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VIP]
莫爾娜很久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孩子了, 她從他出生開始就把這個註定會擁有光輝未來的孩子交給了自己的姐妹撫養,一直到現在。
莫爾娜輕輕撫摸著自己孩子的頭髮,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美貌又讓人愉快的少年,從那雙碧色的眼睛裡能看到他的聰慧和力量, 「我的孩子。」莫爾娜懷著對少年的疼愛之情開口道,「我的珍寶。」她撫摸著他的臉龐, 微笑著, 凝視著他。
「母親。」丹納像是個溫順的少年那樣在母親的面前低下了頭, 不管對著別人再怎麼喜歡嬉笑,面對這母親他一直是這樣溫順的姿態, 「能再次見到您我很高興。」
他已經從母親的丈夫,也就是克裡國王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父親麥克庫爾死去之後, 母親就改嫁給了克裡國王, 但是這行動是正確的, 只有這樣才能從麥庫克的仇敵手上保護住尚且還是嬰孩的丹納。
少年並沒有多愁善感的抱著母親哭泣一番, 而是露出了堅定的神情, 「是的,當初是他們奪走的, 現在應該由我奪回來。」他昂著頭, 沒有因為自己即將面對的是眾多的仇敵而感到怯懦和退縮。
他整裝待發,踏上了旅途, 在康諾德,他手刃了一個參與殺死自己生父的勇士, 並且得到了正式的名字,以後不會再有人稱呼他為丹納了,他將自己的稱呼連同父親的名字,變成了這個口口傳送的名字——芬恩-麥克庫爾。
在亡人節的前一天,他終於來到了塔拉的御座之前,向著艾林的至高王康馬克宣誓了效忠,這個年輕的騎士一經加入就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是那樣的聰慧和剛毅,有著一頭美麗的金髮,時刻洋溢著微笑和自信。
然而他的父親的死敵是知道的,知道這個少年為何而來,也知道這個少年最終要做什麼,然而效忠于康馬克的騎士之間是不能相互死鬥的。
雖然有著這麼一層關係,但是高爾必須承認,拋卻掉芬恩的身世,他確實是個英勇無比的少年。
他畢竟也在芬尼亞騎士團團長的位置上坐了許久了,對於年輕的後輩是發自內心的欣賞,然而欣賞歸欣賞,芬恩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他還是清楚的,哪也得看這個孩子到底有沒有能耐了。
過去的亡人節,九年之內每一年都會遭受一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的騷擾和□□,這個達南人仗著自己擁有強大的魔術,用豎琴讓塔拉的人們睡著,然後從口中吐出烈火來將一切都燒毀,不少地方每一年都會被燒毀,然後重建,讓康馬克非常的頭疼。
他坐在御座上詢問自己的騎士們,「你們誰願意替我去解決掉這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我自然會賜予他他想要的任何獎賞。」
騎士們面面相覷,過去的九年裡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驅逐他,但是幾乎所有派出去的勇士都被烈火燒的屍骨無存,是因為他們幾乎都沒有人能夠抵禦艾倫的魔琴的緣故。
在所有人都遲疑的時候,芬恩走了出來,對著康馬克單膝下跪道,「請讓我去吧,尊敬的康馬克王,」他翠色的眼睛裡依舊滿是自信,「我一定會殺死那個給您帶來困擾的達南人的。」他這樣信誓旦旦,然而身邊的騎士們卻感歎又要有一個少年枉死在魔琴和烈火之下了。
沒有人能夠抵禦艾倫魔琴裡彈奏出的音樂,這致命的催眠之曲即使再強悍的戰士也無法不受影響。
「芬恩,麥克庫爾之子,」康馬克威嚴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其實他的心裡並不相信這個少年能做到他所說的一切,但是艾林的至高王還是開口了,「告訴我你的願望吧,只要你能成功,我將實現你的一切願望,無論是想要土地還是錢財,亦或是我的女兒,只要你能夠成功。」
「尊敬的至高王,」少年微笑道,「等我做成了,再向您要求賞賜也不遲。」他離開故鄉到塔拉只有三個月,但是對這裡的一切都已經非常熟悉,他主動請纓出戰並非是出自少年人的蠻勇和盲目的自信,也是藝高人膽大的一種表現。
亡人節將近,他準備好了自己的長矛,用磨石一下一下的擦著金屬的矛尖,然後便有人來通報他說有來自遠方的客人想要見他。
有客人來見他自然是不能拒之門外的,芬恩讓人把來訪者帶進來的時候,披著斗篷戴著兜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拉下了臉上的面紗,一臉生氣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後者嚇了一跳,「香織,你怎麼找過來的?」
這三個月香織並沒有只是「幫忙做做農活」之類的,至少她學會了騎馬,雖然代價很慘重就是了,無論多麼烈的馬在她手上都會溫順的趴下來等著她騎上去,但是……
香織本人並不擅長這種事情,於是當馬兒奔跑起來的時候,她不得不夾緊了馬肚子,這弄得她腳踝、大腿內側都是青紫,身上也經常因為練習騎馬而青一塊紫一塊的。
前不久博多梅爾去采藥的時候腳受了傷,又占卜得知「丹納」,也就是現在的芬恩要去對付難纏的對手,於是只能著急忙慌的在香織身上下了咒語,讓她看上去像是個醜陋的老太婆一樣,拜託她把帶有魔力的矛頭和斗篷送出來。
「……惡,不得不說,姑媽這招挺管用的。」不知道說是送矛頭和斗篷的事,還是把香織變得看上去像是個老太婆一樣,芬恩伸手摘下了香織頭上的斗篷,「你趕過來花了多長的時間?」
「我騎了最快的馬。」香織笑了,她在踏入芬恩領地的那一刻身上的詛咒就失效了,因為芬恩從自己的姑母和另外一位德魯伊大導師芬尼格斯那裡也學了不少這些把戲,便在他的領地周圍施展了解開咒語的法術,結果卻弄巧成拙了,「那匹紅色的,腦袋上有一簇閃電一樣的白毛。」
「……它連我都不讓騎!」芬恩慘叫道。
「說到這個,博多梅爾讓我把這個給你。」香織從背上的包裹裡取出一個盒子,盒子裡裝著魔矛的矛頭,以及下面是能夠包住魔力之火的斗篷,「你幹嘛改名字?我找了你好久,最後跟人形容你長得什麼樣他們才帶我到你這。」
「……嗯,不是改名字,」芬恩這三個月個頭躥了不少,原來他就比香織高,現在更是伸手就能按住她的頭,「『丹納』是為了躲避殺死我父親的人的耳目,現在我已經足夠強大了,不需要再用這個名字。」
