的手下收受賄賂。

  「打開。」守衛又重複了一遍。

  阿拉拉對著他的長矛有些發抖,於是抖抖索索的走到了籠子邊上,還好他聰明,想到了進到烏魯克城裡再給這個姑娘打扮,她現在應該還在昏睡。

  白布被一層層揭開,守衛發現裡面躺著一個髒兮兮的,遮住了臉和頭髮的姑娘,「最重要的貨?」他冷笑了一聲。

  怕不是想錢想瘋了,便揮了揮手讓阿拉拉快點帶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姑娘走。

  車隊拉著等待售賣的奴隸們走進了烏魯克的城門,傍晚的時候就會有一場奴隸拍賣會,城裡的富人們都把自己的錢袋掂得叮噹響。

  即使他們都在吉爾伽美什的壓迫之下,年輕的男人們被拉去修城牆,美貌的少女們被王掠走,他尤其喜歡糟蹋別人的新娘,總是要折磨新郎們和姑娘們的父母,富人們在這樣的重壓下也苦不堪言,但是他們總是不放棄享受的日子,抓緊時間「苦中作樂」。

  因為少女昏睡不醒,所以阿拉拉很放心的沒有給籠子上鎖,他走著走著就聽到了東西滾落到地上的聲音,他撿到的那個少女,從籠子裡滾了出來,一雙玉手上都是塵土和抓撓留下的傷痕,他差點就要心疼的哭出來了。

  這雙手怎麼值錢沒能綁起來呢?!這麼漂亮的手,有了傷痕豈不是不值錢了嗎?!

  少女扒著地面向前爬了一段,她眼睛看不見,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在黑暗中亂撞,觸覺恢復了之後,她能感受到自己整趴在沙土地上,再用盡力氣往前一點的時候,腦袋狠狠地撞在了馬車的車輪上,溫熱順著額角流了下來,黏住了眼睛。

  阿拉拉心疼的一身慘嚎,好像撞破了頭的人是他一樣。

  他趕忙跑到公主的身邊,想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卻發現這能動了的丫頭,沒頭蒼蠅一樣撐著身子,抓住了一把沙土塞進了嘴裡。

  ——土地,土地裡蘊含著魔力,能用來救急……

  她要看見。

  要看見——

  沙子刮得她喉嚨一陣陣作疼,就像刮在阿拉拉的心尖上一樣,萬一刮壞了喉嚨,聲音不好聽了怎麼辦!

  他抓住少女打算塞第二把沙土的手,把它掰開,沙子掉在了地上,要動彈一下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她此時此刻已經大汗淋漓,甚至浸透了身上才能蔽體的破布。

  車隊就這樣一片慌亂的橫在烏魯克最為繁華的街道上,少女徒勞的張開嘴,唇角沾滿了髒汙的沙子和泥土,她的雙腿還沒有知覺,根本站立不起來,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不少人駐足圍觀,看著矮胖的奴隸販子拽著一個頭髮漆黑的少女,想要把她拖進籠子裡。

  「太可憐了,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路過的人們紛紛這樣交頭接耳。

  香織趴在地面上,用盡全部的力氣抱住了車輪。

  她在哪裡。

  少女的眼角湧起了委屈的眼淚。

  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拖拽自己,她害怕得無以復加。

  「我不要和你走——」

  一片黑暗裡,少女終於發出了聲音。

  那自然是悅耳的,足以給她的身價再加上一層樓的聲音。

  阿拉拉不能用力拉她,但是他知道很多能讓奴隸少女吃苦頭的方式,打臉會破壞賣相,他要狠狠地揍這個小姑娘的腳底。

  就在他拿起鞭子的時候,圍觀的人都知道少女要面對什麼了,卻沒有人站出來,奴隸販子當然是有權利教訓不聽話的奴隸的,誰也不想買不懂事的奴隸回家。

  獅子的吼聲由遠及近,一頭威武的雄獅從王宮的方向狂奔而至,嚇得阿拉拉鬆開了手,獅子把爪子按在了少女的腰間,卻沒有去理睬阿拉拉,只是溫柔的用自己的鼻子碰著公主的手臂,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舐她的臉頰。

  烏魯克的原住民們當然知道這獅子是怎麼回事,這是他們那個暴虐的王,盧加爾-吉爾伽美什的寵物,他十分寵愛這頭有著威武鬃毛的猛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就把它放出來了。

  雄獅在前,居民們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了。

  所有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跪伏在了地面上,阿拉拉一開始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麼,扭頭卻看見一個男人正慢慢的踱步走過來。

  「跪下。」因為發生了騷亂而趕過來的守衛這樣呵斥奴隸販子,「這是烏魯克至高無上的王,不要未曾得他允許就抬起頭來。」

  阿拉拉趕忙伏在了地面上。

  吉爾伽美什走出王宮也不是因為別到事情,他的獅子跑了出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所以他也跟了過來。

  結果卻是類似奴隸逃跑一樣無趣至極的戲碼。

  他猩紅色的眼睛掃過跪伏在地上的眾人,隨後,他才注意到獅子身邊的少女。

  她好像看不見,雙腿也不能動,一點一點的靠著手臂往前挪動著。

  她分不清方向,只能在眾人大氣也不敢出的情況下,一點一點,向著暴君的方向挪去。

  她距離冒犯身王威而帶來的死亡只有一寸之遙。

  香織的手終於在所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裡,抓到了一片布帛。

  ——吉爾伽美什袍子的一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去鄉下,要一整天,可能晚上才能更一章


第65章 65 [VIP]

  少女緊緊的攥在王袍子的一角, 就向將此世無二的珍寶攥在手中一樣。

  吉爾伽美什沒有發怒,他只是蹲下身子, 伸手抓住的少女的頭髮,強迫她抬起頭來, 除去髒兮兮的臉,光看五官的話, 自然是罕見的上品, 吉爾伽美什閱美人無數, 也能做出少女是個美人這樣的評斷。

  但是非常可惜,並不是自然生成的美人。

  少女是個人偶, 出自某位神手,精心雕琢的玩偶, 依靠食人生氣才能行動。這樣的東西, 說是寶物就太過了, 也沒有多少收入寶庫的價值。

  他伸手捏住少女的下巴, 強迫那雙無神的眼睛對著自己, 隨後發現少女看不見, 作為人偶功能不全自然也是跌分項。

  少女依然攥著他的袍子一腳。

  對於一個身上的魔力都無法保持作為人的基本功能的人偶,僅僅只能移動雙臂, 發出破碎的呼喊聲的玩具, 為了獲得行動力吃下沙土,在近乎絕望脫力的那一刻, 緊緊的握住了王袍子的一角。

  這似乎,可以被稱為「奇跡」了。

  這個人偶是有自己的意識和行動力的, 這就非常有趣了。

  也許是那個不會吸取教訓的諸神之一,又創造出了什麼有趣的玩具吧,王懷著消遣的心情這樣想到,還賦予了人偶有趣的特性,也好,他最近無聊的厲害,這個玩具就借他好好的娛樂一下吧。

  他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伸進了少女遮蔽身體的破布裡,片刻之後抽出了手指。

  「身懷如此特性,居然還是處女。」他差點笑出來,「這運氣也真是有點可笑了。」他這麼說著,將少女一把扛在了肩膀上。

  還能算沒有白跑一趟。

  阿拉拉眼看著這個暴虐的強盜打算搶走他最值錢的貨物卻一個子都不打算給他,差點沒有跳起來,好在旁邊的守衛死死的按住了他,才沒讓他犯下冒犯王威的過錯,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吉爾伽美什搶走了他的小美人,心裡悔的都要吐出來了,早知如此,自己先收這個少女做妾室該多好。

  吉爾伽美什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個美貌卻幾乎半身癱瘓的少女,他將這個少女丟給了女奴們,「給她清洗乾淨,本王今天晚上要她。」他下達了命令,女奴們自然不敢怠慢,一開始她們以為這個少女也是奴隸,但是當她們解開少女的衣服,卻沒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奴隸印記,只有光潔一片,如同凝結羊脂一樣的肌膚。

  這是個美人。

  為首的侍女心裡先惋惜了起來,這樣好的孩子,為什麼是個半癱瘓呢?她把手放在她無神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卻發現少女不能視物,這下侍女長更加的心疼起來,她看到這個孩子第一眼,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樣,為她即將要面對的命運惋惜了起來。

  那位暴虐的王在床榻上從來不懂得如何去憐惜身下的嬌花。

  他肆意揉碎少女的身體,侵佔她們,折磨她們,只顧自己的快樂。

  侍女長解開公主的長髮,用毛刷一遍一遍清洗裡面沾著的砂礫和碎草葉,直到頭髮恢復原來的光澤,隨後又擦乾,給它一層一層的染上香,另外的女奴則清洗著香織的嘴唇,想盡辦法給她漱口,讓她的口腔乾淨一些。

  少女的牙齒也很潔白,潔白整齊,於是侍女長讓她含上一片香草葉,隨後又用拿起一邊用來染指甲的搗碎了的指甲花汁液,只是她看著少女晶瑩如水晶的指甲的時候,又覺得染上指甲太過破壞這份美感了。

  於是她像是在少女身上激發了藝術創作的源泉一樣,在她的手上畫上了左右對稱的紅色圖案,又抬起頭看著少女的眉毛——她很美麗,自然又清醒,不需要在她的臉上多做什麼修飾,給她戴上花環,唇上稍微點上一點胭脂,來掩蓋蒼白的唇色就已經足夠。

  但是侍女長還是為少女畫上了眼影,只是稍微修飾一點,沒有多做別的事情,點上一些唇脂,就能讓她活色生香起來。

  當她做完這一切,為少女披上白色的寢衣的時候,又開始後悔了。

  王不會因為少女多麼美麗而溫柔一些的,沒有人比侍女長更加清楚這一點。

  她有些憐惜的看著少女,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心痛。

  ——其他侍女們為吉爾伽美什的房間點起了熏香,少女躺在床榻上,依舊像是死了一樣,除了呼吸還能昭示她的生命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別的什麼東西能讓人看出她還活著了。

  突然,她的手指顫動了一下,隨後,就像是之前反抗奴隸販子一樣,她一點一點的挪動起自己的身體來,然而就在她從床榻上滾落下來的時候,王掀開用珍珠穿成的簾子走了進來,房間裡的一切無不昭示著吉爾伽美什的豪奢和窮奢極欲,少女狼狽的伏在鋪著紅色羊毛氈的地面上,她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看不見,想離開,可是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手指時不時觸碰到床榻的邊緣。

  公主也聽不見聲音,對王的到來一無所知。

  作為「玩具」,少女顯然太過頑強了一些,也過分有主見了。

  吉爾伽美什看著她不停地碰壁,休息一會又不死心的開始爬,腦袋一下一下的撞到牆壁和床腳,站也站不起來——

  在一片黑暗之中這樣行進是很絕望的。

  王只是看著,沒有打算去幫助少女,他坐到了床榻上,拿起一邊的金杯,裡面裝著買酒,他喝了一口,像是欣賞水面上的螞蟻掙扎一樣饒有興致的觀賞起了人偶的掙扎。

  更加確定了少女是擁有自我意識的。

  香織在無數次的碰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絕望的碰壁之後,終於摸索到了類似珠簾一樣的東西,它垂到地面上,因為少女的觸碰而發出窸窸窣窣的碰撞聲,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是吉爾伽美什第一次看見她笑。

  像原野中的小花突然綻放了一樣,又卑微又可憐。

  卻是發自內心的,充斥著喜悅的笑容,像是從深淵裡抓住了一條沒有盡頭的繩一樣。

  香織不知道自己握住的是什麼,她還是趴在地上,白色的寢衣已經被拖髒,妝容也有些花了,她的手沒有方向感的四處抓摸著,上面滿是擦傷。

  那裡確實是門的方向,但是王並不打算放她爬出去。

  這是他今夜的玩具,他沒打算放生。

  寢衣拖髒了,自然不能上床,但是他也不介意在地上做。

  於是砸香織的手終於摸到了門檻的時候,吉爾伽美什一把抓住的她的腳踝,在少女的驚叫聲中把她拖了回來。

  香織最早恢復的感覺是觸覺,也就是疼痛。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有什麼東西伏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整個美索不達米亞的平原傾壓了下來,壓得她每一寸骨頭都在吱嘎作響,好像要化為齏粉一樣,疼的連哭叫都快沒有力氣了。

  ——王折磨了新到手的少女整整三個日夜。

  等到侍女長能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接走的時候,她發起了低燒,還在說胡話。

  侍女長的心痛更加明顯了,她憐愛的撫摸著少女的鬢髮,她被允許照顧這個孩子,直到少女能再一次侍寢,侍女長一次又一次的用冷水敷著少女的額頭,好在神垂憐她,燒漸漸退了下來,這天侍女長帶著麵包回到房間的時候,恰好看見少女坐了起來,唇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是眼睛裡卻似乎有了神采。

  「你能看見了?」侍女長問道。

  香織點了點頭,擠出了一個微笑。

  「謝謝你。」少女對一直在照顧她的侍女長道謝,她的樣子看上去還有些虛弱,卻非常的可愛,「我有點餓了。」她不太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年長女性,侍女長立刻送上了她手上的麵包,「慢點吃,還有很多。」她坐到了少女的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像是對待女兒一樣。

  片刻之後,她又露出了驚慌的神情,「你先躺下,不要起來,有人來也要裝作你沒有醒過來。」她按住香織的肩膀,想讓她躺下,香織卻搖了搖頭,「這樣的話,你會碰上麻煩的。」她拒絕了侍女長的好意。

  ——發低燒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她吃醉了。

  吉爾伽美什的魔力純度太高,她有些受不了,事實上在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除了疼痛和害怕,她幾乎感覺不到別的。

  睡了幾天之後,原本想不起來的事情也想起來了。

  香織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就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不管怎麼樣也要堅持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吧,明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是選擇來到了這裡,那麼半途而廢不是太可笑了嗎?

  她抬起手來,摸了摸一臉擔心的侍女長的臉,反而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公主的微笑如同雨後的第一縷陽光一樣溫柔。

  ——我不會再牽連任何人為我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最後一更

  說真的,我想要長評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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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VIP]

  香織有些尷尬的看著手上的衣服, 吉爾伽美什的宮殿裡的女奴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衣服,她們不被允許穿貴族出身的侍女們才能穿的羊毛長裙, 香織手上的這一件穿在身上都會□□出大片的後背肌膚和腰肢。

  烏魯克正值夏日炎炎,女奴們也被允許穿著清涼的穿行在王宮之間, 吉爾伽美什坐擁全國的美麗女性,但是他的後宮裡卻沒有「寵妾」, 即使出生貴族也只能是侍女, 不可能和他有正式的婚姻關係, 甚至連王后都沒有。

  香織在醒過來能下床走動之後,侍女長利辛教授了她一些在王宮裡的規矩, 但是她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愛,沒有人捨得為難她的, 這麼想著, 利辛又忍不住摸了摸香織還顯得有些蒼白的嘴唇, 這孩子的食量很小, 三個成熟的無花果就能讓她直呼吃不下了, 這讓利辛又忍不住擔憂她的身體健康來。

  「你要多吃一點, 雖然這裡沒有肉食,但是吃點麵包總是好的。」利辛撫摸著香織的頭髮, 慈祥的像個母親一樣, 她在吉爾伽美什的父親盧加爾班達尚且還在王宮,未曾封神的時候就已經供職在王宮中, 親眼見證過吉爾伽美什的童年和少年。

  她在王宮裡資歷最深,也最知道怎麼服侍越發暴虐的王才能使得更少的人免於責罰。

  在烏魯克的王宮, 女奴們最害怕的活不是清洗王宮的煙灰或者為吉爾伽美什織造布匹,紡線之類的粗重活,她們最害怕的是服侍王沐浴,這個時候被選上服侍的女奴們要去給他擦背,觸碰王的身體原本是不被允許的,大部分侍女都會害怕的發抖,生怕自己一個用力不勻就會受到王的責罰。

  香織在利辛的教導下漸漸學會了紡線和織布,她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那古老的紡錘將羊毛紡成線的時候,傻乎乎的張著嘴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也能讓利辛覺得十分可愛,利辛出身貴族,她將近大半生都在王宮裡供職,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是卻早早夭折了,那是個小女孩,有著一雙葡萄一樣的眼睛。

  不知怎麼,她看著這個孩子就像是看見了自己那個沒有來得及長大成人的女兒一樣,將久違的母愛都傾注在了她的身上。

  越看越喜愛,恨不得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珍寶藏起來,想像著若是她真是自己的女兒,也到了可以找一門好親事的年紀,甚至有時候在看著她笨手笨腳學紡織的時候,利辛會想自己是不是能求王把這個孩子送給自己當做女兒,她可以作為母親看著這個孩子穿上嫁衣的樣子。

  然而利辛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每當這樣想的時候,侍女長總是無奈的笑一笑,伸手摸摸少女的長髮。

  這天她在向吉爾伽美什報告王宮財政支出的時候,王百無聊賴的抬起頭來,那雙猩紅色的眼睛盯著面前的老侍女長,唇角則掛著看穿人心的笑意,「那個給你教育的女奴怎麼樣了?」他隔了好幾天才問起這件事情,差點讓利辛誤以為他已經在嘗過鮮之後忘記了香織的存在。

  但是王並沒有忘記,他在這樣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提起了這件事情。

  「好、好一些了,我正在教育這孩子一些王宮裡的規矩和織作——」利辛的心臟猛地快速跳動起來,緊張的指尖發涼。

  「奴隸印記打上了沒有?」王打斷了她稍顯怯懦的回答,王宮裡的女奴手上或者背上都要被打上奴隸印記,以防止她們逃跑。

  「——那孩子太虛弱了,暫時——」利辛垂死掙扎的說情道,「等到她的身體再好一些——」

  「王宮裡不養廢人。」吉爾伽美什放下手上的泥板,打了個哈欠,「你親自去,打上印記之後,送她來伺候本王沐浴。」

  ——王宮裡最重要的一條鐵則,遠遠放在其他規則之上。

  不要忤逆吉爾伽美什。

  利辛捂住了自己的嘴,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當著王的面哭出來。

  香織正在看著自己的第一件成品,看到利辛回來立刻像是撒嬌的稚子一樣把自己製造的第一匹——不能算成匹,只是一片布送到了利辛的面前,雖然跟利辛做的比起來她的實在是太粗陋了,卻還是組當不了少女小小的成就感。

  但是利辛的表情不太正常,她定定的看著這個孩子,又想起自己無數次在腦海裡想像的少女穿上嫁衣的樣子,突然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抓住了香織的手,「逃走吧,」她抓著香織的手,「逃走吧,在被打上奴隸印記之前,往東邊走,去烏爾,去別的什麼國家——」

  被印上奴隸印記的話,這孩子一輩子都會是吉爾伽美什的私產,她再也無發迎來自由和愛人結婚的日子,也披不上嫁衣了……

  香織抓住了驚慌失措的利辛的手,「怎麼了?」她撫慰著年長的侍女長,後者終於無法忍耐哭了出來。

  她哽咽著訴說了王毫無道理的命令。

  香織咬緊了嘴唇,「要是我走了,利辛會被懲罰的,對嗎?」侍女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湧出來,公主鬆開了利辛的手,轉過身去撩起了長髮,露出背後一片雪白的肌膚,「動手吧。」

  ——我不怕。

  ——我不害怕

  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淚一點點的蓄滿了眼眶,利辛的手上用來給奴隸打上印記的小烙鐵發出滋滋的聲響,侍女長的手也在顫抖,鐵的熱氣慢慢貼近少女的肌膚,卻始終沒有真的貼上。

  「我下不去手——」利辛丟開烙鐵,跪在地上痛哭起來,「我下不去手——」

  距離王沐浴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如果再不下手的話,利辛就是違反了王的命令,何況給女奴打上印記也是王的律法之一,根本是無可指摘的。

  香織撿起了一邊的小印章烙鐵,看了看利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咬緊了牙關,但是在她動手之前,利辛站起來一把搶走了小烙鐵,「不要印在手上。」她眼眶紅腫著,「印在手上碰上水會潰爛的。」她兩頰的肌肉緊繃,努力克制著情緒,「你快點給我走,現在還來得及。」

  「利辛對我很好,」香織倔起來也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我不想連累你。」

  一老一少就這樣對峙著,門口卻傳來男人的聲音,「我就知道是這樣。」

  利辛嚇得扭頭就把香織藏在了身後,「比爾胡爾圖拉?」利辛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王的侍衛,在他幼年時期就侍奉他了,對王忠心耿耿。

  「王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遵循他的命令。」比爾胡爾圖拉的目光落在了利辛的臉上,「我全聽見了,我原本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忠誠于王,不會忤逆他任何命令的,但是看來我錯了。」

  「放過這個孩子吧,他已經折磨過她了。」利辛不死心的求救到,若是此時處在這裡的是吉爾伽美什,她必然不敢如此求饒,但是此時此刻在這裡的是比爾胡爾圖拉,又讓人看到了一線光明。

  「蠢貨!」上了些年紀的侍衛這樣斥責道,「你以為王為什麼派我來?你以為這些小小的把戲和哀求能騙過王嗎?」他語重心長的開導,「動手吧,就像你以前也會做的,這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王折磨的少女還少嗎?你只要硬起心腸便可!」

  「不,你不會懂得,你不會懂得——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不一樣的。

  「沒有關係的。」香織從後面抱住了利辛,「我不會讓利辛為難的,再說了,我也逃不出去不是嗎?」她握住了利辛的手,從她的身後走了出來,比爾胡爾圖拉被她的話驚了一下,卻看到少女轉過了身去,「不會讓你為難的。」她的臉上掛著微笑,握緊了已經被冷汗浸透的手。

  ——這個孩子確實不一樣。

  比爾胡爾圖拉拿起了一邊的小烙鐵,推開了企圖阻止他的利恩,在侍女長的近乎絕望的驚叫聲中,往少女的後背,頭髮能遮住的地方按了下去。

  香織沒能像自己想像中的一樣忍住尖叫。

  ——她終於像個貨真價實的蠢貨一樣,親身體驗了王的暴虐和無情。

  少女跪在地上捂住嘴忍著疼痛帶來的淚水。

  吉爾伽美什泡在水裡,喝著上等的麥酒,香織被他身邊的侍女帶著來到了澡堂,這敵方就像是他一貫的審美一樣,豪奢無比,鑲嵌著寶石的大浴池上飄著黃金雕刻的蓮花,而睡蓮的葉子上擺放著水果,方便他隨時取用。

  少女穿著麻紗裙子,頭髮編織起來,露出了背後剛剛烙上的女奴印記,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哦,你來了啊?」王抿起一個帶著淫|靡氣息的笑容,「過來。」他招了招手,指著身邊的羊毛手巾,「給本王擦背。」

  香織順從的走到一邊拿起了手巾,卻被男人抓住了手腕,力氣大到好像要把她的腕骨都捏碎了一樣,「看來你並不知道怎麼服侍本王沐浴。」他另一隻捏住了香織的下巴,少女下意識的側頭躲了過去。

  ——雖然細微,卻不可忽視的反抗。

  他之前寵倖少女的時候,她的眼睛還看不見,毫無神采,可以說其實並沒有享受到足夠的樂趣。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雙眼睛裡閃耀著星辰一樣的光芒,溫柔又不馴服,乖巧又不怯懦。

  王捏住香織的下巴,強迫她同自己對視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找到了什麼值得愉悅的東西,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有趣,區區人偶,居然毫無玩具的自覺,這雙眼睛裡滿是反抗,不馴服的女奴留著是毫無用處的,然而本王還是願意看在你在床榻上悅耳的叫聲寬恕你的。」他從水裡站起來,抓住香織的手把她按到在了浴池的邊緣,「先從教導你誰是主人開始如何?」

  他紅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和故意耍弄的神情,對上的卻是香織那雙清明的,毫無怯懦的眸子。

  她並不恐懼他。

  弱小的,柔弱的,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捏斷脖子的人偶,眼裡沒有絲毫的馴服和畏懼,她只是安靜的看著他,溫柔又憐憫。

  ——這感情太過複雜了。

  「我拒絕。」少女如是說道。

  有趣。

  王的嘴角咧開了一個殘忍、興奮而淫-靡的笑意。

  有趣至極——

  即使知道自己比她強大無數倍,主宰著她的命運,人偶依然遵循著自己的意志。

  拒絕他。

  ——卻不是出於厭惡。

  這太有趣了。

  然而這樣的小叛逆雖然可愛,卻依然是不允許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閃閃,你會後悔的。

  尤其是後期當他理解到公主(天願聖杯)的設定機制之後,就更加心態爆炸了。


第67章 67 [VIP]

  即使在吉爾伽美什的統治之下, 少女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會聊一些能讓她們感到多少舒緩一些的內容,比如說——

  從不寵倖同一個女人第二次的王, 昨夜又折騰新來到少女到半夜。

  「那孩子的叫聲我在外面都能聽見。」一個女奴一邊搓揉著衣服一邊對身邊的人說道,她們每天都要來到河邊清洗王宮裡髒掉的衣物, 這個時候她們遠離吉爾伽美什,遠離王的暴虐帶來的幾乎不能呼吸的氣氛。

  「真是太可憐了。」另外一個女奴接腔到, 「我今天去打掃浴室的時候, 就看到她扶著牆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要說長相確實很可愛,可惜王——」

  「噓。」第三人趕忙阻止了她們的絮絮叨叨, 「不要命了?」私底下議論王的暴虐,萬一被別人聽到了前去告發怎麼辦?

  那個孩子昨天晚上一定被王折騰的很慘。

  香織半躺在床上, 掛著冷汗一點點給受傷的地方抹上利辛給她的傷藥, 隨後穿上了裙子, 又倒在了床上。

  利辛不在, 她去處理別的事情了, 只剩下香織躺在房間裡有些困難的喘息, 她又吃醉了。吉爾伽美什的魔力純度太高,她很容易就會吃醉掉, 她在床榻上喘息了一會, 終於有了爬起來的力氣,頭也不再暈了。

  「一年一度的氾濫期就要到了, 城牆還沒有加固好嗎?」吉爾伽美什坐在王座上看著掌管水利的下臣,後者有些戰戰兢兢的, 「已經竭盡全力了,但是人手還是不夠,燒制泥磚跟不上工期的要求。」

  「那就再多徵收一些人手,讓那些年滿十八歲的年輕男子們都去修建城牆。」吉爾伽美什丟下了手上的泥板,「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本王來過問嗎?」他對工期的事情逼的很緊,奴隸的人手不夠,年輕的男子們都被趕上工地去勞作,丟下新娘們獨守空房。

  王的豪奢人盡皆知,他要求城牆最為雄偉,就像要求他的廚師們每天端出的食物不許重樣一樣,王宮的庫房裡存著來自各地的貢品,寶石、黃金、織物,以及各式各樣擁有特殊能力的武器。

  在陸續接受了來自占星神官的泥板和來自烏爾的信件之後,吉爾伽美什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他看著手上的這些檔,「都跟本王預料的差不多,沒有看的必要。」他把手上來自烏爾的信件隨手丟給了隨侍在身邊的利辛,「宴會你來準備,告訴廚師們,不許拿出重樣的菜式來。」

  這簡直是個非常過分的要求,因為這個時代的烹煮方式和廚具也就只有那麼幾樣,廚師長每天都挖空心思提心吊膽的想辦法滿足王難以填平的欲壑,他吃得又不多,浪費下來的東西都會被賞賜給近前的侍衛和下臣。

  以至於廚師長尼努阿都患上了一種怪病,只要到了吉爾伽美什快要用膳的時間,他就開始胃疼。

  利辛卻不能反駁他,只好恭順的回答稱「是」,當她要抬起頭來打算告退的時候,卻又聽到吉爾伽美什說道,「把你帶在身邊的那個丫頭也一起帶上,教教她在王宮裡應該怎麼做。」他揉了揉太陽穴,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利辛打了個寒顫,退了下去。

  當她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香織正在研究瓦罐,看到利辛回來就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歡迎回來。」

  「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利辛摸了摸她的頭髮。

  「去哪兒?」香織眨了眨眼。

  「廚房,王讓我準備烏爾使臣的宴席。」說到這裡,她自己先搖了搖頭,「王宮每天進貢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但是王很挑嘴,」整個王宮裡只有她敢這麼說了,「每天要求尼努阿給他進獻不重樣的食物,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滿頭漂亮頭髮的小夥子,現在都不得不剃光了他的頭髮來掩飾禿頭。」

  ……這聽上去真是太可憐了。

  「那要我跟去做什麼呢?」香織問道。

  「我要教教你宴會應該怎麼籌辦。」

  原本這些工作應該是交給王后來籌辦的,但是吉爾伽美什別說王后了,連有點地位的寵妾都沒有,這活自然落在了利辛的頭上,她上了年紀,對這些事情熟悉的很,又很細心,但是即使是利辛,也需要一個小助手來幫她處理這些雜事。

  王大概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讓自己帶著她。

  但是香織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等到利辛一臉奇怪的問上來的時候,她才紅這臉回答道,「我、我站不起來。」她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清楚,利辛一聽就懂了。

  「那、那你就走得慢一點吧。」

  這談話的內容對於一個正經女人來說實在是太羞恥了,以至於利辛都不好意思問她有沒有上藥。

  過了好一會,香織才和利辛一起走到了廚房,但是尼努阿似乎已經從別人那裡知道了王的命令,正坐在一堆困紮好用來做柴火的麥稈上抱著他那顆鋥亮的禿頭,他侍奉了王很多年,能想到的菜式都試過了一遍,已經快要被這個挑剔的主人榨幹全部的靈感了。

  要是他不要求味道也許還能蒙混或關一下,偏偏這位主人有著比貓還要挑剔的舌頭,不吃底特蒙洋蔥,也不吃一點點帶著麻辣的東西。

  「辛苦你了。」利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者抬起頭來,又一臉挫敗的低下頭去,「也許我該收個徒弟了,收個徒弟,好讓人幫我分擔一下。」他近乎抱怨的開口道,然後注意到利辛的身後跟了一個小姑娘,他仔細的看了一會,「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姑娘?」

  香織愣了一下,「什麼?」

  利辛卻點了點頭,「我檢查一下食材,然後你來決定做什麼。」

  「不,我老了。」尼努阿有些挫敗的坐在那捆麥稈上,「我最近常常手抖,又忍不住懷念起高貴的盧加爾班達尚且還統治著這個國家的時候……」那個時候仁慈的人神之王盧加爾班達,絕沒有他的兒子那麼驕縱和冷酷,有著永遠層出不窮的驕奢壞點子。

  「你說什麼呢,王宮裡不要沒法做事的人,王會懲罰你的。」利辛在這個時候反而顯得冷酷和冷靜起來,「快點站起來,和我一起去準備宴會需要的食材還有功能表給王過目。」

  「我還得想他今天晚上要吃的東西。」王的胃口又不大,他吃不了幾口就會拿去賞賜給別人,這讓尼努阿更加胃疼了。

  「不介意的話。」香織在後面弱弱的舉起了手,「你和利辛去核對宴會的食材,王今天晚上的晚膳交給我來可以嗎?」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利辛恨不得上前敲她一下。

  尼努阿卻很高興,「可以啊,小姑娘。」叫他少想一頓也是好的,他之前聽女奴們嚼舌根,說從不寵倖同一人第二次的王居然破例寵愛了新來的小女奴第二次,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不由得讓人覺得王應該很寵愛這個丫頭。

  自然也會覺得她一定是個絕色的小美女——等見到真人了才發現,小美人自然是小美人,但是距離絕色美女還是有點距離的,這孩子長了一張討人喜歡的臉,看上去清純甜美。

  讓人忍不住想對她好一點。

  香織點了點頭,對著一臉擔憂的利辛搖了搖頭,「沒有關係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利辛差點以為她打算把吉爾伽美什給毒死為民除害了。

  尼努阿在泥板上寫上注意事項,留給了香織就跟著利辛走了,但是在廚房裡幫傭的其他奴隸和廚師並不敢靠近香織所在的灶台,就怕這小丫頭做出的東西惹怒了王,也連累了他們。

  說句實話,香織現在對著吉爾伽美什滿肚子都是火,要是這地方有辣椒她就打算給他做超辣麻婆豆腐好好教育一下他那條貓舌頭了。

  但是這裡沒有辣椒,吉爾伽美什連洋蔥都不吃。

  尼努阿的泥板上記錄了大量的菜譜,都是吉爾伽美什之前吃過的東西,他不吃這些第二遍。

  盛裝菜肴的必須是金盤,菜肴的形狀不能是亂七八糟的,必須足夠美觀。

  ……實在是太挑剔了,香織敢發誓他絕對是自己見過最挑剔的傢伙了。

  她扭頭看了看一邊的砂鍋,香料以及食材們,深呼吸一口氣。

  那麼,就做燉菜和粥吧。

  等到晚膳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看著送上來的洋蔥燉牛肉和蔬菜粥,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把做菜的那個笨蛋拖出去揍一頓。

  但是就烹飪手法而言,確實是「不重樣」的菜色。

  真是太會耍小聰明了。

  而且敢給他吃洋蔥,也膽大包天過頭了。

  用腳丫子想都該知道不是尼努阿敢做的事情。

  他轉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了不停地攪動自己裙子的香織身上,「你做的?人偶?」

  「我有名字的。」香織嗆聲道。

  「哼,誰在乎那個,」香味飄進了他的鼻腔裡,他低下頭看著燉的酥軟的牛肉和洋蔥,「尼努阿沒有和你說本王不吃洋蔥嗎?」

  「說了。」香織絲毫不怕他語氣裡危險的成分,毫不瑟縮的回答道。

  「那麼你就是故意給本王吃這種東西?」

  「因為挑食不好。」吉爾伽美什寶寶不吃洋蔥,你想笑死我嗎?香織在內心吐槽道。

  「……嗯——」王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為什麼覺得自己不吃下去就輸了。

  他拿起一邊的勺子,舀起一勺牛肉塞進了嘴裡,和烤制的不同,燉菜的入味,牛肉的香氣入口纏綿,加上洋蔥配菜帶來的柔膩刺激感,滋味自然是相當的可口。

  喝了一口粥,清香的蔬菜又正好解除洋蔥帶來的膩味。

  吉爾伽美什有點糾結的看著這兩道菜色,剛好夠他吃飽,但是吃完了又會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小丫頭給打敗了一樣。

  王的在詭異的地方充滿了驕傲。

  然後平生第一次為了吃還是不吃糾結了起來。

  香織斜了他一眼,偷偷在他看不見的檔口,沖他做了個鬼臉。

  糾結去吧,不合群的傻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第68章 68 [VIP]

  香織看著吃剩下的洋蔥, 覺得吉爾伽美什這個挑食的毛病一定是被寵出來的,挑食, 浪費,不講道理, 所有熊孩子有的壞毛病他全都有,他吃掉了牛肉和粥, 然後把洋蔥全都挑了出來, 一點都不肯吃。

  公主是不指望他知道什麼吃洋蔥對身體好之類的事情了, 反正他就是一臉「寶寶不吃」的表情,香織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但是至少這一頓除了洋蔥之外他全都吃掉了,所以不會懲罰自己了吧?

  事實證明她還是太甜了。

  吉爾伽美什在看利辛送上來的泥板, 也就是她和尼努阿商量好的菜譜和食材, 看到一半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就在尼努阿以為他是因為食材不滿意的時候, 卻發現吉爾伽美什抓起旁邊的扇子丟給了被他強迫站在身後的香織, 「給本王扇扇子, 熱死了。」

  香織:……這個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她有點頭疼的站在他身後幫他扇起風來, 沒有多久自己的手先酸了。

  「用力點。」王一點也不講道理的命令道, 「需要本王先讓你去洗幾百件衣服練習一下臂力嗎?」

  香織只好加大扇風的力氣,沒扇了幾下, 吉爾伽美什就又提出了新的要求,「給本王熱牛奶去, 加蜂蜜。」

  ——這個熊孩子有完沒完了!你沒有別的侍女了嗎!你是打算讓我在王宮裡上上下下腳不沾地的跑嗎!

