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懲戒
永壽宮外已經擺好了陣勢，福康安帶著禁軍守在兩旁，內務府的大小總管全部到齊，和親王弘晝坐在一側，和敬與和婉各自的陪嫁嬤嬤全部跪在下面。看見胤禛出來，弘晝帶著人行禮。容嬤嬤讓人抬出了一面巨大的屏風，胤禛坐在主位上，弘晝看了看那面屏風，知道和敬和婉以及所有的待嫁公主都坐在那背後。
這邊剛坐好，胤禩便帶著高無庸等人也來了，他不放心胤禛，怕他真的動氣傷了身子，內務府關係盤根錯節，皇后的身份辦起某些事兒來自然不如皇帝。眾人面面相覷，連皇上都來了，今日之事怕是不好了。胤禩和胤禛並排坐在了主位上，奉孝莊懿旨前來的桂嬤嬤站在胤禛的後側，跪在中央的嬤嬤們開始有些慌張。
容嬤嬤為帝后二人奉上茶，兩人自顧喝茶也不理會眾人，下麵跪著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胤禩胤禛對看了一眼，可以開始了。「你們，可知罪？」胤禛放下了茶碗，手指在矮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奴婢等人不知何罪之有。」嬤嬤們心裡沒底，不知道皇后問的是哪出。
「喔，不知何罪？那是要本宮明示？」胤禛挑了挑眉，語氣驟急。「嗯咳！」胤禩出聲提醒，自家四哥一開始審人就把上世的習慣都帶出來了。挑眉什麼的于一國之母來說，不太合適。高無庸望天，皇后娘娘審人，皇上的眼睛都在看哪裡？
「奴婢愚鈍！」敵不動我不動，嬤嬤們都已經成精了，打算抗爭到底，胤禛斂了斂表情，輕笑道：「既然有人要裝糊塗，那本宮也不客氣了。」頓了頓問道：「這些年你們收了額附多少銀子？又是如何阻撓公主與額附見面的還要本宮一一道出嗎？」胤禛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殺意，跪著的人不禁背脊一涼。
嬤嬤們明白帝后二人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經過，皇上一言不發，明擺著是在支持皇后。她們心想天大的罪名也抵不過「祖制」二字，她們只是按照「祖制」辦事，就算是皇上皇后，也不能拿她們問罪。想到這裡，有人就立即回道：「啟稟皇上皇后，公主宣召額附通過陪嫁嬤嬤本就是祖制，那些銀子不過是額附賞賜的罷了，請皇上皇后明鑒。」此人正是和婉的陪嫁嬤嬤之一。
「祖制？祖制是讓你們阻止公主額附見面的？祖制是讓你們欺上瞞下的？祖制是讓你們爬到公主額附頭上作威作福的？簡直一派胡言！慎行司總管何在？」胤禛瞟了一眼人群，慎行司總管忙出列，「奴才在！」「剛才誰回答的你也看清了吧？沒什麼好說的，給本宮狠狠的打！」還沒有等他回話，胤禛轉頭對福康安說道：「福康安，讓禁軍看好了，誰敢手下留情在那兒玩花樣，視為同罪，給本宮往死裡打！」「奴才遵旨！」福康安盯著慎行司總管，慎行司總管打了一個寒顫，忙招呼手下人將剛剛回話的嬤嬤架到凳子上，壓制住就開始劈裡啪啦的打。
「皇上，皇后，奴婢冤枉。哎喲……」嬤嬤的慘叫聲在夜幕中格外淒涼。弘晝冷哼，敢欺負他女兒，最好直接被打死，否則，一定讓這些奴才生不如死。胤禛並沒有讓人堵嘴，他就是要讓所有人感到恐懼，奴才爬到主子的頭上，若是沒有一個深刻的回憶，有些人是永遠不會長記性。
「請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等人是怕公主被額附家拿捏死了這才不得不多方阻撓的啊。」和婉的另一個嬤嬤爬了出來。「那這麼說來，你們不但沒錯還是大功一件了？」胤禛冷笑著問道。「奴婢等人不敢居功，此乃奴婢的本份。公主頻頻召見額附，傳出去對公主的閨譽也有影響，奴婢等人深受皇恩，自然有勸解公主的義務。」又有一個嬤嬤爬了出來，大聲說道。
聽到屏風後面的抽氣聲，胤禛火氣也上來了，一個茶碗直接砸了過去，那個嬤嬤立即血流滿面，混雜著茶葉和茶水，面容看著有些猙獰，全場鴉雀無聲。
「怎麼停了，給朕往死裡打。」胤禩發話了，場中板子聲與嚎叫聲繼續響起。看著那嬤嬤的慘狀胤禩嘴角抽了抽，胤禛拿杯子砸人的功夫一如既往的好。
「公主的閨譽也是你們能隨便掛在嘴邊的？不知尊卑，沒大沒小的東西，來人，這兩個也給本宮打！」
「皇后息怒，奴婢對公主一片忠心，確實是為了公主著想啊。」那嬤嬤哭喊著強烈掙扎，慎行司的人一時拿不住。
「給本王拿住了！」弘晝急了，敢欺負他女兒，不出這口氣他就不叫愛新覺羅·弘晝。曾經弘晝覺得嬤嬤們陪嫁蒙古是和婉的一大助力，當初求著弘曆給了他們恩典，家人除了奴籍，開始新的生活，沒想到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反水，哼，那也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一定要這些人的家人一起發配甯古塔給披甲人為奴，讓他們嘗嘗低等奴隸的滋味。弘晝一點都不覺得這種遷怒過份，敢背叛愛新覺羅家就要有承擔責任的覺悟。
「福康安！」胤禛根本不理會那嬤嬤的狡辯，直接叫福康安，「奴才在！」福康安跨前一步。
「讓禁軍來打，本宮不想聽到有人口中還有空說些有的沒的。」「奴才遵命！」福康安給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三個侍衛直接出列，兩人按住那嬤嬤，一人接過板子，直接往那嬤嬤身上招去。另外三人出列如出一轍。
禁軍下手比慎刑司的人重很多，完全就是不留餘地往死裡招呼。「皇后……哎喲……奴……啊……」這些嬤嬤雖是奴才，可是多年來作威作福，養得和主子一般，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板子，一時間嚎叫聲此起彼伏，在夜晚分外的淒厲。
容嬤嬤早就給胤禛遞上了新的茶，他和胤禩對飲，和敬的四個嬤嬤與和婉剩下的一個嬤嬤跪在下面瑟瑟發抖，頭低得快要嗑著地了。內務府那邊站的大小總管們無不臉色蒼白，深宮當中，他們早就習慣了某些人直接消失，卻沒有見慣人在他們面前一點一點的丟掉性命，這樣精神的折磨比直接砍頭和沉屍來的衝擊力更大，胤禛相信在未來很久的日子裡這些人的下場都會在他們的腦海裡浮現，他就要看看，還有誰還敢這樣作怪。
