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ube是一個還算有人情味的公司,也是一個功利的公司。
張賢貹明白這一點,卻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忽視它,當然這種忽視沒有帶來什麼不好的後果,畢竟大家想的都是互惠互利,只是他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了其他地方,導致對一些事情後知後覺而已。
一年前張賢貹在機場對父親進行急救的視頻被人拍下並傳到了網上,那時洪勝成安慰張賢貹的話是:「我認為你的價值始終在舞臺上。」
所以cube沒有拿「孝子」做文章大打親情牌,而是在之後的時間裡,嘗試著通過記者的報導、新聞下面的熱門評論、乃至粉絲在論壇等地方蓋的為偶像圈飯的樓,來給張賢貹貼上「不愛炒作」「專注本職」「低調努力」等標籤——其實還是利用了一下「孝子」:你看張賢貹多低調,視頻點擊那麼高的時候反而沉寂下來,沒有組合活動就失蹤。
這並沒有專門地對張賢貹講,因為經紀公司為樹立藝人良好形象採取這樣的舉措再正常不過,沒什麼專門拿出來說的必要。
而cube的做法成效不錯。正面效果自然顯著,不斷攀升的路人好感度,還有因此圈來的一些能夠接受偶像是個超級死宅外加練習室動物的粉絲,至於宣傳時有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果,這件事情做得當事人張賢貹都渾然不覺——儘管這有他不怎麼看自己的評論的緣故,線民們除了特別仇視cube的,也不會覺察到cube在背後的推動,從而產生反感。
「然後呢?」張賢貹問,「solo只要日程允許就好,公司投資隨意,如果有超出的花費,我可以自己承擔,音樂劇我有新人獎,也有點號召力,用不到他們太多的資源,可是《monstar》的主演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公司把資源砸在我的身上,是想獲得什麼呢,更多的人氣?更高的演唱會票房?」
張賢貹想不明白。
「也許和我差不多吧。」金炫雅說。
「你?」
「廣告啊哥哥,路人的認知度和好感度要折算成錢,最好的途徑不是廣告嗎」,金炫雅說,「我是認知度不錯好感度一般那種,哥哥認知度比我差一些,但是好感度強多了,也許適合一些用勵志概念的廣告吧,比如運動用品?」
張賢貹的身體猛地一抖:「運動用品?我去的話,那會是虛假廣告吧。」雖然這個時候張賢貹還沒怎麼對外暴露他運動白癡的屬性,大家都知道他對運動深惡痛絕,還是在2014年beast的團綜裡。
「嗯……有一些不想動也得動得情況?比如說被困沙漠什麼的?」金炫雅說。
開完玩笑,金炫雅將模式切換回來,認真地說:「這只是我的一種推測,公司這樣做花費也許沒那麼大,但是時間很長,最後肯定要有收益的。現在我知道的是,我們二輯活動的時候會有一堆畫報。」
「這個我知道」,張賢貹說,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螢幕,「我確實忽略了,好在這不是壞事」。
重生後他與beast的事業帶來了多少的改變,張賢貹很清楚。
beast在韓國方面沒有大的變化,在日本卻因為cube高層變動帶來的一系列蝴蝶效應,比前世發展順遂許多。
成員的個人發展,梁曜燮、龍峻亨和李啟光還是原來的軌跡,孫東沄多了《一周的偶像》的主持,尹鬥峻則在《請回答1997》中出演。
至於自己,《秘密花園》成功、《一周的偶像》半途中止、《monstar》成功、trouble maker一輯成功、《莫札特》成功……這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張賢貹的各方面實力得到了觀眾以及專業人士的認可,從而有資格去爭取更多更好的機會,還有——
張賢貹已經由前世的人氣組合中人氣不高的成員,變成了人氣組合中的人氣成員。
人氣……
張賢貹走到窗邊,從這裡他可以看見公司的正門入口,還有附近等待著的粉絲們。
好像只有拍完《秘密花園》的時候的人氣大增給他留有比較深刻的印象,2011年的正規一輯之後,beast一躍步入一線上游,張賢貹對於自己人氣的實感,反而越來越淡了。組合人氣已經夠高,beast的粉絲中間唯飯的比例又少,張賢貹因為電視劇、trouble maker、甚至在父親出事時的表現吸引進來的粉絲,後來多半會對beast產生一些好感,縱然沒有,也不會在簽名會等場合當面厚此薄彼,在跟beast一起活動的時候,張賢貹並沒有覺得自己的人氣多麼突出,只會有類似「啊,粉絲好像比前世多一些」的感覺,至於前世在什麼時期有多少粉絲,他的印象也是模糊的……
活動成功,人氣提升,他在意的是前者,後者則只從公司的工作人員和一起工作的朋友口中聽到,聽完了還不怎麼放在心上。所以直到現在,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能夠成為h偷拍照片的主人公,張賢貹才切實地感覺到,自己重生七年以來一步一步緩慢地積累和諸多細小的改變,最終累積成了什麼。
即使張賢貹沒有爬上娛樂圈頂峰的意願,當他為了自己和夥伴們能夠不被後來者擠下而努力的時候,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到達了更高的位置。
一個粉絲偶然間仰頭看見了站在視窗的張賢貹,她又驚又喜地捂住了嘴,目光釘在窗前那個人身上不放,過了幾秒才稍稍回神,又趕快去提醒旁邊的同行者。
結果就成了一群人仰頭瞻仰「隱士」的樣子——說張賢貹是「隱士」,可是一點也不過分。
張賢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他微笑著沖下面的粉絲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逃跑。
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過來啊……