  香織忍住了打算劈頭蓋臉往他腦袋上砸的抱怨,放下手上的扇子去給他熱牛奶,負責保管蜂蜜的庫房小姐姐看到她狼狽的跑來跑去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幫了她一把,取了一小金杯的蜂蜜給她,「王不能吃太甜的,也不喜歡太淡的,這些量應該差不多,可以讓你免於被他趕出來做白工。」香織感動的五體投地,簡直就差抱住她了。

  然而吉爾伽美什喝了一口就表示,太甜了,他不要喝。

  ……真的好想打他哦。

  利辛看著香織在吉爾伽美什看個菜譜的時間跑上跑下,熱出了渾身都汗,又開始擔心她昨天晚上受的傷會不會因為這樣的跑動而惡化。

  好在他終於看完了,「加上鵝肝。」他把泥板丟給尼努阿,「怎麼做你來決定。」尼努阿抱住泥板退了下去,吉爾伽美什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對著香織說道,「過來伺候本王沐浴。」就好像他身邊沒有別的侍女了一樣。

  香織扭頭看了一眼利辛,後者的眼神裡滿是擔憂,「王,請允許我進諫——」猶豫再三利辛終於還是沒有辦法忍耐而開了口,吉爾伽美什卻扭過頭去用那雙高高在上的,浸透了血一樣的眼睛睨著這個從他年幼時就在宮中任職的女僕,「看在你在王宮裡侍奉多年的份上,不是不能聽你的進諫,說來聽聽吧。」他掃了一眼香織。

  「我、香織——也就是您身後的少女,昨夜侍寢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傷,實在是不能讓王盡意,暫且請讓她休息一天吧。」利辛不理解吉爾伽美什對香織的態度,她原本以為他會和以前都一樣嘗過一口就丟在一邊,但是如今看卻是她猜錯了。

  「受傷?」吉爾伽美什大笑起來,「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非常的開心,而且刺耳,一把把抓住了香織手把她攬進了懷裡,「本王倒是想看看什麼地方受傷了?」他的手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伸進了少女的裙擺,香織大聲尖叫起來,想要反抗他的行為卻抵不過王的力氣。

  吉爾伽美什抽出手指,「這不是沒什麼傷痕嗎?」

  香織因為奮力掙扎而喘息著,眼角因為屈辱和羞恥而沁出了淚花。

  「利辛,本王不是不能理解你對她的寵愛,」王嗤笑道,「但是這個人偶一定沒有和你說過,她天生就持有會被他人疼愛的特性,你作為區區凡骨,被人偶的特性所蠱惑也是難免的。」

  「我不是人偶。」香織咬著嘴唇,說話帶上了哭腔。

  「嗯?」王翹起嘴角。

  「我不是人偶!」公主的委屈終於爆發了出來,她被全方位的鉗制住,連扭頭咬掉他的鼻子都不可能,坐在吉爾伽美什腿上的少女終於哭出了聲,「我不是人偶。」很多話堆積在喉嚨口,她很想沖他咆哮,告訴他自己是下了什麼樣的決心才來到這裡找他的,想告訴他自己一路上都看到了什麼,學會了什麼。

  但是——

  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是彼時從未曾自己相遇過的那個人。

  跟他說也沒有什麼用。

  眼淚滴在光|裸的腿上,終於忍不住內心委屈的少女終於大哭起來。

  王鬆開了她,一臉嫌棄的把她扛了起來,「既然受的傷已經好了,今晚還是你侍寢。」他也不再管一邊的利辛,逕自扛著少女來到了浴池,金色的睡蓮葉子上已經事先放好了冰窖裡儲備的冰塊,吉爾伽美什直接把香織丟進了浴池裡,整個人都變成了落湯雞的香織掙扎了半天才從浴池裡爬起來免遭被淹死的命運,她撩開了自己的頭髮,然後看見吉爾伽美什解開了自己的袍子步入了水中,身上紅色的神紋異常明顯,「過來給本王擦背。」

  香織咬了咬下嘴唇,還是伸手拿起了一邊的羊毛手巾,沾濕之後開始擦拭他的脊背。

  ——少女並不畏懼他,也不厭惡他。

  她只是委屈。

  他所不知原因的委屈。

  「把衣服脫了。」他命令道。

  穿著女奴的衣服站在泳池裡自然是不成體統的,赤-身-裸-體自然就另當別論了。香織哽咽了一下,決定無視這個命令,當然她的行為自然也引起了吉爾伽美什的不快,他轉過身扯掉了她的衣服,香織抱著胸用手巾遮著自己躲到了一邊,而王的目光卻落在了少女那一大片潔白的背部肌膚上。

  ——潔白細膩,他記得撫摸上去的感覺,然而,那個奴隸印記實在是太過突兀了,就像珍珠上的一點瑕疵一樣。

  「真難看。」他不由得這般評價道。

  當然,他並不會後悔下令做這件事情,反而想到了一個可以讓這個印記看上去並不那麼明顯的方法。

  稍過了一會之後,在王的寢殿之中,香織就像是只待宰的小羊羔一樣坐在他的前方。

  「這東西真是難看。」拇指摩挲著少女脊背中央的奴隸印記,坐在裝飾華美的床榻上的王眯起眼這樣說道,手指下摩挲的軀體正在微微發抖,少女跪坐在他前方,聳起肩膀咬住了嘴唇。

  在兩人的一側放著一些植物碾碎製成的顏料以及一些裝飾著紅玉髓的針,那針頂端的寶石恰似男人的眼睛,冷冰冰的,卻讓人忍不住想觸碰。

  「不要亂動,刺歪了的話只能把這塊皮給剝下來了。到時候身上就不只是這個難看的印記,而是一大塊讓人不悅的疤痕了。」吉爾伽美什撚起一邊的針,他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只裹著一層紅色的亞麻布,手上沾著墨水的毛刷在少女光潔的背上,圍著那個奴隸印記游走著,漸漸顯現出一個複雜的紋身圖案來。

  圖案並不大,正好圍繞著這個印記,像一條長著翅膀盤起來的小蛇一樣。

  男人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上的長針,在少女縮著肩膀緊張不已的時候,紮進了少女的皮膚裡,「嗯!」帶著哭腔的呻-吟刺激了他的情-欲,手下的軀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香織用力揪住了自己的裙子,抱著衣服遮住了奶白色的胸-脯。

  背上好像要燒起來了一樣。

  比烙上奴隸印記的時候還要疼,持續的還要久。

  比起「美化這個不好看的印記」這樣的理由,不如說,這個男人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創造欲,在她的身上展現著自己暴虐又嗜血的審美。

  「疼。」終於堅持不住的香織帶著哭腔這樣說道。

  「嘖,這種疼痛都無法忍受嗎?虧本王親自動手。」暴君哼笑一聲,毫不在意的伸手抹了一把少女背上滲出的血珠,含在了嘴裡,「味道似乎沒有眼淚那麼好。」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蛇一樣的淫-靡——恰似女孩背上那條長著翅膀的蛇一樣。

  因為強忍著疼痛,不敢掙扎反抗的少女臉上已經沾滿了淚水,吉爾伽美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伸出舌頭,粗糙的舌苔舔舐在少女的臉龐上,「你這傢伙真是讓人苦惱啊,連這一點點的疼痛都無法忍受嗎?」

  他居然恬不知恥的說出了「苦惱」這兩個字,全然不顧自己才是讓人苦惱的一方這樣的事實。

  墨色的羽蛇,襯托著雪白的皮膚,雖然現在它因為來自外部的傷害而紅腫著——和被自己「寵愛」時的少女秘園一樣。

  被少女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呻-吟刺激了情-欲的男人在舔舐了少女的淚珠之後,攫奪了她的雙唇,粗暴的拉開了她抓著衣服的手,讓少女的胴-體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香織閉上了眼睛,扭過頭去不看他。

  「哼,真是要命,都已經被本王寵愛過多少次了,怎麼還是跟個未經人事的處女一樣。」吉爾伽美什鬆開了少女的手,難得大發慈悲一樣摟住了香織的腰肢,「今夜就不侍寢了。」他摟著她,就像抱著一隻小貓一樣閉上眼。

  「只有今夜,好好感恩本王的仁慈吧。」

  然而香織的腦子裡回蕩的只有兩個字。

  我呸!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閃閃作死作得……扭頭【】


第69章 69 [VIP]

  「就是她嗎?」

  「好像是……」

  「啊呀……看過來了。」

  侍女們竊竊私語, 在看到談論的物件扭頭看向她們的時候立刻別過身去裝作從沒往她這邊看一樣,香織眨了眨眼, 一臉茫然的看著看見她跑的比小兔子還要快的侍女們,「怎麼回事啊?」她忍不住嘟囔道。

  利辛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 搖頭歎了口氣,「沒什麼, 尼努阿叫你去試菜, 吃完感覺怎麼樣?」她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香織的頭髮, 露出了憐愛的表情來。

  「嗯……鵝肝怎麼處理都有一點點膩,我覺得王吃了會生氣。」香織抱著手上一疊泥板這樣說道, 「而且他還要做甜點,整個人都快萎靡了。」

  「……真是辛苦他了。」利辛壓力很大的歎了口氣, 香織抱著泥板向前走了兩步, 又覺得有誰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於是轉過頭去, 恰好看見幾個侍女猛地轉過頭去, 還有一個因為轉的太快而扭了脖子, 正擺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揉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香織心裡奇怪,她從前兩天開始就覺得走到哪裡都有人看著, 這幾天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了。

  「你別在意, 她們只是好奇而已。」利辛笑了出來。

  「好奇?」香織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我哪裡很奇怪嗎?」

  「這倒是沒有, 不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利辛和她並排走著, 也不太忍心告訴香織,侍女們的好奇源于這段時間王對她頻繁的召寢,「對了,要去市場看看嘛?雖然王宮裡有各地進貢來最新鮮的食材,但是那些都是給王準備的,下僕們吃的都是市場上買回來的麵包,運氣好會有新鮮的椰棗。」

  「好呀。」香織笑著點頭,「我還沒有吃過椰棗呢。」她跟在利辛的身後,卻看到迎面走過來幾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利辛趕忙拉著香織退到了一邊為她們讓出道路來,其中為首的一個女子側眼看了一眼香織,腳步卻沒有停下來,徑直往前走去。

  「她們是誰啊?」香織等到她們走遠了才敢開口問利辛,侍女長看著她們的背影,「三年一度,想想也該來了。」她皺了下眉頭,「這是白廟的女祭司們,大概是來和王商討聖婚的事情的。」

  「聖婚?」香織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王要結婚嗎?」

  「每三年一次的祭祀,王要和伊什塔女神的祭司成婚,之前你沒有趕上,這可是最熱鬧的時候了。你怎麼了?」利辛看她的表情不太對,不由得把手放在香織的肩膀上,她到底也是過來人,對這些事情不是沒有感覺的,「難道你對王——」

  「啊、啊、不是——」香織的臉漲紅了,「我不是。我沒有——嗚……」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利辛頭疼的皺起了眉頭,「孩子,不是我沒有警告過你,王是不會去愛任何人的,你不要在他身上傾注感情,否則等待你的只有痛哭而已。」

  香織抱著泥板,垂著頭,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已經哭過了。」她低著頭,抬起臉來看著利辛的時候,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已經哭過了。」公主又一次重複。

  那孩子的眼睛裡充斥著太多的東西,不僅僅是一滴眼淚而已。

  利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生硬的轉換話題,「對了,除了去看看有沒有椰棗,我們再多走一段路,去外面看看牧民們的羊奶出產的怎麼樣了,剛好可以拿來做奶糕。」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人捨不得說她轉移話題的樣子實在太過生硬了。

  香織只能眯起眼點了點頭。

  城外牧民的居住地距離王宮有些遠,香織也是第一次坐驢車,這頭長耳朵的小東西「啊呃、啊呃」得叫著,就想拿自己的嘴唇去蹭香織的小腿,以至於公主只好捋了捋它的耳朵,「好好走啦,等到了目的地,我喂你吃菜葉子。」像是聽懂了一樣,得到公主鼓勵的驢子揚起蹄子,輕快的跑起來。

  「真是太神奇了,」利辛忍俊不禁,「它怎麼好像聽得懂你在說什麼呢?」

  香織吐了吐舌頭,萌混過關了。

  「但是為什麼要往驢車上裝這麼多麥子呢?」香織坐在前面忍不住問利辛道。

  「當然是拿來換羊奶和椰棗的呀?一般人家又用不上羊毛線,不拿麥子換拿什麼換呢?」利辛拍了一下驢屁股,對香織的問題感到奇怪。

  「……是嗎?」這個時代還沒有錢幣的概念啊,「那不是很麻煩嗎?」每一次都要讓人幫忙往車上搬麥子,萬一對方要換的東西是山羊、綿羊、牛犢之類的生物,就更加麻煩了。

  「已經習慣了倒是不怎麼覺得麻煩,還有拿鹽巴和香料也能換,比起麥子,鹽巴和香料要稍微貴一些。」利辛掰著手指給香織細數各種商品的物價,椰棗要多少多少蒲式耳燕麥,一頭牛又值多少頭小羊羔。

  香織聽得頭大無比,用一句話來解釋就是:市場價格事實上相當混亂,還處在以物易物的商業基礎。

  利辛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就知道她其實沒聽懂多少,想著過一段時間再教教她,此時她們都已經穿過了烏魯克寬闊的主幹道,向外環城走去了,出了外環城的城門之後才是牧民們聚居的地方,對於利辛的到來,他們十分歡迎,畢竟這位侍女長帶來了他們歡迎的麥子和麵粉,足以做成麵包作為他們過冬的食物來源。

  最近奶羊的產奶量上升了不少,自己拿來喝和做成奶糕還有大量的富裕,加上再過幾天就要到一年一度的氾濫期,他們也要帶著羊群舉家搬遷到外環城的城牆裡面去以躲避洪水,待到氾濫期過之後再出來放牧和耕種,麥子是最好不過的交易物了。

  「這些可都是上等的大麥啊。」牧民阿達德握起一把麥子試了試飽滿度,不由得感歎道,「不愧是獻給吉爾伽美什王的麥子,我還沒見過這麼好的呢。」

  「只是最近麥子的收成好了,所以顯得飽滿一些。」利辛笑道,「獻給王的麥子我可不敢拿出來換羊奶,這些都是王劃分出來做生意用的。」

  香織在一旁充滿好奇的看著他們兩相互討價還價,一頭小羊羔卻顛兒顛兒的跑到香織的腳邊,咬住了她的裙擺,「咩~」可愛的叫聲足以讓人感到心軟,香織立刻被吸引住了注意力,小東西一邊咬裙擺,一邊「咩咩」直叫,弄得香織一下子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哎呀。」她蹲下去摸了兩下,小傢伙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咩、咩~」伸出舌頭舔起了香織的手指。

  「哈哈哈哈哈,你帶的這個小姑娘真是討小動物喜歡啊?」阿達德笑出了聲,「不過小羊羔不能賣,我還得留著為下半年的交易養著呢。」

  「這是當然,這孩子就是討小動物喜歡。」利辛看著香織被小羊羔纏得不知所措的樣子,樂不可支。

  「對了,難得過來,進來喝杯熱羊奶再走吧。」阿達德對這單生意非常滿意,豪爽的打算請這兩個來自王宮裡的侍女們喝點羊奶再走,而他自己一杯麥酒下肚,打開了話匣子,「你們聽說了沒有,最近東邊的牧民碰上了些麻煩。」他的臉上因為麥酒起了些許紅暈,「本來是設置了陷阱打算放著野獸的,但是不知道被什麼麻煩的東西給破壞掉了,獵人們也經常抱怨說有人故意破壞他們的陷阱,怕不是難產的魔鬼吧?」

  「不是說有人看到過嗎?是頭上長著角,站起來有三人多高的怪物,其醜無比——」

  香織抱著撒嬌的小羊羔聽著他們你來我往的提「某個可怕的怪物」,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好像以前聽過這個故事。

  就這樣聊著聊著,牧羊人帳篷前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阿達德站起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客人來的真是頻繁啊。」他走到帳篷前卷起蘆葦簾子,看到外面站著一個肌肉結實的青年人,有著一頭褐色的卷髮和蜜色的眼睛,「抱歉,」陌生的青年這樣說道,「我的車隊現在在外面,因為走得快了一點,比預計的還要早到,但是我們明天才能進烏魯克的外環城去,能讓我們暫時在這裡駐紮一夜嗎?」

  他的腰間配著烏色刀鞘的彎刀,看上去像是個有地位的軍官,阿達德當然不敢拒絕,滿臉堆笑道,「好的,老爺,沒有問題老爺,」他搓著手,「讓我先把我之前的客人送走,然後小的再給您準備帳篷。」

  年輕人笑了笑,他的年紀還不大,笑起來十分的稚氣。

  「我們走吧。」利辛牽住了香織的手,香織放下懷裡的小羊羔,後者還是不肯放棄纏著公主,圍著她的腳咩咩直叫,「哎呀,我不能帶你走呀。」香織為難的摸了兩把小羊羔,它繞到香織腳邊開始舔她的腳踝。

  阿達德直接上來把咩咩慘叫的小羊羔抱走了,那叫聲委屈的就跟什麼似的。

  「這是頭小母羊,再養一年也能產奶了,到時候過來喝吧。」他挺喜歡這姑娘的,歡迎她常來帳篷裡坐坐客。

  香織低頭道了一下謝,跟著利辛走了出去,正好迎頭撞上不知名的年輕人,公主含含糊糊的道了一下歉,坐上驢車和利辛一起走了。

  而他還在看著,目光追著驢車上的姑娘而去。

  直到他的同伴呼喚他的名字,「美桑涅帕達?美桑涅帕達?!」他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

  「那姑娘是誰?」他茫然的看著帳篷外染紅了天空的晚霞,心裡像是少了一塊一樣,「那姑娘——」

  「什麼姑娘?」他的夥伴沒有見到他的姑娘,對他的反應一頭霧水,懷疑他是不是撞了邪魔,被勾走了魂魄。

  「她是天上的星子,水中的珍珠。」美桑涅帕達這樣說道。

  「我要知道她是誰。」

  他一定要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mmm

  去查查蘇美爾王表就知道美桑涅帕達是誰了……

  放棄吧,少年,你打不過的【】

  第一更


第70章 70 [VIP]

  吉爾伽美什對羊奶糕還算滿意, 晚膳的時候吃了好幾塊,這讓尼努阿的胃疼稍微得到了緩解, 雖然這個王任性又挑剔,但是能得到他的承認和賞識又是非常榮耀的事情, 烏魯克的民眾們就是懷著這樣又愛又恨的心情面對著吉爾伽美什的。

  「這個不錯。」王破天荒的對裝飾著金箔的新鮮羊奶糕表示了滿意,要知道從他嘴裡說出「不錯」這兩個字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他通常說的都是「能入我口已經是莫大的榮耀」或者「勉強還能算可以入口」這樣的話, 尼努阿差點就當場痛哭流涕了。

  他的口味跟小孩子一樣, 甜的、糯的,還有裝飾華美的都會多少吃一點, 香織在旁邊偷偷用扇子擋了一下嘴,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正在笑。

  尼努阿好歹侍奉了吉爾伽美什好幾年了, 對他那個挑剔的性子自然是有理解的, 在香織提出晚膳的甜點做羊奶糕的時候他就想到要用金箔裝飾了, 而且羊奶還是最新鮮的, 自然做出來的東西視覺和味覺上都是無可挑剔。

  他現在理解為什麼利辛會這麼喜歡這個伶俐的小姑娘了, 他都有點想收她做徒弟, 教她做好吃的了。

  香織的小動作當然沒有逃過吉爾伽美什的眼角,她遮住嘴那一刻他就看到了, 「你過來。」他撐著臉命令道。

  香織怕他又折騰自己, 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王看到她這小動物一樣的反應, 有些不耐煩,「本王叫你過來。」

  香織挪了一點過去。

  吉爾伽美什更加不耐了, 「再過來一點,雜種你在惹本王生氣嗎?」

  香織只好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他身邊去,王愜意的敲了敲身邊的澆上果汁和蜂蜜的刨冰,「這是你做的?」王宮的地窖裡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保證了冰窖的溫度,好讓大夏天也能提供給王足夠的冰塊,當然之前也有人把大塊的冰刨碎了澆上蜂蜜進獻給他,插上小金勺子之後,倒也是耐看。

  「沒有,這個是古拉姐姐的主意。」香織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只是幫忙做果醬而已。」

  古拉是廚房裡幫傭的女傭,最近香織一直去廚房那裡,漸漸和原本不敢和自己搭話的古拉熟悉了起來,兩個人時不時一起想點什麼甜點好幫尼努阿分擔憂愁。

  吉爾伽美什撐著臉,目光停留在了那一金杯的刨冰上,確實可以作為消暑的消遣品,用在王宮宴會上也不會丟人,「哼,」王發出了嗤笑,「剛剛你為什麼不認領下來呢?」他說話的態度真是太讓人覺得諷刺和尖刻了,以至於好話在他嘴裡都會變成尖銳的利劍,「認領下來的話說不定會取悅本王,給你一些賞賜呢?這世上難道還有不喜歡賞賜的人在嗎?」

  「我當然喜歡賞賜啊。」——尤其是從你手上送出來的東西——

  「但是這個主意本來就不是我先想到的,要賞賜的話,也應該給古拉姐姐不是嗎?」香織眼裡一片清明的看著吉爾伽美什,發自真心的覺得他的提問相當過分。

  吉爾伽美什沒有再理睬她,轉過頭去對一邊的尼努阿說了一些什麼,後者連連點頭退了下去,又只剩下香織和他待在一起了,香織剛剛想一起退下的時候,卻聽見王這樣說道,「雜種,誰許你從本王面前退下了?」

  香織已經不想告訴他請叫自己的名字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問自己叫什麼,雜種就雜種吧,總比人偶好。

  「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她站直了身體,平視前方沒有看吉爾伽美什,後者敲了敲身邊的金杯,「喂本王。這可是殊榮。」

  「……」好想打他哦。

  「本王快無聊死了,去想點不會讓本王覺得無聊的玩意出來。」他吃著冰沙,摸著香織的腰,幹著性-騷擾的事犯著大貓的懶,一副人生好寂寞的樣子。

  ——好想打他哦。

  然而並打不過。

  香織只好老老實實的喂他吃沙冰,「聽說王城東邊出現了一個怪物,長著一雙角,站起來有三人多高,您要不要去試試?」她想起了之前在牧民家聽到的話,吉爾伽美什發出了嗤笑,「誰要和野獸比力氣。」

  「那沒有了。」

  「你就不能用你那貧瘠的小腦袋好好想想嗎?真是沒有創造力的雜種。」王表示非常失望。

  ……呵呵,我讓你去種地下廚洗衣服你肯幹麼?我讓你去曬磚伐木擠羊奶你肯幹麼?我讓你去捕魚放牧織毛衣你肯幹麼?

  不是沒事做,只是「你」沒事做而已。

  香織咽下了這些吐槽,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喂了最後一口冰沙給他,然後由著他在自己的臀部、大腿和腰肢上隨便摸來摸去。

  都習慣了,就是有點癢,沒啥。

  人偶不反抗,吉爾伽美什也覺得沒意思,便鬆開了她,「算了,」他打了個哈欠,「明天宴席的事情,你去幫利辛忙吧,本王困了。順便拿點肉,去把本王的獅子喂了,可不許偷懶,雜種。」

  「……哦。」香織收起他面前的託盤,一臉冷漠的走掉了。

  當然這種一臉冷漠的態度和對話,被別人聽到了又會當做是王十分寵溺她的一種標誌,畢竟,對著王這種態度,換成別人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她拖著裝著肉塊的瓦罐走到獅欄的時候,那頭雄獅正在睡覺,聽到陌生的腳步聲的時候首先呲出了尖利的牙齒,隨後卻閉上了嘴,乖巧的看著公主往他面前放食物,隨後像只大貓一樣蹭了蹭香織的手。

  香織被它蹭的癢癢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之前是你救了我嗎?」她把臉埋在了雄獅的鬃毛裡,「謝謝。」

  雄獅呼嚕呼嚕的一個勁的把臉往香織懷裡埋,惹得香織發笑。

  笑聲引來了其他的侍女,她們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著少女和從來不許除了王之外的人撫摸的雄獅向她撒嬌。

  ——這孩子一定是個有特別力量的女巫。

  不管是多次被王召寢也好,還是如今能自由撫摸王的獅子也好,她一定是用了某種特別的法術,才能做到這種地步的。

  想到這裡,侍女們更加不敢和她搭話了,人對神秘的東西總是懷著畏懼和好奇的。

  第二天烏爾的使團進入烏魯克之後,吉爾伽美什的無聊才稍微得到了緩解,烏爾最年幼的王子美桑涅帕達帶著從烏爾領地裡出產的最好的發明和礦石還有珍珠向吉爾伽美什進貢,只是每年一次的,這位元強力的人主將根據貢品的品質來考慮是不是要免去一部分賦稅。

  他壓迫的並非只有烏魯克,王的暴虐延伸至整片大地。

  當然,作為賞賜,吉爾伽美什允許美桑涅帕達作為臣子入席宴會,宴會上侍女們的歌舞和美味的食物自然不在話下,只是美桑涅帕達的目光只一眼就停留在了王的身邊無法移開,那個為他斟酒的姑娘,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尚且用烏黑的頭髮遮住後背,以至於他沒有看到藏在她背後的那個紋身,紋身的中間自然是奴隸印記。

  少女並非是他想像的那家的良家姑娘,而是吉爾伽美什的女奴,他的私有物。

  美桑涅帕達突然覺得一陣窒息一樣的失望。

  吉爾伽美什是個貪欲極重的傢伙,這樣可愛姑娘落在他手上,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清白之軀留下了。

  然後他就看到紅瞳的暴君將手伸進了少女的裙子,上下撫摸起她細嫩的大腿內側肌膚來。

  香織想向後退一步,卻被王捏了一把。

  她氣的快哭出來,落在別人的眼裡,那漲紅的臉蛋和亮晶晶的眼睛對著王就跟調-情一樣。

  美桑涅帕達快窒息了,他第一次看上的姑娘,很想要她,卻已經沒有絲毫到手的可能了。

  女奴當然是可以買賣的,但是顯然吉爾伽美什還沒有玩膩這個小女奴,宴會都帶著她。

  當晚吉爾伽美什喝多了酒,又在香織身上享受了一番便摟著她入睡了。

  他過幾天還有聖婚的事情要操勞,自然能享受就好好享受了。

  而此時在雪松林,一個美麗的身影正站在森林邊緣的土丘上遙望著烏魯克城,他有著隨風搖曳的長髮,以及纖細而一-絲-不-掛的軀體,他將手放在身邊的樹木上,聽著鳥雀的嘰嘰喳喳聲。

  初得到外形的美麗的野獸遙望著他誕生的目的地。

  「我要走了。」他溫柔的對著身後的怪物這樣說道,月光打在他們的身上,才能看清身後的怪物長著尖利的爪子,危險的尾巴和後肢,卻有著一雙美麗又純潔的眼睛——少女心的怪物,她曾同他一起奔跑,一起搗毀獵人的陷阱,他卻說自己要走了。

  「為什麼?」怪物這樣問道,「你要去哪?你要離開這裡?為什麼?」難道和動物們,和自己在一起不快樂嗎?

  為什麼要變成這幅樣子呢?

  長出了四肢,站立了起來——就像人類一般。

  「我要——」美麗的野獸——此刻已經是「人」,這樣回答道,「我要走向我的命運。」

  走向我誕生的原因。

  將楔帶回神的身邊。

  他從土丘上跳了下去,身後是怪物送別友人的哀鳴。

  ——為何要走呢?

  ——為何要離去呢?

  ——恩奇都辭別了芬巴巴,去往了人的世間。

  淺藍色的花朵安靜的綻放在了雪松林的週邊,隨風搖曳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小恩不吃被愛之人,但是他是真的會因為閃閃跟小學生一樣欺負香織而揍閃閃的【不是】

  烏魯克好閨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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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 [VIP]

  「過來坐一會嗎?」面前穿金戴銀的美人這樣邀請道, 香織扭頭看了看外面,有些遲疑的詢問道, 「不要緊嗎?」

  面前的美人似乎並不在意,她確實非常的美麗端莊, 看得出來在神廟裡受了非常好的教育,寶克拉圖姆的項間帶著上好的青金石項鍊, 上面那高貴的珠子在神廟火光的照耀下都泛著微微的青光, 伊什塔的女祭司長, 吉爾伽美什聖婚的物件,但是儀式被打斷了, 被那個現在正在和王爭鬥的不知名的少年。

  寶克拉圖姆喝了一口薄荷茶,微笑著看著王帶過來的侍女, 她真是個神奇的姑娘, 看她第一眼就能喚起人內心最柔情的部分——這當然是可以被稱為魔力的, 這樣的孩子留在王的身邊對她或者王來說都是好事吧?

  「不要緊。」美麗的女祭司長這樣說道。

  香織總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美人面前都不知道要把手腳往什麼地方放, 卻聽寶克拉圖姆這樣說道, 「反正王回來大概也沒辦法把儀式繼續下去了, 要來聽聽王以前的事情嗎?」她蜜色的眼睛裡盈著笑意,讓香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點了點頭。

  「很久以前, 王曾經在王宮裡找出了十個奴隸,當時我還在王的身邊侍奉, 沒有正式成為女神的祭司長,那十個奴隸, 老弱病殘,也不乏有說不出話來的人,也有聽不見聲音的人,總之沒有一個是年輕力壯的奴隸,」寶克拉圖姆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杯子,沖著香織眨了眨眼,「你猜猜,王把他們挑選出來要做什麼?」

  ——站在吉爾伽美什的角度去想這件事情,想想處在人類價值的判定者的位置上,他會怎麼想怎麼做。

  寶克拉圖姆玩味的看著面前陷入了思考的少女,在半杯茶之後,卻聽見香織用弱弱的聲音開口道,「我開口說了的話,請您不要嘲笑我。」她有些不安的攪動著自己的裙擺,好像自己所想的事情讓她非常的羞恥一樣。

  「嗯,我不笑你。」寶克拉圖姆忍俊不禁。

  「他、王篩選這些奴隸——」香織鬆開了自己的裙擺,終於鼓起了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為了從中找出『沒有價值』的人。」

  ——被判定為「沒有價值」的奴隸,會遭受什麼樣的命運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寶克拉圖姆張了張嘴,眼裡滿是驚訝,「以前有人和你說過這個故事嗎?」她差點失聲笑出來,香織趕忙搖了搖頭,女祭司長也不再深究,只是繼續說道,「既然你猜出了他這麼做的原因,不妨繼續猜一猜,他最後殺掉了幾個?」她似乎並不將奴隸們的命運放在心上,隨意的說出了「殺掉」這樣的字眼。

  香織愣了一下,手指因為緊張而漸漸發涼,原來她不應該這樣的,但是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心臟跳動得比以往都要快,指尖發涼,沁滿了冷汗,為了給手指尋找一點點的溫暖,她將雙手合十,放在了嘴唇的前方,猶如祈禱一般。

  為了從奴隸中尋找出「無用」之人,他不會一個個自己去尋找,所以——

  被選出的十個人,是「他人」眼中的無用之人。

  是公認的,因為「排不上用場」而可以被殺死的人。

  她仿佛站在了當時的宮廷,看到吉爾伽美什的面前跪著白髮蒼蒼的老人,雙目失明的老婦,耳不能聽的女童,瘸了腿的婦人,斷了手的中年人——

  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居高臨下的評斷著這些人的生死。

  從神廟祭壇外面灌進來的風吹動少女的裙角,她轉過頭去不再看著寶克拉圖姆,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金碧輝煌的空中。

  王和不知名的少年之間的戰鬥還在持續著,躲在城牆聽著外面隆隆雷聲的民眾們這樣猜測——也許直到有其中一方死去,這場戰爭才能結束。

  「——一個——」香織的目光追著天空中如同閃電一樣的光芒而去,「一個也沒有。」她堅定地回答了寶克拉圖姆的回答。

  「一個也沒有被殺死——王沒有殺死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人的價值是無限的,即使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瘸了腳,斷了手,或是白髮蒼蒼,這樣的人依舊有活著的價值——白髮蒼蒼的老人有生活的智慧,口不能言的人也許擅長織作,目不能視的人也許擅長歌詠,耳不能聽的人也許擅長書寫——

  這正是——代表著「人類」的不可控制的未來。

  香織的堅定讓寶克拉圖姆一時間呆住了,她看著面前的少女,她是侍奉伊什塔的女祭司,因為職務的關係,她確實擁有部分看穿未來的能力,那一瞬間,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天空上方來自王的光芒和面前的少女重疊在了一起,寶克拉圖姆似乎看到了些什麼,卻無法理解,過了半晌才緩了過來,「啊呀,你真是個……讓人吃驚的姑娘。」她忍不住笑了,「為什麼這麼篤定王沒有殺死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呢?」

  香織一時間回答不上來,噎了一下,才用一種落在寶克拉圖姆眼裡,顯得有些呆呆的傻笑回答道,「因為——他沒有殺死我啊。」

  「哈哈哈哈——你這孩子,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愛呢。」寶克拉圖姆笑得差點岔過氣去,「我開始理解王對你的——不,如今還不能叫做寵愛吧?只能算是當做一隻小貓咪一樣逗弄。」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告訴你一件小事。」她站起來湊到香織跟前去,「王之前和基什的阿加約定過,若是有一天他的女兒長大成人,可以送到烏魯克的王宮中來。」作為一國的公主,自然和那些貴族和長老的女兒是不一樣的,阿加作為在位長久,被諸神所賜予「例外」的人神,活了漫長的歲月,直到敗于吉爾加美什之手——他的女兒毫無疑問是可以成為王的正妻的吧。

  香織的手指又開始發涼了,她咬緊了嘴唇,聽到寶克拉圖姆在她的耳邊低聲輕語,「不要在王的身上傾注什麼感情,你和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她對這個少女給出了建議之後,就自顧自地往神廟更裡面走去了,「我要去向伊什塔女神祈禱,儀式沒有完成,她恐怕要大發雷霆。」

  她就這也丟下香織站在祭壇前面,像只驚慌的小松鼠一樣。

  戰鬥終於結束了,王和那個不知名的少年一起躺在大地上喘息著,在不知道交談了什麼之後,兩人相互攙扶著回到了外環城,也是這一次戰鬥,吉爾伽美什覺得很有必要再收藏一件能一下子把丟出去的東西都收回來的寶物。

  一件一件的撿回來真的是太麻煩了。

  王宮歡迎了來自曠野的客人,恩奇都在第一步踏進王宮的時候,吸引他的並非是華麗的宮殿,也不是精緻的食物或者讓人神迷的美酒,美人——他自己就是天上天下無人能及的美貌之人,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收拾泥板的香織身上,翠色的眼睛立刻換了一種神采,臉上也流露出了驚喜的笑意。

  他立刻放開了站不穩的吉爾伽美什,由著他噗噠一下栽在堅硬的地板上,小跑到了香織的面前。「我聽我的野獸朋友們說了好多次,終於見到真人了呢。」他用一種類似見到明星一樣的眼神看著香織,「我是和他們不一樣啦,不能在『雷雨之夜』和他們一起嚎叫,因為我感受不到公主的降臨——」

  面前這個美得超越了性別的人對著香織興高采烈的說起了他的「野獸朋友們」,完全無視了躺在堅硬的地板上渾身肌肉痛的另一個朋友。

  「那個……王他,好像快暈過去了。」香織指了指少年的身後,後者這才扭頭看了一眼,「嗯,沒事,吉爾他很強壯的,丟著不管也沒什麼,可惜我現在不能回去了,不然帶你回去,我的野獸朋友們一定會很高興的。」說到這裡,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寂寞的表情。

  「嗯……」香織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只能跟著他一起笑,「嗯,有空的話,我就去看看吧?」她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啊……」然後面前的美人終於意識到自己行動力過於旺盛,有些興奮過頭了,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之後,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學做人類的樣子自我介紹,「我叫恩奇都,初次見面,公主。」

  「……我不是什麼公主。」面對著這樣的美人,香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那個叫我香織就可以了,嗯,我叫香織,很高興認識你。」她把雙手交疊在身前,放鬆肩膀微笑道,就在他們兩個相互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被丟在堅硬冰冷地板上的吉爾伽美什終於掙扎著爬了起來,「我說……恩奇都,你認識這個雜種嗎?」他挪到了王座上,然後癱了上去,「過來給本王揉肩膀。」他對著香織下命令道。

  ……又來了。香織默默地扶住額頭,怎麼不疼得他三天下不了床呢?

  ——就如公主所希望的一樣,王渾身肌肉痛在床上躺了三天,為此,早早因為大地的魔力支援而恢復了活力恩奇都表示十分費解。

  香織:活該呢,王^_^

作者有話要說:

  小恩……嗯,小恩……

  小恩真可愛【喂】

  第一更


第72章 72 [VIP]

  自從恩奇都來了之後, 吉爾伽美什的脾氣似乎好了很多,至少在香織給他捶肩的時候, 他不會動不動就把手伸進自己的裙子裡摸來摸去了,而且就香織自己的感覺, 恩奇都還比吉爾伽美什更好相處,他一直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王不再去折磨新婚的年輕人們了, 連對著尼努阿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至少在恩奇都表示奶糕和蒸椰棗很好吃之後, 就沒有再讓他連續好幾天不重樣的端出不同的料理,他消遣的方式變成了和恩奇都打架。

  ……所以這個熊孩子純粹只是沒有人能好好的和他打架, 所以才到處抒發自己過剩的精力吧。香織歎了一口氣,遞給了他另外一塊泥板, 這個信封裡裝著來自基什王阿加的信件, 吉爾伽美什看了看上面的滾筒印章花紋, 手上一用力就捏開了外殼, 裡面的信件用小火仔細烘烤過, 比外面的外殼堅硬的多, 吉爾伽美什讀完之後,「阿加這個傢伙, 總是在這種時候給本王找事情做。」他絲毫不給這個上了年紀, 統治了基什數百年的王放在眼裡,把泥板丟在了一邊, 「你用力點。」王命令正在給他捏肩膀的香織,少女無奈, 只能更加用力的捏著他硬邦邦的肌肉,直到自己手都酸了。

  然後——

  「嗚哇。」她向後退了一步,像是看色狼一樣看著吉爾伽美什,後者的手還懸在原地,一臉的不滿,「雜種!你這幅可笑的樣子做什麼,」他皺起了眉頭,手指輕敲著另外一邊的泥板,可是寶克拉圖姆送來的,為了平息儀式未完成而導致的伊什塔的怒火需要獻上的祭品,兩條青金石項鍊,兩條紅玉髓項鍊,以及牛犢羊羔若干,吉爾伽美什對這樣數量的貢品非常的不滿,「作為本王的女奴,本王還不能摸你了是嗎?」

  「……」算了,真的不應該覺得他因為恩奇都收斂了,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傢伙,根本不懂得收斂這兩個字怎麼寫。

  後退不是因為他摸自己,而是因為他摸的地方……太尷尬了。

  「吉爾,香織。」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頭上戴著花環的恩奇都抱著一籮筐椰棗進來,他的脖子上還掛著兩條魚幹,更不要說胳膊夾著的肉排了——這是出去轉了一圈然後被民眾塞了一堆農產品嗎?香織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聽見恩奇都說,「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只是想去外面逛一逛,然後就收到了這些。」他歪過頭,「嗯……說真的我真是沒有想到——人類送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呢?」他看著吉爾伽美什和香織這樣問道。

  「因為很喜歡你啊。」香織先于吉爾伽美什開口道,然後王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插什麼嘴,雜種退下去。」

  香織被當著人的面拍了這麼一下,又氣又羞,退到後面在心裡拼命埋怨吉爾伽美什。

  「喜歡?」恩奇都眨了眨眼,「我做了什麼會讓他們喜歡的事情嗎?」

  ——多了去了好嗎!不管是矯正他們那個王的行為還是你本身,你自己站在那裡就足夠讓人喜歡了啊!香織很想這麼說,但是吉爾伽美什卻開口道,「作為本王的摯友,民眾對你的禮遇是應當的,也是你應得的。」

  ——不是,你根本沒把話說清楚啊!大家喜歡恩奇都絕對不只是因為他是你的摯友啊!香織瞪著吉爾伽美什,突然覺得他的態度……是不是微妙了一點?

