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嗯……戰爭(4)
【賽拉,保護好納吉尼。】
這是那個人走的時候對她下的命令。
為什麼?
賽拉迅速地掃了一眼它,嘶嘶地說:『安靜。』
它似乎猶豫了一會,然後便縮起身子靜觀其變。
「我以為你會讓它出來。」斯內普冷冷地說。
賽拉瞇了瞇眼睛,「注意你的用辭——是『她』。為什麼你從不在主人面前這樣稱呼她呢?」
斯內普懶洋洋地挑起了眉梢,「容我提醒,你難道忘記我們的約定了?」
賽拉注意到他在「我們」這個詞上微微加重了語調,他的話讓它又是一陣躁動,『我說了——安靜。』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斯內普用一種似笑非笑地口吻說,「就像一個保護珍寶的幼獸,你的珍寶是什麼?黑魔王?」
賽拉沒有說話,手中緊緊地握住魔杖。
斯內普看了她一會,已有所指地看向她的右臂,「看來你是打算違背契約了?」
賽拉淡淡地說:「他早就知道我做了什麼,『蟲尾巴』留下的金加隆暴露了我。」她用指腹輕輕碰觸著自己的臉頰,「」
「他居然容忍你活了下來,這可真是意外。」斯內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卻嘲諷地說,「怎麼?因為黑魔王留下了你的性命,所以你要感恩圖報?」
「斯內普教授。」賽拉微微提高了聲調,「我不認為你會明白什麼叫忠誠。」
斯內普收斂了神色。忠誠?當然,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的,對偉大的黑魔王絕對的服從,甚至連性命都可以付出。這一切是怎麼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那個女人的死亡?還是小鬼的出生?可現在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會過神來,冷笑道:「莫裡斯夫婦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賽拉的臉色瞬間灰白,她甚至搖搖欲墜地向後退了一步。她的一切幾乎都被那個人殘忍的掠奪了,父母,朋友,她還剩下什麼?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可僅僅是因為這個才讓心底的仇恨漸漸磨滅嗎?賽拉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個暴戾可怕的男人總是會溫柔地親吻她的額頭,每當仇恨湧上來的時候,伴隨而來的是他的保護,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種煎熬。
「我沒有忘記仇恨。」賽拉沙啞地說,「也許我將來會後悔,但是現在絕不!」
她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將僅剩的牢牢握在手中,絕不能被任何人摧毀。
「可笑至極的想法,莫裡斯小姐。」斯內普冷聲說,「容我猜測,或許你還抱有將來能夠手刃仇人的幻想?」
他的話音剛剛落地,綠色的光束就擊中了他的腳邊,而斯內普卻絲毫沒有動彈。
「這不關你的事!你離我遠點!」賽拉尖聲說,手中的魔杖再一次對准他,「救世主已經死了!你們的失敗早已經注定!」
「如果你只是顧及這個的話,那你可以放心了。」
一個青澀但是謹慎的聲音從賽拉的身後傳來,不是很熟悉的嗓音,但也不是毫無印象,賽拉僵直了背脊,一點一點轉過頭去,無法置信地看著身後的人——哈利·波特,顯得有些狼狽,卻毫發無傷的救世主。
他的右手拿著魔杖,左手握著一把寶劍。
「怎麼可能……」賽拉低聲呢喃。
「我以為你會睡到明天早上。」斯內普嘲諷地說。
「羅恩傷得很重,必須送到安全的地方,赫敏現在還在照顧他。」哈利說。
斯內普冷哼,「弱不禁風的格蘭芬多。」
「現在可沒有辦法扣分,我為您感到遺憾,教授。」哈利沒好氣的說,「他差點被摔成肉泥!」
「我也為此感到遺憾。」斯內普淡淡地說,在哈利露出氣憤的表情時,又說,「我可不認為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糾纏在這個問題上,他隨時都有可能回來,在那之前地想辦法把這條爬蟲從裡面弄出來。」
哈利收斂了神色,謹慎地將賽拉周圍的金色保護咒打量了一番,「我還活著。」哈利說,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賽拉手中的魔杖,他放低聲音,盡量用一種友好的語氣說,「這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如果你想聽的話我也會盡量完整地表達出來……你要聽嗎?」
賽拉呆呆地看著他,沒有說話。身旁的它卻有些躁動不安地吐著蛇信子。
「看來是不要了。」哈利似乎松了口氣,緊接著看向賽拉身邊的爬蟲,皺起了眉頭,「聽不懂了麼……不過也好,蛇佬腔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這不可能!」賽拉有些恍惚地搖搖頭,「我看見他殺了你,是死咒——沒人會從死咒下生還。」
「但這是我第二次在死咒中存活下來。」哈利輕輕說,他抬手點了點自己額頭上的閃電傷疤,「確切地說,這次是他殺了他自己。」
『不可置信……這小子是魂器!』
驚奇地嘶嘶聲穿進賽拉的耳朵,她疑惑地看著身旁的巨蟒——它正沖著哈利露出尖銳的牙齒,恨不得沖上去咬掉他的腦袋。
『魂器?』賽拉迷茫地呢喃。『那是什麼?』
它有些顧忌地望著她,沒有再出聲,賽拉感覺到它的防備,抿抿嘴,轉頭用下顎點了點哈利,「為什麼你們的目標是納吉尼?我以為大難不死的救世主應該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那個人身上。」
哈利猶豫了一會,他看向斯內普,後者卻沒有任何示意,而是目無焦距地望向遠處的戰場——這讓他更加為難了,說還是不說?
「容我提醒,你現在胡思亂想的時間是有些人以生命的代價換來了。」
冰冷的聲音讓哈利神色一凜,他深吸了口氣,對賽拉說:「它是最後一個魂器,只要殺了它,黑魔王才能徹底死亡。」
賽拉感覺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可她依舊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魂器?我不明白,納吉尼只是條蛇而已。」
哈利搖了搖頭,「雖然沒有辦法證明……但是鄧布利多校長說過,必須除掉魂器。」提到這個名字,哈利明顯有些低落,「否則就算我們殺了黑魔王,他也會借此復活。」
賽拉驚異地看向它——從始至終,在賽拉的眼裡它不過是那個人的寵物而已。
「看,我們還沒有失敗。」哈利用一種樂觀的口吻說,「我沒有死,鳳凰社也還有足夠的力量戰斗,只要消滅最後一個魂器,困難就消除了一大半!你完全不用違背你和鄧布利多校長的契約。」
賽拉沒有理會哈利說的話,但是她都聽進去了,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它——明明聽到了這樣的話,卻還是無動於衷,異樣的平靜。
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只要她肯輕輕推一下,局勢就可以逆轉。也是一個斬斷黑魔王最後退路的機會。她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推動她,是什麼?父母的亡魂?還是安妮的絕望?
「你知道食死徒為什麼會效忠那個人嗎?」賽拉輕聲問。
哈利愣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恐懼或者利益,我想這算不上效忠。」
「對,我比你更清楚這些。」賽拉笑了笑,「我幾乎每天都呆在他的身邊,能經過他允許見到我的人一定是他重用的,可我看見了什麼?面具能遮住他們的臉卻不能遮住眼睛!算計!恐懼!搖擺不定!不過是一些投機者。」
「那是因為他離開的太久了。」斯內普突然說,「食死徒在過去大多是真正效忠他的,可現在所謂『高貴血統』的思想已經被遺忘地差不多了,十一年的安逸讓這些人明白和平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遠遠高於一個曾經的失敗者口頭承諾的輝煌。那個人清楚這些,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貴族的劣根性,所以他現在只能夠靠力量來重新凝聚『忠誠』,他覺得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有的是時間改變這些不安分的思想。但他不明白的是……真正屬於他的時代已經不存在了。」
「我不在乎他會成功還是會失敗,這個世界最後會變得怎麼樣與我無關,我只是在守護我唯一的親人!」
堅定的聲音用一種宣讀誓言的口吻大聲說出這句話,比一切都要響亮,幾乎蓋過了不遠處的廝殺聲,連時間都為此滯留一瞬。
「那如果他要殺你呢?」好半響,斯內普出聲。
沒等賽拉反駁,哈利立即開口說:「就算戰爭結束,你也是他唯一的絆腳石!你假扮德拉科·馬爾福的那天晚上擊敗了鄧布利多校長!老魔杖真正的主人是你!只要這一點沒有改變,他就永遠沒有辦法駕馭它!一個巫師唯一的武器就是魔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賽拉愣住,緊接著灰白了臉——意味著他會不惜一切鏟除她。她了解那個人對野心的執著和堅定,十七年前的不甘和憤怒,十七年後的精心策劃,這些都讓他不容許任何人阻擋他的腳步。她是他唯一的後裔,可會比站在頂端更重要嗎?
【戰爭?戰爭是建立在勢均力敵的基礎上的……我更喜歡稱之為……屠殺。】
那個人不會為任何理由停下。
「那就殺吧。」賽拉蒼白地笑出聲來,碧綠的眼睛裡卻充斥著絕望和瘋狂。「我在地獄裡等他。」
就在這一刻,意外卻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保護咒突然消失了!