但現實會讓他慢慢適應的。
在日曆剛剛翻到十月的時候,韓國電視劇大賞舉行。主演了《monstar》的張賢貹,得到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當然,只是提名而已,競爭的演員那麼多,歌手出身、第二部作品、在有線電視臺出演還能得到提名,已經是一種認可了。相比龍峻亨主演的時候,拿到了這個頒獎禮的新人賞,在之後卻沒有繼續嘗試演技,張賢貹不知道他帶來的變化是好是壞——看公司還讓不讓他去演電視劇吧。
他當下的首要任務是,和金炫雅一起練習《沒有明天》。
是的trouble maker時隔兩年的回歸,主打歌已經定了下來,《沒有明天》的創意取自美國經典電影《我們沒有明天》,又叫《bonnie&clyde》,講述的是一對亡命天涯的愛侶的故事,mv的劇情也與電影十分相似——張賢貹和金炫雅已經看過大概的劇本了。不過在mv拍攝之前,他們得先把舞蹈練好了再說。《trouble maker》珠玉在前,《沒有明天》稍不留意就會落了下乘,想更進一步,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張賢貹的減肥大業此時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效,臉上的肉靠他自己不是很好減,身材要變得瘦削卻並不困難。按金炫雅的話說,兩個月前張賢貹脫掉上衣看到的是肌肉,至於現在,看到的是排骨。
「雖然知道哥哥要走頹廢風不能太強壯,可是弄得比我還瘦這真的好嗎?」金炫雅對這個定位心裡不是很有底。
「不清楚」,張賢貹又試著把自己獨舞的動作跳了一遍,說,「這樣是不是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炫雅?」
「有點」,金炫雅誠實地點頭,說,「頹廢了就有點不好看,因為舞蹈很少有重心不穩的,可是哥哥要跳的又穩又有力量的話,又有點不符合定位了」。
「這就是困難的地方」,張賢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眼睛盯著鏡中的自己,繼續嘗試著,「尤其是炫雅你的舞蹈很穩」。
「我穿著高跟鞋,不穩的話就摔了」,金炫雅說,「好了,哥哥,先練我們一起的動作吧,我有種你好像又犯了強迫症的感覺」。
正對著鏡子研究手從上往下甩這個動作的張賢貹:……「好吧。」
他確實又犯了強迫症。對於故事性的舞臺,張賢貹總有種「第二次做是不是能提升一點?」的想法,加上前世他在《沒有明天》之後,緊接著就出演了同樣取材自《我們沒有明天》這部電影的音樂劇《bonnie&clyde》,對於之前的舞臺,他生出了更多的理解的同時,也難免會有些遺憾。他覺得如果有第二次機會的話,有一些地方他可以更進一步,然而當第二次機會終於到來之後,更進一步,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trouble maker首要的是兩個人之間的化學反應,其次才是張賢貹和金炫雅個人的魅力發散。所以張賢貹首先要保證和金炫雅的配合是和諧的,接下來才能研究個人的動作、氣場如何改善。
「我這裡腰是不是要挺直一點?」張賢貹一到工作的時候問題就特別多,即便是面對金炫雅也不例外,他站在金炫雅背後,將下巴搭在金炫雅的右肩膀上,問,「腰弓著然後低頭的話,感覺好像比你還要矮」,張賢貹的真實身高比金炫雅高了有半個頭,可是金炫雅上舞臺時一般都踩著十幾釐米的高跟鞋,所以視覺效果就是兩個人高度差不多,金炫雅還吐槽過,這回張賢貹一減肥,兩個人不僅身高看上去差不多,連身材也差不多了,張賢貹的長相還不是那種輪廓清晰很有男人味的,一不留神trouble maker就能被當成一對閨蜜。
「挺直的話,脖子那裡的角度是不是會很奇怪?你要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脖子就差不多要彎成直角了」,金炫雅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哥哥,往後退一點試試看」。
「好。」
張賢貹向後退了一小步,金炫雅也根據鏡子裡顯示的兩人的位置,稍稍地偏轉了一個角度。兩個人調整好姿勢,又把剛才的動作重新做了一遍。
舞蹈方面張賢貹的強迫症發作導致他把自己整得非常累,金炫雅倒沒有那麼多問題,這一回她的定位還是沒有脫離「性感」,只要是性感路線,不論是青春的、妖媚的還是頹廢的,對於金炫雅來說都不是很難表現,而對於張賢貹而言,「感覺」或者說「氣場」本來就是他在跳舞時的弱項,為了在舞臺上不被精於此道的金炫雅壓制,多花心思是必須的。
除了舞蹈排練和歌曲錄音,他們還有其他事做。作為戀人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拍大尺度戲碼確實讓人很心塞,而早就知道這兩個人在談的cube上下,出於同情心理,還是給了他們一些小小的補償——這一次回歸的服裝方面,公司給了張賢貹和金炫雅盡可能多的自主權。
談妥之後張賢貹立馬把他準備的那一堆「性感又不是特別暴露」的衣服給搬了出來,雖然早就說好了,看到張賢貹那勁頭,金炫雅還是有點傻眼:「哥哥,你確定不是在玩換裝遊戲?」
「換裝遊戲,什麼?」張賢貹已經太久沒玩遊戲了,他表示:換裝遊戲是幹什麼的?
金炫雅虛脫片刻後殘血復活,咬牙說:「我來給你演示一下?」
怎麼說我也是搞過個人時尚品牌的人!
《沒有明天》中張賢貹的舞臺服裝風格比較固定,稍微緊一點的長風衣是最合適的選擇,張賢貹的肩膀不算很寬,瘦下來之後又搞得差不多就剩一副骨頭架子,衣服不緊一些的話他根本撐不起來,除此以外皮衣也行,外表看上去有點破爛的皮制外套,裡面罩一件白色或者灰色的套頭衫,「亡命天涯」的感覺就這麼出來了,張賢貹沒有記錯的話,他在《沒有明天》的mv裡就是這麼穿的。
至於金炫雅,問題就要複雜一些。電影裡女性角色的定位是和男人一同亡命天涯組成雌雄大盜,可是在mv裡,金炫雅演繹的人變成了歡場中人。
所以嫵媚無害還是做犀利女王呢?