  恩奇都也自然的接受了這種解釋,「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對啊!你們給我在正常的人類腦回路上對話啊!香織在內心瘋狂的吐槽這對摯友之間對話的模式。

  呃,她好像忘了這兩人沒有一個有正常人的腦回。

  香織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著自己那天和恩奇都獨處的時候,好好的告訴他烏魯克的人們有多喜歡他好了。

  「過兩天基什那邊要派遣公主過來,阿加那個傢伙還沒死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我嗎?」吉爾伽美什有些不耐的敲著手上的信件吐槽道。

  「你要結婚?」恩奇都抱著懷裡那一筐椰棗坐在了吉爾伽美什的旁邊,一邊啃一邊看著他手上的信件。

  「看她漂不漂亮了。」吉爾伽美什的臉上浮現出了頗為邪意的笑容,「至少不能在本王摸她的時候像個笨蛋一樣往後面退才行。」

  這話實在是非常的刺耳,香織捏緊了自己的手。

  寶克拉圖姆和利辛都曾經勸說自己,不要在王的身上傾注感情——她原本,只是想再來見他一面而已,為了這一面,她可以一直這樣流浪。

  已經見到了,卻不知道為什麼不捨得離開了。

  ——本來,就沒有奢望太高吧。

  這個時候,甩個鍋好像也沒啥,都是英雄王這個笨蛋的錯,香織在自己的心裡小小的,小小的埋怨了一把,都是這個笨蛋的錯,自己才會來到這裡,介入到這個時代裡。

  恩奇都扭過頭看到香織的臉,「你怎麼了?」他問道,「眼睛裡,亮晶晶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沒、沒有。」香織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擠出了一個微笑,「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請允許我退下。」她提起裙角打算離開。

  「等一下,」吉爾伽美什叫住了她,「利辛的病怎麼樣了?」前兩天利辛得了感冒,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休息,香織在照顧完利辛之後又要趕過來侍奉吉爾伽美什,兩頭忙活,自己也有些累。

  「好很多了,只要在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好在侍女長的身體比較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香織也輕鬆了一些。

  「讓她繼續休息,迎接基什公主的宴會交給你來操辦。」吉爾伽美什低下頭看了看來自占星塔的其他泥板,「不許給本王丟臉。比較也許長得對我胃口的話——」他那雙蛇一樣的紅眼睛盯住了香織,「說不定本王的後宮就要多一個寵姬了。」

  香織咬緊了嘴唇。

  這樣是不對的,不應該這樣。

  她的胸口翻湧著自己不熟悉的情緒,以至於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才對——不對,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她是——她是——

  不應該存在任何負面情緒的,她的在被創造的時候就被注入了被人類們評定為「善」的行動模式,沒有靈魂的她,不應該產生這樣的情緒——

  酸澀而疼痛,像是在撕扯自己一般。

  ——其名為——

  嫉妒。

  自己不應該嫉妒。

  香織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力咽下了這份情緒波動帶來的驚慌和不知所措。

  宴會,還有宴會要操勞,功能表,食材,還有參加的人員,要早點寫好,今天通宵就寫好,然後交給吉爾伽美什過目。

  一定要做到最好才行,自己在這方面是尚且是生澀而稚嫩的,很多事情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嘿。」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香織扭過頭去卻看到了恩奇都,「你的臉上……那個亮晶晶的是什麼」他的臉上依然帶著溫柔的笑容,只是眼睛裡滿是好奇。

  香織這才抹了一把臉,發現自己因為太用力而憋出了淚水,她連忙擦掉,「這是眼淚哦。」她努力微笑道,「人類在高興或者難過的時候都會流出來的。」

  「我不是很能理解——」

  「是——很讓人困擾的東西。」香織眯起微笑的眼睛,還稍稍有些紅,「恩奇都的話,最好永遠都不要流眼淚呢,要有的話,也該是喜極而泣。」她背著手,和天之鎖一起走著,後者歪著頭,「那你呢?你流淚是因為什麼?」

  香織愣了一下,「嗯……眼睛被風吹疼了也會流眼淚哦,畢竟我比起你和王來,弱的不像話嘛。」

  ——悲傷的時候會流淚。

  ——快樂時候也會流淚。

  ——眼睛吹進風的時候也會流淚。

  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明明是同一種行為,卻有著不同的原因。

  「不過,香織你,不能算完全的人類吧?」恩奇都這樣說道。

  「……我是人類啦。只是沒有人類都有的東西而已。」

  「什麼?」

  「啊,到了,」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香織迅速的轉變了話題,推開了門,「利辛,我回來了哦,我跟你說,王剛剛讓我獨自一個人來準備宴席誒,我嚇得半死,怕自己做不好呢。」

  「真是的,」利辛笑著敲了敲香織的頭,「怎麼能還沒開始做自己先怕起來了呢,再不行,你不是還能問我嗎?」她笑眯眯地摸著香織的頭髮,隨後才注意到了恩奇都,「啊,這位是——您是——」

  「他是恩奇都,王的摯友。」香織介紹道。

  恩奇都點了點頭,「你好。」

  利辛笑了起來,「請您坐下吧,我這裡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只有一些蛋糕,不介意的話請用吧。」

  「不,我是不需要招待的。」恩奇都拒絕道,「作為兵器,我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

  利辛被他的說法唬了一下,隨後捂著嘴笑了起啦,「不,我招待你只是因為你是客人,客人來到就應該受到招待,和你是什麼人沒有關係。」

  香織搬來了椅子,讓恩奇都坐下,「好啦,蛋糕是我做的,請用吧。」

  天之鎖拿起了一塊塞進了嘴裡,然後低下頭細細的品味起利辛的話來,「客人?」

  「就和烏魯克城裡的居民一樣啊,」香織笑了,「他們喜歡你,所以送你東西,向你表達自己的對你的歡迎。」

  「哦……是因為我是吉爾的摯友所以才這麼做,我能理解。」

  「不是哦。」香織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

  公主站在尚且不懂人心為何物的天之鎖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

  「大家都很喜歡你,因為你的到來,王改變了許多。」

  「但是——大家喜歡你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你是他的摯友,還因為——」

  「——恩奇都,你本來就是值得被所有人喜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閃閃:哎呦,吃醋了,嫉妒了,人偶也有這樣的情緒嘛

  閃閃別作死,你的剋星快上線了

  嗚嗚嗚哇哇哇

  我都日更這麼久了,還雙更這麼久了,一個長評都麼有哇哇哇海豹要罷工哇哇哇【滿地豹滾】


第73章 73 [VIP]

  香織看著自己手中的泥板, 思緒卻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去,吉爾伽美什一大早和恩奇都跑出去了, 說是什麼在城外出現了奇怪的怪獸,所以前去討伐, 要香織來說,八成是他閑的待不住, 一聽說出現了怪物的蹤跡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冒險魂了。

  ……明明還有這麼多檔沒有處理的說。

  香織歎了一口氣, 繼續看著手上關於最近附近麥田收成的報告。

  「嗯……歉收——這個字是乾旱——土地——土地怎麼了?」香織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她不是很能看懂這些文案,「嗯——土地的地力, 嗯,這應該是地力的意思, 地力不支, 賦稅可能交不上——」

  ……賦稅交不上他會生氣的!會大發雷霆的!有恩奇都揍他都不行!

  香織嚇得手一抖, 差點沒把泥板摔在地上, 她手忙腳亂才抓住了這塊脆弱的文書,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該怎麼辦呢?」地力不支主要是因為土地多次連種才會導致土壤裡面的養分不夠,但是在過一段時間就是幼發拉底河一年一度的氾濫期了, 到時候河水會帶來肥沃的河土, 應該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吧?

  「接下來一封是——」香織把土地相關的文書放到一邊,吉爾伽美什出去浪之前要求她按照輕重緩急來分開, 也沒跟她說清楚什麼是輕重緩急的標準,以至於她只好一封一封的看過去, 「占星,嗯……這個是關於氾濫期正式到來的時間占卜吧?」

  要、要抓狂了,他為什麼把這種事情丟給自己來判斷啊。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的香織整個人都有點手足無措,又不跟她說判斷標準,又自說自話跑出去浪,簡直沒有救了啦這個人!

  「看來你很頭疼。」正殿門口有人這樣說道,吉爾伽美什處理檔的地方是烏魯克王宮的正殿,他的王座旁邊擺著堆放泥板用的青金石桌子,香織已經在桌子旁邊站了老半天了,腿腳都有些發麻,聽到這個聲音不由的抬起頭來,卻看見寶克拉圖姆正看著自己。

  「王的話,現在不在。」香織以為她是來找吉爾伽美什的,便這樣開口道。

  「我知道,我只是來送這份檔的。」她兩隻手舉起了手上的泥板,「關於上一次向女神進貢的事宜,王痛駡了我一頓,說我索求的貢品太多了,這也真是太冤枉我了。」她微笑著走到了香織的身邊,「請務必把這個泥板送到他的手上,」她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來,「王要是這樣一意孤行,惹怒了伊什塔女神的話,她……」

  「那個女人到底哪裡受得起這麼貴重的貢品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一起走了進來,似乎已經在外面調查完「怪獸」的相關事宜了,此刻正處在心情不太好的階段,「因為一點點的小事情就大發雷霆,放出蝗蟲群來啃食莊稼,因為貢品不合心意就降下瘟疫,每一次!每一次都要本王給她收拾善後的女人!又任性又不負責任,到底哪裡配得上這麼珍貴的貢品了?!」

  ……為什麼總覺得他好像是在罵自己。香織虛著眼嘴角忍不住直抽搐——吉爾伽美什和伊什塔的關係看上去真的很糟糕誒。

  「請您至少不要當著作為女神祭司長的我的面這樣痛斥我侍奉的女神!」寶克拉圖姆在這一方面並不打算給出讓步,反而同吉爾伽美什拌起嘴來,「而且王您難道不能想一想,這一次要是不能像以往那樣平息女神的憤怒,您又要出去和鋪天蓋地的蝗蟲作戰嗎?」

  「……」一聽到蝗蟲群,吉爾伽美什先露出了嫌棄的神情,「誰要跟區區蟲子作戰。」

  寶克拉圖姆的進言——或者說是威脅——當然是起了作用,吉爾伽美什奪過了她手上的泥板,用掛在脖子上的滾筒印章在上面印上了圖案,「自己去取吧,這種事情別再來麻煩本王。」他打發走了女祭司長,重重的癱在了王座上,「每次都是這樣,那個女人一有這種事情就獅子大開口,試圖從本王的寶庫裡搜走什麼東西。」

  香織已經不知道要吐槽他還是吐槽伊什塔了,「您要處理文件嗎?」

  「那種東西你幫本王處理掉不就好了。」吉爾伽美什對著身邊的另外一個侍女招了招手,後者乖巧的送上了一杯麥酒,他嘬了一口,看著滿頭都是汗的香織,「你怎麼熱成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把一堆事情丟給我來做,剛剛弄好宴會的功能表和工作任務安排,又要幫你處理泥板分類,完了你現在居然要我幫你把檔處理掉——好想一泥板拍爛你的頭哦。

  香織身上怨念都要實質化了,恩奇都在一邊一臉的不太理解,「香織,你的表情很奇怪哦。」他走到香織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因為上一次利辛摸香織頭的時候他問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利辛告訴他代表安慰,在對方覺得開心或者委屈的時候可以坐——雖然他還不是很清楚,不過覺得現在可以這麼做。

  香織的怨氣一下子平復了下來,「恩奇都你真好。」她都想把臉埋到他的頭髮裡去了,綠色的帶著一股草木的香味,讓人想忍不住捧起來好好蹭一把。

  吉爾伽美什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給本王。」吉爾伽美什伸出了手。

  香織愣了下,「誒?」

  「本王現在要處理檔了,叫你把最緊急的內容交給我。」王伸出了手,香織連忙把旁邊的泥板遞給他,「土地收成、賦稅、占星、氾濫期應急方案——」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香織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她找出來的那些泥板都是「顯而易見」很重要的內容,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達幹的請假泥板先給我。」

  「誰?」香織一時想不起來他說的是誰,隨後想起來自己確實看到過這個名字,她記得自己放在了另外一邊,「在這裡。」香織不得不搬開其他的泥板才能把侍衛達幹的請願書搬出來,「你、您是怎麼知道他要請假——」

  吉爾伽美什接過泥板,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印章,隨後翻過來沾上水,用旁邊的蘆葦筆寫了幾畫,丟還給了香織,「帶點水果和魚去他家。」

  「嗯,好。」香織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麼要優先處理請假條,吉爾伽美什就打發她出宮去處理這件事情了,「但是我不知道達幹住在哪裡——」

  「蠢貨。」王劈頭蓋臉的丟來兩個字,拒絕再和她多說一句話。

  香織抱著泥板在原地想了一會,達幹也是侍衛,那麼說不定她可以去問比爾胡爾圖拉,這麼想這香織鞠了一躬就自己跑掉了。

  恩奇都看了看吉爾伽美什又看了看跑掉的香織,「我跟去看看。」這麼說著,丟下吉爾伽美什自己先跑了,王的頭上蹦起了一行青筋。

  ——不知道為啥,好氣哦。

  香織和後來追上來的恩奇都一起,跟著比爾胡爾圖拉一起找到了正在執行守衛的達幹,但是後者表示自己要等到換完這一班才能回家,於是香織只好帶著魚和水果先去了達幹的家,達幹和他的妻子住在一起,香織看著肚子已經隆起一個很大弧度的達幹妻子之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達幹要請假也是因為妻子快臨盆了,頭胎的孩子生起來總是要吃些苦頭的。

  「請問您是?」達幹的妻子看著香織,她從王宮裡出來的次數不算多,所以很少有人認識,但是恩奇都就不一樣了,他本來就很美,這樣的美人看上一眼任誰都無法忘記,達幹的妻子也是,「啊,恩奇都大人,很抱歉,我們這裡沒有供您能坐的地方——」她扶著腰轉來轉去,然後想彎下腰去收拾一捆茅草出來。

  「啊啊啊,你休息好,不要亂動啊。」香織嚇得躥上去扶住她做好,自己收拾了一處坐的地方,「王准許了你丈夫的請假,他很快就能回來陪伴你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香織一下子想通了,原來優先處理達幹先生的請假條,是因為他的妻子快要臨盆了嗎?

  ——誒?等等,他是怎麼知道達幹的妻子快要臨盆了的?

  Emmmmmmmmmmmmm

  快點停下來啊我的腦洞,不要去深思這種事情啊!

  一邊的恩奇都當然不知道香織正在這裡天人交戰,他一臉好奇的盯著孕婦的肚子,「我以前在曠野的時候也曾經見過——這就是所謂的妊娠嗎?」他眼神溫柔的看著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和之前在曠野中不同,他擁有了人類的形體,卻是第一次看到人類的繁衍方式,「真是神奇。」天之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達幹妻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那個,如果恩奇都大人不介意的話,日後能否給我的孩子取個名字呢?」她紅著臉這樣請求道。

  「……誒?」恩奇都歪了一下腦袋,一臉的不解。

  「不——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香織用手肘推了兩下恩奇都,「對吧,恩奇都?」

  「嗯。」恩奇都微笑著點了點頭。

  婦人眼角沁出了一點淚花,忍不住按住了嘴唇。

  當恩奇都離開的時候,手上還拿著蘆葦編織成的小鳥,正是達幹妻子送給他的禮物。

  「烏魯克的大家真的是很喜歡你啊。」香織感歎。

  「嗯——」恩奇都看了看手上的小鳥,「可惜不會唱歌。」他笑著把它收進了袖子裡,「回去給吉爾看看。」

  ——還真是有什麼就會跟吉爾伽美什分享誒。

  哦……對了,還得問問他為什麼知道達幹的妻子要臨盆了這件事情。

  當然,王對於香織問題的回答只有兩個字:「蠢貨!」

  ……不回答就不回答嘛,幹什麼這麼凶QAQ

作者有話要說:

  還因為什麼,因為全知全能啊,不然呢23333333333333

  可能來不及更第二更OTZ

  這個禮拜四可能更新頻率會恢復一更,因為還有別的文上榜單了OTZ


第74章 74 [VIP]

  今天我遠離了我的故鄉

  坐在車馬之上遙望

  美麗的城牆、豐碩的麥田

  我將離他而去

  我將遠離我的父兄,

  我將遠離我的心頭愛

  只為踏上獻身的旅途

  ——

  隨著車隊的前行,原本能看到的基什的城牆也漸漸消失成了天地間的一線, 不論再怎麼努力的回望,也不能再看見送別的隊伍, 只要烏鴉在天空中「呀呀」叫著,不肯給離人一點點的慰藉。

  因為從基什到烏魯克需要走過很長的一段路程, 車隊半夜在曠野中安營紮寨, 最大的帳篷自然是留給公主和她的侍女的, 侍衛們點起火把用來防備野獸和盜賊,他們從基什一路走到這裡, 就是為了將公主安全的送到烏魯克去。

  帳篷裡點燃了野獸油脂做的燈,基什的公主穿著華麗的衣服, 脖子上掛著象徵莊嚴誓言的青金石, 手上也帶著雕工精美的金臂釧以彰顯她的身份。

  然而就在這一刻, 她聽到了三聲野鴨的叫聲, 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剛想伸手撩開帳篷的簾子, 就被她身邊的老侍女拉住了,「好好坐在這裡, 我的公主。」她當然知道那個人恐怕是一路跟過來了, 但是她沒有辦法去見他,心裡備受煎熬。

  父親因為當年的一個承諾, 要將她送到烏魯克去,做那半人半神的王的新娘。

  她是懷著為國捐軀的心思踏上旅途的。

  她握緊了手上小小的青金石掛墜, 只有那麼一顆珠子,被染成紫色的羊毛線穿著,戴在手腕上,更顯得手腕白皙。

  他會跟多久呢?她一點也不知道。

  若是他在曠野中迷失了該如何?

  若是他遇上了野獸又該如何?

  若是他渴了、餓了,身邊沒有果腹的食物——不,他是基什最勇敢的戰士之一,斷然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陷入困苦中。

  「偉大的安努神啊,偉大的伊什塔女神啊,請保佑薩蘇達,請保佑他一定要無事。」她將前往獻身的旅途,再也不能同他相會。

  當浩浩蕩蕩的車隊開到烏魯克的時候,有著白色城牆的烏魯克打開了城門,歡迎來自基什的公主,車隊開進了外環城,烏魯克的民眾們在主幹道的兩旁看著端坐在車中,以面紗遮住臉龐的公主,都為她的美貌而讚歎著。

  原本坐在車上老老實實的公主,就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看到了人群中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她連忙張望,卻不再看到——興許是自己太過思念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吧。

  烏魯克的王站在王宮前,他確實十分的非凡,俊美是自然的,那白皙的皮膚和紅色的眼睛也在昭示著他同凡夫俗子的不同之處。

  席杜麗被侍女扶著從車上下來,對著他微微行禮,「我跨過漫長的曠野之路,在此見到了您,偉大的吉爾伽美什王。」

  然而傲慢的王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轉身百無聊賴的走進了宴席之中。

  當然他的怠慢並沒有讓席杜麗感到不舒服,她走進了為她準備的宴席之中,每一樣能端上來的食物都是精緻而可口的,她卻想著自己的幻覺,無心品嘗,這個時候她看到王的身側還坐著一個非常美麗纖細的人,看裝束似乎是男性,只是他太過美麗了,讓人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王的身後有一個小女奴,她有著潔白的肌膚和可愛的黑髮,像烏鴉的翅膀一樣,但是席杜麗敢發誓,她不止一次看到吉爾伽美什把手伸進那個小女奴的裙子裡!讓她的臉上露出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委屈表情來。

  王的作風不檢點,早在基什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那個小女奴大概是他新搶到手的吧,他對著她還有新鮮感,所以參加宴會也帶著,也格外寵愛一點。

  宴會結束之後,她被安排在了王宮中的某個客房中,但是她想起白天吉爾伽美什把手伸進那個小女奴的裙子時候的樣子,實在是睡不著,不得不爬起來把所有能搬的東西都堆在門口,堵住了門扉。

  雖然如此,還是不放心,她抱緊了杯子,繃緊嘴唇瞪著房間的大門,卻又聽到了三聲野鴨的叫聲——白天那一瞥並非是錯覺,他確實進了烏魯克的大門,他跟過來了。

  席杜麗一時間心跳如鼓,她張望這四周,侍女們都被安排在了其他的房間,於是她便從窗戶探出頭去,卻看到不遠處的一處民房的屋頂,有什麼可以反光的東西閃了閃。

  這是她和薩蘇達之間的暗號,意思是——明天晚上,和我離開。

  私奔是不允許的,不管是在基什還是在烏魯克。

  她必須拒絕掉他,但是她的心裡還想再見他一面——只是若是真的見到了人,她是否還有下定決心回到這裡的勇氣呢?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有人在門外敲了敲門,她連忙從視窗縮了回來,卻看見開了一個口的門縫裡探進來半個腦袋,「那個,請您把這些東西拿開好嗎?我來給您送有助睡眠的蜂蜜羊奶。」香織端著羊奶,在外面推了推門,卻根本打不開,才意識到裡面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用來堵門的東西。

  ——大概是怕吉爾伽美什跑過來夜襲……吧?

  這個擔心好像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哦?

  席杜麗連忙爬起來把東西一點點搬開,打開門卻看見吉爾伽美什身邊那個小女奴臉上掛著微笑站在門口,她看了看香織,又看了看她手上的裝著羊奶的金杯,「我不喝。」她曾經聽說一些男主人會讓女奴送來攙著藥水的果汁或者羊奶,等到客人喝下之後便行不軌之事,吉爾伽美什是個作風放蕩的男人,她很害怕他做出這種事情來。

  香織愣了一下,看著她滿臉戒備的樣子,便拿起羊奶自己喝了一口,「你看,這是我準備的,王不知道啦。」

  席杜麗半信半疑的拿過金杯,喝了一口,又甜又滿是奶香,「嗯——」她喝光了羊奶,把金杯放在了託盤上,「你可以走了。」

  「……」這個態度,是真的很怕吉爾伽美什做出不軌的事情來誒,香織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那個,你誤會了……他現在——」也不能算改邪歸正了吧,只是恩奇都來了以後脾氣好了很多,但是——

  對自己還是很凶,還是經常當眾吃自己豆腐,還是——

  算了,好像也沒變多少。

  「現在怎麼?」席杜麗躲在門口問道。

  「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啦,脾氣也好了。」香織笑道,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在公主面前說他好話。

  「他允許你動他庫藏的蜂蜜?」蜂蜜只能野生採集,加上野蜂非常的兇猛,所以蜂蜜是少數只有貴族才能支配的珍貴食材,他居然允許這個小女奴隨意取用,看來確實是十分寵愛她。

  「嗯……」對哦,恩奇都給了自己這麼一點,應該沒有問題吧?即使被罵也不能只罵自己啦,香織樂觀的想到。

  席杜麗想了一下,一把把這個傻乎乎的姑娘捋進了房間,「哇!」她本來就比香織高大,香織的後背因為慣性撞到了牆上,緊接著,這個白天看還很溫順柔和的公主就這麼用兩隻手把她給壁咚了——

  ——有生之年居然被女孩子給壁咚了。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席杜麗看著面前的少女,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給她一種很親切的感覺,「我的哥哥明天晚上要來找我,我要你幫我出去走一趟。」

  「走一趟是沒有什麼啦——」香織搖了搖頭,「但是你得跟我說實話,不是哥哥對不對?」她那雙清明的眼睛溫和的看著席杜麗,「你手上戴著的都是精美的新首飾,只有這顆珠子這樣樸素,你一定很看重它。」

  席杜麗沒有說話,月光從窗戶照射進來,落在她的臉上,過了半晌她才說道,「我若是告訴你,以伊什塔女□□義起誓,你不能告訴別人。」

  香織搖了搖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她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公主,後者卻別開了目光,「我來到這裡,是因為父親許我作為吉爾伽美什王的妻子,」她頓了頓,「但是,遠早於他,已經有人停駐在我的心房,我無法愛他之外的人了,我的心從來不屬於吉爾伽美什王。」

  ……嗯……所以你是打算?

  一時間不知道該心疼誰了呢。

  「所以呢?」香織問道。

  「我要去見那個人,告訴他不要再等待我,我一定會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回到王宮,並且絕不做出不軌之事令吉爾伽美什王的面上蒙羞。」席杜麗如此發誓道,「請你和我交換衣服,讓我明日夜晚能趁著夜色離開王宮,去見我所愛的人最後一面。」

  香織愣住了,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我知道了。」公主當然是不能和她心愛的人一起走的,這是兩個國家之間的聯姻,她才不能自說自話的離開。

  「但是你要保證,你一定要回來。」香織雙手交疊看著面前眼神堅毅而溫柔的基什公主,「你要是不回來,我一定會被王砍頭的。」

  她這樣做,是違背了王的律法,幫助他未來的妻子和她的愛人私會。

  ——切切實實是會被他砍頭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給出了二更!給豹打call!

  閃閃你別嘚瑟【】


第75章 75 [VIP]

  「是這樣嗎?」薩蘇達微笑著對著面前從王宮出來採買貨物的侍女笑道, 他長得英俊,又很懂得套姑娘們的歡心, 所以侍女們也樂得和他多說幾句,「沒有想到諸位美麗的姑娘居然是侍奉吉爾伽美什王的侍女, 看來我的羊毛還得便宜一點算給你們了。」他笑著讚美道,「誰人不知道吉爾伽美什王是這世間最豪奢而有英雄氣概的王者呢?連侍奉他的姑娘們都非同尋常呢。」

  「哎呀, 你這人真是會說話, 」侍女笑了, 「你除了羊毛還買別的東西嗎?一併拿出來看看吧?」

  「好咧。」爽朗的褐色皮膚的小夥子背過身去,拿出了幾顆寶石來, 「這可是基什出產的上好的橄欖石,您要看看嘛?」

  「啊呀, 這個成色——」侍女的眼睛都放出了光來。

  「您要是帶上了, 指不定會因為光彩增色, 吉爾伽美什王都會誇獎您的吧。」薩蘇達嬉皮笑臉的調笑道。

  「您真會開玩笑, 不過這東西真的是不錯。」侍女從他手上拿起了橄欖石, 對著陽光仔細端詳了起來, 轉頭卻看到薩蘇達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你想問什麼?」

  「嗯……那個, 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我這裡除了羊毛, 還有不少成色不錯的橄欖石,想要脫手, 您能不能在王宮裡那些侍女姐姐那裡多做點宣傳,我好早點賣完了回家去。」薩蘇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這個時候總能顯得他很乖,「這兩顆橄欖石就算我送給姐姐您。」

  侍女被他逗得樂不可支,「可以啊,」王也不阻止王宮裡貴族出身的侍女們戴點小首飾,雖然這些橄欖石的成色不錯,卻小了一點,不符合王的審美,她們多少都是有一點私產的,「明天你還在這裡的話,我就帶著其他人來看看。」

  薩蘇達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明天我就該走了。」他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不能讓我帶著貨物去王宮賣嗎?」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王宮是什麼地方,被王知道了你一輩子都別想踏進烏魯克半步了。」侍女怒斥了他的大膽,卻轉念一想,「王宮外面倒是可以——」

  「那我就在外面,您帶人出來,然後我在外面等著您。」薩蘇達點頭哈腰,抬著蘆葦筐跟在了這個侍女的身後,臉上裝出來的笑容像是變魔術一樣就消失了。

  王宮附近進進出出的人不少,他的羊毛本來就是染色的,很快就賣光了,待到侍女帶著她的好友們來的時候,他正在翹首看著什麼。

  「你看什麼呢?」侍女這樣問道。

  「那個姑娘,那個穿著長麻裙的姑娘,」薩蘇達問道,「把頭髮盤起來,露出後頸上紋身的異族姑娘,她為何不過來買一些寶石妝點她的脖子呢?」

  「她呀。」侍女立刻知道他指的是誰,「她是王身邊最受寵愛的女奴,雖然受寵愛,但是王卻很少許她戴首飾,身上也藏不了私產,買不起你的寶石。」她們包走了薩蘇達所有的寶石,想著回去穿一串手鏈。

  薩蘇達笑盈盈的送走了他的顧客們,笑容卻冷了下來,陰冷下來的目光盯在和王宮門口的侍衛說了兩句之後,又慌忙往回跑的姑娘身上。

  一個君王再怎麼寵愛女奴,那也只是奴隸而已,他不許她戴首飾,也不許她藏私產,自然也不會真的在乎她的性命。

  他如同約定的那樣,等在要同席杜麗見面的地方,等到月亮爬升到王宮頂端的時候,他切實的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席杜麗穿著一身白色的麻裙子跑了出來,她的身邊沒有跟著侍女,也沒有跟著其他人,只有她一個。

  「你來了。」薩蘇達又驚又喜,「快點和我走吧,」他上來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想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席杜麗卻往後退,「不行,我不能離開。」她望著面前的心上人,「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她用面紗遮起了臉,「我不能拋下我的國家和為我做了擔保,和我換了這身衣服的那個姑娘和你離開。」

  「這本來就是你的父親不對,他一定要以卵擊石去挑戰吉爾伽美什,然後才把你輸給了他!」薩蘇達忍不住提高了嗓音,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席杜麗身上的衣服上,裙擺那裡有一塊小小的污漬,連形狀都和那個白天見到的女奴一模一樣,「這身衣服是誰的?是不是一個脖子上有著紋身的女奴的?」

  席杜麗點了點頭,「怎麼?」

  「那你大可不必擔心她,吉爾伽美什特別寵愛她,一定不會捨得殺她的。」即使殺了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女奴而已,別說是吉爾伽美什了,連薩蘇達自己都不會感到有什麼值得惋惜的地方。

  「不可以。」席杜麗激烈的反對道,「我答應了她必須要回去,怎麼能言而無信。」

  眼看著這樣的爭執很有可能會招來巡城的衛士,薩蘇達值得鬆開了她,「好吧,如果你堅定。」他咬著嘴唇,眼裡滿是絕望。

  席杜麗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抱歉,我不能把你交給那樣一個不知檢點,作風放蕩的男人。」薩蘇達把她扶了起來,帶到了藏在一邊的羊毛車上,「我先帶你離開,隨後再請求你的原諒吧。」

  不過是一介女奴,即使被吉爾伽美什砍了頭,也不會影響到什麼,基什還有別的公主能賠給他,即使年幼一些也無妨,唯有席杜麗是絕對不可以的。

  月亮終於爬過了王宮的頂端,微微向下了。

  「哈,蠢貨。」吉爾伽美什看著被驚慌失措的基什侍女們押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香織,她沒有穿著席杜麗的衣服,而是穿著一條樸素的白裙子,王大晚上的不睡覺,等的就是這一刻,要阻止他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不吃點苦頭就是學不乖。」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香織的臉上卻沒有什麼懼色,反而一臉的理所當然,「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她看著吉爾伽美什說道,「席杜麗公主答應我會回來的,我也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有趣。」王絲毫沒有被戴綠帽的憤怒,反而興致勃勃的看著面前的少女,「今夜本王尚且還沒有睡意,允許你為自己做出辯駁,只是記住一點,無論你怎麼辯駁,雜種,你始終違反了本王的律法。」他的臉上露出了殘酷的笑意,一時間壓得周圍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早就知道了,從席杜麗提出要去見舊情人開始他就知道事情會怎麼樣發展,他之所以不阻止,也只是因為有趣而已。

  「我沒有什麼好為自己辯駁的,偷偷放席杜麗公主出去,相信她一定不會食言回到這裡,從始至終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香織抬起頭來看著吉爾伽美什,「沒什麼好往別人身上推的。」即使如此,即使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也是切切實實的違反了吉爾伽美什的律法。

  ——嘖。吉爾伽美什的眉頭皺了起來,直到這一刻,依然不肯說為什麼要幫助公主離開宮殿,這個丫頭的怎麼比驢都要倔。

  利辛站在圍觀的侍女中間都快暈過去了,這個孩子為什麼這麼傻呢?王那麼寵愛她,只要供出一切,把罪過都推到逃跑的公主身上,她只是作為女奴不敢反抗公主的命令,王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啊!

  侍女長的雙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心臟跳得飛快。

  「當然,」吉爾伽美什的臉上露出了蛇一樣的神情,像是誘惑面前的少女墮落一樣開口道,「作為女奴,受到公主的命令無法反駁,何不試試看供出一切——」基什的侍女們紛紛倒吸一樓涼氣,要是基什和烏魯克之間再起戰端的話,想像著未來作為奴隸的生活,她們還不如現在就立刻吊死算了。

  「我沒有什麼好供出來的。」香織搖了搖頭,「我出自自己的意志,放席杜麗公主離開皇宮,也相信她一定會回來。我違背了你的律法,但是,」她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我沒有做錯。」

  王沉默了。

  他的臉上沒有笑意,只是如同審視一樣看著面前的少女,半晌之後才爆發出了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笑的讓大殿上所有的人膽戰心驚。

  「——那麼——」他停了下來,嘴角微微上翹,暴露了難得的好心情,「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對吧。」

  他如願以償的看到香織瑟縮了一下。

  「對不知道結果而犯罪的人施加處罰只是對愚者的誤犯,實行恰如其分的懲罰。」他如是說道,「光是他們知道真相之後痛哭流涕的悔意就很沒有意思了。」隨後他話鋒一轉,「但是,明知結果卻依然犯下過錯,堅持自己有罪卻無錯的人,就十分讓人心動了。」

  「本王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之內你所信任的公主沒有回來的話,你就準備好為你自己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價吧。——在那之前,戴上手銬腳鐐,去城外好好勞作吧。」

  他打了個指響,比爾胡爾圖拉從一邊拿出了手銬腳鐐,在他為香織戴上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又開口道,「現在反悔,抱著本王的腿懇求本王的話,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哦」

  「謝謝,不必了。」香織把手伸進了手銬裡。

  利辛捂著嘴,她覺得自己有點呼吸不過來,她瞪著一雙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女,然而香織卻笑著沖她搖了搖頭。

  ——我會沒事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禮拜兩篇文三萬字……EMMMMMMMMMMMMMMMMMMMMMM

  豎琴小海豹滾在了地上

  我很可能先集中幹掉這篇文的1W5然後再去肝另外一篇文的1W5,如果我哪天沒有更新,就是我去肝隔壁的1w5了

  我是時速三千的豎琴小海豹,我喂自己袋鹽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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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6 [VIP]

  烏魯克城外的曬磚廠這個時候正忙得熱火朝天, 因為汛期將近的關係,人手本來就不太足, 把香織丟到這裡來勞作,也真是虧吉爾伽美什想得出來, 被罰來曬磚的奴隸們大多都是男人,看到有小姑娘到這裡來, 一個個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一開始香織還有些害怕, 別人搭話都不敢開口, 但是過了一會之後,她就開始和這群曬得黝黑的漢子們熟絡了起來, 「小姑娘家家,不要在這裡做這些粗重的活了, 你去幹點簡單的, 把要用來燒磚的乾草收集起來。」其中一個上了點年紀的白鬍子奴隸這樣說道, 「多好看的手, 磨出了水泡就不好了。」

  香織拗不過他們, 只能乖乖的去撿乾草, 她原本就是帶著手銬腳鐐在幹活,沒有多久帶著鐐銬的部分就磨出了血痕,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 她總是覺得草叢裡是不是有東西在看著自己。

  日頭實在是太毒了,有人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工頭只好讓其他人把這個新來的奴隸抬到一邊有蘆葦棚頂遮陽的遮陽棚裡,工頭掃視了一眼周圍, 目光停在了香織的臉上,「你,去照顧病患。」香織只好放下乾草,乖乖的跑去照顧病患了。

  對方有些中暑,香織用麻布浸了水之後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但是天氣實在是燥熱,連井水打上來沒有多久溫度也開始上升,蘆葦遮陽棚裡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毒日頭,香織第三次出去打水的時候,又有人暈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保持到傍晚,一旦月亮出來,磚也就不能繼續曬了,奴隸們被趕回了自己的窩棚,香織的窩棚因為利辛的打點而獨立在了一邊,她睡覺的時候也必須帶著手銬腳鐐,一刻都不能摘下來。

  在睡到半夜的時候,野獸的咆哮聲吵醒了香織,她原來以為是曬磚場受到了獅子的襲擊,但是當她急急忙忙的推開窩棚的蘆葦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頭有著尖利爪子和危險尾巴的魔獸。

  魔獸咆哮著撕碎了一個曬磚場的衛兵,奴隸們驚叫著想要逃跑,卻無法同魔獸比賽腳程,「他在哪裡?」魔獸的利爪撕爛了向她投擲長矛的衛兵,甩動著尾巴不停地詢問,「他在哪裡?」

  她含含糊糊的只能說出這樣的語言,能聽懂的就更少了。

  ——你們為什麼要阻攔我?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你們這些,握著尖利鐵棒的,細小又脆弱的生物——

  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怪物大聲哀嚎著,高高舉起的爪子眼看又要抓下,卻有一把濕爛泥打在了她的身上,怪物扭頭,不到兩三步就沖到了香織的面前。

  ——人類真是纖細的生物啊,少女心的怪物在心裡這樣感歎道,又柔弱又瘦小,這樣瘦小的軀體,怎麼能承載力量呢?懷著好奇的怪物合攏爪子,把腳上戴著奇怪鐵鍊的少女抓了起來,就是因為這鐵鍊,讓她逃跑都邁不開叫步。

  香織嚇得尖叫,箭支像雨點一樣射向那只抱著她的怪物,沒能夠刺穿怪物堅硬的肌膚,卻紮進了香織的胳膊,少女疼的慘叫一聲。

  太瘦小了,抱著她的怪物慌了神,甩動著有力的尾巴抵擋箭雨,一邊撒開強健的後肢往自己的跑出來的地方狂奔而去。

  她一點也不懂,自己只是出來找玩伴的,那片雪松林沒了他,沒有了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力量之後,她寂寞的每天都在發抖,無法忍受寂寞的芬巴巴離開了她守護的雪松林,前來尋找自己頭也不回離去的玩伴。

  但是那些人類卻不由分說的攻擊自己。

  不讓她過去。

  用兩隻巨大的爪子抱著的少女胳膊上插了一支箭,怪物的爪子不能做出纖細的動作來,但是她還是能抓住箭羽把它□□的——這個一點都不疼,打在皮膚上就跟撓癢癢一樣,箭簇硬生生被拔了出來,香織疼的兩眼模糊。

  「疼。」她哭著說道。

  芬巴巴的尾巴不安的敲打著巢穴的地面,撲起塵土,「不疼呀。」她只能發出在人類聽來「啊啊啊」的聲響,就像是野獸的咆哮一樣。

  怪物的後肢不安的刨著土,想用自己的前爪碰碰這個她抱回來的人類,但是她的爪子一碰到她的身體就會在上面留下血痕,少女心的怪物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香織只能自己強忍著疼痛爬起來,她的雙手都被鐐銬鎖著,距離根本不夠她摸到傷口,然後她看見那個頭上長著兩隻彎曲的羊角,有著尖利爪子和牙齒,卻長著少女臉龐和上半身的怪物低下頭來,一口一口舔舐起她的傷口來。

  傷口舔一舔就不會痛了,芬巴巴這樣想到,她以前和恩奇都一起玩耍的時候也會受傷,稍微舔一舔就好了。

  香織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人類的味道真奇怪,血是腥甜的,身上還有奇怪的香味,和野獸們毛皮的味道完全不一樣,大概是因為人類沒有毛茸茸的毛髮吧?芬巴巴一邊舔舐一邊這樣想到,直到傷口不再流血,她才站直了身體,一臉好奇的看著這個人類。

  她和恩奇都變成的樣子不太像,胸前是軟軟的,和自己一樣,但是她沒有爪子,也沒有強有力的後肢,她既不能快速的奔跑也不能用爪子撕爛獵物——把她丟在曠野的話,說不定很快就會被餓死的。

  這樣想著,芬巴巴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於是她在太陽升起來之前,甩了甩尾巴跑出了巢穴,等到她再回來的時候,嘴裡爪子裡抓著幾顆鳥蛋和一些果子,她把鳥蛋敲碎了,裡面流出蛋清和蛋黃來,她把鳥蛋捧到香織的面前,一臉天真無邪的看著她。

  ——對不起,我吃不下去!那個敲碎的鳥蛋裡還有小鳥!我吃不下去!香織覺得自己的壓力有點大,她捂住了胃,覺得自己有點胃疼。

  最後芬巴巴吃掉了所有的鳥蛋,香織勉強啃了一個果子。

  填飽了肚子之後,少女心的怪物從外面抱回了一簇藍色的鮮花,這些看上去好像是被用力扯斷的,還掛在藤蔓上的鮮花,閃耀著不可思議的生命力,芬巴巴把這些淺藍色的小花朵丟到了香織的腳下,指了指它們,隨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頭——

  她曾經看到過的,那個美麗到令恩奇都都要化作她的模樣的人類女性,她的頭上戴了一串花環,芬巴巴覺得很美,和她的人一樣美。

  但是野獸的爪子做不出花環,只有人類纖細的手指才能做這樣的活計。

  她匍匐到了香織的身邊,用自己的角輕輕的蹭香織的手臂,芬巴巴不能很好的說人類的語言,這頭懷著少女無垢春心的怪物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的請求這個被她抱到巢穴來的人類女性給她編織一個花環。

  香織費了一點勁才知道她是想要花環,忍不住笑了出來,「好的,你等一下。」她拿起了地上的鮮花,在開始編織之前,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給你編織好花環的話,你放我回去好嗎?」她微笑著看著面前的怪物。

  芬巴巴的尾巴甩了兩下,又用角蹭了蹭香織的胳膊,她不太明白這個人類小女孩在說些什麼,那些人類不是把她關起來了嗎?為什麼要回去呢?