他走進霍格沃茲城堡,腳心傳來冰冷的觸感,他曾經在這裡呆了七年,這裡的一切他都極為熟悉,卻絲毫沒有懷念的感覺——或許他比誰都厭惡這個地方。空曠的廳堂裡陰森無比,彌漫著邪惡的氣息,在場的食死徒們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惶恐得跪了下來,顫抖地等待懲罰,誰都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一群殺人如麻的惡徒居然連孩子都找不到。
他冰冷地掃視著他們,說:「羅道夫斯在哪裡。」
他們不安地動了動,小幅度地在自己的周圍觀察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發出微弱的聲音,「他……他帶著一些人在城堡裡面搜查。」
「去找他,然後帶到這裡來等著。」他下完命令就轉身離開了。
【一切開始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在有求必應屋,那麼除了他誰都沒有辦法打開那個房間,而他也不會容許任何人打開它。
狡猾的鄧布利多也料到了這點——除了這個老頭他想不到還會有誰使出這種伎倆。所以他只能親自來。
可就算引他過來又怎樣呢?只是無謂地拖延了點時間罷了。他不屑地撇撇嘴,卻又面色陰沉的瞪著牆上的字。
過了好一會,他才有所行動。
一遍,兩遍,三遍。
空白的牆壁上浮現了一個小木門,破舊地不堪一擊。他厭惡地瞪著它,然後粗魯地打開門——狹小陰暗的房間,左邊擺著破舊的櫃子,灰蒙蒙的窗戶下並排放著髒兮兮的單人床和木桌,這兒只要站著兩個成人都會顯得擁擠。
封塵的記憶湧了上來,充滿諷刺和恥辱。手指一下下在魔杖上摩挲著,他有上百種方式讓這個房間化為灰燼,可他還是把目光放在了窗戶邊掛著的畫像上。
「我可不記得曾經有過這玩意。」他譏諷地說。
畫框裡的鄧布利多無奈地聳聳肩,「我也更希望以活人的狀態出現在這裡。」
這話著實讓他的心情好了些,他快意地說:「既然死了就安安分分呆在畫框裡面,或許我還可以讓你以前任校長的身份留在霍格沃茲。」
「非常感謝。」鄧布利多欣慰地說,「上次見到戴麗絲的時候她總是念叨我的衣服,哦,除我之外的校長都穿得很體面。所以我希望你能把她和我放遠一點。」
「容我揣測下你的言外之意。」他緩慢地說,「你這是認輸了嗎?」
鄧布利多想了想,搖頭,「好吧,一時口誤,看來這事得交給哈利去辦。」
於是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出於善意,我必須得告訴你,你的救世主已經死了。」
「死了?」鄧布利多露出驚訝地表情。
「當然,一個索命咒。」他近乎愉快地說,「你覺得一個虛有其名的孩子能幾次從死咒下生還?」
鄧布利多收斂了神色,他沉默了一下,說:「那你也應該知道他是你的魂器了?」
他嗤笑了一聲,「這也不會妨礙我殺了他。」
「湯姆。」鄧布利多說。
這個稱呼讓他厭惡地咒了下眉,但很快他就沒有心思在這上面計較了。
「我想你從沒有親手毀掉你的魂器,尤其是有生命的魂器。」
他沉下了臉,謹慎地盯著畫像裡面的老人,「你想表達什麼?」
「想想看吧,你的靈魂,邪惡、強大,它寄居在哈利的身體裡面。當然,我並不是說哈利的靈魂不夠強大,可相比較一下……」鄧布利多輕松地用手指繞轉了自己的白色胡須,「索命咒最先毀掉的是哪一個?我想你可以在……納吉尼身上試試,我記得是這個名字。」
他明白他的意思,一個身體裡面容納了兩個靈魂,誰能夠保證死的那個一定屬於哈利?十七年前發生的事情或許是意外,可當那個男孩兩次從黑魔王的索命咒下存活,那些牆頭草一般的貴族們還會認為這是巧合嗎?他幾乎可以想象當哈利·波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人心會產生怎樣的動搖。
「那我就再殺他一次!」他森冷地說,「這次會把他的身體絞成肉泥!」
鄧布利多歎息著說:「從知道你制作魂器的時候就清楚你已經不會回頭了,湯姆,你一直是個優秀的學生,是的,我從沒有否認過這點,甚至到現在我都沒有發現比你更聰明的孩子。可你的聰明沒有用對地方,你原本可以走上更高更好的位置,為什麼偏偏選擇這條路?你的母親……」
「閉嘴!」他憤怒地打斷他,發現自己的失態後,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憎惡引起的怒火壓了下去,譏諷道,「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你還存在著某些可笑的念頭嗎?手下敗將,活著的時候斗不過我,現在僅憑著一副畫像就想讓我功虧一簣?我會把你藏起來的那些學生都找出來!好好清理一下渣滓。我會讓泥巴種的鮮血徹底清洗魔法界!」
鄧布利多用一種悲哀的目光看著他,這讓他好不容易平定下去的怒火再次湧了上來,他暴戾地揮動了一下魔杖,畫框下的桌子立即燃燒起來,很快就化為灰燼,「不要以為你現在是個畫像我就拿你沒辦法!」
鄧布利多無奈地搖搖頭,過了一會才說:「湯姆,對你來說,賽拉到底是什麼?」
時間似乎停頓了幾秒,他瞇了瞇眼睛,嘶聲說:「你管得太寬了,一個死人用不著了解太多事情。」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說這話時的姿態——一個豎滿刺的守護者。但鄧布利多發現了,他頓了頓,可還是接著說:「如果我說賽拉才是你真正的阻礙,你會殺了她嗎?」
他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至極的笑話,「哈!你是說那條怯弱的小蛇?你該不會是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我的後裔了吧?那我可真為你的計劃感到惋惜,你該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鄧布利多復雜地看著他,「你知道她背叛你,而你卻還留她在身邊。」
「為什麼不?」他理所當然地說,「我有的是辦法把她的小毛病糾正過來。」他充滿惡意地看著鄧布利多,「你以為她會為你們付出什麼?她的腦子裡全是我給的記憶,她永遠不可能真正背叛我。你難道還指望她對我舉起魔杖嗎?」
鄧布利多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緩聲說:「賽拉是老魔杖真正的主人。」
他錯覺自己的心髒失重了一瞬,可他還保持原有的神態看著鄧布利多,仿佛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
「那天晚上,她假扮成德拉科擊敗了我。」鄧布利多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平靜了下來,「你應該發現了,你手中的魔杖不服從你。」
是的,他早就發現了,每當使用魔法的時候,總會有什麼在阻礙魔力的流出,他的魔杖在反抗他!他一直不明白是哪裡出了錯誤。
他猜測德拉科·馬爾福或許也是個叛徒,可他現在並沒有在這上面花心思——這不重要。
「是我殺了你。」他緩慢地說,森冷地盯著鄧布利多,猩紅色的眼睛裡幾乎要迸發出厲火,「是我!親手殺了你!」
「但是在你動手之前,賽拉就已經是它的主人了。」鄧布利多悲憫地看著他,「只有出自靈魂的對抗才能讓魔杖服從勝利者,你打算怎樣奪過它?」
他沒有說話,好一會才嘲諷道:「瞧瞧,我差點就信以為真了,偉大的白巫師居然會敗在一個孩子手上,你為什麼不說一個更高明的謊言?這或者是你最粗陋的計劃了。」
「你很聰明,可聰明的人一旦在錯誤的事情上固執起來,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我一直認為戰爭無法避免——顯而易見,你想要的是所有人都不願意接受的。就在我認定戰爭必定到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奇跡。」鄧布利多說,「我一直認為賽拉的出現是個奇跡,她不僅僅是你的曙光,也是我們的曙光。老魔杖的事情只是個巧合,但卻讓我們發現原來除了鮮血,還有另外一個方式可以結束戰爭。」
「——不要說這些廢話!」他近乎暴躁地打斷鄧布利多的話,「她是我的後裔!不是什麼可笑的奇跡!」
鄧布利多沉默了一下,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賽拉是老魔杖的主人。你無法否定,也無法改變它。」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裡卻隱隱包涵著尖銳的感覺。
「阿不思·鄧布利多,你輸了,我能改變它。」
「湯姆……」
「什麼都不能阻攔我。」他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就像一個宣布勝利的王者,「什麼都不能!」
他果斷地轉過身去,猩紅的雙眼裡一片暗沉。
他再次回到了山坡,黑暗和樹叢將他的身形隱藏了起來,讓他能夠清楚地看見眼前的一切——一個救世主,一個叛徒,還有……
他的小公主。
【食死徒在過去大多是真正效忠他的,可現在所謂『高貴血統』的思想已經被遺忘地差不多了,十一年的安逸讓這些人明白和平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遠遠高於一個曾經的失敗者口頭承諾的輝煌。】
【我只是在守護我唯一的親人!】
他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他唯一的後裔,斯內普的背叛沒有讓他憤怒,哈利·波特的「復活」也沒讓他有任何感覺,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她的身上——滿臉的堅定和倔強。
他從未後悔對她做過的事情,比如她的父母,比如那個叫安妮的女孩,如果老魔杖的主人不是她的話,他將來會毫不猶豫地處理掉德拉科·馬爾福。
【那如果他要殺你呢?】
【我在地獄裡等他!】
他驀然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原本毫無情緒的雙眼裡充滿了冷酷。
他舉起魔杖,取消了那層泛著金光的保護咒。
——他不會後悔對她做過的任何事情。
保護咒消失的那一刻,三個人瞬間反應了過來。
哈利向巨蟒擊出了障礙咒,可是被它旋身躲過。斯內普剛揮動魔杖,迎面而來的惡咒讓他不得不分神避開。
只是這一秒的時間,巨蟒便躲進了賽拉身後的樹林中,不見身影。
「——不!」哈利憤怒地大吼了一聲,剛想追去,手腕便被一個棄械咒擊中,魔杖掉落在不遠處的草叢中。
「不許再往前一步。」賽拉握緊魔杖,戒備地盯著面前的哈利和斯內普。
斯內普緊皺著眉頭,胸口因為憤怒大幅度地起伏了一陣,他諷刺地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是老魔杖的主人,你以為你還能站著說話?」
「我只需要納吉尼脫身。」賽拉謹慎地說,背脊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她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點。她迅速地將魔杖瞄准哈利,對斯內普說,「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斯內普嗤笑一聲,說:「既然你已經明確了立場,為什麼不用索命咒?」
「因為我知道他更希望自己親手解決救世主。而你……」賽拉冰冷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些,「你是德拉科的教父。」
除掉一個障礙意味著會誕生一個甚至更多的新的障礙,她想讓事情盡量簡單些。斯內普必須死,但是不能由賽拉動手——何況她現在也殺不了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或許唯一的優勢就是哈利不會對她用索命咒。
斯內普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哈利焦急地看向賽拉的身後,又看了眼毫無反應的斯內普,一張臉憋得通紅,卻忍住沒有吭聲。
「你知道德拉科現在在哪兒嗎?」斯內普突然問。
賽拉感覺自己的眼角跳了一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斯內普現在提這個也肯定不懷好意,可她忍不住聽了下去。
「黑魔王懷疑德拉科的忠誠,他和納西莎現在被關在扎克利·布雷恩家的地牢中。」
賽拉錯愕了一瞬,緊接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不可能!德拉科的忠誠毋庸置疑!」她還記得當初如果不是她變成德拉科擾亂他的計劃,他或許已經成功地殺掉鄧布利多了。
納西莎的背叛是那個人默許的,可是德拉科和盧修斯……
「戰爭開始之前,黑魔王去阿茲卡班『探望』忠心耿耿的盧修斯·馬爾福,結果發現裡面關的是個冒牌貨。」斯內普冷冷地說,「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賽拉不懂,她也不想懂——一個人的背叛可以用更多的利益來補償,那一個家族的背叛會有什麼後果?還能有什麼後果?此時此刻她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誤會……是的,肯定有什麼誤會。就算盧修斯·馬爾福不在阿茲卡班也不代表背叛,他或許以為等不到黑魔王的寬恕所以逃跑了,又或許……
可一個馬爾福會丟下自己的家族獨自逃跑嗎?
