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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一厘米》作者:江邊一朵雲【完結】

《一厘米》作者:江邊一朵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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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有小小悶...最後sad ending__兩位主角一齊殉情

一厘米  作者︰江邊一朵雲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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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還沒開始說這個故事,但聽故事的人已經感覺到疲乏了。
--其實他正在仔細聽這個故事,但說故事的人不知怎么就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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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SHO,NAGI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8 05:24 編輯 ]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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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SHO,他叫NAGI。故事開始在五年前。
NAGI第一次看見SHO,是在警局的辦公室裡。那時他同同事們喝著咖啡聊各自女朋友。
然后頭進來,丟下一摞照片,照片上的人影模糊。頭說,這個人叫SHO。
NAGI當時只是隨便晃了一眼照片。
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許是照相的人技術不好,也許是別的原因,總之照片呈現出一種昏黃的效果,好像午后老爺爺老奶奶沒事翻出的舊照片,帶著被歲月熏染后的模樣和味道。
隨后頭說,這個叫SHO的家伙,是跨國販毒集團的頭目,警局重點監視對象。
換句話,這個人一個哈欠,或者整個黑道的秩序都要跟著顫一顫。
后來NAGI收拾東西回家時,頭把他叫進辦公室,關上門,話也不多,直接遞給他一個牛皮紙做的袋子。
裡面有一把槍,有一疊資料,有個墨鏡。
NAGI掂量半天,笑著問︰"BOSS,不是還應該有一塊三年又三年的手錶么?"
頭笑著說︰"行啊,等我死了,我手上這個Piaget就是你的。"
NAGI記得當時自己笑著一直點頭,模樣純良得厲害。
再然后,NAGI持槍伙同同伙搶劫,在一條高速公路上,兩車追尾。
他清楚的看見頭把方向盤打向自己的一邊,然后車子整個翻過去。等他跑近,爆炸聲已經響了三次。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看見頭的手掉在車外面,上面有一塊鑲鑽的Piaget。那是頭說要送給他的,他走過去取下來,然后跪在頭面前。同伙的人過來拖他走,他罔顧那些目光給頭拜了幾拜,一句話也沒說進了車子。
那天的事情NAGI選擇性的忘記了。他只記得頭最後的樣子,臉朝著天空,笑得很慈祥,就好像經常面對他時一樣。眼睛是張開的,臉上很乾淨,只在鬢角上有些血跡。
眼神有些疲憊,也有些欣喜,說不清楚。
NAGI沒有哭。
他只是把頭的手錶帶上,Piaget,下午六點。
有的事情,你一進去就回不了頭。其實是你不想回,不是有人在逼你。
那次以後,警局檔案庫離奇失火,NAGI徹底變成了正當的黑道人士。
那次以後,NAGI回去,第一次和SHO面對面站在一起,花時----------一分鐘,周遭還有層層疊疊的人圍著,然后最近的距離是一厘米,NAGI摸上褲兜裡的槍,SHO忽然盯著他停下。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笑著看他,一臉的春風和煦。NAGI的手指有汗,SHO忽然伸手出來對著他,道︰"我是你的BOSS,我叫SHO。"
NAGI趕緊放開槍,伸手出去握著SHO的手,乾燥溫軟,有薄薄的老繭在指腹。是很純正的男人的手。
NAGI手心有汗,他抬眼看著SHO,SHO的相貌英俊,唇線淡淡的閉合,並未使勁,卻已讓他覺得緊張。
SHO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NAGI覺得手槍在口袋裡燙得灼人,他口舌乾燥,一張口,微微愣愣,道︰"我叫NAGI。"
此后五年的時間,奈義沒有再見到SHO,甚至是他的聲音。
那個男人將自己隱藏在一片陽光底下,反而找尋不到。
NAGI接觸越來越多的毒品,越來越多的槍支。那機構的規模龐大的讓他乍舌,而金字塔尖的那人一直遙不可及。甚至有時候當NAGI拖著一身血一身疲倦回家,他會點上煙靜靜的想,自己到底是黑色還是白色?
那些過往已經遠離,警局還有同學。每天亡命的奔逃,沒有人知道他只想回頭。
手指上受的傷已經淡的沒有了顏色,前一天鮮血淋漓,后一天包紮好了繼續返工。沒有什麼藉口和理由,他們存在的所有意義就是殺人和被殺。
NAGI有時候會忘記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什麼,好像是什麼橋什麼本。
NAGI這個名字是頭臨死前給他的,說好記好聽,調侃十足。
那么喜歡笑的一個人,為什麼在死的時候會面帶欣慰。
而NAGI發現自己已經漸漸忘記了頭最開始清晰的笑容。
時間真的是可以磨損人意志的東西,讓清楚的模糊,讓乾淨的骯髒。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第一次開槍打死的警察是什麼樣子,穿什麼顏色的製服。只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感覺,深切的悲傷和無助。
那次以後,他迷戀上了教堂。
猩紅的地毯還有純白的鴿子。
殺一個人,告解一小時。神父沈默的坐在黑色帘幕后面,呼吸微弱。上帝有沒有看見,NAGI心中從錯愕逐漸到了麻木。
每次彷彿都是固定的神父接受他的告解,事無巨細的訴說,他的表情凝重卻真摯。
這個漂亮的孩子將臉放在手中,聲音從指縫裡漏出來。不經意一聽,甚至還有笑的意思。誰都喜歡這么美麗的事物,而NAGI無論如何輾轉,最終總會到教堂裡傾聽聖歌。
陽光從教堂的天頂掉下來。
NAGI仰頭。鎖骨上鍍了一層薄金,是禁忌的誘惑。
隱隱的張力在身周蔓延,同行的人總是詫異道︰"你不該和我們一起,該去做個正當的頭班。"
每到那個時候NAGI總是微笑,偏著頭彷彿思考著無關緊要的問題,而隨后手裡的槍口就會對準獵物的腦袋。
他槍法奇準,毫不猶豫。
扳動的瞬間他能聽見自己手指中掉下的風聲,對方的哀嚎,還有頭的笑。
交織在一起,他大腦總是瞬間的空白。
NAGI的臉抬起來,臉側濕成一片,他開始笑道︰"我說完了。"
帘幕后的神父啞著嗓子道︰"愿主賜福你。"
經年不變的話。他閉上眼說,謝謝。
NAGI住的地方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白種人,一個黑種人,他是黃種人。他們插科打諢之間,用著各自的語言,英語,法語和中文。誰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母語,能擁有的實在太少,真的需要這種古老而原始的發音來祭奠那些流走的時間。
NAGI曾說,我們三個人一出去,全球瞬間就一體化了。白人叫Bloor黑人叫Burke。
剛開始時NAGI總將他們弄混,幾天之后兩人擁有了全新的中文名字,小白和小黑。
NAGI笑著說,應該是旺財和小強,我們中國人的習慣是賤名好養。兩個老外瞪著眼睛看他,表示不明白,NAGI搖手,你們不用明白,其實我也不懂這些。
他們的日子常在這些毫無意義的對話裡渡過,有時太困了睡下去,起來看見天還是黑的,卻已經到了第三天。
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太年輕時間太多餘,拽在手裡捏不滿,就想它們多漏一些出去。只是他們還沒明白,等真的拽滿時你已經老了。
NAGI依舊喜歡上教堂。就好像電影裡的那個誰誰喜歡去找心理醫生。
每個人心中總有寄托,NAGI的寄托是上帝。
愿主賜福你。
好的,謝謝。
他出人意表的沈溺在這兩句話裡,神父的聲音滑膩的從耳旁走過。略微沙啞,卻十分安靜。
NAGI有時候會想起自己愛過的那個女孩。
那時好像不會做很多事情,等在門口的白色裙子,夏天裡貼在身上舒服的皮膚。
有清涼的甜味,他卻已經不太記得那個女子的樣貌。
那一天他從教堂裡走出來,前面忽然剎車聲還有槍響。他跑過去蹲在牆角,每個指節都在疼痛,目光專注中看見那個女孩仰面看著天空的樣子。
和頭一模一樣的神色,深深的倦怠還有深深的釋然。
NAGI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甚至於興奮。
身后忽然有人拍著他的肩,他回頭看見那人的臉。SHO笑著說,走吧。
他們就離開了。
輕鬆愉快,從此以後NAGI也不大做夢。
他一直在回憶他再次遇見SHO是哪一天,是因為什麼,但是沒有結果。NAGI不適合想太複雜的東西,SHO喜歡帶著他出席一切社交場合,SHO在人前微笑,而他跟在后面手槍總是上膛。
如果擦槍走火,傷到的第一個就是自己。
然后每一場宴會回來,他開車,SHO坐在后座。兩個人都不說話,或者SHO偶爾輕鬆的問問他工作會不會不習慣,生活上好不好,還需要什麼東西。簡單的叫人乍舌,NAGI會無法將這個和善的男子與人人談之色變的黑道大哥聯繫在一起。
那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成了SHO的專屬保鏢?
SHO出門從來不會帶兩個以上的人,而那兩個人中的另一個從來不會是同一個。NAGI是個例外,SHO似乎格外信任他。NAGI不知道這份信任從何而來,SHO從來不告訴他任何一點點多餘的東西。
后來他第一次看見SHO殺人的樣子。
對方十個人,他們三個。地點是街角的小巷,盛夏之時,汗水浸透了皮膚。
SHO慢吞吞的給搶上膛,很簡單的手槍,黑道上隨處可見,一次可以裝十發子彈。
SHO笑著,眼睛從他的身上滑過,彷彿喃喃自語,神色始終平靜。
"天冷的時候,應該去喝一杯熱的摩加佳巴,在中國鮮少看見正宗的店面。加一點肉桂,再放在火上烘培。我在澳洲的時候喝過一次,可惜那時一起喝咖啡的人現下不知道在那裡。"
他起身,準確無誤的扣動扳機,三樓的窗口尖叫著掉下一個人。
彈殼退出清脆的掉在地面。SHO笑著吹走上面的硝煙。
NAGI皺著眉看他,他的神色有些過于安靜和疲倦。
"喝卡布其諾時身邊一定要有漂亮的女人,要戴著牛仔的帽子,要一口喝完,讓泡沫慢慢化開在喉嚨裡。"
轉角處一把槍落地。
另一個保鏢已經受傷,手臂處流血不止。
NAGI忽然看見SHO身后一點紅的雷射線點,搶剛舉起,SHO從容不迫的彎腰伸手將那保鏢拖過來。埋在他身上,那人沒有來得及開腔就死了。
SHO抬頭。
對著NAGI漂亮的笑笑,將背靠在牆上,輕輕推開死掉的尸體。
NAGI驚恐的看著他。
SHO仰著頭看著天,竟坐在了地上。
"我沒有受過洗禮,我出生三天,父親就被人殺死了。"
他抬手,槍響,NAGI聽見槍口轉動的聲音。
"母親不知道去了那裡,然后我就長成了現下的樣子。"
SHO站起身,街角忽然悶響。NAGI驚呼著上去扶他顫抖一下的身體,SHO嘴角的顏色瞬間蒼白。
手臂上開始流血,他將搶換到受傷的手裡舉起扣動。動作流利毫不含糊。
他笑著道︰"你相信主么?上帝,和平鴿,聖母,還有世界末日。"
重新蹲下,SHO漂亮的眉微微糾結。
"上帝說,所有人的原罪都能得到赦免,只要信他。"SHO的聲線乾淨著略微沙啞,聽不出痛,NAGI覺得周遭的一切好像默片電影,只有電流和膠片緩慢走過的聲音。
SHO兀自微笑著撕開袖子。
紅色的東西從袖管裡流出,濺在地上,他看著NAGI的眼睛,道︰"但是我相信生意,看,我拿這條手換了他的命,很劃算。"
NAGI直到自己嘴裡充滿甜腥味才慢慢張開條縫。
牙關緊得滲血,SHO其實並不需要他們這些保鏢。他的行為好像藝術,沒有人知道到底他從什麼地方獲得的勇氣。
而在下一秒,NAGI看見SHO對著自己舉起了搶。NAGI下意識的想要抬手來擋,卻忽略了SHO的速度。那人忽然上前,將雙臂從他的頸旁環繞,手平舉,扣動了扳機。頭枕在他的肩胛裡,語氣曖昧濕潤的輕輕在他耳旁低聲道︰"那么什麼時候有時間,你陪我去看看到底什麼叫做上帝。"
第九個人站在NAGI身后公丈開外的地方,仰面倒下去。
NAGI的槍口抵著SHO的腹部,槍已經上膛,子彈在槍口蠢動,他只需要輕輕動手,然后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NAGI卻放下了槍,因為他要接住SHO的身體,同時抬手,SHO身后站著今天最後一個對手。
NAGI的子彈只是比他快了零點零一秒而已。
其實那時,他的槍膛裡有兩顆子彈。
一顆給了SHO,還有一顆可以送給那個對面而立的人。
但是鬼使神差,NAGI留下了應該送給SHO的子彈。
SHO的話他聽不大懂,卻覺得莫名的寂寞。他和那個男人擁抱在角落,手指沒有落在對方身上,僅僅只是交頸。
彼此的血管在皮膚下顫抖,隨便哪一個回手都可以掐斷對方的喉嚨。
到底誰信任誰多一點。
那天SHO陷入昏迷狀態,前提是NAGI將他拖回他的房子,第一次進去,發現廚房空得起灰,而SHO不知為什麼非要過去。
那時SHO的神志還清醒著,喝了兩杯酒后開始昏睡。
NAGI幫SHO清理傷口,他痛的時候會毫不掩飾的抽氣和喘息。
而后三天NAGI一直在SHO家裡守著他。公司的電話沒有接,SHO偶爾醒過來,眼神清亮,然后又睡下去。
只要他醒著的時候神志永遠是清楚的。
醒來的時候會跟NAGI說說話,有時候只是沈默。NAGI看見他十分倦怠的眼神,卻始終努力叫人覺得他的堅強。
NAGI有些不明白這個人,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
正好過了做禮拜的時間,這些年頭一次沒有在這個時候進教堂,不知那個神父會不會覺得奇怪。
后來SHO的傷口停止留血。NAGI找來包紮的東西自己一圈圈幫他纏好,紗布,清水,灼人的藥,還有冰涼的剪刀。混合在一起往SHO身上沒有知覺一般的用著。
SHO會盯著他的眼睛看。一直微笑,沒人看得清楚那笑容背后的意思。
SHO問他一些關於他過去的事情。那些事情曾經記錄在一個牛皮紙袋裝的文件裡,三張紙,他吃進心裡,對答如流。
有時候SHO會問一些反覆的問題,不知道算作測試還是別的什麼。而NAGI安分守己的恪盡職守,從不逾越更多一步。
到了第四天,SHO的傷口可以拆線。
NAGI手上的麻藥不夠,SHO笑著說不用出去再買,已經痛的麻木了,不在乎多這一點。
NAGI安靜的聽他吩咐,一點點解開那繃帶。
當時陽光猛烈的下來傾身,濕潤了一個房間的夏天的味道。
NAGI聞到一股血腥未干的氣息,抬頭SHO的唇已經近在咫尺。
說沒有第六感是騙人的,有什麼理由對他一個人那么多的特例。NAGI不是沒有聽說過,SHO是喜歡男人的。
其實男人和女人有什麼分別,脫了衣服,蒙上眼睛,你真的可以辨認出誰才是陪在身邊的一個?
SHO攫住他的嘴唇。狠狠的咬嚙,NAGI嘴角發麻轉而微痛,卻不知為什麼不想叫那人停下。
SHO的手臂禁錮在他的腦后,稍微帶帶,同他一起滾落進被裡。被褥中有著血的潮濕氣息,陽光慢慢移動在樹梢,NAGI瞇著眼用手擋住。
一片黑暗,只有身體在叫囂。
他是喜歡SHO的。如果那人不是他的獵物,他無疑已經愛上他了。可是就差那么一點點的可能性。
正的和邪的,明的和暗的。你永遠也不可能看見太陽在夜晚出沒,NAGI從不奢望更多。
他愉快的接受SHO的炎威氣息,撲鼻而來,嗆人並且不肯離去。
一直輾轉在唇齒中的疼痛逐漸變成酸痒,終而麻木,SHO放開他,他仰頭喘息,SHO的唇和手向下而去。
撫在腰間,那個突起的傷口。SHO張嘴咬下去,似乎出血了。敏感的皮膚感到一陣陣火燒的痛快,NAGI拿手背抵在唇上,抑制叫聲。
SHO拉開他的遮蔽。
樹葉的光斑掉了一兩個進屋,房間安靜的只有鼻息交流。SHO的眼神曖昧遠飄,嘴角帶著完美的笑。聽人說過多少度角最好看,NAGI出神的看著身上男人的相貌。
周身的衣裳被人褪下,NAGI的身體蒼白沒有血色。不是健康的白皙,甚至帶著一點病態的灰色。
SHO出神的在他身上反覆親吻,一個個烙印一樣的吻痕。
NAGI從來想不到SHO的動作會這樣不帶慾望的掩飾,粗暴無禮,卻叫人難以忘記。
身體被人抱起,翻個面。
NAGI將頭埋在枕頭裡,SHO的唇掉在他的背上。
越發灼熱的天氣,蟬叫的厲害。窗戶上的光斑擴大,已經看不清楚太陽的輪廓。SHO肩頭的傷口掙裂,血色蔓涌。
糾纏在NAGI的背部,然后一點點浸入被單。
身體沒有任何潤滑的被人侵入,NAGI覺得自己下體撕裂的疼痛。
他咬著被單一角,不願過多發出顫抖的聲音。SHO出奇的莽撞,在他身體中肆虐橫行沒有溫度的掠奪。
肩上的傷口血流得更猛,和著NAGI身下的紅色,浸染在一起,汗水滴落。
絕無快感的被人壓迫難以喘息,連喊叫的力氣也失去。
NAGI睜著眼睛仔細數著手裡的紋路,一二三四五。SHO的笑聲從頭頂傳出,克製的好聽。
"痛不痛?"
