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原來如此
琉璃走回大將軍府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將坐騎交給小廝,自己稍稍撣去身上的積雪,便信步走回了屬於自己的別院。
別院裡的梅樹,有幾株等不及已經半開,積雪的枝頭裡探出幾點殷紅或是嫩黃,最靠近門窗的幾棵,遠遠地只能看見滿枝的積雪,卻有淡淡冷冽的清香若有若無地飄來,不細分辨,還以為是雪在飄香。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琉璃微微一笑,信步走進庭院中,然後一動不動,和這靜靜的雪,還有雪中的梅,化為一景,共同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而溫柔的時光。
清柔的雪還在靜靜地下,緩緩積在她的身上,在她豔紅的斗篷上重又綴上幾處潔白。
但是沒過多久,溫柔的微笑忽然僵住了,身形未動,但她已微微皺著眉頭,甚是厭煩地掃了自己房間一眼。
偷東西都偷到她這裡來了,真不知道這小偷究竟是運氣太差還是運氣太好!
但是不管怎麼樣,居然膽敢破壞她如此美麗的心情,那就一定不能給他好果子吃!
琉璃提氣閉息,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貓了過去,小心翼翼地自窗外探頭向內看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把她氣死。
房間之間果然有個身影,只是這身影是她極其熟悉的。一抹白影在黑暗中上躥下跳,地搜尋著什麼。
這死白玉堂!居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了!
琉璃屏息靜氣,皺著眉頭看他搞什麼鬼。
不多時白玉堂似乎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便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然後穩住身形,開始摸索著打開。
琉璃再也忍不住,站在窗外怒道:“住手,不然我叫抓賊了!”隨即縱身一躍。跳進窗子。
白影僵了一下。回過身賠笑道:“好琉璃,看在咱們這麼好的兄弟份上。你就幫上一把麼!”
“呸!”琉璃啐了他一口,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燃油燈。果然看到白玉堂在燈影之下滿臉堆笑,手裡正拿著一個盒子,正是她用來裝那些值錢首飾地寶盒。
琉璃看看他手裡的東西,又看看他,警戒道:“你想幹嘛?”
“是這樣……”白玉堂賠笑道。“翠綃不是說,要摘星星嗎?”
“你想用這裡面的東西去換梯子?”琉璃嘲笑他,“你腦袋被門板夾到了?”
白玉堂滿臉堆笑地討好道:“怎麼會怎麼會!從古至今就沒聽說有誰能摘到星星的。”
“那你準備怎麼做?”琉璃皺著眉頭,狐疑地看著他。
白玉堂遲疑了一陣,小心翼翼道:“是這樣,她說要摘星星嘛……我摘不下。但是,可以在地上鋪一些東西,看起來像星星的給她。”
琉璃聞言一怔,繼而笑道:“你這傢伙還真是夠有點子。準備怎麼做?”
白玉堂笑而揚揚手中地寶盒。然後說出來地話讓琉璃傻在當場:“把你這裡面的寶貝挑那些亮晶晶地出來,然後灑在雪地上……”
“你去死!”琉璃沖上去搶回寶盒。一腳踹開他,“這麼餿的主意也虧你想得出!拿我地珠寶來討好你的女人?!你倒是浪費起來一點不帶心疼地。”
白玉堂不滿地揉著被踹到的地方,抱怨道:“還說是至交呢!這麼點忙也不肯幫!”
琉璃指著白玉堂的鼻子怒道:“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東西!有你這麼找人幫忙地嗎?!三更半夜摸進我房間偷東西,要不是被我抓個正著,這會子還不知道你怎麼瘋呢!”
白玉堂見琉璃抱死了寶盒不肯撒手,也自惱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負氣道:“我不管!反正樑子是你結下的。你得幫我!”
“什麼梁子是我結下的?!要不是你拜了堂又逃婚,哪來的這一出?!”
“翠綃不就是聽了你的話才要我摘星星的麼?!”