賽拉想,如果她是盧修斯·馬爾福,在被黑魔王當做棄子的情況下,會毫不猶豫地倒戈相向。不僅僅有存活的機會,運氣好的話,還能為家族謀取更大的利益,因為戰爭始終只會有一個勝利者。
「現在,讓開。」斯內普一字一頓地說。
賽拉緊抿著嘴,搖頭,「德拉科不會有事的。」
斯內普沉下臉來。
哈利忍不住激動地咆哮:「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這是戰爭!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這還不夠嗎?」
「所以我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我受夠了鮮血、背叛、欺瞞。」賽拉慢慢地朝著納吉尼逃跑的方向退了幾步,對准哈利擊出索命咒——斯內普立即揮動魔杖將咒語阻擋下來。
只是這一刻的分神就足夠了,她甩出烈火咒後立即轉身逃跑。
密集地樹林阻礙了賽拉的視線,她用盡全身地力氣瘋狂地向前沖,所有的景色在迅速地倒退,她時不時還分神向身後射出鑽心咒——她不知道哈利和斯內普追上來了沒有,只是聽到身後有一點聲響就會立即攻擊。
『納吉尼!你在哪?』她漫無目的地一邊奔跑一邊發出嘶嘶聲,『回答我!納吉尼!』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賽拉焦急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靠著直覺選出方向繼續逃跑。
『他們已經追過來了!你必須要找個地方躲好!』
『聽到的話回答我!』
『相信我!我沒有背叛他!告訴我你在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筋疲力竭,賽拉才不得不靠著一棵大樹喘息,她謹慎地朝四周張望——這兒只有她一個人,哈利和斯內普沒有追上來,而她也沒有找到納吉尼。賽拉甚至想那兩個人會不會比她更先找到納吉尼,如果是這樣就糟糕透頂了,賽拉寧願相信是因為它不信任她才沒有回應。
她隨意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有些迷茫地向某個方向緩慢地走動著,她不知道哪條才是正確的路,她甚至不確定自己到底找的是納吉尼,還是……
——突然,身後傳來細碎的聲響。
賽拉猛然回神,轉身的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揮動魔杖,就在咒語繞轉在舌尖的時候,一雙猩紅色的眼睛讓時間停止了下來。
黑色的身影幾乎要融進黑暗中,他靜靜地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碧綠色的眼睛瞬間綻放出無與倫比地光芒,賽拉欣喜若狂地看著他。
先是緩慢的一步,兩步,然後賽拉忍不住朝著他奔跑,迫不及待地想要撲進他的懷裡。
——他是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倒塌的依靠。
明明是這麼短的距離,時間卻過得那麼慢。
賽拉看見他舉起魔杖,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張啟,熟悉的嗓音輕輕敲打她的耳膜。
「——AvadaKedavra。」
賽拉想,她一定是聽錯了。
泛著綠光的咒語讓賽拉眩暈,直到跌倒,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她是被人推倒在地上的,索命咒穿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擊中了一棵樹。
賽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恍惚地看向將她護在身下的人,鉑金色的頭發凌亂地交織著,灰藍的眼睛裡充滿驚慌和恐懼,她咽了咽喉嚨,微弱的聲音含著不確定,「……德拉科?」
——她安然無恙。德拉科松了一口氣,如果剛才他晚來一步,或者在尋找的過程中遲疑一秒……他不敢想象後果。
下一秒,戰斗地本能讓德拉科驀然從地上竄了起來,一把拽住賽拉狼狽地向旁邊撲去,而他們原本呆的地方被惡咒擊中。還沒來得及站穩,德拉科就把賽拉護在身後,握緊魔杖,恐懼卻又堅定地面對那個人——冰冷的視線凝聚在他們身上……或者說只是單單針對他的。
德拉科想要說什麼,聲音卻始終哽在喉嚨裡沒辦法出來。
【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布雷恩。】
【話別說得這麼難聽,說不定我這是在幫你呢?】
【……洗耳恭聽。】
【我放你出去,你去找賽拉,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出於友好,我提醒一下,是從主任手上『找到』賽拉。噢,對了,我會替你好好『保護』馬爾福夫人的。】
【……黑魔王不可能會殺她。】
【呵,如果老魔杖的主人不是她,的確不可能。】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呢?你現在深得那位大人的信任,比我更容易接近他。】
【我以為你明白家族的羈絆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無論做什麼決定,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姓氏。我得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為布雷恩家找到另一條出路。】
【……所以你這是在叛變?】
【不,當然不是。我知道赫奇帕奇在大多數人的眼裡是什麼形象,可你們往往忽視最重要的——忠誠。我只忠於我的家族,從頭到尾。】
【所以……你要什麼?】
【一切結束之後,如果鳳凰社勝利的話,希望你能幫布雷恩家『美言』幾句。當然,如果你不幸身亡而賽拉還活著的話,我保證我不會告訴她關於安妮的事情。】
【呵,計劃得可真好,讓我猜猜……如果是黑魔王勝利的話,你頂多因為看守不利被懲罰一下。無論哪邊勝利你都不虧。】
【唯一遺憾的是,後者的成功意味賽拉的死亡。反正你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不是嗎?我是在給你一個放手一搏的機會。】
【我很好奇,你是為了賽拉,還是為了家族。】
【……這個問題我送還給你,你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在這個命懸一線的時候,德拉科依舊沒有找到答案,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這裡,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在尋找賽拉的過程中,他擬定了好幾個計劃,比如怎麼讓那個人分神,怎麼才能從他眼皮底下帶著賽拉逃開……可當他看到那綠色的光束時,一切計劃都泡湯了,以至於現在把自己推向了死亡。
他不是鄧布利多,也不是救世主,他沒有辦法在黑魔王充滿殺意的注視下讓自己有任何動作——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脅。
「……你要殺我?」
微弱的聲音讓一身冷汗的德拉科回過神來,他感覺到有人從他身後繞了過來,還能是誰呢?他抿緊嘴唇,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不能再往前一步。神經的緊繃讓德拉科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行動制止。
下一秒,一個惡咒讓他不得不松開手,側身躲開。他臉色灰白地看著那個弱小的背影。
賽拉緩慢地走了幾步,停在離他兩碼的地方,她仰起頭來,呆滯地對上那雙猩紅色的眼睛,茫然地重復道:「你要殺我?」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就像一個冷酷地裁決者。
「為什麼?」賽拉呆呆地問,目光漸漸移向他手上的魔杖,「為了這根魔杖?」
被她注視的手微微僵硬了一瞬,他依舊沒有應聲。
賽拉歪頭思考著,就像在霍格沃茲學習時一樣認真,「是你把保護咒撤銷的。」
無比肯定,也無比絕望,而他的無聲卻讓一切都變成事實。
茫然漸漸崩潰,嬌小的身體顫抖起來,賽拉哽咽地尖叫出聲:「回答我!是不是就為了這根魔杖!」
「對。」他說。聲音很小,卻很清楚。
「我以為……我是不同的。」賽拉哽咽地說,「您可以踩著無數人的屍體往上走,包括我嗎?」
「老魔杖的主人是你。」他淡淡地說,「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賽拉恍惚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我當時只是想破壞您的計劃而已,可我沒有背叛您,剛才……剛才我很努力地保護了納吉尼,她對您來說很重要不是嗎?」
他看了她一會,說:「你想說什麼?賽拉。」
賽拉咽了咽喉嚨,臉上扯開一個僵硬的笑容,「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嗎?」
他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你會殺我嗎?」
賽拉僵住身子,「不……不可能。」她這輩子永遠沒有辦法把魔杖對准他。
「那就沒有別的方法了。」他緩慢地說。「除非你死,否則老魔杖不會易主。」
賽拉目無焦距地看著他,喃喃低語:「所以……你就要殺了我嗎?」
「……對。」他再一次肯定。
憤怒和絕望洶湧地迸發出來,賽拉近乎憎恨地盯著他,猛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狠狠地往他身上砸過去,它無力地在黑袍上彈了一下,滾落在地上。
德拉科看清那是一支金色的藥劑。
——福靈劑。
他的目光移開,有些出神地望著它。
「你早就應該殺了我!」賽拉嘶喊著,以此在宣洩在身體裡面不斷擠壓的情緒,「在殺死爸爸媽媽的時候你就該殺了我!在發現我是廢物的時候就該殺了我!而不是往我的腦子裡塞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
他終於有所動容,高大的身子變得僵硬,「……什麼時候知道的?」
賽拉扯開嘴角,快意地笑了起來,「一開始……那段時間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就都是尖叫和哭喊,我晚上根本就不敢睡覺!我清醒地感覺到你對我做了什麼!每日每夜都被真實的仇恨和虛假的感情折磨,你懂那是什麼滋味嗎?」
從一開始就是騙局。但是欺瞞者和被騙者的界限卻很模糊。
他出神地看著賽拉,再次陷入沉默。
德拉科不動聲色地靠近賽拉,一只手死死地攥著魔杖,只要能夠碰觸到她,他們就能離開這兒,可還沒有走幾步,就把那人的一個眼神制止了,讓他再也不敢往前一步。冷汗早就浸濕了衣服,德拉科無比痛恨自己的恐懼。
賽拉抽出魔杖——梧桐木,九又四分之三英寸,龍鱗。這是一把通往魔法世界的鑰匙。她狠狠地折斷它,清脆的聲音仿佛哀鳴聲,讓她頭暈目眩。
可這不重要,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要殺了她——這個事實讓她想要肆無忌憚地毀掉一切!
賽拉把它狠狠地甩在他的腳邊,瘋狂地嘶喊:「滿意了嗎?納吉尼已經跑了!我也毫無反抗!你現在就可以動手殺了我!」
他摩挲著手中的魔杖,動作有些僵硬,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他讓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只要有了開始,後面的就輕松多了。
一步,他看清了她的絕望。
兩步,他感受到她的憎恨。
三步……
短短的距離沒有浪費多少時間,可他卻覺得已經過了很久。
【總有些人願意為某個信念付出生命,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
那麼他呢?
