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對談
十三本來是去找福靈安，可是因為第二天永璔要進宮，福靈安需要再給他交代一些事情，就先回去了。鎩羽而歸的小十三只能與看望姬蘭回來的永瑆、永璂一起在坤甯宮和胤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其它的事兒。十三上輩子與胤俄關係本就不錯，兩人都是屬於很豪爽的性格，只是因為前世胤禛和胤禩不同的政治立場，兄弟倆也才站到了對立面。這一世，兩人沒有了政治的隔閡，關係自然也恢復到從前。比起胤禛與胤禩，如今的十三更喜歡粘著福靈安，因為福靈安不會把他當做是小孩兒。因此找不到福靈安的十三自然有些垂頭喪氣，被十一與十二兩個小孩嘲笑，胤禛也是隨著他們三個鬧去。
紫薇到坤甯宮的時候，正看到的是母子幾人相談甚歡。這讓紫薇有些吃驚，沒想到一向嚴肅的皇后娘娘竟然會有這樣的溫柔的表情。看見紫薇來，賴在胤禛身上的十三立刻滑下來，和十一十二一起向紫薇行禮。紫薇不得不承認，論禮數，她有時還不如這些小孩。
紫薇向胤禛說明了來意，胤禛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告訴她，姬蘭的母親——也就是阿顏覺羅夫人，剛剛被叫了回來，現在還在偏殿呆著陪女兒。胤禛這話的言下之意，也是玉媱在場，畢竟人家的女兒是被你的「好姐姐」給打傷的，若是別人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也只得擔著，誰讓你們兩個是一體的呢？紫薇也是個聰明的，明白胤禛的意思，儘管如此，聽了這番話，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想著金鎖剛剛說的那些話，在別人的眼裡，她和小燕子永遠是一體的，一個犯錯，另外一個也必須要承擔同樣的罪名。金鎖輕輕地捏了捏紫薇，提醒她回皇后的話，紫薇這才收回神思，忙點頭稱是。胤禛點點頭，便叫宮女帶紫薇和金鎖去姬蘭那邊。
「皇額娘，紫薇姐姐怎麼會想著來替小燕子姐姐道歉？」十二有些不明白，在他的認知裡，這兩位無論犯下多大的錯誤，她們兩個都是沒有錯的，錯的永遠是別人。胤禛摸了摸他的頭，說：「永璂覺得呢？為什麼紫薇姐姐會來道歉呢？」十二想了想說：「自從皇瑪嬤回宮以後，皇阿瑪對兩位姐姐的態度變得很不一樣了，我想，紫薇姐姐是覺得這次皇阿瑪真的生氣了，所以才想著要來替小燕子姐姐道歉的。她想先得到姬蘭姐姐的原諒，這樣，在皇阿瑪的面前才好過一些。」胤禛點點頭，以十二目前的思維能夠想到這一點上已經非常不錯了，這個孩子，還需要磨練。
而另一邊站著的十一就非常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看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們兩個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這次也不例外，明珠格格會來道歉，大概是有所求吧，她看中的是什麼呢？」胤禛笑著說：「看來小十一很有自己的看法啊。」十一雖然和十二的年齡差距不大，可是，母親早逝，十一能看到這宮中更多的陰暗面，對於許多事兒的看法自然要成熟的多。而十三因為知道事情的經過，也不好開口說什麼，更何況，以他現在的年齡和身份也不適合說什麼。
「本來就是嘛，皇額娘，雖然我猜不出究竟明珠格格為什麼會來道歉，但是，她肯定是有求於你的。」永瑆這點倒是很肯定。「那可不一定，畢竟姬蘭是在坤甯宮，紫薇先來見本宮自然也是合禮數的。」十一笑著看了看胤禛說：「皇額娘這是在考兒子是不是？雖然明珠格格來道歉直接是因為姬蘭姐姐受傷，可是，以她平常的所作所為，她根本沒有必要來替那個還珠格格道什麼歉。更何況，姬蘭姐姐她們才進宮不久，和那兩位格格也不可能有什麼牽連。那麼就是說，明珠格格所做的一切，最終的目的只可能是在坤甯宮，就是她肯定是有什麼事兒想求皇額娘您。」十一分析著紫薇的行為，胤禛和十三對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孩子是個聰明的，竟然能夠把紫薇的行為猜個大概。胤禛又看了看對十一一臉崇拜的十二，心想十二確實應該好好鍛煉鍛煉了。
「她貼身侍女手上拿的那些東西，都是皇阿瑪賞賜的，可都是價值不菲的，會讓她捨得拿出這些的，是什麼呢？」永瑆倒是一個人陷入了沉思，甚至妄想著怎樣把那些個東西都弄到手，這樣他的小金庫裡面又可以多幾樣東西了。幸好胤禛還不知道他這樣的算計，否則非得氣的掐他兩下不可。
「永瑆，你很討厭紫薇？」胤禛同時也發現了十一和十二兩人在對待紫薇時不同的稱呼。十二倒是很有禮貌的叫著「紫薇姐姐」而十一則是從頭到尾一直叫著「明珠格格」，論理，不該如此生疏。
「對她也不是真的有多討厭，」永瑆想了想說，「只是我很討厭那個還珠格格，把上書房搞得烏七八糟不說，老是在皇阿瑪面前胡說八道，還慫恿五哥時不時教訓我們。誰讓那個明珠格格總是和她在一起呢，她們就是一夥的。」恨屋及烏，絕對是有理由的。「永璂也是因為小燕子而不喜歡紫薇對嗎？」胤禛問十二，永璂點了點頭說：「其實紫薇姐姐還好，只是那個小燕子姐姐實在是……」永璂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胤禛點點頭：「若是你們的紫薇姐姐願意棄暗投明，那你們肯接受她麼？」
永瑆想了想：「對了，我還很討厭福爾康那鼻孔朝天的傢伙。她願意放棄福爾康那個包衣奴才？」胤禛無語，這小十一也太直接了，「若紫薇姐姐肯棄暗投明，我們可以幫她『放棄』！」「呃？幫她『放棄』？怎麼做呢？」十三忍不住開口了，看著自家弟弟明亮的大眼睛。十二笑的有些賊，看著十一說：「若是有一個真正文武雙全的男人出現在紫薇姐姐的面前，那她不就可以『放棄』了，對吧，十一哥。」十一趕緊退後一步：「別讓我出錢去找。」十三黑線，這小十二跟著十一學壞了。「行了，行了，都瞎說些什麼。」胤禛及時阻止了這群小破孩兒，他要是不開口也不知道他們還要說出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永瑆其實此前猜得不錯，你們的紫薇姐姐確實對皇額娘有所求。但是她究竟所求的是什麼，你們也很快知道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紫薇和金鎖一道在容嬤嬤的親自帶領下去看姬蘭，容嬤嬤倒是先給紫薇說清楚：「明珠格格，阿顏覺羅家的三位公子都在，和安公主與他們自幼熟識，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沒那麼多忌諱，自然也沒有回避。可是您畢竟與和安公主不同，請您在這裡稍等下，奴婢進去通報一聲，這還需讓他們回避下。」紫薇點點頭。
可是容嬤嬤都還沒有走進去，三人還剛在門口站著，就聽見裡面有聲音傳來。「額娘，您怎麼連我的醫術都不信了？小妹真的沒事兒嘛，不信你問大哥。」「喀達喇庫，姬蘭她真的不要緊？」「額娘放心，小妹剛才只是一時血脈受損，沒有傷到根本。這丫頭就是逞能，明明就可以躲過去的，還珠格格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裡能傷到她？」「大哥，那時候我怎麼可能閃開嘛，到時候御前失儀，連累阿顏覺羅家丟臉不說，那兩個格格又會在皇上面前嚼舌頭，把什麼錯都算到皇后姨母的頭上去，到時候……」「姬蘭，不得無禮！」