  就跟不理解恩奇都為什麼要離開一樣,芬巴巴也不理解少女想要回去的心情。

  香織低下頭比著芬巴巴的腦袋大小,為她編織起花環來,少女心的怪物瞪大了眼睛,趴在香織的身邊看著她靈巧的手指上下翻飛,為她編織這樣一串可愛的飾物。

  在花環快要完成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自己動手去抓剩下的藍色小花,想要自己做一個,但是她的爪子實在是太過鋒利了,一碰到花瓣,那朵可憐的小花就被切成了兩半,怪物發起了脾氣,尾巴敲打地面哐哐作響,揚起了一片塵土。

  「哎呀,冷靜一些,冷靜一些——」香織咳嗽了兩聲,看著鼓著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沮喪樣子的野獸,伸手把手上的花環戴在了她的頭上,「把手伸出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碰了一下芬巴巴爪子上不鋒利的部分,委屈的獸乖乖的伸出了爪子。

  香織把剩下的花撿起來,以芬巴巴的爪子作為支架,小心翼翼的圍著她的爪子編織了第二串花環,「你看,你自己做的哦。」她鬆開手,花環搖搖晃晃的掛在芬巴巴的爪子上,少女心的獸在意識到面前這個脆弱的人類說了什麼之後,高興的湊過臉來伸出舌頭在她的臉上舔了起來。

  「啊呀,啊呀,不要舔我,哎呀——」香織無力反抗這種強力的表達喜悅的方式,只能口頭上說了兩句不要,就被她舔了好幾下。

  芬巴巴捧著這串「自己做的花環」高興的甩著尾巴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在向誰炫耀,香織只好自己站起來,她腳鐐的鐵鍊被壓在了一塊大石頭下面,憑藉著她的力氣是挪不開這塊石頭的,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把鐵鍊挖出來。

  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離開曬磚場多久了,自己又在什麼地方,她必須快點離開才行。

  萬一席杜麗回來了,自己不在,那就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芬巴巴:我抱起公主就是一個百米衝刺^^


第77章 77 [VIP]

  「吉爾, 香織的事情不去管嗎?」恩奇都看著坐在王座上閉眼思考的吉爾伽美什,開口問道, 後者卻擺了擺手,「她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 吾友啊,準備一下, 我們要去討伐一隻強力的魔獸。」

  「什麼?」恩奇都作為「兵器」有著絕對的執行力, 當吉爾伽美什說到要去討伐魔獸的時候, 他就立刻豎起了耳朵。

  「這幾天送來的歉收的檔,哼, 並非是因為地力不足,而是因為有人強行扭曲了大地之理, 土地的靈氣都往同一個地方去了。」他冷笑了一聲, 「不用想也知道, 這世上擁有扭曲大地之理力量的魔獸, 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隻而已。」

  王站了起來, 「必須得去打倒它才行。順便我的國家天生就難以出產木材, 那個地方倒是個很好的木材原料地。」吉爾伽美什絲毫不掩飾他貪婪的本性,既要保護民眾不會因為饑荒而死, 又要為國家奪回上好的木材。

  他是個骨子裡的掠奪者, 又是個精明的評判者。

  恩奇都點了點頭。

  在烏魯克西邊的雪松林裡,香織正在努力的想要把被石頭壓住的鐵鍊從泥土裡挖出來, 然而試了幾下,她表示指甲好痛, 根本挖不下去。

  要是有什麼能拿來挖圖的堅硬東西就好了,她這樣想著,在芬巴巴的巢穴裡找了起來,她折騰了一個下午,才發下鐵鍊被壓在石頭下面的部分太長了,她靠著雙手去挖實在是不切實際,而外面的天空也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芬巴巴還在外面,她現在正在神聖的雪松林的邊緣地帶,對著被附近的人偷偷砍伐走的雪松輕聲低嚎,如同樹樁的母親一樣,大地之理因為她的哀嚎而扭曲,靈氣往已經被砍伐的小雪松彙集而去,一顆小小的嫩芽從根部緩緩的舒展開來,芬巴巴低下頭舔了一口新出生的小寶寶,溫柔的凝視著它。

  她這麼做已經很久了,自從上一次,在恩奇都還在的時候,展現出扭曲大地之理使得土地綻放出鮮花之後,原本同自然和大地就有著非比尋常聯繫的魔獸就學會了他的做法——不僅要讓被砍掉的雪松重新生長,還要讓整個雪松林都開滿了藍色的鮮花。

  她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快樂的轉起圈來。

  當她回到巢穴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香織正在拿一片小石片刨著土,芬巴巴不解的看著香織,又把香織辛辛苦苦挖出來的那一部分用土填滿了,然後還往上面踩了兩腳,她的力量大的很,土地輕易就被踩實了。

  「你放我走吧。」香織都快哭出來了。

  ——寂寞的雪松林裡,好不容易又有能同自己說話的人了,為什麼要放你走呢?無垢卻不懂得體恤他人的獸這樣疑惑著。

  她用爪子壓住了香織的雙腿,把腦袋趴了上去。

  請不要離開,請不要和那個人一樣離開。

  少女心的魔物這樣請求道。

  香織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腦袋,然而她紋絲不動,「請你放我走吧。」少女哽咽了出來。

  芬巴巴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她,心裡想著人類的眼睛真是特別,居然能從裡面流出水來,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和海水一樣鹹鹹的。

  還有點苦。

  香織用力拽了一下鐵鍊,芬巴巴被她弄出的聲響嚇了一跳,炸起了渾身的毛髮看著她,「放我走!」這弱小卻可愛的生物用力的拽著被埋進土裡壓在石頭下面的鐵鍊,抓得她的雙手雙腳都是因為掙扎而出現的血瘀。

  芬巴巴被她有些瘋狂的舉動嚇得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於是她只能和這纖細的生物一樣,張開嘴怒吼起來。

  香織終於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她發完了脾氣,又開始覺得自己的舉動又愚蠢又白白浪費力氣。

  芬巴巴不再待在她身邊了,被嚇到了的魔獸,小心翼翼的蹲在一邊,看著少女又撿起了石塊,一點點的開始刨土。

  她不能理解她想要離開的心。

  就這樣看著她一夜未眠的在那邊刨土,芬巴巴是魔獸,她當然能做到幾個晚上不睡眠,但是香織不行,待到太陽灑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她刨土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卻還在堅持著。

  突然芬巴巴抬起了頭,她的臉上閃耀出了喜悅的笑容,呼吸也急速了起來。她一躍而起,捧起一邊的花環跳出了巢穴。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如同幼犬一樣的魔獸,在寂寞的雪松林裡狂奔起來,手裡捧著小小的花環,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片鱗片,每一寸毛髮都浸透了快樂。

  恩奇都回來了!她捧著花環沖著友人氣息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想像以前一樣給他一個最用力的擁抱。

  然而並沒有擁抱。

  在她捧著花環沖到兒時玩伴身邊的瞬間,天之鎖對她予以了迎頭痛擊。

  ——你是在和我玩耍嗎?

  可是你為什麼打得我這麼疼——好疼啊——

  無垢的獸並不會哭泣,她只是像只被激怒的獸一樣,對天之鎖的痛擊回以咆哮和利爪。

  好疼啊。

  這種火辣辣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滋味,比以往受傷的時候都疼。

  獸的咆哮傳達到了香織的耳邊,鐵鍊還差一點點就能挖出來了,她丟開了手上的石片,用雙手抓撓起土地,又用力的拽鐵鍊,最後因為鐵鍊鬆動拔出的作用力而狠狠摔在了地上。

  發生什麼事情了?

  為什麼那孩子在哀嚎。

  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可怕又讓人難過的哀嚎聲——就好像——就好像——

  香織拖著扭傷的腳,一步一步的往咆哮傳來的方向挪過去,然而獸的咆哮戛然而止了。

  香織終於看到了這一幕,血染紅了土地,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著,同樣被染紅的,還有恩奇都和芬巴巴,只是純潔的獸躺倒在地面上,頭已經離開了身體。

  她的爪子上掛著已經鬆鬆垮垮的花環。

  「不——」香織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的,這不是——不會的,不應該這樣的——

  恩奇都拿著原本應該戴在芬巴巴頭上的花環,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他們確實贏了,芬巴巴的力量是那樣的強大,比任何他們曾經討伐過的魔獸都要強大,但是,他現在並沒有什麼實感,只是覺得心口脹痛著難以言喻的東西。

  ——她為什麼帶著這個花環呢?

  香織曾經說過,人類贈送他禮物是因為喜歡她,那麼芬巴巴呢?

  芬巴巴並不是人類啊。

  可是她為什麼捧著自己為她在寂寞的雪松林裡開出的花編織成的花環來找他呢?

  天神丟向人間,用以鎖住楔的鎖鼻頭酸脹著,他不知道此刻充斥滿內心的感情算是什麼,只是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的摯友走到了他的身邊,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說:「結束了。」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是的。

  結束了,他和友人一起打倒了會使得民眾饑荒的魔獸。

  但是,他只是疑惑的看著那鬆鬆垮垮的花環,眼前一遍一遍的重播著芬巴巴捧著花環沖出來時候的笑臉。

  他不懂,一點也不懂。

  王看著自己的摯友,又看了看芬巴巴的屍體,「掩埋她吧。」他輕聲說道。

  「為什麼?」香織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芬巴巴的屍體前面,「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這段時間和芬巴巴的接觸下,香織逐漸理解到了她只是個孩子這個事實,這樣的結局太慘烈了,她不能接受。

  芬巴巴捧著花環沖出去,臉上閃耀著喜悅的神情。

  ——她是為了恩奇都嗎?

  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吉爾伽美什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聽到香織這樣詢問,又轉過了頭去,目光落在她的滿是塵土和鮮血的手指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還用問嗎?本王要為自己的國家帶回優質的木材,所以前來討伐保護雪松林的魔獸。」他掃了一眼香織,「你的事情本王沒有興趣過問了,」他舉起手上的劍,劈開了香織手上和叫上的鐵索,「滾吧。」

  他無視了香織,轉身離去了。

  「誒,香織。」這個時候,天之鎖終於抬起了頭來,一臉迷茫的看著香織,「吉爾不肯回答我,我能問你嗎?」

  「什麼?」

  「為什麼她要捧著花環來見我呢?」天之鎖茫然的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花環,輕輕動了一下手指,土地就合攏起來掩埋了龐大的屍體,「為什麼她要微笑呢?」

  「為什麼——」將花環放在了墓地前面的天之鎖,將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我這裡……緊緊地收縮著,讓我不能將它無視。」

  眼淚在香織的眼眶裡一點點的積蓄,她抬起手,擦掉了即將溢出來的淚水。

  「捧著花環來見你,是因為她高興你再一次回來。」

  「微笑著,是因為又一次見到了你。」

  香織抬起手來,深呼吸一口氣,才不至於聲音顫抖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她將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這裡,緊緊得收縮著,這種感情,叫做悲傷。」

  天之鎖的目光終於從墓前開出的,小小的,淺色的藍花上移到了香織的身上。

  ——作為兵器的天之鎖,本當不理解人類的感情。

  有一滴獨屬於人類的晶瑩液體劃過了他的臉頰。

  名為恩奇都的,模仿最美麗的人類而成型的兵器,流下了作為人類生涯的第一滴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烏魯克,最古白學現場

  海豹三更棒不棒!

  有長評的話明天繼續三更哦~


第78章 78 [VIP]

  「你和王, 必須要有一個人往後退一步。」

  王是不能後退的。

  香織伸手抓住了恩奇都的袍子,「帶我回去。」她盯著恩奇都的眼睛這樣請求道, 「我要回去。」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恩奇都看著面前倔強的少女,不由得這樣詢問道, 「吉爾已經無視了你了,你要是回去的話, 他就必須制裁你了。」

  「正是因為如此, 我才必須要回去。」香織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只能笑笑,「因為我相信席杜麗, 我也——不,沒什麼, 這只是我自己的任性和自私而已。」她溫柔的看著面前的天之鎖, 微笑著拒絕了他的好意。

  恩奇都無奈的蹲了下來, 「我背你回去, 要是回去之後被吉爾懲罰了, 我也幫不了你哦。」雖然嘴上這麼說, 但是他還是不太希望公主出事的,他是兵器, 兵器沒有人的命令來使用的話, 大概是不會自己去行動的吧,但是除了吉爾伽美什之外, 他也並不抗拒來自香織的指令。

  雖然少女經常會管自己發出的指令叫「請求」。

  不過她還是很希望自己能照辦的吧?

  當他背著香織出現在王宮門外的時候,先一步回到了烏魯克城的吉爾伽美什差點扶額了——死腦筋, 這個女人的死腦筋已經比燒好的磚還要硬了,比金剛石還要硬了!

  不過,不是這樣的話,也只不過是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玩具而已。

  不堅持自我到如此地步的存在,不足以被稱為「人」。

  王的唇角掛上了笑容,「難得本王大發慈悲放過了你,卻還是要送來自己的人頭嗎?」他把手搭在了一邊的劍上,「此刻跪下來,將公主裡去的原因全盤托出的話,本王可以饒你不死。」他那雙紅色的眼睛像熊熊燃燒的火一樣能把人給灼傷,香織瑟縮了一下,最終咬了咬牙,「我相信她會回來,所以我不會出賣她。」

  「很可惜,」吉爾伽美什抽出了劍踱步到了香織的面前,「姑且因為你堅持自我的份上,在律法註定的死亡到來之前,報上名來。」他的手上的利劍架在香織的脖子上,王居高臨下的冷眼看著這個少女。

  「……啊,你這個人——」香織的手微微顫抖著,「就是這個樣子——」到現在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的混蛋到底為什麼會吹自己記憶力好啊,你這個提前老年癡呆!老年健忘!老年、老年關節痛!

  反正都要死了,反正——反正——

  「你這個人啊,任性又不講道理,一雙鹹豬手一天到晚往別人身上摸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動手之前連別人的話都不願意聽一下——」

  吉爾伽美什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浪費又脾氣差,自我中心又不會讀氣氛,床上功夫糟透——簡直——差勁透了!」反正都要被殺了,還不如在被殺掉之前,先狠狠地噴這個笨蛋一頓,「差勁透了!」

  「……你說本王什麼功夫糟透了?!」吉爾伽美什怒了,他這一次是真的作為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怒了。

  「……說、說出來了。」圍觀群眾表示這一波吐槽句句到位,也不乏曾經被王糟蹋過的侍女默默地表示了贊同。

  ——死定了,這一波勇敢無比的吐槽,這個少女死定了。

  吉爾伽美什這一下是在真的氣的要殺人了,本來他的心情就不算太好,現在被在男性尊嚴的問題上狠狠的踩了一腳又刺了一刀還撒了一點鹽,他不暴跳如雷都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啊,看來你是做好準備去死了是吧!」他一臉的惱羞成怒。

  「請等一下!」正殿的門口傳來了一身尖叫,一個用斗篷遮著臉,整個人倒提起來都能抖出幾公斤沙子一樣風塵僕僕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裡,席杜麗掀開了自己的面紗,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挪了過來,她的腳踝腫脹的厲害,似乎是急著趕回來而扭傷的,但是她還是趕了回來。

  她被薩蘇達打暈,等到醒過來的時候驢車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她和自己的心上人大吵了一架,雖然薩蘇達堅持著「那個少女是王的寵奴,最多受到點懲罰就會放出來繼續侍奉王」這樣的說法,但是席杜麗也是個倔強的人,她堅持要回來,終於在第二天找到機會逃了出來。

  雖然很對不起薩蘇達,但是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那個信任自己的少女獨自離開的。

  吉爾伽美什的目光越過香織,落在了席杜麗的身上,後者摔倒在地面上,「王,請您原諒我的私自裡去,我原本只是為了一些私事,想要離開王宮一會,卻沒有想到發展成了如今的模樣,懇求您,仁慈的吉爾伽美什王,那邊少女是受到的命令才同我交換衣服——」

  吉爾伽美什收起了劍,冷冷的掃了一眼香織,後者似乎還沒從死裡逃生的驚喜中反應過來,有些呆愣愣的,「跪到她身邊去。」席杜麗伏在地面上,扭傷的腳踝火辣辣的疼,香織乖乖的伏到了席杜麗的身邊。

  「你的父王把你送來烏魯克,從你踏進王城的那一刻,你就完全交給本王來支配了,只需要一心一意為本王服務,然而你串通本王身邊的女奴私自外出,也應該受到懲罰。」王抬起手來招了招,「汝二人雖然地位懸殊,在這一方面卻是同罪,各自受十下荊條的鞭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香織松了一口氣,扭頭看到時候卻看到席杜麗沖著自己眨眼睛。

  但是還沒等兩個少女放下心,吉爾伽美什又開口了,「而後。」他對席杜麗開口道,「你就去埃安那找寶克拉圖姆報到,跟著她一起學習,比起留在本王的後宮,你有更不會浪費你能力的地方。」

  吉爾伽美什的目光又落到了香織的身上,香織此時才想起來自己死裡逃生之前到底說了些什麼,整個人都繃緊了。

  完、完蛋了。

  會比死了還要慘的QAQ

  「你說——本王什麼糟透了?」王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QAQ」香織活像是偷零食被綁起來的小倉鼠一樣,就差當場哭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倉鼠的哀鳴很好的取悅了王,他哈哈大笑起來,「這一次認錯倒是很快,但是本王不打算接受。」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要,不是——我沒有QAQ」救、救命。恩奇都救命啊QAQ你不要在旁邊笑啊!好歹幫忙說點什麼啊!

  然而天之鎖只是把手一攤,一臉「我說了我幫不上什麼忙了」的表情。

  ——完蛋了。

  人生已經徹徹底底完蛋了。

  還不如讓他砍了自己來的爽快一點呢。

  *

  天空中紫色的閃電劃過,伴隨著隆隆的雷聲,幼發拉底河為烏魯克帶來肥沃河土的汛期終於到來了,暴漲的河水衝擊著烏魯克堅實的城牆,也滋潤著城外的土地。

  汛期長達一個多月,這個月香織因為自己的「心直口快」受到了實質性的慘烈懲罰,她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就任何雄性尊嚴問題在吉爾伽美什面前開口了,絕對一個字也不會說了。

  「嚶嚶嚶的抽泣什麼呢。」王在她的後背上抹了一把,汛期將要過去,最好的耕種期就要到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就是狂歡宴飲的季節,他還想著是不是應該雇傭幾個吟游詩人來給即將舉辦的王宮宴會來好好的慶祝一下呢。

  「——沒抽泣啊?」香織眨了眨眼,外面除了幼發拉底河的波濤之外聽不清任何聲音,但是香織屏住呼吸停了一會之後,「好像是……通靈塔那邊傳來的?女孩子的哭聲?」少女爬了起來,「誰在哭啊?」

  「吵死了。」吉爾伽美什捂住耳朵翻了過去,香織大受打擊的垂下了肩膀,「本王不是說你,是說哭的那個傢伙,啊,吵死了,還讓人睡覺嗎?」他騰一下坐了起來,一臉的嫌棄,「那個白癡是不是又被誰欺負了哭的本王都快睡不著了。」

  「……那個……什麼?」認識的人嗎?香織看著他打著哈欠爬下床,隨便扯了一件裙子把下半身圍住,然後提起了旁邊的斧頭,「本王去去就回。」他打了個哈欠,一臉的不耐煩。

  等等,他不會是要去砍了那個吵醒他的人吧?!「等、等一下。」香織扯過旁邊的裙子一臉著急的套上,「請帶我一起起。」怎麼說對方也是女孩子,他別一個上頭就把人家給砍了啊!

  王停下了腳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壞笑,「還能走得動?」

  「……能啊!」這個白癡!色狼!笨蛋!

  「想要瞻仰本王戰鬥的英姿也是無可厚非的,」吉爾伽美什攤開手,「只有這一次。」

  我是怕你砍了那個吵醒你的女孩子啦!不去安慰人家還打算劈了人家你這傢伙是有多不會憐香惜玉啊!

  但是不管香織在內心怎麼吐槽,吉爾伽美什的腳步是不會停下的,他嫌棄香織走的太慢,伸手一把把她摟在了肩膀上,到了目的地才把她放下。

  這個時候,香織才看到了哭聲的來源。

  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人,正在對著一棵接骨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本王就知道。」吉爾伽美什一臉嫌棄的吐槽道。

  ——認、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嗯,我覺得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子是誰,你們肯定知道【】


第79章 79 [VIP]

  哭哭啼啼的美人聽到吉爾伽美什的聲音, 立刻擦掉了眼淚,站起來沖到吉爾伽美什的跟前, 「我也不想的啊,但是那條蛇!那條討厭的蛇盤踞著我的接骨木, 我本來早就看好了那棵接骨木的,給它澆水施肥養了好久, 打算拿它做一張床, 可是那條蛇就這樣盤在上面不肯下來了!你幫我趕走它啦!」

  吉爾伽美什默默地往後面移了一步,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 哭的本王都睡不著了。」他一臉嫌棄的擺了擺手,剛要上前一步趕走那條盤踞在接骨木上的巨蛇, 卻聽到了身邊金髮紅眼的美麗女神發出了一身尖叫, 「她是誰啊?!這個你帶在身邊的女人是誰啊?!」

  「……你很煩誒。」吉爾伽美什無語的扶住了額頭, 這個女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多少年了這個臭脾氣一點改變都沒有, 快點解決掉走人吧。

  「不是, 你得告訴我她是誰,快點告訴我!」伊什塔顯然也是個自我中心慣了的傢伙, 對於吉爾伽美什的嫌棄一點也感覺不到, 只是纏著他必須得知道他帶在身邊的少女是誰。

  「本王的女奴和床伴,可以了吧?!」吉爾伽美什已經開始後悔過來管閒事了。

  就在他和伊什塔糾纏的這段時間, 香織拎著裙子,蹚過洪水遺留下來的水塘, 走到了接骨木的前面,這棵樹非常的巨大,足以讓十幾個人手拉著手抱攏過來,她把手放在了這棵木質一流的大樹上,頭頂卻傳來了鱗片摩擦的聲音,香織抬起頭,正好看見一條陰影投射下來,散發出爬行的動物特有的腥臭味。

  那是一條龐然大物,張開嘴能輕易的叼起一頭野牛。

  吉爾伽美什還在和伊什塔拌嘴,扭頭一看卻發現那條連伊什塔都束手無策的魔蛇正懸著腦袋,吐著信子,對著站在樹下的香織張開了嘴。

  「讓開!」他喊道。

  但是公主卻伸出了手,「願意換一棵樹住著嗎?」她摸了摸魔蛇的腦袋,後者歪了一下頭,吐出的信子快速的在香織的臉上舔了一下,「你看,有人因為你這樣哭得厲害呢。」香織摸了摸魔蛇的頭,後者似乎對她非常癡迷,嘶嘶得吐著信子拿蛇吻蹭香織的胳膊和胸脯,像只撒嬌的小貓一樣。

  「……『被愛之人』?」伊什塔瞪大了眼睛,「開什麼玩笑——居然真的出現了?」

  她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吉爾伽美什就擺脫了她,往魔蛇的方向沖過去,然而魔蛇從接骨木上游了下來,繼續跟像吸了貓薄荷的貓一樣在香織的身邊打滾,拿巨大的腦袋蹭她,反而對身後的接骨木失去了興趣。

  「你這傢伙。」吉爾伽美什皺起了眉頭,看著面前的少女,後者吐了吐舌頭,從魔蛇的身邊站起來,看著它甩甩尾巴遊進了河水之中,扭過頭去對著吉爾伽美什說道,「好好說話就能讓它走了啊,不用提著斧頭這麼血腥啦。」

  「……蠢貨。」王對她的論調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特性的關係,那條魔蛇怎麼可能聽你的。」

  對於無主,沒有接受到命令的魔獸來說,這孩子的被愛之人就是天然的,無法抗拒的命令。

  即使人類毀滅,也能作為被魔獸們深愛著的女王而存活下去吧。

  「嗯……好好說的話還是會聽話的不是嗎?」香織一臉天真的微笑道,隨後卻看見吉爾伽美什伸手從接骨木上掰了幾根樹枝下來,「正好閑的發慌,這個可以用來打發一下時間。」

  你就這動手掰下來了啊!完全沒有要過問那邊那個美女的意思啊!

  香織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在那邊挑三揀四,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算了,作為幫助我驅趕魔蛇的獎勵,你要是喜歡就拿走好了。」伊什塔卻大度的揮了揮手,她那雙和吉爾伽美什一樣的紅色眼睛一直盯在香織的臉上,看的小花栗鼠嗖一下躲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身後。

  ——為什麼覺得她的眼神比魔蛇可怕多了!

  而且魔蛇明明是我勸說走的呀!

  吉爾伽美什對於她躲到自己身後的行為非常滿意,「自然不必你說。」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看上的樹枝,伸手把躲在自己身後的香織拽出來夾在腋下,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香織掙扎無果,只能由他去。

  自從帶著樹枝回到了王宮之後,吉爾伽美什開始敲敲打打的弄上了,也不知道再做什麼,做了好幾天,一邊做還一邊嘟嘟囔囔的說「這裡不對」,「這根要粗一點」這樣意義不明的話,他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絲線繃在樹枝上,又雕刻又試音的折騰了三四天之久。

  直到最後一天,他終於把揮霍自己才智做成的成品抱在了手上。

  那是一柄看上去很像樣的長頸直項琵琶,上面繃著三根弦,他稍微調了一下音,就愉快的彈奏了起來。

  這傢伙認真做事的樣子非常的迷人,香織給他送晚餐的時候恰好看到他在那邊撥動琴弦,夕陽從外面的窗戶透進來撒了他一身,王臉上掛著的笑容如同孩子一般,「已經站在門口了,為什麼不進來?」他似乎很喜歡這個樂器,捨不得放開,香織只好端著食物進去。

  吉爾伽美什的壞毛病不少,比如坐在床上吃東西等等,他吃掉了一塊夾著烤肉的麵包之後,扭頭看到香織一臉好奇的盯著他做的樂器看,作為男人對於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吸引女性自然是高興的事情,甚至連吉爾伽美什本人也不能免俗,於是他伸手抓起長頸直項琵琶,「想學嗎?」

  香織想了想之前她在房間門口聽到的悅耳琴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她其實不擅長彈奏樂器,但是吉爾伽美什說要教她的話——

  然後她站在原地,看著王抱著他的長頸直項琵琶不肯鬆手。

  「誒?」不給她嗎?

  吉爾伽美什咋舌,「嘖,真是不解風情的傻女人。」他把琵琶放在一邊,伸手把香織一把拽進了懷裡,「有本王手把手的教你本王親手製作的樂器,由衷的歡呼去吧。」

  香織的後背靠著他的胸膛,前面是琵琶,吉爾伽美什抓著她的兩隻手,按著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弄。

  ——要、要爆炸了。

  香織的臉漲得通紅,明顯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的吉爾伽美什把下巴擱在香織的肩膀上,一點也不克制的哈哈大笑了出來。

  ——王啊,你笑起來吵死了。

  香織在內心歎了一口氣,「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您這麼投入的做一樣事情呢。」她回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太妥當,想說些別的話的時候,卻聽見英雄王這樣回答道,「那是自然的,本王只要投入進去,做到最好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可是你就是個笨蛋漫心王啊!香織在內心拼命的吐槽道。

  吉爾伽美什教的曲子很容易彈奏,只是聽上去太溫柔,不太像他的作風,「這首曲子是?」

  「不知道。」王簡單粗暴的丟了她三個字。

  不回答就不回答嘛,幹嘛這麼凶,香織撇了撇嘴。

  當然,真正見識到「王的風格」那是在三天后的宴會上了,為了自己做出的樂器,吉爾伽美什愉快的辦了一個宴會,邀請了一群人來吃喝玩樂,彈奏樂器,要命的是,這幫傢伙——

  怎麼說呢。

  他們居然用長頸直項琵琶這種樂器,彈奏出了搖滾樂的效果。

  實在是太熱鬧了,因為太熱鬧也太吵了,香織只好在一邊塞著耳朵,吉爾伽美什倒是放開了手腳玩得都快上天了,他和恩奇都一起一杯接著一杯喝酒,直到原來就好酒量的吉爾伽美什喝的臉上都泛起了潮紅,他打了個酒嗝,把自己懷裡的琵琶塞給了香織,「你彈奏一曲吧。」

  香織會彈奏的樂曲只有他教她的那一首,有些不好意思,而且這環境實在是太吵了,她的聲音可能不太容易被人聽見。

  「蠢貨!作為本王身邊服侍的人,怎麼能連在大庭廣眾之下彈奏樂器的勇氣都沒有呢!」吉爾伽美什明顯是喝多了,他撐著臉歪歪斜斜的靠在王座上,醺紅的臉帶著些許醉意,眼睛也眯了起來,看上有些醉眼朦朧。

  當然,這不影響他大聲呵斥香織。

  香織只好走到廣場中間,吉爾伽美什喝著酒看著她,身邊的其他樂師都安靜了下來,當香織的手指撥動第一個音的時候,她的腳下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她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就連人帶著樂器被伸出來的一隻手給拖了下去。

  這一幕發生的實在太快了,以至於地表那個深不見底的裂縫合攏的時候,他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坐在王座上的吉爾伽美什騰地一下酒就醒了過來。

  ——那道裂縫很明確的,是直通冥界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啦,這群傢伙沒日沒夜的宴飲,歡笑,宴會的吵鬧聲從舉辦宴席的,烏魯克王宮前的廣場一路傳到了冥界。

  吵得一位女神已經三天沒有睡好覺。

  憤怒的女神決定從根源解決這幫吵鬧鄰居的歡樂源頭,一爪子把那件樂器,以及抱著樂器的少女一起擄到了冥界。

作者有話要說:

  愛蕾醬:……叫你吵我啊?你老婆挺可愛的,我要了。

  香織:……

  今天智齒發作疼的死去活來,只能勉強寫了兩更

  OTZ,明後兩天不更,我去肝隔壁的1W5

  22號左右要開始工作了,更新頻率要下降,可能出現周更,獻給各位鞠躬道歉了。


第80章 80 [VIP]

  香織睜開了眼睛, 周圍一片灰濛濛的,什麼也看不清, 伸手往身邊摸索的時候,摸到了和她一起掉下來的那個長頸直項琵琶, 她連忙把它抱進懷裡,她蜷縮成了一團有些害怕。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這麼冷, 寒風剮在她身上, 第一次讓她覺得自己身上的裙子太單薄了。

  她要待在原地嗎?還是站起來尋找出路?就在她糾結的時候, 身邊燃起了幾團青藍色的火焰,總算將原本灰濛濛的世界照亮了, 香織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嚇了一跳,把懷裡的琵琶抱得更緊了, 大概是她這幅小心翼翼嚇得不行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 有人這樣開口道, 「你就不能往後面看看嘛?」

  香織整個人一僵, 腦子裡閃過無數恐怖片的畫面, 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扭過頭去, 深怕自己看到什麼可怕的畫面,但是並沒有自己預期中的恐怖場景, 有的只是一個穿金戴銀, 以寶石裝飾起來的美麗金髮少女。

  她穿的衣服也相當的華麗,但是在這樣陰暗的地方, 華麗的衣服也不被人欣賞,金髮少女有著一雙和吉爾伽美什非常相似的紅眼睛, 只是看上去更加狹長一些,香織抱著琵琶開口問道,「那個,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她記得自己是被吉爾伽美什推著去廣場中心彈奏樂器,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一隻手給抓住了,什麼也不知道就暈了過去。

  ——這丫頭大概是個笨蛋。埃雷什基伽爾一臉嫌棄的看著這個身處冥界居然還敢問冥界的女主人這裡是哪裡的笨蛋丫頭,「本來只想要那把吵得我頭大的樂器的,但是沒想到多抓了一個下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就暫時待在這裡好了。」反正吉爾伽美什那個傢伙現在肯定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帶上賠罪的禮物讓人來取回自己拿走的東西了吧。

  「……」所以這裡到底是哪裡啊。香織心底充滿了不好的預感,抱著樂器有些發僵的站在原地,「那個……請問您是?」

  「……不是吧?」冥界的女主人看著這個一臉傻乎乎的丫頭,「你不知道我是誰?」

  香織尷尬的點了點頭。

  埃雷什基伽爾呼了一口氣,癱在了王座上,「也對呢,你的樣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本地人,是被拐賣來的奴隸嗎?」在少女睡著的身後,她確實看到她的背上有著奴隸印記。

  香織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覺得……我應該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吧?」

  空氣突然安靜,埃雷什基伽爾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少女,然後從她的王座上走了下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香織,「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腦子和伊什塔一樣不好使。」她嫌棄道。

  「……不。不是——嘿——」香織覺得自己現在超級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那個——為什麼這麼說——」

  「會癡迷于吉爾伽美什那種任性、沒教養、嘴巴毒、脾氣差、發出雜訊吵得別人睡不著、極度自我中心又不懂體恤人的傢伙,難道不是和伊什塔一樣沒有腦子嗎?」埃雷什基伽爾對自己的姐妹毫無憐憫,噴起來比吉爾伽美什還狠,「等等——」她皺起了眉頭,又圍著香織走了兩圈,「你不是人類。」她盯著香織的眼睛看了一會,「你沒有靈魂?」

  香織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在地上,然而女王並不放過她,轉而把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像是在感知什麼一樣閉上了眼,「——原來是這樣,太可憐了。」她鬆開了手,罕見的露出了一絲憐憫,「因為機能而執著於『第一個可以使用自己的人』,結果卻撞到了那個自大又傲慢傢伙。」埃雷什基伽爾咕噥道。

  「什麼?」香織茫然的看著她自言自語。

  「沒什麼。」像是摸小動物一樣,冥界至高無上的女王摸了摸香織的腦袋,「反正現在也無聊,用你手上的樂器給我彈奏些什麼吧,不要太吵的。」

  香織也不會彈奏別的曲子,於是便盤腿坐下來彈奏起了吉爾伽美什教給她的曲子,因為之前被吵得睡不著,所以溫柔舒緩的音樂響起的時候,女神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打算睡個回籠覺。

  另外一邊,烏魯克王宮內,恩奇都看著在王座前面走來走去的吉爾伽美什,終於開口道,「要不然,我去冥界和埃雷什基伽爾女神道個歉吧?」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吵了三天三夜才會導致女神暴怒異常的上來搶走樂器的,順帶還連累了香織。

  「是啊。必須要儘快。」那個蠢貨身上的特性不能讓她和埃雷什基伽爾相處太長的時間。

  吉爾伽美什從寶庫裡拿出了三條雕工精細,分別裝飾著紅寶石、青金石和橄欖石的項鍊,「先帶著這些去,要是還有什麼不足的話,她可以隨意開口。」這是伊什塔也不可能從他手上的弄到的東西,「一定要把樂器拿回來。」作為生人的吉爾伽美什是不能自由進出冥界的,但是恩奇都作為武器並不受到冥界的制約,所以可以自由前往。

  「……誒?香織不管了嗎?」恩奇都眨了眨眼睛,對吉爾伽美什的命令產生了異議。

  「……那個女人只是附帶!她連其中一根項鍊的搭扣都比不上!這樣的笨蛋埃雷什基伽爾女神也不會吝嗇還給本王吧?!」吉爾伽美什突然炸毛了,他開始絮絮叨叨的責備香織是個不懂得看時機逃跑的笨蛋,一串項鍊就能換回來。

  「突然炸毛了呢,吾友。」恩奇都看了看手上的禮物盒,「但是我比較懷疑是香織回不來的可能性高誒。」

  「所以說要儘快啊。」萬一那個蠢貨又做了什麼多餘的事情,以埃雷什基伽爾的性格——不,他是絕對不會拿三成以上的財寶去換她的,蠢貨做了多餘的事情就讓她留在冥界好了,他絕對不會管的,不會!