他的信念就是站在頂端,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切。
可「一切」裡包括她嗎?
對他來說,她又是什麼?
他伸出手,將賽拉摟進懷裡——就像以前一樣。
「你說得沒錯,我早該殺了你。」他歎息著說。
賽拉驀然瞪大眼睛,淚水終於漫出了眼眶,她掙扎著想要離開,可他的力氣足以禁錮她。雙手握成拳,她失控地在他身上捶打。
「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不怕死!可不能是你殺我!你怎麼能為了這個理由殺我!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總有一天會有人把你從高處扯下來!你會摔得粉身碎骨!!!我在地獄裡等看你狼狽的模樣!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絕望和憎恨從嬌小的身體裡迸發而出,將兩人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他閉上眼睛,用力摟住她,手掌握住賽拉的脖頸,稍一用力,就可以扭斷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沒有人改變現狀。
德拉科怔怔地看著他們,明明離地這麼近,他卻感覺到這兩人周圍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讓他沒有辦法靠近。此時此刻,他是一個被隔離開的外人。
「帶她走。」
德拉科愣住,他懷疑自己幻聽了,茫然地看向那雙猩紅的眼睛,直到意識到它們正凝聚在自己身上,德拉科才回過神來,緊接著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他這時候才發現賽拉已經無意識地倒在那人的懷裡。
他冰冷而又嘲諷地看著德拉科,如果目光可以化成毒蛇,恐怕這家伙早就被咬得體無完膚了。
這樣的視線讓德拉科感到狼狽——他知道他在嘲諷什麼。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為了賽拉對他做出攻擊。德拉科僵硬地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從那人手上接過賽拉,他都沒有喘口氣。
「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你出現在這裡,明白嗎?」他冷聲說。
德拉科艱難地點點頭。
「不要浪費你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沒等德拉科有所反應,他便轉身消隱在樹林裡。
走了?
德拉科愣了一會,緊接著看向懷裡的賽拉,瞳孔猛然收縮——她的臉色無比蒼白,值得慶幸的是,胸口還起伏著,似乎只是暈了過去。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原本盤旋在臉上的黑魔標記消失了。
好半響德拉科才回過神來,他迅速地揮動魔杖,帶著賽拉回到布雷恩家的莊園。
扎克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他們連忙迎上去,問:「她怎麼了?!」
「只是暈過去了。」德拉科倉促地說,和扎克利進了屋子後,又說,「你得提供一個地方,並保證不被食死徒和鳳凰社發現。」
如果可以,德拉科也不願意帶賽拉來找扎克利,現在的魔法界已經沒有哪裡是安全的了,更何況明面上是食死徒的馬爾福家?
「地牢。」扎克利不假思索地說。「那兒只有我能進去——在沒有我的允許下。」
那是個陰森潮濕的地方難道是現在最安全的嗎?德拉科沒有選擇,只能跟著扎克利回到地牢——再一次!
見到德拉科出現,坐在椅子上的納西莎猛然站起身來。
德拉科剛想回應,就發現不對勁——原本空蕩蕩的地方正擺著一張舒適的大床,上面鋪著粉色的被子,床的兩側飄著明亮的燈光,一旁還有張擺滿食物的桌子。
陰暗的地牢變成了華麗的主臥!
「我讓家養小精靈收拾的。」扎克利解釋到,滿臉喜悅地想從德拉科手裡接過賽拉。
德拉科轉身避開他,小心翼翼地將賽拉放在床上。
就在這時,納西莎沖上來給了德拉科一個擁抱,沒有任何言語,可微微顫動的肩膀卻洩露了她的情緒。
「沒事,媽媽,我沒事。」德拉科回抱著她,安撫到。
好一會,納西莎才松開他,看上去微微平靜了下來,她看向昏迷不醒的賽拉,愣住,顯然是注意到消失不見的黑魔標記,「發生什麼了?」
樹林裡兩人緊緊擁抱的場面在眼前一晃而過,好半響,德拉科才支吾道:「沒什麼……不,我是說……別問了,媽媽。」
納西莎皺起眉頭。
扎克利思量了一會,說:「既然黑魔王沒有殺她,那老魔杖……」
「老魔杖的主人依舊是她。」德拉科迅速地說,然後諷刺地笑了笑,「這該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同樣也是意料之外,」扎克利淡淡地說,「誰會想到……」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手臂。
德拉科和納西莎只愣了一瞬,下一秒就變了臉色。
扎克利苦笑,「他在召喚食死徒。」
「你必須得去。」納西莎說,「除非你想在他失敗之前就明確自己現在選擇的立場。」
扎克利干巴巴地說:「這我當然清楚,但在那之前……」他轉眼看向德拉科,「我要怎麼向那個人解釋你從我這裡逃出去的事?」
德拉科了然得點點頭,隨即抽出魔杖對准扎克利,陰森森得笑了笑,「那麼,祝你好運。」
身體被一陣不適的擠壓後,扎克利出現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那兒已經聚集了食死徒,他走到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人群中。
肩膀傳來的疼痛讓扎克利蒼白地戰栗著,濃郁得血腥味刺得他皺起眉頭——馬爾福那家伙下手真狠。周圍的食死徒細碎的議論聲讓他的神經突突直跳。
但很快扎克利就沒心思在乎這些了——他看見那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幾乎在同一時間,原本細碎的聲音消失了。
扎克利以一種敬畏的姿態低下頭來,臉上戴著的面具讓人看不見他的神色。
……
扎克裡走後,地牢再次變得靜謐起來,納西莎看著一言不發的德拉科,冷靜地說:「這是個機會。」
德拉科愣住,然後點頭。
沒有人監視,沒有人阻撓,既然黑魔王的失敗已經注定,那麼必須要有一個足夠代表馬爾福家的人站在台面上支持鳳凰社,為了戰爭結束之後扎住腳步。還有誰能比他更適合?他有些擔憂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賽拉,說:「媽媽……」
沒等他把話說完,納西莎便淡漠地打斷他,「我知道。」
德拉科緊抿著嘴唇,不再猶豫,轉身快步走出地牢。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納西莎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都走了。」
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原本緊閉的眼睛緩緩地睜開,賽拉目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就像一個人偶一動不動,連呼吸都輕微到了極點。
納西莎冰冷地卷起唇角,「既然沒有殺你,那個人就選擇了失敗,你現在這個模樣可不像個死裡逃生的人,不是應該心存感激嗎?」
賽拉轉動眼珠,冷冷地瞥向她。
納西莎卻毫不在意,「如果我是你,就會抓住這個機會逃跑。戰爭結束之後,那些知道你身份的食死徒肯定會把你供出來,畢竟誰都不想再呆到阿茲卡班。」
好半響,賽拉咽了咽喉嚨,輕聲問到:「為什麼不殺了我?」如果被人知道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和黑魔王的後裔有羈絆,那麼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費了。
納西莎挑起眉梢,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你在說什麼?我可不忍心傷小龍的心。」
賽拉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坐起身來,口袋裡的異物讓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伸手掏出來——那是一劑魔藥,金色的流光讓人炫目。她面無表情地盯著手裡的東西,說:「如果想我走,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她沒有習慣性地摩挲自己的魔杖——那東西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納西莎輕笑一聲,說:「相信我,如果不是別無選擇,你連睜開眼睛的機會都沒有。」
「原因?」賽拉歪頭問。
納西莎收斂了神色,輕聲說:「那個人既然想讓你活下去,就不會毫無計劃。他一定會為你鋪好後路,連我都想到了戰爭結束後食死徒的背叛,他當然不會毫無准備,恐怕剛在召喚食死徒的目的就是這個。」
賽拉安靜地坐在床上,沒有說話。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會有什麼影響,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失敗是不是等同於死亡。」納西莎頓了頓,臉色晦暗不明。黑魔王為他的後裔可以付出到什麼地步?包括生命嗎?這樣的猜測可笑之極。「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活著才是最好的結果——而這也是他所有行為的唯一目的。」
賽拉諷刺了笑了笑,「不,他只是改變主意了而已,或許活著的我對他來說有更大的樂趣。」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被遺棄後的絕望?
被背叛後的憎恨?
一無所有的空洞?
她不會忘記當他對自己發出死咒時是多麼的決絕。
如果角色對換,她是不是也能毫不猶豫地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會。
她回答自己。
所以她才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能那麼輕易的做到?
賽拉抿抿嘴,起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納西莎叫住她,得到她的注意後,說,「最好不要用壁爐,魔法部會有記錄。」
「……謝謝。」
賽拉毫不猶豫地走進昏暗的隧道,牆壁上的燭火在視線裡面不停的跳躍,她摩挲著手上的藥劑,冰冷地笑了起來。
最後,一飲而盡。
她說過,會在地獄裡等他。
而現在……到底是誰會先下地獄?
第九十五章:嗯……三年後(1)
——三年後,魔法部法律執行司。
德拉科大步走進辦公室,將手中的文稿扔在了桌上——這個隨意的動作讓扎克利挑起眉梢,然後目光飄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德拉科。
後者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悠閒地用魔杖在杯子邊上點了點,然後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並慢吞吞地重復這個動作,灰藍色的眼睛很是專注地凝聚在空氣中的某一點,似乎那裡正有個停留的金色飛賊。
扎克利也不吱聲,拿起他送來的文件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當然,他確實有認真看的。戰後這三年魔法界的重新整頓已經有了成效,那些逃脫在外的食死徒基本都已經抓捕回來躺在阿茲卡班喝茶,至今只有那麼幾個沒有審判了。想到自己過不久就不用再和威森加摩那些老家伙打交道,扎克利原本就不錯的心情更好了。
靜謐地辦公室裡只有細微的翻頁聲。
兩個人就這麼耗了好一會,扎克利將文件放到左邊已經處理過的文件堆裡,然後輕咳一聲,成功引來了對面年少老成的貴族注意,他微笑一下,「馬爾福先生,您還有事嗎?」逐客意味不言而喻。
德拉科冷漠而又高傲地揚起下巴,微微卷起唇角,露出一個假笑,說:「扎克利先生,您是不是忘記什麼?」
扎克利愣了愣,接著反應過來,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立即坐直了身子,雙肘撐在桌上,有些無辜地說:「忘記?噢!或許有這個可能,你知道法律執行司的事情總是堆滿了,或者我真的忘了什麼也說不定。唔……你覺得我忘記什麼了?」
幸災樂禍的模樣讓德拉科的後牙槽一陣酥癢,他感覺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了,但他還是有辦法將它固定在原來的位置上。目光從布雷恩的臉上移到了他的手臂上,他若有所思地瞇了下眼睛,「布雷恩先生,或許我不清楚您忘記了什麼,但是……你想知道我還記得什麼嗎?」
扎克利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唔……或許我今天忙糊塗了,馬爾福先生,您到現在為止到底想表達什麼?」
德拉科假笑著道:「你還能裝模作樣多久呢?」說完,他倨傲地揚了揚下巴,從衣袍的內層裡拿出兩封請柬放在桌上,「周末晚上馬爾福莊園的晚會希望您出現,我代表馬爾福家族表示——並不希望你一個人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沒有再看扎克利,便轉身離去,合上門的那一刻,所有的神色都收斂了起來,他側過頭冷冷地撇了眼冰冷的大門——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戰爭結束了,黑魔王當眾灰飛煙滅,大批食死徒被關進了阿茲卡班,可是……果真如此嗎?