“我也就是那麼一說,誰曉得她居然這般就坡下驢?!”
“那也是你說錯話!”“白玉堂你這殺才,給我滾!”
“不要!你今日要麼把寶盒給我,要麼就是幫我想出點子來,不成我就不走了!”
望著白玉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琉璃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見她還是一副冷著臉的模樣,白玉堂倒有些坐不住了,討好道:“好琉璃,你就幫忙吧!”
琉璃歎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想幫你,說實在我也不知從何幫起。我和元氏不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而且她也事先說了,不能找別人幫忙。我這樣就把寶盒給你,就是違背了她的約定,更何況,你就那麼輕易地搜尋一堆珠寶往雪地裡一砸,以你對她地瞭解,你覺得她會喜歡這樣嗎?”
白玉堂怔了怔,黯然垂首,過了許久才抬起頭,苦著臉道:“你們女人到底都中意些甚麼?”
琉璃歎道:“依你地經歷,也算是風流浪蕩子了。難道你還無所得?”
白玉堂愁眉苦臉道:“不同。以前取悅那些女子,使勁砸錢就是了。買漂亮的珠寶布匹給她們,就能讓她們笑得眉開眼笑。但翠綃和那些女子自然不同。我想把自己最珍貴地東西給她,但又不符合她說的星星模樣……琉璃,以往淩鶴川與你相處時,他可如何討你歡
琉璃呆了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過了許久才是一歎。懶懶道:“忘了。”
“……”白玉堂呆了良久,哼一聲,惱怒道,“小氣得緊!你不說自然有人願說。我去找他來問。”言罷一個縱身便躍出了窗子。
淩鶴川會給你答案麼?琉璃揚揚眉,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瓔珞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廊上。手裡拎著一壺酒。
她的酒量並不好。一喝酒就全身起紅疹子,又癢又疼。但是在當初。就因為淩鶴川無意中說了一句話:“黃酒清淡甘爽,琉璃一定很喜歡喝”。她就開始了練習喝酒。
硬生生地讓自己地身體學會去適應酒。
這其間吃了多少苦,日子又是如何的難捱都不必去說。她也只是很簡單地,希望自己可以和那個名叫琉璃的女子,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為此她想盡辦法去瞭解琉璃這個名字背後的那個人。盡可能地收集一切能夠收集到的訊息,她已經很努力了,但直到終於見到了本人,卻近乎崩潰地發現,她永遠成不了琉璃。
這並非是天與地地差別,而是藍與紅地不同。
不是誰比誰強的問題,而是誰也成不了誰地問題。
瓔珞苦笑一聲,腳下一滑,砰地一聲摔倒在假山後面。濺起一片雪塵。酒壺也骨碌碌滾到了一邊。
她沒有起來,繼續保持著摔下去的姿勢。靜靜地埋首雪地中,任滾燙地淚水流進冰冷的積雪,化成小小的一汪,然後又漸漸凝結。
冰冷滲透進她的眉目,刺痛她的肌膚,讓她冷得幾乎窒息。但她並沒有起來地意思,反而希望這樣的冰冷可以麻木她心中的痛楚。
雪靜靜地下,將這個一動不動的嬌弱身影漸漸掩埋……
也不知這樣過去了多久,隱約有一男一女細碎的交談滲透進雪裡,滲進她的耳膜。
“府裡有傳言,淩將軍半年後就要和琉璃教頭一道離開?”
“這我也只是聽聞,誰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說來,這兩人瞧來還真是般配,騎著馬往一處一站,真真是一對璧人。”
“呸!你們男人都是負心漢!淩將軍與琉璃姑娘是一對,瓔珞姑娘卻又算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有?就讓淩將軍也收了瓔珞姑娘不就成了。”
那女子卻是沉默了一陣,歎道:“此事怕是不成了。那日我在少將軍房裡伺候,無意中聽到少將軍與少夫人談話,聽他們那口氣,淩將軍是只認定了琉璃教頭,且他們還說琉璃教頭心高氣傲,若是淩將軍敢露出一絲要收瓔珞姑娘的念頭,她就會立刻甩了淩將
“竟有此事?琉璃教頭也太決絕了!”男聲詫異道,“身為女子,縱然對男子三妻四妾有不悅,也不該如此剛烈。”
“怎地,你不服?!”女子說話間便似乎動了手,將那男子擰得哎喲哎喲直叫。
“輕點手,親親!”