  恩奇都看著一臉焦躁的吉爾伽美什,忍不住笑了出來,「嗯,好,我會儘快帶她回來的。」也不等吉爾伽美什反駁,就從女神留下的通往冥界的縫隙跳了下去。

  正在恩奇都踏上去往冥界的旅途的時候,埃雷什基伽爾醒了過來,發現香織在她身上蓋上了一層毛毯,少女坐在一邊懷裡抱著她的琵琶。

  冥界的女王坐了起來,攏了一下頭髮,「所以說,你這孩子真是很奇怪啊。」她趴到了一邊,翹起腳在香織的耳朵旁邊說道,「你不怕我嗎?」

  「為什麼?」香織反問。

  「到了這一步,你也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吧,暗無天日,沒有陽光,只有無盡的寒冷和刺骨的風,連照明都是鬼火,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是如此的,一個人任他是手握無數財寶權勢滔天,還是卑微如塵土,身無分文,最後都要來到這裡。」埃雷什基伽爾卷著自己的頭髮,臉上露出了嚇唬人的壞笑,「我是死亡的女主宰,所有死人都要在我這裡受到最終的審判,我決定他們是否能安眠,我奪走他們和陽間最後的聯繫——你不怕我嗎?」

  「……嗯,有一點點。」香織點了點頭。

  「果然——」女神抱著胳膊扭過頭去。

  「一點也不怕的話,才比較奇怪吧?」香織看著她說道,「但是……只有一點點,真的,和怕吉爾伽美什一樣……」

  「你怕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八卦一樣,女神立刻湊到了香織的身邊,「你居然怕他?不過話說為什麼怕我的程度和怕他一樣啊!」

  「嗯,怕他很正常吧,畢竟他很凶。」香織微微紅了臉。

  「什麼嘛哈哈哈哈哈,這種和怕野狗一樣的理由哈啊哈哈哈。」埃雷什基伽爾笑的捶床。

  「不是啦,那個人比猛獸凶多了。」香織弱弱的替猛獸們辯駁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有趣了——」

  當恩奇都跨過七道大門來到埃雷什基伽爾的王座之前的時候,恰好看到女王正在和香織說笑,香織給她講著地上的一切,五顏六色的鮮花,雨水,還有動物們皮毛的味道、手感,從未踏足過大地的女神兩眼放光的聽著她的講述。

  「尊敬的埃雷什基伽爾女神,」恩奇都來到女神的面前,對著她恭敬的行禮,「請接受來自打擾了您休息的我們的歉意。」他的手上捧著禮物盒子。

  女王連忙坐好,擺出了一副威嚴的樣子來,「所以,前來致歉的使者,你所為何物?」

  「王心愛的樂器和少女掉落到了冥界,他衷心的希望您能將二者歸還。」恩奇都沒有抬起頭來,只是恭謙有禮的回答道。

  香織的臉騰地一下漲紅了。

  ——胡、胡說八道啦,這肯定是恩奇都自己說的,吉爾伽美什才不會……樂器也就算了,自己——自己——

  少女咬住了下嘴唇。

  「樂器當然可以還給他,只是提醒他以後別再吵吵鬧鬧的了。」埃雷什基伽爾收下了禮物盒,從裡面拿出了一條裝飾著紅寶石的項鍊,把它戴在了香織的脖子上,「但是這個孩子——」她的目光落在了香織的身上,她想起這個孩子追求吉爾伽美什、執著於這個傲慢自大的天之楔的理由,不由得生出了惡作劇的想法。

  這個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留在那個人身邊,並非是因為「喜愛」而是因為她無可逃避的「機能」。

  那麼,那個傲慢的男人對她又懷著什麼樣的心意呢?

  女王很想知道。

  遇到這樣的情況,是會棄若敝履,毫不在意,還是想盡辦法想要要回她呢?

  最重要的是,寂寞的冥界,沒有人會和這個孩子一樣給自己講故事,陪自己說話。

  這樣的人,她想要一個。

  「這個孩子要留在冥界陪伴我,想要要回她的話,就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愛蕾醬:樂器還你,你老婆不錯,我沒收了。

  閃閃你繼續傲嬌啊【扭頭】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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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 [VIP]

  「求求您了, 請讓我回去吧。」香織看著埃雷什基伽爾輕聲的哀求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裡久待了。

  她要回去,她必須要回去。

  多留在這裡一秒鐘心裡就會慌亂不已。

  「你真的這麼思念那個任性的傢伙嗎?」埃雷什基伽爾趴在床上對坐在一邊的香織這樣問道, 「可是你在這裡呆了才不到一天呀。」冥界是沒有晝夜概念的,埃雷什基伽爾是憑著自己作為冥界女主人的權能感知這永無天日的昏暗土地上時間的流逝的。

  但是, 時間對埃雷什基伽爾而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香織不再說話, 抱著腿蜷縮成了一團, 她不能在冥界隨意走動,想要逃走都不可能。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那傢伙對你到底是什麼心意嗎?」女神又這樣問道, 「反正我是很好奇啦。」她拿起一邊的指甲銼開始修理自己的指甲,「真的一點點也不想看看他為了你拼盡全力的樣子嗎?」埃雷什基伽爾覺得自己的少女心正在沸騰中, 「一點點也不想從他嘴裡聽到最振奮人心的那句告白嗎?」

  她的臉因為特別的興奮而顯得有些微紅, 「這可是幾百年都難得看到的一幕呢!那個自高自大又不講道理的傢伙為了一個少女服軟, 低下頭——想想就——」

  「想。」香織打斷了她, 「我很想, 我很想、很想聽他說一次喜歡我。」少女低著頭, 臉上的神情卻不是期待,而是悲傷, 「但是——我不想他低頭, 我不想看到他低頭——」香織抓緊了自己的頭髮,縮成一團。

  ——我對他來說, 什麼都不是,他什麼都不會為我拋棄, 什麼都不會為我去做。

  吉爾伽美什對自己是毫無愛意的。

  以少女為模的人偶在內心是如此堅定的。

  不管怎麼同他一起,不管有著什麼樣的日常,他是不會愛自己的。

  人偶哭出了聲來。

  埃雷什基伽爾慌了神,「哎、啊呀,不要哭啊,我只是開個玩笑,那個傢伙跟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我發誓,我以安努□□義發誓——哎呀,別哭了呀!嗚哇!」她被香織抱住了腰。

  自己是個貪婪的、羞恥的傢伙——說著只要到他身邊就可以,可是一旦到了,又會想奢求更多,想要越來越多的東西——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無法左右自己。

  她的特性給了她世間萬物的愛,可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

  這要是能控制,能抑制的東西該多好啊。

  人偶是這樣想的。

  清晰的瞭解著自己的地位的人偶,終於將這些日子在傲慢不羈,從不對她展露溫柔的王身邊積累的委屈化作了嚎啕大哭。

  她不會當著他的面這樣哭,她不會大吼著對他說自己愛他——

  「我不知道——」人偶哭得直打嗝,「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覺,現在這樣是否又能被稱為「愛」。

  「喂?你?」埃雷什基伽爾把手放在了香織的後腦勺上,女孩哭得發抖,女神只好捧起她的臉,「你果然是個笨蛋。」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開口道,「你倒是好好想一想自己為什麼會執著于那個男人啊!」

  這孩子是個笨蛋,絕對是個笨蛋,超級笨蛋!

  埃雷什基伽爾一時間都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在少女痛哭流涕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明白了,雖然自己也是個少女心的傲慢女神,但是,她是從數千年前就在這片土地上掌管著生死輪回的女神。

  她雖然微笑著,卻只是為了愛自己的人而微笑著。

  她待在那個男人身邊,其實都快瘋了。

  不管怎麼樣,先讓這個笨蛋好好的發洩一下吧。

  此時的烏魯克正是午夜,恩奇都回來之後,吉爾伽美什沒有當場作出什麼決定,只是一切照常,甚至沒有理會利辛的進言,他在處理完送來的政務之後就撂攤子把剩下的不緊急的東西丟在了一邊,自己洗了個澡爬到床上睡覺去了。

  他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自從看到了比人或者神看到的更廣闊的世界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個地方。

  曾在他幼年時,偶爾會出現的,輕哼著安眠曲的女神,反反復複的向他訴說著他誕生下來的理由。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人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和出生的理由的。

  幼年時的吉爾伽美什,尊敬神明,賢明而智慧的統治著這個被交到他手上的國家,傳達著神的旨意,偶爾他會看到那個被稱為他母親的女神臉上流露出些許的微笑。

  然而他很久以前就已經不在意這些事情了。

  桀驁的王伸手推開了自己母親神廟的大門,然而那個本當被稱為他「母親」的女神的聖象正端坐在神龕之上,神廟是神在凡間的居所,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富麗堂皇,瑞瑪特甯孫女神對來訪者並不感到驚異,她只是在聖象上現形,緩緩的真開眼看著面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不帶有任何情緒,「為何前來呢?烏魯克的王喲。」

  她甚至都不再稱呼他為「兒子」。

  「不為別的事情,只是想向您詢問一些真相。」他原本就擁有全知全能的特性,諸神在創造他的時候並不吝嗇給予他最優秀的東西,而正是這份優秀造就了他的孤獨和叛逆。

  王並不在意。

  他只是想從身為神明的母親口中知道一些東西而已。

  只有神明才有資格觸及的東西。

  瑞瑪特甯孫的眼中並沒有母親意義上的溫柔,她只是以神明的姿態安靜的看著活的像個人類一樣的兒子——他本來應該以神的眼光和姿態來統治這片土地,然而此時此刻卻活得如同一個人類一樣。

  「你想問的我已經知道答案。」

  王的母神溫柔的看著長大成人的兒子,「『天願的聖杯』,『規則的公主』只是——執著於第一個可以使用它的人而已。」

  擁有著卓絕的領導力,擁有著勝過一切的驕傲之心,擁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城市的你——註定了結局的杯,只是以不可抗拒的機能選定了你。

  「如同諸神曾選定你一樣。」

  ——這並不能被稱為「愛」。

  救世的杯對「愛」沒有概念,她只是模仿人類誕生的人偶,既不屬於神側,也不屬於人側,硬要說的話,她屬於「命運」。

  王不發一言的離開了母親的神廟。

  和他想的其實差不多。

  吉爾伽美什並非是對自己懷中的少女究竟是什麼東西毫無知曉的笨蛋,事實上他早在稱呼她為「人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些東西。

  是「人偶」選定了他,而不是他搶到了「人偶」。

  這樣的小事是並不會打擊到吉爾伽美什那種絲毫不會顧及任何人的自尊和自傲的,但是他現在覺得非常的煩躁。

  煩躁,甚至有些惱火。

  要在這裡拋棄掉那個蠢貨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女人的話要多少就有多少。

  從瑞瑪特甯孫的神廟中歸來躺在床榻上的王這樣想到,恩奇都取回的樂器安安靜靜的躺在一邊,他伸手拿了過來抱在懷中輕輕撥弄著琴弦,這首歌很早很早以前,在他還是個幼童的時候,曾經由母親吟唱著哄他入睡。

  這是吉爾伽美什對於他的母親所存留的最後的溫柔記憶了。

  撥弄琴弦的時候發現琴弦有一些鬆動,調試了一下音調之後,他突然想起懷裡抱著那個可悲的人偶,一個音調一個音調的教她彈奏這把樂器時的情景,人偶瞪大了眼睛,好像呼吸裡都浸透著好奇和喜悅。

  那是一雙最黑的夜空裡唯一閃耀的星星一樣的眼睛。

  和任何一個愚蠢的人類沒有任何不同。

  要拋棄她自然是不需要找任何藉口的,少女本來就是他的奴隸,他的所有物,他的玩具,哪怕玩膩了丟在一旁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指責他的無情和任性。

  吉爾伽美什的心裡湧起了另一股煩躁,即使夜已近深了卻使他毫無睡意——眼前出現的是少女啃食泥土也要獲得行動力的那一幕——一直、一直竭盡全力學習為他人分擔憂愁的少女,一直、一直為因為自己的特性而愛自己的人微笑著的少女。

  拋棄她是理所當然的,奪回來——也是意料之中吧。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女神想要的東西——

  畢竟,自己的臣子裡還有不少喜愛她如同喜愛女兒,為她獻上真心愛意的蠢貨,那麼為了這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將那少女從冥界奪回,自然也是作為王的職責了。

  *

  埃雷什基伽爾看著躺在冰冷的石頭床榻上睡著了的少女,對著面前再一次前來的天之鎖開口道,「我也很想把她還給你,但是你來晚了哦。」

  「難道是吃了冥界的東西嗎?」恩奇都想起了吉爾伽美什的囑咐,他現在心裡有著和他的有人同樣的焦躁感。

  「不是。」冥界的女主人搖了搖頭,「你要是早一點來就好了。」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孩子,在發洩了一通之後就昏睡過去了。她好像——察覺到那個傢伙打算拋棄她。」

  「吉爾沒有打算拋棄她,所以我才再一次來詢問女神您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恩奇都有禮的微笑道,「雖然,吾友已經猜到了。」

  「嗯,本來想開個玩笑,讓他把全部的財寶都先給我我才肯放人,但是——我最想要的,其實是這個孩子在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能留在冥界。」埃雷什基伽爾伸手摸了摸香織的臉蛋,「但是——她現在這個情況,必須要留在冥界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

  「還用說嗎!」埃雷什基伽爾突然炸毛了,「都怪你那個任性又不懂事的蠢貨友人啊!一個勁的給這個孩子注入魔力,她一直都是接近崩潰的超載狀態,作為『器』的機能和剛剛誕生的幼小嫩芽衝突了又幾乎要讓她的人格崩壞——」

  「『幼小嫩芽』——」恩奇都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種比喻,於是他十分天然的開口道,「香織懷了吾友的孩子嗎?」

  「——懷、懷你個頭啊!」埃雷什基伽爾漲紅了臉,炸毛了,「是靈魂!靈魂啊!蠢貨!」

  那小小的,在少女的心海中,燃燒起來的一簇幼小的火苗,尚未成型的,此時尚且脆弱而易碎的。

  屬於人類的、小小的靈魂。

  ——近乎奇跡的誕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愛蕾醬:懷你個頭啦!【乙女炸毛中】

  這幾天累死了……OTZ


第82章 82 [VIP]

  吉爾伽美什, 現年二十一歲,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就算全知全能也會慌了手腳的境地。

  他要不是還剩下點理智, 估計現在王宮頂部已經被他給改成一到十歲小孩的遊樂場了——起因完全是因為恩奇都從冥界再次和女神交涉回來之後帶回來的據說是「一五一十」出自冥界女王埃雷什基伽爾之口的傳話,「那少女的身體裡生長著新的嫩芽, 為了穩定必須留在冥界一段時間。」恩奇都還信誓旦旦的發誓這段話他一個字都沒改,吉爾伽美什當然是相信摯友了, 還能怎麼辦。

  然而就算如此, 作為一個男人, 至高無上的吉爾伽美什王還是想歪了,不可抑止的想歪了。

  王很焦慮。

  王很暴躁。

  王現在想直接殺到冥界去問個清楚。

  從他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的胡爾比爾表示自己從來沒看過王這麼焦躁和慌亂, 以至於他和利辛一樣,現在超級想笑, 看到吉爾伽美什就想笑。

  沒有做過父親的吉爾伽美什, 也從來未曾作為兒子被父親疼愛過的王, 被這麼一句模棱兩可充滿隱喻的話給引逗得滿腦子都是要給孩子取什麼名字才好, 要不要準備從滿月到十歲的全部奴隸、教師、衣物、玩具等等等, 他是不是應該像其他人一樣做點什麼。

  唯有這件事情, 王絲毫沒有經驗,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最初的焦躁期過了之後, 他終於冷靜了一點, 理智也回到了正常水準,埃雷什基伽爾的話充滿了隱喻, 不太可能是自己最初理解的那樣淺顯,想到這裡吉爾伽美什就把自己手邊用來設計兒童遊樂場的泥板塞到了一堆檔的最下面。

  這份失態無論如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但是不管是不是真的還是那個惡劣不輸給伊什塔的女人打算耍弄自己, 他都必須快點把那個蠢貨從冥界弄回來,畢竟這一次她是無端受難,不是自己去瞎折騰導致的。

  而香織待在冥界久了,身體逐漸在埃雷什基伽爾的幫助下恢復了過來,她原本就是因為吉爾伽美什給她喂了太多的魔力導致了超載,雖然現在還是在超載狀態,沒有了新的魔力注入,她終於穩定了下來。

  「那麼剩下的就是要把這些沒有來得及和你同化的魔力慢慢消化掉就行了。」埃雷什基伽爾坐在床榻上看著正在給她念書的香織說道,「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讓那個渣男碰你了啊!」她這個時候露出了氣鼓鼓的表情,好像特別義憤填膺。

  香織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肯放我回去了?」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些亮晶晶的,似乎為埃雷什基伽爾做出的決定感到驚喜。

  「那也沒辦法啊。」女神嘟囔道,「你這樣的笨蛋——做夢都在叫那個傢伙的名字。」她有些氣不過,「那個傢伙到底哪裡好了啦。」

  「……嗯……」香織認真的想了半天,「哪裡都不好?」

  「……」埃雷什基伽爾覺得自己和這丫頭簡直沒話可說了,「不過,要放你回去也是可以的,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香織也知道事情大概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安靜的點了點頭,等著女神開出她的條件,孤獨的女神深呼吸一口氣,「一年之中,四分之一的時間,你要來到我的身邊,」從她誕生以來,因為掌管著冥界,甚至不被允許踏出這裡一步,不被允許參加諸神的宴會,不被允許擁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若是一直都是一個人的話,她還是能忍受的,但是一旦有人能陪伴自己,她就開始無法忍受孤獨了,「——先不必急著回答我,即使你拒絕了,我也會把你送回去的。」

  女神站了起來,「跟我走。」她對著香織伸出了手,香織放下手上的泥板,伸手抓住了女神伸出來的手,下一刻她被帶到了足以俯瞰整個冥界的位置。

  一望無際的荒涼。

  沒有一株草、沒有一朵花、除了無盡的黑暗和灰色,沒有其他任何顏色。

  寂寞而安靜。

  「靈魂們沉睡在這片土地上,」埃雷什基伽爾拿出了自己曾經刺穿伊什塔的槍,同時也是代表她無情和權利的權杖,「我履行著自己的指責,斬斷生命同地上世界最後的聯繫,即使稚子還在母親的懷中吮吸著乳汁,當死去時我不帶絲毫憐憫。即使妻子在亡夫面前哭訴著恩情,我也不會心生遲疑,這片土地,沒有光,有的只有灰暗和沉靜的安眠——這樣的我,你願意每年分出四分之一的時間來陪伴嗎?」

  香織望著她,女神的眼裡只有堅定——和寂寞。

  和那個人,其實很像。

  太寂寞了,讓人不忍心拒絕她。

  「我願意,不過……要換一個方式。」少女溫柔的笑道。

  當恩奇都在一次來到冥界的時候,他終於能帶走誤入冥界的少女了,香織跟著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愛蕾,你等等,我下次過來的時候給你帶禮物過來!」這麼說著還揮了揮手,隨後才肯跟恩奇都走。

  「你和埃雷什基伽爾女神打成了什麼契約?」恩奇都牽著少女的手帶她走出七重門的時候問道。

  「嗯……每隔三天回去看一次她。」香織微笑道,「原來是打算一年之中有四分之一的時間留在冥界陪她,也就是三個月,但是我覺得要我離開……不是,沒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害羞的話,便含糊掉了這段內容,「三個月都待在冥界,其餘的時間待在人間的話,彼此分離的時間就太久了,怎麼想都很難受吧?所以我和她說好了,一天住在冥界,三天留在烏魯克。」

  「是嗎,這個方法真是聰明呢。」恩奇都從懷裡拿出了一塊手帕罩在了香織的臉上,「小心一點,要到地面上了。」

  長時間留在昏暗的冥界,來到地面上很難一下子就接受陽光的洗禮,所以他按照吉爾伽美什的囑咐帶上了手帕,剛剛好能用上。

  「謝謝你。」

  「這是吾友的主意,不過你和女神之間的約定,還要你來和吾友解釋哦。」恩奇都鬆開了香織的手,少女等到習慣了陽光帶來的刺激,才緩緩的揭開了罩在頭上的手帕,一路上前往王宮正殿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對著自己竊竊私語,香織本來就很奇怪了,等到面對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她總覺得他那雙紅色眼睛好像要冒出火來了……

  「那、那個——王,我和埃雷什基伽爾女神做了一個約定——」

  「一年四分之一的時間留在冥界,這個本王已經知道了。」王皺著眉頭從王座上走了下來,現場氣氛非常的凝重,縱使是已經習慣了吉爾伽美什身上威勢的香織也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化整為零值得稱讚,然而本王現在有一件事情,汝必須如實回答。」

  香織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心口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猛地揪緊了起來。

  有不好的預感彌漫在少女的心間。

  ——不要問。

  ——不要問。

  ——不要問。

  少女的直覺如是嘶嚎著。

  「你到底打算給埃雷什基伽爾女神帶什麼禮物過去?」王挑眉,露出了輕佻又傲慢的神情,「話先說在前面,本王不會給你一點贊助的,要獻給對你青睞有加的女神什麼貢品,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許給烏魯克丟臉,懂了嗎?」吉爾伽美什擺出了王的威嚴訓誡道。

  香織松了一口氣,原本攫緊了,像是被放在液壓機裡用力擠壓的心口慢慢放鬆了下來,「我——」她低下頭,「我已經想好給她帶什麼了。」

  冥界是禁止所有生命入內的地方,只有亡者才能進入,大片大片的土地上裸-露著慘澹的灰色,雖然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是從現在開始,一點一點的給埃雷什基伽爾送去的話,也許總有一天,美麗的顏色也能覆蓋她寂寞的眼眸吧。

  她想給埃雷什基伽爾送去花朵。

  但是首先要想辦法保證花朵進入冥界的時候還能保證原來的顏色,她想到了把花封在琥珀裡帶給冥界女神。

  「如是便好。」王點了點頭,轉身背對著香織。

  「王。」少女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叫住了他,她的喉頭縮緊,好像要把她接下來的話都堵在喉嚨口了,「我——我——」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我不可能給你生下子嗣。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同現在的你相遇之前,就已經被剝奪了擁有自己孩子的權力。

  「剛剛從冥界回來,」吉爾伽美什打斷了她原本就吞吞吐吐的話,擺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乾淨去洗掉你身上這股冥界的陰氣和臭味,本王允許你今天好好的睡一覺。」說完便走開了,不給香織把話說完的機會。

  香織閉上了嘴,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僥倖——也許就和埃雷什基伽爾說的一樣,自己越來越像人類了吧。

  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就自私的隱瞞著他。

  害怕一旦說出口,就會有不可挽回的結果。

  她現在有了自己的房間,洗完澡之後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半夜感覺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床榻,嚇得她差點叫出來,卻被捂住了嘴,「安靜點。」

  是吉爾伽美什的聲音。

  「女神說我不能——」

  「閉嘴吧。」王摟住了她的腰,和少女擠在了一張床上,「本王想睡哪裡就睡哪裡。」

  沒有多久就傳來了他熟睡的呼吸聲。

  ——也許是自己越來越像人類了吧。

  香織這樣想到。

  竟然會覺得,這樣得過且過,好像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閃閃當了爹肯定是年度傻爸爸【】


第83章 83 [VIP]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香織的臉上,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還在睡夢中的吉爾伽美什, 昨晚上這傢伙跑過來和自己在窄床上擠了一個晚上,說句實話, 被他抱著太熱了,香織有好幾次想要爬起來到地上去睡卻被他給攬得死死的。

  香織騰出一隻手來, 伸手想要撥開遮住吉爾伽美什眼睛的劉海, 手伸到一半卻又想起來他不喜歡別人摸他的頭, 手指緩緩的屈了起來,拇指擦著生出老繭的食指一側, 只是安靜的凝望著這個傢伙。

  想要摸一摸他的臉,卻知道自己不能伸手。

  「怎麼, 猶猶豫豫可不是你的作風。」吉爾伽美什突然閉著眼睛開口道, 「想要摸本王的頭髮嗎?無妨, 賜予你此等殊榮。」他這麼說的時候嘴角抿起了一個頗為愉快的笑容, 「只是注意了, 要是摸得不舒服的話, 本王可是會給你相應的懲罰的。」

  來了,吉爾伽美什式不講道理。香織在心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沒有想摸你的頭髮啦。」她有些沮喪的回答道。「嗚哇!」剛說完腰側的軟肉就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他們現在彼此是這樣相互貼近對方身體的狀態,吉爾伽美什的鹹豬手比以往更加肆意而無恥。

  「少女害羞自然是值得諒解的, 但是好歹你也是被本王寵倖過多次的人了,還是這般嬌羞的話未免不解風情。」有著蛇一樣紅眼的暴君湊到香織的耳邊, 輕聲的低語帶著說話時噴出來的氣息撩動這著香織的耳墜,仿佛像是在誘惑她去親吻他的嘴唇一樣,「本王賜予你觸摸頭髮的殊榮,乖乖領受才是正道,拒絕的話就太可笑了一些。」這麼說著,他的手從少女的腰側慢慢往下。

  「哇。」香織短促的驚叫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不行,艾蕾女神說不可以讓你——」她的臉漲得通紅。

  不可以讓他碰。

  「嘖。」調情尚且在興頭上的吉爾伽美什咋舌,對少女的不識時務非常的不滿,「本王當然不回來碰你,」他厚顏無恥的對香織展開了口頭上的調戲,「被本王這樣完美的身體摟在懷中一夜,居然沒有被挑起半分欲望,你這傢伙是性冷淡嗎?」

  香織連耳朵根都要燒起來了,「才、不是——你——我沒有——」她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你你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少女窘迫的表現很好的娛樂了王,他坐起來將她抱到腿上哈哈大笑起來,讓人十分懷疑他的肺活量是不是沒有底的黑洞,「哎呀,這讓人說什麼才好呢?」他撫摸著少女的脊背,把臉埋進了她的懷抱裡,「總是讓男人主動的女人雖然不討厭,但是偶爾自己主動索取,也是別有風味的。」

  這個人又開始肆無忌憚的開黃腔了!香織羞憤異常,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不要臉的深夜節目主持人。

  吉爾伽美什用一隻手抓住了香織的手,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牽引著她的手指一點點摸過他的額頭,鼻子,最後指尖觸碰到了嘴唇,她從來沒有用手指摸過他的嘴唇,這觸感柔軟又微微帶著呼出的熱氣的濡濕感——

  不、不行,太色-情了。

  香織觸電一樣收回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開了王的懷抱,「我,我去準備早餐,請、請您快點去正殿準備批閱文件。」她披上一件外套就跌跌撞撞的逃跑了,留下吉爾伽美什趴在床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這麼欺負她不好吧?」恩奇都在門口同香織擦身而過,隨後才看到房間內的吉爾伽美什,他倒不是來找香織的,他知道吉爾伽美什昨天晚上沒有在自己的寢殿留宿,反而紆尊降貴去了香織的房間。

  「我可沒欺負她。」在摯友的面前連自稱都會改變的吉爾伽美什拿起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然而這丫頭不解風情也是真的。」昨天晚上抱了一夜,今早起來居然連摸他的頭都要猶猶豫豫的。

  還得再調-教才行。

  香織端著早餐的奶糕、麵包和羊奶來到正殿的時候,恰好看見寶克拉圖姆和席杜麗也在,她走過席杜麗身邊的時候沖著她眨了眨眼,席杜麗的臉上遮著面紗,表情看不太清楚,眼睛卻彎了一下。

  「王,為了平息女神的怒火,我建議您還是再舉行一次聖婚儀式。」寶克拉圖姆這樣提議道,「畢竟再這樣下去的話,土地的出產就要出現很大的問題了。」

  「那個沒用的女神又在莫名其妙的發什麼火。」吉爾伽美什煩躁的把泥板丟在了一邊,「沒有聖婚,本王不打算再繼續那個無聊又無用的慶典了。」他看上去像是下定了決心不再理睬伊什塔的撒嬌撒潑一般開口道,「企圖用自身的權能逼迫本王和她結為夫婦,是吧本王當成杜木茲那個軟弱無能的蠢貨了嗎?」

  他絲毫不給面子的叱駡著伊什塔和她名義上的丈夫,完全不顧及還在場的伊什塔的女祭司們,不過對於他來說,責駡伊什塔都快變成家常便飯了,比吃飯打架還要順溜。

  「請不要這樣。」寶克拉圖姆勸誡道,「即使高貴全能如王,也請不要當著女神祭司的面這樣責駡我們侍奉的女神」她應對有禮,十分得體,「以及,這是我個人的請求。」她呈上了泥板,「我希望能退休到二線去,讓出女祭司長的位置。」她已經在泥板上推薦了席杜麗作為下一任的祭司長,這段時間她一直都覺得身體不適,也許也是時候離開這個位置,少為這倆關係差到見面就打的傢伙操心了。

  沒錯,就是女神伊什塔和吉爾伽美什,他們兩個一個作為城邦的守護女神,一個作為城邦不二的統治者,偏偏關係惡劣至極——伊什塔從很早以前就十分中意吉爾伽美什,甚至稱呼他為「閃閃發亮」的孩子,而吉爾伽美什卻十分厭惡她。

  理由自然是多種多樣的,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伊什塔同他的父親盧加爾班達有過聖婚的關係,同時偉大的瑞瑪特甯孫女神又是伊什塔殿下的星際情人的緣故吧,對人的倫理觀稍稍有些接觸和理解的吉爾伽美什王對同女神結為夫婦有所抵觸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像是看穿了寶克拉圖姆心中所想一樣,原本正在用膳的吉爾伽美什這樣開口道,「本王拒絕同那個蠢女神結為夫婦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站起來,用將近口無遮攔的態度叱責道,「因為那個傢伙,從來沒有好好履行過自己作為城邦守護女神的職責,從本王記事以來就不停地用她那任性的權能給本王惹出這樣那樣的麻煩來——誰要娶個廢物麻煩精回家當老婆啊?」

  「……還真是信誓旦旦的發言啊,吉爾伽美什!」屬於女性、憤怒的聲音從正殿的上方傳來,尖銳而又傲慢,「你還真敢說啊,現在收回你那不知好歹的發言的話,本女神既往不咎,否則你就等著受到懲罰吧!」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的性格其實非常的相似,以至於自稱和發言的方式都是一個風格的,香織在一旁抬起頭來,想從正殿的上方看到發言的人,但是她除了天花板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來自女神的憤怒嘲諷,「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鬼,同我定下聖婚的契約是每一代烏魯克王的職責,從神降臨到這片土地上,遠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有這樣的規矩了,你不但拒絕,居然還出言不遜侮辱我,快點跪下來給我道歉!」

  「開什麼玩笑,本王就是規則,和你這種女人結婚的陋習舊俗本來就是毫無道理、諂媚區區一個娼-婦的行為,要本王紆尊降貴同你結為夫婦?你以為你是什麼清白溫順的處女嗎?」

  ……又來了。寶克拉圖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手用羊毛耳塞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邊的席杜麗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罵戰而一臉的驚慌失措,看到寶克拉圖姆絲毫沒有打算上去勸架,反而堵起了耳朵這樣的行為之後差點沒驚掉了眼珠,「女祭司長——?」

  「哦,借你一副吧。」寶克拉圖姆看到她這樣驚慌失措,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的神情之後,淡然的從腰帶裡拿出了另外一幅羊毛耳塞,「習慣就好了,反正後面還會發展成鬥毆之類的吧。」

  席杜麗捧著這幅羊毛耳塞,心情複雜。

  香織也心情複雜,她知道吉爾伽美什嘴很毒,但是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那種花樣百出的損人詞彙,其實還是第一次——對比之下他責駡自己的那些話,根本就不算什麼嘛。

  伊什塔被這樣噴,居然還沒有下來擰掉他的頭,已經算是脾氣非常好了……吧?

  「所以,你說了這麼多花樣百出的理由,說到底還不是看上了低賤的女人!」女神的聲音又高了八度,尖得都快刺穿香織的耳膜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裝作不受影響的樣子,你還不是被『那種』特性給迷住了,迷戀上了那個站在你身邊的低賤女奴——」女神的尖叫有些歇斯底里。

  大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突然躺槍的香織一臉驚慌的看著神情冷漠了下去的吉爾伽美什,氣氛一下子變得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了,「王——」

  「給本王收回前言。」吉爾伽美什如是說道。

  —— 「本王的女人雖然蠢,卻還沒有到要被你這種娼-婦侮辱的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閃閃嘴很毒,毒而且話癆,話癆也就算了還帶壞小恩

  型月史詩裡伊什塔天天被他和小恩噴……而且還噴不過……

  這對最古胖虎太凶了【喂】


第84章 84 [VIP]

  早上的罵戰太過精彩紛呈了, 香織也算是第一次知道吉爾伽美什這張嘴能毒到什麼程度,雖然剛剛痛駡了任性的女神, 但是吉爾伽美什絲毫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反而又開始思考起什麼事情來, 「你怎麼擺出這幅表情來?」

  「我——」香織有些垂頭喪氣的,「我是不是又給你、給烏魯克惹麻煩了?」伊什塔在罵戰噴不過吉爾伽美什, 又被他狠狠的斥責一番之後丟下了「你一定會後悔的」這樣狠話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而讓罵戰從互損到毫無節制的互噴的轉捩點恰恰是她貶斥香織為「低賤的侍女」這句話開始。

  吉爾伽美什把視線從泥板上移開, 然後盯著香織的臉看了一會,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世界上真有這樣的笨蛋, 覺得自己隨時隨地能造成了不得的麻煩嗎, 別逗本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平復了一下呼吸,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次要是有什麼麻煩的話, 也是因為本王痛駡了那個沒用女神的緣故, 你在裡面連一個小秤砣的作用都沒有。」他丟下手上的泥板,伸手彈了一下香織的額頭, 「不要去想這麼多愚蠢的事情, 今天烏魯克外環城城西有新菜色的比賽,你跟本王去看看吧。」

  「誒?要出行嗎?」香織揉了揉被他彈紅了的額頭, 把目光放在了他還沒處理的,堆積如山的檔, 「但是檔還沒有……嗚嗚……」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堵上了嘴。

  「你這不解風情的笨蛋!蠢貨!」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大聲斥責了她,「本王丟下繁忙的工作邀請你一起去觀摩烏魯克民眾一起歡笑的場景,居然跟還敢跟本王提文件!」他臉上的神情萬分嚴肅,似乎對香織的不解風情非常失望,覺得這是需要立刻改正的毛病一樣。

  「聽好了,如果本王提出『和餘同往』這樣的要求,你就應該大聲回答『是』才對!檔這種絲毫沒有浪漫氣息和愉悅精神的東西就該被丟在一旁直到本王大發慈悲想起來再去處理!」吉爾伽美什在這個時候用強大的王之威勢壓了過來,「那麼,餘再問一遍,『烏魯克外環城城西的新菜色大賽,你要和本王一起走一趟嗎?』」

  「是——是!」被王威嚇得差點癱倒在地的香織只好閉著眼睛大聲的回答了這個傢伙,然而內心還是忍不住吐槽:這個人其實只是想逃避工作而已吧。

  ——就算直接逃掉工作也沒什麼吧,也不會有人抓著他的衣服角逼著他把活幹完啊?