張賢貹支持的是後者——因為這樣金炫雅可以暴露地少一些。
「明明不暴露就可以很性感的,何必脫那麼多。」張賢貹摸著下巴欣賞著金炫雅一身黑色女王裝的樣子,嗯,臉型變成這樣了摸起來還是有點不習慣。
「只有哥哥才這麼覺得,對於絕大部分的男人來說,裸露得多一些,還是比長相氣質差一點要強」,金炫雅說,她的粉絲男女都有,其中女粉絲的數目在女性藝人中也不算少,但她的性感是做給男人看的,為此她沒少去瞭解男性心理,「把剛才那條裙子拿給我,我看一下和上面的搭不搭」。
「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張賢貹笑著說。這樣的設計不知道是幾年以後出來的,在女偶像中還流行過一段時間,它將「若隱若現」做到了極致,看著非常曖昧,但是關鍵的地方就是沒露。只能說為了對抗審議部門抽風的標準,無論是製作人還是cody大家都絞盡腦汁。
兩個人正在試衣服,旁邊放著的手機突然同時響了起來,張賢貹和金炫雅對視一眼。「要去拍mv了?」張賢貹說。
「應該是。」金炫雅苦笑了一下,從張賢貹那張壓力山大的臉上,她都能想像自己是什麼表情。
「躲是躲不過的」,張賢貹哀怨地走過去把自己的手機拿起來,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走到了另一個房間,「喂,知道了,一起走是吧,好的,我馬上去公司……」
等兩個人都接完電話,換好衣服走到了門口,張賢貹停下了腳步:「一起走嗎?」
「你是不是被h搞怕了,哥哥?」金炫雅笑道。
張賢貹勉強地笑了笑,點頭承認:「有點。」
「這是對的,我們分開走吧」,金炫雅說,「mv的事,一起加油?」
兩人握住彼此的手,輕輕地交換了一個吻。
第89章
mv的拍攝和他們想像的一樣困難。
最艱難的,當然是mv的最大看點,床戲。
極度絕望的狀況下男女主人公爆發激烈的爭執,推搡廝打、各自放縱之後,卻以重逢後的身體的融合作為結束。這其實順理成章——他們對於彼此的愛沒有任何動搖,現實卻沒有給他們留下絲毫希望,擁有真摯的愛情是美好的,除了愛情什麼都沒有,卻是可悲的,看不到明天的情況下,焦慮、憤怒乃至瘋狂都隨之而生,然而無論怎樣掙扎,他們能夠尋求的暫時的救贖,只有彼此而已。
金炫雅緩步走來,張賢貹緊緊擁抱,然後雙雙倒在床上。
「ng!」導演喊了停,「怎麼了?」
「我動作過大了,抱歉。」張賢貹的一隻手臂撐在床上,用身體擋住金炫雅的胸口,另一隻手幫金炫雅把衣服拉上。
「我自己來」,金炫雅說,整好以後,又扭頭對導演說,「導演,對不起」。
「你們……」導演搖了搖頭,「重來」,還不忘補充一句,「如果覺得很辛苦的話,就快點通過」。
張賢貹與金炫雅的戀愛關係,在場的工作人員們都是知情的,至於他們會因此理解鏡頭前兩人一定程度上的彆扭,還是因為「又不是沒做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樣的想法而更加不理解,就不是鏡頭前的演員所能控制的了。
兩人退回到門口,準備重新拍攝。
「不要顧慮那麼多。」金炫雅對張賢貹做了個口型。
張賢貹沖她眨了下眼睛。
他們在拍攝開始前已經把各個問題都說過了,甚至還自己演練了一下,床戲拍攝過程中的意外走光問題,自然也被考慮在內。其實金炫雅出道這麼多年,走的一直是性感暴露的路線,該看的早就暴露了,不該看的也沒有被遮住,張賢貹自然不會介意這個,可是真正開始拍攝後,他還是會做出一些下意識地遮掩動作。
「來。」他低聲說。
若論拍攝這種戲碼的經驗,張賢貹要比金炫雅豐富得多,他不是像金炫雅那樣一直走十九禁風格,但也沒有好到哪去,而且他前世演了不少音樂劇,音樂劇這東西可以做到限定年齡觀看,尺度一旦大起來那些鏡頭前的表演根本沒法比。如果搭檔不是金炫雅的話,張賢貹反而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如果搭檔是金炫雅……
那就發揮你的經驗趕快把這場戲過了!
張賢貹壓在金炫雅的身上,手指輕柔地從上到下解開她襯衫的紐扣,解開之後布料就由於重力的作用貼了回去,並沒有關鍵部位的露出。
欺身而上,親吻。
轉身,換金炫雅壓在張賢貹的身上。
表情是沉醉的。
手的撫摸是曖昧的。
然而,意識是清醒的。
這場戲碼終於通過的時候,在十月份*上身拍攝的張賢貹中間已經擦了兩回汗。
在對搭檔、對攝製組、對觀眾、對自己都負責的情況下,床戲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狀態還好吧?」因為ng不算多,導演心情還好,笑著問道。
張賢貹勉強地笑了笑,他能說他又有點反應了嗎?