他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另一隻手抓住了香織的手,「那麼,我重新做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是芬恩,芬恩-麥克庫爾,你叫我芬恩就好啦。」他那雙比最深的湖都要綠的桃花眼含著笑意,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話,現在早就心旌蕩漾了。
但是香織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一臉冷漠的抽回手,「東西送到了,我走了。」
「哎哎,等等!」芬恩攔住了她,「你就這樣回去?」他摸了摸下巴,「我覺得你還沒走出塔拉就已經被人拖去新房了誒。」
他油嘴滑舌的程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愉快笑意,「等我解決了亡人節的事情,我再親自送你回去。」他說的信誓旦旦,就差用他那個死去的老爹的名義起誓了。
香織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頭髮,也清楚失去了詛咒的「庇護」,以「被愛之人」的功效她大概根本回不去,「亡人節?」
「嗯,就這幾天了,我要除掉那個叫做艾倫的達南人。」芬恩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我如虎添翼。」
他越想越高興,忍不住側過頭往香織臉上親了一下。
「哇!」少女被他不莊重的行為嚇得差點跳起來,「你幹什麼啊!」她用力擦了擦臉,不滿的瞪著做出非禮舉動的芬恩。
「嗯……感謝千里迢迢,不懼艱險,騎著最快的馬為我送來幫助的勇敢少女?」芬恩歪了一下腦袋,對自己偷吃豆腐的行為給出了非常義正言辭的解釋。
這解釋實在是太過義正言辭了,以至於香織簡直想揍他。
當然,她還是沒有真的動手,作為抗議,她用胡蘿蔔塞了芬恩一嘴。
隨後,反射弧繞了艾林一圈的少女終於意識到了他怎麼稱呼自己的,「等等,你叫我什麼?」她轉過頭去一臉狐疑的問道。
「香織啊。」芬恩嚼著胡蘿蔔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你不是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嗎!」少女想起了三個月前那個怎麼也糾正不了讀音的逗比少年,氣的把胡蘿蔔塞回了他嘴裡。
「嗚嗚……噗,呼呼呼呼……」芬恩爽朗的笑了起來,從嘴裡拿出了堵嘴的蔬菜,「我逗你玩的,你真當我發言不准呢?」
「……」
香織突然覺得光用胡蘿蔔堵他的嘴並不夠。
下次他再犯二,她就用泥巴堵他的嘴!
絕對不會心軟!
看到少女真的生氣了,芬恩連忙討饒,「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不逗你玩了,真的。」他雙手合十,對著香織道歉不止。
「沒有生你的氣。」香織搖了搖頭。
她在生自己的氣。
丹納就是芬恩。
她應該離他遠一點才對的。
「那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耍弄你了,也不會對你做不禮貌的舉動了,別露出這種表情來啦。」
香織看著弓身同自己實現平齊的少年。
隨後避開了目光。
「……芬恩。」她這樣開口道。
「嗯?」少年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像是落寞又像是歉疚。
「對不起。」
——少年只當這是她為自己胡亂發脾氣而道歉,便大度的微笑著原諒了她。
「嗯,沒關係。」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怪你的。
第47章 47 [VIP]
亡人節將至, 曾經統治這片土地的亡靈們從仙塚中魚貫而出,那位以魔琴風笛和烈火騷擾王國的達南人艾倫如同過去許多年做的那樣, 彈奏起他的魔琴來,企圖讓所有人都睡著——然而這一次一切都不能如他所願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 所有人在陽光的照拂下睜開了雙眼,看到的是撐著臉坐在被砍下頭的艾倫身旁, 身後的長矛挑著艾倫人頭的芬恩。
少年確實如他所說, 殺死了禍害王國的達南人。
康馬克必須按照他的諾言, 交給這個少年他所要求的一切賞賜,不管他要些什麼。
芬恩向至高王康馬克索求了芬尼亞騎士團團長的位置, 從父親手裡被奪走的東西應當由兒子奪回來,這個光輝的少年站在年齡每一個都足以稱為他前輩的騎士中間, 如此驕傲的宣稱道。
康馬克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事實上他原本以為這個少年會索求殺死他父親的人的性命, 沒有想到他卻放棄了一舉報仇的機會, 反而要求稱為這群仇人的領導者。
至高王有些狐疑的望著面前這個一臉正氣的美貌少年, 扭頭望向高爾, 「高爾卿,現在開始這個稚童將代替你稱為芬尼亞的主人, 他的智慧和勇武是難得的寶物, 你是否願意效忠于你的團長?」
高爾垂下眼,「如您所願。」
他看上去是這樣的虔誠恭順, 好像對於自己居於一個少年之下沒有任何怨言。
過去的九年裡他們拿那個達南人毫無辦法,而這個少年卻做到, 他並沒有什麼好值得爭辯的。
「而你,」康馬克扭過頭看著芬恩,「你知道騎士團的準則的,『拋起個人的恩怨,不為家人復仇而殺害團中的成員』,如果你成為芬尼亞的主人,你就要時時刻刻做到這一點,拋棄你的個人恩怨。」他指的自然是高爾殺死芬恩生父的事情。
「如您所願。」芬恩對著康馬克行禮。
康馬克點了點頭,「那麼你現在就是芬尼亞主人了,好好的履行你的職責吧!」
芬恩和高爾並排走出了至高王的王宮,高爾側過頭看了看這個小子,要說不服氣,他其實還是有一點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承認對方足夠優秀。
「高爾,」芬恩卻先開了口,「我要護送前來給我送斗篷的少女先回到我長大的地方去。所以這幾天芬尼亞的事情還是要麻煩你先耗費心思。」他臉上的笑容純粹而正直,好像確實放下了芥蒂一般。
「你願意暫時讓我代理幾日團長?」高爾對他的心胸表示了驚訝。
「我當然對你還是有芥蒂的。」芬恩看透了他的驚訝,微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點我是承認的,請你也不要忘記。」
這就是幾乎把恩怨撕開來放在檯面上說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對方已經是芬尼亞的團長——帶著自己的勇士叛逃?再像以前做的那樣來一次?不——後者幾乎是公開背叛康馬克王,如果這麼做自己也別想繼續在騎士團混下去了。這樣公開的把自己對他的忌憚說出來,這個少年到底在想些什麼?他難道並沒有放棄為報仇還在尋找著機會把自己逼出芬尼亞?