  「哼,這才是正確的回答方式。」吉爾伽美什抱著胳膊點了點頭,「於是,還不快點去給本王準備出行要用的車輦!」

  「嗚哇!是!」被丟了一堆雜事的香織抱著頭就跑了出去。

  等到他們兩人從王宮趕到城西的時候,比賽恰好剛剛進入入圍賽的試吃階段,吉爾伽美什的到來更是進一步的鼓舞了廚師們,不管是過來蹭飯的還是過來看熱鬧的民眾都沸騰了起來,「真是榮耀,王居然也來了。」

  至於為什麼要用「也」呢——

  嗯,答案很明顯,那個在人群中被塞了不少吃的,正享受著來自淳樸民眾熱情的人,不是恩奇都又是誰呢?

  「吾友,你也來了啊?」他抱著陶碗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身邊,「這個要嘗嘗看嗎?這個乳酪很軟呢。」他把手上的陶碗塞給了吉爾伽美什,然後給了香織兩個無花果,「這個無花果也很甜,他們跟我說拌著乳酪吃口感更好。」

  已經在吉爾伽美什之前和民眾們打成一片了啊這個傢伙。

  香織看著他嘴角還沾著的果醬,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嘴角沾上果醬了啦。」她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遞給恩奇都,後者抹了一把臉,「嗯,謝謝。」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些……都是你吃掉的嗎?」香織看著他身後堆積如山的陶碗和盤子,有些訝異於看上去如此纖瘦的恩奇都居然有這樣的好胃口。

  「嗯,因為我本身是不需要攝入食物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笑著塞過來東西,我就沒辦法拒絕。」恩奇都把手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會之後,「這大概就是香織你說的『笑容』的力量吧。」這麼說著,恩奇都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像是拂過原野的春風一樣,溫柔又讓人心生愜意。

  「……」不行,太可愛了,這個人太可愛了,比吉爾伽美什可愛多了!香織捂住嘴向後退了一步,對方是美得超越了性別,足以迷惑一切的容貌,這一笑的殺傷力太大,讓人有些胸悶。

  「香織?」恩奇都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少女這才回過神來,「啊,對了,有什麼好的攤位推薦一下嗎?」

  烏魯克是一座繁榮又充滿歡笑的城市,恩奇都來了之後就更是如此,吉爾伽美什腦子裡總有各種能讓人高興起來的神奇主意,這也和他不喜歡無聊的個性有著很強的關係吧,香織這樣想到,這一次的比賽就是他想出來的。

  在城西專門劃出一塊地來,供有一技之長的人們,尤其是有著拿手菜的廚師們相互競技,勝者可以得到獎勵,同時也帶動了烏魯克居民的情緒。

  吉爾伽美什是擁有超凡領導力的男人,不管做什麼都會成為一群人的中心,讓人心甘情願的追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香織大人,要不要嘗嘗這個?」有居民湊了上來,手上捧著的陶碗裡裝著點綴著水果乾的糕點,看上去像是剛剛烤好的,飄散著甜蜜的香氣。

  「謝謝,那個我不是什麼『大人』,叫我香織就可以了。」香織接過蛋糕嘗了一口,「好甜。」口感也很鬆軟,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麼東西,大概有蜂蜜吧?

  「這怎麼可以呢,香織大人可是王的寵姬啊。」

  「——不、不是、我不是。我沒有……」香織的臉因為「寵姬」這兩個字漲紅了起來,連耳朵都變燙了,「我不是什麼寵姬,我只是侍女而已。」她手忙腳亂,差點把陶碗掉在地上,那個——什麼寵姬啊,這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誤會啦!

  「這個蠢貨。」在另一邊心安理得接受眾人供奉的吉爾伽美什扶額歎氣,「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傢伙。」

  「不過這樣也很可愛啊。吉爾你果然很喜歡她吧。」恩奇都叼著炸奶片走到吉爾伽美什的身邊,他剛剛又去逛了一圈攤位,斬獲了不少戰利品,「這條鹹魚真不錯,也沒有非常鹹到難以入口的地步——」

  「不要去生啃鹹魚啊!吾友你到底在攤位上吃了什麼東西啊!」吉爾伽美什炸毛了。

  「哈哈哈,只是嘗嘗味道而已啊,你不要太緊張了。」恩奇都笑眯眯的把鹹魚丟在了一邊,「真是繁榮啊。」風吹動著他的衣角,天之鎖的雙眼凝視著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們,「每當看到這個的時候,心口的位置總會雀躍著異乎尋常的東西,使我絲毫不後悔於同你站在一起。」

  「哼,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王抱起了胳膊,他的目光看的更遠一些,足以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比賽現場當然是十分熱鬧的,尤其是在決賽的時候,都讓香織忍不住為他們的熱情感到折服了。

  一個國度若是能充滿歡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對未來的憧憬和野心,這樣的國度也許就能被稱為「幸福的土地」吧?

  「凱歐莉大人!來一起跳舞啊!」當夜幕降臨,篝火燃起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孩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香織的手,把她往篝火那邊跳舞的人群那里拉過去,孩子們操著不太標準的發音喊著香織「凱歐莉大人」,雖然她再三說過不用稱呼她為「大人」,卻完全不能阻止孩子們的熱情。

  吉爾伽美什坐在車輦上喝著剛剛釀好的椰棗酒,看著香織在女人們的擁簇下用笨拙的動作學習著烏魯克的舞蹈,和她們手牽著手一起圍著篝火轉圈。

  這個被他撿回來的人偶,已經越來越像人類了——不,也許他確實是錯了,她早已不能說是像「人類」,而是自身早已經是人類的一份子了。

  同人類一樣歡笑,吃醋,嫉妒,生氣,哭泣——

  「那麼,」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在如此熱烈的氛圍之下,本王也乘興做出一個決定吧。」

  原本圍著篝火歌舞的人們停了下來,音樂也停了,恩奇都叼著勺子對香織豎起了大拇指,似乎早就知道這個「乘興做出的決定」到底是什麼。

  吉爾伽美什抬起手指著人群中因為被拉著跳舞而出了一身汗的香織開口道,「本王免除你的奴隸身份,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可以自由的出入這個國家了,哪怕離開去別的地方行走也是無妨的。」

  香織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吉爾伽美什站得高,他俯視著少女,而香織則仰視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自由了,不再是「吉爾伽美什的奴隸」,而是自由人,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要去什麼地方,要留在哪裡,要侍奉誰,要在誰的國家生存下去。

  王的臉上掛著獨屬於他的,自信而又桀驁的笑容。

  他在期待一個回答。

  「那麼,」香織把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請允許我繼續留在你的身邊吧。」

  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僅僅出於自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第85章 85 [VIP]

  人從誕生之初, 就展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力量,他們聰慧, 又生生不息,以他們的頭腦不停地創造出充滿價值的東西。

  諸神為這些一代一代延續著, 又能將自己的智慧傳遞下去的生命感到焦慮和恐懼。

  也許總有一天,他們會取代自己的地位, 在這個星球上繁衍生息, 最終成為這個星球的主人吧。

  諸神是這樣想的。

  那麼在他們尚未開化, 尚且還在諸神統治之下的時候,就遏制住他們吧。

  為此, 諸神以人神盧加爾班達和女神瑞瑪特甯孫為溫床,創造出了一個嬰兒, 諸神並不吝嗇於賜予他一切神所有的東西, 神的力量、神的智慧、神的眼界——為了讓他更加偏向於神, 更讓他體內的流淌的神血大幅度的壓倒了人的部分——天之楔, 從天上打入人間的楔, 引導人類, 束縛人類,將他們緊緊的綁在身側, 規定他們的行為, 左右他們的思想。

  然而——

  楔偏離了他們為他設定的軌跡。

  不如這樣說吧,選擇賜予這個精妙的, 獨一無二的創造物獨立的思想和人格這一刻,就註定了會迎來楔叛逆的這一天。

  為此, 諸神創造了「鎖」,同楔相對,希望將來的有一天,鎖能將「楔」帶回到神這一側。

  這願望再一次落空了。

  也許是諸神不知道要吸取教訓吧,天之鎖站在了天之楔的一旁,對諸神賜予他的使命置若罔聞。

  人類的都市越來越繁榮,縱使他們從來未曾短缺過對於神的供奉,卻開始追求自身的享樂和幸福。

  為了自身的欲望斬殺了代表自然的魔獸,為了自身的攫奪而展開對神之獸的討伐。

  眾神對吉爾伽美什數年來的行為做出了判斷:

  楔已經偏離了正軌,鎖拋棄了他的使命。

  再重新做一個楔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需要更好的王來代替他們放牧羊群,但是這世上找不到比吉爾伽美什更好的王。

  諸神的會議上,瑞瑪特甯孫緘默不言,伊什塔抬起頭來看著安努神道,「檢驗吉——」她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並不像是神明,便立刻改口道,「檢驗楔與鎖是否真的已經拋棄了自己的使命的方法十分簡單,」她站起來,「若是神降下責罰,人當然應該乖乖領受,跪伏在地上祈求神的寬恕,若是他們跪伏在地上請求寬恕,自然可以證明楔並沒有偏離軌道,鎖依然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金星的女神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他們不願意跪伏在地上請求諸神的原諒,而是拿起武器,反抗諸神降下的懲罰,那麼——」

  「那麼,」安努接著她的話開口道,「那麼,就足以證明,我們的計畫在這麼多年後,產生了巨大的錯誤,若他們反抗,怠忽職守的鎖必將付出代價,而楔,也會因為和自己同等的生命死去而對死亡,這萬物的終焉產生恐懼吧。」

  若是產生恐懼,必然想要戰勝這永恆的長眠,而戰勝死亡唯一的方法,只有祈求諸神賜予他永恆的生命,如同他的父親一樣,如同基什的阿加一樣,這樣一來偏離了軌道的楔也會最終發現自己的愚蠢吧。

  伊什塔看著自己的父親,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焦躁。

  能讓吉爾伽美什低下頭來,自然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那個傢伙了,他是會反抗的,絕對不會低下頭來,只會拿起武器狠狠地反抗諸神對大地上人類的蹂-躪,但是——

  死了鎖,總比諸神廢棄掉吉爾伽美什要好。

  只要吉爾伽美什能活著,那個泥土做的兵器怎麼樣都是無所謂的。

  天之公牛的鐵蹄降臨到了土地上,帶來了災難、乾旱和絕望,吉爾伽美什拿起了武器和他的友人一起,對來自伊什塔的懲罰予以痛擊。

  ——然而,諸神的詛咒在天之公牛被擊退的那一刻生效了。

  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吉爾伽美什目睹了和自己對等的生命的逝去。

  王如同一個孩童一樣,抱著友人嚎啕了起來。

  一切都源自於他的任性,受到懲罰的人原本應該是他,要被奪走生命的人也應該是他,然而倒下的、屈服於死亡的確是恩奇都。

  「請不要哭泣。」天之鎖伸手用拇指擦去了他的眼淚,「——若是以往的我,大概會說自己是不值得你流淚的武器吧。」

  「可是,事到如今。我卻理解了你哭泣的原因。」

  「我的友人啊,請不要悲傷。」

  「我曾經很快樂——」這樣說著的天之鎖,嘴角帶著微笑,眼裡卻積蓄起了屬於人類的晶瑩水珠,「真想——永遠這樣——一直這樣快樂——」

  雨水從天上落下來,這片不到雨季從來不會下雨的土地,卻在這個時候下起了太陽雨,雨水打濕了吉爾伽美什的頭髮,打濕了恩奇都的衣服,也打濕了從烏魯克趕過來的香織,因為趕過來實在是太著急,她摔了好幾跤,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

  而她看到的只是抱著恩奇都的屍體,雙肩顫抖著的吉爾伽美什。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絕不低頭的傲慢之王哭泣的樣子,讓人絕望又心碎,少女的胸口湧起了異樣的情感。

  ——向我許願吧。

  我不要看到你這樣難受的樣子。

  ——向我許願吧。

  如果是你的話,即使我……

  「你還不明白嗎?」女人的聲音從她的身邊響起,香織猛地扭過頭去,卻看到了伊什塔站在自己的身邊。

  「為什麼!」少女責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保下那個傲慢的蠢貨的命。」伊什塔咬住了自己嘴唇,「這個傢伙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吧,也罷,反正這傢伙眼裡從來都沒有我,每次見面不是吵得天翻地覆就是大打出手。」女神的目光落在了抱起恩奇都屍體的吉爾伽美什身上,「愚蠢,傲慢,任性,如同一個還沒有度過漫長兒童期的孩子一樣——但是即使是這樣,在我眼裡他也是可愛的。」

  「你也是一樣的。」伊什塔轉過身來看著香織,「『天願的杯』,不是為了個人的私欲而誕生的,即使你勉強復活了恩奇都,安努神也會讓他再死去一次——你是想讓他在一天之內失去兩個重要的人嗎?」

  「我——」香織的鼻子泛起了酸澀,眼睛也疼了起來。

  然而伊什塔已經懶得再和她多說一句話了,轉身消失在了原地,香織扭過頭去卻看到吉爾伽美什抱著恩奇都的屍體走過來。

  香織不知道要怎麼樣形容他的神情,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花上巨大的力氣一樣,透著讓人絕望的悲傷以及——恐懼。

  他抱著友人的屍體同少女擦肩而過,香織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帶,卻沒能抓住,只有這一刻,香織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距離他已經很遠了。

  ——恩奇都最終被埋葬在了冥界,埃雷什基伽爾因為他之前的禮遇而對他網開了一面,原本她就是不參與諸神會議的存在,也樂於賣給吉爾伽美什這個面子。

  王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整整七天不曾踏出過房門一步,在極度的擔憂之下,香織終於在第七天的黃昏因為實在無法忍受而闖入了他的房間。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成一團的吉爾伽美什,她伸出手來想要觸碰他一下,卻發現他在發抖。

  「吉爾伽美什?」她呼喚了青年的名字。

  「誰讓你進來的。」他開口道,「滾出去。」

  「我自己進來的。而且我也不會滾出去。」香織站在床邊看著他,同平時無異的看著他。

  「滾出去。」任性的孩子又一次這樣命令道。

  香織沒有動,還是站在原地。

  當吉爾伽美什第三次開口的時候,香織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頭,緊緊的把他攬在懷裡不願意鬆手,「我不出去,你說什麼都好,我不出去。」眼淚慢慢的蓄滿了少女的眼眶。

  吉爾伽美什沒有推開她,反而只是由著她擁抱著。

  ——總有一天,死亡也會降臨在他的身上,諸神為自己留下生命,卻將死亡送給了人類。

  雖然說出來十分的可笑,但是這一刻他確實對這最後的長眠產生了恐懼之情,然而與此同時,伴隨著恐懼的,還有熊熊燃燒起來的不服輸的冒險之魂。

  是的,諸神想以這樣的方式警告、恐嚇自己,但是他並不打算就此屈服,他已經征服了這片土地上所有可以征服的東西,現在卻有一樣從來未曾被征服過的東西擺在了他的面前,如果他能夠征服死亡的話,便可大聲的嘲笑那些期望著他低頭、期望著他搖尾乞憐的諸神了。

  王的心裡生出了更大的貪婪欲望來,這份欲望有多大,這份恐懼也就有多大。

  或者反過來說,這份恐懼有多麼的刻骨銘心,想要征服、戰勝死亡的決心和欲望也就有多深刻。

  在某個繁星籠罩的夜晚,王又一次踏上了他的征途。

  這一次不是為了戰勝某個魔獸,他要將「不死」帶到人間來,完成諸神都不敢期望的,後無來者的偉業。

  ——丟下了自己的國家和百姓。

  王不在烏魯克了。

  城邦最強的庇護已經不在了,首先蠢蠢欲動的便是周邊的國家。

  香織看著吉爾伽美什留下的泥板,用力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嘴裡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這個傢伙要是回來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頓。

  「烏魯克的民眾們,王已經不在此處,想必接下來的歲月會相當的難過吧,」她在等待著朝見王的民眾之前開口說道,「若想要離開,投奔其他國家的庇護,我沒有任何阻攔的理由,但若是還有一人願意留下來,等待王的回歸,我便絕不離開這片土地。」

  居民們面面相覷,席杜麗站了出來,「作為神廟的女祭司長,我當然應該留下來照顧神廟相關事宜。」

  有了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人。

  「我們的故鄉就在這,沒有必要離開。」

  「待在這裡迎接王回來也是不錯的選擇啊。」

  一個又一個,不願意離開故土的人們站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香織的眼角流出了淚水,她看著這些人,突然理解了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是啊,這樣的人類,這樣可愛的人類——誰會忍心看著他們消失在命運的長河裡呢?

  ——接下來的歲月會非常、非常的漫長。

  「謝謝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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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86 [VIP]

  王離開這片土地已經過了十年之久。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也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會不會回來, 對於他走後出生的孩子來說,「吉爾伽美什」只是偶爾會被父母提及的名字。

  他們更多聽到的名字是「香織大人」或者「凱歐莉大人」——因為香織的發音有些拗口, 孩子們更喜歡稱呼她為凱歐莉,十年以來焦頭爛額的處理著國家的政事, 早先兩年的時候, 烏爾還曾經派出過軍隊來攻打烏魯克, 烏爾領袖的小兒子美桑涅帕達身先士卒,曾經一度打到烏魯克的城牆下麵。

  對方退兵的要求也十分的簡單, 甚至可以說簡單到讓人大發雷霆的地步——他希望香織能下嫁給他作為側室,並且自以為這是給了女奴出身的少女極大地榮耀, 在遭到拒絕之後, 他攻打了烏魯克的城牆。

  火攻、水攻、攻城錘都用上了, 保衛戰打的十分艱苦, 對方有來自外面的軍備補給, 烏魯克卻因為圍城而捉襟見肘。

  這一場戰打了將近半年, 依靠著吉爾伽美什留在王宮中的食物和適當的分配,硬生生挺了過去, 雖說如此, 王城的週邊還是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疤。

  最終還是靠著因為數日沒有見到香織而憤怒不已的埃雷什基伽爾給烏爾的軍隊降下詛咒才使得隊伍退卻了。

  隨後基什王阿加勸說其他城邦的領主放棄攻打烏魯克,他上了年紀, 看東西比年輕人們透徹的多。

  想要奪走吉爾伽美什積累的財寶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趁著他不在, 想要欺辱他心愛的少女就非常的讓人看不過去了——財寶丟失了是可以找回來的,但是心愛的妻子受到了侮辱,等到他回來就回變成不死不休的報復。

  縱使領主們對他的論調嗤之以鼻,但是阿加還是決定要站在烏魯克這一邊,這是他作為一個老人的智慧和仁慈。

  托他們的服,在經受了早年的戰爭之後,總算有了一段平和的日子。

  香織絕對不會忘記這段時間,她本來就是不擅長爭鬥的人,性格也不強硬,每當遇到戰爭造成的傷亡的時候,她所能做的只是安葬他們,然後擦乾眼淚繼續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我想去城牆上走一走,」在處理完食物分配的事宜之後,香織對著身邊的席杜麗說道,「就一會。」

  「十年你每天都這樣,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就一會。」席杜麗收起了手上的泥板,「還要等多久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香織微笑道,「也許他今天就回來了呢?」少女樂觀的笑道,「你看,每過一天,就離他回來的日子更加近了,席杜麗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今天的活也幹完了。

  「嗯。」

  「我也要謝謝席杜麗,十年如一日的幫助著我,要是沒有你的話——」

  「你說什麼呢,這不是我作為伊什塔女祭司長的職責麼。」

  ——

  旅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揚起的風吹著城外的野草沙沙作響。

  這裡曾經是幼發拉底河畔的明珠,即使是夜裡也閃耀著光芒,歌聲飄散在河水的浪濤聲中。

  然而——

  這座明珠的主人離開這裡已經很久了。

  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在十多年前為了追尋不死,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片土地。伊什塔也不在照拂這裡。

  漸漸的一些居民離開了這裡,戰亂和饑荒輪番□□著這個失去了王的國家。

  風揚起旅人的頭巾和披肩,他手上的木手杖在土地上印出一個淺淺的圓坑,他抬起頭看著略微有些殘破的城牆,這是它經歷了多次戰爭的所留下的傷痕。

  ——說不出的寒酸和殘破。

  一群孩子在城外拍著手唱歌,最大的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其他的更小,旅人走進他們,孩子們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著這個蒙著頭巾和披肩,拄著木手杖的外鄉人。

  「給我些水吧。」旅人這樣說道。

  孩子們面面相覷。

  「怎麼了?」少女的聲音從城牆上面響起來,她從城牆上下來,孩子們迅速的躲到了她的身後,「凱歐莉大人,有奇怪的陌生人。」被稱為「凱歐莉」的少女抬起眼來,她的目光落在了旅人的身上。

  然後少女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眶裡漸漸被濕潤的漲澀感所填滿。

  「給我些水吧。」旅人丟開了自己的手杖,對著她伸出了手。

  然而沒有裝著水的陶碗送到他手上,香織撲進了那個人的懷抱裡。

  ——那是委屈不已的嚎啕,是久別重逢的淚水,也是堅信得到回應的喜悅。

  他會回來的。

  所有還留在這片土地的人,相信著王的,相信這自己的居民們都有著這樣的堅信。

  王會回來的。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吉爾伽美什總會回來的。

  孩子們一臉茫然的看著少女抱著旅人像個孩子一樣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直到她扯掉了旅人遮住面龐的頭巾,露出半長的金髮和紅色的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我盡全力了,對不起……」少女大哭著道歉,「對不起,烏魯克變成現在這樣了,對不起……」

  「笨蛋。」王輕聲叱責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少女抬起臉來,抽噎著看著他。

  「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才更有開拓的價值。」

  「——特別賜予你這樣的殊榮吧,看在你為此努力了數十年的份上。」

  「跟上本王,和本王一起再去創造一個極致的輝煌的王國吧,從新開始!」

  香織用力點了點頭,鬆開了從遙遠旅途中歸來的、終於結束了自己漫長孩童期的黃金之王。

  ——啊,當然,在那之前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遠處巡視的席杜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百米衝刺跑了過來,飛起一腳,穩如烏魯克白廟的一腳踹在了吉爾伽美什的腹肌上,「哈?!王?您終於肯回來了啊?」伊什塔的首席女祭司,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十多年,幫助香織處理著讓人頭疼到絕望的檔,在長期的跑上跑下傳遞檔的過程中練就了值得稱道的腿力和臂力的女祭司笑的一臉和善,從身後掏出了兩塊燒過的泥板,「在重新建立國家之前,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啊?比如道歉什麼的?嗯哼?」

  「……席杜麗你是從什麼地方掏出來的泥板……」香織的頭上滴下一滴冷汗,席杜麗卻把其中一塊遞給了香織,「上吧,不要因為是歸來的旅人就手下留情,你不是也有十分炙熱的,通過話語都無法傳遞給他的感情嗎?用力,不要憐惜。」

  對王積攢了數十年怨氣的女祭司笑的一臉愉悅。

  王在烏魯克舊城門口被狠狠的揍了一頓。

  這是他在三十多歲的人生裡僅有一次也絕對不想要第二次的特殊體驗。

  導致他即使數年之後,看到席杜麗還是背後發涼一身冷汗。

  從漫長的旅行中歸來的王,又一次出現在了還留在烏魯克的民眾面前。

  因為十多年內留下了不少讓人頭疼的隱患,原本的烏魯克城也已經殘破不堪了,於是吉爾伽美什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他要把整個城包括王宮在內全都翻新一遍,這可不是什麼小工程。

  吉爾伽美什的存在就是一個奇跡,當他真正投入某一件事情的時候,一切都會變成飛速旋轉起來的陀螺一樣,他毫不憐惜的拿出自己儲備的財富從其他城邦換來勞動力,因為舊城翻新而產生的巨大勞動力的空缺很快被聽說這裡有工作的異邦人給填補上了。

  聽聞王從遠方歸來的,離開了烏魯克的居民們也漸漸回到了故土參與進了新城的修建,作為整座新城的第一設計師,從市場的攤位,到下水道和垃圾處理廠,再到主幹道的修建,吉爾伽美什統統都要親自過問,這無以倫比的巨大工作量也就只有他才能同時處理多件事情而不出任何紕漏。

  對於這一點,香織只能自愧不如,她光是處理原來城市的相應檔都要崩潰了。

  這麼想著,少女往他嘴裡塞了一個飯團,因為忙得沒有時間吃飯,香織包攬了照顧吉爾伽美什日常生活起居的工作,在他雙手都被泥板上書給占住的時候給他餵飯,因為如果她不喂的話,這傢伙很有可能一整天什麼都不吃,也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為了方便食用,香織還特地把飯團製作成了一口就能吞下去的大小。

  「嗯……這條主幹道,一點都不許改,什麼?!想稍微繞道?沒戲!沒戲!這本來就是為了預防火災而做的設計,別跟我說不行!」王吞下嘴裡的飯團,對著面前負責工程的工人斥責道,「還是不行的話,我等等就過去一趟親自指導你們該怎麼做。」

  「要不要休息五分鐘?」香織微笑道。

  「不必。」吉爾伽美什放下手上的檔,「本王還沒有到做這些工作就倒下的地步。」

  香織忍不住笑了出來。

  ——從冥界歸來的王,結束了漫長孩童期的吉爾伽美什,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賢王。

  哦……逞強這點還是改不掉啊。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海豹好想要長評哦QAQ


第87章 87 [VIP]

  月輪高懸於天空之中, 終於忙完了一天工作的吉爾伽美什打了個哈欠,在兩刻之前他把香織趕去睡覺了, 畢竟她和自己是不同的。吉爾伽美什把手上的最後一塊泥板放在了堆積如山的檔上,經過半年加班加點的工作, 現在烏魯克新城的一切都已經走上了正軌,他也不用像是剛剛回來那樣每天熬夜了。

  一旦手上沒事情做, 就會忍不住想做點別的事情, 比如說……

  香織的房間十多年過去了依然很樸素, 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審美觀,然而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這是那個孩子的本身的性格所致,沒有什麼值得指摘的。不過床倒是寬敞了不少, 足夠能讓他在上面打滾。

  香織把自己悶在毯子下面似乎是睡著了, 床上還丟了好幾個枕頭, 怕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就抱著枕頭睡覺, 想到這裡吉爾伽美什就不太想把她叫起來了, 反而像是要把她嚇一跳一樣偷摸著掀起被子的一角——自己居然也會有這樣偷偷摸摸的一天, 作為閨中情趣倒也別有滋味——等到他鑽進被子,伸手打算往香織身上摸的時候。

  「嗚哇!!!!!!!!!!王您鑽進來想幹什麼啊!」高吭的尖叫聲把王宮門口打瞌睡的衛兵都驚醒了, 身上穿著睡裙的席杜麗抱緊了身邊的香織, 她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伸進來一隻鹹豬手, 嚇得她一腳踹過去了。

  「本王才要問你在這裡幹什麼啊!」被正中了鼻子的吉爾伽美什捂著被踹到的地方疼的差點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十年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是席杜麗陪著我睡的啊,王您下次摸進來的時候能不能敲一下門。」香織從床上下來, 用手巾沾了一點水幫坐在床沿上的吉爾伽美什擦臉,「不要再玩這種突然襲擊了啊。」

  「可惡,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在的這十年你們兩個天天同床共枕?」吉爾伽美什捏住了鼻子,席杜麗這一腳踹得太狠了,他現在還鼻子還酸疼的只想流眼淚。

  「您真是想多了,香織還要每隔三天去冥界陪伴埃雷什基伽爾殿下呢。怎麼能是天天呢。」席杜麗一臉冷漠的披上斗篷,「難道您是因為過去的糟糕習慣,所以忘記敲門了嗎?」她忙了一天剛剛入睡,吉爾伽美什就摸了過來,她現在還有點生氣。

  「……」頭好痛,完全沒有和香織這個蠢丫頭享受閨房樂趣的心情了。吉爾伽美什揉了揉太陽穴,「好了,你快點出去吧,不要在這種時候打擾本王。」今日就是埃雷什基伽爾提著槍從冥界殺上來也別想阻止他和香織同床。

  席杜麗瞥了一眼香織,香織騰地跳了起來,「那個,忙了一天你一定很累了,我去給你弄點喝的東西,要洗澡嗎?我去準備——」話還沒說完,她就一把被吉爾伽美什拉進了懷裡,「本王十年沒碰你了,怎麼表現的比當初還要羞澀了。」他依舊毫無廉恥心的對香織滿嘴開葷,席杜麗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不然耳朵會爛掉 ,於是歎了口氣帶上了門,「王,請允許我到另外的房間去休息。」

  ——不是,席杜麗,救命啊QAQ我不要和他睡在一起,會下不了床的……香織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她,席杜麗默默地扭頭避開了視線。

  對不起,這個方面我救不了你。

  門被帶上了。

  香織一臉的絕望。

  ……太絕望了。

  「哼,你這可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吉爾伽美什伸手捏了香織的臉,抱著她倒在了床榻上,「因為久違的接受本王的寵愛而喜不自勝了嗎?」

  「才、才沒!」

  「那就乖乖的。」

  這個少女是他的女人,在他離開故土去尋求不死的時候,在枯草堆裡睡著,被烈日暴曬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因為脫水而乾涸的嘴唇,在不知不覺間傾吐出少女的名字,雖然他很少以名字稱呼她。

  王的嘴唇印在了少女的額頭上。

  他離開的太久了,尋求不死,征服死亡的欲望是這樣的強烈,以至於不找到便無法回頭,他睜看眼凝視著面前的少女,「怎麼,不敢睜眼看一看本王的眼睛嗎?難道不覺得看到這雙眼睛裡映照的人是你這件事情,是無上的榮耀嗎?」

  「不是。沒有。」香織的臉紅了,她有些羞澀的看著他,「我——」少女不曾向他訴說過任何苦楚,無論是在尋找他的道路上遇到的,還是他離開之後遇到的,所有的話在出口的時候,都會化作情人的呢喃,「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這就是她想對他說的全部的話。

  「哼,真是充滿了你的風格的話語。」王把頭枕在手臂上,同少女並排躺著,「天色還不算太晚,同我說說話吧。」他向香織講述著自己在旅行中的見聞,又談及自己在冥界遇到的那位智者以及他獲得長生的方式。

  香織認真的聽著他說,嘴角掛著微笑,時不時點了點頭,不知不覺間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吉爾伽美什停下了話語,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少女——也許更應該叫做「妻子」——「蠢貨,在本王興頭上的時候睡覺可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行為。」

  懷著惡作劇的心情,他張開嘴,在少女的耳墜上咬了一口。

  「嗚哇!你幹什麼呀!」

  「哈哈哈哈哈哈——乖乖把本王的旅行故事聽完!」

  「……我想睡覺QAQ」

  當然,吉爾伽美什是不會在自己滿意之前讓香織睡著的,各種意義上。

  一直忙著建立新城,基本上都沒有時間來好好的和城邦諸王聊一聊自己走了以後發生的事情,早上朝陽剛剛把光灑在王宮的穹頂上的時候,王就醒了過來,吉爾伽美什抱著香織的時候想起了自己之前處理的一批檔,就是來自烏爾的文書,這世上沒有能瞞住他的事情,諸神在創造他的時候就給了他極為優秀而罕見的看穿一切、包括未來的眼。

  美桑涅帕達在之前他就知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被被愛之人俘獲,對香織懷有不軌之心,只是礙於自己的存在而勉強把攫奪的欲望壓了下去罷了,也能算是個有點自知之明的雜種,但是趁著他不在,想要逼迫香織做他的側室,這就非常可笑了。

  原本只想丟在一旁,等到什麼時候把手上重要的事情處理掉再來討論這傢伙該怎麼處置,沒有想到他先自己找過來了,也算省了他一番工夫。

  吉爾伽美什的手撫摸過香織光潔的脊背,少女躺在他懷裡裸-露著軀體——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麼能忍受她躺在別的男人懷抱裡——女人也不行!

  「怎麼了?」香織被他的撫摸弄醒了,睡眼惺忪的問道。

  吉爾伽美什剛剛從冥界回來的時候,因為十年的風塵僕僕而把身上的皮膚都曬成了古銅色,經過半年在席杜麗耳提面命的「逼迫」下,待在王宮老老實實的工作了半年才漸漸白回來,香織因為剛剛睡醒所以摸索了兩下,不得不說,王腹肌的手感依然很結實。

  「……先不說發生了什麼,你在本王身上摸來摸去,是打算在一天開始之前先好好的再被本王寵愛一番嗎?」

  香織觸電一樣鬆開了手,死命搖了搖頭。

  「美桑涅帕達,這個雜種要為了本王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過來賠罪,既然是本王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那麼就由你來決定應該如何處置他吧。」吉爾伽美什大度的開口道,他其實還是很好奇香織的選擇。

  香織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美桑涅帕達是受到了被愛之人的蠱惑,才會想要用攻打烏魯克的方式逼迫自己做他的側室。

  如今被推出來,也是因為烏爾的王室們害怕他之前的行為招來吉爾伽美什的報復。所以將做的最過分的人送過來希望能平息吉爾伽美什的怒火。

  「如果是我的話。」香織思考了一會,「我會饒恕他的性命。」

  吉爾伽美什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著鼓勵她繼續說完。

  「而他必須在烏魯克死去的戰士墓前下跪道歉。」香織坐起來,撐著身子這樣繼續補充道,「並且發誓接下來的歲月裡,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得再發動戰爭。」

  「蠢貨。」吉爾伽美什伸手彈了一下她額頭,「後面那句話應該改成『不管發生什麼,都要老老實實的聽從我(本王)的調遣。』才對。」

  「唔!」香織捂著額頭一臉委屈的看著他。

  「不過,這個答案也算不錯了,本王也是這樣想的。」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冷漠的神情來,「過兩天等到他來了再說這些事情吧。你去梳洗一下,本王稍微閉上眼睛冥想一會。」他有些事情必須要通過這種方式去看一看。

  雖然心底早有猜測,卻需要更進一步去觸及的「未來」。

  香織點了點頭,等到她梳洗完畢,帶著早餐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吉爾伽美什睜開了眼睛。

  「早餐我準備好——」

  陶碗掉在了地上,少女因為驟然被抓住手腕而身體不穩倒在了吉爾伽美什的懷裡,王的身上沾上了乳粥的污漬,然而他卻不放開少女。

  緊緊的擁著她不肯放開。

  「王?」

  「……讓我抱著。」

  ——讓我抱著。

  ——就這樣擁抱著。

  在這還算寧靜安詳的時光裡。


第88章 88 [VIP]

  上一次來到這個城市, 它的城牆還尚且是殘破不堪的,經歷了戰爭的清洗和蹂|躪, 若不是吉爾伽美什尚且還沒遠遊的之前對它加固了無數次,又在王宮裡留下了數量客觀的糧草, 這座城市可能並沒有抵擋軍隊太久的實力吧。

  畢竟,它曾經是幼發拉底河畔最耀眼的明珠, 雖然曾經蒙塵, 現在卻再一次熠熠生輝。

  美桑涅帕達看著這座城市, 他和其他城市的統治者們一樣受到吉爾伽美什的邀請來到烏魯克,有幾個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畢竟曾經在他不在的時候做過什麼事情的人,心裡懷著恐懼和鬼胎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但凡這個世界上的有傑出能力的人, 要麼因為過分的強大而拋棄了人類會有的陰謀詭計, 要麼因為理想高遠而對人類本身的欲望十分淡薄, 要麼因為某一方面極端出色而忽略了作為人的想法, 恰如吉爾伽美什的父親盧加爾班達一樣, 但是吉爾伽美什是例外的, 他不僅自身強大,更擁有毫不掩飾的如同是深淵一樣的欲望, 並且樂意去不擇手段的滿足它——

  若是要說的話, 大概就只是目中無人而已吧。

  自從他回來之後,每天等著秋後算帳的日子, 這樣的生活也不好過。

  烏魯克一片繁華歡樂,街道上有酒肆, 酒肆裡有舞女唱歌彈琴,敲擊著手鼓,旋轉的腳步帶起裙角露出白嫩的腳踝和上面帶著的鈴鐺,新設計的街道寬敞而乾淨,兩側沒有擁擠的小攤,商販們被集中在新城的西區,熱鬧的喧囂從西區一路傳到東區。

  無論是誰來到這座城市,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是一座充滿歡笑和幸福的城市。

  美桑涅帕達坐在通往王宮的車輦裡,心裡翻湧著嫉妒。

  是的,他並不否認自己對這個城市心生嫉妒,無論怎麼樣被蹂|躪,怎麼樣曾經殘破,總是能重新煥發出光輝的城市。

  基什王阿加比他早來一段時間,這位上了年紀的前輩在幾年前堅定不移的站在了失去了王的烏魯克這邊,不由的說這也是一種老年人的智慧吧,也就是這樣智慧的人才能收到眾神的寵愛被賜予長壽。

  「你好啊,年輕人。」阿加先跟美桑涅帕達打了個招呼,後者見躲不掉,於是只能轉過頭去對著他點了點頭,「許久不見了,阿加王。」回禮之後,他就坐到了一邊,阿加似乎也不對這個小輩的行為感到惱火,反而同別人打招呼去了。

  他們被集中在殿堂,等待著傳喚他們來到此處的正主出現,但是現在還不到約定的時間。

  「八成是還在床榻上貪睡吧。」美桑涅帕達這樣想到,他還記得上一次,也是他唯一一次見到吉爾伽美什的時候,那個站在一切的頂點之上的男人一副沉溺美色、酒肉歡愉的樣子,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有些人天生就是站在最高點上,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擁有你想要卻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那個時候美桑涅帕達還是個少年,而現在一晃都十多年過去了,他也長出了鬍子,擁有了孩子和妻妾,吉爾伽美什也大概快是個四十多歲的人了吧。就像是一邊的阿加六十多歲了還能和年輕的妾室生下女兒,吉爾伽美什卻沒有子嗣,這確實是一件讓人覺得松了一口氣的事情。

  畢竟作為強大君王的骨血,想必即使在父親死後也能延續他強大的統治吧。

  「本王說過多少遍了,這些東西要立刻送到北城去,對,拆了,全都拆了,剛建好也拆了,本王來不及和你們解釋了,按照說的做!」吉爾伽美什王充滿威嚴的聲音由遠及近,談論的卻是別的什麼事情,原本坐在大殿上的領主們都站了起來,抬起頭來卻看到吉爾伽美什坐到了王座上,一雙和過去別無二致的紅色眼睛盯著他們,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在場所有的鄰邦領主,最後落到了美桑涅帕達的身上。

  後者被他的目光震懾住了。

  ——已經過去了十多年的時光,吉爾伽美什應該至少已經有四十歲了,但是他看上去並沒有變老,反而依舊是二十多歲的樣子,只是比以往少了一分戾氣,美桑涅帕達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王身後用面紗遮著臉的女人身上——也許稱為少女更加合適吧,當年在吉爾伽美什離開烏魯克任性至極的出去遠遊的時候,他曾經為了想要奪取這個少女而發動了戰爭,但是卻失敗了。

  少女的額頭上沒有歲月的痕跡,昭示著她同人類之間的差距。

  香織的身體從來到烏魯克之後,歲月就對她失去了效用,她一個人安靜的看著原本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席杜麗長高,眼角長出第一絲細紋,又看著從吉爾伽美什離開之後出生的第一匹孩子從能被她抱在手裡,到已經和她一般高。

  歲月只在她的身邊留下痕跡,卻給人偶留下了永遠不變的青春。

  「本王召喚你們來到此處並不是為了清算你們在本王不在的時候做出的事情的,不必如此緊張。」吉爾伽美什看著面前的城邦領主們,「雖然並不打算清算,卻也沒有大度到完全放過的地步。」

  ——這就很有他小時候做事的風格了。阿加聽著他這樣說,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和尚且年幼的賢王吉爾伽美什作戰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在那之後那個年幼的賢王雖然放過了他的性命,卻給他上了個狗鏈,發誓永遠臣服于烏魯克。

  真是個滿肚子壞水的臭小子啊。

  「本王召集你們來到此處,是為了同你們結成同盟,來應對即將到來的災難。」

  把一切都推在一個少女的身上,這本身就是毫無尊嚴和道理的事情,即使最後依然會走到那一步,絲毫不做出抵抗就把少女推出去,這樣軟骨頭的事情,無論是吉爾伽美什還是烏魯克都無法做到。

  僅僅憑著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做到抵禦這場籠罩了整個「人類文明的起源」的災難的,在思考了很久之後,他選擇了現在將要踏上的這條道路。捨棄「英雄王」的稱謂,同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類一起,徹徹底底的從神側來到人側——同他們一起戰鬥。

  「痛哭流涕也無妨,逃跑也無妨,人是無法替他人選擇面對自己終末的態度的,但是本王此刻站在這裡,對你們發出邀請,」至高的王伸出了手,「同本王一起戰鬥。」

  那一刻站在王座之前的男人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從他口中傾吐出的語言仿佛帶著煽動人心的魔力。

  ——是的。

  ——是了。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站在最高地方,看的最遠,最讓人難以企及,所以才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

  內心翻湧著嫉妒和憧憬,美桑涅帕達同其他領主一樣對著幼發拉底明珠的主人單膝行禮。

  香織扭過頭去看著吉爾伽美什,後者卻沒有看她。

  從正殿裡出來之後,吉爾伽美什立刻打算往北城趕,他得保證北城原來的建築都已經拆除完畢,才能在那邊建立更加堅固的防禦工事,香織則要留在王宮裡和席杜麗一起處理占星的善後事宜。

  臨走之前,他在一個袋子裡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摸什麼東西,惹得香織都忍不住開口了,「我幫你找吧,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她看了看往北城去的車輦,「你不會又打算坐維摩那吧?」維摩那的話倒確實是可以一瞬就到達北城了。

  「不,本王打算路上再順便處理掉一些別的東西。」吉爾伽美什搖了搖頭,「再巡視一下街道,以及病院、學校的情況——」他把手裡的袋子賽給香織就自顧自的嘟囔著走開了。

  香織看著手裡這個大概能把吉爾伽美什這個傲嬌貨的腦袋套進去大小的袋子,顛了一下發現根本不重,雖然看著鼓鼓囊囊的,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自己提不起來的程度,他到底是在裡面找什麼呀?