這樣的場面對於屏風背後的公主們也是一種衝擊，雖說身份高貴，但畢竟是一群小姑娘，任性的時候會有，要人性命的時候也有，卻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晴兒和含香淡定的坐著，一個給四格格灌輸奴大欺主不可姑息的思想，一個則給蘭馨說明胤禛這樣做的目的。和敬則是拉著和婉的手，臉色有些蒼白的給紫薇和七格格講和親蒙古的公主該有的地位。和敬比和婉的手腕強硬，但也沒能直接拿下自己的陪嫁嬤嬤，胤禛的做法讓她明白，以後她也不會再受制於人，於是把嬤嬤的罪行數落了一遍，七格格從小在宮廷長大，被令妃寵得嬌蠻慣了，聽了和敬的話立即拋開了恐懼感，咬牙切齒地低聲罵著，覺得這些嬤嬤罪有應得。
紫薇臉色發白，從小在民間長大的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即便當初做宮女的時候被容嬤嬤上刑，也遠遠沒有這般血腥，嬤嬤們的慘叫聲在她耳邊一直不斷傳來，她第一次親身見證了皇室的無情，以及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權力，難怪當初小燕子遲遲不肯歸還她的身份，難怪福家一直教唆自己歸位，難怪福爾康每次見她都要她忍耐到真相大白的時候……
紫薇環顧四下，就算是臉色慘白的蘭馨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身為主子，可以隨意處置奴婢的性命，這是高位者的權力，也能滿足欲望和虛榮，這樣高貴的身份對很多人都有強大的吸引力。若是今晚皇額娘沒有處置這些欺上瞞下的嬤嬤，以後她嫁到蒙古是不是也要面對像和婉公主那樣無奈的生活？紫薇再次想起和婉在皇后面前的哭訴，她並不想草菅人命，也不願承認人與人之間生來地位的懸殊，她知道當初自己之所以同意小燕子那番奴才主子人人平等的言論，不過是因為在見識到皇家公主們強大的氣勢之後，掩飾自卑與懦弱的藉口罷了。她不願受制於人，那就不得不變得和蘭馨她們一樣習慣這樣的場景，今晚上的一切再次衝擊到紫薇的認知，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皇上饒命，皇后饒命……」幾個嬤嬤實在忍受不了眼前的血腥，受刑嬤嬤的慘叫聲一直在耳邊不斷響起，其中一人已經漸漸沒了氣息，聲音越來越弱，可行刑人的手上並沒有鬆懈，板子衝擊皮肉發出的「啪啪」聲在沾了血之後分外沉重，彌漫開的血腥味讓嬤嬤們再也沒法忽視眼前的一切，不得不磕頭求饒。
胤禩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胤禛也不講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下面的人，在旁邊觀看的內務府總管無一敢直視行刑的場景，全部低著頭。倒是弘晝不時抬眼看向上座的二人，他家四哥是真的轉性了，竟然容得下薩伊在他面前做主罰人。而薩伊不愧是自家皇阿瑪親自養出來，連這種震懾奴才的手段都是一樣的。直接的殺戮或許很解氣，卻不如這樣的折磨來得有衝擊，會讓太多人難以忘記這樣的教訓，很好。就算薩伊不動手，他也饒不了這些敢作賤他女兒的奴才。
「饒命？現在你們知道叫饒命了？」胤禩擔心胤禛的身體，搶先說道，看著胤禛的表情他知道胤禛是不會甘休了，上輩子兩人鬥了一輩子，倒是對彼此的手法十分瞭解，他知道應該接下來怎麼做。
「福康安，剩下的五個人，都給朕上刑，那三個死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胤禩不緊不慢地說道，也正是這樣的淡然讓下面的人更加恐懼，三位嬤嬤已經毫無生氣，直接被人拖走了，場面安靜了片刻又爆發出鬼哭狼嚎，福康安掏了掏耳朵，這些嬤嬤非得給收拾了不可，要不到時候他家會有兩位公主嫁進來，以他家大哥和二哥的脾氣還不鬧個天翻地覆，所以，先收拾了好。瞥了一眼內務府的大小總管，一個個低著頭，還有不少人身子顫抖著，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愛新覺羅家的人不是隨便能讓人欺負。他歪著頭看了一眼屏風，希望公主們也真正能明白八哥、四哥這番苦心，讓自己強大起來。
胤禛看了胤禩一眼，向他朝著弘晝的方向使了個眼色，胤禩會意，說道：「弘晝，和敬與和婉重新給她們挑選嬤嬤伺候，至於待嫁的公主們，也要著手挑人了。」「奴才領旨。」弘晝毫不含糊，這一次他可是會睜大眼睛一個一個仔細的挑人。
胤禛見後續事宜胤禩已經接手，想著屏風後的姑娘們也受夠了這種場景，便帶著她們先進了永壽宮，大門一關，把外面的聲音隔絕開來。眾人坐了下來，容嬤嬤帶人上了茶後退了下去，只剩下胤禛和幾位公主。胤禛環視了一圈，還不錯，就連紫薇都抗住了，雖然臉色白的嚇人了些。
「今晚上你們也看到了，主強奴懼，主弱奴欺，你們是愛新覺羅家的公主，要拿出自己的威風來。把你們遠嫁蒙古，除了是要監視蒙古，更重要的是要你們生下具有滿洲血統的繼承人來，讓蒙古與大清真正血脈相連，這樣才能保證大清江山的穩固。」胤禛並不避諱兩位有這蒙古血統的格格，晴兒是自己人，蘭馨是阿爾哈圖的妹妹，將來巴林部遲早是阿爾哈圖的，他也相信，蘭馨在皇宮內長大，早就已經習慣于大清公主的身份，可以說，當初弘曆把蘭馨養到宮廷的決策是正確的。
「皇額娘，只是祖制……」和敬有些忐忑，她何嘗不知道胤禛的意思，即便是她，也沒法違背嬤嬤們的意思，「這些，你們為什麼不早說？你們就如此不相信你們的皇阿瑪和皇額娘？」胤禛喝了一口茶抬頭問道，眼光落在和敬與和婉的身上，和敬與和婉互看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頭。胤禛苦笑了一下，這事兒若是弘曆和薩伊遇著了，還真不好就廢了祖制，可是他們兄弟不一樣，本就是逆天而生，又何嘗懼怕祖宗的責罰呢？