NAGI搖頭,SHO的笑聲更大,身體的撞擊更猛。
"怎么會不痛,流了那么多的血。"
他竟是故意,至少是不明白為什麼。
NAGI頭上滴下冷汗,筋骨爆出,他有自己不可違反的自尊,永遠無法轉變的腔調。
也許SHO要的只是服從,也許別的更多。
血流在下體噴涌,NAGI覺得眼前黑霧。忽然身體再次被人抽離,反轉一圈還是那個床。
SHO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樣子仿若神祗,嘴角帶著微熏的笑意,他直接沖入NAGI的身體。
NAGI仰頭尖叫一聲,前半句剛出來,SHO的唇齒欺上,含住他的后半句。
聲音在兩人的胸腔間流轉,撞擊過后被SHO消化。
他的樣子這樣英俊和煦,身體卻截然相反。
NAGI終于開始覺得痛無可忍,希望放聲哭泣,SHO卻不允許他有絲毫退縮。身體被那人禁錮在手裡,左右不能動彈。
SHO仰頭,汗水自他的頸項滑落。
滴在NAGI胸口,他的傷口似乎流血流盡,已經沒有那種艷紅的顏色。
NAGI仰天躺在紅色的床褥中,身體橫呈,SHO笑著說你很漂亮,而且乾淨。
NAGI轉頭。
陽光過于熾烈他找不到退場門的方向。這生活絕望的已經沒有盡頭,甚至連來路也看不清楚。NAGI的意識痛的開始抽離自身,SHO卻不允許他的離開。
深深喘息深深擁抱,那人企圖將他窒息在自己的手臂中,而NAGI的眼角滲出眼淚,他咬著內唇嘗到不斷有熱流的涌動。
不知過了多久,SHO終于滿足的嘆息。
退出他的身體,躺在他身邊。SHO肩頭的血已經乾涸,在身體上流出的痕跡好像妖艷的曼陀羅花,盛開繁茂。
NAGI連動身的力氣也失去。身下的床褥慢慢吸收著血液,好像嗜人的妖獸。他覺得自己很累,需要好好睡一覺,終于硬撐著轉身,撕裂的痛苦一陣陣傳上,他卻無法恨那個人。
很奇怪的情緒,NAGI沒有將這一切看作一場角鬥。只是瘋狂的給予和索取,誰也不是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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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胸腔裡吐出一口氣,太陽光下去,周身冰涼。NAGI覺得有些冷,輕輕環住自己的身子,身后有床榻響動的聲音,接著SHO的手臂上來抱在他的胸口。
SHO將頭埋在NAGI肩裡低低笑著說︰"我們一起吧。"
NAGI的手一下捏緊,將自己掐的生疼,轉頭過去卻是一副平靜的微笑,他對SHO道︰"好。"
這樣的關係竟奇怪的確定下來。
NAGI依舊做著SHO的保鏢,跟出跟進,同吃同睡。
SHO不會把過于重要的事務交給他做,也許是不信任,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只是拉著NAGI去喝咖啡,酒吧,去參加那些所謂名流的宴會。
從那之后,生活太平毫無波瀾,就連應該有的幫派之爭都不見,日子如死水一眼的安靜。
這樣的氣氛下,NAGI覺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蒸發無虞,他有些焦急和暴躁,只是小心翼翼的藏起來沒叫SHO看見。
而后一天,NAGI和曾經警局的同事司狹路相逢。
那時司已經坐上警局探長的位置,當年古銅膚色的小伙子已經愈發干練。NAGI看見他的第一個動作不是上前,是轉身要走。
司看見了他,叫了他一聲︰"橋本﹗"熱切中帶著點疑惑,隨即是絕望。
NAGI的腳好像生了根,緩慢轉頭,看著這個男子,恍惚間他還是那個清秀少年,會笑著看著司耍寶,笑得連眼都找不到。
他摸摸自己的臉,僵硬的沒有笑。眼角有皺起太久生出的細紋,手心也開始變得粗糙。
陽光忽然熾烈,司上來看著他,抓著他的手道︰"我們去喝酒。"
NAGI低頭看了看,微微一笑,道︰"好。"
司的話不多,這些年他變了許多。從髮型到說話的感覺。偶爾一兩個單音節的字跳出來,連不成句子。NAGI努力想要微笑的看著他,好容易將嘴角扯出個完美角度,司一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微笑的神色有些悲傷,道︰"橋本,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不好看。"
NAGI怔怔,不著邊際的躲開他的手,低頭拽拽頭髮,道︰"對不起,最近有些累。"
"你在累什麼?"
"工作的事情。很煩心。"
"說來聽聽。"
這語調熟悉,似乎多次聽到,他只是沒有在意。NAGI的鼻子有些悶,他捏著輕輕嘆了口氣。
手機響了又停,他看看是SHO的號碼。
這個手機是SHO給的,上面只有一個號碼,也只能有一個號碼。
那個男人沒有用任何威脅或者其他不堪的手段,只是給他,然后說︰"這是屬于我們兩個的東西。"乍一聽,好像情人的喃語溫存。
NAGI卻明白他的意思。
SHO找他,一條空白的訊息,什麼也沒有說。
時間地點和人物。
只是需要他出現,而已。
NAGI笑著將手機放好,抬頭看著司道︰"我要走了。"
"再坐一會。"
"不行,頭家叫人,的走了,有時間再聊。"NAGI起身,司忽然跟著起來。他動作太大,帶動桌子晃動,水杯傾倒,碎在地上鋃鐺一聲。
NAGI怔怔看著地面,那年他離開,記憶中殘存碎片的末端也是這樣。
夏天,陽光,還有司。
他抬頭,司的臉色陰沈看不清楚。
"何必呢?"NAGI笑著道。
他已經學會平靜,這人為何還是這樣暴躁。
而在他說話時,司已經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伸手,兩人心口貼在一起。NAGI長長吐氣。
將頭靠在那人肩上,尋找到熟悉的位置。NAGI終于想起很多事情。
那一年的司和那一年的自己,牽在一起的手還有承諾。
NAGI的頭很重,眼有些沉。
少年的承諾和愛情比風還要輕,隨便吹一口氣都會消失,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
司的手勒緊在NAGI腰間,他對著他的耳朵濕潤的開口道︰"回來吧,我消除你的檔案橋本--不,NAGI。"
NAGI身體一僵。司的笑一直乾淨的沒有城府。
NAGI推開他。
"我叫橋本,司你老了。"他笑一笑,看著司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出神,"其實我也是,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了。"
再次將頭抬起,司的臉上已經不複當年的陽光燦爛。他輕和的開口,道︰"NAGI,我們怎么到了這一步?"
司逼近一點,NAGI退后一點,司笑著道︰"我還很愛你,可是你......已經忘記了吧?"
伸手,司的手上有個戒指。純白的光,環內刻著NAGI過去的名字。
NAGI出神地盯著那戒指看,手在褲兜裡咯得生疼。他平靜的抬頭,甚至帶著些倦怠。
"司,何必呢?"他只有這一句話,攤攤手,他手上乾淨的沒有痕跡。
陽光暗了下,原來有雲飄過。NAGI抬頭看了看,笑著說︰"我不記得了。我該走了。"
司還想說什麼,而NAGI已經出門。他的背影穩健沒有動搖,只是朝前走,誰能猜到他臉上的表情。
這樣漂亮一個男人,在大街之中一個人任憑眼淚肆意得好像個迷路的孩子。
司,司,司。
那三個字他說不退場門的,他給不起,我愛你。
另外三個字他說的退場門的,他又不要,對不起。
聽眾和說故事的人,真的很難一起滿足,只是欠缺那么一點點勇氣和機會,轉身想要再找,什麼都是物是人非。
NAGI回到SHO住的地方。那個地方十分偏僻,周遭空曠。一眼望出去,除了路還是路,連一點邊界也找不到。若不是SHO帶他來,他一輩子也猜不到會有這樣僻靜的地方。
NAGI喝了很多酒,頭痛卻依舊清醒。
他沒有醉酒的權利,太多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裡,包括他自己的。
SHO站在門口看著他走近,他微微對SHO點頭,抱歉道︰"我喝醉了。"
下一秒身體凌空,竟給SHO抱了起來。
SHO在他耳邊溫柔的蹭蹭他的耳聒,道︰"喝那么多酒干嘛?頭不會痛么?"
NAGI瞇著眼看他,恍惚間SHO的面容和司重疊在一起,原來這兩人如此相似。笑得一樣乾淨無邪,可惜誰知道SHO的腦中想的什麼。
他有些無力的靠在SHO肩頭上,SHO拍拍他的背,道︰"你第一次露出那么悲傷的神情,發生什麼事了?"
NAGI只是搖頭。
他想好好睡一覺,張開眼睛就能和從前一樣把那個叫司的人忘得干乾淨淨。
而SHO的身體這樣溫暖,他舍不得離開。
抓緊那人胸口的領子,NAGI將自己拼命蜷縮成一團。SHO濕潤的呼吸掃過他的耳邊,他忽然難過的想哭。
SHO將他抱回去,NAGI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樣輕,也許是SHO體力太好。他被那人溫柔的放在浴缸裡,裡面的水溫適宜,好好剛剛準備好的樣子。
NAGI閉上眼睛,全身放鬆,SHO的手指按摩在他的太陽穴上,聲音低沈卻十分安慰。
"難過的事情不要想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會過去。"
NAGI嗯了聲,輕輕道︰"我想去教堂。"
NAGI不知道為什麼SHO總是輕易答應他的請求。而SHO每日在房中似乎也無所事事。
這樣的幫派老大和他所想的實在相差太遠,NAGI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記不清楚到底自己臥底是為了什麼。
SHO的微笑很溫暖,雖然他並不經常笑。常常會一個人皺著眉想很多事情,有事出去,見了人又是另一副面孔。而NAGI看來,似乎這個組織裡很少有人見過SHO的樣子。
SHO騰出時間和他一起去了教堂。NAGI開車,SHO坐在后面。抱著雙手在胸前,SHO一直盯著窗外輪換的景色和人群。
NAGI的心中有很多事情想要傾訴。司的出現好像一種訊號,他沒有辦法再次將那些故事忘記。
如果忘不了,那么就一直記住好了。
NAGI想跟什麼人說說他的感覺。
教堂人很少,這個教堂本身就十分破敗和簡小。NAGI走進去,穿著黑色的西服。正規的領結,他的身材筆直纖細,站在SHO身邊不明白的人會以為是SHO帶出來的未成年小弟。
NAGI獨自走進告解室,光纖倏的黑暗,重重疊疊的掩蓋著陽光。
神父在他之后走進來,坐下之后一言不發。
NAGI開始說話。
那個夏天認識的司,好像最涼爽的橙子汽水,甜的微酸的。那人給他無數的驚奇。
就好像司在某一天遞過來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司興奮地說我們結婚了。
那時的人很容易滿足,那個戒指是草編的,做工很精美,那時司還是個普通的學員,身上錢不多。
NAGI笑著回憶,陽光在門外搖曳,他抓著自己的頭髮想。
后來接受了任務,以為一年兩年可以結束,誰知一拖就是那么久。NAGI說,他不敢去想像司不見他的那些日子。人總會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人是真的討厭你,知道什麼人是真的舍不得。
司一定很難過,所幸已經過去。
NAGI摸著自己乾淨的指節笑道︰"神父,您知道么,我那天看見司的時候心口很堵,恨不得拿什麼東西把心給挖出來看看。"
他笑著道︰"真的以為自己不痛了,到最後看見他才知道原來只是痛的開始麻木。"
NAGI將頭靠在鐵製網上,他嘆氣。
神父的呼吸平穩,謙和有力。
NAGI閉上眼睛,道︰"我已經累了很久,可是頭死了,沒有人再明白。我不想再做臥底,只想回到司的身邊,和他一起好好過日子。可惜回不去了,我已經回不去了。司覺得我已經變成了黑色,他不會再相信我,我沒有能力讓他相信我......"NAGI喃喃的聲音好像絮語,並非要說給誰聽,或者他只不過想理清楚自己腦子裡的關係。
神父終于開口︰"愿主賜福你。"
NAGI笑得淚眼磅因礡,道︰"我不相信主,可是我相信你。你說他會賜福給我,那我就等著看好了。"
整理一下衣服,他擦乾淨眼淚。
SHO還在外面,他必須時刻滴水不漏。
開門走出去,陽光猛烈。頃刻汗水淋漓而下,SHO不在外面。
手機上收到短訊︰教堂這樣的地方不適合我,先回去了。
那人將車留在門口給他,自己徒步。多么囂張的老大,身邊連個保鏢都不帶著。NAGI啞口失笑,這人到底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別人過于看低?
車鑰匙就這樣囂張的掛在門上,好像篤定不會有人去偷。也是,誰敢拿SHO的車,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NAGI第一次感覺到跟著個黑道老大的方便。
也許高牆上無數把槍口正冷冷的對著他,他低頭,扯下領結,開了車門上車。
鎖骨在反光鏡裡隱現,NAGI踩下油門,轟然喧囂起的響動,忽然頸邊一涼。
他驚得回頭,槍口黑漆漆的指在他的臉側。
金屬的槍,裝了消聲器。時速一百一十碼,公路上灰塵滾動,渺無人煙。
NAGI從后視鏡裡看不見他的臉,只有溫潤的氣息噴在頸側。
他的心沉下去,褲兜裡的槍蠢蠢欲動,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條件和那人談判。
車奔馳一段,那人終于開口。也許是窗外噪聲太大,NAGI以為自己出現錯覺。
司的聲音似乎帶著笑,從他耳旁滑過道︰"NAGI,我等了你好久,帶我回你家。"
NAGI全身的細胞沸騰,叫囂著疼痛。脖子轉不過去,他沉啞著聲,每一個字說出來嗓子都在痛︰"司......你下去。"
"不行,我今天說什麼也要把你帶回去。"司出奇的固執,槍口稍微放下一點,他的唇湊到NAGI耳旁,呼吸傳入NAGI的耳朵,他的音調出奇悲傷︰"我已經把你弄丟了一次,怎么可能再有第二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NAGI猛一腳踩在剎車上。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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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朝前聳動一下,停住。手剎提起,NAGI的動作粗暴的難以抑制,他的手在抖,連槍也握不好。趁著泊車那時司猛的朝前撲的瞬間,NAGI掐住他的喉嚨,左手上去搶下他的手槍。
司只怔了怔,很快回應過來,撲上去和NAGI扭打在一起。
車門被踢開,NAGI同司一起滾出車來摔在地上。
兩人同時站起,那把槍被NAGI死死握在手裡。
司站在離他兩米的地方,眉眼鼻子,還有那張嘴,曾經這樣羞澀撫摸在他身上的唇齒,一直蒼白的顫抖。
司的聲音近乎沙啞,甚至於哀求道︰"橋本,你跟我走吧﹗"
NAGI凶狠的看著他,眼神蒼白沒有力量。為什麼要逼他到這一步?他的眼睛充血,手指顫抖的扣在扳機上,忽然一槍開出,打在司腳下。
塵土還有司不可置信的眼睛,NAGI帶著哭腔吼道︰"滾啊﹗"
說完再次兩槍開出去,司不得不退后幾步,抬起頭已經淚流滿面。
"橋本﹗我愛你啊......我愛你啊﹗你跟我走吧﹗"
"滾啊﹗我不認識你﹗我不叫橋本﹗你滾啊﹗"
槍聲響得太過寂寞。一聲逼近一聲,司停住自己跳動的腳,安靜的站立著看著NAGI。那孩子的腰漸漸彎下去,用手抱著頭,顫抖得不成樣子。手只是本能一樣扣著扳機,發燙的槍筒在他手中掙扎,終于掉在地上。
NAGI跪下去,將頭埋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司的心如遭撕裂。
他蹣跚著走過去,到了NAGI近前忽然跪下。伸手有些猶豫,卻終于抱著了NAGI的身子。
NAGI劇烈的顫抖,想要推開他,司固執地堅持著,NAGI的身體終于柔軟。
他抱緊司的手臂,哭得好像個孩子。上氣不接下氣道︰"司......司......你走吧......我不想害你......"
"如果不和你一起,我走了,和死了什麼區別?"
司嘆氣。乾淨的臉揚起笑,是盡全力扯出的角度,逼得自己無可進退。
抱緊NAGI的手沒有鬆開,NAGI的身體抖得不像自己所能控制,司輕輕的板過他的頭,吻上他的唇。
只一下,NAGI忽然掙扎著要推開他。司使出全身的勁頭緊緊抓著他,兩人撕扯之間滾做一團。
NAGI終于將司死死壓在身下,他一個巴掌打在司臉上,司的嘴邊滲出鮮血,NAGI近乎狂暴的吻下去咬著他的唇,聲音沙啞的失去原有的溫度。
他只能顫抖著重複一個詞︰"滾......你滾得遠遠的......"
司的血如藤蔓般掉進NAGI的嘴裡,染的他牙齒純紅。
NAGI雙目圓猙,模樣恐怖。司的手禁錮在他背上,勒出什麼形狀沒人知道。NAGI哭了又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激動。
周遭的世界安靜,司抱著NAGI的身體,忽然將頭埋在他的肩胛裡。摩挲。
溫度撩人。
NAGI愣愣的哭著,眼淚紛繁落下,喘息難定。
忽然身旁腳步。
NAGI還未來得及抬頭,眼淚尚在眼邊未干,一只GUN懶散的越過他的肩,輕輕抵在司的額上。
是司的GUN,打斗中被他們兩人遺忘在車門口的那支,金屬的光澤,禁忌著漂亮的冰冷。
NAGI忘記了哭泣,耳旁柔軟低沈的聲線他聽過無數次,沒有一次好像現下這樣意興闌珊。
"這支GUN,不是你的吧,NAGI?"
那個聲音叫NAGI全身凍結成冰,他第一次感覺死亡這樣接近,而那人卻開始低低的笑。
笑的時候沒有感情,也許只是極度的疲憊,他甚至覺得自己看見身旁蹲著的SHO,眼睛只張了一半。
跟著幾聲腳步響起,NAGI被拖起拉離司的身邊。
他的眼睛一直無法移動,直到SHO起身,走過他,停在司面前。
司的面色蒼白,卻很有一種驕傲。
SHO衣冠楚楚地站在司面前,伸手出去掐著司的下顎看了看。NAGI驚恐的呼吸,連話也忘記說。
司扭開頭,身后那兩個抓著他的人狠狠一腳  在他腿彎裡,他痛的悶哼一聲。
NAGI咬住下唇,幾欲滴血。
SHO卻在笑。
"警官,你為什麼非要帶走我的NAGI呢?"
司沒有說話,只是輕蔑地看著SHO。SHO的笑容不變,走回NAGI身邊,湊在他耳朵上溫柔道︰"你看看,他把你嘴唇都咬破了,多疼。"說完SHO伸手輕輕為NAGI抹去那些血跡,NAGI終于和他的眼睛對上。
如此溫柔的眼睛,裡面單純的只剩下心疼的顏色。NAGI想,若不是這樣的情景,他是真的會相信SHO的感覺的。
SHO朝身后微微伸手,那把GUN遞上來,他將那東西直接放在NAGI手裡。
"來,我幫你報仇。殺了他。"
SHO一直離NAGI很近,所以NAGI知道他可以看見自己任何微小的動作。
包括那些顫抖和合不上的唇角。
SHO只是笑著看他,司的樣子在他面前逐漸模糊。NAGI咬著下唇,眼神無比絕望無助。
他看著SHO,SHO頗有耐心的等著他。
手輕輕交握在一起,那男人無論任何時候總是這樣優雅的姿態。
NAGI覺得一陣深寒進入心肺出不來,那GUN錢千斤重,他每抬高一寸的手臂就好像用盡全部力氣。
痛的無以複加,SHO舒展著眉頭,如同蠱惑的在他耳旁輕聲道︰"這位警官看見我們的樣子,他會回去搬救兵么?NAGI?你會舍不得殺他么?還是你認識他呢?"