“呸!”女子似乎松了手,啐他一口,道,“你將來若是敢負了我,瞧我不煽了你!”
“不敢不敢!”男子賠笑道。
二人沉默了一陣,女子卻又歎道:“只是此事真真是委屈了瓔珞姑娘。你知道麼,那天我還聽到少將軍與少夫人談到一件事,說淩將軍本來都要收了瓔珞姑娘了,卻偏偏琉璃教頭在那時出現,便又打消了此事。”
“噓!”男子緊張地捂住女子,隨即沉默了一陣,小聲道,“此事你千萬莫要再說。萬一傳到瓔珞姑娘或者琉璃姑娘那裡,只怕都難善了。”
女子也似乎被嚇到,兩人四下張望了一番,確信無人,便又親熱了一番匆匆離去。
但他們都沒能注意到,假山之後的一個稍稍鼓起的雪堆,忽然開始了顫抖……
淩鶴川在書房之中,提筆準備練字,卻發現怎樣也無法靜下心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此時,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撞開了。
淩鶴川驚訝地抬起頭,就看見瓔珞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髮髻散亂,衣衫不整,滿臉淚痕,一身地酒氣隔著那麼遠都能被淩鶴川聞見。
淩鶴川皺了皺眉頭,身形一動已經到了瓔珞面前,急切道:“發生了什麼事?”
瓔珞仰著頭,怔怔地望著他,直望得淩鶴川心驚膽戰,卻忽然道:“你原本,是要收了我地。是麼?”
淩鶴川怔住了。
“是麼?”瓔珞死死地盯住淩鶴川的眼睛。
淩鶴川歎道:“瓔珞,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不是?!”瓔珞拉住他,死死地拉住他,急切地望著他地雙眼,“告訴我是不是就好!是不是?!”
淩鶴川望著她,眼底忽然流露出一絲悲傷,沉默了良久,終於低低道:“是。”
瓔珞僵在當場,不自覺地怔怔放開了他,一雙眼的眼神,從震驚到不甘,再到絕望,最終化為一片慘然:“為何……為何要這樣對我?!”
“瓔珞,你要知道……”淩鶴川急急地想要解釋什麼,卻忽然住了口,不知該如何再說。
“為何要這樣對我?!”瓔珞卻是憤然,尖利地叫道,“為何要這樣對我?!!淩鶴川一時怔住,有些惶然地不知所措。
而瓔珞也沒有再給他繼續解釋的機會,卻是那樣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子,木然離去……
淩鶴川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心口忽然一陣疼痛,不知從何處瘋湧而出的悲傷在刹那間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白玉堂苦惱中:怎樣才能得到翠綃的歡喜??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好鴛鴦
第二天一早,正要出門的淩鶴川被白玉堂堵在房裡。
“當初我怎麼討琉璃歡心??”淩鶴川詫異地看著白玉堂,皺眉道,“白玉堂,我之前倒不知你此人是如此八卦。”
“八卦?”白玉堂依稀記得琉璃也這樣罵過他,但也無心追究,又急急問道,“快說,你那時如何討得琉璃歡心?”
“我當時……”淩鶴川回憶了許久,道,“我當時根據她的狀況,創了一套武功送給她。”
很明顯這辦法對元翠綃沒啥用處。白玉堂不由得沮喪下來,卻又不死心:“再沒其他的?”