「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都要牢牢記住，」胤禛的眼神從和敬、和婉、和嘉、蘭馨、紫薇、七格格身上一一掠過，「你們是大清的公主，和皇子一樣擔負著國家的命運，你們要拿出你們的魄力和手段來，斷不可讓人拿捏或者小瞧了去。將來到了夫家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不怕，你們的身後是大清的皇帝皇后,無論什麼事情，皇阿瑪皇額娘一定會為你們做主。」胤禛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讓幾個姑娘面面相覷，她們沒有想到，帝后二人會為了她們廢除祖制。
雖然關著門，眾人也到了內室，可外面的慘叫聲還是時不時傳到裡面來，和敬最先反應過來，對著胤禛行了一個大禮：「兒臣叩謝皇額娘恩典！」和婉、和嘉等人看見和敬行了大禮，於是也跟著行禮，總歸這是為了她們好。
「好了，今天皇額娘的話你們好好回去想想，你們就從後門出去吧。」胤禛招來容嬤嬤細細吩咐了一番才將公主們送走，含香和蘭馨是住在永壽宮偏殿，二人攜手離去，含香想著蘭馨雖然嫁的是福靈安，免不了富察家家世複雜，也對蘭馨進行一番言傳身教。
胤禛梳洗後躺了下來，因為懷孕的緣故身子容易疲倦，打起精神處理了嬤嬤的事情，又教育了一番小公主們，此時確實有些困倦了。他知道外面的事情交給胤禩會處理的很好，他也不擔心。過了許久，身後有些響動，胤禛猜想是胤禩進來了，果不其然，身子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已經處理好了？」胤禛睜開了眼睛，「嗯！」胤禩答了一聲把頭埋在胤禛的頸邊。「我也敲打了一番內務府上下，這次過後，怕是沒有人再敢作祟。上下也封了口，沒人會把今日的事兒外傳。其實不過就是處理幾個奴才罷了，就算外人知道了也沒人敢質疑什麼。」胤禩完全不擔心。
「那公主們的事兒呢？」胤禛覺得這才是關鍵。「我和老祖宗商量過了，陪嫁嬤嬤的祖制最初也是好的，只不過時間長了就被那些長了膽的奴才給利用了，這是我們的疏忽。君臣之禮不可廢，以後公主們一個月，十天時間與額附一起住公主府，額附及其家人向公主行君臣之禮，剩下的日子，就讓公主住到額附府上去，公主行晚輩之禮。你看呢？」胤禩的鼻尖在胤禛的頸邊蹭了蹭問道。
胤禛想了想說：「這倒是個兩全的辦法，只是公主身邊的嬤嬤要好好挑選了，特別是紫薇與七格格，她們兩個是要嫁到蒙古去的，絕對不能讓她們重複和婉的老路。騎射對於公主們來說本是遊戲，也沒有入關前那般認真的練習。如今看來，必須要讓她們重新拾起來，和皇子一樣，當做功課來學。那日也聽大哥說了，公主們這般樣子到了草原上也不能適應那裡的生活。七格格倒好，起碼有些基礎，紫薇的話怕是要重頭學起。」
胤禩想了想說：「她們兩個現在的年齡安排其他人去教怕也不恰當，伊爾哈不是在跟著姬蘭學武嘛？能不能就讓姬蘭來教她們騎射，姬蘭是跟著喀達喇庫上過戰場的，騎射功夫不比男子差，同為女子，也沒有那麼多忌諱。」
「姬蘭倒是不錯的人選，紫薇也就算了，七格格被令妃嬌寵慣了，姬蘭是個守禮的孩子，怕到時候鎮不住她。索性讓她們真的拜姬蘭為師，一來給予姬蘭合適的身份可以管教住小七，二來，這也顯得正式，讓朝堂上看到我們改變祖制的決心。」胤禛覺得此事不是兒戲，必須慎重考慮。
「還是你想得仔細，這樣那些老傢伙也就無話可說了。」胤禩不得不承認胤禛的細緻，在這些方面是慎之又慎，不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和婉也要好生安撫一番，這一次過後，希望她也能有所成長，即便不能像恪靖那樣，但至少不受欺負，不過恪靖雖然有了權力，在與額附的感情上也算不得幸福，唉，算了，這些事兒也不是我們能全權掌控的，只希望這些孩子能夠明白我們的苦心。」胤禛的聲音低了下來。
「嗯，放心，她們會明白的。好了，不要多想了，睡吧。」胤禩也不想胤禛想得太多，輕聲安撫道。兩人這才相擁而眠。
第122章 留宿問題
相擁而眠的帝后二人絲毫不知道外面已經炸開了鍋。
「高公公，皇上怎麼能和皇后娘娘一起……」容嬤嬤壓低了聲音，「這不合規矩啊！」
「容嬤嬤，不是奴才不願多嘴，你也是知道，咱們萬歲爺想做的事兒誰能阻攔啊。」高無庸一臉無奈，完了，明天肯定會被太后娘娘逮到慈甯宮臭駡一頓。
「嬤嬤，要不您進去……」「胡鬧！」永壽宮的大宮女雙雪還沒有說完就被容嬤嬤打斷了，「帝后已經休息了，現在闖進去實在不像話。」
「哎呀，此時怎麼就沒有急奏什麼的啊。」高無庸此時無比期盼有個急奏從天而降，他也有把皇上拉回養心殿的理由啊。此前太后專門囑咐他要看著皇上，不要打擾皇后養胎，可皇上我行我素的個性做奴才的哪裡阻攔得了。
「唉，皇上也真是的，這不是讓皇后娘娘難做嘛。」容嬤嬤小聲嘀咕著。「容嬤嬤，你說什麼？」高無庸一時沒聽清，容嬤嬤清了清嗓子，「沒什麼，就是怕明兒宮裡再傳出些不好聽的話，畢竟太后剛說了不准皇上留宿，唉！」容嬤嬤想著頭都大了，皇上這不是存心讓皇后娘娘與太后過不去嗎？太后娘娘前些年不是沒有防著烏喇那拉家，此前皇后與皇上關係不好，太后倒是與皇后親近，如今皇上與皇后關係如此融洽，什麼都想著皇后娘娘，怕是太后娘娘難免心中不舒服。平常百姓家的婆媳關係就是一大難題，更不要說是在皇家，背後還涉及到了家族的利益。容嬤嬤異常擔心太后會因為此事與皇后為難，畢竟孝字大於天，太后要整治皇后簡直有太多的機會可利用了。
「咱們做奴才的哪裡能管得了主子的事情，主子要怎麼做咱們還不是只有聽著。」高無庸看容嬤嬤一臉擔心的樣子，勸慰道。「特別是咱們爺，今晚上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肯定是要安慰一番皇后娘娘的，就算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也有個說法。」
「唉……」容嬤嬤長歎一聲，做皇家的奴才實在不容易，主子被冷落要擔心，主子太受寵也要擔心，希望太后能諒解皇上的做法。明天不管怎麼說，自己一定要勸說皇后娘娘把皇上推出去，皇上願不願意那是他的事兒，那至少皇后娘娘的姿態是對的，到時候真有什麼不好的說法也怪不到皇后娘娘頭上。嗯，就這麼做，容嬤嬤下定了決心。