那些話太輕,飄在空氣裡搖搖晃晃的,連方向也找不到。
NGAI一個踉蹌差點摔倒,SHO伸手攙住他,抬眼看著司,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NAGI徹底崩潰。
身后一個人忽然沒有意義的舉GUN,一顆子彈呼嘯著過去,司叫了聲,單膝跪下。
NAGI的指甲捏進肉裡,他的唇血色全無,而SHO嘆氣。
"NAGI啊,你是想自己動手還是這些孩子幫你動手呢?"
話音間,司另一條腿應聲而折。
鮮血流的滿地,司的臉蒼白著乾淨。他狠狠的盯著NAGI,用一種貪婪的目光,悲傷卻不絕望。
NAGI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什麼東西被SHO玩笑一樣慢慢扯出,一刀刀的凌遲,面帶快意。
而SHO的話絕非玩笑,臉上有笑的人,心中未必真正是在笑的。NAGI十分明白。
司突然開口。那唇形一張一和三個字︰開GUN吧。
NAGI的耳朵轟然一聲喧鬧,頭的笑,司在耳邊急促的表白,還有SHO沈著安靜的聲音。
他大叫一聲按下扳機。
司仰頭。
他盯著上天,嘴角的弧度讓人錯覺是滿足。
NAGI癱坐在地上。
那具他深愛的身體慢慢倒在灰塵揚起的路面上,鮮血肆意磅因礡,而NAGI覺得自己淚腺已經乾涸。
他仰頭看著SHO,SHO皺眉盯著司急速冰冷的身體。
"死的真快。"
SHO上前,從司懷裡摸出一個牛皮紙袋。掂量兩下,手下的人上去要接,他巧妙轉身。
銀色打火機噴出好看的顏色,他嘆氣道︰"這樣的東西沒什麼意思。"
燒掉了。
NAGI笑起來。
他和白色世界最後一點的牽扯眷戀都燒掉了。
司死了,頭死了,紙袋子毀滅了。
SHO回頭看著他的樣子無比溫和良善,笑得這樣乾淨漂亮,陽光下晃目。NAGI笑得直不起腰,周遭的人奇怪的看著他,他的胃劇烈的疼痛然后干嘔。
趴在地上起不了身,SHO走到他身邊蹲下,一把將他扯進懷裡,那男人身上有司的血還有灰燼撲滅的味道。
他咬著NAGI的耳朵忽然開口,用一種別人無可聽聞的聲音,潮濕陰暗道︰"是我的,所以就把你染黑。"
而NAGI終于在劇烈的胃疼中暈厥,SHO抱著他站起身。
臉色忽然凝重,他面無表情道︰"NAGI生病了,給我找最好的醫生過來。"


【灰色的世界,誰比誰亮一點】
那天之后,NAGI也忘記該怎么笑。
他沒有生病,神志清楚,回到SHO的房子一切正常。去洗個澡,出來的時候表情漠然,只是將血腥味道弄得干乾淨淨。
他乖巧的順從SHO的意思睡到床上,那人穿著棉質睡衣從后面抱著他,用心貼著背。
那時還很早,但是SHO說困了。沒有帶上窗帘,陽光從窗外傾泄進房間,兩個人的身周籠罩在溫暖的空氣裡,身體的邊緣度上一層金色。
漂亮的叫人不敢正視。
NAGI哂哂而笑,SHO穩重的呼吸響在他的耳側,他回頭去看。
SHO的睡顏每個角度都是完美,孕育在陽光中,明亮的叫人心生嫉妒。
NAGI用手丈量他喉的粗細。一點點摸上去,皮膚的質感這樣熟悉。
身體太誠實,無論怎么不想承認,你總會貪戀上某一種熟悉的味道。NAGI的手停在SHO喉的氣管位置,他困難的轉身過去,將頭靠在SHO的胸口。
那人的心臟跳動這樣平穩,眉眼有些不能舒展的哀傷。
NAGI的手慢慢用了點力,他不會感覺到。
在黑暗裡太久,咆哮著想要找到一種發洩的模式。好像野獸,在籠中那些日子起初總是嘶吼,而到了后來就是麻木。
SHO這樣面不改色的殺掉了司,或者說是他,他面不改色的殺掉了司。
到底是舍不得張開眼睛去迎接太陽,還是已經習慣了黑暗?NAGI想,自己的手掌真的很纖細,卻也足夠在一瞬間將SHO置於死地。那么到底是什麼力量阻止他這樣做?
胃部的隱痛成了習慣,他拿另一只手下去按住。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嘴角的微笑弧度完美。
司,我不能幫你報仇,至少現下。
他將手慢慢收回放下。
SHO的眼睛睜開。
"你沒有睡覺。"NAGI安靜的說。
"嗯。本來很困,躺上來就睡不著了。"SHO微笑著,手舉起,迎接他放下的那只。
拽得很緊,擱淺在自己的手心裡。SHO低頭再抬頭,表情有些困頓不堪,NAGI溫柔的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是警察。"
"你已經不是了。"SHO打個哈欠,摸著他的頭髮,"你是我的NAGI,答應同我一起時已經有了這個新的身分。"
NAGI的神色有些繃緊,他一點一點強迫自己放鬆。
"NAGI,那個人,你很愛他吧?"
"不知道。"
"沒關係,我知道。"SHO笑笑,撫摸著NAGI的手背,皮膚實在太乾燥,他伸出舌頭舔了舔。
NAGI一個哆嗦,面容忽然悲切。
"你放我走吧......"
"不放,我還沒膩。"SHO笑起來,抱得更緊了些。
NAGI從頭到腳一陣涼意,這人到底是習慣的溫柔還是強迫自己做出的偽裝?
用這樣溫暖的態度說著絕情的話,還沒有膩。
這個玩具還有意思。
他在他的手裡活生生的被耍了那么多年,這人竟可以一直溫柔如初,到底為什麼。
"你剛才,想殺我么?"SHO忽然笑笑,NAGI一個寒蟬,沒有說話。
"可惜啊,機會只有一次,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這么放肆了。"SHO舔著他的耳朵,聲音低沈雍容,"NAGI,你不愛我吧?那你恨我好了。"
"為什麼?"
"我不允許我的東西無視我。"SHO說的理所當然,身體糾纏著NAGI的,"你從一開始就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什麼都聽我的。這樣不好。NAGI,我想看到你的表情,你自己的。"
NGAI將頭埋得很低,唇咬得很緊。他嘗到血的腥味,SHO的唇忽然欺上,一點點舔掉。
NAGI覺得自己掉進一個無底的黑洞裡。
他沒有掙扎,他被四周看不見的藤蔓牽扯,泥沼深陷。
而SHO並不在乎這些。
他的話語一直類似表白,只有NAGI明白他並沒有所謂愛情這樣的成分在裡面。只是喜歡掠奪再加以控制,最後玩到厭惡,仁慈的送你離開。
SHO沒有虐待人的喜好,他只是準備著時刻的搶劫時刻丟棄。
而NAGI,只是在恰巧的時間恰巧鑽進獵網的獵物。
NAGI開始失眠。
他需要大量的藥物換來晚上一點點的睡眠時間。夢中的司目光悲切哀傷,並不怨怒,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他很想靠近那個身影,每次都是徒勞。
牽扯之間,身體會一陣陣的劇痛。NAGI回頭去看,身上血淋淋的纏著鐵索,鐵索另一頭握在那個男人手裡。SHO永遠姿態優雅的坐著,對他微笑。
有一些殘忍,又有一些溫柔。是說不明白的意味深長,NAGI漸漸開始絕望。
SHO不太喜歡他吃藥,說是對身體不好。說的時候眼神很專注,動作輕柔,NAGI幾次掐著自己的大腿才打消了相信他的念頭。
魔鬼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的溫柔和殘忍。
人總是喜歡那些摸不透的東西,而NAGI不由自主的靠近SHO,想要得到那么一點點的體溫,想要知道究竟誰的身體更冷。
而SHO好像那種黑暗的物質,你永遠不要想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冬天來的時候NAGI站在庭院裡練GUN。
一排瓶子放在面前,挨過打過去,有些幸免遇難。
他的GUN法說不上完美,只是不會留有后路。
忽然背上貼過來一個人。SHO的聲音響在耳邊,他剛要轉頭,SHO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上他的,指尖糾纏在一起。很快NAGI的周身就暖和起來。那個男人好像個火爐,靠近時不太安全,卻依舊讓人眷戀的不想離開。
SHO的手掌很寬,不算很濃,但十分粗糙。身上有煙草的味道,偶爾混合一點酒精,很迷人。
那時的SHO掌著他的,語氣似乎調侃的溫和,道︰"你這樣拿姿勢不對,很容易傷到自己。"
耳邊吹出的熱氣很快就凝結成冰,NAGI也只是回身說句謝謝而已。
時間就這樣走過去,一分一毫都不會留下。
SHO似乎已經淡忘了司的事情,NAGI並不知道那個人被安葬在那裡,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死后的安生之所。
他的痛苦與身體融為一體,已經逐漸麻木。
每夜看見的司,他放下疲憊說些話,遠遠的坐著,因為無法靠近。
而SHO一直在他身后漠然的注視。
他也會和SHO做愛,聽SHO差遣。NAGI只是忘記很多事情,用一種自己也無法想像的速度衰老。
那一日的晚上司沒有到他夢裡。NAGI坐在地上等了又等,四周黑暗沒有邊界。
SHO的呼吸在他身后沉重,NAGI驚恐的想要逃走。第一次站起,那鐵索牽扯著神經猛然劇烈的疼痛。
他這些日子第一次從夢裡哭醒。揉著發燙的額角,NAGI忽然覺得自己被勒得喘不過氣。他回頭去看,SHO的睡著的時候眉間依舊是攢聚的。NAGI抬手,抬到一半才覺得不妥,訕訕的又放下。怎么會想起,要給這個人撫平眉毛了?
他轉身回去。那力量實在太大,勒得他難受,他猛地在心裡產生了疑問,這到底是那人抱得他太緊,還是他自己已經把自己困死了呢?
--故事開頭,那人聲音彌漫。從前,有兩個很單純的孩子,相愛了。
那日回來,SHO的臉色有些不對。說不上什麼心情不佳,只是陰沈著臉色,叫人看上去害怕。
那男人一個人沈默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自己也看不到的表情,比如憂慮和深沉。
NAGI小心翼翼的自顧自擦著GUN,幻想子彈從SHO頭顱穿過的樣子。
而后SHO一言不發的擁著他睡覺。身體很冰涼,一直沒有熱度。NAGI幾次轉身過去試探他的鼻息,有些紊亂。
NAGI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問些什麼。
SHO的眉目這樣清晰的顯現下他面前,他記起那個御用醫生說過的話。
離SHO三尺以內的人都會被他吸引,NAGI小心丈量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三尺之中,他怎么可以幸免于難。
終于還是抬手,NAGI撫上SHO的額。
SHO張開眼睛,瞇著。
"怎么了?"聲音還是一樣的輕柔,鼻息吹拂,NAGI心跳減慢。
"你怎么了?"
SHO閉上眼,笑起來。
"你還是第一次關心我。"
NAGI覺得臉邊有些燒,有一種被人看透的尷尬。轉身過去不想理會他。SHO的手鎖緊,把他牢牢固定在心口。
"明天有一批貨過來,但是黑澤堂那些家伙坐地起價,碼頭的費用比平時高一倍,明天的去和他們好好談談。"
黑澤堂?似乎是聽說過。NAGI的睡意消散,再次轉身,將額抵著SHO的下巴,蹭一蹭,問道︰"他們似乎前幾年被警方打壓得很厲害。"
"啊,和我們一樣。"
SHO的語調沒變,偶爾一兩下啄著NAGI的頭髮,無法自拔的沈迷。
"你明天要帶多少人去?"
"十個。對方的上限。"
NAGI抬頭,鼻尖掃過SHO的唇,十分冷淡的溫度。
SHO一直是驕傲的人,做什麼說什麼總是一意孤行,而這次帶上對方的上限,擺明是無可奈何的舉動。
心裡有些惶恐,NAGI說不明白是為什麼。
咬著嘴角想了很久,他訥訥開口道︰"帶上我。"
SHO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放開他一點,看得更清楚一些。SHO低頭注視著NAGI,眼神專注的可以掐的出水來,NAGI有些手足無措。
"我以為你不會擔心我。"SHO開口。
"我只是不想失業。"NAGI笑一笑,SHO的臉色輕微黯淡,很快歸于平靜。
兩人不再說話,SHO放開他的身子轉頭側向另一邊,NAGI頓時覺得有風吹過,說不上是冷還是涼爽。
他看著SHO的背影心中有些刺痛的難過。仰頭,天花板上裝飾豪華,耶穌張開雙臂釘在十字架上,神色平靜略微悲傷。
他忽然想起那個教堂還有司。
對的,司。
NAGI堅定了決心,要和SHO一起過去。
他不是要去救他。
第二天一早,SHO醒時NAGI已經準備好了。
乾淨的衣裳還有乾淨的鞋,領帶打得正式,灰色。
NAGI的笑容略帶浮誇,SHO看了他一眼,轉身出門。門口的車停成一排,十輛。
NAGI看著這個男人,他做得果然周到。
十輛車從十個不同的方向朝黑澤堂的堂口挺進,誰知道哪個裡面才是真正的SHO。
而SHO自己,牽著NAGI的手,竟用走路過去。
曠野的路上沒有行人。偶爾車過來,SHO體貼的走在外側。塵埃揚起,浮華少年。
陽光很灼熱,烘烤在身上說不出的使人慵惰。
SHO的唇角一直有一種奇怪的弧線,你以為他在笑的時候也許他正嚴肅。NAGI不會罔顧猜測他的心思,因為沒有結果。
他是SHO手心裡的煙頭,只需要燃燒,然后變成煙灰缸裡最普通的顆粒。
后來SHO停下步子。NAGI抬頭,這才驚恐的發現他們來到了司死的地方。
那一天的印記已經不見,但NAGI仍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司存在的痕跡。
鮮活的血液噴涌而出,好像怎么也無法流盡。
NAGI在下秒被SHO強行拽住。拖曳著到了司死的正確位置,SHO笑著看他。
NAGI的眼睛很酸,眼皮很重。
他以為自己可以足夠強大到忘記那一天的所有事情,包括子彈從GUN筒裡摩擦出的呼嘯聲音。
SHO看著他,再看看那地面,道︰"NAGI,你一直恨我對吧?"
NAGI沒有回答他的話。
SHO好像演著自己的獨角戲,也並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蹲下去,拿手撐著地面,摸著被太陽烤熱的地方,畫出一個圈。
"吶,你男朋友就死在這裡。"
這舉動惡意昭彰,帶著明顯的挑釁。SHO直起身子,他的身材健碩高挑,NAGI需要仰目才能與他對視。
力量懸殊太大,他能做的只有憑吊。
而SHO笑著起身,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開口道︰"NAGI,其實我在你認識我之前認識你。"
NAGI理清楚這句話,忽然身子一涼。
"你還是警察的時候,還記不記得,你曾經逮捕過一個人。"
"誰?"
"一個傳說中的黑幫老大,那時你們破獲他的交易,是你一個人赤手空拳把他帶回了差館,好像,還受了傷。"
NAGI沿著他的描述忽然記起這段事情。
那年行動,他帶隊出去,半途收到情報說另一分隊在和罪犯火拼。當他到現場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死了,只有一個男子驕傲站立著,右手已殘。
NAGI的功績來的簡單,只是將那人帶回去,而隔天那人就把自己殺死在監控室裡。
聽人家說,他最後一句話只是微笑著道︰"我怎么可以坐牢。"
那個人叫做J。
他沒有固定的名字,只是每次做完什麼,總會囂張的記錄下自己的代號,J。
最後一次,他殺人,用一片生鏽的鐵索,滑過自己手腕上的靜脈,然后再監控室裡畫下一個巨大的J字。
NAGI始終記得他那日跑到現場后J的模樣。臉色蒼白的近乎失血,右手軟綿綿的搭在身側,衣已經被血紅色浸染了一半。
他的腰挺得很直,鎖骨露在外面,臉邊濺上一下血星,卻無比的英俊。
回憶完畢,NAGI盯著SHO看。
SHO低低一笑,道︰"J可以不用死,只要坐牢。三年五年,我一定能把他弄出來,可惜他還是忍不下。"SHO嘆氣,轉頭來看著NAGI,第一次用那種眼神,有些恨意,淡淡的飄過,卻足以叫人致命。
"NAGI,如果你那時放過了J,司不會死,你也不會被我囚禁。我們各行其道,各安天命,多好。你為什麼,看見他傷成那樣,還要抓他呢?"
NAGI微張著嘴合不攏。
SHO深深嘆氣。
"我這樣愛J,怎么能允許別人傷害他?NAGI,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殺死我深愛的人?"
NAGI跌坐在地上。
SHO的眼神輕浮的掃過他的身體,雙手插袋,十分桀驁的模樣,卻略有頹唐。
可悲的是,NAGI想一巴掌打醒自己,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SHO無比的英俊好看。
竟是報復。
連最開始以為的興趣都算不上,SHO只是為了報復而已。
一點點蠶食他的生活,然后殺死他的過去和未來。
只是為了報復,沒有其他任何的原素,甚至連恨意都是淡漠的。
NAGI忽然想起那天頭死的時候仰目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呢?
NAGI盯著SHO,SHO慢慢走到他身邊,彎腰低頭,一縷頭髮垂落。光線順著那個方向砸在NAGI身上,金色的富麗堂皇。
"很奇怪為什麼你們警局要你來做臥底?我告訴你好了。你們那個頂頭上司,是我的人。"SHO笑一笑,並不帶多少感情,"我告訴他,我要你來我這裡,于是你就來了。只是想不到他會為了救你去死。不過也好,如果他不死,這個遊戲也進行不下去。"
NAGI瞪大的眼裡乾涸,SHO努努嘴,聳肩道︰"有點驚訝?還是悲傷?你是愛我的吧,NAGI,不然為什麼非要跟著我過來?可惜我不需要。"
SHO笑笑,拿手指抬起NAGI的下顎,"你覺得我無聊也好,什麼都好,生活太空虛,總得找些事情來做。只怪你自己闖進來而已。"
NAGI的身體有些脫力,他坐在地上起不來。
周遭的一切竟都是幻覺,頭那時候親切的笑容還有答應他的話。司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他看著SHO,SHO的臉背對陽光他看不清楚。
"走吧。"那人開口,再次席卷全身的溫柔。
NAGI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于這樣的語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想念,好像鳩毒纏身,卻依舊甘之如飴 。
他不明白SHO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算是殘忍報復的終章還是序曲。他也不明白為什麼SHO可以若無其事的告訴他這些,說完之后面不改色的繼續邀他同行。
他只知道,在SHO溫柔的伸出手來牽他的時候,司的面孔一下子淡漠遠離,手心的溫度傳遍全身,如同燒紅的烙印一樣永遠無法去除。
NAGI知道自己已經被SHO規定了所屬,在離開之前他已經失去了離開的勇氣。
陽光炙猛,NAGI仰頭。
SHO的手掌寬闊,上面滿布濃濃的繭痕。大多在虎口和食指上,都不是正常人該長的地方。
NAGI的身體有些軟,SHO拖著他,強硬卻不冰冷。
溫暖的氣息一直包圍,差點讓他以為剛才那些冷淡的說話只是幻覺。
到了那地方。
黑澤堂的人早就等著,去的十輛車無一損傷,而當SHO悠哉游哉牽著NAGI的手進去的那一刻,所有人抬頭幾乎不能仰視這樣的兩人。
黑澤上前看著他們。
這個人皮膚病態的蒼白著,眉梢挑的很高,下唇很薄,長相英俊卻叫人不快。NAGI上下打量他,那人迎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再劃開。
笑一下,對著SHO,眼神卻是極冷淡的。
"你還悠閒。"
"比不上您。"
SHO放開NAGI的手,對他努努嘴,竟調皮似的笑笑,NAGI一時慌神,將手狠狠掐在腿根上,劇烈疼痛暫且叫他清醒。
那些微笑不是代表喜愛,自己真不能想得太多。
他轉身離開,腳步提起放下略微沉重。
而后黑澤開口,聲音低靡叫人昏昏欲睡。SHO精神碩爽的看著他,甚至帶著點期待。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
黑澤的臉上一直沒有笑容,因其距離太遠,所以聲調余散成回音。
NAGI只覺得自己身心俱疲,是一種從骨子裡傳出來的困頓,反噬著全身每一寸肌肉筋骨。
他蹲下去。
而后忽然一聲巨響,身后的氣流沖過,NAGI不由自主朝前撲去。一切來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NAGI短暫的暈厥了兩三秒,再次張開眼,身邊硝煙已起。
他慌的撲到小白旁邊,小白手臂上鮮血直流。
"好像被襲擊了,"小白慘著臉對他笑笑,"剛才SHO少和黑澤說著說著,身邊忽然就有炸彈爆炸,我們全都慌了神,也看不見SHO少現下怎么樣......"