高爾覺得自己有點胃疼。
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比以前更加的優秀和恪守騎士的準則了。
決不讓這個小鬼抓到自己的小辮子!
……當然,對於深深瞭解芬恩本性的人來說——他其實只是KY到隨口一說罷了,沒有想那麼多。
芬恩高高興興的回到了自己的領地,恰好看見香織正在給自己的愛犬梳理毛髮,剛想走上去一把把這丫頭扛起來,然後又硬生生收回了手,「香織,」他舉起手上康馬克賜下的腰帶,「走,我送你回姑媽那兒去。」
香織抬起頭來看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後面牽起了那匹額頭有著閃電的棗紅馬,這匹烈馬昔日連芬恩都不讓上背,但是對著香織卻異常的溫順,輕輕地拿自己的嘴唇蹭她的的胳膊。
「啊……真是羡慕你,是不是動物都很喜歡你啊。」芬恩抱著胳膊抱怨道,「這孩子以前從來不讓我騎的。」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準備好行李了嗎?我們等等就動身。」
「嘿!芬恩!」有人遠遠的呼喊了一句,被點了名的小團長扭過頭去,恰好看見和他年歲差不多的卡爾特,以及光頭的科南舉著酒囊從遠處走過來,芬恩下意識的擋在了香織的面前,「你們好呀。」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同僚和下屬們。
他們顯然是過來為了自己成功成為騎士團長而慶祝的。
「今夜有歡樂的宴會,而你卻看上去行將出行,是什麼讓你如此行色匆匆?」卡爾特嘴上這麼說,目光卻往芬恩身後瞟過去,他年紀和芬恩差不多,自然也是個好奇寶寶,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對於芬恩這種不打自招的行為敏感的很。
然而他的目光瞟到哪兒,芬恩就往那邊一擋,好像鐵定了心不給他看自己身後藏著什麼了。
「哎呀,你們兩個怎麼這麼麻煩。」光頭科南脾氣暴躁又直接,他直接走上前去,想要一把把藏在芬恩身後帶著兜帽的人拖出來。
結果芬恩抓住了他的手,「我發誓科南,你敢碰她一根手指試試。」他翠色的眼睛怒瞪著,嘴唇因為被冒犯而緊緊抿了起來,看上去就跟一頭發怒的獅子一樣。
「她?」卡爾特的反應比科南快得多,立刻抓住了他們小團長的用詞,「原來你在自己的領地藏了個少女嗎?」他哈哈大笑起來,「得了,這沒什麼好害羞的,快快讓開,你跟護犢的的母雞一樣,羞于讓少女展現她花兒般的美貌嗎?這可不是個合格的騎士。」
「很抱歉,卡爾特我的朋友,」芬恩搖了搖頭,「我不想說謊,我身後的少女有她的原因,不能再別人面前展露她的容貌。我必須立刻把她送回去了,要知道戰勝艾倫的寶物可是她不遠萬里給我送回來的,要是我再不送她回去,我就要被姑媽狠狠地教訓了。」
香織躲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她知道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那晚間的宴會你也不參加了嗎?主角不來可是很掃興的。」卡爾特一臉掃興,隨後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年點了點頭,一副想通了的樣子點頭道,「這樣吧,芬恩,我和你同行,跟你一起護送你的少女回去,等到你回來,我們再為你慶祝。」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獨身一人行動,萬一被哪裡的仙女看上,然後拐走就不妙了。」
「噗。」香織一個沒忍住,用手指捂住嘴唇笑了出來。
「嘿,原來你會笑啊。」卡爾特踮起腳尖,想看看這個少女的廬山真面目,但是她拿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垂在胸前的一截看上去好像絲綢一樣的麻花辮。
「咳咳。」芬恩乾咳了一聲。
……其實卡爾特說的挺有道理的,萬一真的被仙女拐走就糟糕了。
當然,有香織在,他覺得最先被拐走的應該是香織。
「那麼你得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偷看她的容貌。」
「小氣。」太小氣了。
科南搔了搔頭皮,「那我回去通知其他人,」他臨走前還瞟了一眼香織,「等我把劍和矛帶上,再準備一匹快馬,我和你們一起去。」他雖然暴躁又貪吃,嘴巴還很毒,卻還是個講義氣的漢子。
沒有多久科南就帶著團員們的理解和抱怨,以及武器和快馬回來了,芬恩騎在自己的馬上,而那個一直蒙著臉帶著兜帽的少女則坐在另一匹馬上,科南原本以為他們至少會共騎的,看來兩人的關係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親近。
「那麼我們就走吧。」卡爾特拍了一下手,翻身上馬,走到時候還故意讓馬同芬恩的平齊,「我說,這少女是你的什麼人啊。這個?」他勾了勾小手指。
「我姑媽的私生女。」芬恩朝天翻了個白眼。
「哦,那就是你的姐妹了。」卡爾特點了點頭,「真不給我看看長什麼樣嗎?」
「……不給。」芬恩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他。
卡爾特只能長長的歎了口氣,「遺憾至極。」
他們走的時候太陽剛過正午,當他們行進到一處溪水邊的時候,卻已經接近黃昏了,晚上不適合繼續趕路,芬恩找了一處平坦的露營地,生起火,並且把唯一帶著的一張毯子給了香織,「夜晚的溪流是生死的交界處,我們不應該繼續前進了。」他從馬背上的行李裡拿出肉乾,「用這個烤一烤將就一下吧。」
但是科南卻不願意「講究」,他站起來說道,「我去那邊的溪水裡找找有沒有鮭魚,叫我吃這個我可受不了。」這麼說著,芬恩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提起他的長矛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溪水邊。