「咳咳咳！」容嬤嬤假意咳嗽道，裡面頓時停止了說話，容嬤嬤心想哎呀，小格格果然是個性格豪爽的，雖然看起來是有點大大咧咧，可卻是處處在維護皇后娘娘，不愧是大格格教出來的，容嬤嬤心裡很滿意。容嬤嬤才不管紫薇和金鎖聽到剛才的那番話會怎麼樣，本來人家說的也是事實，自家主子不知道被這兩個格格陷害了多少次，想著這一切，容嬤嬤就覺得很不爽。她沉著臉示意二人稍等，獨自進去片刻後就出來說道：「明珠格格到。」
紫薇心想該是阿顏覺羅家的三兄弟都離開了這才進去，她也沒有計較容嬤嬤突然改變的態度。剛剛姬蘭他們的那番對話她可是聽的很清楚，雖然她對姬蘭所說的她和小燕子又會在皇阿瑪面前嚼舌頭這事兒，表示很無辜，但她更關注的是姬蘭明明就是可以躲過小燕子那掌的。「金鎖，姬蘭明明就可以……」可是，她為什麼不躲開？紫薇有些疑惑，心底有某種念頭掙扎著要破土而出。「小……格格，咱們進去再說。」金鎖小聲地在紫薇的耳邊說道。
在容嬤嬤的帶領下，主僕二人進入了內室。玉媱等人看到紫薇，出於禮節也及時行了禮，可是心中的怨憤自然不少。大家都和十一與十二一樣，把小燕子和她看作是一體的，無論紫薇有沒有錯，都免不了對她心有芥蒂。而珠蘭，經歷了前世今生的變化，對紫薇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紫薇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竟然有些怕對上珠蘭的眼神，按道理，她們也是剛剛見面，而且，她和珠蘭可以說是同齡人。可是，珠蘭對她的注視讓她覺得壓力很大。容嬤嬤自是知道這屋子已經在坤甯宮的監視之下，也是找了個藉口把玉媱和珠蘭還有蘭馨都請了出去。姬蘭雖然不明白容嬤嬤的用意，可容嬤嬤畢竟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又在坤甯宮當中，她也相信姨母肯定不會害她，於是也坦然地面對紫薇。
紫薇和姬蘭本來就不熟，加上這一次她們才是第二次見面，紫薇在替小燕子表達了歉意，送上了自己的禮物之後，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說什麼，雖然心中有疑惑，可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欲言又止，氣氛難免有些尷尬。倒是姬蘭看見了她的神情，開口說道：「明珠格格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對奴才說？」紫薇和金鎖對看了一眼，通過簡短的對話，紫薇覺得姬蘭倒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兒，與她說話也沒有什麼壓力。「你也不要在我面前稱奴才，我也不想稱什麼『本格格』，這樣說話太累。」紫薇確實沒法接受姬蘭的自稱，姬蘭想了想回答道：「奴才遵命，呃，我知道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我聽到你正和總督夫人在說……」紫薇有些猶豫，畢竟剛剛的話是她們偷聽到的，她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你說，其實小燕子那掌你是能夠躲過的是嗎？」姬蘭看著表情複雜的紫薇，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金鎖，不禁冷笑著問：「明珠格格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還珠格格的？」「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誤會。」紫薇忙解釋，其實這也不怪姬蘭誤會，紫薇和小燕子平常的那些行為讓她不得不猜測紫薇這樣說的原因。「那格格是什麼意思？」姬蘭歪著頭看著紫薇的表情，她倒是相信紫薇不是在狡辯。
「我也不是故意要聽你們一家人的談話，只是剛剛容嬤嬤帶我們進來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的。」紫薇先撇清關係，畢竟剛剛容嬤嬤可以作證，她們的偷聽那也是無心之舉。「首先我還要說的是，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我怎麼可能在皇阿瑪面前去嚼舌頭？皇后娘娘畢竟還是我的長輩。」姬蘭看著紫薇沒有說話，「我可以直接叫你姬蘭嗎？」紫薇對眼前這個直爽的女孩兒也是有幾分好感的。「當然可以的。」姬蘭倒是覺得紫薇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討厭。
紫薇松了一口氣，看了看金鎖鼓勵的目光，紫薇問道：「剛才我們無意聽到你說其實你是可以躲過小燕子那掌的，但是害怕御前失儀，連累了皇后娘娘所以才硬撐著接下那掌的。」姬蘭點點頭，回答道：「琴棋書畫我不敢說什麼，但是武藝，我自幼跟著大哥習武，說句大不敬的話，還珠格格不是我的對手。」「可你就是為了怕連累皇后娘娘才沒有躲？」紫薇不解為什麼姬蘭要這樣做，難道規矩比自己的身體更重要？
姬蘭倒是有些不解地問：「這有什麼不對？」「我不明白，若是你躲開，以皇阿瑪的仁慈肯定是不會怪罪於你的。為什麼你還要硬撐著接下那掌。」姬蘭忽然想起了此前額娘與姐姐說的關於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的那些事兒，頓時也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容嬤嬤會讓自己與這位明珠格格單獨留下來，看來，今日，是要讓她來告訴這位格格某些道理，不過，皇后姨母就那麼肯定自己能擔此責任？其實這孩子倒是多想了，胤禛此前還真沒有想到紫薇會向姬蘭問這樣的問題。
「格格，恕我直言。」姬蘭坦誠地看著紫薇，「這根本就不在於皇上他仁慈與不仁慈，而是在於我是否遵守了規矩，是否因為我的過錯就給家人帶來了麻煩。我不能因為皇上仁慈，就可以在御前失儀，就能不顧自己的身份，和還格格直接杠上。此前，您也應該看到了，我出手，是為了保護和安公主與十三阿哥。」紫薇點點頭，當時她在場，確實是小燕子先想去抓蘭馨和永璟的。
「可是等皇上來的時候，兩位主子已經安全了，我沒有理由再和還珠格格對上。皇后娘娘是我的姨母，我也知道，兩位格格與皇后娘娘之間的矛盾，御前失儀，罪名可大可小，但我不想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再被其他人抓住小辮子，借此來打擊皇后娘娘，我更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原因，讓阿顏覺羅家背上教女不嚴的罪名。」姬蘭清澈明亮的眼神讓紫薇覺得有些眩暈，紫薇喃喃地說：「可是，你就犧牲你自己……」
姬蘭笑了起來說：「格格說笑了，我這點哪裡是什麼犧牲，我的叔叔伯伯們，為了我們家族的榮譽，在朝堂上為君分憂，抱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我的哥哥們，為了家族的榮譽，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拼命。格格您說，比起他們，我這點算得上什麼犧牲？我這不過是在盡自己的本分罷了。我們這樣的女兒家，既然不能像男兒那樣建功立業，那麼我們至少也要讓他們放心，不會因為我們的過錯讓他們受到牽連，這也是為人子女的所應該承擔的一份責任。」