慈甯宮的太后聽了晴兒與桂嬤嬤的報告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胤禩胤禛現在能夠齊心協力一起處理事務她感到很欣慰，說明二人已經徹底放棄了從前的成見。可是兩人現在的關係也讓她頭疼，成天膩在一塊兒，似乎是要把前世錯過的時間全部彌補起來。
他們還是太小看了後宮的彎彎繞繞，八旗貴婦們遞牌子進來探詢的人實在太多，皇后獨寵就罷了，如今懷孕了還霸著皇上這話說出去也不好聽。還好自己一早就打壓住了那些命婦，帝后和諧那是國之大幸，誰敢亂嚼舌頭的那是在詛咒大清的運數，一旦被查出來就一律嚴辦，外面才沒有傳出什麼話來。胤禩也真是的，養心殿和永壽宮那條小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也不知道避人耳目，大大咧咧的就跑到永壽宮去。
孝莊知道，憑藉自己與胤禩的聯手打壓，永壽宮不會受多大的影響，其實孝莊個人並不擔心「皇后獨寵」之類的說法，她擔心的是胤禛的身體。薩伊本體的受孕的年齡本來就大，胤禛又是一顆男兒心，也不懂得什麼懷孕的注意，就算是有人在旁邊指點勸著，往往也不是真的弄得明白。他與胤禩言歸於好的日子並不長，如今正是二人親密的時候，就怕胤禩不知道節制，到時候傷了胤禛的身子，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唉，這些孩子啊，還得她來操這個心。孝莊歎了口氣，胤禩是只小狐狸，和他說什麼他都會笑著應下，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在這方面胤禛倒是個實誠的孩子，一說起來就會害羞，答應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反水，只是她不想給胤禛增加壓力，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晴兒看出了她的為難，笑著說道：「太后也不必擔心，皇后娘娘有分寸，她那樣守禮一個人，明天肯定會察覺出不妥的地方，皇上啊，怕是很久不能進永壽宮。」說完便捂嘴笑了起來。說起來，晴兒比孝莊更瞭解胤禛，當年，胤禛可是一直跟在她和胤礽的身後玩大的，胤礽……晴兒想著這個名字不覺皺了皺眉，他們二人果然還是逃不脫命運的羈絆。
「那倒也是。」孝莊想著胤禛一板一眼的個性不禁笑了起來，若是他們自己能解決好那是最好，只要胤禩忍過這些日子就好。
果然第二天一醒來，胤禛就發覺了不對，老祖宗明明就說了不准胤禩留宿永壽宮，可是昨晚上太累了，他也就沒有顧忌那麼多，今天這後宮怕是要被女人們的口水給淹了。「皇后已經懷孕了還霸著皇上」之類的話肯定會滿天飛，一想到這個，胤禛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側過身推了推摟著他的胤禩。「胤禩，快起來，回養心殿去。」
胤禩迷迷糊糊的，也不睜眼，只是嘟囔著：「還早，我再睡一會兒。」他把頭埋在胤禛肩窩處。胤禛無奈，看了看時辰，現在也沒到上朝的時間，可是，還是不能讓他留在這裡。「你快回去，免得讓人看見了不好。」胤禩被他這麼一說總算清醒過來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胤禛，笑道：「昨天我堂堂正正進的永壽宮，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現在才說這種話，未免晚了些。」胤禛的臉頓時黑了，昨天他真的忽略了。
「怕什麼，皇上留宿皇后寢宮，代表帝后和諧，誰敢說什麼廢話你直接辦了就是，用不著介意。」胤禩打了個呵欠，想要繼續睡。「這不合規矩。」「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你再休息一會兒，要不白天又沒精神。」胤禩毫不在意，摟著胤禛合上了眼，他心裡清楚胤禛的顧慮在哪裡，只是，就算是老祖宗嘴上說著規矩什麼的，可最終怕是也不會看著胤禛為難的。
胤禛歎了一口氣，想著老祖宗的話，還有兄弟們知道此事後的表情，下定決心明日開始一到時間就關閉永壽宮的大門，絕對不讓胤禩再在這裡留宿。
胤禩去上朝之後胤禛就把容嬤嬤給喚來細細囑咐了一番，容嬤嬤雖說覺得有些為難，但這畢竟對皇后好一些，今日她出去，沒少聽到一些酸不拉幾的話，只是希望皇上能夠體諒，可不要因為這等事情與皇后生分了才好，容嬤嬤立即去找高無庸，把皇后的旨意傳達了，皇上真的被禁止踏入永壽宮。
胤禛也記著今天的正事，讓女官擬詔，修正了陪嫁嬤嬤制度：陪嫁嬤嬤除了伺候公主外不得干涉公主的一切事由，每個月十天，公主與額附住公主府，額附及其家人向公主行君臣之禮；剩下的日子，公主則住到額附府上，公主履行媳婦的義務，向家中長輩行晚輩之禮。
朝堂上的胤禩順理成章將此事公開了，老頑固們被打壓的打壓，敢開口的被胤禩甩了一句今年就送你家的閨女去漠北，皇室不介意多封個公主格格，立即所有的不和諧聲音全部都消停了，公主陪嫁制度徹底得到了修正。
正當胤禩很高興解決了公主們的大事兒時，下朝後就聽到高無庸說他被永壽宮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事情，胤禩不禁嘴角抽了抽，胤禛這臉皮也太薄了一些，上一世怎麼沒見他在政事上這般怕人說閒話呢？果真是身份不一樣了，連做事方式也改了。
胤禩想了想，這皇宮到底是皇帝說了算，若他真要做什麼，又有誰能說三道四的呢？老祖宗都沒發話，怕是相信胤禛能把這些事處理好，那他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反正後宮有一座大神坐鎮呢。於是也不理會高無庸的戰戰兢兢，直接說了句「知道了」就完了。高無庸一看胤禩這表情就知道皇上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可是啊，高無庸真的很想出聲提醒自家萬歲爺：皇后娘娘是認真的啊！
含香知道胤禩昨晚不顧老祖宗禁令歇在了永壽宮，忍不住又跑來調笑了胤禛幾句，胤禛懶得理她，只讓她做好準備明日送阿裡和卓出京。「你可注意著，那個回人還留在京城，明日你們送行，他必定會出現。」蘭馨她們不在，胤禛這才囑咐含香，「怕什麼？明日喀達喇庫不是要一起去嗎？若是那回人真的出現了，直接殺了不就得了，阿裡和卓已經給我如今的身份找了足夠的理由與那人劃清界線。」含香不是太在意。