  懷著好奇心,香織打開了袋子,然後發現裡面是滿滿當當一袋子的……亞麻線。

  ……他是閑得無聊再一堆亞麻線裡找粗細不一樣的那根嗎?席杜麗湊過來看到這一袋子亞麻線的時候臉都綠了,「還是公務少。」她這樣評價道。

  「不是。」香織把手伸進了袋子裡,懷著孩子找寶一樣的心情摸了一會,終於在層層疊疊的亞麻線下面摸到了一個圓圓硬硬的異物,手指觸摸上去的時候覺得帶著一絲溫潤的感覺,大小也——

  香織捏緊了那個異物,突然覺得鼻尖微微有些泛酸,眼眶也有些發熱。

  「什麼?怎麼了?」席杜麗擔憂的問道。

  「不——沒有什麼,這個——這個傢伙——」香織捂著嘴哽咽了出來,緩緩的張開了捏著東西的右手。

  在她的手掌心,安靜的躺著一枚由青金石雕刻成的戒指。

  上面的金星,像是金沙灑在夜空中一樣。

  ——像思念一樣的夜空,像金星一樣的誓言。

  熠熠生輝,永不熄滅。

作者有話要說:

  浪漫的、代表天空,溝通著人類信仰和原始神明的青金石

  也是用以求愛、起誓的道具。

  【第十一塊泥板第 165 行講到女神Belet- ili 降臨:她舉起天神安努為求愛而給她製作的青金石項鍊,(發誓)說:「哦,諸神們,讓我這項鍊上的偉大珠子使我記住這些日子,永不忘記!」】

  青金石因為其聖神的宗教性,在神話傳說中,出現了女神以此起誓的簡直少女心爆炸的情節,而她用以起誓的聖物,正是天神安努用以求愛而親手為她製作的青金石項鍊。

  贈送禮物之人向接受禮物之人訴求愛意。

  接受禮物之人則以這項鍊上偉大的珠子起誓,我記得你贈予我此物時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個動作。

  這愛戀如青金石上的金星,熠熠生輝,永不熄滅。

  ↑以上這段文字出自我自己寫的fgo吉爾伽美什(A閃)情人節禮物考。


第89章 89 [VIP]

  「左邊糧倉儲存的小麥是十萬袋……還不包括底下糧倉儲存的肉類——如果不是有保存食物的魔術道具的話, 這麼多乳酪和肉乾肯定會壞的。」香織有些頭疼的看著手上的檔,「動作要快了, 在日落之前清點完所有的庫存。」大約三個月前,吉爾伽美什就開始大肆的囤積糧食和羊毛, 整個王宮上下都在處理那些羊毛,把它們紡成線後織成毯子, 一向以豪奢聞名的吉爾伽美什居然這一次意外的都沒有在毛毯的樣式花紋上多挑一句嘴, 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暖。

  ——現在才九月份, 正是美索不達米亞這個熱砂之國天氣正熱的時候,他卻做出這樣的決策, 香織忍不住擔憂起來。她對吉爾伽美什的政策沒有任何懷疑,只是擔憂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到底困苦到了什麼地步, 才能讓一向喜歡到處去冒險, 對坐在王座上處理文件毫無興趣的吉爾伽美什穩穩重重的坐下來馬不停蹄的出臺各種對策。

  「香織大人, 要不要休息一下?」身邊的侍衛這樣問道, 他們是負責看守糧倉的守衛, 香織在三個月前開始就已經在著手糧倉的儲存問題了, 這些東西以後都是要交給吉爾伽美什來統一分配的,現在算上烏魯克在內的其他城市, 總人口也不過十多萬, 他現在在烏魯克原來北城牆那邊建造避難所卻足夠容納五萬多人,遠遠超過了烏魯克的人口。

  當初為了快速的拆掉北城牆, 他還動用了維摩那。

  「不,不需要休息, 對我來說只要魔力充足,不休息也沒什麼……」香織搖了搖頭,「接下來去處理蔬菜和酒類的問題吧。」小麥酒是糧食富餘的產物,自從吉爾伽美什開始當學倉鼠屯糧開始,小麥酒的價格就一路的飆升。

  但是民眾並不會質疑他,對於歸來的賢王,他做出的一切決定他們都會遵從。

  「您還是休息一下吧,從早上開始就已經忙到現在了,王那邊也需要您的照顧吧?」薩新都這樣說道,「我們多少也希望能幫到一些忙……」

  「啊,那正好,倉庫附近那些蔬菜種子能不能幫忙搬進來,畢竟他說那些東西非常的重要,要藏在地下倉庫最深的地方。」考慮到香織的力氣問題,吉爾伽美什給她的記事工具並不是相較之下有些笨重的泥板,而是削薄了的樹皮,用圈串在一起方便查看,有些像她那個時代的活頁記事本。

  「……是。」薩新都不由的歎了口氣,王后果然跟王一樣,這種時候完全完全不肯聽別人的意見啊,「既然如此,請允許我清楚明瞭的進諫吧。」

  「不用說進諫這麼嚴重,我又不是什麼尊貴的人——」香織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舉起手裡的樹皮活頁筆記有些驚慌的回答道。

  「請您快點回到王的身邊去休息,您這樣一直操心的話,我們這些男人會覺得自己非常沒用的。」他一臉認真的開口道。

  「還有最後一點……啊,收好種子之後就可以了,王他的身邊有席杜麗,沒有任何問題的。」香織笑道,「還有哦,下一次說什麼『我們男人會覺得自己非常沒用之前』,請先考慮一下如何更快的完成工作!」

  「……嗯,真是大失敗。」作為倉庫守衛長的薩新都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被香織大人教訓了呢。」

  「不是,我沒有教訓你的意思,薩新都和守衛大人們都很努力了,一路跟在我後面忙到現在——」香織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一些,辯解的時候耳朵都有些發燙。

  然而對面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招呼其他人一起去搬運那些被吉爾伽美什評價為「非常重要」的種子去了。

  香織清點完東西之後,在最後一項上打了個勾,當她回到烏魯克王宮的時候,恰好看見吉爾伽美什在和一位從來沒見過的貴族交談,對方皺著眉頭似乎非常的為難,「瑪律杜克神的手斧確是是在艾利都的神廟裡供奉著,但是這也是艾利都地基所在,如果要移動的話,艾利都會被瞬間夷為平地。」

  「這種事情本王當然知道,但是為了應對接下來的情況,那手斧是必須之物。」吉爾伽美什似乎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香織,而是繼續對那位香織沒有見過的貴族說道,「在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候,你還要用『最初的王權之都必須被保存下來』這樣的蠢話來搪塞本王嗎!」他的態度看上去已經是相當的不耐煩了,若是換做以前,他大概是會直接動手奪取吧。

  「我沒有這個意思。」對面的年紀看上去也不算大,開口卻是一股老人氣,「您也好歹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就不能稍微有些耐心嗎?這件事情我必須去和其他神官以及國民商量才能做出決定。」自從艾利都失去王權之後,這座王權最初降下的城市也就失去了最早的王,現在完全由神官們組成的團隊把持,加上居民也就只有五千多人,吉爾伽美什要是想做什麼的話,其實艾利都毫無抵抗能力。

  吉爾伽美什要求把瑪律杜克的手斧從艾利都搬到烏魯克來本身就是要求那些從大洪水之後就在這座都市里生生不息的人們背井離鄉,對於他們來說是十分殘酷的事情。

  被要求「耐心」的吉爾伽美什覺得自己快對面前這個年紀不大卻頑固的要死的神官老頑固給氣死了。

  王權現在在烏魯克沒有錯,只要他活著一天,王權與他同在,但是艾利都作為最古老的王權都市,這點面子他還是要給的,「艾利安納!本王已經足夠耐心了,在堆積如山的檔裡抽出時間來和你談這件事情,本王忙得很,忙得連教你怎麼去和其他神官交涉都不想提一丁點的意見!」

  還有這傢伙那句「你好歹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是什麼意思?!

  「十分抱歉,佔用您寶貴的時間了。」艾利安納站了起來,對著吉爾伽美什行了一個標準的神官禮,「請您務必相信,並且給我一點時間,作為艾利都的首席神官,我對您所說的災禍並不是毫無察覺的,只是這麼做的代價太過讓人悲傷了,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即將背井離鄉的人們的傷痛。」

  他說話的語調十分溫和,態度也相當的溫順,似乎深諳席杜麗總結出來的同吉爾伽美什交流的各種正確方式。

  「本王並非是想要為難艾利都的人民……」

  他解釋了!他居然解釋了!香織目瞪口呆的看著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居然會跟別人解釋自己要做什麼了!

  三個月前就在被他不停地呼來喝去幹活卻不知道到底要是為什麼要這麼做的香織陷入了深深的鬱悶中,難道說在他眼裡自己還不能知道他做這些事情的原因嗎?

  香織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卻看到那邊兩個人已經差不多談完了,名為艾利安納的神官跟在吉爾伽美什的身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香織的身上,明顯的愣怔了一下,隨後微笑道,「聽說吉爾伽美什王有一個非常聰慧可愛的寵姬,想必就是您吧。」

  「不、不是、寵姬什麼的,我不是、我沒有……」香織被突然提到這件事,即使過了很久她還是有些手足無措,完全不習慣這種稱呼,每一次聽到都會不由自主的耳朵發燙,「沒有那回事,只是以訛傳訛,我不是什麼寵姬妃妾之類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在香織手足無措的跟來自艾利都的神官解釋的時候,反而是吉爾伽美什皺起眉頭插了一嘴,他本來就聲音洪亮,這麼大聲說話更加讓人覺得他要開口呵斥了,「這傢伙當然不是本王的寵姬。」對於艾利安納的話似乎他的反應比香織還要大一些,香織看著他一臉不滿的樣子,還以為他又要發火了。

  「這傢伙和本王的關係怎麼能用『寵姬』這種愚蠢又毫無品味的詞語來概括呢!艾利安納你給本王聽好了,這可是本王所允許的,可以同本王共用榮光和寶庫——嗯,不,現在也不能說是寶庫——總之,她是可以同本王共用一切的女人,不要用那些愚蠢的關係詞混淆了才行!」他突然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來,反而讓人十分的不習慣。

  以至於他說話的內容都要被這份義正言辭的樣子給蓋過去了。

  「是,我不是他的寵——唔、唔唔——唔唔唔——」帶著點小失望的情緒正打算接腔的香織猛然意識到了他說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麼,一下子連話都快說不完整了,憋了半天她才喊道,「吉爾伽美什你這個笨蛋突然間說什麼呢!」

  「不要對本王這樣無理啊!蠢貨!」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反噴了回去,接下來這種互相管對方叫「笨蛋」、「蠢貨」的對話內容實在是太不堪入目了,就像是幼稚園小朋友吵架一樣。

  突然被狗糧噴了一臉打的兩腮作痛的艾利安納籠著袖子走出了正殿,虛著眼和一邊一臉「我已經習慣了,別看我」的席杜麗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對笨蛋夫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人類的未來交給他們真的沒問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差不多每個星期5更新一次,不要催了……

  順便我在日服得了梅林依賴症,沒有梅林我要死了……我要女票他【喂】


第90章 90 [VIP]

  當天空飄下烏魯克千年以來的第一片雪花的時候, 吉爾伽美什用他那優秀的千里眼所看到的第一波災難終於降臨了。

  寒風掃過美索不達米亞的每一寸土地,凍結了波斯灣, 也將滋潤著兩岸土地的幼發拉底河同底格裡斯河一起冰封了起來,然而因為浮冰之下還有狂躁的河水湧動, 沒有多久基什就發起了淩汛,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溫度驟降, 農作物幾乎全部死去——若不是有吉爾伽美什的提醒, 此時此刻大概已經鬧起了饑荒吧。

  王打開了自己的寶庫,當著所有人的面解除了這些寶物的禁制, 將所有能拿來當做武器的寶物都分給了烏魯克的將士們,「女人和孩子們留在後方, 隨時準備支援前方的戰鬥, 男人們拿起武器來, 」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落在手持寶劍、長矛的衛士們身上, 又被他們身上屬於人類的溫暖體溫所融化, 「早在本王開始準備這一切的時候,本王就已經提醒過你們了, 接下來的戰鬥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取勝的戰鬥, 是足以被稱為來自深淵的絕望的東西,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本王都不會對你們有所指摘,但是此刻你們同我站在一起——」

  ——領導力, 這是一個國家的君主所必須的東西,然而吉爾伽美什的領導力是異常的,他的話語如同魔咒一樣,甚至有著蠱惑人心一樣的效果——是蠱惑還是振奮,這也許還是要另外討論的吧。

  倘若不計較他早年的混蛋行為的話,他確實是美索不達米亞諸神所期望的那一個能牢牢定住人子之心的楔,也是此時尚在稚子蹣跚中的人類們所期望的那一個賢明的領導者。

  「——在那一刻,看著沒有悲歎也沒有自暴自棄,始終帶著微笑前行的你們,本王無比確定了這個事實——烏魯克真不愧是一座幸福至極的城市——」

  香織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王的演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慷慨激昂,他在他年幼的時候也曾經像這樣對屈服於基什的士兵們講話,鼓舞他們的士氣,但是此時此刻是不同的,不惑之年的賢王以溫柔而自豪的語氣,講述著這座幸福城市將要面對的一切。

  ——不會有一個人活下來,不會有一片泥磚存留,烏魯克是抗擊敵人的第一線,直至最後一人也不會放任何敵人踏過這片土地。

  除非奇跡降臨。

  吉爾伽美什結束了演講走過香織身邊的時候,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香織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終於把憋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向我許願吧!」她好像是為了把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按回去一樣,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緊緊地壓著自己的胸口,「向我許願吧。」少女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火把放射出來的光照在她臉上,香織長長的睫毛上因為掛著不知道是雪融化後的水珠還是眼淚而微微反射出細碎的光暈,少女的嘴唇抿成一線,向前走了一步,「向我許願吧。」她又一次這樣說道。

  她喜歡這座城市,她喜歡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

  如果只需要犧牲她一個人的話——

  王沒有回答她,只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從外面灌進來的風吹動著他的頭巾,這身打扮看上去在這種天氣裡應該會很冷,但是他卻好像是個沒事人,倒是香織被他強行要求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羊毛衣服,少女現在的穿著就像是處在極地嚴寒之中一樣。

  香織又向前走了一步,此時此刻她和吉爾伽美什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香織卻覺著這一步遙遠的就像是南北極一樣。

  「別胡說八道。」吉爾伽美什終於開口了,他的語調裡帶著淡淡的譏諷,「本王和本王的國民還沒有懦弱到要依靠犧牲一個女人去祈求奇跡的地步。」他有著這樣異乎尋常的自信和堅忍的精神,但是要說自知之明的話,其實他也是知道的。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戰鬥。

  不依靠某個人賜下的奇跡,便會徹底讓人類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的戰鬥。

  「現在向你許願也是無濟於事的。」王依舊沒有轉過臉來看著香織,只是背對著她緩緩的說道,「與其想這些,你還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安置傷患,準備消毒的藥物之類的事情。」

  「你不承認我嗎?」香織那超出頻率的心跳漸漸緩和了下來,此時此刻她說不清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有些發冷。

  「此時此刻的你派不上任何用場。」吉爾伽美什如此斷言道。

  香織咬緊了嘴唇,「我不是——」

  「那你就去好好的準備食物和取暖用的設備的分配,不要讓本王在這些問題上分心。」吉爾伽美什毫不留情的命令道,「不要去想這些有的沒的。本王很忙,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有時間來和你討論你那些自我犧牲的小妄想。」他叱駡起人來依舊不留任何面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即使是對著香織也一樣。

  這態度真的太討厭了,香織的眼眶有些發脹,要不是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她也許就要對他大喊大叫了。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已經決定這麼做,但是那個唯一符合標準的人卻拒絕許願。

  「是,」她就像是賭氣一樣,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直到聲音聽上去不再像是哽咽才開口道,「我現在馬上就去。」

  才剛剛轉身,就聽到「嘭」的一聲巨響,香織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卻看到通靈塔上起了厭惡,埃安那也在顫抖著,席杜麗急急忙忙的聯手上的公文都沒來得及放下來就從埃安那裡跑出來往通靈塔的方向趕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香織來不及詢問,跟著席杜麗一起跑起來。

  「我也不知道,剛剛在——哈——哈——」席杜麗跑的有些著急,說話氣息也不穩,為了防止在跑步中咬到舌頭,她直到一路狂奔著跑到通靈塔下面才稍微喘息了一下,天舟瑪安娜有一半撞進了通靈塔里,從裡面掉出來的是渾身浴血的女神。

  「這可真是稀奇,從不落於人後的刁蠻女神居然變成了如今這幅淒慘的樣子,真真讓人大開眼界。」對於這個不速之客,稍後趕來的吉爾伽美什似乎對她的可憐樣子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是抱著胳膊一臉的嘲諷。

  「——」伊什塔說不出話來,一雙血紅的眼睛憤恨的盯著這個這種時候還要對她冷嘲熱諷的男人,要是現在她還能說得出話的話,大概已經跳起來和他罵戰了。

  「請您也稍微適可而止吧。」席杜麗歎了口氣規勸道,「畢竟女神降臨了,對於我等神官來說是無上的榮耀。」她對著伊什塔行禮道,「請允許我觸碰您的神體。」伊什塔喘息了兩口氣,目光停留在了香織的身上,「要她來。」

  香織楞了一下,才剛想上前,卻被吉爾伽美什一把抓住了手,「你有神官不就好了嗎,她就算了吧。」

  伊什塔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看到他這樣又忍不住想生氣了,「蠢貨,」她大聲的責備道,「事到如今你還沒放棄嗎?這孩子只是個祭器,就不能交給我,讓我正確的使用她嗎!」她也是忠實於自己欲望,沉溺於愛-欲的美之女神,吉爾伽美什所想她當然也能猜到一二,只是從女人的方面來想,卻沒有從「王」的方面來想罷了。

  「她是本王的所有物,應該怎麼使用由本王來決定,她現在派不上任何用場是本王做出的決斷,輪不到你來開口。」

  如果不是有瑪安娜,也許伊什塔此時此刻已經同其他的神明一樣了,但是正是因為有這這個「傳說中的天之舟」,她才能夠從已經崩塌瓦解的神之庭院降到烏魯克來,這孩子是最後的希望了,即使不能許願,將自己的神之力全部灌注進去,也能作為「萬能的許願機」來啟動吧。

  「你這個蠢貨!」伊什塔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你難道不知道要啟動她——」

  她的話被吉爾伽美什打斷了,「本王當然知道,比你更清楚,」然後他丟給席杜麗一瓶傷藥,「女神降臨對於汝等神官來說是十分榮耀的事情,好好侍奉吧。」話音未落,他就拽著香織離開了通靈塔。

  「吉爾——」香織被他拽著一路走,跌跌撞撞的差點摔倒,「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伊什塔女神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到底想說什麼——我——」她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了,但是吉爾伽美什似乎並不打算一一回答她。

  「諸神消失了。」這是他唯一回答她的話,「此時此刻這片土地上不再有諸神了,神代就走向衰落。」

  「那埃雷什基伽爾殿下呢?!」香織立刻想到了同為神明的冥界女王。

  吉爾伽美什只是默默地移開了眼神,香織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不相信。」她是冥界的女王,是死亡的女主人,只要冥界存在她就會存在,沒有道理會消失的——

  香織握緊了脖子上掛著的黑曜石項墜,她能憑藉著這個打開通往冥界的大門,但是這一次,它們成了真正的裝飾品。

  香織終於繃不住了,她甩開了吉爾伽美什的手,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冥界的大門不會再打開了,從這一刻起,冥界不會再歡迎生者,她也要為長眠做出準備了。」大概是她哭起來的樣子太難看了,吉爾伽美什也看不過去,於是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這是她前不久派遣部下送來的書信上說的,你不用太擔心。」

  「你沒有騙我?」

  「本王怎麼可能會說謊,蠢貨。」

  香織盯著他看了一會,發現他沒有移開目光,便欣然相信了他。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已經被他徹底帶偏,沒有再去思考別的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閃閃部分臺詞是fgo七章決戰總動員改編,真心推薦去看看,這一段太棒了

  領導力A+不是吹出來的(當然烏魯克也是真的民風淳樸【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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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91 [VIP]

  「香織小姐, 南城牆附近的傷兵所已經差不多快住滿人了,我們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讓一部分傷勢比較重的人搬到北城牆的庇護所去。」香織站在一群受傷的士兵中間, 經過天氣的大災變之後,從太古時代就沉睡在地底的魔獸都蘇醒了過來, 紛紛開始攻擊人類的據點。

  若要說的話,這大概便是太古的生靈對新生的物種關於生存權利的爭奪。

  自從戰爭開始之後, 香織已經有三個月沒有看到吉爾伽美什了, 大概也是因為他她自己也在賭氣的的關係, 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那個男人卻把自己的心意全盤堵了回來, 甚至連一點安慰都不肯給她。

  香織覺得委屈又生氣,一時間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了。

  「真的不考慮去找你的小姑娘嗎?」伊什塔似乎似乎覺得自己駐紮在埃安那十分的舒適, 這裡本來就是她在凡間的居所, 烏魯克的王宮自然也能進出自由, 根本沒有人膽敢阻撓女神的腳步, 「有那個小姑娘的話, 一切就能很快的解決掉吧。」

  「然後呢?」吉爾伽美什對她的建議毫不動心, 手上的檔也沒有停下來,只是他的臉上依然掛著冷笑。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木頭腦袋啊!」伊什塔被他的態度氣的跳起來, 「我都已經不計較你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裡這件事情了, 你居然還用一張臭臉對著我,實在是太可恨了!」她憤憤不平的喊道, 似乎把自己作為女神的尊嚴丟到了腦後,只想狠狠地掐住這個混蛋烏魯克王的脖子把他用力搖晃起來。

  「你才是不知所謂吧, 本王都已經判定那個丫頭此時此刻排不上什麼用場了,居然還要和我關於這件事情撕扯不清,你也真是個無聊頭頂的女人,怎麼,被本王斥責了也沒有辦法去找父親訴苦就讓你這麼委屈嗎?」吉爾伽美什絲毫不管自己在伊什塔傷口上撒鹽的行為,對安努神的失蹤直言不諱,聽得伊什塔臉都發綠了。

  他也原本沒有必要在意伊什塔的心情,畢竟是她現在他的身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香織的事情,一個勁的往他的傷口上撒鹽、撒胡椒粉、撒辣椒面……

  明明那個蠢丫頭已經三個月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了。

  吉爾伽美什看著自己手上剛剛完成的城牆防禦設計圖,頭疼的揉了太陽穴一下,「你要是實在是閑得慌,就給本王去巡視城牆,擺出一副女神的態度來,連幫助磨礪箭簇的三歲小孩都不如。」他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一覺,感覺自己整個人看東西都是重影的。

  當然,這種事情稍微克服一下也就過去了,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問題,倒是香織那邊的情況,現在人手越來越少,壓在她身上的活大概會越來越多吧。

  ——連這樣的困難都克服不了,無法忍受的話,她自然也就不會是自己看上眼的女人了。

  手指敲在王座前擺放文件的桌子上,吉爾伽美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個傢伙的心裡、眼裡從來都沒有過自己。伊什塔看著他這幅樣子,嘴唇微微抿了起來這一點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作為女神的自己還是有那些驕傲和自豪的,對於不可能的愛戀雖然也有過幻想,卻十分清楚這個傢伙這一刻在想些什麼。

  天願的聖杯要徹底啟動,必須向杯獻上強大而純粹的靈魂。而後,將人類的靈魂轉化為魔力的天願聖杯,才能完成許願者的願望。

  無論事情怎麼樣發展,巨大的犧牲是無法被避免的。

  這個愚蠢的男人是打算在最後一刻獻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吧。

  伊什塔如此猜想道。

  這樣的話,她就不太高興了,雖然這麼說絕對會被斥責是驕傲又不知廉恥的女人,但是伊什塔還是要這麼說:這個國家是自己的所有物,烏魯克、包括烏魯克的王都是自己的所有物,她不想這個地方出現任何有損於她的財產的事情。

  所謂財產的涵蓋範圍,自然也包括吉爾伽美什在內。

  「別做多餘的事情。」王終於從繁重的檔中抬起了頭,似乎打算放鬆一下頸椎,但是嘴上說的話卻是對伊什塔的警告。

  「你這個白癡!」理所當然的聽懂了的伊什塔氣的直跺腳,直接開上天舟撞了出去,吉爾伽美什的腦袋上蹦起了一根青筋,他都已經這麼忙了,這個白癡女神還要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事情做。

  心情不佳的伊什塔開著天舟飛了出去,她現在心情非常非常差,差到要出去找誰的麻煩才能平順一下她被吉爾伽美什搞得異常糟糕的心情。

  當然是不能也不會去找烏魯克的國民的,她飛到了城外的草原,這裡逡巡徘徊著散落開來尋找食物的魔獸,作為戰爭女神的伊什塔毫不猶豫的對著這些損害她的財產的害獸降下了攻擊,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到了在城牆上巡邏的守衛們,當他們發現這是天舟傳來的炮擊聲之後,又都松了一口氣,肯定是王又同女神吵架了,憤怒的女神在攻擊魔獸洩憤。

  「雖說如此,還是要準備好武器,防止受到女神騷擾的魔獸轉而攻擊城牆。」根據王的推算,大概也就在這麼幾天了,會有大傢伙出現,他們要時刻準備好迎戰。

  「怎麼了?」香織聽到炮擊的聲音,一開始差點跳起來準備讓傷患提前轉移,好在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了一下,確定那是來自遠處的炮擊,而且漸行漸遠,並沒有沖著城牆來,頓時松了一口氣,小跑來到了城牆上,「我聽到了炮擊生。」

  「香織大人。」守衛看到她跑了上來,連忙回答道,「沒有,只是伊什塔女神剛剛駕駛著天舟飛出去了,大概是又和王發生了罵戰。」他說的相當的輕描淡寫,似乎女神和一國之主吵架已經是司空見慣,如同吃飯一樣常見的事情了。

  香織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什麼,到底是他那淡然的態度還是全國上下都知道伊什塔經常和吉爾伽美什吵架這件事情,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槽點想要吐,但是基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所以她只好乾笑著說,「嚇了我一跳,還以為魔獸們又攻打城門了,差點提前轉移傷患。」

  「您還是去休息會吧,」守衛這樣建議道,「我看您都快站不穩了。」

  「沒有的事,我一點事也沒有,也不覺得累。」她一天也就睡個三四個小時,也很久沒有從吉爾伽美什那裡得到魔力補給了,自從上次單方面的賭氣之後,香織三個月沒跟他說話、見面,即使心裡很想,但是想起他那天的態度,她又氣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所以乾脆就不回王宮去了。

  結果那個傢伙也是,連找也不來找她。

  ——你和王,總要有一個人先退一步,往前走一點。

  她這兩天總是想起恩奇都的話,但是這一步,她怎麼樣都不想跨出去了——每一次都是她先來找他,她想這一次,就這一次,任性一把,讓他來找一次自己。

  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香織大人?」守衛把手放在香織的面前揮了一下,「香織殿下?您有沒有在聽?」

  香織這才從沉思裡回過神來,有些窘迫的看著面前的守衛,「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怎麼了?」守衛指了指香織的身後,她這才發現自己在傷兵收容所一起工作的女人正用手指絞著衣服的袋子一臉不安的等著她。

  香織連忙跑過去,「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又有傷患——?」

  「不、不是的,香織大人。」名為薩拉的女人紅著臉,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她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就留在了收容所和香織一起工作,照顧傷兵,能幹又很溫柔,臉上總是掛著讓人舒心的微笑,「我……我……本來想晚點說的,但是現在——那個——」她低下頭去,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裡的溫柔仿佛能滴出蜜糖來。

  「……是孩子嗎?」香織微微張開了嘴,一臉驚喜的看著她,這是她這三個月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很抱歉,這種時候——」薩拉的臉上滿是羞愧。

  「不。」香織一把抓住的薩拉的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總是能創造出新的希望來。不論這希望多麽的小,多麽的柔弱,都能給人帶來幸福的感觸。

  香織緊繃的弦稍微松了一些,這一松不要緊,她立刻覺得頭暈目眩起來,一下子眼前看東西都幾乎看不清了,腳下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摔倒,薩拉嚇得連忙伸手想要扶住香織,但是香織害怕碰到她的肚子,愣是在暈過去之前往旁邊倒了下去。

  薩拉沒有扶住香織,但是這個心軟的笨蛋也沒有倒在堅硬的城牆上。

  「蠢貨啊。」吉爾伽美什長長的歎了口氣,把少女打橫抱了起來。

  ——這一次算我輸了。

  反正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果然還是打算日個梅林什麼的……

  女主是個時間領主

  是的,我又一次作死挑戰高智商女主了【喂】


第92章 92 [VIP]

  香織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睡在傷兵收容所, 坐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意識的詢問現在是什麼時候,原本說好了下午的時候要轉移傷患到北城牆的庇護所去, 但是因為聽到了好消息所以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結果就這樣暈了過去。

  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香織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有些茫然的看著四周的裝飾, 總覺得這個房間有點眼熟, 思考了一會之後才想起來這是正殿後方的一個小房間, 吉爾伽美什當初重新建造宮殿的時候特意開闢出來做休息所的。

  香織光著腳剛踩上地面,房間了簾子就被掀開了, 她看到吉爾伽美什冷這一張欠他一國庫金子表情的臉看著她,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又把腳縮回了床上, 王放下簾子, 走到了香織的身邊, 「醒了?」

  看樣子是處理檔告一段落, 所以才有空過來看一會, 「真是胡鬧至極,你以為你可以和本王的工作效率相提並論嗎?先不討論你膽敢三個月一句話也不對本王說的大膽, 你居然連王宮也不回, 忘了自己需要本王的魔力補給這件事情,是想上天嗎?!」

  ——見面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

  香織抱緊了毛毯, 骨折腮幫子蜷縮成了一團。

  這個傢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嘛,也好意思說是三個月沒有見到對方了, 見面一點好話都沒有,訓她倒是相當的順口,都不帶停頓的。

  床靠著牆,香織都快被他訓得縮到床腳靠著牆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她終於在王不知道休止的訓斥裡找到了插畫的間隙,趕緊問了一句。

  這一句話堵得吉爾伽美什臉色發青,最終抱著胳膊冷哼了一聲,「還能因為什麼?」他扭過頭去閉著眼,「這種事情就不會自己動腦子想一想嗎?還是說你已經魔力枯竭到連腦子都轉不動了?」

  ——又被訓了。香織氣鼓鼓的看著面前這個突然開始反傲嬌病的傢伙,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是的。

  還能有什麼事情呢?

  ——這一次,是他做出了讓步。

  極其罕見的,幾乎讓人目瞪口呆的事實就是——這一次,是吉爾伽美什向前走了一步,回應、包容了她的任性。

  當她意識到這一層的時候,香織的臉上飛上了兩片紅霞,連耳朵也微微有些發燙,她低著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到底是先道歉,還是道謝,在面對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她始終像是個熱戀中的少女一樣手足無措,即使他們已經相處了幾十年的歲月,從年齡上來講,她也不算是什麼妙齡少女了,吉爾伽美什也早已經天命之年。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半神的關係,衰老確實非常的緩慢,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歲的樣子,香織自己卻再也沒有成長過,她保持在了十六歲的容顏,臉上不會長出歲月的細紋,仿佛被時間封凍了一樣。

  這是她作為「器」的特□□。

  當她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吉爾伽美什已經靠了過來,再抬起頭的時候,鼻尖撞到了他的嘴唇,嚇得香織下意識的「哇」得一聲叫了出來,「你做什麼——唔——」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同她吻在了一起。

  唇齒相觸,舌尖輕碰,三個月沒有從吉爾伽美什身上得到過魔力的香織被從他身上流淌過來的魔力沖得有些頭腦發昏,忍不住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少女的手撫摸過他的後腦勺,王的頭髮觸感就像是最上等的絲絨那樣柔軟。

  耳鬢廝磨、纏綿溫存——眼淚從少女的眼角慢慢的溢了出來。

  ……

  香織依靠在吉爾伽美什的懷裡,一句話在嘴邊轉了很久,直到賢王再也等不下去了才開口道,「想說就說吧。」

  「沒有多久了,對吧?」香織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裡,輕聲問道。

  「最多一年吧。已經是極限了。」王的回答裡毫無波動,似乎只是敘述一個必然的事實一樣,「現在的情況是只有伊什塔逃了出來,但是只能靠著天舟的力量行動,她現在要是能識相一點的話,就應該和她的父神一樣去往該去的地方沉眠。」因為諸神的消失,自然之力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導致了一系列的天災,加上諸神一直抑制的魔獸得到了自由,這一切無疑給大地上的人類帶來了沉重的災難。

  「是嗎——是嗎?唔——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好像是你在擔心伊什塔呢。」香織喃喃的回應道,像是陷入了什麼思考一樣,過了一會之後,她突然笑了起來,「太好了,還有一年。」少女的笑容太過欣喜,發自內心——一時間居然讓人產生了太陽也不能與之比擬的錯覺。

  「噗嗤,你這傢伙終於也學會吃醋了嗎?看來和本王待在一起讓你更加的像個小女人了啊?」吉爾伽美什看著她,猩紅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溫柔,「怎麼,不害怕嗎?」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髮,將一縷秀髮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

  香織搖了搖頭,她用一種近似赤子的誠實態度回答道,「我害怕,王,我真的很害怕。」少女的長睫毛因為這實話而顫抖著,香織撐起了上半身,把手放在了吉爾伽美什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龐,「我本來想自我安慰一下,告訴自己不害怕,但是我發現我騙不了我自己——只要一想到結局,就會渾身顫抖。」她的手確實有些發顫,吉爾伽美什握住了她的手,側過臉讓她的手心和自己的臉龐貼合在一起,「撫摸本王的頭髮和臉龐,這是無上的榮光,也是賜予你的特例,不要感到羞澀,盡情的享受這一刻吧。」

  又來了,吉爾伽美什式黃腔。

  香織被他的話逗得哭笑不得,「雖然害怕,但是——還有一年真是太好了。」她又這樣說道。

  「?」

  「——我能來得及看到薩拉的孩子降生了。」香織按著吉爾伽美什的胸口坐了起來,拿起一邊的衣服,「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再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她和吉爾伽美什是不一樣的,她弱小又沒有看穿一切的能力,只能做自己眼前的事情,但是香織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值得自暴自棄、抱怨不已的事情——

  相反的,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覺得很快樂。

  香織套好裙子,剛剛腳踩在地上,卻「哎喲」一聲軟倒在地面上,吉爾伽美什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已經很久沒有笑的這麼放肆了,乍聽之下倒是很像回到了數年前一樣。

  「笑什麼啊!」香織氣的抓起一邊的枕頭往他臉上丟過去,當然王的笑聲毫無疑問的引來了那個總是能讓他脊背發涼的人,簾子外面傳來了席杜麗的聲音,「王,聽您的笑聲,看來是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請您立刻出來解決來自烏爾的文書吧。」席杜麗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無奈感,香織揉了揉自己的腿,勉強站了起來,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席杜麗。」

  「你也小心一點啊。」席杜麗頭疼的歎了口氣,「要不然再好好休息一會吧?」

  「不,沒事,我真的沒事。」香織漲紅了臉,「席杜麗你最近也沒休息好吧,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好重。」

  「比起你來說不算什麼。」席杜麗拉住了香織的手,「你別太勉強自己了。」

  「咳咳。」穿好衣服出來的吉爾伽美什一臉冷漠的咳嗽了一聲,為什麼他出門就看見自己的祭司長握著自己妻子的手一臉惺惺惜惺惺的樣子啊?