NAGI大腦轟然。
無數的馬蜂在其中竄來踱去,NAGI抱緊頭。
剛才說......SHO沒有出現......是什麼意思?在他身邊爆炸的炸彈,又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在想明白之前,NAGI已經掏出GUN上膛,貓著腰沖過去。
什麼人每天晚上抱著他在耳邊絮語,說著些他聽不懂卻十分鐘愛的語調。溫暖的笑容還有手心的溫度,那天浴缸裡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指,很輕和的力道,從不會弄痛半點。
NAGI痛恨自己將SHO身體的每一部分記得清清楚楚。
剛才突如其來的心悸是什麼?心臟不受控制的猛烈緊縮,有個聲音帶著恐怖的回響在他腦中反覆念叨,如果不去或者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SHO不能死。NAGI單純的這樣想著,他只能死在自己手上。這是NAGI給自己找的理由,雖然薄弱的連他本人也無法相信太多。
NAGI躲過身邊不時侵襲而來的呼嘯,彎著腰在廢舊倉庫中跌跌撞撞,抬頭終于看見了黑澤。
那人白色的衣上已染了其他顏色,有些灰和不明。
他看不清楚黑澤身邊的情況,他只知道自己精力無比集中,將搶握緊,他沖了出去。
黑澤顯然沒有料到NAGI會過來,一愣,然后很是輕蔑的盯著他看了看。轉過頭去。
他沒有打算殺NAGI,NAGI喘著粗氣接近他,黑澤忽然回頭。
目光接近,NAGI才發現黑澤剛才眼裡那些不屑竟不是沖著SHO去的。他有些疑惑。
而黑澤面無表情的舉搶,周遭沒有SHO的身影。
NAGI的回應並不慢,不過他發現自己手裡只有一發子彈。
身后還有人走近的腳步,NAGI來不及多想,已有搶聲在身后轟鳴。
NAGI怔住,頭皮倏的一緊。許久沒有疼痛的感覺傳來,他瞇著眼回頭去看。
SHO舉搶的姿勢有些散漫,而身后的人已經倒了下去。
NAGI盯著SHO的眼神有些過于專注,而SHO一手叉在口袋裡,漫不經心地看著他,笑道︰"這么不小心,夠你死個幾百次。"
NAGI彷彿全身脫力一樣,從指尖一直累到心口。那人還沒死,活得那么好,還有力氣來嘲笑自己。
黑澤舉起的搶沒有放下,直直的對著NAGI的方向。SHO忽然快速的朝NAGI奔跑過來,NAGI一怔,想也不想的抬手。
身體被什麼人一把壓倒,天地在面前倒置,接連兩聲搶響得寂寥,周遭的世界安靜,SHO撲倒在他身上,肩頭腹部的兩個彈口中,迅速什麼流淌一地。
NAGI在夢中對司發過誓,他這次來本就不是為了要救SHO。
NAGI搶口燃燒后的余溫還在,SHO蒼白的微笑在他面前一閃而逝。
報仇了么......司......NAGI呆呆的低頭看著SHO小腹那個柔軟地方的搶傷,頭腦轟亂。
NAGI惶恐的將SHO推開,SHO的身體毫無力氣的攤倒在一旁。他的眼睛還來不及閉上,長長的嘆出一聲氣,他顯得非常虛弱。
那些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一直沾染到NAGI身旁。
SHO的眼睛看著天空,NAGI突然驚醒。他無法理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有些狂亂的抓著SHO的領子,聲帶嘶吼的咆哮︰"你不是恨我么?你為什麼要救我?一次又一次讓我信以為真的救我,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折磨你,對不起J,不救你,對不起我自己。NAGI,我--終于可以不再恨你了......"
SHO閉上眼睛。
黑澤慢慢走上前,輕笑著分開NAGI拉著SHO的手,SHO的身體轟然倒塌在一旁,他的體溫急速下降。
NAGI盯著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失去所有存活的意義。
黑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
"剛才我同他說,只要他自首,我不會為難他的兄弟,想不到他竟突然開搶。不過我想不到對你這個警察那么好,本來他有機會殺掉我,可惜了。"
NAGI抬頭盯著他。
黑澤終于開始笑。
"NAGI,不,橋本,我是你的新任上司,涼馬。"
"黑......"
"那家伙早死了,現下的黑澤堂不過是個影子。"他蹲下來,拍拍NAGI的肩膀,"干得好。"
NAGI的嘴唇抖得說不出話,涼馬的臉色卻再次陰沈下來。
"不過為了要抓這么個家伙,我們的代價太大了。"
他的話裡意有所指,NAGI聽得明白。
"走吧。結束了。"涼馬來扶他。
NAGI忽然驚醒。他一把撩開涼馬的手,心臟撕裂一樣的開始疼痛。
SHO最後的眼神裡有說不明白的快慰,他必須弄得清清楚楚。
再也不要最後一個才知道。
NAGI一把奪過涼馬手上的搶,躍起反手將搶托砸在他的后腦上,涼馬迅速昏迷過去。
NAGI費力的將SHO的身體背起,拖著腳艱難的朝門外奔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NAGI知道自己這樣一步跨出去所代表的意義。
SHO的身體好像已經失去所有生機,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聽那人叫一聲他的名字。
司的映像在搶響那刻忽然粉碎,重新組合的是SHO的笑。一點點掛在臉上的笑容,就叫人再也無法忘記。
NAGI的臉側冰涼,SHO傷口上的血好像怎么也無法擦干,NAGI的臉被染成紅色。
門口的車還在,NAGI踩下油門。
那一聲轟鳴讓他稍微清醒,他回頭微微瞥了SHO一眼,接下來,如果你不死......我們之間的所有仇恨就是警察和賊,再也不是SHO和NAGI了。
NAGI將SHO直接帶回了會場。
所謂會場,也就是SHO的本營。一個十分偏僻狹窄的地方,轉個口子,很快看見一座低矮的建築樓。
彷彿荒廢許久,但走進去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極少有人會過來,因為地圖上沒有標示,即使有人過來,總會有警衛出現告訴他們這是危樓。
SHO的心思慎密,絕不會放過一點點動靜。NAGI背著他走回大樓,門洞開,裡面的人面目嚴肅的盯著他看。
兩步后,突然NAGI身后遭人重擊。
NAGI悶哼一聲,肩頭上的SHO朝旁傾斜,很快有人將他接過去。
NAGI被人  倒在地。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SHO被抬走的背影,專注而悲傷,卻沒有哼出半個字。
棍棒如雨點洒落在他身上,NAGI的嘴角滲出血漬。
有人在耳旁怒吼,你MD個臭條子,SHO哥給你吃給你穿給你擋搶子,你MD就這樣回報他的。
NAGI覺得背部如火燒著,感覺自己的血液倒流全身,手心濕潤。
他張張嘴,喊不出SHO的名字,抬著SHO的步伐漸遠,他看不見。
接著是皮鞭還有皮鞋。沒頭沒腦的倒頭劈在他身上。NAGI終于熬不住的痛哼起來。
酷刑不知延續多久,NAGI雙目已被血水模糊。腳步在身邊紛雜,來來回回不知道換了多少人,劈頭蓋臉的一盆鹽水潑下,他狂吼一聲終于失去了知覺。
這天的夢格外的長。
沒有具體的映像,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感知。
NAGI只看得見自己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上頭,頭頂一片黑暗。
NAGI覺得自己游離出了身體,他掙扎著朝上飄去,似乎有光。
身上的傷口牽扯著萬分的疼痛,唯獨朝上走一點,那些痛就消失一點。
NAGI嘴角慢慢露出笑容。
剛才承受了這輩子都沒嘗試過的痛苦,他只想解脫。
忽然身后有人在叫他。
仔細聽聽,聽不清楚,是不是有什麼影響了他的感覺?
NAGI費力的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突然發現左手不見了。他焦急的看下去,卻發現那只袖管空空蕩蕩的晃著。
NAGI心中一涼,嚇得說不出話。右手才摸上去,竟是扯動筋骨的痛著。
這時那聲音終于清楚。
是SHO的聲音,很柔和的喚著他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NAGI,NAGI,我的NAGI。
就好像在隆冬季節裡那樣的語調,喊得他萬分痛苦卻依舊眷戀。
他猶豫的抬頭看著那點光亮,低頭過去SHO的目光蕩得出水一樣的溫柔,他的唇開合三次,NAGI聽不清楚,他使勁將頭湊過去一點,SHO的神色悲傷起來。
NAGI,你回到我身邊,我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NAGI咬著唇。夢中的東西太真實,連痛都是真的。
他停滯著抬不動腳步,終于回頭。
回頭的時候每一分痛苦就劇烈一分。只有SHO的笑容越來越清晰,終于近到面前,NAGI伸手,一把扯住SHO的領子︰"為什麼......"
他醒過來了。
張開眼睛的時候,陽光一下刺進來,眼睛生疼,已經腫脹。他慢慢的想起身,剛動一動,痛的自己淚水激下。
全身都是傷,哪有完好的地方。
他勉強抬抬頭,這個房間十分陌生,也許不該叫房間,只是一個隔層。
周遭的氣息撲鼻難聞,NAGI喘息著說不出話。
記憶裡凌亂的是SHO撲倒在他身邊的笑容,自己開的搶,那個子彈從他的腹部穿透進去還有SHO的身體。
無數的拳頭棍棒落下,砸的他說不出話,SHO被人抬遠,遠的他看不見他的方向。
為什麼還沒有死?
昏迷前那陣劇痛忽然襲身,他側頭去看,自己左手的位置鮮血淋漓。
手掌在那裡?
NAGI大叫一聲,再次昏迷過去。
SHO的房間裡來來回回的醫生忙碌。取出子彈。所幸傷的不深,兩顆取出一顆,留下一顆在肩頭上。醫生說,這只手以後用力比較困難。壓迫了神經,太複雜的手術,他們動不了。
SHO傷的是右手。車朝前聳動一下,停住。手剎提起,NAGI的動作粗暴的難以抑制,他的手在抖,連槍也握不好。趁著泊車那時司猛的朝前撲的瞬間,NAGI掐住他的喉嚨,左手上去搶下他的手槍。
司只怔了怔,很快回應過來,撲上去和NAGI扭打在一起。
車門被踢開,NAGI同司一起滾出車來摔在地上。
兩人同時站起,那把槍被NAGI死死握在手裡。
司站在離他兩米的地方,眉眼鼻子,還有那張嘴,曾經這樣羞澀撫摸在他身上的唇齒,一直蒼白的顫抖。
司的聲音近乎沙啞,甚至於哀求道︰"橋本,你跟我走吧﹗"
NAGI凶狠的看著他,眼神蒼白沒有力量。為什麼要逼他到這一步?他的眼睛充血,手指顫抖的扣在扳機上,忽然一槍開出,打在司腳下。
塵土還有司不可置信的眼睛,NAGI帶著哭腔吼道︰"滾啊﹗"
說完再次兩槍開出去,司不得不退后幾步,抬起頭已經淚流滿面。
"橋本﹗我愛你啊......我愛你啊﹗你跟我走吧﹗"
"滾啊﹗我不認識你﹗我不叫橋本﹗你滾啊﹗"
槍聲響得太過寂寞。一聲逼近一聲,司停住自己跳動的腳,安靜的站立著看著NAGI。那孩子的腰漸漸彎下去,用手抱著頭,顫抖得不成樣子。手只是本能一樣扣著扳機,發燙的槍筒在他手中掙扎,終于掉在地上。
NAGI跪下去,將頭埋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司的心如遭撕裂。
他蹣跚著走過去,到了NAGI近前忽然跪下。伸手有些猶豫,卻終于抱著了NAGI的身子。
NAGI劇烈的顫抖,想要推開他,司固執地堅持著,NAGI的身體終于柔軟。
他抱緊司的手臂,哭得好像個孩子。上氣不接下氣道︰"司......司......你走吧......我不想害你......"
"如果不和你一起,我走了,和死了什麼區別?"
司嘆氣。乾淨的臉揚起笑,是盡全力扯出的角度,逼得自己無可進退。
抱緊NAGI的手沒有鬆開,NAGI的身體抖得不像自己所能控制,司輕輕的板過他的頭,吻上他的唇。
只一下,NAGI忽然掙扎著要推開他。司使出全身的勁頭緊緊抓著他,兩人撕扯之間滾做一團。
NAGI終于將司死死壓在身下,他一個巴掌打在司臉上,司的嘴邊滲出鮮血,NAGI近乎狂暴的吻下去咬著他的唇,聲音沙啞的失去原有的溫度。
他只能顫抖著重複一個詞︰"滾......你滾得遠遠的......"
司的血如藤蔓般掉進NAGI的嘴裡,染的他牙齒純紅。
NAGI雙目圓猙,模樣恐怖。司的手禁錮在他背上,勒出什麼形狀沒人知道。NAGI哭了又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激動。
周遭的世界安靜,司抱著NAGI的身體,忽然將頭埋在他的肩胛裡。摩挲。
溫度撩人。
NAGI愣愣的哭著,眼淚紛繁落下,喘息難定。
忽然身旁腳步。
NAGI還未來得及抬頭,眼淚尚在眼邊未干,一只GUN懶散的越過他的肩,輕輕抵在司的額上。
是司的GUN,打斗中被他們兩人遺忘在車門口的那支,金屬的光澤,禁忌著漂亮的冰冷。
NAGI忘記了哭泣,耳旁柔軟低沈的聲線他聽過無數次,沒有一次好像現下這樣意興闌珊。
"這支GUN,不是你的吧,NAGI?"
那個聲音叫NAGI全身凍結成冰,他第一次感覺死亡這樣接近,而那人卻開始低低的笑。
笑的時候沒有感情,也許只是極度的疲憊,他甚至覺得自己看見身旁蹲著的SHO,眼睛只張了一半。
跟著幾聲腳步響起,NAGI被拖起拉離司的身邊。
他的眼睛一直無法移動,直到SHO起身,走過他,停在司面前。
司的面色蒼白,卻很有一種驕傲。
SHO衣冠楚楚地站在司面前,伸手出去掐著司的下顎看了看。NAGI驚恐的呼吸,連話也忘記說。
司扭開頭,身后那兩個抓著他的人狠狠一腳  在他腿彎裡,他痛的悶哼一聲。
NAGI咬住下唇,幾欲滴血。
SHO卻在笑。
"警官,你為什麼非要帶走我的NAGI呢?"
司沒有說話,只是輕蔑地看著SHO。SHO的笑容不變,走回NAGI身邊,湊在他耳朵上溫柔道︰"你看看,他把你嘴唇都咬破了,多疼。"說完SHO伸手輕輕為NAGI抹去那些血跡,NAGI終于和他的眼睛對上。
如此溫柔的眼睛,裡面單純的只剩下心疼的顏色。NAGI想,若不是這樣的情景,他是真的會相信SHO的感覺的。
SHO朝身后微微伸手,那把GUN遞上來,他將那東西直接放在NAGI手裡。
"來,我幫你報仇。殺了他。"
SHO一直離NAGI很近,所以NAGI知道他可以看見自己任何微小的動作。
包括那些顫抖和合不上的唇角。
SHO只是笑著看他,司的樣子在他面前逐漸模糊。NAGI咬著下唇,眼神無比絕望無助。
他看著SHO,SHO頗有耐心的等著他。
手輕輕交握在一起,那男人無論任何時候總是這樣優雅的姿態。
NAGI覺得一陣深寒進入心肺出不來,那GUN錢千斤重,他每抬高一寸的手臂就好像用盡全部力氣。
痛的無以複加,SHO舒展著眉頭,如同蠱惑的在他耳旁輕聲道︰"這位警官看見我們的樣子,他會回去搬救兵么?NAGI?你會舍不得殺他么?還是你認識他呢?"
那些話太輕,飄在空氣裡搖搖晃晃的,連方向也找不到。
NGAI一個踉蹌差點摔倒,SHO伸手攙住他,抬眼看著司,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NAGI徹底崩潰。
身后一個人忽然沒有意義的舉GUN,一顆子彈呼嘯著過去,司叫了聲,單膝跪下。
NAGI的指甲捏進肉裡,他的唇血色全無,而SHO嘆氣。
"NAGI啊,你是想自己動手還是這些孩子幫你動手呢?"