「讓賢貹哥休息一下吧,剛才節奏一直是他帶的」,金炫雅對張賢貹的狀態再清楚不過了,「先拍我的個人鏡頭,可以嗎?」
「行。」導演沒有意見。他們現在這套服裝對應的戲,床戲是最後一場,其他的也有時間在床戲之後的,但是調換了順序提前拍好了。
「你打算怎麼辦?」張賢貹「撤退」的時候,金炫雅問了一句。
「能怎麼辦,忍著」,張賢貹小聲說,「外景場地……不方便」,當年都是這麼過來的,ng次數貌似還要更多呢。
「時間還來得及,我們一會兒直接把車裡的弄完就好了,」金炫雅說,拍攝要用到的房車越野車都已經準備好了,越野車就停在不遠處,隨時可以轉移。今天拍攝的進度很快,本來目的是在白天了結房車中的鏡頭,結果原定的最後一場、也就是床戲完了之後,離天黑還有不少時間。
「好。」
最艱難的激情戲碼有兩場,了結以後,剩下的吻戲什麼的,對於張賢貹和金炫雅來說簡直沒有難度。
車內的戲,對張賢貹的要求就要低得多,因為鏡頭主要拍的是金炫雅,張賢貹坐在座椅上,鏡頭頂多能拍到他的臉和手臂,自然沒有太多可挑刺的地方,對金炫雅的要求就要高很多了,甚至具體到身體抬起和落下的頻率。就算知道最後為了能夠審議通過,這些鏡頭是會剪掉大半的,在拍攝的時候聽到這種要求,仍然使人非常不舒服。
沒辦法,你是藝人。
「跟著我的節奏試試看。」又一次ng後,張賢貹把手放在了金炫雅的腰上,說。再拖下去天黑了明天還得折騰一回。
「哥哥你真是經驗豐富啊。」金炫雅有氣無力地開著玩笑。這組鏡頭基本上都是她在動,敏感的位置又在不停地摩擦,體力流失得特別快。如果搭檔不是張賢貹的話,還要加上不少的精神壓力。
經驗什麼的也是和你鍛煉出來的。
這個想法在張賢貹的腦海中飄過。
「來」,張賢貹說,「試一試」。
張賢貹的右手伸出車窗,勾在車頂上,左手扶在金炫雅的腰間,當他身體後仰,做出享受的樣子時,左手也加了力量,引導金炫雅的身體向下沉。
至於旁觀的工作人員們會有什麼想法,他們都管不著。
最艱難的地方過去了,剩下的就不是什麼難事,通緝令前的激吻戲碼,兩個人和前世一樣一遍通過,而其他的非親密的戲,拍得也非常順利,包括張賢貹的槍戰場面。
「我最驚訝的還是哥哥抽煙的樣子」,金炫雅說,「我原來一直覺得哥哥叼著煙就和叼棒棒糖一樣」。
張賢貹:……
他前世拍《沒有明天》的時候抽煙的場面氣場確實略弱,那會兒他還真的抽呢,重生以後他沒有再抽煙,可是演技上來了。
「說到煙,最後我死在車裡手裡還夾著一根,用這樣的鏡頭給mv做結尾的話,mv的主題真的不是,如果吸煙就沒有明天嗎?剪輯的時候能不能剪出一個吸煙有害健康的公益廣告?」張賢貹對著攝像機說。這是專門來拍《沒有明天》的拍攝花絮的。
攝像師:公益廣告?你的思維真奇特……
金炫雅:果然帥不過三秒就開始四次元……
而導演插嘴:「不許劇透!」
「沒事的導演,花絮放出去的時候mv完整版都播出了。」張賢貹說。《沒有明天》的mv分為兩個版本,前一個是先公開的剪輯版,盡可能地減少大尺度鏡頭,方便各個年齡層觀看,時間較短也有利於打榜時粉絲在youtube上刷觀看次數,完整版本則有六分多鐘,公開時間要晚一些,能把《沒有明天》的激情戲與完整劇情都呈現出來。
「不過導演,剪輯的時候吸煙的鏡頭也要留著嗎?」張賢貹想起另外一件事,「那樣是不是可能成十九禁?」未成年人不得吸煙不得喝酒,所以審議的時候「煙」「酒」是和「色情」「暴力」一樣被盯著的,比如《下雨的日子》當年因為離別後借酒澆愁被禁——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理由很坑,被禁也沒影響到歌曲的成績,但足以說明問題。
「別提審議」,演員們拍完之後,後期剪輯也是一個巨大工程,導演想起來就煩,「我當然想把剪輯後的mv搞成大家都能看的,結果現在一看,拍的哪個鏡頭都是十九禁」。
辛苦你了,好好剪輯啊,導演。
然而一想到他和金炫雅的激情戲也是這位來剪鏡頭,張賢貹的那點同情心就一下子飛了。他的嘴角動了一下,徑直走開,去洗手上塗的道具血漿去了。
最後拍的鏡頭是最重要的——張賢貹和金炫雅在昏暗的廢舊工廠*舞的場面,之所以說它最為重要,是因為它不僅要被剪到mv裡面,還要被拿來做預告用。見識過了經典的《trouble maker》,好奇《沒有明天》又會呈現怎樣的雙人舞台的人自然不少,預告的存在,就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好奇,並將其轉化為期待。
雙手貼緊、分開,身體靠近、排斥,卻不是《trouble maker》時那種帶著挑逗、試探乃至好勝心的若即若離,而是絕望中的互相取暖,卻無力繼續。
「我們的舞臺就沒有正常的戀愛。」金炫雅吐槽道。
「正常的戀愛也輪不到我們」,張賢貹說,「因為編不了太難的舞」。拿舞蹈做回歸預告,對於效果的要求比舞臺上高多了,導演還挑光線、佈景的毛病,最後ng的次數比之前拍激情戲還多,這段雙人舞本來又不輕鬆,拍完了張賢貹和金炫雅都累得夠嗆。
「舞蹈少了,然後就得多唱歌……好吧我承認我唱功不行。」金炫雅憂傷地歎了口氣。
「可以我唱你rap。」
「這種歌誰會寫?」
「不知道」,張賢貹說,「反正我不會」。
真憂傷。
所以不正常就不正常了。
mv拍完之後還有專輯的內頁拍攝,因為不對外公開,只有買了專輯的人才能看到,內頁的尺度比起mv絲毫不逞多讓,唯一的好處就是內頁是靜態的,所以擺造型就好,不用配上動作罷了。
而拍完內頁之後張賢貹唯一的感受就是:
trouble maker的活動什麼都好,舞臺有意思還是和金炫雅一起的,唯一的不好就是,他,要,忍!