「這是你的家人要求你的？」紫薇依然不死心地問，姬蘭搖搖頭，說：「我在家裡是最小的孩子，哥哥寵著，姐姐疼著，阿瑪和額娘更是把我當做寶貝一樣，他們哪裡會要求我做什麼。他們總是對我說想做什麼就去做，一定要讓自己開開心心的，有什麼事兒，有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姐姐給你擔著。」姬蘭表面上看著沒心沒肺的，可心思卻很細膩，這些話她平常也是根本不會說的。「可是，就因為他們的縱容，我就能為了自己所謂的『快樂』什麼都不顧嗎？」姬蘭反問紫薇，紫薇臉色有些蒼白，心裡有種信念在慢慢的湧出。
姬蘭看著紫薇，認真地說：「不能，我絕對不能這樣做。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阿顏覺羅·姬蘭，你一定要成為讓阿瑪額娘驕傲的女兒，讓哥哥姐姐放心的妹妹。我深知自己的責任是什麼，我的一言一行，要對得起我的姓氏，更要對得起疼愛我的家人，所以，我可以為了保護姐姐認真學武，也可以跟著哥哥們一起上戰場殺敵。即使我做的還不夠好，可是，我盡力在做。我又怎麼可能為了躲開還珠格格那掌而再犯下御前失儀的過錯呢？」
姬蘭的這番話對紫薇衝擊很大，金鎖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蒼白的臉色，姬蘭的這番話很得金鎖的心意，因為她時常在私下裡就聽到那些奴才們罵自家小姐是惹禍精，害的愛新覺羅家丟臉之類的。金鎖覺得她始終是個下人，也不能對自家小姐的言行指手劃腳，今日姬蘭的這番話，對小姐肯定是有很大幫助的，小姐真的應該和小燕子劃清界線了。
「為人子女的責任嗎？」紫薇喃喃地說道。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心平氣和地與她說過這樣的話。即便當初的薩伊，現在的胤禛都曾這樣教訓過她，可是，都沒有從同齡人口中說出來對她的衝擊這麼大。那時的紫薇始終對著「皇后」這樣的身份有著莫名的排斥，一方面是因為皇后的嚴厲，另一方面，在她的潛意識裡，覺得是皇后搶了自己的母親在父親面前的地位。這還是源于紫薇過於天真的想法。
夏雨荷教給她的除了琴棋書畫外就是對愛情的幻想，為了那份虛幻的愛，與夏家決裂，她的未婚生育讓夏家在民風保守的濟南備受鄙視，讓自家老父親老母親在族人的白眼與世人的嘲笑中抬不起頭來。夏雨荷不懂什麼叫做為人子女的責任，而夏雨荷教出的紫薇更加不會懂。她聽了姬蘭的這番話，忽然想到小時候外公外婆對她的冷淡，再又想到自從認爹之後她與小燕子所做的一切正是依仗著皇阿瑪的寵愛而已，而這樣的寵愛源于皇阿瑪對她與母親的愧疚。
「明珠格格，您沒事兒吧？」姬蘭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紫薇的衝擊有多大，只是有些擔心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雖然她不喜歡紫薇，可是，也不想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出什麼事兒。
「格格……」金鎖陪著紫薇一路走來，她知道這些話對紫薇來說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看著完全陷於自我世界中的紫薇，金鎖也有些擔心。
紫薇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握著姬蘭的手說：「姬蘭，謝謝你！真的很謝謝！」說完，站起來向姬蘭行了個禮，嚇得姬蘭差點從床上掉下來，「格格，不可！」紫薇忙扶住姬蘭，金鎖說：「姬蘭格格，既然您不便接受我家格格的禮，那麼，就讓奴婢代替格格來謝謝您。」說著金鎖向姬蘭磕了個頭。「姬蘭，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們先走了。」說完，也不給姬蘭過多的時間反應，紫薇便與金鎖相攜離去，剩下一頭霧水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姬蘭。
這時候，容嬤嬤和玉媱等人才從另外一邊出來。「額娘，那明珠格格是在做什麼？她幹嘛要謝我？」姬蘭畢竟年幼，對於有些事兒並不太清楚。玉媱笑著摸著她的頭說：「沒事兒，不用管她，她既然謝你，你受著就是了。」容嬤嬤和珠蘭也在旁邊點頭，蘭馨與喀達喇庫兄弟幾個看著姬蘭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直笑。「嬤嬤，看來這明珠格格是要開竅了吧？」玉媱問，容嬤嬤點點頭，「真不知道那還珠格格要是知道了她的姐妹想通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珠蘭看看玉媱，又想了想夏雨荷，心中對紫薇的厭惡少了許多，倒是對她多了幾分同情，那樣一個聰慧的女子就被那樣一個娘給害了。
第59章 點破
「小姐，我們是直接去找皇后娘娘嗎？」金鎖看了看紫薇的表情問道，紫薇搖搖頭，「我們先回漱芳齋再說。」主僕二人在告別胤禛之後自行回宮不提。
姬蘭那一邊玉媱見女兒已經沒事兒了，喀達喇庫兄弟三人也不宜在後宮多呆，在囑咐了珠蘭一番後也告別了胤禛,帶著三個兒子回家。因為珠蘭和姬蘭今日第一次到宮中，本來胤禛也吩咐禦膳房加菜，就算是在坤甯宮給兩個丫頭接風，可哪裡知道出了這種事情，姬蘭身子雖然沒有大礙，可是為了安全起見這日也只能讓她單獨在房裡先用飯。珠蘭和蘭馨陪了她一會兒，這才去見胤禛。
此時的珠蘭心中雖早已對胤禛的身份有所懷疑，在用膳的時候看著桌上的菜不禁還是呆了一會兒，這些都是當年姑父和姑姑很愛吃的菜，看著胤禛用膳的習慣，珠蘭更加肯定的心中的想法。姑父信佛，在吃喝上面從不講究，唯有一道清蒸鱸魚，為其所愛。雍王府廚子最拿手的除了那素宴外就是這道清蒸鱸魚，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能在坤甯宮中吃到小時候曾經吃的味道，一時間讓珠蘭覺得分外感慨。眼前的這位「皇后」，自是姑父無疑。
蘭馨看見珠蘭難過的神情，以為是她在擔心姬蘭，於是一邊親自給她夾菜一邊輕聲安慰道：「不要擔心了，太醫也說了姬蘭沒有大礙。」胤禛看過去，倒是覺得珠蘭的表情有幾分複雜，一時也不解。
珠蘭察覺到自己的表情不對，忙解釋道：「沒事兒，只是因為我從小沒有離開過家，今日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有些不安。」蘭馨點點頭，珠蘭看了胤禛一眼，幽幽地說：「這道清蒸鱸魚，倒是讓我有了家的感覺，家裡曾有位長輩最喜歡這道菜。」
旁邊的宮女忙幫著夾菜，珠蘭在碗裡直接把魚皮剔掉，只吃掉肉的部分。胤禛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訝異地看著珠蘭。倒是旁邊的容嬤嬤笑道：「大格格和咱家皇后娘娘從前一樣，要把魚皮剔掉才肯吃。不過娘娘病了一場之後倒是聽了太醫的話，不再挑食。」玉媱不在容嬤嬤這裡喊得大格格就只有珠蘭了，她看著胤禛和珠蘭直笑。容嬤嬤是跟著皇后的老人了，對主子家的一切都很熟悉，她之所以喜歡珠蘭，除了這是玉媱的女兒外，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孩兒，無論長相神情還是某些小動作都與當年的皇后娘娘相似，容嬤嬤對她的態度自然更親切。