淩鶴川想了想,道:“跟她約會,送她喜歡的禮物。女人嘛,一般都會喜歡珠寶首飾的。琉璃那裡不是有很多嗎?跟她要一點不就是了。”
白玉堂苦笑道:“琉璃不肯給。”
“為何?”淩鶴川好奇道,“琉璃不是個小氣的人,何況此事對你如此重要,她不會不幫忙啊。”
白玉堂沮喪一歎,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背對著他望著窗外發了一陣呆。
淩鶴川的視線落在白玉堂的背上,卻忽然發現了什麼,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淡然道:“你別問我了,自己想法子吧。我幫不上忙。”
白玉堂皺眉道:“淩兄,你素來足智多謀,怎地也說這話。”
淩鶴川微微一笑:“不是我幫不上,更確切地說。是我不敢幫。”
“這是怎地說法?”白玉堂一呆。
淩鶴川忍著笑,伸手指了指背上。白玉堂將信將疑地在背上一摸,果然摸下一張紙條,只見上頭就四個娟秀挺拔而清晰的字:“幫忙者死!”正是琉璃的筆跡。
白玉堂氣得當場將這紙條撕爛了。
淩鶴川卻慢悠悠道:“琉璃不讓我幫忙,我自然就不能幫。你去找別人吧。我今日還要巡關。就不招待你了。”言罷也不管他。逕自拂袖出了房門。
白玉堂只好跟著出來,在園子裡瞎逛地時候卻碰上了艾敬威夫婦。
小夫妻倆有說有笑地過來。瞧見白玉堂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折紅纓不禁打趣道:“可是甚地大事讓白五爺愁成這般模樣?”
白玉堂正在發呆。聽見折紅纓的聲音略略一怔,便兔子似地跳起來,一下蹦到她面前,握著她的手殷勤問候道:“艾夫人安好!”
“安……安好……”折紅纓被他這般模樣嚇了一跳。
艾敬威卻有些不爽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白玉堂這種人會突然這般模樣。定然沒有好事,於是不露聲色地拉開妻子,向她使了個眼色,拉著人就要走。
“哎哎!別走別走!”白玉堂攔住二人,滿臉堆笑,“不瞞兩位說。小弟今日遇上個麻煩事,特來向兩位幫忙……”
艾敬威上下打量他幾眼,冷笑道:“你白家的產業和陷空島地產業俱是何等殷實,哪裡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地地方?”
“兩位誤會了!”白玉堂擺擺手。卻是不敢生氣。討好道,“實不相瞞。小弟只是想請教一下二位,如何……如何討得一位姑娘芳心??最好還得跟星星有關。”
敬威夫婦相視一眼,詫異道:“星星?”
白玉堂嗯了一聲,連連點頭。
原來是為了此事。折紅纓撲哧一笑,道:“難得白五爺居然也有這一天。”
白玉堂笑嘻嘻地不以為意,只是一再催促道:“夫人可有法子指點一二?”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艾敬威笑道:“雪夜觀星不錯啊。風清夜朗,只是太冷了。”
“不成不成,”白玉堂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她不是要觀星,是要我摘星……”
“摘星?”二人一怔,忽地相視一笑,神情間竟有幾分曖昧甜蜜。
白玉堂精神一振,知道有戲,連忙問道:“二位可有法子?”
折紅纓紅了臉不說話,艾敬威卻笑道:“倒是之前曾與紅纓做過這等事。”
“哦?兩位是如何做的?”
艾敬威凝視著妻子,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麼。不過當時收集了許多流螢,在紅纓面前放給她看。”
折紅纓唔了一聲,臉頰羞紅,神情卻甚是甜蜜:“那夜裡清風朗月,又有流螢在四間飛舞,便宛若四處星辰,真真是醉人。若說摘星,也算是摘得了吧?”她話才說完,卻聽到艾敬威搖首苦笑道:“真是個性急之人。這樣就跑了。”
折紅纓回過神,這才發覺白玉堂地身影早已消失在遠處,不由怔怔回首望著夫君:“他不會去捉流螢了吧?如今可是冬季,上哪找流螢去?”