話音間,司另一條腿應聲而折。
鮮血流的滿地,司的臉蒼白著乾淨。他狠狠的盯著NAGI,用一種貪婪的目光,悲傷卻不絕望。
NAGI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什麼東西被SHO玩笑一樣慢慢扯出,一刀刀的凌遲,面帶快意。
而SHO的話絕非玩笑,臉上有笑的人,心中未必真正是在笑的。NAGI十分明白。
司突然開口。那唇形一張一和三個字︰開GUN吧。
NAGI的耳朵轟然一聲喧鬧,頭的笑,司在耳邊急促的表白,還有SHO沈著安靜的聲音。
他大叫一聲按下扳機。
司仰頭。
他盯著上天,嘴角的弧度讓人錯覺是滿足。
NAGI癱坐在地上。
那具他深愛的身體慢慢倒在灰塵揚起的路面上,鮮血肆意磅因礡,而NAGI覺得自己淚腺已經乾涸。
他仰頭看著SHO,SHO皺眉盯著司急速冰冷的身體。
"死的真快。"
SHO上前,從司懷裡摸出一個牛皮紙袋。掂量兩下,手下的人上去要接,他巧妙轉身。
銀色打火機噴出好看的顏色,他嘆氣道︰"這樣的東西沒什麼意思。"
燒掉了。
NAGI笑起來。
他和白色世界最後一點的牽扯眷戀都燒掉了。
司死了,頭死了,紙袋子毀滅了。
SHO回頭看著他的樣子無比溫和良善,笑得這樣乾淨漂亮,陽光下晃目。NAGI笑得直不起腰,周遭的人奇怪的看著他,他的胃劇烈的疼痛然后干嘔。
趴在地上起不了身,SHO走到他身邊蹲下,一把將他扯進懷裡,那男人身上有司的血還有灰燼撲滅的味道。
他咬著NAGI的耳朵忽然開口,用一種別人無可聽聞的聲音,潮濕陰暗道︰"是我的,所以就把你染黑。"
而NAGI終于在劇烈的胃疼中暈厥,SHO抱著他站起身。
臉色忽然凝重,他面無表情道︰"NAGI生病了,給我找最好的醫生過來。"


【灰色的世界,誰比誰亮一點】
那天之后,NAGI也忘記該怎么笑。
他沒有生病,神志清楚,回到SHO的房子一切正常。去洗個澡,出來的時候表情漠然,只是將血腥味道弄得干乾淨淨。
他乖巧的順從SHO的意思睡到床上,那人穿著棉質睡衣從后面抱著他,用心貼著背。
那時還很早,但是SHO說困了。沒有帶上窗帘,陽光從窗外傾泄進房間,兩個人的身周籠罩在溫暖的空氣裡,身體的邊緣度上一層金色。
漂亮的叫人不敢正視。
NAGI哂哂而笑,SHO穩重的呼吸響在他的耳側,他回頭去看。
SHO的睡顏每個角度都是完美,孕育在陽光中,明亮的叫人心生嫉妒。
NAGI用手丈量他喉的粗細。一點點摸上去,皮膚的質感這樣熟悉。
身體太誠實,無論怎么不想承認,你總會貪戀上某一種熟悉的味道。NAGI的手停在SHO喉的氣管位置,他困難的轉身過去,將頭靠在SHO的胸口。
那人的心臟跳動這樣平穩,眉眼有些不能舒展的哀傷。
NAGI的手慢慢用了點力,他不會感覺到。
在黑暗裡太久,咆哮著想要找到一種發洩的模式。好像野獸,在籠中那些日子起初總是嘶吼,而到了后來就是麻木。
SHO這樣面不改色的殺掉了司,或者說是他,他面不改色的殺掉了司。
到底是舍不得張開眼睛去迎接太陽,還是已經習慣了黑暗?NAGI想,自己的手掌真的很纖細,卻也足夠在一瞬間將SHO置於死地。那么到底是什麼力量阻止他這樣做?
胃部的隱痛成了習慣,他拿另一只手下去按住。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嘴角的微笑弧度完美。
司,我不能幫你報仇,至少現下。
他將手慢慢收回放下。
SHO的眼睛睜開。
"你沒有睡覺。"NAGI安靜的說。
"嗯。本來很困,躺上來就睡不著了。"SHO微笑著,手舉起,迎接他放下的那只。
拽得很緊,擱淺在自己的手心裡。SHO低頭再抬頭,表情有些困頓不堪,NAGI溫柔的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是警察。"
"你已經不是了。"SHO打個哈欠,摸著他的頭髮,"你是我的NAGI,答應同我一起時已經有了這個新的身分。"
NAGI的神色有些繃緊,他一點一點強迫自己放鬆。
"NAGI,那個人,你很愛他吧?"
"不知道。"
"沒關係,我知道。"SHO笑笑,撫摸著NAGI的手背,皮膚實在太乾燥,他伸出舌頭舔了舔。
NAGI一個哆嗦,面容忽然悲切。
"你放我走吧......"
"不放,我還沒膩。"SHO笑起來,抱得更緊了些。
NAGI從頭到腳一陣涼意,這人到底是習慣的溫柔還是強迫自己做出的偽裝?
用這樣溫暖的態度說著絕情的話,還沒有膩。
這個玩具還有意思。
他在他的手裡活生生的被耍了那么多年,這人竟可以一直溫柔如初,到底為什麼。
"你剛才,想殺我么?"SHO忽然笑笑,NAGI一個寒蟬,沒有說話。
"可惜啊,機會只有一次,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這么放肆了。"SHO舔著他的耳朵,聲音低沈雍容,"NAGI,你不愛我吧?那你恨我好了。"
"為什麼?"
"我不允許我的東西無視我。"SHO說的理所當然,身體糾纏著NAGI的,"你從一開始就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什麼都聽我的。這樣不好。NAGI,我想看到你的表情,你自己的。"
NGAI將頭埋得很低,唇咬得很緊。他嘗到血的腥味,SHO的唇忽然欺上,一點點舔掉。
NAGI覺得自己掉進一個無底的黑洞裡。
他沒有掙扎,他被四周看不見的藤蔓牽扯,泥沼深陷。
而SHO並不在乎這些。
他的話語一直類似表白,只有NAGI明白他並沒有所謂愛情這樣的成分在裡面。只是喜歡掠奪再加以控制,最後玩到厭惡,仁慈的送你離開。
SHO沒有虐待人的喜好,他只是準備著時刻的搶劫時刻丟棄。
而NAGI,只是在恰巧的時間恰巧鑽進獵網的獵物。
NAGI開始失眠。
他需要大量的藥物換來晚上一點點的睡眠時間。夢中的司目光悲切哀傷,並不怨怒,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他很想靠近那個身影,每次都是徒勞。
牽扯之間,身體會一陣陣的劇痛。NAGI回頭去看,身上血淋淋的纏著鐵索,鐵索另一頭握在那個男人手裡。SHO永遠姿態優雅的坐著,對他微笑。
有一些殘忍,又有一些溫柔。是說不明白的意味深長,NAGI漸漸開始絕望。
SHO不太喜歡他吃藥,說是對身體不好。說的時候眼神很專注,動作輕柔,NAGI幾次掐著自己的大腿才打消了相信他的念頭。
魔鬼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的溫柔和殘忍。
人總是喜歡那些摸不透的東西,而NAGI不由自主的靠近SHO,想要得到那么一點點的體溫,想要知道究竟誰的身體更冷。
而SHO好像那種黑暗的物質,你永遠不要想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冬天來的時候NAGI站在庭院裡練GUN。
一排瓶子放在面前,挨過打過去,有些幸免遇難。
他的GUN法說不上完美,只是不會留有后路。
忽然背上貼過來一個人。SHO的聲音響在耳邊,他剛要轉頭,SHO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上他的,指尖糾纏在一起。很快NAGI的周身就暖和起來。那個男人好像個火爐,靠近時不太安全,卻依舊讓人眷戀的不想離開。
SHO的手掌很寬,不算很濃,但十分粗糙。身上有煙草的味道,偶爾混合一點酒精,很迷人。
那時的SHO掌著他的,語氣似乎調侃的溫和,道︰"你這樣拿姿勢不對,很容易傷到自己。"
耳邊吹出的熱氣很快就凝結成冰,NAGI也只是回身說句謝謝而已。
時間就這樣走過去,一分一毫都不會留下。
SHO似乎已經淡忘了司的事情,NAGI並不知道那個人被安葬在那裡,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死后的安生之所。
他的痛苦與身體融為一體,已經逐漸麻木。
每夜看見的司,他放下疲憊說些話,遠遠的坐著,因為無法靠近。
而SHO一直在他身后漠然的注視。
他也會和SHO做愛,聽SHO差遣。NAGI只是忘記很多事情,用一種自己也無法想像的速度衰老。
那一日的晚上司沒有到他夢裡。NAGI坐在地上等了又等,四周黑暗沒有邊界。
SHO的呼吸在他身后沉重,NAGI驚恐的想要逃走。第一次站起,那鐵索牽扯著神經猛然劇烈的疼痛。
他這些日子第一次從夢裡哭醒。揉著發燙的額角,NAGI忽然覺得自己被勒得喘不過氣。他回頭去看,SHO的睡著的時候眉間依舊是攢聚的。NAGI抬手,抬到一半才覺得不妥,訕訕的又放下。怎么會想起,要給這個人撫平眉毛了?
他轉身回去。那力量實在太大,勒得他難受,他猛地在心裡產生了疑問,這到底是那人抱得他太緊,還是他自己已經把自己困死了呢?
--故事開頭,那人聲音彌漫。從前,有兩個很單純的孩子,相愛了。
那日回來,SHO的臉色有些不對。說不上什麼心情不佳,只是陰沈著臉色,叫人看上去害怕。
那男人一個人沈默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自己也看不到的表情,比如憂慮和深沉。
NAGI小心翼翼的自顧自擦著GUN,幻想子彈從SHO頭顱穿過的樣子。
而后SHO一言不發的擁著他睡覺。身體很冰涼,一直沒有熱度。NAGI幾次轉身過去試探他的鼻息,有些紊亂。
NAGI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問些什麼。
SHO的眉目這樣清晰的顯現下他面前,他記起那個御用醫生說過的話。
離SHO三尺以內的人都會被他吸引,NAGI小心丈量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三尺之中,他怎么可以幸免于難。
終于還是抬手,NAGI撫上SHO的額。
SHO張開眼睛,瞇著。
"怎么了?"聲音還是一樣的輕柔,鼻息吹拂,NAGI心跳減慢。
"你怎么了?"
SHO閉上眼,笑起來。
"你還是第一次關心我。"
NAGI覺得臉邊有些燒,有一種被人看透的尷尬。轉身過去不想理會他。SHO的手鎖緊,把他牢牢固定在心口。
"明天有一批貨過來,但是黑澤堂那些家伙坐地起價,碼頭的費用比平時高一倍,明天的去和他們好好談談。"
黑澤堂?似乎是聽說過。NAGI的睡意消散,再次轉身,將額抵著SHO的下巴,蹭一蹭,問道︰"他們似乎前幾年被警方打壓得很厲害。"
"啊,和我們一樣。"
SHO的語調沒變,偶爾一兩下啄著NAGI的頭髮,無法自拔的沈迷。
"你明天要帶多少人去?"
"十個。對方的上限。"
NAGI抬頭,鼻尖掃過SHO的唇,十分冷淡的溫度。
SHO一直是驕傲的人,做什麼說什麼總是一意孤行,而這次帶上對方的上限,擺明是無可奈何的舉動。
心裡有些惶恐,NAGI說不明白是為什麼。
咬著嘴角想了很久,他訥訥開口道︰"帶上我。"
SHO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放開他一點,看得更清楚一些。SHO低頭注視著NAGI,眼神專注的可以掐的出水來,NAGI有些手足無措。
"我以為你不會擔心我。"SHO開口。
"我只是不想失業。"NAGI笑一笑,SHO的臉色輕微黯淡,很快歸于平靜。
兩人不再說話,SHO放開他的身子轉頭側向另一邊,NAGI頓時覺得有風吹過,說不上是冷還是涼爽。
他看著SHO的背影心中有些刺痛的難過。仰頭,天花板上裝飾豪華,耶穌張開雙臂釘在十字架上,神色平靜略微悲傷。
他忽然想起那個教堂還有司。
對的,司。
NAGI堅定了決心,要和SHO一起過去。
他不是要去救他。
第二天一早,SHO醒時NAGI已經準備好了。
乾淨的衣裳還有乾淨的鞋,領帶打得正式,灰色。
NAGI的笑容略帶浮誇,SHO看了他一眼,轉身出門。門口的車停成一排,十輛。
NAGI看著這個男人,他做得果然周到。
十輛車從十個不同的方向朝黑澤堂的堂口挺進,誰知道哪個裡面才是真正的SHO。
而SHO自己,牽著NAGI的手,竟用走路過去。
曠野的路上沒有行人。偶爾車過來,SHO體貼的走在外側。塵埃揚起,浮華少年。
陽光很灼熱,烘烤在身上說不出的使人慵惰。
SHO的唇角一直有一種奇怪的弧線,你以為他在笑的時候也許他正嚴肅。NAGI不會罔顧猜測他的心思,因為沒有結果。
他是SHO手心裡的煙頭,只需要燃燒,然后變成煙灰缸裡最普通的顆粒。
后來SHO停下步子。NAGI抬頭,這才驚恐的發現他們來到了司死的地方。
那一天的印記已經不見,但NAGI仍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司存在的痕跡。
鮮活的血液噴涌而出,好像怎么也無法流盡。
NAGI在下秒被SHO強行拽住。拖曳著到了司死的正確位置,SHO笑著看他。
NAGI的眼睛很酸,眼皮很重。
他以為自己可以足夠強大到忘記那一天的所有事情,包括子彈從GUN筒裡摩擦出的呼嘯聲音。
SHO看著他,再看看那地面,道︰"NAGI,你一直恨我對吧?"
NAGI沒有回答他的話。
SHO好像演著自己的獨角戲,也並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蹲下去,拿手撐著地面,摸著被太陽烤熱的地方,畫出一個圈。
"吶,你男朋友就死在這裡。"
這舉動惡意昭彰,帶著明顯的挑釁。SHO直起身子,他的身材健碩高挑,NAGI需要仰目才能與他對視。
力量懸殊太大,他能做的只有憑吊。
而SHO笑著起身,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開口道︰"NAGI,其實我在你認識我之前認識你。"
NAGI理清楚這句話,忽然身子一涼。
"你還是警察的時候,還記不記得,你曾經逮捕過一個人。"
"誰?"
"一個傳說中的黑幫老大,那時你們破獲他的交易,是你一個人赤手空拳把他帶回了差館,好像,還受了傷。"
NAGI沿著他的描述忽然記起這段事情。
那年行動,他帶隊出去,半途收到情報說另一分隊在和罪犯火拼。當他到現場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死了,只有一個男子驕傲站立著,右手已殘。
NAGI的功績來的簡單,只是將那人帶回去,而隔天那人就把自己殺死在監控室裡。
聽人家說,他最後一句話只是微笑著道︰"我怎么可以坐牢。"
那個人叫做J。
他沒有固定的名字,只是每次做完什麼,總會囂張的記錄下自己的代號,J。
最後一次,他殺人,用一片生鏽的鐵索,滑過自己手腕上的靜脈,然后再監控室裡畫下一個巨大的J字。
NAGI始終記得他那日跑到現場后J的模樣。臉色蒼白的近乎失血,右手軟綿綿的搭在身側,衣已經被血紅色浸染了一半。
他的腰挺得很直,鎖骨露在外面,臉邊濺上一下血星,卻無比的英俊。
回憶完畢,NAGI盯著SHO看。
SHO低低一笑,道︰"J可以不用死,只要坐牢。三年五年,我一定能把他弄出來,可惜他還是忍不下。"SHO嘆氣,轉頭來看著NAGI,第一次用那種眼神,有些恨意,淡淡的飄過,卻足以叫人致命。
"NAGI,如果你那時放過了J,司不會死,你也不會被我囚禁。我們各行其道,各安天命,多好。你為什麼,看見他傷成那樣,還要抓他呢?"
NAGI微張著嘴合不攏。
SHO深深嘆氣。
"我這樣愛J,怎么能允許別人傷害他?NAGI,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殺死我深愛的人?"
NAGI跌坐在地上。
SHO的眼神輕浮的掃過他的身體,雙手插袋,十分桀驁的模樣,卻略有頹唐。
可悲的是,NAGI想一巴掌打醒自己,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SHO無比的英俊好看。
竟是報復。
連最開始以為的興趣都算不上,SHO只是為了報復而已。
一點點蠶食他的生活,然后殺死他的過去和未來。
只是為了報復,沒有其他任何的原素,甚至連恨意都是淡漠的。
NAGI忽然想起那天頭死的時候仰目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呢?
NAGI盯著SHO,SHO慢慢走到他身邊,彎腰低頭,一縷頭髮垂落。光線順著那個方向砸在NAGI身上,金色的富麗堂皇。
"很奇怪為什麼你們警局要你來做臥底?我告訴你好了。你們那個頂頭上司,是我的人。"SHO笑一笑,並不帶多少感情,"我告訴他,我要你來我這裡,于是你就來了。只是想不到他會為了救你去死。不過也好,如果他不死,這個遊戲也進行不下去。"
NAGI瞪大的眼裡乾涸,SHO努努嘴,聳肩道︰"有點驚訝?還是悲傷?你是愛我的吧,NAGI,不然為什麼非要跟著我過來?可惜我不需要。"
SHO笑笑,拿手指抬起NAGI的下顎,"你覺得我無聊也好,什麼都好,生活太空虛,總得找些事情來做。只怪你自己闖進來而已。"
NAGI的身體有些脫力,他坐在地上起不來。
周遭的一切竟都是幻覺,頭那時候親切的笑容還有答應他的話。司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他看著SHO,SHO的臉背對陽光他看不清楚。
"走吧。"那人開口,再次席卷全身的溫柔。
NAGI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于這樣的語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想念,好像鳩毒纏身,卻依舊甘之如飴 。
他不明白SHO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算是殘忍報復的終章還是序曲。他也不明白為什麼SHO可以若無其事的告訴他這些,說完之后面不改色的繼續邀他同行。
他只知道,在SHO溫柔的伸出手來牽他的時候,司的面孔一下子淡漠遠離,手心的溫度傳遍全身,如同燒紅的烙印一樣永遠無法去除。
NAGI知道自己已經被SHO規定了所屬,在離開之前他已經失去了離開的勇氣。
陽光炙猛,NAGI仰頭。
SHO的手掌寬闊,上面滿布濃濃的繭痕。大多在虎口和食指上,都不是正常人該長的地方。
NAGI的身體有些軟,SHO拖著他,強硬卻不冰冷。
溫暖的氣息一直包圍,差點讓他以為剛才那些冷淡的說話只是幻覺。
到了那地方。
黑澤堂的人早就等著,去的十輛車無一損傷,而當SHO悠哉游哉牽著NAGI的手進去的那一刻,所有人抬頭幾乎不能仰視這樣的兩人。
黑澤上前看著他們。
這個人皮膚病態的蒼白著,眉梢挑的很高,下唇很薄,長相英俊卻叫人不快。NAGI上下打量他,那人迎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再劃開。
笑一下,對著SHO,眼神卻是極冷淡的。
"你還悠閒。"
"比不上您。"
SHO放開NAGI的手,對他努努嘴,竟調皮似的笑笑,NAGI一時慌神,將手狠狠掐在腿根上,劇烈疼痛暫且叫他清醒。
那些微笑不是代表喜愛,自己真不能想得太多。
他轉身離開,腳步提起放下略微沉重。
而后黑澤開口,聲音低靡叫人昏昏欲睡。SHO精神碩爽的看著他,甚至帶著點期待。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
黑澤的臉上一直沒有笑容,因其距離太遠,所以聲調余散成回音。
NAGI只覺得自己身心俱疲,是一種從骨子裡傳出來的困頓,反噬著全身每一寸肌肉筋骨。
他蹲下去。
而后忽然一聲巨響,身后的氣流沖過,NAGI不由自主朝前撲去。一切來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NAGI短暫的暈厥了兩三秒,再次張開眼,身邊硝煙已起。
他慌的撲到小白旁邊,小白手臂上鮮血直流。
"好像被襲擊了,"小白慘著臉對他笑笑,"剛才SHO少和黑澤說著說著,身邊忽然就有炸彈爆炸,我們全都慌了神,也看不見SHO少現下怎么樣......"