這個象征著公正的房間裡面正坐著一只漏網之魚,他的手上沒有標記,也沒有任何食死徒指認他,仿佛從未看見過這個人。最後那天晚上,他甚至還抓住了數十個食死徒來表明立場,魔法部和威森加摩裡沒有一個人懷疑他。
一個沒有標記的貴族對那時的魔法界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
所以……這個人才會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裡面。
德拉科勾起食指,輕輕抵在唇上——同樣人間蒸發的,還有……
想到這裡,他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離開。
辦公室內,扎克利悠閒地拎起兩封邀請函,微微一笑,便走進壁爐,綠色的光芒散去後,他回到了扎克利莊園。
德森是布雷恩家的管家,曾經是父親的得力又忠誠的助手,但在最開始黑魔王猖獗的時代,一次意外讓他失去了魔力,對此父親一直對他有所愧疚。德森在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布雷恩的身邊,畢恭畢敬地等待命令。
扎克利無奈地說:「德森叔叔,這兒也是您的家。」
「少爺有什麼吩咐?」德森依舊古板地回答。
扎克利歎了口氣,問:「她呢?」
「小姐在溫室。」德森說。
扎克利點頭,邊走邊從懷裡拿出請柬,羊皮紙的四角勾勒著暗色的底紋,延伸出來的線條又交織成馬爾福家徽。他覺得這礙眼極了——無聊的馬爾福式做派,不過卻意外地適合那些投機倒把的家伙。看來三年的時間很短,馬爾福家的本性沒有任何變化。
面前的落地窗讓他回過神來,一眼就看見了溫室裡仰躺在椅子上的女人,陽光讓她的頭發比黃金還要耀眼,她身上穿著從麻瓜世界帶回來的衣服,白色的吊帶連衣裙勾勒出迷人的身材,裙擺撩到了大腿處,暴露地不像樣子——麻瓜世界已經以此為美了嗎?
扎克利走上前去,影子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子,就這麼低頭俯視著她,輕輕的呼吸聲消散在空氣中,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在向前微傾的那一刻,一切截然而止。
「你在看什麼?扎克利。」她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扎克利轉身坐在她身側,將自己的衣袍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隨意地撩起一縷金發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在想,三年的時間很長,兩個月前你出現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要認不出你。」
「或許吧。」她撐了個懶腰,側過身子,一只手撐在下顎上,淡漠地看著他,「可你還是叫出了我的名字。」
扎克利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是個念舊的人。」
她撇撇嘴,像是想到什麼,目光瞥向他的手臂,瞇起了雙眼,「有些人可是連念舊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是嗎?布雷恩司長。」
「還記得您是我的榮幸。」扎克利笑瞇瞇地說。「可對某些人來說就正好相反了,您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如鯁在喉。」
……
三年前,黑魔王的失敗衍生出了兩種情緒,一種是勝利後的狂喜——源頭已經消滅,食死徒陸續落網,魔法世界迎接來了暴雨後的彩虹,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加讓人舒暢的?
而另一種卻是僅僅在鳳凰社內傳播的擔憂——潰散不堪的食死徒全部都一口咬定黑魔王沒有後裔,就像是從未出現過這個人,又或者是……完全不記得這個人的存在。
沒有看到期望的反應,她興致焉焉地說:「行了,把你在辦公室那套收起來。」
扎克利寵溺地笑了笑,然後把邀請函遞到他面前。
目光在觸及馬爾福家徽的那一刻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便移到他的臉上,「這是什麼?」
「如你所見,馬爾福的邀請函。」
她死死地盯著他,「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果然人一長大就不可愛了。扎克利正色說:「哦,莫裡……不,康狄納小姐,您都回來兩個月了,總不能指望那邊沒有一點消息。」
她結果邀請函,指腹摸索著上面精致的暗紋,「我記得我沒有出過布雷恩莊園。」
「可你拿著你父母的魔杖到古靈閣轉了一次,還從裡面拿出了不少金加隆,鳳凰社的爪子總會若有若無地伸到魔法界的每個角落。」扎克利說,「看來兩個月是你的小情人忍耐的極限了,他今天迫不及待地踹開我的門。」
她諷刺地笑了一聲,「或者也是鳳凰社忍耐的極限,他們想迫不及待地拔除我……你為什麼不和他們合作呢?我的出現對你來說是很大的麻煩,你應該在見到我的那一刻就把我扔進阿茲卡班。」三年前所有人都想她死,三年後又會有什麼不一樣呢?既然原因沒有變,結果也不會岔到哪裡去。
原本上揚的唇角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僵硬,他沉下臉,漠然地看著她,「賽拉,適可而止。」
她抿抿唇,撇開腦袋不再看他,低聲說:「……如果有選擇,你也不會願意記得我。」
扎克利沉默了,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他注視著她的側臉,長長的睫毛似乎因為它的主人正在緊張地等待答案而微微顫動。扎克利緩和了神色,輕聲說:「想去參加晚宴嗎?」
她輕輕點頭。
「康狄納莊園依舊修繕完畢了,你隨時可以回家。」扎克利說,「記者方面應付得來嗎?」
「……或許。」
扎克利揚起頭來,目無焦距地望向蔚藍的天空,微笑著說:「以康狄納家族唯一後代的身份參加晚宴,你的出現一定是最耀眼的。」
眾所周知,康狄納家族在那個最黑暗的時代被黑魔王毀之殆盡,而在不知情人的眼裡,這代表了一個純血家族對抗黑魔王後遭到報復。
真相將隨著亡者長眠地下。
碧綠的眼睛微微轉動,從她現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潔的下顎。
她突然想到了那個在走廊上,牽著她的手護送她回寢室的男孩,黑暗裡的輪廓和此時重疊,變得模糊不清。
康狄納家族唯一後裔回歸的消息占據了預言家日報的所有版面。那個消失已久的人帶著陌生的姓氏在照片上對所有人微笑,有些僵硬,帶點緊張和怯意。她身邊的扎克利·布雷恩像個騎士一般摟住她的肩膀。
當周圍人以一種高深莫測或者欲言又止地目光看著德拉科時,他回以絕對完美的紳士微笑,仿若今天與平時無任何差別。他並不是在裝模作樣,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包括她今晚會出現在馬爾福家的晚宴上——他的訂婚晚宴。唔……他或許有些期待看到她出現時的臉色了。
帶著這點點不為人知的小心情,德拉科避開了近幾日刻意在他面前轉悠的父親,決定出門走走。
在他消失在壁爐裡面的下一刻,盧修斯頓時沉下了臉,迅速地拿起斗篷,在壁爐前猶豫了一會,還是轉身走出了馬爾福莊園。
一個幻影移形後,盧修斯出現在了一個充滿綠意的果園中,迅速地走向不遠處的一個村莊,偶爾幾個路人對這個用黑袍遮住身形,只露出一縷金發的人帶了點好奇,但很快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盧修斯停在一座兩層高的樓房門口,還沒有來得及敲門,木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了,眼前的情景讓盧修斯愣住了,好一會才遲鈍地想起該有的禮儀,用一種因為極力克制什麼而有些怪異的聲調說:「午安,菲拉小姐。」
「哦,午安,盧修斯。」女人歪著腦袋,木木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說,「有事?」
盧修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片光溜溜地頭頂,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哦……對,有事。」他記得這上面原來有一種名為頭發的東西,紅色的,在陽光下像烈火一般燃燒。
似乎這才察覺到他的目光,菲拉面無表情地摸摸腦袋,微瞇了下眼睛,原本毫無情緒地藍眼睛裡飄出了類似滿意的情緒,「你可以摸摸看,手感不錯。」
盧修斯立即回過神來,「謝謝,不用。」好一會,他又慢吞吞地說,「造型……不錯,很不錯。」
「我也覺得,但是西弗勒斯今天早上看的時候把房子毀了一半,真是太可怕了。」
一個始終面無表情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才是太可怕了。
「我都快被他嚇哭了。」
哦,那真是奇跡。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搭理我,實在太過分了。」
任誰看見自己老婆的頭頂像火災現場一干二淨都不會淡定的。
盧修斯輕咳了一下,終於拾回了好久不見的微笑,「或許你讓他……驚艷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菲拉歪著腦袋想了想,眼睛微微瞇起了些,以此來表達「這不可能……吧」。盧修斯覺得住在這裡的兩個人可以組成面癱組合了。當初知道那個陰沉的老朋友居然開起第二春的時候,盧修斯有種「啊終於可以看到黑蝙蝠冒出粉色泡泡了」,當知道起點居然還是一夜情的時候他頓時覺得「啊不錯啊下手蠻快啊懂得先上車後補票啊」,當他看到菲拉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太凶殘了。
【一個始終面無表情的天然呆,但在冒出壞水的時候她就是個人間凶器。】這是那個波特的教父的老婆給出地評價。
——太貼切了。
「他平時雖然很含蓄但是否發火我還是分得出來的,尤其早上他把……」平淡無波地聲調突然頓住,菲拉小小地歎了口氣,「對了,你來找他?」
所以你能把話說完嗎到底發生了什麼!盧修斯突然為自己此時來拜訪西弗勒斯的決定感到猶豫,但為了自己的兒子……他暗自咬咬牙,微笑著說:「當然,他在家嗎?」
「在地下室,」菲拉木木地說,「你最好先敲敲門,我怕他會殺了你。」
「……謝謝提醒。」
「我要出去一趟,要幫你帶口棺材回來嗎?」菲拉說,「或者你先寫好遺囑,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了我是肯定會帶著西弗勒斯跑路的雖然你家只有一個繼承人但小說上常說那種遺孀結新歡為家產和兒子爭斗或者繼父對繼承人各種陷害各種捆綁各種滴蠟……」
「謝謝,我想不用。」盧修斯保持僵硬的微笑,迅速地打斷她,然後做了一個毫無風度的舉動——他大步向前一跨,手輕輕帶著菲拉轉了一圈,便是他在屋裡,她在門外了。「早去晚會,再見。」他迅速地把門合上。