艾敬威無奈地望著白玉堂消失的方向,歎道:“但願他能想起此事……”
但是很顯然,白玉堂沒有想到這個。所以他去找琉璃地時候又被她踹了一腳:“你昏頭了?!大雪天流螢的卵都還在地底下埋著沒孵出來呢!上哪找流螢?!”
正在跑步的娘子軍團發出了吃吃的笑聲。
琉璃瞪了姑娘們一眼,又回頭對蹲在地上扮鬱悶的白玉堂怒道:“少在這裡扮可憐打擾我練兵,再沒完沒了地我就叫人趕你出去。”
白玉堂可憐兮兮道:“琉璃,我們好歹相知一場,你總不能看著我孤獨終老吧!”
“那也是你自找的。”琉璃沒好氣道,“我告訴你,這事想讓我幫忙。門都沒有!你自己去想法子!”言罷也不管他,抬頭看看天,招手叫來折紅纓,吩咐道:“你找幾個人去北坡打掃一下雪地,下午準備練習登山。”
“是!”折紅纓啪地行了個軍禮。轉身離開。
琉璃一轉頭。正要再對白玉堂說些什麼,卻發覺這傢伙不知何時已經溜了。
“又去搞什麼鬼?”琉璃皺著眉頭咕噥了一句。隨即將注意力又放回場上。
到了下午,琉璃帶著一干女兵備齊滑雪的裝備來到北坡。然後就目瞪口呆地驚在當場。
“折紅纓!”琉璃皺起眉頭。
“到!”後隊地折紅纓一路小跑上來,啪地立正敬禮。
琉璃冷冷地指著北坡:“你就是這樣清理北坡的?”
折紅纓詫異地扭頭一看,登時傻了眼。諾大北坡此時已經被挖得坑坑窪窪,不知情的還道這裡藏著某個王陵,招了一群的盜墓賊。
“我……我清理了!我離去之時明明不是這等模樣……”折紅纓大驚。
“教頭。你看那是什麼?”一個眼尖的女兵發現了什麼,指向遠方。琉璃眯著眼打量那裡,隱約看見雪地裡一抹白影正在晃動,不知在幹什麼。
“不會是他吧?”琉璃抽了抽嘴角,身形一動,縱身躍到那個白影身後,果然看到白玉堂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著坑,似乎在找什麼。
一看周圍四處也是一般模樣地坑坑窪窪。顯然都是這位白五爺地傑作。
琉璃面無表情地抬起腿。一腳將白玉堂踹進坑裡。
“啊!誰這麼大膽子!”白玉堂跳起來,髮絲淩亂。滿臉塵土,雪白雪白地衣衫也髒了好多地方,看到是琉璃,立刻心虛起來,滿臉堆笑,“琉璃啊!”
“白玉堂,白五爺,您老人家在是做什麼呢?”琉璃冷若冰霜。
白玉堂縮了縮腦袋,脊樑骨不由陣陣發涼,乾笑道:“沒……沒……”
“哦?”琉璃撩袍蹲下,盯著他,皮笑肉不笑道,“這樣說,白五爺是來刺探軍情地?!”
“哪、哪敢?!”白玉堂叫道,隨即見琉璃仍然寒著臉,只得垂首老老實實道,“我來找卵子。”
“什麼?”琉璃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流螢地卵子……”白玉堂越說越小聲,“你說過地,流螢的卵子現在還沒孵出來……”
“所以你打算把它們找出來自己孵?”琉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見白玉堂紅著臉不敢吭聲,琉璃是徹底傻了,過了很久,她才澀聲道:“你找到多少?”
白玉堂苦著臉道:“不知道流螢的卵子是甚模樣……所以我見著蟲卵就拿。不然你幫我瞧瞧?”言罷自身後伸出手,黑乎乎的手心裡躺著一把大小不一、各式各樣地蟲卵。
琉璃再也忍不住,怒吼起來:“你給我滾!!!!”