「說的簡單，那回人是要留著釣碩王府的，現在完顏皓禎和這回人搭上了線，那個人必須留著。之所以讓你小心，是不要讓他到時候喊出什麼不好的話來讓你難堪。你可別忘記了，明日不僅喀達喇庫要去，精通回語的皓祥也回去，你自己警醒一點。」胤禛瞥了含香一眼，見她一聽到皓祥的名字就正襟危坐，不覺好笑，果然一物降一物，上輩子的時候胤禟就是欠胤祺的，所以這輩子才讓含香來還債。
含香這邊還沒有想好，蘭馨、和嘉、紫薇、七格格、珠蘭、姬蘭就一起過來了，胤禩早就下旨免了所有人給胤禛請安，可今日胤禛想著要給紫薇和七格格說拜師的事兒，就把她們都叫過來了。看著幾個人的臉色還好，胤禛也放心了些，昨天的事兒對她們影響不大。
待幾個姑娘坐下，胤禛便把他和胤禩的意思給幾人說了，並且為她們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紫薇和七格格一聽蒙古的環境那樣惡劣，心中不免都有幾分膽怯，胤禛把她們的神情都看在眼裡，緩緩道：「你們是愛新覺羅家的孩子，比常人家姑娘生活的條件更優越，享受著榮華富貴，如今正是你們擔負起自己責任的時候，你們的姐姐們、姑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們自然也沒有膽怯的道理。」一句話說的紫薇和七格格的臉色都有些黯然。
「紫薇你或許會想，自己在民間長大沒有享受過皇家格格的待遇，如今卻要讓你履行責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胤禛看著紫薇說道。紫薇慌忙跪下：「兒臣不敢，能夠認祖歸宗是紫薇的願望，兒臣不敢抱怨。」胤禛沒有理會她的說辭，繼續說道：「其實你本可以憑藉你皇阿瑪對你的愧疚在京中有一門好婚事，只是你從前的那些作為把自己的這條路給斷掉了，送你去蒙古也是唯一的辦法。你也不要怪皇額娘直言直語，有些事情，是任何花言巧語都遮不過去的。」
「兒臣惶恐。」紫薇想著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臉紅，如今她在宮中看了那麼多，學了那麼多，早就明白了當初的錯誤。對於她的醒悟，她重新得到了家人的原諒，這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如今她不想破壞現有的一切，她也明白，讓她遠嫁蒙古也是為了抹去她當初的錯誤，讓她有個新的人生，從這點上來說，她是無比感激皇后的。
「兒臣願意跟隨姬蘭學習騎射，一定不辜負皇阿瑪皇額娘的期待。」看著紫薇表明決心，胤禛滿意的點點頭。七格格看著紫薇表態，也忙跪了下來：「兒臣也願意跟隨姬蘭學習騎射。」七格格雖是令妃的女兒，在與蘭馨和嘉等人相處的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了自己在宮中的尷尬，自己的額娘從來只看重兒子，對於她們姐妹卻很少盡心盡力，雖說她們沒有養在額娘身邊，可作為皇阿瑪最寵愛的妃子，若是額娘真的有心，不可能照顧不到她們，從這點上來，七格格更堅定要自強的決心。
「好了，起來吧。蘭兒、和嘉，你們兩個有空也跟著去把騎射功夫練練，雖然你們兩個不用出京，可福靈安、福隆安都是武將出身，你們也不能讓富察家小看了去。」「兒臣遵命。」蘭馨與和嘉忙答應。含香見胤禛幾句話就把小姑娘們都套了進去，不禁撇了撇嘴，姬蘭小丫頭那模樣可不是願意教的樣子。含香朝胤禛使了個眼色，胤禛順著看了過去，珠蘭一臉的凝重，姬蘭卻是一臉焦急。
「姬蘭，本宮把公主與格格都託付給你了。」胤禛笑著說，含香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老四那個奸詐的，平常很少笑，一旦笑起來那笑容是讓人招架不住的，姬蘭那丫頭鐵定會被這笑容給迷惑了去，天大的事情都會應承下來。
姬蘭忙說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敢擔。讓奴才教騎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訓練必定是枯燥和嚴厲的，公主們怕是吃不下這個苦。」姬蘭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不說皇后的命令她不會違抗，就說蘭馨與和嘉她本來就很願意教，紫薇也勉強算一個，可是那個七格格，是令妃的女兒，這麼多年令妃沒少給皇后對著幹，又是個心機深沉的主，要是七格格受了點委屈就回去告狀，怕是會被令妃抓著把柄乘機鬧大，到時候不但她和阿顏覺羅家，就連皇后也會被牽連進來。
「姬蘭不用擔心，皇上與本宮既然讓明珠格格與七格格行拜師禮，那麼在訓練上兩位格格都要聽你的吩咐，怎麼教也是你的事情了，任何人都不會干涉。本宮也相信，兩位格格也會努力學習的。」胤禛變相在向姬蘭保證沒有人會來找麻煩。珠蘭聽著胤禛這麼一說，也放下心來，她相信胤禛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這樣阿顏覺羅家也不會被這樣是非牽扯進去。在姬蘭朝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沖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姬蘭見著自家姐姐點頭同意了，也忙應了下來。胤禛讓所有人的起身，商量著什麼時候行拜師禮，揀日不如撞日，胤禛立即就讓內務府去準備拜師的東西，也通知和敬、和婉晚些時候來觀禮，並且讓吳書來去通知胤禩。胤禩想了想，這是改變祖制的第一步，要讓所有相關的人都知道，也通知了阿哥格格們都去觀禮，讓四大妃子也一起參加。永璋是已經知道了胤禩胤禛的打算，自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並且親自給純貴妃講明瞭原因。昨晚的事兒雖然被人捂得很緊，純貴妃還是打聽到了一些真相，聽了永璋那麼一說，自是慶倖和嘉是嫁進富察家，看著皇后的做法，她也暗自放下了心，就算自己不在了，皇后也不會為難和嘉。