門外的菲拉吐了下舌尖,轉身離開。
盧修斯深吸了一口氣,僵硬地扯扯衣擺,走到地下室門口的時候,他想到了菲拉的光頭。他重重咳嗽了兩聲,希望以此來引起裡面人的注意,意料之中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輕輕叩門,「老朋友,是我。」他側過身子推開門,以此來躲避五光十色的攻擊咒語。
地下室靜悄悄的,昏暗的燈光讓房間蒙上了紗,裡面蔓延著奇怪的味道,像是魔藥和……香水的混合物。盧修斯轉了轉眼珠,終於在角落裡的沙發上找到了某個死氣沉沉的人。
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黑的臉,緊皺的眉頭幾乎要擰出墨水來了。
就在盧修斯掙扎著要不要撤退的時候,黑臉的主人看向了他。
盧修斯想了想,還是……再想想吧。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陰冷的聲音狠狠敲碎了他的猶豫——不用想了,他要撤退。
「我一直在找原因。」冰冷的腔調幾乎能把人的耳朵給凍住,「兩個月前,你出現的時候,『不小心』提到了那個……波特夫人。」
原來菲拉今天不是無差別攻擊而是瞄准了他。
盧修斯回憶著當初的對話,那個時候他得到了某個人的消息,立即找斯內普商議。
【賽拉·莫裡斯回來了,半個小時前她出現在古靈閣。】
斯內普拿著書,翻頁的動作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盧修斯冷笑著,【你該不會以為她只是缺錢花隨便取點錢順便買點女孩子的漂亮衣服吧。】
【或許。】斯內普漫不經心地說。
【別裝傻了,西弗勒斯。】盧修斯硬邦邦地說,【你真以為我相信你的那套說辭?嗯?】
【用詞錯誤,盧修斯。】斯內普慢吞吞地說,【不是我的說辭,是所有目擊者的。】包括鳳凰社在內的所有目擊者。
盧修斯嘲諷地勾起嘴角,【呵,『救世主讓黑魔王化為灰燼』,然後呢?那些被捕的食死徒不約而同地『忘記』了那個人唯一的後裔,又或者……原本應該呆在阿茲卡班的扎克利·布雷恩現在正悠閒地坐在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辦公桌前。當初那個人最後一次召喚,只有你和布雷恩擁有完整的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到最後,他狠狠地加重了語氣。
斯內普合上了書,安靜地看著盧修斯,一字一頓,很是清晰地說【他死了,這是事實。】
盧修斯壓抑著極大的怒氣,他想了想,突然冷笑了一聲,【你和他做了交易?你那麼相信他?你難道不怕菲拉像莉莉一樣消失?】
這句話讓空氣猛然沉寂起來,斯內普的目光像利劍一般幾乎要刺穿盧修斯。
之後兩個人再無交流,就這麼不歡而散了。
盧修斯現在回想起來,他只不過用了點激將法,順帶著提了一下那個名字。他當時也知道,西弗勒斯的反應只是為了菲拉而已。
他終於明白光頭的來源了——一定是菲拉調查了關於莉莉·波特的事情,發現了她們兩人非常「巧合」的有著一頭火紅的頭發。
可以盧修斯對老朋友的了解,那可真的是巧合啊。
「她聽到了?」盧修斯壓低聲音,輕聲說。
斯內普盯著盧修斯,將他身上的寒毛都涮了一遍後,慢吞吞地說:「讓我猜猜你出現在這裡的目的……繼續上次的談話?」
天雷勾地火!
山路十八彎!
柳暗花明峰回路轉!
盧修斯愣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沒想過對方正在冒壞水,在權衡了利弊後,他揚起異常熱情地笑容,大步走進房間,坐在斯內普對面的椅子上,「我對上次的出言不遜感到很抱歉,西弗勒斯,你知道我絕無一絲惡意,當然,菲拉的事情我會彌補的。」
很多年以後,盧修斯無比後悔他沒有及時撤退。
當他走出屋子的時候,神情恍惚地看著面前正提著大包小包准備進屋的人間凶器……哎。
【我找到納吉尼的時候,它已經死了,死的僅僅是一條爬蟲罷了。】
【我用了很長時間來猜測他的舉動。】
【僅僅是為了一個小女孩罷了。】
【他把所有食死徒關於她的記憶都消除了,除了我和布雷恩。】
【我當時戴著面具,他一眼就找到了我——『你是一個斯萊特林,你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有益的。』】
【他和布雷恩做了交易,消除黑魔標記的代價就是幫她鋪一條平坦的路。】
【布雷恩是明處的後盾,那個人是暗處的利劍,而我……則是鳳凰社與她之間的平衡者。】
【她活著,所有人都可以安然無恙,她要是死了……呵。】
【為什麼要牽扯德拉科?呵,盧修斯,她選擇的是德拉科,你和那個人是准親家,你可千萬要幫她掩蓋好身份啊。】
【恭喜了,盧修斯。】
同喜……呵呵呵……同喜……
第九十六章:嗯……三年後(2)
德拉科猜想過無數次他們再次相遇的情形,卻沒有預料到是這種情況。
那個三年前總是怯生生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子如今微微伸展著雙手,神色漠然地站在落地鏡前,任由剪裁師擺弄身上寶藍色的禮服。金色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露出白嫩的脖頸。
「這是您的禮服,馬爾福先生。」定制店的店員將黑色的衣袍遞到他面前,微笑地說,「請移步試衣間,看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只是愣愣地透過鏡子看著她。
突如其來的相遇讓他原本准備好的那些輕蔑鄙夷的用詞全部蒸發了。
她驀然抬起眼來,從鏡子裡對上他的視線,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
賽拉抿抿嘴,露出一個羞澀地微笑,輕聲說:「我准備穿這件參加您的訂婚晚宴,您覺得怎麼樣?馬爾福先生。」
德拉科瞬間收斂了神色,他用一種挑剔地目光掃視了一遍,「我以為你的眼光應該更好些。」
「不會失禮就足夠了。」賽拉微笑著說,「總不能喧賓奪主,對了,雖然請帖上沒有表明,但我聽說……格林格拉斯小姐是今晚的女主角。」
德拉科挑起眉梢,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來,「康狄納小姐似乎對此很不滿意?」
「誰知道呢?」賽拉對著鏡子隨意地扯了扯裙擺,讓它看上去更工整些,對著身邊的服裝師說,「這樣就差不多了,謝謝。」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賽拉轉過身來,碧綠色的眼睛第一次直視他,她拎起裙擺,行了個優雅的禮,輕聲說:「那麼明晚見,馬爾福先生。」
說完便轉身進了更衣室,可還沒等她把門合上,蒼白修長的手突然握在門上,把它摔開,緊接著胳膊被人粗魯握住,即便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是誰,賽拉還是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可不像那個人會做的事情。
「——幻影移形!」
一陣令人不適的眩暈過後,賽拉被粗魯地握住脖頸,狠狠地抵在樹上,她疑惑地看著眼前咬牙切齒的男人,艱難地說:「你……是打算在這裡……殺人拋屍嗎?」
德拉科陰晴不定地瞪著她,灰藍色的眼睛裡盡是毫不掩蓋的怒氣,直到她白皙的面孔因為窒息微微泛紅,才松開自己的禁錮,只是用拇指細細摩挲著她頸上白嫩的皮膚,仿佛一用力就可以在上面戳個窟窿。「康狄納小姐,在我面前就不要裝模作樣了,你想玩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馬爾福先生。」賽拉微笑著說,「不過說起裝模作樣,我想我是怎樣都比不上一個馬爾福的,您說對嗎?」
德拉科嗤笑一聲,「你現在的表現讓我對你改觀了,誰教你的?那個布雷恩?」
「作為斯萊特林,總有些東西是天性。」賽拉說。
「可別忘記你是個半途輟學逃跑的膽小鬼。」德拉科貼近她的臉頰,諷刺道,「你也夠資格稱自己為斯萊特林?」
唇角的弧度瞬間僵硬,賽拉冷冷地盯著德拉科,好一會,才冷哼一聲,舌尖靈活地顫動著,詭異地嘶嘶聲在兩人之間蔓延。
德拉科突然變了臉,猛然把她往一遍推開,賽拉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她幸災樂禍地看著臉色極差的德拉科,「需要我幫您翻譯一遍嗎?馬爾福。」
德拉科面色陰沉地向四周張望了一番,確定周圍沒人後,又抽出魔杖狠狠揮了幾下,最終他咬牙切齒地盯著賽拉,「看來我高估了你腦子的容量!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去阿茲卡班嗎?」
賽拉隨意地扯弄這微微褶皺的衣袖,「哦?迫不及待的不是你們嗎?」
「我……們?」德拉科挑眉。
「對,你們。」賽拉冷笑著說,「你送來那張請帖,難道不是哈利·波特的意思?看來這三年裡你們之間合作的很好……應該說從三年前開始。」
德拉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所以,你以為明晚的宴會只是個陷阱?」
「……不管怎樣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賽拉抬眼瞟向他,「你真要娶她?」
德拉科愣住,一時忘記說話。
賽拉抿抿嘴,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後停留在孤注一擲的表情上,看到這樣的她,之前的怒火瞬間消散,德拉科甚至是有些期待地盯著那張殷紅的嘴唇。
——可她最終還是扭過頭去,帶著些落寞和……不甘。
「……我現在沒有魔杖,你送我回康狄納莊園。」
談話不歡而散,德拉科把賽拉丟到康狄納莊園之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康狄納莊園重新裝潢了一遍,所有的東西煥然一新。
賽拉走進屋子,剛把外套脫下,就看到恭敬地站在門邊的德森。她皺了下眉,「你怎麼在這裡?」
德森行了個禮,一板一眼地回答:「布雷恩少爺吩咐我,在您得到家養小精靈之前,暫時由我照顧您的飲食起居。」說著,便伸出手打算接過她手上的衣服。
賽拉避開他,隨意地將衣袍扔在沙發上,「多管閒事。」
德森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低聲說:「甜點已經准備好了,您現在需要嗎?」
賽拉應了一聲,只一會德森就遞來了芒果色的點心,她用勺子挑起一塊放入嘴裡,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愉快地瞇起雙眼,眼角瞥向旁邊站著的德森,有些惡意地說:「看來你今天匯報的時候不會得到好臉色了,我今天碰到了德拉科。」
「少爺並未吩咐我監視您,康狄納小姐。」
「可他一定會問。」賽拉聳聳肩,扯下頭上的發簪,金色的頭發散落下來,她一邊扒拉凌亂的頭發一邊說,「那家伙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倨傲,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爆,我就挑撥了兩句就快炸了。」