當他舉起手上的長矛打算在水裡胡亂戳一通的時候,卻看到那邊正好有個老婦人在洗濯什麼,他想走過去看一眼,當他看清老婦人在洗濯什麼的時候,立刻發出了「啊」得一聲慘叫,被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不遠處的卡爾特聽到同伴的慘叫,立刻提起了自己的寶劍趕了過去,芬恩也站了起來跟上去,香織嚇了一跳,看著急急忙忙趕過去的兩個少年,又扭頭看了看正在火上烤著的肉乾,伸手把它們都取下來,放在乾淨的石塊上,隨後提著袍子跟了上去。
三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在溪水邊洗濯的老婦人沒有搭理他們,只是自顧自地清洗著手上的東西。
借著微弱的月光,香織走進了一些才看清她手上洗的東西,她向後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尖叫出來。
人血淋淋的殘肢斷臂。
頭顱、手臂、眼球、斷腳——
將小溪的水染得血紅。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海豹想要長評,嗚嗚嗚嗚【滿地豹滾】
第48章 48 [VIP]
香織看著伸手洗濯那些殘肢斷臂的老婦人, 又看了看那邊被定住動彈不得的三人,最後壯著膽子走過去對著那個老婦人說道, 「請問,是不是我們之中有人冒犯了您?」
老婦人把洗乾淨血水的殘肢放在一邊, 又伸手撈取了另外一塊,沒有理睬香織的詢問。
「請問, 您為什麼要定住我的同伴們呢?」香織對於她的不理不睬也沒有生氣, 只是溫順的又詢問了一遍。
「是的。」老夫人終於回答了她, 「是我定住了他們,因為那個光頭一腳踩在了我已經清洗好的屍體上, 而這個蠢貨卻絲毫沒有察覺。他的腳和罪孽又一次弄髒了這些軀體,我不得不重新清洗它們。」老婦人抬起頭來, 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和猙獰的肉瘤, 一雙手如同老巫婆一樣指甲如利爪。
這老婦人一把抓住了香織的手, 「真是好看的手啊。」她這樣誇獎道。
被抓住的時候香織忍不住抖了一下, 「請問, 要怎麼樣您才能原諒他們呢?」握著她的手涼冰冰的, 觸感非常可怕。
「你有一雙漂亮的小手,」老婦人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是的, 伸出你的手來,做我做的活計, 在太陽升起來之前,你要把這些肉塊洗乾淨, 清洗他們的罪惡和血水,並且把他們拼湊起來,好好的縫好,好讓我把他們帶回該去的地方去。」
「當然,你也可以丟下他們三個蠢貨,自己撒開你那白嫩的小腳逃跑,馬匹就在不遠處,丟下他們跑得遠遠的,這樣他們三個就是我的奴隸了。」老婦人的笑聲尖銳而沙啞,喉嚨裡仿佛含了一口痰一樣。
香織抽回了手,盯著老婦人看了一會,又扭頭看了看芬恩,挽起了袖子,摘掉了礙事的長袍兜帽,將頭髮挽在腦後,「我來吧。」
屍體肉塊那被水泡的發腫發白的觸感非常可怕,尤其是手指還要撫摸上去的時候,更加的讓人心裡發毛。
在擦白的月光下,少女鮮活的手指覆蓋在失去了生命裡的屍塊上,每撫摸一下,心裡就會跟著發毛。
死者的頭髮纏著香織的手指,在洗掉人頭上髒汙的時候,老婦人用她那沙啞的嗓音輕輕哼唱著歌謠。
歸來吧,歸來吧
旅途中的勇士
于溪水邊
於岸灘上
如母親撫摸你的臉頰
洗濯你的血
洗濯你的罪
古老的歌謠旋律怪異而輕幽,好似孩童夢中的囈語,只是老婦人沙啞的嗓音唱出來反而聽著有些讓人心裡毛毛的。
芬恩倒是知道這個老婦人到底是誰,但是他苦於不能開口。
科南瞪著那雙銅鈴似的眼睛看著在岸邊洗濯屍體的少女,以及她身邊的老婦——這個少女確實美貌,像烏鴉羽毛一樣帶著光澤的黑髮,以及雪白的皮膚——難怪芬恩會著迷。
而卡爾特卻緊緊的閉著眼睛。
他答應芬恩不看的,不看就不看,再好奇也不看。
香織聽著歌謠的內容,心裡從原來的恐懼,漸漸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麼,她在洗濯死在戰場上的勇士們的屍體,呼而那首歌謠是在呼喚迷路的勇士們回到故鄉。
老婦人唱完了一遍就不再唱了,她看著香織,好像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歸——」香織張開嘴,試著唱了一個音節,她以前由綺禮看護的時候,曾經也參加過唱詩班,至少福音歌她唱的很不錯的,少女找了找音,緩緩的跟著婦人的音調唱了起來,「歸來吧——歸來吧——旅途中的勇士——」
隨著少女的歌聲,河岸邊上飄來了一些半透明,搖搖晃晃的身影,他們迷茫的前進著,臉上從原來的彷徨,變成滿足的笑容。
他們從河灘上涉水而過,消失在小溪的彼岸。
香織一直在唱,她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直到露水蓋滿了她的頭髮,最後一塊軀體被拼湊到身體上去,黎明才肯灑下一絲光輝。
老婦人還站在原地,少女的手在河水裡泡了一夜,指關節凍得沒有知覺了,手也泛白皺褶,香織把手放在胳膊上搓著取暖。
在陽光灑在三個站了一夜的芬尼亞勇士的身上時,他們終於「解凍」了,芬恩第一時間跑到了香織的身邊,撿起了地上的斗篷蓋在她的身上。
「你怎麼樣?」他焦急的詢問道。
「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呢!河水這麼冷。」芬恩抓住了她的手,皺著眉頭一臉的心疼。
卡爾特跑到了芬恩的前面,一臉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女巫,後者突然變幻了形狀,從一個滿臉褶子和肉瘤的蒼老婦人,變成了頭髮如燃燒著的藍色火焰的高大女人。
她苗條而美麗,渾身上下透著殘酷又高貴的氣質。
女神的目光越過了三位勇士,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我很中意你。」美麗的女神伸出手對著香織說道。
芬恩攔住了香織,「偉大的莫瑞甘女神,請原諒我們的無理。」他低下頭對著女神行禮道,「我們路過此地,卻沒有想到打擾了您的工作,仁慈高貴,不吝恩賜的幽靈女王啊,請寬恕我們。」
莫瑞甘的目光落在了芬恩的身上,「你,不錯。」她還是伸著手,「來吧,」她對香織說道,「被眾生所愛的少女,你勇敢,又堅忍,我很中意你。」