值得慶倖的是,《沒有明天》mv尺度大,可是舞臺表演論激情程度卻要比《trouble maker》低得多。其實《沒有明天》的編舞並不算色情,張賢貹和金炫雅就算裹得嚴嚴實實的,在臺上也完全可以達到「好看」的要求,只不過cube為了穩妥起見,不能輕易讓金炫雅改路線而已。在的時候還好,無論是solo還是限定組合,舞臺上的金炫雅一直是在審議制度的底線邊緣遊走,《沒有明天》還算好的。
但《沒有明天》的舞臺也不全都是這樣「安全」的。
有一個例外:mama。
「尺度比去年還大?」尹鬥俊回憶了一下2012年張賢貹與金炫雅在mama表演的《trouble maker》的舞臺,喃喃道,「感覺評價不會好」。觀眾基本都是這樣,尺度大到一定程度之後,他們的反應就是興致勃勃地看完了然後說表演者不要臉靠大尺度博關注。
「關注高就行,mama在亞洲範圍內還是挺高的。」雖然音響設備越來越爛。
「你又不差海外關注,出演過的電視劇都是在韓國火在海外成績也不錯的那種。」尹鬥俊說。
「想起《iris2》還是永遠的痛,是不是?」
尹鬥俊的臉頓時耷拉下來,誇張地捂著胸口,「傷心事,求不撒鹽」,集中一堆大牌又花了不少的錢,最後還是沒逃脫韓劇中續作總撲街的定律,尹鬥俊表示累感不愛,「對了,酒店附近新開了一家壽司店據說味道不錯,一起去吃吧?」
張賢貹看了下電腦螢幕上的時間,才晚上八點,他們現在在日本,回韓國是第二天早上的飛機,時間完全夠用,「我最近要控制體重」,張賢貹說,他再吃貨也要把工作要求擺在第一位。
「我問過了」,尹鬥俊說,「公司說你好像減得過了,吃一頓沒什麼大不了得,還控制體重,你的體重要想上去有多難我們很清楚」。
旁邊的龍峻亨終於插了句嘴:「現在想起來,出道前那會兒想把你喂圓潤點的想法,對我們的錢包都太殘忍了。」
張賢貹哈哈大笑,重生之後很多事情都有所不同,卻也有不少是一樣的,比如beast剛成軍時他瘦削的身材所激起的隊友們的投喂*。尹鬥俊你該慶倖,因為當時你投喂得最勤快,上輩子有段時間我可是把你當成冰箱一樣的存在了。
「好吧」,現在自己的樣子張賢貹都看不下去,他眼睛本來就大,身上一瘦骨嶙峋的,總有種癮君子的感覺,「啟光還有點事,等他回來了,收拾一下我們就下去,對了,那地方消費水準怎麼樣,能刷卡嗎?」
「不用你操心,今天我請客」,龍峻亨說,「給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要趕兩邊行程的張賢貹大人的送行宴」。
張賢貹抖了一下:「龍峻亨好好說話,你的寫詞水準是不是掉到和我一樣了。」
「怎麼可能!」龍峻亨頓時炸毛。
尹鬥俊抱著枕頭在酒店的床上滾來滾去:「你們兩個……哈哈哈哈,賢貹幹得好,對付峻亨這種悶騷就該這樣。」
張賢貹理解龍峻亨的心情,《shadow》的成績不佳和trouble maker的二輯有很大的聯繫,在不確定自己對於這個能提高關注和人氣、卻同時也帶來不少麻煩的二輯的態度的情況下,龍峻亨也不知道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自己。龍峻亨這人悶騷,張賢貹一是忙第二也不怎麼會說話——孫東沄那事都是人家主動退讓然後他借坡下驢的,事情就又這麼拖著了。其實龍峻亨的複雜心情,不單是張賢貹,組合裡的其他人也都看在眼裡。
看在眼裡,卻也無能為力。龍峻亨會耿耿於懷,本質上還是因為他在創作上的低潮,這只能靠他自己克服,隊友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給他鼓勵,然後少添麻煩。
尹鬥俊和龍峻亨回他們自己的房間去了,張賢貹一個人留在屋裡,沒一會兒肚子就響了。
「龍峻亨那個悶騷絕對是故意的!走之前還把看到的壽司口味給報一遍……」張賢貹咬著牙拿起了桌上的刀,李啟光還沒回來,他先削個蘋果墊一下吧,水果好消化,不影響他一會兒吃壽司。
他拿起水果刀給蘋果削皮,剛削到一半,放在旁邊的手機就響了,張賢貹手上沾了流出來的汁不好拿電話,一看來電是全志龍,乾脆翹起小拇指接了電話,又調成免提模式公放:「喂,哥。」
「你現在在哪裡呢?」全志龍問。
「在日本,一個人在房間裡削蘋果,等待著不知何時能擁有的大餐。」張賢貹一邊繼續削,一邊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
那邊全志龍笑了一聲,隨即用有點認真和小心的語氣說:「賢貹,有件事情。」
「什麼?」張賢貹放下刀,把沾著的果皮扯掉,拿起蘋果準備啃,想到全志龍的語氣,又重新把刀拿起來,打算把蘋果先削成塊。
「你知道yg的新男團選拔吧?」
「知道,《xt》,楊社長對於這種淘汰賽制好像上癮了。」張賢貹手起刀落,切下一大塊,等這句話說完了,刀又被他扔到了一邊,空出來的那只手拿著切下來的果肉,從邊緣下嘴咬了一小口。
「trouble maker的回歸是28號是嗎?」
「嗯。」張賢貹一邊嚼一邊說。
「選拔的決賽是25號」,全志龍說,「楊社長想讓你和我們一起去現場」。
張賢貹咀嚼的動作停下了,手一個沒拿穩,還沒有進嘴的那半塊就直接掉在了酒店的地毯上。
與蘋果和地面的微弱撞擊聲同時傳來的,是背後的腳步聲。
第90章 噩夢
「啟光?」張賢貹扭頭一看,進來的正是已經忙完回到酒店的李啟光。
「賢貹,怎麼了?」電話裡全志龍說。
「哦,沒什麼」,張賢貹放下蘋果,拿起電話,關了免提模式,「定了嗎?」
「社長好像已經和你們公司說了。」全志龍說。
張賢貹抿了下嘴唇:「我知道了,哥。」
「那我就先掛了。」全志龍聽出來好像張賢貹那邊有人來了,這個問題,他也不是很想繼續問下去。
「嗯」,放下電話,張賢貹看著李啟光,「你聽到了?」