令妃在知道七格格要和親蒙古的時候就沒少抱怨說皇后這是對她報復，看著七格格毫不擔心的神情也很生氣，女兒竟然和自己不是一條心，只要七格格和她一起在皇上面前哭訴，她有信心能讓皇上回心轉意，把七格格留在京城。去了蒙古，就意味著以後無論是十四還是十五，都不會得到七格格夫家的幫助。七格格怎麼不為她的弟弟們著想？看看蘭馨與和嘉，雙雙嫁入富察家，那也就意味著富察家和三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連在了一起。三阿哥現在越來越受皇上的親睞，身子也完全好了，純貴妃病歪歪的模樣說不定會借著機會給三阿哥爭取了更多的東西。再加上六阿哥過繼之後皇上對著純貴妃也有著補償的意味，所以才將和嘉那個佛手塞進了富察家，純貴妃若是這個時候再發力，只怕十四和十五會受到更大的威脅。她完全就沒有考慮過如今的十四阿哥是不是真的會受她的控制。
當天紫薇與七格格的拜師禮一行，令妃就拉著七格格講述自己多麼的捨不得她受苦，皇后如何心狠，乘機整治她們母女，聽得七格格一陣火大。七格格倒比令妃有自知之明，知道遠嫁蒙古一事是太后與皇阿瑪的意思，誰也扳不過來，皇后不過是順著來了一手罷了。在經過和敬與和婉的事情後，她也知道皇后這般是為了她好，並沒有什麼怨言，只想自己學好騎射，以後到蒙古也能適應那裡的生活。她知道額娘向來喜歡借著他們姐弟幾個向皇阿瑪討恩典，可沒想到事到如今，令妃竟然還要借著她向皇后發難，這樣只顧自己的額娘讓七格格覺得有些心寒。於是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就帶著人回了乾三所，準備第二天正式的學習。氣得令妃差點沒暈過去，只得悻悻然地回了延禧宮。
令妃與七格格鬧了矛盾的事兒沒人去關注，大家最關注的是這一晚，皇上被皇后拒之門外了。
第123章 沙塵暴
胤禩沒想到胤禛真的把他關在永壽宮外了，容嬤嬤小心翼翼地交代胤禛的囑咐。
「平常在是誰？」胤禩不解的問，容嬤嬤忙回道：「平常在三年前大選時入的宮，皇后娘娘說又到了選秀的時候，可皇上還沒有寵倖過她，總歸說不過去，請皇上移駕永和宮，平常在住在偏殿。」永和宮裡住的是婉嬪，胤禩自從來了後只去過一次，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更不要說召見其他人了，弘曆的妃子他可沒動，只是把有些宮女提成了答應罷了。
「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胤禩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問道。「回皇上的話，正是！」容嬤嬤感覺到皇上的口氣明顯不好了。「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朕就允了。擺駕永和宮！」誰都感覺的到皇上生氣了。容嬤嬤等胤禩走遠了才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看了看永壽宮裡，輕輕的搖了搖頭，皇后難為啊。
永和宮偏殿中，胤禩打量著平常在，長相清秀，說話做事都很大方，背景簡單容易拿捏，很符合後宮主子們選擇的標準。選秀雖然是由皇帝來決定和最終冊封，但在皇帝默許和認可的情況下，後宮分位高且主持選秀的主子都有權干涉秀女的去留，這是歷來的習慣，更不要說是作為國母的皇后了，自然是有那個資格為皇帝挑選秀女。當年怕是弘曆和薩伊賭氣，才冷落了這個平常在吧。
胤禩不禁冷笑了一聲，胤禛還真是煞費苦心，也不知道查了敬事房多久的記錄，才找出這麼一個沒有寵倖記錄的常在來。弘曆後宮的數量遠遠大於雍正朝，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次選秀後會寵倖多少人，這才留了個漏網的。永和宮的婉嬪是弘曆府邸的老人了，還是胤禛當年塞給弘曆的。婉嬪性子淡泊，不會討喜，弘曆很少歇在永和宮，更不會想起在偏殿中還有一個常在。這女人看來胤禛也調查過了，否則不會把她推出來，只是，胤禩想著胤禛把他讓給其他女人這點讓他很不爽，想著就一陣氣悶，胤禩起身就離開了永和宮。
平常在跪安之後，心中有些忐忑，皇上來了問了她幾句話就不再開口，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為何他冷笑後就離開了？進宮三年，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見到皇上，分到永和宮讓她在宮中一直都沒有存在感，她不是沒有想過能得到皇上的寵倖，可就憑她是皇后做主留下的人就讓她失去了一切的機會。當年，帝后不和是宮中掩藏不住的秘密，令妃專寵於御前，還珠格格進宮後帝后關係更加惡化，皇上討厭一切與皇后有關的人和事，就連十二阿哥也不例外。大概，還是有一個特例吧，平常在想了想，那就是和安公主，不知道為什麼，和安公主雖被皇后養大，卻沒有皇后一板一眼的性格，倒是活潑大方，深得皇上的喜愛。和安公主是皇上與皇后之間的緩和劑，否則，帝后的關係更加惡劣。平常在苦笑，也是因為這樣，當年她與另外兩個被皇后留下的秀女都遭到了皇上的厭棄。那兩個被封為常在後好歹被皇上臨幸過一次，而自己，卻被徹底遺忘在了永和宮。
平常在歎了一口氣，如今帝后關係好轉了，讓她看到了希望，只是婉嬪不是一個喜歡爭的人，讓她也沒有機會能見到皇上，她也就漸漸心死了。今日皇上突然到來讓她欣喜若狂，她以為自己總算能熬出頭，可是沒想到皇上來了一會兒就拂袖離去，唉，還是算了吧。平常在的心態也回復了正常。
婉嬪也很好奇為何皇上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召平常在問了，也沒有結果，便讓她回去休息了。「主子，這怕是那位的意思吧？！」沈嬤嬤指了指永壽宮的方向，婉嬪不解：「皇后？」沈嬤嬤點點頭，把昨天和今天宮中的傳聞說了，婉嬪笑了起來：「果然啊，唯獨只有皇后對皇上才有這般影響力。」沈嬤嬤有些不解：「主子也太看得起那位了，這一兩年她與皇上的關係才好起來，原來還不是……」沈嬤嬤頓了頓說：「說句大不敬的話，讓後宮那是雞飛狗跳。」