「跟我去我的國度,在那裡你不必擔心別人的攫奪,也不用如收到驚嚇的花栗鼠一般,擔憂男人的侵害。」幽靈的女王發出了邀請。
這是個很有魅力的邀請,在女王的國度裡確實不需要擔心這些事情,香織猶豫了一下,剛想伸出手握住那只蒼白又冰涼的女王之手的時候,她被芬恩一把攔了下來,「你做什麼!」吃過智慧之魚的芬恩當然知道莫瑞甘所說的「到她的國度去」是什麼意思,他看到香織伸手動搖的時候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你冷靜點,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尋什麼死——」
莫瑞甘怒瞪著芬恩,芬恩卻沒打算閉嘴,他對著莫瑞甘道,「偉大的女王,幽靈和死亡的女主人,請您賜下您的仁慈,這孩子還太小了,她不應該去往您的國度。」
「尋死?」香織眨了眨眼睛,不太懂他說什麼。
「莫瑞甘殿下是死亡和戰爭的女神,她的國度就是什麼地方你自己不能動動腦子嗎。」芬恩氣的差點沒敲她的腦袋了。
「你!」莫瑞甘憤怒的瞪著這個少年,「我知道你,金髮的芬恩,有著光輝美貌的芬恩,你誠然是個勇武的戰士,足以獲得我的寵愛,但是——即使吃下了智慧的魚,你也不懂這個孩子的價值,和尊貴的身份,你現在只是被『受眾生所愛』的特性所迷惑,想要攫奪這個孩子的人中的一個罷了!」
她尖刻的指出了小團長的內心,「而我,我會提供『公主』保護,讓她遠離你們這些攫奪者。」
她再次對著香織伸手,「來吧,我的公主,你不屬於凡間。」
這一次開口的是卡爾特,「等等,」他擋在了香織的面前,「雖然不懂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芬恩說不能走,那麼自然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了,我可是答應過芬恩要和他一起送這個孩子回去的。」
莫瑞甘的脾氣似乎快到極點了,她指著卡爾特:「你,」女王一臉憤怒的對著礙事者下達了詛咒,「你將活到你的太陽墜落,你將用你的歌聲唱著太陽墜落前的輝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沉入海中,至死懷念,得不到同它一起燃燒的榮耀。」
「請等一等——」香織開口阻止道,「請不要這樣。」
芬恩抓住了香織的手,「如果你擔心別人的攫奪,我會保護你,我會保護你直到我生命的盡頭,不要答應莫瑞甘,你一旦踏入死亡的國度,你就再也無法回到地面上來了。」他轉頭對著莫瑞甘,「如果您真的惱火,請您詛咒我吧,是我為了私欲將她留在身邊,拒絕您將她帶走,請將您的詛咒轉嫁到我身上吧!」他翠色的眼睛堅定地望著面前可怖的女神如是說道。
女神卻冷漠的掃了他一眼,「你的命運不在我的手裡。」 莫瑞甘第三次伸出了手,「和我走吧,公主,再太陽升起前,不要拒絕我第三次。」
芬恩緊緊的抓住香織的手,力道大到好像要捏碎她的腕骨一樣。
「對啊,別答應她,反正我都已經被詛咒了。」卡爾特聳了聳肩,一臉輕鬆的無所謂模樣,「別讓我白白被詛咒啊,『公主』?」他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莫瑞甘要稱呼這個少女為公主,不過反正他也不在乎什麼詛咒,只要別把他變成不會唱歌的啞巴就行了。
反正他也沒聽懂那個詛咒是什麼意思。
「請您撤銷詛咒。」香織開口道。
「女神的詛咒一旦出口,絕沒有收回的道理。」莫瑞甘如是說道。
「那我不跟您走了。」香織搖了搖頭。
莫瑞甘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到慍怒,「你可知你說了什麼?我曾經提醒過你,不要在太陽升起前拒絕我第三次。」
「請把卡爾特身上的詛咒撤回。」香織還是這樣要求。
莫瑞甘終於沒有耐心等待了,她伸手想要抓住香織的手,直接把她搶到自己的國度去,然而太陽的第一縷光終於灑落在了大地上,黑夜之中的亡靈女王看著升起的太陽,「嘖」了一聲,太陽升起前她被拒絕了三次,如今太陽升起來,她再也不能帶走這個孩子了。
女王消失在了晨曦的光輝之中。
卡爾特聳了聳肩,「哇,不是我說,這位主真是任性。」
你也很任性啊,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的科南在內心吐槽道。
「對不起。害得你被詛咒了。」她一出來就害別人遇到這種事情,香織咬著嘴唇都快哭出來了。
「沒事沒事。」卡爾特想伸手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又最終沒有這麼做,反而笑嘻嘻的安慰道,「反正沒詛咒我變成啞巴或者今天傍晚就死,我也沒聽懂那個詛咒講的是什麼玩意啦。」他露出了少年人滿是精神氣的神情來,「我們芬尼亞的勇士,發誓保護每一位女性,沒有一個人會畏懼這種毫無道理的詛咒。」
他頓了頓,隨後看著皺著眉頭的芬恩,露出了一個壞笑,「當然啦,你要是真的歉疚的話,」他的臉上帶著這個年歲的少年都會有的促狹笑容,「那就親我一下吧。」他點了點臉頰。
「誒?」香織傻愣愣的看著他。
「……」芬恩默默從裝糧食的袋子裡掏出了一塊乳酪。
來來來,哥們你過來,我給你腦袋上加點裝飾。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卡爾特的傳說,我說一下吧,卡爾特,羅南之子,是芬尼亞騎士團同王軍衝突之後唯二的兩個倖存者之一(另一個倖存者是當時不在芬尼亞的芬恩之子莪相),對於卡爾特來說,芬尼亞就是他的太陽和家園,在芬尼亞被團滅之後,他一路流浪和歌唱,講述著這個騎士團昔日輝煌時期的模樣。這個詛咒對他來說其實很殘忍,被留下的那個永遠是最悲傷的。
被愛之人對香織來說其實和災難無異。
她愛的人不吃被愛之人
而吃被愛之人的人則會因為她受苦
所以她後面越來越不敢跟人接觸
直到來到烏魯克
比起人類和古神們的「愛」
自然萬物的愛則純粹得多
只要「公主」摸摸它們
它們就能高興地追著自己的尾巴開心一整天
┑( ̄⑸  ̄)┍
第49章 49 [VIP]