NAGI大腦轟然。
無數的馬蜂在其中竄來踱去,NAGI抱緊頭。
剛才說......SHO沒有出現......是什麼意思?在他身邊爆炸的炸彈,又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在想明白之前,NAGI已經掏出GUN上膛,貓著腰沖過去。
什麼人每天晚上抱著他在耳邊絮語,說著些他聽不懂卻十分鐘愛的語調。溫暖的笑容還有手心的溫度,那天浴缸裡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指,很輕和的力道,從不會弄痛半點。
NAGI痛恨自己將SHO身體的每一部分記得清清楚楚。
剛才突如其來的心悸是什麼?心臟不受控制的猛烈緊縮,有個聲音帶著恐怖的回響在他腦中反覆念叨,如果不去或者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SHO不能死。NAGI單純的這樣想著,他只能死在自己手上。這是NAGI給自己找的理由,雖然薄弱的連他本人也無法相信太多。
NAGI躲過身邊不時侵襲而來的呼嘯,彎著腰在廢舊倉庫中跌跌撞撞,抬頭終于看見了黑澤。
那人白色的衣上已染了其他顏色,有些灰和不明。
他看不清楚黑澤身邊的情況,他只知道自己精力無比集中,將搶握緊,他沖了出去。
黑澤顯然沒有料到NAGI會過來,一愣,然后很是輕蔑的盯著他看了看。轉過頭去。
他沒有打算殺NAGI,NAGI喘著粗氣接近他,黑澤忽然回頭。
目光接近,NAGI才發現黑澤剛才眼裡那些不屑竟不是沖著SHO去的。他有些疑惑。
而黑澤面無表情的舉搶,周遭沒有SHO的身影。
NAGI的回應並不慢,不過他發現自己手裡只有一發子彈。
身后還有人走近的腳步,NAGI來不及多想,已有搶聲在身后轟鳴。
NAGI怔住,頭皮倏的一緊。許久沒有疼痛的感覺傳來,他瞇著眼回頭去看。
SHO舉搶的姿勢有些散漫,而身后的人已經倒了下去。
NAGI盯著SHO的眼神有些過于專注,而SHO一手叉在口袋裡,漫不經心地看著他,笑道︰"這么不小心,夠你死個幾百次。"
NAGI彷彿全身脫力一樣,從指尖一直累到心口。那人還沒死,活得那么好,還有力氣來嘲笑自己。
黑澤舉起的搶沒有放下,直直的對著NAGI的方向。SHO忽然快速的朝NAGI奔跑過來,NAGI一怔,想也不想的抬手。
身體被什麼人一把壓倒,天地在面前倒置,接連兩聲搶響得寂寥,周遭的世界安靜,SHO撲倒在他身上,肩頭腹部的兩個彈口中,迅速什麼流淌一地。
NAGI在夢中對司發過誓,他這次來本就不是為了要救SHO。
NAGI搶口燃燒后的余溫還在,SHO蒼白的微笑在他面前一閃而逝。
報仇了么......司......NAGI呆呆的低頭看著SHO小腹那個柔軟地方的搶傷,頭腦轟亂。
NAGI惶恐的將SHO推開,SHO的身體毫無力氣的攤倒在一旁。他的眼睛還來不及閉上,長長的嘆出一聲氣,他顯得非常虛弱。
那些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一直沾染到NAGI身旁。
SHO的眼睛看著天空,NAGI突然驚醒。他無法理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有些狂亂的抓著SHO的領子,聲帶嘶吼的咆哮︰"你不是恨我么?你為什麼要救我?一次又一次讓我信以為真的救我,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折磨你,對不起J,不救你,對不起我自己。NAGI,我--終于可以不再恨你了......"
SHO閉上眼睛。
黑澤慢慢走上前,輕笑著分開NAGI拉著SHO的手,SHO的身體轟然倒塌在一旁,他的體溫急速下降。
NAGI盯著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失去所有存活的意義。
黑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
"剛才我同他說,只要他自首,我不會為難他的兄弟,想不到他竟突然開搶。不過我想不到對你這個警察那么好,本來他有機會殺掉我,可惜了。"
NAGI抬頭盯著他。
黑澤終于開始笑。
"NAGI,不,橋本,我是你的新任上司,涼馬。"
"黑......"
"那家伙早死了,現下的黑澤堂不過是個影子。"他蹲下來,拍拍NAGI的肩膀,"干得好。"
NAGI的嘴唇抖得說不出話,涼馬的臉色卻再次陰沈下來。
"不過為了要抓這么個家伙,我們的代價太大了。"
他的話裡意有所指,NAGI聽得明白。
"走吧。結束了。"涼馬來扶他。
NAGI忽然驚醒。他一把撩開涼馬的手,心臟撕裂一樣的開始疼痛。
SHO最後的眼神裡有說不明白的快慰,他必須弄得清清楚楚。
再也不要最後一個才知道。
NAGI一把奪過涼馬手上的搶,躍起反手將搶托砸在他的后腦上,涼馬迅速昏迷過去。
NAGI費力的將SHO的身體背起,拖著腳艱難的朝門外奔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NAGI知道自己這樣一步跨出去所代表的意義。
SHO的身體好像已經失去所有生機,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聽那人叫一聲他的名字。
司的映像在搶響那刻忽然粉碎,重新組合的是SHO的笑。一點點掛在臉上的笑容,就叫人再也無法忘記。
NAGI的臉側冰涼,SHO傷口上的血好像怎么也無法擦干,NAGI的臉被染成紅色。
門口的車還在,NAGI踩下油門。
那一聲轟鳴讓他稍微清醒,他回頭微微瞥了SHO一眼,接下來,如果你不死......我們之間的所有仇恨就是警察和賊,再也不是SHO和NAGI了。
NAGI將SHO直接帶回了會場。
所謂會場,也就是SHO的本營。一個十分偏僻狹窄的地方,轉個口子,很快看見一座低矮的建築樓。
彷彿荒廢許久,但走進去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極少有人會過來,因為地圖上沒有標示,即使有人過來,總會有警衛出現告訴他們這是危樓。
SHO的心思慎密,絕不會放過一點點動靜。NAGI背著他走回大樓,門洞開,裡面的人面目嚴肅的盯著他看。
兩步后,突然NAGI身后遭人重擊。
NAGI悶哼一聲,肩頭上的SHO朝旁傾斜,很快有人將他接過去。
NAGI被人  倒在地。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SHO被抬走的背影,專注而悲傷,卻沒有哼出半個字。
棍棒如雨點洒落在他身上,NAGI的嘴角滲出血漬。
有人在耳旁怒吼,你MD個臭條子,SHO哥給你吃給你穿給你擋搶子,你MD就這樣回報他的。
NAGI覺得背部如火燒著,感覺自己的血液倒流全身,手心濕潤。
他張張嘴,喊不出SHO的名字,抬著SHO的步伐漸遠,他看不見。
接著是皮鞭還有皮鞋。沒頭沒腦的倒頭劈在他身上。NAGI終于熬不住的痛哼起來。
酷刑不知延續多久,NAGI雙目已被血水模糊。腳步在身邊紛雜,來來回回不知道換了多少人,劈頭蓋臉的一盆鹽水潑下,他狂吼一聲終于失去了知覺。
這天的夢格外的長。
沒有具體的映像,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感知。
NAGI只看得見自己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上頭,頭頂一片黑暗。
NAGI覺得自己游離出了身體,他掙扎著朝上飄去,似乎有光。
身上的傷口牽扯著萬分的疼痛,唯獨朝上走一點,那些痛就消失一點。
NAGI嘴角慢慢露出笑容。
剛才承受了這輩子都沒嘗試過的痛苦,他只想解脫。
忽然身后有人在叫他。
仔細聽聽,聽不清楚,是不是有什麼影響了他的感覺?
NAGI費力的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突然發現左手不見了。他焦急的看下去,卻發現那只袖管空空蕩蕩的晃著。
NAGI心中一涼,嚇得說不出話。右手才摸上去,竟是扯動筋骨的痛著。
這時那聲音終于清楚。
是SHO的聲音,很柔和的喚著他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NAGI,NAGI,我的NAGI。
就好像在隆冬季節裡那樣的語調,喊得他萬分痛苦卻依舊眷戀。
他猶豫的抬頭看著那點光亮,低頭過去SHO的目光蕩得出水一樣的溫柔,他的唇開合三次,NAGI聽不清楚,他使勁將頭湊過去一點,SHO的神色悲傷起來。
NAGI,你回到我身邊,我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NAGI咬著唇。夢中的東西太真實,連痛都是真的。
他停滯著抬不動腳步,終于回頭。
回頭的時候每一分痛苦就劇烈一分。只有SHO的笑容越來越清晰,終于近到面前,NAGI伸手,一把扯住SHO的領子︰"為什麼......"
他醒過來了。
張開眼睛的時候,陽光一下刺進來,眼睛生疼,已經腫脹。他慢慢的想起身,剛動一動,痛的自己淚水激下。
全身都是傷,哪有完好的地方。
他勉強抬抬頭,這個房間十分陌生,也許不該叫房間,只是一個隔層。
周遭的氣息撲鼻難聞,NAGI喘息著說不出話。
記憶裡凌亂的是SHO撲倒在他身邊的笑容,自己開的搶,那個子彈從他的腹部穿透進去還有SHO的身體。
無數的拳頭棍棒落下,砸的他說不出話,SHO被人抬遠,遠的他看不見他的方向。
為什麼還沒有死?
昏迷前那陣劇痛忽然襲身,他側頭去看,自己左手的位置鮮血淋漓。
手掌在那裡?
NAGI大叫一聲,再次昏迷過去。
SHO的房間裡來來回回的醫生忙碌。取出子彈。所幸傷的不深,兩顆取出一顆,留下一顆在肩頭上。醫生說,這只手以後用力比較困難。壓迫了神經,太複雜的手術,他們動不了。
SHO傷的是右手。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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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子彈的位置在肩胛上,軟骨之間,神經滿布,細膩敏感。
麻藥的效用隨著時間慢慢流逝,SHO的眉眼越皺越緊,身旁有人擦一把淚,醫生說也許可以度過,也許不能,看天意。
有人轉身,取了搶械棍棒,他們都知道NAGI被丟在哪個地方。
過去慢慢的折磨,隨便兩下就可以干掉那個條子,他們不明白為什麼SHO寧願自己死也不讓他們動那個人。
是的,NAGI是警察已不是黑道中的祕密。
SHO的做法觸犯所有人的利益,那些平時看他不順眼的全跳出來反對,只有他一直沈默著示意,誰敢動NAGI,就是和我過不去。
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折磨那人還是折磨自己。
老醫生服侍SHO家一輩子,從沒見過SHO這個樣子。
他褪下衣裳,轉身搶過那些棍棒和搶支,一聲吼退場門,他的眉緊鎖。
"我MD比你們誰都恨那個臭條子﹗但是SHO說過,不準動他,除非SHO親口說要殺他,否則你們誰敢動他我就跟誰沒完﹗"
也許是他的樣子過于忿恨,駭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不甘心的聲音零碎響起,歸于沉寂。SHO的呼吸微薄的幾乎不見,他的臉色過于蒼白。老醫生握緊他的左手,那上面溫度一直很低。
老醫生嘆氣,恢復往日溫和模樣,輕輕道︰"那小子在那裡?我要去看看他。"
NAGI是被一陣強烈的痛楚驚醒的。心口上如遭重錘,他苦難的扭頭,四周亮成一片。
天亮了么?
他瞇著眼看,嗓子暗啞得說不出話,只能哼哼,帶著火燒一樣的痛。
周遭人影攢動,個個表情看不清楚。他稍微仰頭,用了點力,忽然左臂整只沒了知覺。
慌忙想要低頭去看,動不了身。
血模糊了記憶,什麼都不清不楚,他只是隱約的感覺似乎左手沒了。是不是真的?
老醫生曾經的笑容淡化在面前,轉而只是冰冷的盯著他。鑷子還有剪刀,忙碌的手術,他看著自己的身體任人宰割的模樣,仿若陳尸。
半身麻醉,頭重的抬不起,也動不了。
NAGI覺得自己的樣子很可笑。不是很恨他么,為什麼不殺他。
就好像SHO,那么厭惡,竟然最後一刻為了他死。
他就非要用這樣的模式來讓自己欠他一輩子么?
老醫生在他頭頂說了什麼,他抱歉地想要笑著再問問,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去。口舌都被麻木了,只能被動的看這些人在面前工作。
機械呆板,有些憤恨。
SHO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周身都是繃帶纏著,動一下火燎一樣的痛著。右手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看他起來了,周遭的幾個男人忙上前攙住他。什麼時候起脆弱的連走路都無法自理?
他困難的開口,問︰"我怎么在這裡?"
"是......NAGI帶您回來的。"
"他人呢?"
"在......在做手術。"
SHO的眼睛猛然瞪大。
"他受傷了?"嗓子啞的聽不清字眼,他連皺眉的力氣也一並失去。
失血太多果然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NAGI,分明是沒有受傷的。
看出他的疑惑,只是故意裝聾作啞。身旁的人個個忠誠,就算再來一次也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砍下NAGI的左手。
只是面對這樣的SHO,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面面相覷的啞然凝住。
SHO的神色倏然嚴肅。費力揮開攙著他的人,"他在那裡?"
無人回答。SHO扯出一個微笑,忽然伸手抓住身旁的男子,繃帶斷裂,鮮血噴涌。那男子駭然愣住,而SHO的微笑不變,只是略帶壓迫︰"你帶我去看。快。"


【chance】
NAGI在痛苦中醒了又暈倒,牙關咬得出血,而麻醉的計量似乎不夠,帶著故意的清醒折磨。
他不明白為什麼不讓他死的稍微痛快一些。
這場手術綿延時間過久,結束時身下被單全濕。
老醫生嘆氣放下刀,生硬的口吻道︰"肋骨錯位斷了三根,左腿骨粉碎性骨折,還有左手......"他頓了頓,盯著NAGI,似乎冷漠,似乎嘲諷,什麼感情都有,唯獨少了憐憫。
而NAGI長長嘆出一口氣。
折磨人的最高境界,睜著眼睛看自己被人凌遲。
左手......不見了呢......
難怪沒了痛感,也沒了力氣。成了一個怪人么?NAGI想笑一笑這個荒誕的事情,只是缺乏勇氣。
他靜靜的躺著,聽老醫生轉身對別人的囑咐。
"不能叫他死了,否則大家在SHO少面前都不好交代。"
竟連死的自由都被剝奪。
身體被注射了肌肉麻醉劑,還會覺得痛,只是動不了而已。他僵硬的看著天花板,上面乾淨的連一粒灰塵也沒有。
門開了,他用眼角去瞥了下,是SHO。
全身繃帶,纏的好像一個木乃伊芳。
看著那個男人,NAGI奇跡的發現自己不會心痛,只是想笑。
于是他裂開嘴,對SHO做出個笑的動作,忽然臉邊濕濕的略帶咸味的海風就這么刮過來。
眼睛瞬間模糊,他看不清楚SHO咆哮的動作。
只是有血從那些白色的紗布上流下來,然后很多人抱著SHO製肘他的動作。
這個男人瘋了么?
NAGI看著面前這一出鬧劇頭痛欲裂,只是不能開口說話。
SHO終于走到他的身邊。
腳步有些蹣跚,表情十分肅然。一只手慢慢的探下,NAGI惶恐的想要躲過那種溫度,卻被他牢牢握住。
左手的袖管被人提起,SHO皺緊的眉松不開,NAGI出神的看著自己光禿禿的包著紗布的左手手腕。
"還痛不痛?"SHO問。
"肯定還是痛的......"SHO替他回答。
獨聲啞劇,身旁的人全然靜默。SHO顯得興味闌珊。
"給他裝只手。"SHO冷漠的回頭說了句,再將頭轉過來看著NAGI,"你想死么?"他笑一笑,"可是我不會讓你死的。"
SHO的手指費力的滑過NAGI的唇,老醫生上前拉著他的衣袖,他甩開。
繃帶已紅成一片,他全無知覺。
"NAGI,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說我沒膩。我還沒膩,你不能死。"他的笑容忽而一下慘淡,"就算你兩只手都不在了,我也會給你裝上新的,所以你還不能死。"
這話類似宣判,聽在NAGI耳中喧囂成一片。
NAGI止不住開始流淚。
他的淚腺是否在方才激烈的打斗中被人破壞?NAGI的唇顫抖著,沒有血色的蒼白,只是內心十分平靜。
已無心痛的感覺。
他漠然的盯著SHO,SHO忽而暴躁沒了平日的謙和有禮。
他憤怒的砸毀NAGI身旁的東西,直到自己傷口全部掙裂。身體轟然倒塌。老醫生上前接住他,驚呼一聲︰"快來人﹗"
轉頭卻聽見NAGI盯著SHO昏迷的身體,說出這么多天來的第一句話。
他說︰"呵呵。"
一睡三個月。傷口逐漸結痂,拆線四次,每次都是清醒著不上麻藥。
老醫生對NAGI的惡感表現得毫不隱晦,而SHO彷彿失蹤,未曾出現。
直到三個月后的一天。
NAGI醒來時發現日曆翻過去五頁,空白的時間讓他丟到了那裡。
他低頭,忽然驚愕。
左手上銀質金屬光澤閃的人張不開眼,那地方竟給人安上一只假手。
白色的,故意的與眾不同。
NAGI憋悶在心中多時的怨憤終于爆發,他猛地扯掉手上輸液管,使勁拉扯那個銀色的東西。
連動了骨頭,柔軟的骨肉和堅硬的金屬摩擦,帶來無比清晰的痛楚。
NAGI悶哼著無法甩開這個SHO刻在他身上的烙印,轉而絕望的倒塌。
NAGI看著那手,哀哀苦笑。
笑聲逐漸荒腔走板,變成了抽泣。門外幾人聽見探頭看看虛實,竟發現他舉著手朝鐵床床頭砸過去,一次兩次三次,活生生的想要將那只新手折斷。
很快有一個人過去通知SHO。
再有一個人按住NAGI的動作。
他無助的瞪著天,手上的感覺格外清楚又遙遠。
而SHO很快過來。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看,揮揮手,外人迴避而出。NAGI慢慢舉起恢復自由的手掌,忽然猛地朝床面砸上去。
  嚓一聲脆,他痛的仰頭抽氣。手肘被連帶的力氣震錯了位,SHO猛地低頭將他的手握住。
"就這么想要痛么?"