李啟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我去洗個手」,張賢貹把掉在地上的蘋果和沒吃完的一塊扔進了垃圾桶,又去把手洗了,回來看見李啟光身上的氣壓甚至比剛才更低了,有點意外也有點忐忑,「怎麼了,啟光,你這是……生氣?」讓李啟光生氣的事可沒多少。
李啟光不說話。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尹鬥峻看到李啟光回來,就過來催這兩個一塊下去吃飯,哪知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景象。
「不,沒有」,李啟光說,「是要一起下去?」之前尹鬥峻給他發過短信。
尹鬥峻看看張賢貹,又看看李啟光:「嗯。」
「那先走吧。」李啟光說。
奇怪的氣氛在路上蔓延到了整個組合,等到了吃飯的地方,梁曜燮終於按捺不住:「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啟光,你這樣我們怎麼吃飯。」
李啟光看了同樣面帶關切的張賢貹一眼,露出一個苦笑:「賢貹,你是怎麼看yg的?」
張賢貹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李啟光歎了口氣,將他從全志龍那裡聽來的話,向隊友們複述了一遍,而聽完之後,最先反應的是尹鬥峻。「我的看法和你一樣,啟光」,他說,「就我所看到的事實,如果yg真的那麼做,那非常……無恥」。
「而我知道的比你更多」,李啟光說完,轉向張賢貹,「賢貹,你怎麼想?」
他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憤怒,可作為當事人的張賢貹,不知道會不會是一樣的心情。
而終於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張賢貹,面對李啟光的問題,他的反應是直接笑了出來:「我的想法和你一樣,不同的是,我可能是早就習慣了吧。yg對我來說值得懷念的,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幾個好的前輩與朋友,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至於現在,就把他們的做法當成商人的決策,不去想其他的。」
「不,不是這樣」,孫東沄搖頭道,「這不單純是商人幹的事情」。
「嗯?」張賢貹沒聽明白。
「無利可圖」,龍峻亨說,「借別人的勢,一般都是為了利益,就像我們出道的時候,成員基本全回收,組合名字往2pm上靠,就算我們自己不提過去的事,但這些事實還是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的anti,以及關注」,龍峻亨停了一下,說,「我們那時候沒辦法,能借的只有自己的過去,可是yg還需要借勢嗎,一個頂級的big棒,當年能帶2ne1,現在帶新的男團也絲毫沒有問題,他們沒必要借其他人博取關注,那個選拔節目的收視,還不夠高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峻亨。」張賢貹說。
飯桌上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張賢貹低頭看著面前的壽司,拿起筷子狠狠地紮了進去,長歎了一口氣:「我的存在就是證明,他們熱衷的淘汰選拔沒有那麼殘酷,有本事的人就算被淘汰了還能混得好,還有……我是yg培養出來的。」
「可是事實不是這樣」,李啟光說,「我們都看過你當時參加的出道實錄」。
——所以知道2006年的張賢貹是什麼樣子。
張賢貹看著李啟光憤憤不平的樣子,嘴角向上勾了一下。他懂李啟光的意思。重生以後他把舞蹈實力練得差不多回到他在出道實錄裡的水準,就進入了jyp,那時的李啟光所看到的,是張賢貹瘋狂的練習以及飛速的進步,張賢貹自己知道他只是在找回原來的水準而已,在李啟光看來,卻是張賢貹在離開yg後的昇華。
他環視一圈,從表情上看,李啟光的話得到了他的隊友們的廣泛贊同。張賢貹的心裡溫暖之餘,也有點哭笑不得,有些話是不能和他們說的,好在這對於結果沒有影響:「對啊,我在yg一年,jyp一年,cube五年,和誰的關係深一點,不是很明顯的嗎?」
「不是這個意思,賢貹……」梁曜燮的話說到一半,卻又繼續不下去了,他只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賢貹,你……想去嗎?」
他們不清楚張賢貹對yg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他所說的樣子,梁曜燮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乾脆直奔主題。
「不,不想」,張賢貹很乾脆地回答道,而後卻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和他們以這種形式重逢,最好的還是我作為beast的成員,和他們在頂峰相遇」,張賢貹一挑眉,「所以龍峻亨,你要加油寫歌,我早就想說了,你這段時間的作品怎麼都是一個調子,混到一塊都沒違和感,就算自我抄襲,水準也要往上再提一提啊」。
意外中槍的龍峻亨按著後腦勺深呼吸好幾次,才忍住了揍人的衝動,看著張賢貹那張故意換上挑釁的表情的臉,龍峻亨果斷地站起來拿起張賢貹的筷子,把上面紮著的壽司塞進了他的嘴裡。張賢貹瞪了他一眼,緊接著埋下頭,看上去是在專心咀嚼。