婉嬪搖了搖頭說：「即使是，那也是那兩位願意，也就只有永壽宮的那位，才能把皇上的情緒點燃到那種地步吧。」「當年先皇后……」沈嬤嬤抿了抿嘴，知道自己越矩了，婉嬪也沒有怪罪，淡淡地笑著說：「就算是先皇后，也沒法和那位比，她們兩人是不一樣的，對皇上來說也是不一樣的。我只能說，那兩位之間的事情不是表面那麼簡單，也不是外人可以隨便議論的。嬤嬤，以後不要再提了。」「是，奴婢明白了。」沈嬤嬤知道婉嬪不喜自己的人對宮中的事說三道四，自然也就閉了嘴。婉嬪看著永壽宮的方向，輕聲說道：「你終於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不久後皇上竟然召了平常在去侍寢，眾人沒想到，三年來默默無聞的平常在竟然突然受寵。平常在的出身被挖了出來，有人猜測，這是皇后固寵的一種辦法，畢竟這平常在是當年皇后點名留下的人，如今在皇后懷孕的時候被推出來，也是無可厚非的。有人卻開始摩拳擦掌，連平常在都有機會翻身了，更何況自己……這些議論都或多或少傳到了永壽宮，胤禛無語，後宮這群女人還真是想像力豐富，他不過是按照祖宗家法辦事而已，恰好這個平常在又是弘曆沒有碰過的，給了胤禩正好，哪裡來的那麼多彎彎腸子？只是胤禛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聽說胤禩真的寵倖了平常在之後，心裡有那麼一些不舒服。
第二日喀達喇庫進宮護送含香出宮送別阿裡和卓，珠蘭就把胤禩與胤禛的事兒給他說了。喀達喇庫很無語，在他看來兩個人似乎都在賭氣，說好聽點是在與祖宗家法鬥氣，說難聽點就是自己在和自己過不去。喀達喇庫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根本就插不下第三個人了，何必又去自尋煩惱呢？看著精神飽滿跳上車的含香，再想想剛剛永壽宮低迷的氣氛，喀達喇庫不自覺的遷怒了，這還有一個很得意的人啊。
阿裡和卓回去的隊伍依然是彩旗飄飄，除了喀達喇庫外，永琪、福爾康、皓祥也都護送在側。到了城門口，喀達喇庫便讓含香下車與阿裡和卓告別。阿裡和卓下馬走到了含香跟前，看著蒙著面紗的含香一時感慨萬千。女兒的身份已經和來時不一樣了，雖然不是他想的那樣成為了皇帝的寵妃，可是長公主的身份也證明了她的地位，同時也證明了回疆在大清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最讓阿裡和卓欣慰的是含香的成長，與蒙丹一刀兩斷不說，還全心全力成就回疆與大清的和平。
阿裡和卓對含香行了個回疆參見王者的大禮，並用回語說道：「含香，謝謝你！」含香忙扶起他，回道：「阿爹，這是我應該做的。」想了想含香繼續說道：「阿爹，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含香有些話要對阿爹說。」
「阿爹聽著呢。」
「阿爹，含香在京城可以維護我們族人在這裡的利益，只是在回疆，阿爹切記不要和準噶爾的貴族扯上任何關係，他們是一群瘋子，會給我們的族人帶來災難，阿爹此次回去，正好借蒙丹之事將準噶爾在回疆的勢力連根拔起。」
「含香，可是大清皇帝察覺了什麼？」阿裡和卓不禁有些膽顫，回疆經不起戰爭了。
含香，忙安慰道：「阿爹放心，皇上英明神武，斷不會因為小人的挑撥怪罪於回疆，只是咱們先把自己的態度表明清楚。含香前些日子在夢中見到真神阿拉……」含香心想回疆的貴族們和西藏的貴族們一樣，都是些牆頭草又容易受利益誘惑，這一次，正好借著回疆「聖女」這個高貴神秘的身份壓一壓他們。
「真神阿拉可有神諭。」阿裡和卓大驚，含香一直用回語與他交談，肯定事關重大，而且，他的女兒本就是回疆聖女，自然能聆聽真神阿拉神諭。含香點頭，在阿裡和卓耳邊輕聲說道：「真神阿拉神諭：莫有貳心，萬世太平。」
阿裡和卓一聽，神情嚴肅，頓時也明白其中的含義，點頭說道：「含香放心，阿爹明白該怎麼做了。你在京城多加小心，在伊斯蘭酒樓，可以聯繫我們的人。」
「阿爹，保重！」含香眼裡的狡黠一閃而過。阿裡和卓點點頭，回頭看到皓祥，走了過去，皓祥向阿裡和卓行了個禮，阿裡和卓拍拍皓祥的肩，鄭重地說：「我把含香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皓祥點頭稱是，阿裡和卓這才滿意的轉身上馬，策馬離去，旌旗飄飄，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含香仍然迎風佇立，飄然若仙。「是不是該催她回去了？」永琪看了看福爾康，又看了看不遠處似乎陷入沉思的喀達喇庫。永琪知道自家皇阿瑪並不放心他與福爾康，所以才派了喀達喇庫一起。喀達喇庫是姬蘭的大哥，他不想再給喀達喇庫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福爾康想著此前聽來的關於蒙丹和含香故事，現在又看了含香與阿裡和卓的訣別，他如今對含香已經充滿憐恤之情，感慨的說：「李白的詩，我現在才明白了，『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正是現在的寫照。讓她再停留一會兒吧！」
那邊含香聽到這句話，嘴角抽了抽，去你的詩意，爺這是故意在營造氣氛好不好。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尖嘯，蒙丹全身白衣，白巾纏頭，白巾蒙著口鼻，從城門後面飛躍而出，直奔含香身前，一把抓住含香。八個回疆武士同時躍出，分別打向福爾康和永琪還有喀達喇庫與皓祥。另外幾人則與士兵們交上了手，蒙丹一行竟有十來個人。喀達喇庫看見他們的裝扮再次懷疑蒙丹的智商與身份，要劫人能不能不要這樣明目張膽？阿裡和卓剛走，這群人生怕大家不知道他們是回疆武士是不是？這樣大大咧咧的跳出來不是明擺著挑事嘛。
蒙丹對含香，用回語大叫：「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含香大驚，心裡罵道：這該死的回人怎麼這個時候出現，轉頭看見皓祥一掌劈開兩名回族武士，伸手要拉她。含香忙甩脫蒙丹，奔到皓祥的背後，兩名武士與蒙丹一起攻向皓祥。