「唔, 唔mu,」卡爾特吃掉了自己手上的肉乾, 然後挨個把自己的手指舔了一遍,「好吃, 真是太好吃了。」他擦了擦嘴,「你的手藝真好。」他亮出一口大白牙對著香織笑道, 隨後扭頭看了一眼芬恩, 又轉回來對香織說道, 「不如這樣吧,你不要回去啦, 就留下來做芬恩的妻子多好。」
「咳——咳咳。」正在吃水果的香織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把果肉嗆進肺裡。
「卡爾特!」芬恩叫了一聲損友的名字,卻沒有表現出生氣來, 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
「你可別說你沒想過。」卡爾特吹了一聲口哨, 看著芬恩揶揄道。
「我吃飽了。」香織還沒等芬恩回答, 就裹著披肩走到了棗紅馬的身邊, 馬兒看到公主來到自己身邊, 溫順的趴了下來, 任由公主靠在自己身上。
芬恩遠遠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少女,瞪了一眼卡爾特, 「你沒事提這件事情做什麼。」
「你真的沒想過嗎」男孩子們湊在一起能聊得事情其實也是有限的, 漂亮的少女就是其中一件,卡爾特啃了一口水果對芬恩的答案窮追不捨。
「縱使我想, 她也不愛我。」芬恩撥了撥火焰,「就這樣吧。明天繼續趕路, 把她送到我的兩個姑媽那邊去,在那裡她會安全很多的。」
「我覺得留在你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卡爾特咕噥道。
「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的,而只要我不陪伴著她,她就有可能被別人擄走,我現在可是芬尼亞的團長,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圍著一個女孩子團團轉對吧?」芬恩爽朗的笑了,只是那雙綠如翠色湖水的眼睛裡卻沒有高興的神情。
不必明說的,哪怕是一邊的「惡語者」科南都知道,他只是這麼說而已,如果那少女愛他的話,別說圍著她團團轉,哪怕為她獻上性命都不需要遲疑。
「……嘖,你又沒問她,怎麼知道她不愛你?女人都是害羞的,你是這世上最美貌的少年了,我可不信這世上有女人會不為你動心,麥克庫爾之子,有著漂亮頭髮的芬恩,」科南不屑的開口嘲諷道,「為什麼不去試試?這個年紀的少女都是害羞的,但是只要你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傾吐愛意,沒有少女的春心之花不會為你綻放的。」
他雖然語氣裡帶著譏諷,但是道理說的倒是沒有什麼錯的。
芬恩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薄紅,然後迅速的瞥了一眼靠在馬兒身上熟睡的香織,金色的頭髮因為他微微的一動而滑落下來,晚上他們輪流守夜,但是現在卻還沒有的到這幫精力旺盛的少年青年人睡覺的時候,於是他們便湊在一起聊天,「不過,她真是個神奇的姑娘。」卡爾特看著溫順的用嘴唇蹭著香織的棗紅馬,「那匹馬烈得很吧,我剛剛想去摸一下都差點挨上一腳,但是對著她卻溫順的和鹿一樣。」
芬恩笑了,「你是沒見過她捧著怕人的小鳥,身邊圍繞著那些林中精靈的樣子。好像她是它們的公主一樣。」
「這樣啊……」卡爾特搔了搔額頭,「嗯……芬恩,她不會真的是什麼異界的公主吧?」他一臉擔憂的詢問道,「那種國家發生叛亂然後逃出來的孩子……」要真是這樣的話,嫁給芬恩她一定會要他幫忙奪回王位什麼的,到時候芬恩不就要跟著她去異界了嗎?這可不行,他可是芬尼亞的團長!
「不知道呢。」芬恩笑了,「不過她從來沒對我提過什麼要求要我幫什麼忙,所以大概不是吧?」他清楚卡爾特的想法,不由得笑著安慰他。
卡爾特也不再談論這些事情了,只是當他們趕到芬恩的兩個姑媽住的地方的時候,發現這早就有別人再等他們了,抄了近道早就在這裡恭候多時的芬尼亞勇士們歡呼著把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芬恩舉了起來,高高拋起又接住,並且對此樂此不彼。
十四歲的小團長,確實是他們中間最年輕的一個了。
博多梅爾似乎並不待見高爾他們部族的那些勇士,大部分來這裡堵他們團長的勇士除了高爾本人,都是來自芬恩的部族和其他零散的小部族的,他們支起鍋子,在芬恩踏進這片土地的那一瞬間就開始了歡慶。
叫這些容易熱血沸騰的勇士們等一等再舉行歡迎的宴會?
這是不可能的。
既然芬恩不能在他們的地方參加宴會,那麼他們就到他長大的地方去好好慶祝。
卡爾特笑的直不起腰來,「喂喂,我的好友,我的團長,這可不能怪我,我可是憋了一路了。」他哈哈大笑著加入了把芬恩拋到天上去的隊伍,連馬和行李都丟在了一邊。
香織只好微笑著把三匹馬兒帶到了一邊去。
「這可真是奇怪,」高爾捋了一下自己的鬍子,看著這個默默把馬兒帶到一邊去的少女,「她都沒有握住馬匹的韁繩,就能讓它們跟著自己走。」
高爾的年紀大得多,見識也比較廣,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少女不同尋常。
圍著芬恩胡鬧的戰士們終於放過了他,金髮的少年喘著氣坐在草地上和他們一起哈哈大笑,然後轉頭卻看到高爾盯著香織。
他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高爾?」他叫了一聲這個昔日的仇敵。
聽到芬恩叫他,年長的勇士,前任的團長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溫和的看著這個後輩,「是的,芬恩,有什麼事嗎?」他走到這個金髮的少年身邊,直視著他的眼睛,卻看到少年的目光已經追著少女而去了。
——原來如此。
高爾笑出了聲。
少年始終是少年,對於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還是充滿了好奇心的。
那個少女大概就是給芬恩送上帶著魔力的斗篷的那一個,也就是說——高爾掃了一眼一臉警惕的看著他的博多梅爾,博多梅爾的女兒?不,少女從兜帽裡露出來垂在身前的髮辮是黑色的,而博多梅爾是金髮,而且上一次來(搜捕芬恩)的時候,他還沒有見到她們這裡有個少女,也就是說,是養女或者徒弟嗎?