同樣是「回收」,beast六名成員的經歷各不相同。梁曜燮當年在jyp的月考中因為發揮失常被退,又在m-boat出道失敗,才輾轉來到cube;龍峻亨年少無知時加入xing組合,好不容易了結與前經紀公司的糾葛重新開始,失敗的出道對他來說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成員們逗他的時候最喜歡用的利器;孫東沄當年純粹是自己為了學業自退,學業問題過關後又心有不甘地到cube做最後一搏;至於尹鬥峻和李啟光,一個在《熱血男兒》中落選,一個因為jyp的偏見連選拔節目都未能參加,如今beast已經超越了當時成功出道的2am與2pm,過去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段增長了經驗、還帶來類似「讓你們當初瞧不起我」的滿足感的不錯的回憶。
張賢貹的情況與他們不一樣。
過去的經歷給他帶來的負面和正面的東西,都比他的隊友們要多很多。因為在對外放送的電視節目中落選big棒的事,即使是jyp、即使那時張賢貹硬實力出色,高層對於是否讓他出道尚且有巨大的爭議,最後導致張賢貹以受傷的名義不參加選拔,並跟隨洪勝成一道白手起家,也正因為當時的落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張賢貹都頂著「在《big棒出道實錄》裡被淘汰的那個人」的名頭,直到現在,出道四年來在多個領域都取得了不錯成績的張賢貹已經是一線藝人中的佼佼者,可是big棒卻是為數不多的人氣地位在beast之上的組合,那個稱號偶爾還是會被提及,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件讓人非常鬱悶的事。
可是yg留給他的並非只有傷痛,在那一年裡,張賢貹收穫的還有真摯的友情,六年前全志龍在mkmf上提及張賢貹的一幕至今為人津津樂道,張賢貹早期的粉絲中,相當一部分都是因此愛屋及烏的vip,雖然沒有太多的炫耀,但張賢貹與全志龍之間的情誼,仍然是偶像的跨團友情中的典範。
正因為張賢貹的經歷與他們在相似的同時,也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在最初的不滿乃至憤怒過後,伴隨著龍峻亨的動作,beast的成員們不約而同地塞住了自己的嘴——張賢貹已經給出了可以接受的答案,既然張賢貹自己心中有數,他們還是不要說得太深了,誰知道會不會一不留神戳到掩藏的痛處呢?
事實上,張賢貹已經被戳到了,只不過那不應該算是傷口,而是內心深處的一段因為對於現在的他不算重要所以很久沒有回想的記憶。
張賢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2009年剛開始的時候重播了已是韓國頂級男子組合的big棒當年的出道節目《big棒出道實錄》。人們津津有味地看著天團成員們當年青澀的樣子之餘,也有人出於好奇提問:「那個被淘汰的張賢貹現在在哪呢?」差點就成為頂級組合的成員了啊。
yg的回答是:「張賢貹正在努力練習中等待下一次出道機會。」
而事實上,那時的張賢貹,正處於第n次選秀失敗後的頹喪中。
2008年開始歌謠界大繁榮,偶像團體接二連三地推出,終於勉強整理了心情的張賢貹開始到一些小一點的公司尋找機會——他知道三大是沒有指望的,卻依然連連碰壁,那時幾乎沒有在公開的成員選拔中落選的練習生重新出發的先例,張賢貹落選的是big棒的事實也讓他們顧慮重重,再加上那個時候張賢貹仍然缺乏自信感,表情問題也沒能解決,在拒絕了張賢貹之後,還有不少的負責人給出了「看不到你相比出道實錄裡的樣子有什麼進步」的評價。
就在他咬牙強撐著繼續打聽選秀的資訊、內心卻漸漸籠罩上了絕望的陰影的時候,在舞團認識的梁曜燮撥通了他的電話:「賢貹,我在的公司要招練習生,要不要來試一下?」
面試的時間是在上午,然而張賢貹很早就去了。早春的時候天亮得還比較晚,張賢貹沿著他這段時間無數次走過的江南區清潭洞的道路,來到cube的樓下,一眼就看到了穿著連帽衫、一臉倦意地站在路邊的梁曜燮。
「就知道你會早來」,梁曜燮把帽子扯下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熱氣噴散到清晨寒冷的空氣中,化成一陣輕柔朦朧的霧,梁曜燮揉了揉臉,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又拉住張賢貹的手臂,笑道,「剛好,我給你介紹一下情況」。
眼前的場景開始晃動,負責審查的cube管理人員們交頭接耳說悄悄話的樣子一閃即逝,眨眼之間,張賢貹已經站在了洪勝成的辦公室裡。
「首先要說,歡迎你成為cube的一員,賢貹。」眼前的洪勝成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微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有些事情我想在這裡對你說明。」
「不要在意你落選big棒的事,公司的練習生,基本上都是別人挑剩下的,你在頂級組合的成員選拔中落選,還算強一點,不是嗎?」
「當然當初沒有被選中並不是意味著一定比被選中的人差,你在公司多練習一段時間,應該可以明白這一點。」
「你的身上確實有一些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你明明有才能,卻不知道怎麼去用,我想幫助你找到合適的方法,這工作很有挑戰性,但應該很有意思。」
「有問題有想法的話,不要顧慮,直接說出來,公司的作用就是引導、幫助和督促,如果是你的話,最後一項可以省了,就剩前面兩個,沒什麼麻煩的。」