「保護長公主！」福爾康大叫，倉促應戰，他猜想肯定是蒙丹來劫人，自己怎麼暗中幫著蒙丹才好。那邊喀達喇庫毫不客氣的直接抽刀解決了纏著自己的兩人後，便縱身飛到含香的身邊。
「你還不去幫忙！」含香擔心皓祥受傷，喀達喇庫抱著手笑著說：「皓祥武藝高強，哪裡需要我幫忙。你要不要跟那個回人走?正好打入敵人內部。你是風兒我是沙啊~」喀達喇庫的文藝腔氣得含香咬牙切齒：「臭小子，你是故意來寒磣我的是吧？！」含香想著「你是瘋子我是傻子」的故事就噁心的想吐，恨不得把這具身體的過往摸得乾乾淨淨。宮裡面有老四那個陰險的隨時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今天這個小的也在言語上擠兌她，這一老一小都是故意的吧。
喀達喇庫此前本來就想教訓含香，給她添添堵，偏偏胤禛懷孕了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個最重規矩的阿瑪會因為他的報復行動動氣，便作罷了。上次他潛入永璋的府邸暗中揍了永璋一頓，被阿瑪知道後氣得好久沒理他，當時他確實沒有顧忌身份，太容易給人留下把柄，還好永璋也不敢張揚這事兒，老老實實的自己養傷，只是他可不想阿瑪再因為這些事兒動氣，畢竟現在阿瑪還懷著孩子。喀達喇庫皺了皺眉，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今日來送含香，他早就料到那個蒙丹會來劫人，不寒磣噁心某人幾句，怎麼對得起他上輩子愛新覺羅那個姓。
「皓祥也真是尷尬，竟然被人當眾搶未婚妻，作為男人，這面子上確實是過不去。本來四九城裡對於他身份的非議就夠多了，他一直都低調的生活著，現在竟然在城外眾目睽睽之下又出了這種事情，唉，真是可憐啊！翩翩側福晉肯定會很擔心的，皓祥又是一個孝順的，這下怕是有的糾結咯。」喀達喇庫在含香耳邊不停的說，不得不說，含香的死穴被踩中了，她一直擔心的就是皓祥對她的看法，如今這個回人一攪局，還不知道皓祥會怎麼想她。
「來人，還不去幫忙。」含香氣急了。福爾康見狀，忙沖了過去，倒把本該他解決的那兩個回族武士留給了永琪，讓永琪以一敵四。喀達喇庫冷笑，這個福爾康，還真是不知死活，永琪也是一愣，他沒有想到福爾康竟然把人丟給了他，就算他武藝不錯，也敵不寡眾，還好士兵們解決了另外幾個人已經緩過勁來幫忙，這才沒讓永琪受傷。喀達喇庫也不再和含香說什麼，提劍上前幾招就幫永琪解決了人。「五阿哥心存善念，喀達喇庫佩服，只是事關性命，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喀達喇庫實在看不慣永琪拖泥帶水的做法。「謝了！」永琪的眼神暗了暗，忙與喀達喇庫一起趕到含香身邊。
皓祥挑下了蒙丹的面巾，永琪與福爾康沒想到蒙丹的真面目就這樣暴露，兩個回族武士已經斃命，即便在福爾康刻意的維護下，蒙丹還是傷痕累累，皓祥對於福爾康的攪局表示很憤怒。此時蒙丹突然大吼：「含香，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皓祥聽了這段話一個閃神，就被福爾康擋住了身子，福爾康迅速在蒙丹耳邊說道：「快裝死，去會賓樓。」然後一劍刺了過去，蒙丹倒了下去。福爾康轉身就對眾人喊到：「刺客已死。」
皓祥分明看出了其中的貓膩，正要上前，喀達喇庫忙攔住小聲說道：「順水推舟，留他有用。」永琪一見不對，又不能立即揭穿福爾康，忙回身喊到：「護送長公主回宮。」喀達喇庫瞥了永琪一眼，優柔寡斷，感情用事。這個回人八叔和阿瑪留著還有用，他也不想多計較了。含香上車後他就拉著皓祥跟在了兩側，永琪與福爾康也忙策馬跟隨。皓祥臉色陰沉，含香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就把車簾放了下去。
永琪畢竟是個阿哥，說的話沒有人敢違抗，士兵們也草草將屍體掩埋了便跟上了大隊伍。喀達喇庫與皓祥都清楚，除了蒙丹，其他十來個回部武士全部斃命，喀達喇庫暗自猜測，這蒙丹說不定真的與大小和卓餘孽有關，否則以他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身份哪裡來的這些武藝高強的武士跟隨？看來此事得好好查查。
永琪策馬到了福爾康身邊，低聲問道：「為何你擅自做主把人放了。」福爾康一臉的感慨：「蒙丹與含香的故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們怎麼能拆散他們。蒙丹被抓，肯定不會有活路，你覺得小燕子知道她的師傅被你抓了，會和你甘休嗎？我這也是在幫你啊。」
想著小燕子的作為，永琪有些黯然，正如福爾康所說，小燕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與他鬧得個天翻地覆吧。只是，永琪抬眼看了看保護在含香馬車旁的喀達喇庫一眼，那是皇后的侄子，又是皇阿瑪看重的年輕將軍，今日之事他究竟清楚多少還不好說。若是都知道了，意味著皇阿瑪也會知道，那麼，皇阿瑪會不會對自己失望？
坦白說，如今的永琪在經歷朝堂的錘煉，永珹的指導後，已經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明確的定位，遇事也能思考自身利益，而不再是愛情高於一切，只是，他與小燕子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隨便能丟棄的，他需要的是時間。胤禩等人也是看准了這一點才任由小燕子蹦噠，對於某些熊孩子來說，自己醒悟後對自己人生的把握比外力作用更加有效。永琪輕輕歎了口氣，對福爾康的不滿也暫時按了下去。福爾泰因為被塞婭賜婚一事打擊到，最近一直沒有露面，永琪這時也感覺到自己平時能商量、能用的人實在太少。「回去吧，此事還要給皇阿瑪好好解釋。」「永琪放心，包在我身上。」福爾康信心十足。一群人策馬奔騰的身影在城門消失，而城外的土堆中，一個人影掙扎著起身，蹣跚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