三個月沒有聽見的聲音,此刻響起,寂寞的好像一潭死水。
而SHO沈默著用力,NAGI猝不及防,手高過頭頂,被他綁在床頭。交叉的姿勢,稍微挪動都是痛。NAGI不知道SHO要用什麼樣的行為來懲戒他。心中泛上的恐慌無法抑制,他能做的只是固執的盯著SHO的眼睛。
SHO的神色依舊柔軟。NAGI別過頭去。終于不是他的對手,稍微一點小小的溫柔就會叫他淪陷。NAGI強迫自己去想手上的傷口。
忽然下體一緊。SHO惡質的抓住他。
NAGI一聲驚呼被掩埋在口裡,SHO的唇欺上來。似乎撕咬一般的力氣,不帶半點的甜蜜。NAGI張眼,SHO的眼睛近在咫尺,如此柔情似水,為什麼用的力量能叫人生生痛死。
他不明白。
一直都不明白。
而后的貫穿來的迅雷不及掩耳。SHO的喘息在他頭頂炸開,NAGI痛的弓起了身體。那人根本不去照顧他的感覺,或者說,他就是故意找到所有可以叫人痛到麻木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進入和退出。
SHO強迫著他抬頭看著自己,雙手交握在一起,他狠狠抓著NAGI的假手。
不肯放鬆,扭曲身體,帶來尖銳的痛苦。這折磨沒有終點。
NAGI咬著牙冷汗直下,大病未愈的身體受不住這樣的痛苦,他的眼淚一點點流下來。后腦陷在枕中磨蹭,想要甩掉這種揪人的磨難。
而SHO沒有停的打算。
他的動作帶著說不明白的憤恨和懊惱。手銬將NAGI的手腕磨出了血,剛才脫臼的關節開始腫脹。
SHO在離他一厘米的高度停止,兩人再也無法接近。
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寧願一次次將到手的可能推遠也不去開口求個軟?
NAGI咬緊的牙縫裡滲出血的甜腥味道,他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嗚咽。
不算求饒,卻叫他覺得奇恥大辱。
SHO的嘴角終于朝上翹起。
"NAGI,不要打算逃離我。"
他的聲音輕柔的不像存在于這個世界,NAGI開口,想要反駁什麼,卻是哭聲。
人人都怕痛,只是看誰熬的久。SHO清楚地看著自己和NAGI連接處那些明白的血漬,鮮紅而暗,盛開成嗜人的花。
關節不由自主的扭曲,一寸寸接近極限。傷口掙開多少又愈合多少,還有身體,已經完全破敗。
SHO的聲音靡靡絕望,卻還帶著笑︰"NAGI,你也會痛,你要清楚的記得這種痛,以後再也不要想著離開我。"
NAGI說不出話,SHO忽然撞擊,手上用力,骨骼的聲音響起,NAGI喊出了聲。
"知道么?"SHO溫柔著語調在他耳旁滑過,NAGI終于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
這一刻的自尊還有所剩不多的惋惜,那些冬天裡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體溫終于全部流失。
NAGI想,自己是恨死了這個男人的,因為他連麻木的權利都給他剝奪。
他終于了解到為什麼別人說SHO是可怕的男人。
終于,用這種殘忍而冶艷的模式。
NAGI屈辱的點頭。
那一下的微微運動,耗盡他畢生的力氣。第一次向人垂首求饒,面帶哭泣。
SHO的動作忽而一下停止。
喘息聲消散在空氣中,他笑起來。
"好孩子。"SHO開口,親過NAGI的眉眼和發梢,然后一點點將他的唇吃進去。咬出血。
"不要離開我,想也不要想。"
"好......"
SHO退出他的身體。
這場性事只是較量,沒有人得到所謂快樂,包括施虐那人自己。
SHO嘆氣。翻身坐到床邊,NAGI閉上眼睛。
身體已經痛的麻木,也許將來再也不會更加難受。
他的眼淚乾涸在眼角,周身倦怠。
SHO出神的盯著他看,他的手腕上鮮血淋漓。為什麼每一次都會忍不住去傷害?SHO仰頭。
赤裸的身體上傷痕累累,他自己的右手在糾結中痛的麻木。
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大家都已經疲憊。
NAGI長長舒氣。SHO傾身舔去他的淚痕。
"小孩,我不會再碰你了,別哭了。"他好似誘哄的開口,而NAGI只是想要好好睡一覺。
終于,SHO重新穿上衣。
NAGI的身體浸染在乾涸的血漬裡,妖艷奪目,而他自己本身卻如此脆弱。已經殘破的蝶翼,再也無法修補回原來的模樣。
他不可能再飛,那時候的花香還有天空。他曾經如此天真的以為SHO會為他而改變,並且狠狠將司的印記從生命中抹去,弄得自己的心臟上滿布傷口,凹凸不平。
SHO盯著他看了看,忽然再次附身。
親吻他的發,溫柔如初,然后親吻他的唇。
十分冰冷的溫度,最後SHO的唇停留在那只假手上。
只是一點點,靠近一點點,被溫度凍傷。NAGI張開眼看著他的舉動,面無表情,SHO嘆氣。
"我們......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笑了笑,"不要再傷害自己的手,我會心疼。"
SHO開門出去。
NAGI的眼緩緩的從銀質手背移動到銀質指尖。無名指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個戒指,沒有任何的圖案,只是可以想像,裡面那圈,刻著SHO的名字。
NAGI的眼盯著天花板,突然開始無聲慟哭。
再過兩個月,那銀質的假手終于完全和NAGI骨肉切合。好像天生就是這樣生長,找不到縫隙的可能。
NAGI已經可以下地走路。
他終于學會了乖巧,並且明白沒有可能逃出生天。
SHO並未束縛他的行動,甚至他多了比別人更多的自由。
他只是走不了而已。外面的世界鋪天蓋地是追捕他的消息,出去是死,進來還是死,他寧可死的舒服一點。
NAGI承認,自己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朗聲大笑痛快拒絕的人。
從前的囂張只是因為沒有痛過。你經歷一次,自然什麼都懂。
而后,SHO出門也再沒有帶著他。那人只是偶爾夜間過來,並不碰觸。遠遠的坐著看看,或者自顧自的做點什麼事情。然后天色將晚的時候再出去。
他們之間沒有交談,只是SHO一個人說話,NAGI始終僵硬微笑著聽。
什麼時候需要點頭什麼時候要微笑,分寸拿捏得完好,NAGI完美的讓人找不到一點破綻。
只是SHO的眼睛裡一直浮現著悲哀的色調。
NAGI承認自己的駑鈍,看不懂,也不想去明白。
太鑽牛角尖對自己不是什麼好事情,SHO身旁的人對他敵意凸顯,他小心周全的避開。
時間流淌的太慢,而NAGI很久沒有再去觀察天氣。
這些日子一直陰雲密布,偶爾有北風,吹起地上的塵埃。
手指彎曲時會感到好像冬天敲在凍僵的鐵棒上,頓頓的發痛。
天氣漸冷,換上了長袖的秋衣。
NAGI生著病,自己調理。吃藥打針,老醫生從不看他的表情。偶爾從電視裡知道什麼地方再次爆炸什麼地方又有人員傷亡,他面無表情的聽著,都與他無關。
這個城市的罪惡太多,千萬不要怪這些人墮落,罪惡來得總是有根有源。
終于有一天,天晴,風和,日麗。
難得的好天氣,難得的好心情。SHO連續五天沒有出現,NAGI的心裡微微松氣。他不想見到SHO,聽到關於他的一切,同時還要做出那些生硬的表情。
那一次的痛刻在骨子裡,再來一次絕沒有勇氣。
NAGI踱出這塊土地,並無人阻攔。
其實他明白,多少人願意他自動消失,最好天涯海角再也不要回來。
深呼吸一下,NAGI發動車子引擎。
教堂就在牆邊,上帝蹲在轉角注視。NAGI回到這個教堂,驚訝的發現教堂中起了很大灰塵。
多久沒有人再來過,他慢慢走近那個告解室,裡面空無一人。
NAGI坐進去。
神父的位置上撒著微弱的陽光,NAGI深深嘆氣,將頭靠在鐵窗網上。
黑布落下,他的腰背忽然酸痛。
這一場禱告無人勸誡,就連想要的那唯一一聲上帝賜福也聽不到。
NAGI從未見過那個陪他很久的神父,而小白和小黑也不知道現下淪落到了那裡。
很多生命中熟悉的人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當你驀然回頭時才會驚訝疑問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NAGI一個人安靜的開始禱告。
愿我主寬恕我的罪惡。
他將同SHO的一切慢慢說出來。那人先是滲透進他的生活,再慢慢排擠出其他所有的習慣。
最後,NAGI覺得自己身體裡空落落的,裝著個永遠不可能屬于他的男人。
是不是說謊就會受到懲罰?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做警察到底有什麼意義。
真的不是正義感那么強的人,為什麼非要固執的來做這個?
NAGI嘆氣。
聽什麼人說過,嘆氣太多,會消耗生命,人也會急速的衰老。NAGI看著自己的銀質左手,苦笑出聲。
禱告結束,不知道上帝有沒有聽到。
NAGI起身整理衣裳,走出去陽光嘩然。
他舉手擋了擋那樣的光線,忽然愣住。
涼馬穿著黑色的風衣,身材碩長的在門口等著他。
"喲。"涼馬開口,他的嘴角有笑,不像那日那么蒼白駭人。
NAGI沒有理睬,準備從他身邊繞過去,涼馬上前一步攔著他的步子。
"看見故人就是這個態度?"涼馬笑著問。
NAGI抬眼看看他,溫和的撥開他擋在面前的手臂,再次繞過去。
涼馬一把抓住他的手。微微一怔,目光下移,NAGI冷淡的等著他的驚訝。
"你的手?"
"哦,斷了。"
"怎么回事?"
"與你無關。"
涼馬皺起眉。
"橋本......"
"我叫NAGI。"
"好吧,NAGI。"涼馬看著他的左手,NAGI並不掙扎,由他牽著,"這手是SHO砍的?"
"啊。"
涼馬的眉挑起,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忽然笑起來。
"黑色的世界果然沒那么好呆,NAGI,你還是回來吧。"
"回哪?"
"我們來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邁出的腳步收回,NAGI抬眼看著他。涼馬微笑。
"SHO最近在做一件大事,如果叫他成功,以後警界會無法再控制這個人。你弄到他的行動路線和時間,我幫你脫離他的控制。"
"你怎么知道我想離開?"
"憑你的手,還有手上的傷口。"
涼馬湊近NAGI,笑著道︰"怎么樣,需要思考么?"
NAGI抬眼驚駭的看著他。這個條件太誘人,有什麼勇氣去拒絕。他是真的想要離開,可是為什麼每次心裡的願望都會變成被威脅的條件?
NAGI切牙。
"讓我考慮一下......"
"明天這個時候,我在這裡等你的答案。"
涼馬瀟灑的揮手離開。NAGI無助的蹲下去。拿手抱著頭苦苦冥想,他頭痛的像要裂開。
回到房間,抬表看看已經深夜一點。
整棟大樓寂靜得聽不到一點人聲,NAGI身心俱疲的將自己摔進皮質沙發,忽然又彈跳起來。
"你﹗"剛要問什麼,聰明的在聲音響起前住了口。
NAGI乖巧的坐回去,看著將自己掩埋在黑色裡的那個男人。
"你很晚都沒回來,出去了?"
"嗯,去了教堂。"
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監視,自己招認總是聰明的做法。
SHO對NAGI招手,NAGI坐過去。身體有一些僵硬,他並不能適應和那個人太過接近。
SHO卻毫不在意他的躲閃。
自己過來,伸手輕輕攬住他的肩膀,拉向自己。NAGI的頭靠過去,抵在SHO的額下。
"我今天做事很累,說說你出去看了些什麼?"
"我遇見了涼馬。"
"誰是涼馬?"
NAGI的眼微抬,SHO沈浸在一種自我的氛圍裡,並未看他,他想,SHO是在套他的話而已。
"就是那個假裝黑澤的人。他現下是警界的頭。"
"他沒抓你?"
"他要和我做交易。"
"什麼交易?"
NAGI佩服自己這樣鎮定的能力。
"他要我偷到你的行動路線。"
"交換什麼?"
"交換自由。"NAGI輕輕哼著笑了聲,在SHO身旁找個更為舒服的位置靠著,"真的很天真。"
"你答應了?"
"嗯,答應了,不然就回不來了。"
"你心裡同意了么?"
NAGI抬頭,剛想笑著回答什麼,忽然看見SHO認真的眸子。
彷彿期待,或者其他什麼。他說不清楚,只知道那雙眼裡有一份隱喻的期待。NAGI心口一頓,本來輕鬆的話竟怎么也說不退場門。
低頭拼命扯動嘴角,作出微笑動作,這才慢慢開口道︰"當然不可能。"
"為什麼?"
SHO並不打算放過他,到底是他真的想知道,還只是一時興起?NAGI甚至不能確定SHO到底信不信他這些話。
"我不需要他給的那些東西。"
"你不想要自由?"
"我現下很自由,沒有人綁著我。"
SHO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
"那就好。"
NAGI全身一個激靈,SHO抱著他緊了些,吻著他的頭髮。NAGI忽然覺得這樣的對話實在無趣。刻刻揣測著SHO的心思,彷彿斗智斗勇,其實不過自己小小的周全能力。他不知道這樣的事情要持續到多久,也許......持續到他可以得到涼馬所謂的自由那一刻?
SHO柔軟的呼吸撲面。
那人是當真放心他不會逃跑,他又能跑到那裡去。
NAGI將頭遲疑的靠過去。他沒想到自己已經麻木到這種無所謂的地步。再怎么相互慰藉一起,也不過是體溫的物理交換而已。心到底在那裡誰知道。
如果得不到,那么就暫且當作一次避風的行為。NAGI嘆氣,不知不覺竟沉沉的就睡著了。
一覺醒過來,天色大亮。
SHO不知什麼時候走了,臨走時將一張毯子搭在他身上,力量小的他竟沒有發現。
是那個人一貫的溫柔做法,他已經開始很清醒的能夠知道那些溫柔並沒有特定目標。
NAGI揉揉額角,走到窗戶面前看看,路面還是濕的。昨夜有雨,多虧了身上的覆蓋才沒有著涼。
他覺得神清氣爽,應該做點什麼事情。
轉身開門離開。
涼馬說的,在電影院等。
今天電影院放的片子爛白,都市裡的愛情走不出的圈子是背叛離開,求饒或者和好。
男女主角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老天還應景的開始下雨。
NAGI看得百無聊賴,身邊有女孩偎在男朋友懷裡嚶嚶的哭,面巾紙濕了一張又一張。
NAGI有些想多管閒事的過去說,小姐你聲音太大會影響別人。
嘴角提起來笑了笑,耳邊響起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
"你來了。"
"哦。"頭沒有轉,這是基本的常識。
凳子下有什麼東西慢慢送過來,NAGI彎腰撿起來,是一個黃色牛皮紙裝的東西。
打開看看,一把搶。
很精致小巧,可以裝載任何口袋裡。
這人莫名其妙的相信他,也許看得比他要透徹很多。NAGI已經無暇顧及那么多。
"你要我做什麼?"銀質左手抵著下顎,嘴唇開合兩下,溫度冰冷。
"我們的線人說下禮拜三在三和碼頭會有場不小的交易。"
"明白。"
"多久可以給我?"
"開始之前。"
手搶重新回到口袋帶著刺骨的冷,NAGI打個寒顫。
身后的腳步輕輕響起來,涼馬離開的如同來時一樣謹慎小心。他們兩人始終沒有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
那人應該是在笑的。得來那么容易,誰會不激動。
NAGI端正身子,吃一口爆米花,繼續看著鏡頭裡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糾結情長。
其實他並不知道該怎么開始進行這個活動。
SHO會不會告訴他,他該怎么開口去問。
唯一確定的是,他可以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離開那個男人,離開這種自己都沒辦法把握的生活。
未來......如果成功,沒有SHO的日子,一定會陽光萬裡吧?
最後一口爆米花吃完,身旁女子哭得幾乎暈厥。好像是個悲劇結尾的故事,為什麼他會那么想笑呢?
NAGI搖搖頭,將那些香味留在身后。
回去時SHO在床上睡著。NAGI看看他的背影,將那把搶悄悄藏在隔間裡,微笑著走過去。
SHO轉身看看他,又轉回去。臉色不大好,唇色有些白。他勉強笑笑,開口嗓言沙啞道︰"有些病,過來休息。你去哪了?"
"看電影。"
NAGI將衣放下,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手搭上他的額,溫度撩人。
"你在發熱。"NAGI皺眉,轉身要去找藥,SHO一把按住他。
"沒事,稍微休息下就好。"他用力,將NAGI帶過去。
兩人抱著躺在床上,NAGI衣冠楚楚,而被單下的SHO什麼也沒穿。
NAGI的胸口貼在SHO的心口上,聽著那人紊亂的跳動。他的臉有一些燒,應該是天氣太熱,與心情無關。
SHO難得的脆弱,靠在他身旁的手甚至有些微微的顫。
"電影好看么?"
"好看。"銀色的手搶拿在銀色的手裡,色澤反光自然是好看的。
"講什麼?"SHO的嗓言有些啞,他咳嗽兩下,湊的更近了些。
NAGI聞著他發上散出的味道,不甘心的覺得心情平靜。
"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男人做不出決定,最後放棄了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
"為什麼?"
"責任吧?好像是這樣。"的確是好像,他沒怎么看。
注意力全被涼馬吸引過去,那些將要發生的事情更能調動他的情緒。SHO繼續咳嗽,NAGI拍拍他的背,這個動作僅僅為了掩飾什麼,絕無他意。
SHO抽抽鼻子,動作好像撒嬌一般。
蹭蹭NAGI的衣,他的手不規矩的探進去。NAGI身子一僵,面部肌肉緊繃,SHO卻停了動作。除開衣服的阻擋,他抱著NAGI的腰拉向自己。
"繼續說。"
"說什麼?"NAGI大腦停頓,手悄悄掐在大腿上。
"說電影,我想知道你喜歡什麼。"
這句話曖昧無邊,NAGI切牙太緊,以至於嘗到牙關裡滲出的血味。
SHO抬眼看看他,笑一下,似乎沒有瞧出他的不妥。
"其實是很無聊的電影,只是今天覺得有些無聊。"
"住在這裡會無聊么?"
NAGI的背心一緊,SHO的話問的漫不經心,他卻萬分緊張。
到底是那人的試探還是別的?SHO總是隱藏那么深,他走的步步驚心。
"不會,只是最近沒什麼事做。"想了想,NAGI靈光一現,"最近有什麼要我做的么?"
"最近?"SHO的眼角吊起,淡淡瞥他一下,"最近有宗大買賣。怎么,你有興趣?"
NAGI的笑容僵在嘴角,還未來得及搖頭,SHO的眼又淡下去。
"你的傷還沒養好,會裡的事情不用想太多。你多關照一下自己的身體就好。"
左手的結合處一痛,NAGI想自己還是學不會鎮定的分析什麼叫虛偽。
"謝謝你。"
"跟我不要說謝謝。"SHO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總是剛剛好,漂亮的叫人疑為雕塑。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
NAGI語塞,開口說出的話自己也嚇一跳。而SHO的笑明顯擴大,看來他挺中意這種說法。
"是關心我?"