胤禛聽到容嬤嬤這麼一說，有些記憶忽然湧進腦中，雍和宮中，一對夫婦帶著一個小女孩圍著桌子吃飯，女子一邊給小女孩夾菜一邊數落道：「這丫頭倒是挑得怪，光把這魚肉吃了，把皮剔出來。」
男子冷峻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地說：「薩伊，魚皮是好東西。」小女孩兒皺著眉頭與碗中的魚辛苦奮戰，瞬間喜笑顏開地說：「既然如此，那薩伊就忍痛割愛，把這親自剔下的『好東西』獻給姑父了。」
說完，直接把魚皮送到了男子的碗中，惹得旁邊的女子笑出聲來。男子一怔，旋即罵道：「臭丫頭。」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也將魚皮送入口中……
「皇額娘，皇額娘，您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永璂以為胤禛身體又不舒服，忙關切地問。胤禛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珠蘭一眼，搖了搖頭，說：「皇額娘沒事兒，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隨即放下碗筷，「你們慢慢吃，皇額娘出去坐一會兒。」胤禛擦了擦嘴角，在容嬤嬤的攙扶下離開。
「哎喲，珠蘭你怎麼哭了？」蘭馨無意中發現她竟然在默默掉眼淚。珠蘭現在是徹底證明了自己的猜想，一時之間也沒控制住情緒，她忙擦去眼淚說：「這些菜我都很喜歡吃，讓我覺得有家的感覺。」走到門口的胤禛聽到這句話身子僵了下，手中的娟帕被捏得死死的，也沒說什麼直接走了出去。
胤禛揮退了伺候的眾人，一個側躺在塌上沉思。胤禛將關於珠蘭的所有記憶都理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這孩子身體不好，生下來不久就離開了京城，可為何總覺得她的那些話是有所指，而很多動作又是那樣熟悉？等等，胤禛忽然坐直了身子，據玉媱的說法，珠蘭身子逐漸好轉的日子與他重生的時間幾乎在同一時間段。難道說，珠蘭是薩伊的重生？按理說，沒人會動不動就聯想到這些事兒，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身邊的人也不斷改變之後，胤禛不得不去思考這樣的問題。
若珠蘭真的是薩伊，那麼一切解釋都合理了。她小時候住在雍和宮，那時候博敦還活著，薩伊在那個時期是最調皮搗蛋不過了，吃魚從來不吃皮，不知道被她姑姑教訓了多少次，最後還是他看不下去，這才勸的訥敏不再說她。
剛珠蘭的這些舉動分明就是有意而為之，剛才的那桌菜確實很多都是當年他們在雍和宮經常吃的，難道珠蘭真的就是薩伊？不過估計也只有是薩伊，玉媱才可能不會發現女兒的改變，畢竟小時候玉媱也還帶過薩伊，姐妹倆的關係又一直這樣好。更何況……
胤禛忽然回憶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年活佛曾說，玉媱和薩伊是有一世的母女緣，其實並不是指當初玉媱教養薩伊，而是如今薩伊在珠蘭的身上重生！胤禛長長的松了口氣，繼續側躺下，若真的是薩伊，那很多事兒就不用擔心。
蘭馨幾人用完膳，十二又纏著胤禛撒了會兒嬌，這才和十一一起被打發回了阿哥所，蘭馨看情形知道胤禛想單獨和珠蘭說話，於是也拉著十三去自己的房間給他試試為他繡的腰帶。容嬤嬤為胤禛和珠蘭二人端上茶也帶人退下去了。
胤禛讓珠蘭也坐到了一旁，細細打量了她一番。不知道是因為的血緣的緣故還是因為薩伊的靈魂占了主導，胤禛覺得珠蘭和薩伊還有幾分相像，那種氣質更像是當年還沒有嫁給弘歷時的薩伊。看來，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
珠蘭有些忐忑，雖然心中已經有所認定，可萬一有誤怎麼辦？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側躺在榻上的人，發現人家也在看她，她忙低下頭。胤禛淡淡笑著，果然還是個急性子。天知道比忍耐力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這個曾經的冷面王。
「珠蘭，現在沒有外人，你也不用那麼，進宮可曾習慣？」胤禛開口問道，珠蘭點點頭，「回……嗯，回皇后娘娘的話，還習慣。」珠蘭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胤禛，說道：「其實，其實在這裡能讓奴才想起很多過去的事。」「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也不用稱『奴才』，咱們就這樣好好說說話。」胤禛端起茶喝了一口，珠蘭看著胤禛說：「娘娘您是否相信前世今生之說？」胤禛看著珠蘭沒有說話，他想知道珠蘭要怎樣把這話繼續下去，其實對於珠蘭來說，她是最清楚事態的人，眼前的這位皇后，無論真實的身份是誰，換了魂是一定的。
「今日進宮，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每一處都可以讓我想起許多人和事。」
「你的意思是上輩子你在這個宮裡呆過？」「也許吧！」
珠蘭的眼神有些迷茫，「我也在想，上一世的種種是否是真實的？或者說是南柯一夢。在到達京城之後我時常會做同一個夢，夢裡的那個女人有著尊貴的身份，卻因為所謂的自尊與驕傲變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身邊的人離她遠去，最後剩的不過是一縷斷掉的長髮和一個悲哀的身影。」
「薩伊……」胤禛幾乎要脫口叫出來，身子坐直不小心碰到了矮桌上的茶碗。珠蘭猛的一驚，這才從自我的世界中回過神來。她看著胤禛笑了笑，繼續說道：「皇后娘娘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其實今日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本來此前還很恐慌，可是現在卻不怕了，有他在，我從來就不懂什麼叫害怕。」
珠蘭看著窗櫺似乎在喃喃自語：「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話從我的嘴裡說出來似乎很不妥，可事實也是如此，有他在，我便安心了。小時候他曾教我讀書，也曾對我說『為政之道，使人不敢欺，亦不可欺。內肅權貴，不避親疏。外立綱常，赫如烈日。用此守成，當然可使內外肅穆，誰敢與之抗衡。』，懂事之後我開始明白他想將我培養成怎樣的人。」說到這裡珠蘭苦笑著搖了搖頭，眼淚慢慢流了出來。
「可是我卻辜負了他的期待，他交給我做的事情我也沒有做好，就因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與驕傲，我親手毀掉了很多東西，現在說什麼似乎都已經晚了……」
「薩伊！」胤禛終於叫了出來，珠蘭抬頭望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起身走到胤禛面前，緩緩跪下：「姑父……」胤禛點點頭，摸著珠蘭的頭，輕聲說道：「委屈你了。」珠蘭搖搖頭，趴在胤禛腿上哭了起來，從踏入宮門那一刻萌生的擔心和害怕現在徹底釋放。