白玉堂一臉晦氣,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俊秀的臉上沾滿泥土,髮絲散亂,衣衫不整,兩隻手也是髒兮兮的,素來白淨的衣袍東一塊西一塊地染上了不少髒汙,活脫脫成了一件大花袍。
他這般模樣自然是極為醒目的,路人經過都禁不住側目而視,卻誰也不敢上前招惹他。
遠遠地,一個小丫鬟自街角便開始跟著他,暗中觀察他的情形,見他來到縣驛門前,卻幾度徘徊,似乎很想進去,卻又不敢,遲疑了幾個回合後,終於又掉頭離去。
小丫鬟連忙縮回來,抿著嘴偷偷笑著,一路小跑至附近一個點心鋪子,找到一個身邊放著錦翠斗篷的一名鵝黃衫的女子身邊,小聲笑道:“姑娘,我瞅五爺那模樣著實晦氣得緊咧。”
鵝黃衫女子微微一笑,哼道:“活該。”不消說,這女子便是元翠綃,而小丫鬟自然便是她身邊的婢女鴛鴦。
鴛鴦笑道:“姑娘出地題也著實難了些。只是想不到五爺竟然真去忙活。鴛鴦實在好奇,不知五爺到時候會弄出什麼花樣來討我們姑娘歡心。”
元翠綃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隨即又冷下臉,哼一聲道:“還得看他這花樣是做得出做不出來。”
鴛鴦怔了怔,忽然問道:“姑娘,若五爺真是做不出,姑娘可怎麼好?”
元翠綃一怔,遲疑了許久,終是哼了一聲道:“那就叫他乖乖把休書交來!”
“這……這可怎麼成?”鴛鴦吃驚道。
“怎麼不成?!”元翠綃寒聲道,“憑甚地要聚要散都是他說了算?我元翠綃是該他地還是欠他的?總之,他若是辦得好也便罷了,若是辦不好,哼!”她沒再說下去,但這話卻將鴛鴦急得團團轉。
她是素知自己姑娘性子地,萬一白玉堂那時候真是拿不出花樣來,只怕姑娘為著一時意氣,還是要鬧上一鬧。萬一真個讓五爺寒了心,這好好一對璧人,不就壞了麼?
鴛鴦思前想後,越想越不妥,忽然心生一計,便笑嘻嘻對元翠綃道:“姑娘。我适才在前頭瞧見幾個鋪子賣的頭花甚是好看。姑娘可願去瞧瞧?”元翠綃看了她一眼,心下便已猜到這丫頭的打算,卻也不說破,只是淡淡笑道:“你素知我不愛戴這花那花的。你喜歡就自己瞧去吧。我瞅著這裡的點心不錯,窗外的景致也好,在這裡再坐坐。你看完了就快些回來這裡找我。”
“是!”鴛鴦歡天喜地應了一聲,喜孜孜地走了。
她出了店鋪,卻並未去買什麼頭花,而是四下張望了一番便徑直向白玉堂的方向跑去。
鴛鴦怔了怔,忽然問道:“姑娘,若五爺真是做不出,姑娘可怎麼好?”
元翠綃一怔,遲疑了許久,終是哼了一聲道:“那就叫他乖乖地去討收藏、推薦和粉紅票!”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明月千里
白玉堂正垂頭喪氣地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回首一瞧,卻是元翠綃身邊的婢女鴛鴦在向自己招手。
白玉堂連忙迎了上去,被鴛鴦拉進一個無人的小巷中。
“可是翠綃出事了?!”白玉堂急急問道。
鴛鴦擺手道:“姑爺莫要胡思亂想。姑娘好得很。只是鴛鴦瞅著姑爺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一心想著姑娘出的題,不忍讓你如此為難罷了。再說了,我們姑娘也只是心頭有氣,卻也並非有意要姑爺做不成事。”
聽到鴛鴦改口叫自己姑爺,白玉堂大喜過望,對著鴛鴦便是一個長揖:“鴛鴦姐姐還請救命!”