  「哦。王也辛苦了,但是不能休息哦,還有很多文書沒有處理呢。」

  「……你這差別對待也太過分了吧!」

  「噗嗤。」香織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夜晚來臨之前,她還是趕回了傷兵所,指揮著巫醫和車隊把傷勢比較嚴重的士兵送到醫療條件更好的北城牆收容所去,考慮到薩拉的身體,她把薩拉也一起調走了,畢竟不能把孕婦留在第一線啊。

  夜晚,城牆外面傳來了魔獸的嚎叫聲,城牆上燃起了能驅散魔獸的草藥煙和火,香織待在傷兵所裡用調製草藥——這還得多謝梅林的教導,她對這些東西才能逐漸熟悉起來。

  「你還在這裡啊?」女人的聲音響起,香織扭頭卻看到了伊什塔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紅色的眼睛盯著香織的臉,香織則絲毫不畏懼的回看過去,「嗯,要準備好明天第二波衝鋒戰之前的草藥才行。」

  伊什塔伸手捏住了香織的臉,「仔細看的話,確實是個清秀的女人——嘖,不過作為神造之物,這相貌就有些下成了。應該更美一些才對……」

  「王說,您現在應該和您的父神一樣去沉眠。」香織不害怕她,也對她的話沒有絲毫生氣的感覺,只是溫和的提醒她。

  「這我也知道啊。」女神用食指攪動起自己的頭髮來,「只是——只是我走了的話,我的財產要怎麼辦呢。」她嘟囔道。

  伊什塔的臉上露出了寂寞又彆扭的神情來,看上去就像是個捨不得玩具的傻丫頭一樣。

  香織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突然也傻笑起來。

  「你笑什麼啊!」伊什塔炸毛,「雖然我現在對那個金皮卡的笨蛋沒有什麼幻想了,但是你還是擅自動本女神的所有物的小偷啊!是小偷啊!不對,嚴格來說應該是你是那個白癡的所有物——換而言之——」她用看下蛋的雞一樣的眼神看著香織。

  「唔——」香織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展現出異乎尋常的守財奴表現的女神,「所以,您是為了保護烏魯克留下來的嗎?」

  「什麼保護烏魯克啊!」伊什塔又一次炸毛了,「是保護自己的財產,財產!跟烏魯克沒有任何關係!」

  香織歪過頭,微笑著看著她。

  「……嗯,果然和你這傢伙說不通話。」伊什塔嘟嘟囔囔的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一開始跑過來是要做什麼。

  ——話又說回來了,這傲嬌表現,和吉爾伽美什,還有埃雷什基伽爾一樣,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烏魯克——不,美索不達米亞就這麼盛產傲嬌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已經接近尾聲了,大概在1-2章之內會完結,之後會放出一些番外和真-結局


第93章 93 [VIP]

  那是自星球誕生以來就存在的東西。

  人類和魔獸所生存的地方, 包括死後的世界冥界,都是這個星球的表像, 神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如是決定了——光鮮的,美麗的, 留在表面。

  無序的,扭曲的, 留在裡側。

  那是位於星之內海更深處的東西。

  所有翻騰著的混沌, 所有一切的開端, 一切的終焉——種子被深埋於此,安靜的等待生根發芽那一天。

  惡的泥沼從波斯灣的缺口中一湧而出。

  翻湧著絕望、混沌、無序、以及至高無上的威嚴, 壓迫著陸地上所有的生靈,先將魔獸們吞噬, 後而開始衝擊人類的要塞。

  數年之前以優秀的千里眼所看到的場景終於分毫不差的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因為被泥沼吞噬而越發狂暴化的魔獸們撕咬著死守城牆的勇士們, 為了讓更多的人往庇護所撤離, 所有男人們自發的堵在了城門口。

  薩拉也在奔逃的隊伍之中, 但是捧著大肚子的她沒有走兩步就癱倒在了地上, 鮮血混著羊水從她的腿上流淌下來滲進土地裡,香織原本是要留下來斷後的, 看到薩拉的樣子, 只能跑過來想要扶她起來,但是這樣的事情顯然是於事無補的, 「要是有什麼能搭載人的東西——」她焦急的抬起頭來,轉頭卻看見天舟瑪安娜掠過天際, 急沖而來,不得不讚歎伊什塔的駕駛技術,天舟以這樣的速度急沖而下,居然還能穩穩的停住,「跟我走!」女神的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和髒汙,這要是放在以前是她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她伸手一把抓住了香織的手,「我帶你去通靈塔那邊避難。」

  「您來的正好,請把席杜麗和薩拉也一起帶走。」香織反而抓住了天舟的船頭,「我要去城牆。」

  「瘋了嗎!那邊是什麼樣子你難道不知道嗎?」她的話立刻招來了伊什塔的呵斥,「那邊交給吉爾伽美什就可以了,你以為他是為了誰——為了什麼才把維摩那都拆了的啊!」

  「我知道。」香織向後退了一步,「所以我才不能走。拜託了,請求您了,帶上她們走吧。」

  「香織。」席杜麗叫了她一聲,「王他說過——」

  「我才不管他說什麼呢。」香織打斷了席杜麗的話,「那傢伙要做什麼我才不管呢。在我眼裡,除了我之外活下來的人才比較重要哦。」這麼說著,她扭頭看向了一邊的伊什塔,「您也這樣想對吧。」

  伊什塔早就和吉爾伽美什達成了協定,要是最後能存留下來的話,她會一直等到諸神全都睡去,才離開大地,天舟瑪安娜會化作庇護所最終戰保護屏障,用來抵擋最後的衝擊。

  「……蠢貨,真是名副其實的蠢貨!」伊什塔的臉上露出了氣憤的表情來,「隨你了!」這麼說著,她一把抓住了身邊的席杜麗,把她拽進了瑪安娜裡,「作為神官搭乘侍奉的神明的座駕可是無上的榮耀,你給我好好照顧那邊那個快要生小孩的凡人——還有啊,給我把血洗乾淨啊完事後!」

  她嘟嘟囔囔的飛遠了。

  烏魯克城牆上的所有的防禦炮都打開了,以青金石和吉爾伽美什的魔力作為起爆劑的武器在即使沒有一人存留下來的情況下依然——

  不。

  並不能說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一個人在城牆上了。

  ——在那裡還站著一個人。

  即使惡之海卷起波濤,烏魯克也沒有一人後退。

  即使鮮血浸透了土地,王也不打算離開戰鬥的第一線。

  從城牆上疾射而出的光一次又一次的打散卷來的波濤,然而泥沼一次又一次的卷起巨浪。

  僵持不下,誰也無法戰勝誰。

  泥沼化作了鋪天蓋地的利箭直刺向立于恢弘城牆之上的王。

  香織的鞋帶跑斷了。

  鞋帶跑斷了,就蹬掉鞋子光著腳在滿是砂礫和碎石的泥地上奔跑,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已經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了。

  她要到他身邊去。

  ——在這麼多年之後,又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我要到他的身邊去。

  哪怕被撕碎,被吞噬,被污染。

  我要到他身邊去。

  ——以一人之力去戰鬥,終究是有極限的,但是能做到這樣,這已經是超越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難以想像支撐著這樣巨大耗魔量的炮火,在青金石耗盡之後依然同此世全部的混沌之力相較量。

  香織終於跑上了城牆,然而也進入了箭的射程範圍內。

  鋪天蓋地的箭在她出現的一瞬間,就仿佛理解到她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一樣,將所有的目標集中在了星姬的身上,刹那間,萬箭齊發。

  然而,這慌亂的反抗並沒有得逞。

  香織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鮮血從他的嘴裡湧出,「本王可沒有說過,會讓自己的所有物受到傷害。」他抱著香織,身後的插著的箭化作污水流淌下來,「這種骯髒的東西,本王一併承受掉給你們看好了。」

  眼淚不可抑止的流了出來,香織捧住了他的臉,「吉爾伽美什?」

  「真是可笑,最後的最後,居然讓你看到了這樣狼狽的場景,伊什塔那個女人也真是靠不住啊。」吉爾伽美什的手牢牢地握著戰斧,將香織圈在懷裡。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香織的身上和臉上。

  「沒有,一點也不狼狽——真的——」香織用力擠出一個笑容,「很帥哦,比以往、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帥氣——」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王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臉頰,「真是可惜啊——」他看著面前的少女,「沒有穿最合適的衣服過來。」

  那件嫁衣,那件白色的,像是綻放在惡之海中純潔的花瓣一樣的嫁衣。

  波濤呼嘯著蓋過城牆,吞噬了相擁的兩個身影。

  ——

  然而下一秒,時間停滯了。

  波濤沒有再卷起來。

  在伊什塔撐開了瑪安娜的防護罩的那一瞬間,逼近庇護所的惡之海如同被凝固了一樣。

  金色的光芒一點一點的從被污泥覆蓋的大地上滲透出來,小小的,細細的,掙脫黑泥的束縛,從最底部慢慢的浮現到表面。

  天之聖杯最後的發動條件。

  為神聖的杯獻上至高的祭品,足夠的靈魂——來完成所有人的一個心願。

  「哇哇——」嬰孩的啼哭聲響徹了整個庇護所,席杜麗手忙腳亂的抱著這個剛剛出生的小生命,甚至來不及為他擦去身上的血水。

  此時此刻,所有在庇護所裡的人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最原始,也是最純粹的,象徵著人類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的啼鳴所代表的東西。

  ——活下去。

  我們想要活下去。

  無論是大災變,還是星球的惡。

  我們想要活下去。

  從未曾實現過任何願望的杯,接受了這份願望。

  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最終覆蓋了整個惡之海,像是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一寸一寸的金光落在黑泥之上,生根發芽,開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朵,連綴成無暇的花海。

  處在保護層外側的伊什塔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以嬰孩的高聲啼哭為號,花海覆蓋了整片大地。

  「我去看看——」還沒等席杜麗出言阻止她,她就拆下瑪安娜的槳,將那個當做臨時搭乘的「舟」往花之海駛過去。

  花海的中央,兩個相對站立著。

  吉爾伽美什已經不再是那身輕便的裝扮,而是換上了金色的鎧甲,香織的身上也穿著一身奇異的純白色長裙,伊什塔剛想走過去,卻聽到自己的身後有人叫住了她,「別過去。」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帶著兜帽的年輕人,手裡拄著一個形狀詭異的法杖,「就這樣安靜的呆一會看著吧。」年輕的聲音裡混雜著溫柔和喜悅,還有悲傷的情緒。

  「看一會就好。」

  相互對視的兩個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來客,兩人之間懸停著一把造型奇異的武器——沒有名字、無法解析——從天地初開那一刻便已經存在的力量,以神的力量凝練為一體的武器。

  吉爾伽美什伸手握上了它。

  少女只是溫柔的看著他,帶著鼓勵的、理解的微笑。

  「我很高興——」萬物的公主這樣說道,「能遇到你、遇到你們——我真的、真的很高興。」少女的身體顫抖著,像是想要將什麼東西壓制在身體內一樣,神色痛苦的跪倒在了花海之中,「所以——快一點吧。」

  我很害怕——

  害怕的不行——

  所以——

  「……」王只是看著他的少女,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面龐。

  劍刃帶起的風壓打開了空間,像是要將一切都吞噬一樣,卷起了滿地的白色花瓣,少女看著他,終於無法抑制自己的淚水,「再見——」她已經無法用自己的聲音說出來了,只要一開口,痛苦、不舍和恐懼就會立刻一擁而上將她壓垮掉,這個空間,直通向星球的最內側,她將在這裡沉睡,帶走一切原本應當安眠的東西。

  金色的光一起落入了空間之中,鎖鏈鎖住了少女的雙手,那個一起跟進來的男人緊緊的抱住了她。

  「蠢貨!你跟進來做什麼啊!」少女悲鳴道。

  王早就已經死去了,在烏魯克的城牆上,此時此刻他是作為被本土召喚出來的英靈而降世的,原本將聖杯送往星海內側之後就應該回到英靈座,沒有想到他卻跟了進來。

  「閉嘴,本王就不懂什麼叫認命——」被罵了一頓的吉爾伽美什顯然比生前更加的任性,不到最後拼一把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然而,星海的阻力越來越強,除了公主之外,它不歡迎任何人入內。

  香織抬起手扳住了吉爾伽美什的臉,「如果有一天……我是說有一天——」

  「在遙遠的未來——你能遇到一個叫櫻的女孩子……雖然她可能不記得我了,請你幫我帶句話——告訴她對不起,我食言了——」

  「若是可以……請允許我任性的請求您等待,並懷著再遇的希望。」

  「王啊,我愛你——」不是因為「機能」,不是因為命運——而是出自名為「香織」的少女的內心。

  「日月星辰,時至盡頭,永不改變。」

  少女在男人的懷抱裡化作了光芒,流淌進了星海之中。

  即使伸出手去,也無法抓到的光芒就這樣安靜的流淌著,如同匯入海中的溪水。

  「——蠢貨。」

  蠢貨蠢貨蠢貨!膽敢讓本王等待!

  這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贖清了。

  「那就——且讓本王看看吧——」

  由本王來評斷,由本王來決定,由本王來背負。

  ——你所說的那個「未來」。

  炎熱的美索不達米亞,終於在孩童的哭泣聲中,迎來了洗滌一切污濁的大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放真結局【頂鍋蓋逃跑】


第94章 94 [VIP]

  這個地方只有無盡的寂寞。

  寂寞、寧靜、孤單。

  能計算時間流逝的, 只有頭髮生長的長度,但是即使當長髮已經鋪散到地上, 若有高塔,便可垂出窗外化作繩索的地步, 少女依然只是安靜的用手指做梳子梳理著它們。這裡什麼都沒有任何聲音,只有以原始的混沌為燃料而逐漸鋪滿少女四周的鮮花, 一朵一朵, 鋪滿了少女目光所及之處。

  可以說這裡的每一朵鮮花, 都是她親手「創造」出來的。

  這是連「夢」都受到排斥的空間。

  但是今天不一樣,星海內側, 居然被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這是數千年來絕無僅有的意外。

  公主拖著長髮走到了躺在花海盡頭, 渾身都是傷痕的少女身邊, 少女有著一頭橙色的頭髮, 很耀眼, 就像是火焰一樣。

  是迷失到星海盡頭的人類嗎?少女無論是氣息, 還是構造都是人類無疑, 公主把手放在少女的額頭上,稍稍處理了一下她的傷勢, 「——?」她張開嘴, 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

  她在這個空間呆的太久了, 早已經忘記了怎麼說話,只能把手放在少女的身上用力推了兩下, 「——?」公主看著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我還沒死啊?」不知名的橙發少女醒過來第一句話是感歎自己居然還沒有死掉,誰也沒想到魔術王那傢伙突然智商上線,直接把她抓起來——唔,話說自己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啊,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馬修呢?馬修去了哪……剛想扭頭尋找馬修的身影,卻發現身邊有個留著很長很長頭髮的少女,一臉溫柔好奇的看著她。

  「嗯……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藤丸立香一臉尷尬的看著這個剛被自己忽略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少女——她看上去真是非常可愛,只是黑色的長髮稍微長了一點,拖在地上不說,連辮子都沒有好好的打起來。

  少女還是望著她,確切來說是望著她的嘴唇,公主看著她的嘴唇翕動,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微笑著張開嘴,「啊——?」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喉嚨上,不明原因的一臉欣喜。

  ……看上去是不能從這個女孩這裡得到什麼資訊了,藤丸立香有些頭疼的撓了撓後腦勺,「你叫什麼名字?」她想起自己曾經在監獄塔的一些事情,說不定這裡有事魔術王的陰謀……

  公主跪坐在地上,看著突然站起來的橘發少女,她能聽懂她在說些什麼,但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她說的「名字」是什麼東西,「啊——」公主眯起眼睛,用手指壓著聲帶的位置感受傳來的震動。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嗎?」雖然很有可能是魔術王的陰謀了,藤丸立香果然還是放不下這個小姑娘,而且她看上去也太無害了。

  公主依然微笑著看著她。

  「暫時叫你小啊……不對,這到底是什麼爛名字……算了,叫你姬好嗎?」立香伸手,「總之先站起來找找這裡有沒有出口——」

  「出口——沒有——」公主搖搖頭,斷斷續續的發出了聲音,然後又自顧自的高興起來,「太久——沒說——忘記了——」

  「忘記了什麼?名字嗎?還是怎麼說話?」立香又蹲了下來,看著面前的黑髮少女,她看上去溫柔又和順,用手撐著鋪滿鮮花的地面,臉上掛著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那個——話——」因為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剛剛找到「語言」竅門的公主又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來,開始不安的攪頭髮。

  「嗚哇,別著急,慢慢來啊!」她的樣子嚇了藤丸立香一條,她只好坐下來和少女並排,「算了,先不急著找出口,你先慢慢來。」

  「出口……沒有……沒有出口——」

  這句話藤丸立香聽懂了,「這消息一點也不好——」她有些焦慮的撓了撓臉頰,「不過只要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相信我。」她笑起來就像是明星一樣,公主的心裡微微的觸動了一下,也跟著點了點頭。

  「你也是被魔術王關進來的嗎?」這個少女看上去像是個人類的樣子,說不定和伯爵那傢伙一樣是英靈……

  公主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誰——」

  「話又說回來了,這裡真安靜誒。」藤丸立香抬起頭來看著只有花海這裡有光芒的這個空間,「你在這裡呆了很久吧?」在自己來之前,這裡一定是一片死寂的,不然的話少女怎麼會連自己叫什麼、怎麼說話都忘記了呢。

  公主點了點頭。

  藤丸立香站起來,對著少女伸出手,「走,我們去找出口吧。」現在加勒底那邊肯定已經鬧翻天了呢,她有些驕傲的想道,不能給這些傢伙添麻煩啊,也要努力才行。

  公主看著一臉真誠的少女,抬起手來握住了她的手,由著她牽著自己在花海繞了一圈又一圈,最終累的坐了下來,「明明只有這麼點大,居然一點缺口都找不到……」

  立香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星圖在她們的頭上閃爍著,「一定要想辦法才行。」可惡,要是能聯繫到加勒底的話。

  監獄塔那會是因為有復仇者——

  光只有她一個人的話,什麼的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想要找出突破口實在是太困難了。

  這樣想著,她直接往花海裡一躺,扭頭看著那個一身白衣的小公主,「反正現在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出口,要不要我和你講講加勒底的事情?」她都被梅林傳染了,開始喜歡講故事了——不對,只是看到少女微笑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和她說話吧?

  從自己怎麼成為禦主開始,一點點的向面前的少女敘述自己的故事,只是當她提到某個名字的時候,少女抓著她袖子的突然用力,吃痛的立香扭過頭,卻看到少女的嘴唇微微張開,眼淚從那雙一直帶著微笑眯起來的眼睛裡湧出來,在下巴上彙聚起來滴落到花海中,「吉爾——伽美什——?」

  是認識的人嗎?

  藤丸立香突然間意識到這個名字觸動了面前這個少女的某根神經,「是啊,吉爾伽美什,人類最古的英雄王,是個性格惡劣的要命的最古胖虎,你認識他嗎?」出於直覺,藤丸立香覺得面前的少女應該是英靈,她對吉爾伽美什的名字有反應就更加證明了這一點,說不定可以就此猜測出她的真名也說不定……

  公主沒有再回答她,只是低下頭,抬起手用掌心接住了自己的眼淚,怎麼樣都無法阻止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從眼睛裡流淌出的水珠。

  「啊……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提他的,你別哭了。」吉爾伽美什!英雄王大人!您到底是又做了什麼人家一聽到你的名字就哭了啊。

  分分鐘腦補十萬字始亂終棄欺男霸女的劇本啊!

  藤丸立香手忙腳亂的安慰起公主來。

  加勒底確實翻了天。

  羅曼醫生的頭都要爆炸了,現在躺在床上帶著呼吸機的確實是藤丸立香沒有錯,但是確切來說只有肉身在這裡,靈魂卻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在定位前往第六特異點之前出了這種情況,作為後備人員他覺得自己很失敗。

  梅林拄著拐杖撐著臉在外面看著,他在第五特異點的時候被意外的帶到了這裡,覺得挺舒服就住下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很麻煩,「不能觀測master所在的位置嗎?」

  「只能靠立香自己了哦,這種事情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啊。」

  「醫生!前輩好像在說什麼!」陪護在病床旁的馬修看到立香的嘴唇翕動,連忙大聲呼喚了一邊的羅曼醫生。

  「Gil——Gil——ga——mesh——吉爾伽美什?英雄王大人……?」前輩為什麼會呼喚這個名字……

  羅曼的臉色青了一下,「那位王應該沒有無聊到要搞事的地步啊,梅林我還信,而且——」說真的不太想去找他……但是為了立香!豁出去也沒有問題!

  在外面圍觀看戲的梅林突然變了臉色,「啊,你們不能去找的話,我去也行,正好來到這裡之後沒有同那位王說過話。」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雖然說見面肯定會被先打一頓吧……」他有些頭疼的想。

  「那個,問我也是一樣的哦。」孩童的聲音從一邊響起,梅林低下頭看著面前這個可愛的少年,幼年的王微笑著看著正在頭疼要怎麼去找吉爾伽美什開口的時候,這孩子就跟天使一樣降臨了。

  「太棒了!差點忘了還有幼吉爾啊!」羅曼差點歡呼起來,只見幼吉爾走到藤丸立香的身邊,皺著眉頭看了一會,「沒關係,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如果master醒過來的話,記得通知我一聲。我想拜託她一件事情。哦……別讓大的那個我知道哦。」他把手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加勒底翻天了也暫時影響不到藤丸立香,她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依然是璀璨的星空,公主在一邊用采下來的鮮花製作花環, 「醒了?」

  她說話比剛見面的時候順溜多了,立香點了點頭,公主站了起來,將頭髮盤好,「那裡。」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一個小小的缺口露了出來,「出口。」

  「太好了,我帶你出去!」立香騰地跳起來。

  然而一個黑影出現在了缺口的前方,一尊魔神柱擋住了她的去路,「該死……」單挑魔神柱她肯定打不過啊。

  但是身後的那個女孩子,姬她肯定也打不過啊!

  因為魔神柱的影響,花海開始漸漸的枯萎,公主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這醜陋又扭曲的東西,將手上的花環往魔神柱的頂端拋了上去,花環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魔神柱的頂端——

  「魅、魅惑?魔神柱……居然被魅惑了?」立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公主推了一把,整個人向出口跌落過去——

  「等下……我還沒——」立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這個剛認識的少女的手,最後看到的卻是魔神柱上開出了白色的鮮花,最後消失的場景。

  「謝謝你。」少女的聲音傳入了藤丸立香的腦海,「我是——無法離開這裡的,但是,你能安全離開的話,就很好了。」

  這是藤丸立香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當她在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在自己躺在熟悉的病房裡了,羅曼看上去終於安心了一點,立香剛醒過來就想從病床上跳起來,她還惦記著那個女孩子呢!

  幼吉爾來的比醫生想像的還要快,他來的時候在寶庫裡面不知道掏了多久,然後翻出了一個戒指,那枚成色驚人的青金石戒指躺在他的掌心,「這個東西給你,當做新的聖遺物試試看召喚。詳細的話,就算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可是加勒底已經沒有足夠的聖晶石了啊。」藤丸立香頭疼的抓了抓頭髮。

  「只有這一次例外,這次召喚所有的聖晶石全權由我(們)負責。」幼吉爾對此不置可否。

  ……出、出現了!王財氪金!她是在做夢吧,她一定是在做夢吧!

  「如果真的可以的話……」年幼的王長長的歎了口氣,「全部的財寶都投進去也沒有什麼問題的……」

  她幻聽了嗎!有生之年居然聽到吉爾伽美什(哪怕是小的那個)打算傾盡全部的財寶?!那個戒指作為聖遺物到底能召喚出什麼來啊!

  藤丸立香終於從「王財氪金」的意外衝擊中清醒過來之後,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少女——聽到吉爾伽美什名字的時候……她……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她一把抓過青金石戒指,沖到了召喚室開啟,羅曼攔都攔不住。

  「先來試試看呼符吧?」立香這樣想到,「反正後面還有王之財寶這樣龐大的財力支持——哈哈哈,一次就達成共識這種事情——」還有點小期待哦,她把青金石戒指放在召喚陣中央。

  呼符化作光芒滲透進了召喚法陣裡,一瞬間整個法陣的光輝照亮了召喚室。

  藤丸立香不得不用袖子遮住臉才不至於被閃瞎。

  光芒散盡之後,拖著長髮的少女,雙腳落到了地面上,飄逸的白色裙子緩緩的蓋過了腳尖,「caster——唔——名字我忘記了——是您在召喚我嗎?master?」

  額,雖然一呼符就達成共識這種事情我很高興啦,但是這樣就沒法騙吉爾伽美什的錢了啊?

  立香有些糾結的看著面前的少女,後者絲毫沒有什麼打碎了別人一夜暴富的幻想的自覺,歪著腦袋問道,「那個,master?不歡迎我嗎?」

  「不不不,很歡迎,總之先看一下技能吧——」立香把少女拽到了一邊的分析儀上,然後對著少女的技能瞪大了眼睛,「三、三色魔力放出性能提高百分之六十、領導力EX、敵方全員魅惑一回合,攻擊力防禦力暴擊下降百分之五十三回合……這是要上天啊?!」

  「……哈?」一點也聽不懂……

  「瞞著本王用本王的財寶進行召喚,此等罪過真是膽大包天。」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召喚室門口響起,caster的目光落在了來人的身上,「但是看在此時此刻的重逢的份上,本王暫且饒恕你一次吧。」他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公主看著他,終於那些零碎的記憶漸漸的重新拼湊了起來,「王?」

  「哼,讓本王一等就是四千年,該當何罪?」

  「不,不是……我沒想到這麼久……嗚哇!放我下來啊!」

  旁邊的幼吉爾默默地捂住了臉,「抱歉,master,為了防止那傢伙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我先走一步了,這麼說著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丟下藤丸立香一個人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過了好久才回過味來。

  她是……一呼符花了歐氣給別人找了個老婆,還沒坑到那貨的錢還被塞了一嘴狗糧?!

  天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還剩下點番外……


第95章 聖杯座談會 [VIP]

  梅芙:嗨嗨, 這裡是聖杯座談會時間,我是大家永遠愛著的貴婦人女王梅芙!今日作為本次座談會的主持人前來, 那麼今天的座談會參與人是——嗚哇,除我之外7名從者全部到場嗎?為了方便座談會, berserker小姐也恢復了神智呢,真是可喜可賀, 還有就是坐在我身邊的本次的特邀嘉賓, 聖杯小姐!

  香織:……那個, 我還不是很能接受這個稱呼?

  主持人:抱歉抱歉,只是節目效果而已, 那麼該怎麼稱呼你呢?

  香織:……香織就好,謝謝。老實說因為在本篇內敵對的關係, 坐在梅芙小姐身邊有點怕怕的。

  梅芙:哈哈哈, 那個時候各自為陣, 多有得罪了, 不過要我說的話, 我還是很羡慕你身邊圍繞著這麼多高品質的男人呢呵呵呵——

  香織:……唔, 拜託只有這個,不要再提了。

  梅芙:啊啊, 說到這個, 我一直有個問題圍繞在心中,本篇的時候沒有機會問出來呢, 那麼現在就開始座談會的第一個環節吧:請問在座的各位男士們,對於和其他優秀的男士共同擁抱一個少女有什麼看法呢!

  【一片寂靜】

  香織:……都說了不要提這件事情了……【捂住臉】

  吉爾伽美什:本王倒是無所謂。

  梅芙:誒?英雄王發出了和本篇表現完全相反的言論?等等【拿起資料翻】資料上確實說過吉爾伽美什王和摯友恩奇都共用過名為沙姆哈特的神妓——看來是首先要和英雄王達成親密無間的成就才能「我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嗎?」

  從剛才開始就插不上話的香織:——話、話題變得非常詭異了啊!

  吉爾伽美什:哼。可笑, 本王的摯友從古至今都只有一人而已。

  香織:這跟你的摯友是誰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任!何!關!系!

  吉爾伽美什【從寶庫裡拿出酒】:你這傢伙這幅炸毛的表情也真是可愛啊,就暫且放下心來吧,只要你還沒讓本王覺得厭倦,本王是不會把你交給其他任何人分享的。即使是摯友也一樣。

  香織:……對不起我出去喝口冰水冷靜一下,這人的發言讓我想用令咒送他回家。

  舊劍:我拒絕任何對婚姻不忠的行為。【若有所思】但是如果錯誤在我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然是原諒他們——

  梅芙:這邊也爆出了驚人的言論啊!

  芬恩:說實在的,就這方面,我也覺得共用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對於自己年老時的情況,我也有點痛恨自己遷怒摯友而不是去解決問題——我是說真正的問題,嗯……也沒有過分苛責格拉尼亞的意思,這大概是我太過美麗的過錯吧?

  梅芙:……虧你這個愛嫉妒的男人能做出這麼深刻的反省……我說,你們這兩個都自然而然的「當然是選擇原諒她/他」了嗎?!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產生了共鳴啊!

  芬恩:但是不管怎麼說,跟別人共用心愛的少女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此我對那邊自然而然說出「我無所謂」的英雄王表示非常的不滿啊!

  舊劍:附議。

  吉爾伽美什:這個時候雜種們居然聯合起來了嗎?

  梅芙:氣、氣氛?

  大衛:……那個,只有我一個人覺得老婆和錢一樣,越多越好嗎?

  吉爾伽美什:哼,身為王者,三妻四妾美人環繞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嗎?

  舊劍:妻子只能有一位,忠貞于婚姻的男人才是紳士吧。

  芬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續娶了也有情人——嗯,我倒是能夠理解騎士王的婚姻觀……不過有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續娶也許會更好一點。

  吉爾伽美什:即使如此,能夠同我並肩的王后也只能有一位而已。【摸下巴】但是此時還是太過稚嫩了,要是在床榻上更嫵媚一些的話……

  舊劍:請你閉嘴吧,英雄王。這些事情不要拿出來談。

  芬恩:這人真是傷風敗俗,小小姐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梅芙:簡單來講就是連湯都沒喝到的人聽吃肉的人在那邊侃侃而談這塊肉哪裡不好吃的心情吧?

  一直迷之沉默的基督山伯爵:先不談我的事情,為什麼英雄王能毫無廉恥心的談論這種事情?

  香織【喝完冰水回來】:……為什麼你們還在討論這個話題。

  吉爾伽美什:哼,喜歡害羞的傢伙,在你出去冷靜的時候,話題已經從是否能共用心愛的少女到床笫之歡了……

  香織:……我是不是用什麼都沒法堵住你的嘴……

  吉爾伽美什:你倒是可以用你的嘴唇試試【笑】。

  舊劍:抱歉……我劍上的封印有點鬆動。

  吉爾伽美什:哦,騎士王,本王也有此意,對於在卡梅洛特發生的那件事情,哼,對本王王后的所作所為是時候向你討要個說法了!

  舊劍:這本來是出自善意的幫助,雖然中間出了一些誤會,要道歉我也已經向香織小姐道過謙了,輪不到你開口。

  梅芙:HIHI,討論就到此為止,那麼下一個問題是……【抽卡】嗯……哇哇,這個問題有點刺激,第一次是幾歲的時候——換而言之,各位是幾歲擺脫童貞,成為男人的呢?

  吉爾伽美什:本王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

  香織:……說句實話,那個和你那啥的人真的不是在犯罪嗎?

  芬恩:嗯,我十六歲的時候遇到薩博,然後娶了她做妻子……

  香織:……那是犯罪吧!

  舊劍:……

  梅芙:誒誒,為什麼亞瑟王一言不發呢?

  舊劍:……不,沒什麼。

  吉爾伽美什: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哈哈哈哈哈哈——讓本王來告訴你們他沉默的原因吧,這個男人,尚且還是童貞之軀啊哈哈哈哈哈哈。

  舊劍:(我好想殺了他)

  梅芙:意外的讓人同情啊。

  舊劍:不,好了,請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吧,拜託了,太沉重了,背負起亡國之丘的我也覺得沉重的有點過頭了。

  艾德蒙唐泰斯:【拍肩】不必如此。(其實我也——)

  大衛:艾德蒙不也是嗎?沒什麼可恥的,雖然我不記得自己幾歲的時候,嗯……反正大概和英雄王差不多?稍微大一點吧,但是果然還是很羡慕英雄王啊。

  艾德蒙唐泰斯:……不,還是殺了你吧大衛王。

  香織:……不、不是,我說——【加大音量】這有什麼好羡慕的啊!這是犯罪吧!是犯罪吧!吉爾以後搞初夜權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吉爾伽美什:不,純粹是本王喜歡看處女——

  香織【在他把話說完之前】:以聖杯的許可權,英雄王,閉嘴吧!

  吉爾伽美什:嗚嗚嗚嗚【你居然敢!】

  梅芙:……哇,居然直接發動聖杯許可權。看來真的是忍無可忍了呢。在事情鬧得更大之前進入下一個環節吧【把手放在問題桶裡抓了抓】嗯……下一個問題是,哇哦,這個問題大概在座好幾位男士(也包括女士)都有深有同感呢,「心愛的人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你會怎麼做?」

  香織:為什麼今天盡是些破廉恥的問題啊!是因為在座的節操值都不夠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吉爾伽美什深夜節目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吉爾伽美什:哼,本王從來不會考慮這種無聊的問題【摸下巴】倘若真的有這麼一天,本王自然是不會歸罪於自己的所有物的,然而那個膽敢染指本王東西的小偷,本王要用這世上最殘酷的刑罰讓他對此後悔莫及。

  梅芙:……帶著邪笑說完了很不妙的話呢。

  舊劍:……當然是選擇原諒她。

  梅芙:再一次毫不猶豫?!

  舊劍:當然前提條件是我對不起她,或者她並非出於自願。畢竟我也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的男人啊。

  梅芙:……也是哦【乾笑】哈哈哈,所以說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太不可取了。

  芬恩:……不,我不想再思考這種問題了【痛苦的捂住腦袋】我並不愛格拉尼亞啊。比起格拉尼亞我覺得迪盧木多更……不。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這回事,為什麼要續娶呢……【捂住臉】

  布倫希爾德:殺、殺掉。

  香織:……為什麼不能好好的聊一下這個問題啊!你們心裡沒有一點法律的概念嗎!……對哦,跟英靈說法律是我自己頭腦發昏,我的話,大概會提出分手吧。

  梅芙:誒?只是分手嗎?居然沒有閹割掉他或者把他送去給柳條人獻祭這樣的選項嗎?

  香織:不然你以為呢!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可怕的刑罰啊!

  大衛:唔……拔示巴的事情……啊……很微妙啊,我還沒有被綠過呢,不過要是錢和女人一起背叛了我的話,我大概會打開約櫃吧哈哈哈哈哈。

  梅芙:這個也帶著一臉清爽的笑容說出了很可怕的話啊!

  艾德蒙:因為奸人的謀算,我失去了自己心愛的未婚妻,但是我並不責怪她,我只想讓那個謀算我的人到地獄裡去……

  香織:不,我已經不想說話了,對不起,我有點累……(因為受到打擊完全沒有聽艾德蒙先生的回答)

  梅芙:誒?聖杯小姐已經有點累了嗎?沒有關係,我們先去休息一會,下半場聖杯座談會,會有數位神秘嘉賓登場,請大家拭目以待吧!我是永遠的貴婦人,大家最愛的女王梅芙!【飛吻】

  香織:……終於能休息一會了嗎?接下來要是女孩子多一點的話就好了呢。嗚哇!你放我下來!

  吉爾伽美什【扛起香織】:難得有空,暫且陪本王四處逛逛吧,這個世界雖然醜惡又吵鬧,卻也不失可愛之處啊哈哈哈哈哈哈。

  香織: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QAQ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寫點小番外

  順便推一下我專欄裡的梅林文

  [綜]這個星球不科學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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