——說到上一次,這兩個美人可是不得了的勇士啊。
「芬恩,真是不夠意思。」菲爾庫爾,這個曾經在芬恩遊歷的時候撫養過他的麥克庫爾的舊友,在芬恩成為了團長之後也加入了芬尼亞,謀得了一個參謀的位置,這一次到芬恩姑母家來堵他便是這個傢伙的主意,他上來就拍了這個故友之子的後背,「你怎麼能丟下我們獨自跑回來呢?」
「你們這不是追過來了嗎?」芬恩也笑了,然後他看到香織低著頭從遠離人群的一側,想要躲進小屋等到他們吵鬧完了再出來。
「嘿!你別往裡面躲!」大概是因為她實在是太過鬼鬼祟祟的緣故,一個勇士敏銳的抓住了她的舉動,沖著女孩喊了一聲。
「咿——」香織像只小花栗鼠一樣慘叫了一聲,快速鑽進了小屋子,把門給鎖上了。
「這女孩哪來的?」勇士們竊竊私語。
「好像是跟著芬恩一起回來的?」另一人摸著下巴望著天回憶道,「一直躲在後面不發聲也不露面,好像只怕生的小狗一樣。」男人們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此刻高興的很,自然一路趕過來自然也沒帶女僕,有個姑娘在是再好不過的,於是便有人高喊道 ,「嘿!害羞的姑娘,別躲在裡面,讓我們看看你的臉?讓我們聽聽你的聲音,芬尼亞的勇士齊聚在此,再怎麼膽小的姑娘也能鼓起勇氣面對豺狼啦!」
香織:……比起豺狼我更怕你們。
芬恩覺得這麼鬧下去不像樣子了,於是便走上前去阻止他們道,「別這樣,她特別的怕生,你們這樣會嚇到她的。」
勇士們面面相覷,有幾個年紀大的立刻就露出了明白的神情來,噓聲道,「嘿,嘿,金髮的芬恩心上的姑娘,穿好最好的長裙,打開門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臉!」他們起勁得很,噓聲和歡呼聲一波比一波高。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博多梅爾和稍後歸來才見到香織的麗雅絲·露其拉一臉冷漠的看著這幫興奮過頭的小夥子,「閉嘴。」博多梅爾喊道。
而麗雅斯抽出了她的劍,走到了小屋前面,「你們給我安靜點,」女勇士曾經狠狠地給這幫小崽子們吃過教訓,看到她走了上來,高爾部族的一些勇士們乖乖的閉上了嘴,「這孩子是我們保護的物件,想要看她的臉你們得先揍得過我們兩個才行。」
芬恩頭痛的扶住了額頭,但是他還是決定站在自己的姑媽這邊,原本打算先喝點水看著他們鬧的卡爾特一看,也趕忙走到了了自己的摯友身邊。
但是很快就有不怕虎的牛犢們打算上去試一試這兩個教育過芬恩的女勇士了,眼看他們就要打起來,香織把門打開了一絲縫,「不,不要打架。」
少女的聲音輕柔動聽而有些怯生生的,從門縫裡露出半張臉來,蒙著面紗的少女——那雙溫柔的眼睛如蒼穹之上的星辰一樣。
芬恩心上的姑娘。
混跡在勇士間的詩人盧蓋看著這雙星辰一樣的眼睛。
——勝過夏日的銀河,春天的甘泉。
作者有話要說:
花了兩天的時間去掃掉了所有能查到的芬尼亞的資料
然後
以後叫我怎麼直視芬尼亞相聲團啊
對的,芬尼亞相聲團,芬恩同學就是台柱【不是】
總結一下芬尼亞和圓桌的話就是
芬尼亞相聲團和圓桌人-妻愛好者交流會
↑這日沒法過了
第50章 50 [VIP]
晚上宴會的時候, 男人們哈哈大笑著把香織推到了芬恩的身邊,弄得她差點因為生氣而起身逃跑, 好在看到她露出了生氣的表情之後,這些喝的半醉的老爺們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芬恩沒有喝多,他對香織說道, 「對不起, 他們太興奮了。」
他的臉上因為酒而泛起了一些紅暈, 卡爾特則在一邊說著他們回來路上的見聞,當說道香織替莫瑞甘清洗屍體的時候, 男人們不由得投去了異樣的目光,「她看上去像個公主, 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敢觸碰屍體嗎?」
「她的手藝可棒了。」卡爾特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盧蓋撥弄著他的琴弦吟唱著他的詩句, 此時卻停了下來, 「諸君, 我們之間沒有一個嗓音甜美的擅長歌唱的女士真是一件值得遺憾的事情, 」他看了看香織, 又對芬恩說道,「我的朋友, 美髮的芬恩, 讓你的小姑娘為我們唱一首吧。」
「她沒有學過歌謠,也不知道唱什麼好呢。」芬恩笑了笑, 幫坐在樹樁上的香織推辭道。
「啊呀,」但是勇士們並不放棄刁難香織, 他們起哄道,「唱一個嘛,芬尼亞之主,不要吝嗇心上少女的歌喉,讓她唱一個吧。」
「好了我的朋友們,你們可憐可憐她吧,」芬恩站起來,「我給你們唱一首,你們就放過她吧。」言罷,他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家鄉的小調。
都到這份上了,團員們倒也真是無所謂誰開口,只要有人唱歌就行了,芬恩的歌喉也是不錯的。
喝高了的傢伙們開始角力,兩個人滾作一團,其他人圍著他們歡呼起來。
一直鬧騰到下半夜才紛紛因為醉酒而睡去,一個個發出了如雷的鼾聲。
芬恩無奈至極的撐著臉由著這群醉漢滾在篝火周圍睡大覺,轉身的時候卻發現高爾還沒睡,他一向是個穩重謹慎的人,在其他人醉酒歡飲的時候,只是克制的喝了一點點。
香織從小屋裡出來,懷裡抱著一堆毛毯子,看到芬恩還站著的時候,就對著他眯了眯眼睛,即使戴著面紗芬恩也能看出她笑了,「過來幫幫我。」
高爾也站了起來,「真是個溫柔賢慧的小姑娘。」他這樣誇獎道,走過去從她手上抱走了一半毯子,「但是少女喲,為熟睡的戰士蓋上毛毯是他們妻子的活計,若是妻子不在就由我們這些男人來做這事,你可要記住了。」
芬恩從香織的手裡抱走了另外一半毯子,「他說的有道理,你可別熱心腸到做讓人誤會的事情。」他有些緊張的提醒道,「也別和別人走得太近了。」
香織點了點頭,走過去把篝火添旺了一些,隨後有在樹樁上坐了下來,芬恩蓋完毯子回到了她的身邊,沉默了一會,「唱首歌吧?」他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那雙綠色的眼睛就像秋天裡漲滿了的翠色湖水一樣,蕩漾著情誼。
香織並不擅長拒絕別人,她在他的目光下堅持了不到一分鐘,最終張開口,模仿著他唱的小調輕輕哼了起來。
芬恩把手放在膝蓋上蜷起來,側過頭去看著香織,臉上掛著微笑,等到她唱完之後,才開口,「雖然我自己覺得沒什麼可能,但是卡爾特叫我一定要試一試,」他把手放在鼻子下麵擦了擦,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香織,願意嫁給我麼?願意把你的芳心交給我嗎?」
香織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她好像以前聽這人說過差不多的話。
然後她在大腦當機了三秒之後,奮力的搖了搖頭。「我,不是。我、我有喜歡的人。」她垂下頭,咬緊了嘴唇,「我有喜歡的人。」她用輕如蚊蚋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被這句話激蕩得內心如狂風暴雨的海面一般。
是的,她有很喜歡的人。
很喜歡很喜歡。
芬恩抱著膝蓋還是側著頭看著她,過了會自己先笑了,「我也差不多猜到了啦。」他苦笑著點了點頭,「所以呢,你是為了喜歡的人才遠離家鄉,流浪到這裡來的?」他坐直了身體,綠眼睛裡染上了猶豫,「真是羡慕啊。」他這樣感歎道,「告訴我他是誰吧,若是艾林的勇士,我一定要見見他。他必定是個非常棒的勇士,才能讓你這樣傾心。」