胤禛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像前世她被訥敏責罰後一樣安慰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哭。好一會兒，珠蘭才抬起頭，有些難為情的擦乾眼淚，說道：「姑父……」珠蘭看著胤禛的表情，怔了怔，面對「前世」的這張臉，叫著「姑父」，珠蘭忽然覺得很彆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了，你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吧。」珠蘭的這個表情，胤禛已經在十三的臉上看到過了無數次，對於現在的身份，他是從憤怒到不滿再到無奈，不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還能怎麼辦？「薩伊……呃，你是希望我叫你『薩伊』還是『珠蘭』呢？」胤禛試探性的問道，在一切說破之後，他腦裡第一想到竟然是弘曆，那個不孝子，爺幹嘛還要擔心他，哼。
「既然一切都不一樣了，何必還要強留過去呢？我希望您叫我『珠蘭』。」在珠蘭的眼裡，有一絲迷茫和彷徨。胤禛點點頭，問起了她的事情來，珠蘭便從當初兩人在白霧林中的相遇講到她的重生，再到與阿顏覺羅家人的關係，除了隱去喀達喇庫的真實身份外，其它的事兒珠蘭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了胤禛聽。
胤禛一邊聽著也思考著，似乎所有的一切變化都是從薩伊身亡開始，而現在珠蘭又回到了宮中，是不是意味著在繞了一個圈之後，命運終於又重新開始轉動？他們這群人的人生又將何去何從？對於珠蘭來說，見到胤禛無疑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兒，畢竟這位長輩在前世是真心疼著她，胤禛的出現也讓她對這個皇宮有了真正的歸宿感，一如當年姑父姑姑在的時候。
看著珠蘭信任的眼神，胤禛暗自歎息，也不得不將目前宮中各人的真實身份告之她。當聽到胤禩是現在的皇上時，珠蘭笑得像只小狐狸。可一聽說弘曆竟然成為了四阿哥永珹時，珠蘭臉上的笑頓時就凝固了。
「珠蘭，你還恨著弘曆嗎？」胤禛覺得他們兩個在這宮中總有一天也會相見，也沒有必要瞞著彼此的身份。珠蘭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再恨他，只是，也不再愛他。前一世，姑且讓我叫做前世吧，錯不在他一個人身上，我也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說起來，我真的很對不起您和姑姑的培養，該糊塗的時候不糊塗，該清醒的時候卻不清醒，給自己裝上滿身的刺，把我和弘曆兩人都刺的滿身傷痕，現在想起來，自己有多愚蠢。明明坐在這樣的位子上，卻偏偏要自降身份和那些人計較，不僅失去了弘曆的愛，也失去了自我。又或許說，那樣的愛只是我曾經的一廂情願……」
「珠蘭！」胤禛皺著眉頭打斷她，「算了，過去的事兒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姑父，呃，天呐，我該怎麼稱呼您呢？」珠蘭故作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胤禛輕笑著打斷她：「丫頭，這樣的笑容不適合你，真的，一點都不適合。」珠蘭低頭不語。誰也不知道那晚皇后與珠蘭說了些什麼，只是第二天容嬤嬤隱隱覺得自家主子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和珠蘭的關係倒是更近了一些，對於容嬤嬤來說是愛屋及烏，對珠蘭兩姐妹也更盡心盡力了一些。
而另一邊，來自回疆的含香公主與來自蒙古的巴林部世子阿爾哈圖以及來自西藏的巴勒奔父女，都被理藩院安排在相隔不遠的驛館處。除了那對西藏來的父女大大咧咧的在街上亂逛，蒙古和回疆兩邊倒是安靜。
弘晝拿著一份密報玩味地笑著，這含香公主現在的安分以及不久前京畿外的表現，與福靈安他們口中的那位私奔六次的白癡公主還是有很大的出入，難道她想通了？弘晝想了想，反正也把這三股勢力都監視起來了，這含香公主的事兒多半他的皇帝哥哥會親自來「處理」吧，弘晝摸摸下巴，笑得有些賊。
已經全盤接受含香身份的胤禟在鬱悶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也恢復了一點精神，他一直想方設法要離開這具身體，除了吞金，上吊自殺外，什麼方法都折騰了，回疆的，滿人的，漢人的，求天拜地的，無論怎樣，他堂堂九阿哥，這一世的身份還是一個娘們兒，這讓胤禟相當沮喪。不過既然回到了京城，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雖然這裡留給他最後的都是痛苦，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四九城，才是他靈魂的歸宿。
「皇阿瑪，兒子還是回來了。我的好四哥，你弟弟我活著回來了。」含香帶著面紗站在窗邊看著遠處喃喃自語。阿裡和卓看見女兒這安靜的模樣，也松了一口氣，畢竟要是在京城鬧出一些事兒，回疆也沒有好果子吃，暗中也吩咐兩個侍女隨時看好含香。
養心殿
永琪也如願跟著胤禩一起上了朝，胤禩看了看永琪呈上的有些皺的奏摺也沒有多說什麼，永琪倒是長松了一口氣，雖然很氣小燕子，可是他也不想看著小燕子再被皇阿瑪責罰。在朝會上，胤禩讓永璋、永珹、永琪三人一起協作，完成接待蒙古、回疆和西藏三地來客。
永璋早已按照禮數將安排已經擬好，沒有出格的接待，這也讓胤禩很滿意，禮部尚書自然是雙手贊成。永珹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親自去接巴勒奔這種事情太丟大清的面子，不過是一地土司而已，用得著皇帝親自出迎麼？永琪也是個有眼色的，瞅著從自家三哥開始奏本之後，禮部尚書一臉的滿意，就知道沒有自己開口的餘地，他也細細想著此前對巴勒奔等人的態度，似乎有些過了。塞婭的婚事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爾康的身份，到底是低了。
這一下朝，永琪還是想著要去看看小燕子，可卻被永璋拉住了，「五弟，咱們應該去給老祖宗請安，還有皇額娘那裡禮數也是不能少的。」永璋的語氣貌似是商量，不容拒絕的意味卻很濃，永琪有些驚訝，自家三哥的氣勢真的變得不一樣了，難道這就是他收到皇阿瑪重視的原因嗎？
「永琪，我們做晚輩的，不管如何繁忙，該有禮數一樣都不能少。」永珹也開口說道，他看著永琪這樣，也覺得這孩子太不像話了，竟然從來不去給皇后請安，怎麼說，那位現在也是他的嫡母，要是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什麼前途都沒有了，皇阿瑪向來喜歡純孝的孩子，永琪要想讓皇阿瑪認同他，就必須要從這些最基本的事兒開始做起，都是小燕子那個沒教養的，害的永琪也變得不著調起來，這位爺自動無視了小燕子這樣的女人會出現在永琪身邊的根本原因。
「弟弟自然是隨兩位哥哥一起去的。」永琪想起，自從小燕子來了之後他為了哄小燕子開心，不去「敵人」的陣營，自動就把請安這樣的事兒給忽略掉了，聽了自家三哥四哥這樣一說，忽然起了一身冷汗，這些若是被朝堂上那班禦史知道了，那可不就是好玩兒的事兒，今天第一次上朝，他可是見識到了禦史們的功力，直接把某些官員參得是沒臉沒皮的，在朝堂上幾乎都抬不起頭來了嗎，自己絕對不能有這樣的把柄被他們抓住。永琪想了想，過後再去看望小燕子，她應該能理解的。