「……您或者小看他了,一個貴族的修養不會僅此而已,何況馬爾福先生已經在政壇歷練了三年。」德森說。
「那可不一定,」賽拉懶洋洋地倚靠在枕頭上,「自己冒著生命危險的救下來的女人回來兩個月沒給自己一點消息,還住在死對頭家裡……誰會忍住呢?」
「這說明馬爾福先生是在乎您的。」
「當然,這就是我今天要證明的,」賽拉說,「說起來還得感謝扎克利得到的消息,才能有今天的『巧遇』。」
德森頓了頓,緩慢地說:「容我提醒您,康狄納小姐,這三年馬爾福和格林格拉斯走得很近,明晚的宴會據說是兩家的訂婚宴。」
「就憑一個沒有女主角沒有任何提示的普通請帖?」賽拉嗤笑道,「雖然不知道盧修斯·馬爾福在計劃什麼,但既然我回來了,那個位置就只能是我的。」
「那麼在這裡提前祝賀您了,馬爾福夫人。」德森畢恭畢敬地說。
「這個稱呼要是讓扎克利知道了,他的表情肯定很有趣。」賽拉笑了笑,隨即有些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燈。
在確定那個人死亡之前,盧修斯·馬爾福不會輕舉妄動,這是他和那個人的交易——一個馬爾福姓氏換來獨子的存活。
「德森,魔法界還有什麼類似禁林的地方?」賽拉問。
「……這兩天我會把資料交到您手上。」
「嗯。」
她得快點找到那個人,即便是屍體化成了灰燼,她也得找到他……然後毀滅地干干淨淨。
若是還活著……
瞬間失衡的心跳讓她有些恍惚,她咬住唇角,猛然閉上眼睛。
三年來她找了那麼久,即便故意將自己置於險地都沒有奇跡發生,若是還活著,又怎麼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他死了……這消息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可喜可賀,包括她,像他那種人……死了最好!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總有一天會有人把你從高處扯下來!你會摔得粉身碎骨!!!我在地獄裡等看你狼狽的模樣!永遠不會原諒你!】
那麼強大的一個人,即便是死了,也總會留下些什麼。
她要踩在他的骨灰上,嘲弄他愚蠢的決定,居然為了區區一個後裔便放棄一切步入死亡。
直到耳畔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德森才將薄毯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一聲近似哭泣的低喃消散在空氣中。
☆小番外☆
戰爭結束一周後,他回到了布萊克莊園。
西裡斯有些茫然環視著周圍,好一會才抽出魔杖,點亮了牆壁上的蠟燭。
這兒已經破敗的不像樣子了,用千瘡百孔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完全看不出是個古老的貴族莊園,幾乎和尖叫棚沒什麼區別。它在一個月前還被莫莉打掃的干淨整潔。可戰爭結束後,沒有人願意再來這裡了,這兒承載了太多傷痛和離別,尤其對他來說。
每當面對這裡的時候,西裡斯就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從記事開始,他就和這個家族八字不合,叛逆、爭執、除名。
站在昏暗的大廳裡,他幾乎還能聽到激烈的爭吵聲,可回過神,這兒依舊死寂一片。
西裡斯疲憊地揉揉鼻梁,轉身朝一個巨大的綢布走去,猶豫了一瞬,他用力把它扯了下來。
「——噢!你這個該死的雜碎!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滾出去!你這個骯髒的東西!!」
歇斯底裡的謾罵聲毫無意外地響起,西裡斯微微揚起頭來,看著畫中那個猙獰的女人。在年幼時光,母親總是端莊的,坐在椅子上溫柔地凝視著在草坪上吵鬧的他和雷古拉斯。
「你這個臭蟲!快從這裡滾出去!!!」
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似乎從他進入格蘭芬多開始,又或者他離家出走,還是他正式加入鳳凰社?
他記不清了,阿茲卡班磨滅了他太多東西,他對這個家族唯一記得的就是無止境的謾罵、詛咒——就如現在這般。
西裡斯疲憊的歎口氣,秋現在懷孕了,他要盡快給她一個溫馨的婚禮,他將會有一個充滿歡笑的家庭,想到這兒,他舒緩了神色。
「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裡了。你能不能休息下?」西裡斯無奈地說。一切結束之後的茫然和疲憊讓他想回到這個家訴說些什麼,哪怕對著畫像也好。
可是收效甚微,那個歇斯底裡的貴婦依舊在咆哮。
西裡斯有些煩躁,看來他不能指望在這個家裡有個美好的結局了,哪怕就一秒鍾。於是帶著「盡早結束」的心情,他加快了語速,「戰爭結束了,黑魔王已經……消失了,那些食死徒正在威森加摩接受審判,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他們會被關進阿茲卡班……」
他說著說著,突然感到有些怪異。
似乎……太安靜了些。
他抬起頭來,呆住了。
原本昏暗的畫像猶如散去迷霧一般,變得燦爛耀眼。
那雙瘋狂渾濁了許多年的藍色眼睛在這一刻卻如海洋一般,包容、柔軟,猶如一個充滿慈愛的母親。
「嗯?然後呢?」女人微笑著說。
「然後?」西裡斯呆呆地重復著,對如此溫和的態度感到不可置信,渾渾噩噩地說,「哦,戰爭的損失很大,那些被破壞的地方正在重建,有……有很多人死了,他們……」
女人對他招招手,示意他走進些。
西裡斯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向前跨了一步,胸口幾乎貼上畫像。
女兒蹲下、身來,蔚藍的眼睛與他平視,伸出蒼白的手,想要撫摸他的臉,西裡斯不由自主地想要握住,可那觸感僅僅是冰冷粗糙的畫布而已,於是他把臉頰湊了上去,碰觸著女人的手。
「這只是一個巧妙的小咒語,鑰匙是後裔的一句話,只要表達出『黑魔王失敗』就足夠了。」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這一切太奇妙了,緊接著有些心驚膽戰起來,恐懼下一秒這一切都會破碎。畫像延續了主人的記憶與情感,現在……代表了什麼?
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已經不記得母親對他和顏悅色的模樣了。
「黑暗的時代來臨,布萊克面臨最嚴峻的選擇,榮耀或者毀滅。不能如賭徒一般孤注一擲,決定一切的不是力量,而是智慧。長者作為煙霧臣服於黑暗,五個幼子……一個效忠黑魔王,崇尚黑暗;一個歸順白巫師,堅持正義;一個送入麻瓜世界,避開戰爭;一個依附狡猾的投機者,立於不敗與存活;一個隨風向伺機而動,為勝者加重籌碼。總會有一個活下來,把布萊克的血脈延續下去,總有一天,布萊克家族的輝煌會再次呈現。」
溫柔和藹的聲音如風一般吹拂人心,也如利刃一般讓他變地千瘡百孔。
他瞪大眼睛,淚流滿面。
「不……」他不可置信地呢喃出聲。
「戰爭帶走亡者的靈魂,但是……」女兒溫柔的笑了起來,專注地凝視著他,「西裡斯,你於黑暗中存活下來,我為你感到慶幸,你一直是我的驕傲,從未變過,梅林作證。」
「——不!」
無止盡的悔恨鋪天蓋地的朝他湧來。十指用力按在畫像上,他恨不得把自己鑲嵌進去用力擁抱他的母親,撲進那幾乎就要消逝在記憶中的懷抱。
「——不!不!!媽媽!!!」西裡斯瘋狂地捶打牆壁,「媽媽!!不!!!」
痛苦、悔恨、內疚、瘋狂、自我厭棄……
他想將過去的自己撕碎,想要補償,想要擁抱他的母親……
可他現在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粗糙的畫布而已。
畫中的女人慈愛而又悲哀地望著他,在他臉頰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撫摸著。
最終,他無力地跪了下來,捂著臉,透明的液體從指縫中溢出來。殘破不堪的聲音從蒼白的嘴唇裡吐露出來。
「媽媽……對不起……原諒我……對不起……」
☆小番外結束☆
——馬爾福莊園。
當賽拉挽著扎克利的臂彎走進大廳時,無數視線都投向了他們,緊隨而來的是一陣竊竊私語。
「不愧是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司長,和您一起出現在這裡實在是榮幸。」賽拉保持著完美的微笑,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
「我到認為是他們對康狄納唯一的後裔感到好奇。」扎克利懶散地說,「別忘了前段時間你占了預言家日報的頭版。」
賽拉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遍周圍的人,目光最終在左側停留了下來,唇角挑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也不一定都是好奇吧。」
她挽著扎克利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去,在距離二人兩碼的位置停下,微微頷首,「好久不見,布萊克先生和……波特先生。」
哈利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好久不見,莫……康狄納小姐。」想到她的身份,他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碧綠的眼睛向四周掃視了一圈,似乎想從人群中找到什麼。
哈利身旁的西裡斯皺緊眉頭凝視著眼前變化極大的女孩——充滿自信,這是一朵張揚綻放的玫瑰,和三年前那個戰戰兢兢躲在小教室的女孩完全不一樣了。
「我以為以你們的身份不會出現在這裡。」賽拉意有所指地說。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馬爾福水火不容,這誰不知道呢?「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那可真是遺憾。」
「不……我們……」哈利尷尬地扯了扯領子。
「聽說你回來了,所以想來看看。」西裡斯硬邦邦地說。
賽拉在扎克利的輕笑聲中提起裙擺行了個禮,「榮幸之極。」
西裡斯的眉頭皺地更深了。
一時間詭異的沉默在這個角落裡蔓延。
扎克利正想說些什麼打破沉默的時候,突然僵住了身子,又在沒有任何人察覺的時候恢復過來,他神情自若的在賽拉耳邊低語:「那邊有魔法部的人,需要過去問候一下……一起嗎?」
賽拉搖搖頭,她想了想,扭過身子,將扎克利脖子上原本就沒有不妥的領結扯弄了一下,這樣隨意的舉動在外人眼裡看來無比親暱,讓之前就在猜測他們關系的人的眼神更加曖昧。
晚宴上有不少剛畢業的斯萊特林都認識賽拉,在她成為康狄納之前,還是以麻瓜身份進入斯萊特林的,這在當時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你在打什麼壞主意嗎?扎克利。」賽拉用僅僅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碧綠色的眼睛裡一片沉寂。