香織搖了搖頭,「他不在這裡。」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還得去別的地方找他。」
「……你真是好。」芬恩歎了口氣,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要是你喜歡的人是我就好了,這樣你也不用到處流浪,因為我現在就在你身邊。」他苦笑著補充道,「告訴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香織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微笑著說道,「他啊——」
少女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微微歪了一下腦袋,「是個笨蛋。」
又溫柔,又傲嬌,又孤獨,又寂寞的笨蛋。
少女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懷念,「因為是個笨蛋,所以我想到他身邊去。」
只有這一刻,芬恩感受到了自己和這個少女之間遙遠的鴻溝,以及她深愛著別人這個事實。
他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要是我也有一個人,像你愛那個人一樣愛我就好了。」少女柔順的髮絲在他的手掌下,他感覺自己像是在摸綢子一樣。
「會有的。」香織想了想,回憶起了之前做準備的時候看到的神話故事,「會有的。」她點了點頭,「你很快就會遇到的。你們會很相愛哦。」她也沒有看到太多的資料,只知道芬恩日後會遇到一個叫做塞薇的公主,然後會有一個叫莪相的兒子。
「就是你千萬不要讓她跑到外面來找你,哪怕看到你在外面對她招手也不要,」她努力的回想著芬恩和塞薇的傳說,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想不起來他們的結局是怎麼樣的了,只記得塞薇後來被變成芬恩樣子的德魯伊拐走了,「一定要乖乖的等在你的領地裡不要跑出去——」
她苦思冥想的樣子讓芬恩皺起了眉頭,「香織?」她這幅樣子實在是和能夠做出預言的德魯伊們太過相似了,弄得芬恩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有看到未來的能力。
「啊?嗯——」香織回過神來,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結巴,「對、對不起我只知道這些。」她看上去有些緊張。
芬恩會很愛很愛他未來的妻子,如果失去她的話,他一定會很悲傷的。
他未來的妻子也同樣會很愛他,願意永遠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芬恩笑了,用力揉亂了香織的頭髮,「你這樣子怎麼看著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他哈哈大笑,「我差點就信了。」
他溫柔的看著這個對他的未來說出預言一樣話語的少女,在心裡默默地對她說——
——若是你的話,一定會乖乖的等在我的營地裡吧?
不,也不一定。
他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這個女孩,是個蠻勇的丫頭,敢獨自出來流浪,只為了尋找自己的心上人,敢為了幫助自己的同伴,去清洗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屍體。
雖然看上去膽小又內向,她卻是個勇敢又倔強的姑娘。
「……好好記住我的話啊!」香織被他糊弄一樣的回答氣的漲紅了臉,「這個很重要的!這可關係著你以後能不能和妻子孩子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呢!」
「是是是,很重要很重要,」芬恩還是笑著,「你是不是有德魯伊的血統啊?還能做出對未來的預言,要是你有的話,那我就要找個繡工一流的姑娘把你的話繡在我的衣角上,好提醒自己時時刻刻不要忘記了。」
……好生氣哦,這個人根本不把自己的警告當回事。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啦!」香織抓住他的袍子一角,一臉鄭重的對著他警告到,「你一定要在外出的時候,多讓人守著你的領地,並且告訴你未來的妻子就算看到你也不要往外面沖,要好好的待在領地裡面等著你。」
她的眼神實在是太嚴肅了,嚴肅到芬恩都沒法不當回事,他至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記得的,如果我有了妻子,又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相愛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提醒她的。」
「不行,你發誓。」香織步步緊逼。
這個時候芬恩才算是真真見識到了這個小丫頭的倔強,哭笑不得的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回答道,「好好好,我的公主,」他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我發誓,我會好好愛我未來的妻子,並且遵從我們預言未來的小公主的指示,好好的將她藏在我的領地裡,警告她不得踏出我的領地一步,直到我陪伴在她身旁。」
誓言是很重要的,芬恩發完誓,香織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呼,安心了。」
她的樣子讓芬恩哭笑不得,「你要是真擔心,就嫁給我好啦。」他半開玩笑的調戲道。
在香織回答他之前,小團長就先爽朗的一笑,「我開玩笑的,現在想想,我還是比較喜歡金髮的少女。」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拉過一條毯子就地躺下了。
——如果你愛的是我,那該是多幸福的事情。
不必等到未來,我現在就會是最快樂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今天來得及我就丟第三更,完結芬尼亞篇
我要八
我忍不住
芬恩有個傻姨媽,嫁給了一個渣男,渣男的情人把懷著孩子的她變成了狗送給了一個很討厭狗的哥們,但是,哥們跟狗狗相處之後,他深深的喜歡上這只狗狗!變成了一隻死傲嬌!把她當做寶貝!心肝!幸運星!然後到這裡我以為阿姨要和這個哥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然後下一秒!
阿姨!
嫁給了一個路人!
芬恩送了死傲嬌一隻小狗狗,這事就完了。
我:……再也不信你們芬尼亞的套路了。說好的阿姨和死傲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這不小言套路!我要找芬恩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