胤禩習慣性的帶上永璋和永珹一起去請安，發現今日永琪竟然也在，他看了永璋一眼，永璋輕輕的點點頭，胤禩笑著沒說什麼，帶著他們三人便去慈甯宮請安。本來皇后也帶著嬪妃在此處，大家看著永琪來，倒是像看什麼稀奇的一樣，這讓永琪異常尷尬。
更讓永琪想不到的是紫薇竟然也帶著金鎖，與四格格、七格格、蘭馨她們站在一起，比起永琪的不自在來，紫薇倒是淡定多了，通過和姬蘭的對話再加上此前發生的那麼多事兒，紫薇已經開始對自己的行為反思，她也採取了金鎖的建議，盡到為人子女最起碼的責任，每日來給長輩們請安，看著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在，紫薇也才知道自己平時的行為有多出格，不怪大家都把她和小燕子看做是一體的，對她也不待見，她自己確實做了讓人不待見的事兒。倒是珠蘭在看到永珹的時候表情有一絲的不自在，胤禛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的情緒也平和了許多，站在旁邊也不抬頭。
胤禩看著眾人都在，也想起了一件事兒。他知道前世自家四哥就不喜歡坤甯宮，就想著要把坤甯宮變作是祭祀的地方，趁著選秀之前宮裡部分地方的整修，把這事兒給說了，讓內務府一起辦。胤禩就提出讓皇后搬到永壽宮去，把坤甯宮騰出來。這邊胤禩與太后說著，下麵眾人表情各異。永璋和永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總覺得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永琪和紫薇思考著自家皇阿瑪的意圖是什麼，而下面的嬪妃有人是扭斷了手絹，誰不知道這永壽宮和養心殿隔得有多近啊，而且，養心殿旁有一條小路就可以直接走到永壽宮去，這不是明擺著皇上在抬舉皇后麼？珠蘭倒是看了胤禛一眼，低頭直笑，胤禛有些無語，這丫頭小時候可是在永壽宮打混的，現在回到原處不是正好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她究竟想到哪裡去了。
胤禛倒是對此沒有什麼意見，本來住坤甯宮他就覺得不爽，現在珠蘭也回來了，十三也在身邊，讓他會不自覺的覺得坤甯宮晦氣，現在既然胤禩提出來，他肯定是樂意的。孝莊見胤禛也願意她也沒有什麼意見，就按照胤禩說的辦。可孝莊始終覺得，這胤禩分明是在為胤禛打算，這兩小子前不久不是還在鬧彆扭麼？現在已經和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政之道，使人不敢欺，亦不可欺。內肅權貴，不避親疏。外立綱常，赫如烈日。用此守成，當然可使內外肅穆，誰敢與之抗衡。』這裡用了南懷瑾對四四的評價。順便推薦看南懷瑾的《原本大學微言》當中的《從雍正說到乾隆》，他從禪學的角度來看雍正這個人，非常新穎的角度，也很有自己的見解。
比較雜亂的一章，依然是過渡章。
第60章 暗流
孝莊在問了姬蘭的情況後也讓晴兒多去看看她，看著永琪和紫薇兩人破天荒的出現在慈甯宮，她也明白胤禩和胤禛也開始動手了，旋即對永琪說道：「永琪，得空的時候你也去看看姬蘭，雖然紫薇已經替小燕子道了歉，可是既然小燕子已經指給了你，那你也得要為這一切承擔後果，畢竟是她傷了姬蘭，哀家也不指望小燕子有悔過之意，就你代她去。」孝莊想讓永琪有接觸姬蘭的機會，否則按照宮中的規矩，兩人永遠都不會有交接。
永琪沒有想到紫薇竟然會去道歉，看著紫薇今日默默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她真的是想獨善其身？此時永琪心中也有了些算計，答道：「皇瑪嬤，這不太合規矩吧。」珠蘭心裡冷哼了一聲依舊低著頭，孝莊看著永琪笑道：「不合規矩？那五阿哥你帶著福家兄弟在後宮肆意出入，在那漱芳齋關門閉戶的說話，這就合規矩了？！」孝莊一字一句地說著，到了最後，語氣陡然嚴厲起來，笑容也被惱怒的神情所替代。
「永琪知錯！」永琪看見孝莊生氣了，忙跪了下認錯，紫薇也忙跪下請罪：「紫薇有罪。」紫薇現在已經明白，她必須要對過去的這些荒唐付出代價，否則，永無出頭之日。令妃也從嬪妃當中出來，跪下來嬌滴滴地低頭認錯：「是臣妾的錯，以為五阿哥和福家兄弟交好，年輕人之間多接觸對他們也是好的。」可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沒忘委屈地向皇上坐的地方望一眼——這個媚眼是拋向胤禩的。
胤禩心中一陣惡寒，就想一腳踹過去，壓住不滿的情緒，忙看向旁邊，正好坐著的是胤禛。胤禩歪著頭看著胤禛的側臉，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哥的靈魂主導的緣故，小薩伊的這張臉沒了當初的刻板和木然，倒是有了四哥特有的清冷，這種清冷配上那長相，有一種冷豔的感覺，雖然同樣是不苟言笑，可這不同的人呈現的氣質也完全不一樣。這邊胤禩研究著胤禛的長相，那邊胤禛卻被看的有些毛毛的，轉頭瞪了他一眼，這倒把胤禩逗樂了，胤禛看著他的笑臉，有些不自在低聲喝道：「你看我做什麼？」胤禩料定胤禛不敢在眾人面前怎麼樣，於是靠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朕在看自家皇后，好一個冷豔的冰山美人。」「你……」胤禛看了看四周，孝莊也是一臉戲謔地看著他，胤禛敢怒不敢言，氣得掐了下胤禩的手，胤禩笑笑，隨即握住了他的手。帝后二人的互動也讓下面的某些人急紅了眼，令妃不明白，為何皇上不幫她說話？反而和皇后在那裡親親我我的，皇后，哼，一定是皇后搞了什麼鬼。
孝莊看到這種狀況倒是滿意的點點頭，這兩小子還是要慢慢適應如今的身份才好。心情也頓時好起來，她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最擔心的就是帝后二人的和諧，誰讓這兩個前世的冤家偏偏重生為了夫妻呢？現在他倆能有這樣的進展，對於下面跪著的令妃，孝莊也不多計較什麼了，只是淡淡地說：「令妃不知道咱們的規矩也正常，這後宮畢竟還是要大家出身的妃子來坐鎮才行，省得到時候讓別人看笑話，在京的蒙古親王可不少，他們可時刻等著看咱們的笑話，最近這外面的人來的不少，更要注意一些。」
孝莊完全不顧令妃蒼白的臉色，掃了一眼下面戰戰兢兢的嬪妃們說到：「舒妃，愉妃。」「臣妾在。」兩位妃子忙出列，孝莊看著她倆說：「皇后娘娘身子剛好，不易過於操勞，純貴妃身子也不好，你們兩個就幫襯著些。」純貴妃病了那麼久早也看清了許多事，太后注重規矩，是不可能讓漢人血統的妃子們壓住滿蒙出身的嬪妃，收回後宮的大權，這一天遲早會到來。而心比天高的令妃哪裡想到過有這樣的結果，太后這樣一說，她的皇后夢幾乎要破碎。
孝莊才不管下面的這些人怎麼想，她只是覺得通過這段時間與胤禛的溝通，發現胤禛的手段還是和在朝堂上一樣硬，對於後宮的事兒還沒完全熟悉，女人之間的戰爭不可小覷，這也與在前朝處理事情上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裡面盤根錯節的關係也牽扯到朝堂之上。舒妃愉妃雖然在能力上沒法與胤禛相比，可是，她們兩個卻最熟悉這宮中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在向滿蒙貴族示意，這後宮滿蒙姑奶奶們的地位沒人能動搖。有這兩人幫襯，又有自己看著，相信以胤禛的領悟能力，很快也能完全明白過來。