瞧瞧,連稱呼都改了。
鴛鴦嚇得纖手急擺:“姑爺切莫折殺鴛鴦。鴛鴦當不得。”
白玉堂道:“當得當得!若是鴛鴦姐姐能幫我大忙,便是白玉堂的大恩人。這姐姐可千萬當得。”
鴛鴦歎道:“我也是瞧著姑爺一片誠心,總不能真的瞧著姑爺與姑娘就這樣不好。”
“是是是!”白玉堂連聲應道。
鴛鴦一陣好笑,卻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便道:“不瞞姑爺,我也是偷著跑出來的。總不能說得太久,把姑娘一個人丟在鋪子裡可不成。我就一句交代的,姑爺記著,我們姑娘愛花,尤愛紅梅。”
“紅梅?”白玉堂怔了怔,正待再問,那鴛鴦卻不願多說,匆匆斂衽便自離去了。
紅梅……白玉堂呆呆地望著鴛鴦的背影離去,若有所思。
眾人沒想到,那一日之後,白玉堂就失蹤了,誰也沒有再見他身影。包括琉璃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而同時,在將軍府中,也有一個人失蹤了。
入夜,南山練兵場,琉璃的宿舍
“你說瓔珞不見了?”琉璃詫異地望著淩鶴川。
淩鶴川點點頭,憂心忡忡。
“雄縣就這麼點大地方,她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會去哪?”琉璃皺眉道。
淩鶴川歎道:“我已經派人找了許多地方,自己也去找了,卻始終不見她蹤影。我怕她一時想不開。”
琉璃沉吟著望著窗外的寒梅,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些什麼,或者做了些什麼?”
淩鶴川一怔,又是一歎,將那日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給了琉璃。
琉璃聞言不語,沉默了許久,歎道:“再派人找找吧。”卻隻字不提其他。
淩鶴川凝視她一陣,道:“琉璃,關於瓔珞的事,你就真沒什麼想問我的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卻似乎有小小的期盼,希望她提起這些,會流露出哪怕一點點不悅。
但琉璃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都已經決定跟我回去了。這些小細節,我還追究什麼呢?”
這些小細節……淩鶴川心頭流過一絲酸澀。這些都已經算是小細節了……其實也對,她都已經答應等我了,那些細節,我又何必再去追究?
淩鶴川釋然一笑,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兩人一陣沉默。
過了一陣,琉璃終於道:“瓔珞對你是很用心的,只是有些事,決定權不在你我也不在她。這是一件很無奈的事。你再派人去找找,找到了,多勸勸她。畢竟還有一些時間。好好陪陪她也是不錯的。”
“那你呢?”淩鶴川不禁問道。
“我?”琉璃一陣茫然,最終卻是苦澀一笑,淡然道,“我很好。你別擔心。去吧。我累了,想多休息一會。”
淩鶴川點點頭,離開了。
琉璃扭頭望向窗外,這才發覺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雲開霧散,清朗的月光灑上雪地,為一棵棵梅樹投下淡淡的倒影。
很美的清輝。
她禁不住起身走出門,來到庭院之中,立于梅樹下,透過斑駁的梅枝仰望空中一輪明月,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梅香,清冽乾淨,若有若無。
千里之外的開封府,一樣有個挺拔的身影立在庭院之中,身披清輝,紅色的官袍尚未來得及換下,在梅樹之下負手而立,同是仰望著那一輪清朗明月。
月光中,相隔千里的兩人,神情卻是一樣的平靜柔和,微微的笑容裡,都帶著淡淡的憂傷與恬淡,然後都吟了一句詩。
展昭念的是:“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琉璃念的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一樣的詩句,卻是一樣的心情----明月千里寄相思。
兩人的嘴角都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