「我有種感覺,你好像被一些東西困擾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對的。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希望你能說出來然後好好地討論一下。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覺得是能夠自己解決所有問題的人多,還是遇到一些難關需要幫助才能克服的人多?如果有一個坡你怎麼也爬不上去,落後了別人很多,也不要就此停下,你沒有辦法,總有人會走得過去的,等研究出來,然後我就拉你一下」,洪勝成微笑著伸出手,做了一個「拉」的動作,「爬上去以後就好好地走後面的路,嗯?」
洪勝成用他那張和藹可親的臉,說著半真誠半忽悠的話。
可那時他的心裡沒有湧出哪怕一點懷疑,不是不能懷疑,而是不想,不想懷疑。
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對,是這樣的。」
「很好,比前幾天好多了,繼續努力。」
「你已經把舞蹈動作記得很熟了,為什麼不試試憑本能跳呢?」
「玩個遊戲吧,交換位置的時候可以打對方一下,賢貹,你絕對會總挨揍。」
「看,笑著跳舞的目標達成了吧?我賭贏了。」
「不帶這樣的你耍詐。」「對,這樣不算。」「不算。」……
「不過賢貹你是不是只有能揍人的時候才會笑啊。」
「我們是不是應該避免和賢貹一組,哈哈。」
「提議啊,別讓賢貹哥出道。」
「應該換個角度想,比賢貹哥大的練習生沒幾個,做弟弟本來就要時常被教訓,賢貹哥,練舞的時候揍過了平常犯錯能免罰嗎?」
「讓你討價還價,賢貹找到感覺之後就告別那些旁門左道了,怎麼樣,平時犯錯被加倍教訓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對賢貹說的話?fighting。」
老師的指導與鼓勵還有練習室內的歡聲笑語都縈繞在耳畔,當他第二次面對出道實錄的攝像機的時候,他的臉部肌肉自然而然地舒展,綻放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鎂光燈突然打開,照得眼前一片刺眼的白,當白色散去,卻又是新的場景。
輝煌的2011年即將過去,年末公司的慶功酒會,正在以trouble maker一員活動的張賢貹一掃舊有的沉默封閉,代之以性感妖孽的形象,喝得微醺的洪勝成打量著他當年一眼相中的弟子,洋洋得意地炫耀著。
「我早就說了,你就是不會用,不會用」,洪勝成用力地拍著張賢貹的肩膀,「讓你恢復自信真艱難,以後別再讓我為這個想辦法了,噢,不對,最困難的時候你已經走過去了,如果沒有天災*,沒必要擔心什麼」,洪勝成笑了笑,手往上一抬,「你自己走不過去的地方,拉你一把,然後不就可以好好走了?」
「賢貹啊,我的眼光好吧?」
即使喝醉了也是一張鎮定和藹臉的洪勝成,微笑著問道。
「我的眼光也不錯。」耳邊飄來梁曜燮輕快的聲音
畫面再度切換,《mix&match》的字樣從眼前飄過,緊跟著的是楊賢石接受採訪後的報導文字:
「big棒的選拔中被淘汰的張賢貹在落選後以beast出道,本次節目中被淘汰的練習生是否會在yg出道,我無法向各位保證。」
這段文字在視野的中央定格,又被梁曜燮一個月後在節目中的留言所覆蓋:
「賢貹啊,就像啟光救了我一樣,我也救了你。」
「為什麼專門在節目裡留言?」
「嗯……不甘心吧」,已經被五年的藝人生涯打磨得眉目深邃魅力十足、絲毫沒有當年肉臉男孩的感覺的梁曜燮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能力有問題,楊社長那話總讓我覺得怪怪的,好像你的落選和後來的出道有什麼必然聯繫一樣,就當我理解有問題,也許會有人和我一樣誤會了呢?」梁曜燮聳了聳肩膀,「歸功於公司太上綱上線了,歸功於我自己應該沒問題吧」。
「反正不想歸功於yg?」
「沒錯。」
「那也別把我說得那麼慘。」
「別裝了,那時候你本來就很慘。」
梁曜燮的聲音漸漸地變小,突然之間又大了起來:「拿獎盃啊。」
「嗯?」張賢貹沒有反應過來。
「對,拿起來就行。」尹鬥峻一臉崩潰地沖他比著口型。
還沒有弄清楚情況的張賢貹迷迷糊糊地拿起了獎盃。
面前是觀眾席。
身邊是隊友們。
往左看,是big棒的太陽、在2014年作為solo歌手發展的東永裴。
這獎盃是……2014年金唱片年度歌曲獎?
手裡的獎盃突然開始往下滑,張賢貹嚇了一跳,連忙用力地握住,沒拿獎盃的另一隻手伸出來在下面托著,誰知道一用力,手竟然從獎盃中間穿了過去。
這是……
張賢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酒店天花板的紋路,他用手撐著身體坐起來,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頭。
「醒了?今天起的挺容易,睡夠了嗎?」梁曜燮走到張賢貹的床邊,看出了不對,「還是沒睡好?能起來就趕快起來吧,沒睡好的話到飛機上還能補一下……」梁曜燮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因為張賢貹突然抱住了他。
「怎、怎麼了?」梁曜燮下意識地抬起雙臂做投降狀,以前叫張賢貹起床沒出現過這情況啊。
「曜燮」,張賢貹緊緊地擁抱著面前的人,「謝謝」。
梁曜燮的眼珠艱難地轉動著:「賢貹,你……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正當梁曜燮開始腦補張賢貹可能遭遇了什麼噩夢的時候,張賢貹開口道,「是美夢」。
關於前世,那個還沒有成長的、比現在差勁很多的我,如何被拯救的美夢。
不,也可以算是噩夢。
關於前世沒有好好地感謝他們的關心與付出,今生走了不同的路,再也不能對拯救過自己的人表達相應的感謝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