胤禛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幫女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他全身心地想著怎麼樣才能在很自然的情況下甩脫胤禩，猛然聽到孝莊下了那樣的旨意，頓時覺得來了機會，「謝皇額娘體恤。」胤禛趁機甩開了胤禩的手，老八越來越不像話了。胤禩好笑地看著謝恩的胤禛，搖了搖頭。珠蘭立在他們的身邊，兩人之間的互動是盡收眼底，忽然之間想起來了很多年前姑姑曾經說過的某段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礙于眼前的場景，珠蘭只能低著頭，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幅模樣也完全落入永珹的眼中。
孝莊見差不多了，也讓跪著的人都起來，僅留帝后二人說話，便讓其他人都散去。永琪見了紫薇便問小燕子的情況，紫薇表情淡淡的說了，永琪也明顯感覺到紫薇的態度和從前不一樣了，「你是打算另覓高枝了？」永琪沒打算和紫薇繞圈子。紫薇看了永琪一眼，對這個哥哥她也沒有多大的期望了，冷笑著說：「紫薇只是做一個女子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哪裡是什麼另覓高枝！」「你……」永琪一時竟也找不出話來回答。
「五阿哥還有什麼事兒嗎？」自從紫薇看清了這些人的態度，對永琪的諷刺也沒有什麼好話，他們彼此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哪裡有什麼情分可言。永琪還沒有開口，就聽一個聲音說到：「紫薇為何這樣客氣？老五是你的哥哥，你當叫一聲『五哥』，怎麼會有『五阿哥』這樣見外的叫法。」兩人一看，是三阿哥永璋，後面跟著四阿哥永珹。其實永珹本不願跟永璋一起走，可他發現永璋向永琪和紫薇走去，他擔心自家三哥會為難這兩個孩子便跟著過去。永璋也不理他，自做自的事兒。
「見過三阿哥四阿哥！」紫薇道了個萬福。「剛剛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們兄妹之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你該叫我一聲三哥，是不是啊？老四！」永璋笑著看著旁邊的永珹，永珹這才想起來從一開始起紫薇似乎就和永琪關係不是很近，聯繫都只在於小燕子和福家的人，每次紫薇都是客客氣氣的叫上一聲「五阿哥」，而永琪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家妹子，於是也隨口回答道：「三哥說的沒錯，紫薇，在我們的面前不用拘禮。」
「是。紫薇遵命。三哥，四哥！」紫薇這兩個稱呼一出口，心裡也是一陣輕鬆，她除了第一次和永琪見面叫過一聲「五哥」外，就再也沒有叫過哪位兄長。她本以為永琪是承認了她，可現在看來，當初永琪所做的那些不過是為了小燕子做打算而已。而現在，終於有哥哥願意承認她了，這怎能不讓她感到高興？！三阿哥是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兄長，四阿哥是八阿哥和十一阿哥的兄長，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也能夠得到他們的承認？紫薇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點改變能有這樣的成效。永璋點點頭，看著紫薇的表情，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阿瑪果然妙計，這樣就把紫薇和小燕子還有永琪給分化了。
永琪還是跟著紫薇去了漱芳齋，只是兩人一路上也不再說話，小路子倒是覺得明珠格格懂事兒了許多，這樣對於自家主子來說也好了很多，可是一到了漱芳齋，就看見還珠格格在大吵大鬧，小路子見自家主子又伏低做小狀不禁一陣歎息，明珠格格倒是一臉平靜的勸說了兩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說是要為死去娘親抄寫經書。
慈甯宮中沒有外人，胤禛把珠蘭的身份告訴了孝莊和胤禩，這讓兩人都感歎不已，孝莊也是囑咐胤禛多照看一下珠蘭，畢竟這孩子也不容易。胤禩也將前朝的事情安排了清楚，過幾日就將請阿爾哈圖和阿裡和卓以及巴勒奔進宮。由永璋、永珹、永琪三人負責接待，只是含香和塞婭可能會留在宮中，這就需要皇后出面，胤禛應下了此事。
帝后二人相攜出去，看著胤禛和他之間的距離，胤禩問道：「四哥，你在怕什麼？」「誰在怕？」胤禛眼風掃過去，胤禩笑笑：「那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我……」因為奴才們都遠遠的跟著，沒人的時候胤禛就下意識的與胤禩保持了距離。「這讓人看見了像什麼話？！過來。」胤禩一把拉過胤禛，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不得不說，看見四哥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就是覺得很高興，什麼怨氣都出了，胤禩承認，他是一直抱著捉弄胤禛的念頭，因為現在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與胤禛為敵，再說，經歷了一世，他早已歇了那種爭強好勝的勁頭，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必要。可是並不代表他就能咽下上輩子的那些怨氣，他現在就是看胤禛淡定的表情很不爽，憑什麼爺在前面忙得焦頭爛額，幫著弘曆那死小子收拾爛攤子，他這個當爹的反而可以雲淡清風坐看風雲？即使人家胤禛並沒有真的是雲淡清風坐看風雲。
於是胤禩總是會想著要在有人的時候捉弄胤禛，就要看他摘下那冷靜的面具，看他慌亂不自在的表情，他也想讓胤禛知道，這一世，要和他並肩的是他胤禩。可是，胤禩卻從來就沒有思考過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若是真的想報仇，那把皇后打進冷宮，反正皇后失德這樣的理由不是不能用，然後再私下裡滿清十大酷刑伺候不就得了，小薩伊本來和他胤禩也沒多大關係，名聲變成什麼樣也與他無關。若是說有怨氣，他家高傲的四哥這輩子變成女人，被束縛于後宮內，對胤禛來說這就已經夠恥辱的了，可胤禩為何還會覺得不夠，隨時都還想看他四哥失態的模樣呢？
對於胤禩如今越來越放肆的動作，胤禛實在是有些頭疼，可胤禩似乎樂此不彼。「胤禩！」胤禛低聲呵道，胤禩不理他，徑直牽著他的手往前走，走到門口卻看到十三蹲在一邊數螞蟻，「四……皇額娘。」十三拍拍手上的泥，迎了上去，「給皇阿瑪請安！」「你怎麼在這兒？」胤禩心想這老十三還真是處處都跟著四哥，這輩子更是名正言順地隨時緊跟。
「兒臣在等皇額娘一起回去。」十三一邊回答一邊卻瞄著兩人牽著的手，後面還跟著一群人，一時之間，眼珠亂轉，在兩人身上瞟來瞟去，胤禛剛要說什麼，十三忽然問道：「皇阿瑪，福靈安今日可進宮了？」胤禩點點頭：「他和福康安要接手禁軍，自是在宮中。」「那太好了。皇阿瑪，皇額娘，兒臣想去找福靈安。」「去吧，路上小心點。」胤禩和十三完全無視了胤禛，直接一問一答，敲定了結果，十三笑著跪安退下，跑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一眼兩人牽著的手，原來如此啊，十三豁然開朗。