扎克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誰知道呢?」
看著扎克利的背影淹沒在人群中,賽拉皺起眉頭,她感到有些不安。
是的,不安。
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她有些煩躁地回過頭來,看到救世主正同樣不安地四處張望時,她又舒展了眉頭,「波特先生,你在找什麼呢?」
哈利僵了一瞬,「不……我是說……不,沒什麼。」
「是嗎?我還以為……」說著,賽拉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輕笑出聲。
這讓哈利的身子更加僵硬了,知道西裡斯開口才略微松了口氣。
「我看了預言家日報,」西裡斯說,「你剛回來,如果在一些地方有不方便的話,來布萊克莊園找我吧。」
賽拉驚訝地說:「找你?不……我是說,你現在住在布萊克莊園?你不是……」她意有所指地停住。
「發生了一些事情,」西裡斯的臉上劃過自責和悔恨,但很快淹沒下去,他故作輕松的聳聳肩,「秋也知道你回來了,她這幾年很擔心你。」
看來這三年她是真的錯過了許多,是什麼能讓曾經那個沖動、粗神經、大大咧咧的教授變成現在這樣?仿佛一切浮躁都已經沉澱下來。
直到現在,賽拉才略微收回了身上的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一直呆在麻瓜世界四處旅游。」
察覺到她的善意,西裡斯松了口氣,他暗暗朝身邊還不怎麼穩重的孩子使了個眼色。
「我……看到了熟人,先離開一會。」哈利小心翼翼地說。
賽拉懶洋洋地拿起紅酒杯,連眼都沒抬。
哈利無奈地走開了,雖然他面對賽拉很尷尬,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弄明白。而現在他顯然不適合呆在這裡,因為那個曾經怯生生的女孩對著他時總是豎滿刺。
他突然想起五年級的時候,他被噩夢駭住想要奮不顧身地去找小天狼星時,那個帶著靦腆而又詭異的笑容,用魔杖指著他的女孩。
西裡斯拿過賽拉手中的紅酒杯,又隨手那一杯青草色的果汁塞過去,「你還不到年齡喝這東西。」
賽拉無所謂的聳聳肩,抿一口果汁後砸吧砸吧嘴,「謝謝,味道不錯。」
西裡斯走到她身側,低聲說:「這不是你回來的最好時間,為什麼不再等等?」
「再等?」賽拉挑眉,「再等的話馬爾福夫人的位置就不是我的了。」
西裡斯歎氣,「就不能認真點回答嗎?」
她很認真,賽拉撇撇嘴。
西裡斯猶豫了一會,再次開口時帶了絲小心翼翼地味道,「你在找…那個人不在這裡。」
賽拉愣住,隨即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誰?」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
賽拉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他不是化成灰了嗎?我找他做什麼?一個死人罷了。」說到最後一句,眼底劃過晦暗不明的神采。
又露出刺了。西裡斯無奈地說:「但願如此。」
德拉科和盧修斯出現的時候,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寶藍色的身影,她和布萊克站在一起,似乎交談甚歡。
說起西裡斯·布萊克,這三年來花費了不少功夫重新振興布萊克家族,一個被逐出家門的格蘭芬多·布萊克有這樣的行為,實在不知道該說腦子好了還是病得更加嚴重了。
德拉科的目光僅僅在他們的方向停留了一瞬就移開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盧修斯的出現讓原本喧嘩熱鬧的晚宴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賽拉——她仿佛沒有看到盧修斯身後那個人影。
老套的開場敬語讓賽拉昏昏欲睡,西裡斯的輕咳聲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對著盧修斯做出一副興致盎然的表情。
在一句「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後,盧修斯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賽拉的身上——他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他轉而移開視線,落在大廳的一腳,原本蒼白的面孔似乎血色褪盡。
他慢吞吞地開口,每一個字似乎從牙縫裡碾碎才蹦出來,「最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屏吸凝視。
老格林格拉斯扯了扯衣袍,揚起高貴的頭顱。
「馬爾福家唯一的繼承人,將和賽拉·康狄納小姐訂婚。」盧修斯頓了頓,在最後一刻蒼白的面孔上才略微滲漏出些許怪異的情緒來,干巴巴地扯動嘴角,「今晚。」
時間幾乎停頓了。
緊接著,就像優秀的找球手發現金飛賊似的,所有人的目光狠狠地扎在賽拉身上。
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下顎揚起一個驕傲的弧度,賽拉從似乎被施了石化咒的西裡斯身側走過,從臉色烏黑一片的老格林格拉斯身邊走過,最終停在離德拉科兩碼的位置,微笑地看著他。
德拉科帶著笑容配合著向前走了兩步,在眾目睽睽下執起她的手,纖薄的嘴唇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最後若擁抱珍寶似的將她摟入懷中。
他微微側過頭來,凝視著眼前如耀眼的玫瑰一般綻放的女孩,灰藍色的眼睛裡滲漏出一種想要將眼前人吞噬入腹的情緒,柔軟的嘴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用僅僅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的公主,我終於是你的了。」
然後,他滿意地看見,公主的面具破碎。
他一直知道他的公主害怕什麼,也一直清楚她想要什麼。
三年之前,他們之間的欺騙、隱瞞、算計、背叛狠狠地在稚嫩的感情上劃下一刀,而三年後,它們不僅僅沒有痊愈,還被質疑和試探撕裂,變得更加鮮血淋漓。
無法治愈,無法彌補……也無法放棄。
但這並非是死循環,只是需要點時間罷了。
前提是,他們屬於彼此。
——或許這是他們兩人此時唯一的共識了。
余光掃了一眼視線范圍內的扎比尼和他懷裡正羞澀含笑的小雛菊,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與他共舞的食人花,忍不住低笑出聲。
賽拉懶洋洋地抬眼,德拉科示意她往扎比尼那邊看,「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孩有些像你?」過去的她。
「溫室的花朵?」賽拉諷刺的反問。
「不。」德拉科在她耳邊低聲說,「是藏起獠牙的毒蛇。」
賽拉沉下臉來,「我恐怕無法說『謝謝贊美』了。」
「一個小小的玩笑,賽拉,不用這麼敏感。」德拉科歎息著說,雖然這是他早已料到的反應,而他也早已經做足了准備來回應,「即便會讓你不高興,我還是得說……現在的你更加迷人。」
賽拉緩和了神色,挑眉道:「看來這三年你把虛偽這一套練得爐火純青,魔法部那個地方對一個馬爾福來說果然是個溫床。」
牙尖嘴利。德拉科在心底默默評價,「梅林作證,我這是在贊美你,我永遠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情,如果你想,我可以邀請魔法部任何一個人來和你聊聊我這三年來發生的事情。」
「包括格林格拉斯嗎?」
德拉科略微苦惱地皺了下眉頭,「那只是個計劃而已——想要把你引出來可不容易,只有布雷恩那家伙能夠聯系到你,你已經三年沒有踏進魔法界了,必須要發生一件能夠觸碰到你的底線的事情。」
原本優雅流暢的舞步略微停頓了一下,賽拉在轉動身體的瞬間掃視了周圍,沒有找到那個赫奇帕奇,她做出漫不經心的模樣來,「底線?你就對自己那麼有信心嗎?」
德拉科摟過她的腰,灰藍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者那雙碧綠的寶石,就像一個侵略者,「不,我是對我們的經歷有信心——無可取代,不是嗎?」
賽拉有些失神,但很快撇過頭避開他的視線,沉默不語。
美人計似乎失效了,德拉科無奈地看著金色的發絲,從這個角度還能觀察到正在微微顫動的睫毛。目光漸漸柔軟下來,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會抱著他的公主安慰她,讓所有的不安都泯滅在親吻中,而現在,他只能按捺住自己,溫柔地開口:「我一直都記得你的願望——你想離開魔法界。可你那時候不該走得那麼倉促,或者應該和我保持聯系。可事實是,我和你之間足足有三年的空白。」
當最初的焦躁沉澱下來之後,他的耐心突飛猛進,一邊忙於家族與魔法部的事情,一邊等待她的消息。
直到母親的一句話讓他驚醒。
【與其在原地等待,還不如主動狩獵。】
可不是嗎?他的公主早已經褪下了偽裝,而對於一個亮出獠牙給與敵人致命一擊的毒蛇來說,默默地等待與付出真的有用嗎?
他本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斯萊特林——將一切陰謀詭計藏於溫善之下。在這一點上,沒有人會比一個馬爾福做得更好了。
賽拉迷茫地瞪大眼睛,漸漸地,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最終卻停留在蒼白的疲憊上,她將臉頰貼在德拉科的胸口,輕聲細語,「我回來了,幸好……你還在。」
一曲結束後,德拉科向盧修斯打了聲招呼,便將賽拉帶離了人群,走進馬爾福莊園的內宅。
燭火在壁上跳躍著,昏暗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握的雙手仿佛融合在一起。
兩人沉默不語,可氣氛卻比最初緩和了許多,不再那麼爭鋒相對和小心翼翼。
德拉科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精致的門上雕刻著古老精致的花紋,他輕輕推開它,對不明所以的賽拉說:「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賽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順從地走了進去,在合上門的那一刻,德拉科突然握緊她的手腕,一向迎刃有余的斯萊特林在這一刻終於被打碎了面具,蒼白精致的面孔上滲漏出一種不甘和破釜沉舟般的決心,以及隱約的怪異的……惡意。
「賽拉,你聽清楚了——無論怎樣,只有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所以……你只要走出來,你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