胤禛有些訝異地看著十三遠去的身影，這小子就這樣走了，這算什麼？回頭看著胤禩依舊笑得雲淡清風的模樣不禁恨得有些牙癢，憑什麼讓爺變成了女人，為什麼變女人的不是老八？！憑什麼就是他牽著爺？（四爺，你介意的究竟是什麼？）無論如何抱怨，事實還是事實，於是眾人只見一臉笑容的皇上牽著不知為何滿臉不甘的皇后娘娘穿過宮廷。
回疆驛館
阿裡和卓想著過兩日就要進宮，大清皇帝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急切召見他們，這與此前大家猜想的結果有很大出入。不是說這大清皇帝很喜歡美人嗎？按理說，大皇帝知道有含香這樣的絕色美女進京，應該迫不急待地召見他們才對，為何就這樣冷著他們，只是著和親王安排他們的住處，那位和親王雖然看起來笑呵呵的，可是阿裡和卓分明感覺到他想沙漠上的狐狸那樣難對付，看著他們的時候眼睛裡總是閃爍著別樣的光。這讓阿裡和卓一直不安心，難道說是因為含香的事兒被知道了？阿裡和卓覺得，現在必須要與含香談談，這次進京，他們肩負著族人的期待，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阿裡和卓揮退了看管含香的維族侍衛，維娜、吉娜也行禮告退，看著含香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阿裡和卓無奈地搖了搖頭：「含香！」含香轉頭看著他，面露猶豫，有些生硬地的行了個禮，叫道：「阿爹。」阿裡和卓以為她還是心裡不舒服，對她的態度也沒多在意，自顧著說道：「阿爹知道，進京不是你所願意的。我們把希望寄託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兒，可是你也看到了，戰爭已經讓我們的家鄉支離破碎，多少族人因為這場戰爭失去了親人和家園？我們回疆再也經不起戰爭的摧殘了，必須要得到大清皇帝的幫助。你也要明白，你是維族的聖女，曾經也是我們的族人給了你優渥的生活和無上的地位，現在，要你為他們犧牲，你也不要覺得委屈，這是你的責任。」
看著語重心長的阿裡和卓，含香沒有說話，其實在作為含香醒來的時候，胤禟就知道這個身體擔負的責任。雖然他想過無數的辦法要回到原本的狀態，可在多次未果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默默接受這個身體的一切。借屍還魂本來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妖怪看管起來，這個含香天賦異稟，已經夠玄乎的了，若是再加上現在這樣的狀況，被人知道了不出事兒才怪。一旦認定了這個身份，胤禟也明白了應該擔負怎樣的責任，其實這和他自身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這背後若是牽涉到成千上萬的生命，即使是任性放縱的聖祖爺九阿哥，也不得不收起脾氣，耐著性子等著事態的發展。
胤禟覺得，這具身體的本尊是一個自私愚蠢的女人，以為她能擁有這一切是誰給她的？竟然還敢那樣拿喬！在胤禟的思維裡，大清出兵，剿滅的是叛亂，回疆就應該對大清感恩戴德，而且阿裡和卓所在的部落本來就捲進了叛變的事情中，若不是朝廷仁慈，哪裡還有他們的活路？作為一個禮物，就應該有當禮物的自覺，更何況還有私奔六次這種傷風敗俗的過去，阿裡和卓竟然也還瞞天過海把她獻給大清皇帝，這不是對大清的侮辱是什麼？想到這裡，胤禟，不，現在開始，他應該叫做「含香」，因為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胤禟」這個名字。
含香在心裡把如今的形式分析了一邊，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就算這弘曆是個不著調的，再怎麼喜愛美色，也不可能許自己的帽子上染了顏色，大清丟不起這樣的面子。而且，如今這個身體已經換了靈魂，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弘曆那死小子佔便宜的，可是，阿裡和卓是打算獻上他的，這分明就是死路一條，那個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回疆必然要被連累。雖然前世他也沒有多好的心腸，可是要讓他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因為他的原因死去，這也不是他所願意的，這樣的罪孽他也背負不起，如今重生的他對生命有了一種敬畏。這要怎麼辦才好，含香此時有些淩亂了。
阿裡和卓看見女兒的表情，以為她還在想著蒙丹。於是苦口婆心地說道：「含香，你不要再想著那個蒙丹。他家可是與霍集占關係親密，他已經害得我們的族人遭受戰火，現在想想，他對你所做的那一切，何嘗不是想破壞你的名聲，明知道你是我們的聖女，不管將來獻給誰，都是總歸是要為回疆犧牲的，他明知道你的婚姻不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他卻三番五次帶著你私奔，這一次進京，還在路上攔截，分明就是破壞回疆和大清的關係，咱們的族人已經經受不起戰爭了，含香，算是阿爹求你了，你就醒醒吧。」
阿裡和卓的這番話提醒了含香，對，還有那個蒙丹，心中篤定了某種想法，含香定了定神，有些憂傷地說道：「阿爹，其實我們一路走來，我也看到京城的繁榮，這與回疆一比，我就已經想通了，我們的族人應該也要享受這樣的生活。以前是我不懂事，讓阿爹操心了，可是，以前和蒙丹的那些事兒……」含香故作無奈的表情，讓阿裡和卓心裡一陣大喜，這孩子終於想通了，忙說：「含香不用擔心，我已經和你叔叔他們商量好了，我們都一口咬定蒙丹是波羅尼都與霍集占故意派來破壞大清和回疆和平的，從前，他家就一直作為奸細呆在咱們部落，一直策反咱們。哼，這也沒有多冤枉他，要不是他們家攀上霍集占，咱們的族人也不至於，唉，總之，你放心，若是進了宮有人拿這事兒來說，你就一口咬定你是被蒙丹挾持。即使外人知道你和蒙丹的事兒，可也不是當事人，就算是我們的族人也不可能知道那麼詳細，更何況他們現在也恨著蒙丹家，不會為他說什麼好話，而你現在是為了族人的幸福而進京，我們的族人那樣善良，自然不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所以，含香，你放心，阿爹和你的叔叔伯伯必定會保住你的平安。」
阿裡和卓也不是傻子，知道蒙丹的事兒說出去他們也討不了什麼好，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就怕含香不允，沒想到含香現在自己想通了，阿裡和卓自然是細細地把自己的計畫說給他聽。含香一聽，心裡就有底了，看來這阿裡和卓也不是那麼蠢，只要有保命的招數，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平安脫身，京城倒是越來越繁榮，他不插一腳怎麼對得起自己重生這一世，他要向所有人證明，就算是女兒身，他愛新覺羅·胤禟，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就不知道弘曆這小子的經濟命脈能不能經得起自己折騰，含香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