"嗯......"
NAGI將頭低下去。SHO的身體該死的溫暖,他非要時刻掐緊手心才能保持清醒不去陷落。
沒有力氣再來一次,那種鑽心痛苦叫人心臟麻痺,他NAGI不是神仙,可以一次次的讓自己萬劫不複。
而此時SHO出人意表的開口道︰"下禮拜五,黑山碼頭有很重要的貨過來。"
NAGI抬眼,那男人炯炯的盯著他。
"為什麼告訴我?"NAGI訥訥。這種機密事情,理應只有心腹才知道,他自問作為一個禁臠還達不到那種程度。
"你不是想知道么?這有什麼大不了?"
SHO抱著他翻個身。這人在生病時力氣還是大得嚇死人,NAGI忽然感覺天地倒轉,自己睡到了SHO的身上。
這個姿勢太過于接近,而他的身體痛苦的與思想分離成兩部分。心中萬分排斥而身體卻誠實的黏在SHO身上不肯離開。
NAGI咬著的牙開始發酸,鼻子有些脹痛,SHO的功力永遠高他一籌。他記得電影中唯一的一句台詞,是不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就理所應當的為你所傷?
愛一個人那么痛,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來擔。
NAGI放鬆了牙關。
"那么......你要去么?"
"嗯,當然要了。"
"你要帶多少人?"
SHO嘆口氣,NAGI皺眉。
"兩個就夠了。"
"兩個?"
"對,足夠了。"SHO笑笑,他的態度出奇和藹,甚至沒有應有的懷疑,"NAGI,你真這么擔心我?"
NAGI困難的點點頭。
SHO的笑容斂下去,他的神情變得認真,因感冒而略微發白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紅潤。
"你這么說我很開心。"他湊上頭,對著NAGI的耳朵呵氣。
隨后SHO帶著一抹NAGI看不明白的笑容沉睡過去。毫無防范的敞著胸口對著NAGI,那種最脆弱的地方,他倒真的放心。
而NAGI瞪著眼睛一直等到天明。
SHO是不是在騙他呢?
第三天,禮拜六。NAGI到了和涼馬約定的地方。
還是電影院,靠近退場門的后排座上。沒有多少人,電影依舊生僻難懂。光線偶爾打在涼馬臉上,映出不同的色調。
涼馬的神色陰晴不定,"兩個人?他是這樣說的?"
"嗯,說是這樣足夠了。"
"真是傲慢。"
"誰說不是。"
NAGI扯不出笑。
涼馬沉吟良久,NAGI腳下碰到個柔軟的袋子,他撿起來看看,裡面裝著他的美國身分證複印件。
"這個......"
"你的新身分,"涼馬一頓,笑著道︰"在我們抓到SHO之后。"
NAGI手一緊,手心有汗。
"你還要我做什麼?"
"繼續打聽,做到萬無一失。我不相信他會這么大意。要記得,我們對付的人是SHO,不是別的什麼阿貓阿狗。"
"我知道。"
"如果成功,我們會親自送你出國,保證你的安全。"
"好。"
NAGI走出電影院,電影還未放映完。那個袋子被他小心的點火燒掉,殘渣分堆丟進街角的各個垃圾桶。
他不能讓任何事情阻攔他離開的腳步。
左手在手套裡生硬的咯著,時刻提醒他自己的殘缺不全,由內到外。
NAGI仰頭,在沒有SHO呼吸的天空下,是不是連空氣都可以清新一點點。
今天的SHO沒有來找他,應該是出去了。那夜之后SHO的感冒奇跡一樣復原,他卻還要每天吃著那些苦澀的藥丸。
老醫生說,不吃的話會落下病根。他開始並無所謂,而SHO卻堅持。
飯后藥完,NAGI無聊的看著庭院裡的雨。搖搖椅一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退休老頭一樣的休閑。
SHO卻忽然出現。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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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平靜被打破,NAGI被迫起身再次微笑。他的腰有些曲,仰著頭看SHO時后頸酸痛。這一切昭示著他和這個男人的不合,而SHO的態度一連幾天好的叫他難以適從。
估計是找到了新的玩法,NAGI唯一能做的就是充耳不聞那些所謂的好。
SHO走近他,伸手攬住他的肩。皺皺眉說︰"你太瘦了,養病期間那么瘦怎么行?"
NAGI覺得自己清楚的聽見周遭人不屑的鼻音,他禮貌到位的道︰"沒關係,這樣已經很好。"
SHO拉著他坐下,揉著他的頭髮問︰"你最喜歡吃什麼?"
"肉。"他誠實回答。
"還有呢?"
"烤肉。"
SHO的嘴角提了提,"真是單調。"
NAGI溫順的靠著他。
"今天出去玩了么?"
"出去了。"
"去哪了?"
"電影院。"
"你原來那么喜歡看電影,那我叫人專門騰個房間給你放專場。"
NAGI心一驚,忙忙搖頭道︰"不必了。"
SHO臉色微沉,NAGI住口,改為柔和的語氣,笑著道︰"我喜歡外面電影院的感覺,人很多,看得很過癮。"
SHO沈著的臉轉晴,手指眷戀不已的繞在他長長的頭髮上。
"你還是會覺得寂寞吧,在這裡。"
"沒有,這裡挺好。"
"別對我說謊,我看得出來。"SHO笑笑,拿手指點在NAGI心臟的位置上,輕聲道︰"我聽見他說自己很寂寞。"
NAGI身子一顫。下唇在嘴裡被咬緊,他嘗到皮膚被咬下后那種微微的甜。
而SHO沒有繼續進行這個話題。
"NAGI,你喜歡這只手么?"SHO忽然牽過NAGI的左手。
NAGI慢慢放鬆唇齒,道︰"還好。"
他實在說不出喜歡兩個字,不是不願意。
SHO卻嘆氣。
"都是我不好,若那時候醒著,也不會由著他們這樣做。"他與NAGI十指交握,NAGI好笑的看著他的舉動,這人做戲做足,就像真的一樣誠懇。
而NAGI其實很想告訴SHO,他實在沒必要作出那么情深款款的樣子,實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他也感覺不到指尖應有的溫度傳遍周身。
SHO起身,他跟著站起來。
SHO牽著他的左手,走到庭院中。
旁邊的人走上來,遞過一把搶,SHO將搶交給NAGI。
"你以前是用兩只手開搶我記得。"SHO對他笑,只是一下,"你現下試試左手。"
NAGI盯著他,SHO並不像要玩弄他,所以才更為可恨。而NAGI卻一直微笑著道︰"我握不住搶,手上沒有感覺。"
"還想再用這只手開搶么?"
NAGI怔住。這個問題實在太刁鑽,試探意味明顯,那人是怎么做到如常微笑殺人。
"想不想都沒關係了,反正也不可能。"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那么怨懣。
"當然有關係,只要你想。"SHO卻打斷他的沈思,"你說,想不想?"
NAGI神色複雜的盯著他看了半晌,終于嘆氣。
"想。"他實話實說。
"那我如你所愿。"SHO笑著轉身。
瞬時,一種不好的預兆席卷了NAGI全身。
很快到了下個禮拜。
然后很快到了那一天。天氣不錯,陽光熙和。老天爺總是幫著SHO,他出現的日子總是這樣晴空萬裡。
NAGI一直坐在庭院裡專心數著地磚有幾塊,SHO早晨出門時和他說再見。
在他額上親了親,他努力扯出個略微蒼白的微笑,然后SHO說等我回來。
好像無數雋永的故事裡那樣,情人之間難舍的話別。
NAGI絞著手指,一邊熱一邊冷,看著SHO出門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今日他開車,車上坐的兩個人面色凝重,只有SHO十分輕鬆。
NAGI一直看到看不見,才將頭慢慢轉回來。
不知道涼馬會怎么安排,不知道SHO是不是騙他。NAGI不相信SHO會那么輕易的將自己的行動路線告訴自己,好像說著晚上去那裡吃飯一樣輕鬆愜意。
但是他卻說了,而且自己還是信了。
涼馬會不會那么不理智?NAGI覺得自己應該開始為自己的衝動準備后事。
不知道SHO活著回來之后會發生什麼事情,總之應該不會讓自己好過。
NAGI出神的盯著自己的右手,這次會不會連同雙腿一起砍掉?
嗤笑。
而后,他似乎睡著了一會。張開眼時天色已經黑了。
第一個回應是看看自己的身體,舉手投足,還很靈活,居然還活著,姿勢未變,只是坐的讓自己腰腿微微發麻。
NAGI很驚訝這一點。他站起身來環顧,身后沒有人。燈滅的地方顯得太過寂靜,這個房間一瞬間顯得如此空曠。
SHO沒有回來么?
沒有回來,代表什麼?
NAGI不由自主想到另一種可能。
他的唇齒稍微開始顫抖,手有些控制不住方向。腳步虛浮的朝屋裡走去,這裡每一個角落都沾染著那個人的味道,怎么也不可能抹掉。
NAGI想,到底自己現下應該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慶祝自由還是洗掉身上的印記?
左手的手腕開始疼痛,神經質的有些抽搐。
他走過一圈,確定SHO沒有回來。
回到床邊,他覺得自己有些累,是不是沒有睡醒,為什麼這個美夢絲毫不能帶來喜悅。
躺回床上。
身體接觸柔軟的被褥,NAGI剛閉上眼睛,忽然門開了。
他驚的跳起,SHO撲上來壓在他身上,笑道︰"喂,你終于醒了。"
NAGI一時沒有回應過來,呆呆的看著這個男子,從眉梢到眼角,沒有一個部分缺席。
心中是什麼東西轟然倒塌,而又是什麼忽然升起,燎原般焦灼的喜悅。
NAGI看著SHO,全不知自己的眉心皺得死緊。
SHO笑著親上去,用唇舌舔開他攢聚起的地方,溫柔的問︰"你在緊張什麼?"
NAGI忽然驚醒。
涼馬應該沒有行動,他還不能信任自己,或者說他還不能信任SHO。
NAGI嘆氣。
伸手摸摸SHO的臉,好像確定他的存在,NAGI訕訕將手放下。左手。
SHO笑著看他,目光專注的鎖定,NAGI別開頭不想看那一汪假作的溫柔。
"貨我拿到了。"SHO開口。
"恭喜你。"
"看起來你一點都不激動。"SHO稍微埋怨,又很快興奮道︰"NAGI,你同我出來看看。"
"看什麼?"
"我拿到的貨。"
不由分說,那男人霸道的將他從床頭拖起來牽著出門。右手一直緊緊的拽著他的左手,生怕要失去般用力。
門洞開。
老醫生冰冷著臉站在門口,身邊的推車碩大,上面掩蓋白布。
NAGI疑惑的看看那車,再看看SHO,后者一臉得意。
SHO上前,掀開白布。
一只銀色的手赫然呈現下白布之下,NAGI掩不住的驚呼了聲。
"這?"
"送給你的,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有這個東西。"SHO笑起來,白布落地,悄然無聲。
NAGI出神的盯著那手看,外觀與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不能還你一只爹娘生的手,不過這只是美國才研究出來的假肢,目前市場上還沒出現。他們說這種假肢移植在人體上,因為有神經傳感器作用,所以能讓你好像有真手一樣的活動。"
SHO走回NAGI身邊,NAGI驚訝的嘴合不上。
"你說的......今天重要的貨......"
"就是這個,世界上還只有著一只。"SHO笑道。
NAGI很想一笑置之,卻發現自己沒有這種魄力。只是呆然看著那手出神。
而SHO忽然從后面抱住他,聲音有些走調的激動,真摯得叫人起不了半點懷疑道︰"我的NAGI,你喜歡這個禮物么?"
NAGI一下咬緊下唇。
他想到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太好太好,SHO這樣的出人意表,為的是什麼。他真的不用做這種事情,口腔裡血氣彌漫。NAGI嘴角扯出慘淡微笑,SHO啊,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不說對不起,不說我愛你,他只是做這樣的事情,甚至不經過另一個當事人的同意。霸道專權,殘忍還有蠻不講理。
NAGI的手握緊,以致忘記SHO的手心還拽在他手裡。
SHO的溫度從他身后傳過來,周身都是,彌漫疊嶂。NAGI費力轉頭,目光與他對視。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支撐多久,還有多久就要崩潰。而SHO的笑容竟如此溫柔。
他沒有騙他。
他卻在騙他。
如果今天涼馬行動,SHO也許不會回來。
NAGI心裡升起一種說不明白的愧疚,是不是愧疚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在SHO輕輕吻上他的頭髮問他是否喜歡時,他不由自主的點著頭,說了聲謝謝。
涼馬為自己的過分謹慎懊惱了許多天,那日見到SHO真的出現下碼頭就已讓他詫異。
但為了萬無一失,他並未莽撞的差人上前逮捕。
直到SHO的車絕塵而去,他才發現自己錯失天賜良機。
再次見到NAGI,已經是一個月以後。NAGI雙手插袋,臉色蒼白。鎖骨在衣服中若隱若現的囂張勾引路人,一個月后他更加瘦削。
電影院人流更少,NAGI盯著螢幕的視線顯得過于專注。
涼馬耐不住的開口道︰"我沒想到他竟然跟你說的是真的。"言語中不可掩蓋的后悔彌漫。
NAGI沒有轉頭,也沒有接話。
他的右手搭在左手上,手指輕輕交叉在一起。
骨節突出,皮質的手套質地良好,是SHO專門挑選的。
從上到下被那人的專權包裹著,NAGI的表情淡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涼馬有些焦急。
"NAGI,下一次我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我知道,我們都沒有想到而已。"
"最近有什麼消息?"
NAGI似乎頓了頓,開口道︰"天下太平。"
涼馬的焦灼更甚。
"不可能啊......SHO的場子那么多,他怎么會窩在老窩裡不出來。"
"他......"NAGI想了想,微笑道︰"我不清楚。"
涼馬抬頭,就著光這才看清楚NAGI的表情。
他駭住。
那神色惻然,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認命感。你可以認為那是平靜,更可以認為那是絕望。
NAGI忽然回頭對他笑了笑。
涼馬一時忘記要說什麼,NAGI替他開口道︰"我們和SHO比,都太嫩了。"
他起身離開,留下牛皮紙袋。裡面裝著SHO的零星帳目,涼馬皺眉看著,冷氣倒抽。
這樣的賬本在SHO的地方隨處可見,任意抓一本過來都足以讓他升值加薪。
那人如此強大,NAGI的神情在一瞬間有了解釋。
涼馬嘆氣。
NAGI攏攏衣裳走出電影院。
沒有太陽沒有風。天氣陰沈的好像他的心情。
SHO為他裝上假肢,他的左手活動自如,甚至有了微弱的類比感覺。
偶爾和SHO的手牽在一起,他感覺得到自己脈搏的變化。
SHO的耐心太多而他太不敬業,這樣一點點被那人瓦解,遲早有一日體無完膚。
NAGI點煙。
有兩三個遊客過來問他公園怎么去,女孩依偎在男孩身邊,笑容滿面。
NAGI的眼神單純的盯著他們,心中萬分艷羨。
自己得不到,總希望別人更好。他指了個方向,那兩人鞠躬說謝謝,他說不客氣。
轉身剛要離開,忽然一聲搶響。
世界寂靜,他的背部突然火灼疼痛。
NAGI艱難回頭,路人尖叫。那對情侶的笑容虛浮在空中,NAGI覺得自己身體陡然輕快。
不是太痛,只是覺得解脫。
他突然明白了無數次看見的笑容,那些死之前的微笑,困倦和解脫的釋然。
NAGI嘆出一口氣。
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模式擺脫你的束縛呢......SHO。
與其說被醫生救醒,倒不如說NAGI是被SHO的吼聲吵醒的。
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安靜而平和,正迎著光走過去,忽然SHO的聲音就出現下耳旁。
"NAGI你再不醒我馬上剁了你的另外的那只手和腳﹗"
這樣一嚇自然就掙扎著醒過來。
NAGI虛弱的哼了聲,背部的疼痛一下清晰,如火燒般竄到全身,他皺眉。
而SHO的笑容忽然放大在面前,他似乎得意于自己的威脅,開心道︰"果然還是威脅你比較有效果。"
然后他轉身,滿面的微笑變為冷笑,坐在NAGI床邊,一手握著NAGI的,一手搭在腿上。眼睛輕輕瞥著站在角落裡的兩人。
"說吧,誰給你們的膽子。"
NAGI順著他的聲音,瞇著眼看過去,那對向他問路的情侶面色蒼白的站著。
原來是他們。
NAGI長長舒出一口氣,仔細想想似乎無怨無仇。
終于在一陣悠長的沈默后,男子開口。
"SHO哥,這個人留著是個禍害。"
NAGI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已經疲發于這樣的糾纏,那么隨便吧。
SHO握著他的手力量沒有變化,冰涼涼的一塊貼著,那溫度絕不適人,帶著說不清楚的威脅味道,而他的笑容卻沒有變化。
"為什麼?"
"他想害你﹗"女人皺眉,看了男子一眼,接著道︰"我們跟了他幾天,他去那個電影院的目的並不單純。"
"那你說說看,複雜到什麼程度。"
"他和上次那個條子一直有聯繫﹗具體做什麼我們不清楚,但是我們跟了他兩次,每次都看到那個條子和他前后腳出來。"
NAGI心中一頓。手心不知有沒有滲出汗水,只是嘴唇在牙中咬緊。他的臉色因傷蒼白,外人看不出究竟,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覺。
SHO慢慢回頭盯著他。SHO的眼神像一把凌冽的刀,慢慢割破他身上難以蔽體的被單。
"真的?"他開口問。
NAGI的心跳不受控制,他有些絕望道︰"不是。"
SHO的頭忽然俯下,將耳朵貼在他心臟上方。那一刻NAGI覺得自己心跳停止了兩三秒,世界在眼中變了顏色。
他沒有去看SHO的神色,只是聽見SHO的聲音道︰"你的心跳得很快。"
SHO抬頭,鬆開NAGI的手,走到那兩人面前。
他笑著拍拍那男子的肩,平靜道︰"他說沒有。"
女子皺眉開口︰"SHO少,你不要被這家伙騙了,他始終是個警察,還被我們砍斷了手,當然恨你。"
"哦,原來他的手是你們砍的。"
SHO的聲音很輕柔,NAGI的背心卻滲出汗水。
上次那般暴烈的凌虐之前SHO也是這樣的平靜並愉快,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叫人不忍目睹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
NAGI切牙,他倒寧願自己剛才死了的好,總好過這樣不死不活的受人折磨。
男人開口,嗓言柔和,透著奇怪的溫存。說出的話卻是一等一的殘忍。
"SHO哥,我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們動手來做。"
"他不是說了么,他沒有。"
"這種話你也信?"那音量提升了些。
SHO轉頭過來,盯著NAGI問︰"你有沒有騙我?"
那雙眼睛太清冽,NAGI覺得周身皮膚被灼傷。
他困難的搖搖頭,SHO就笑起來。
"看,他說沒騙我。"
NAGI想用千斤濃的攤子蒙住耳朵,不要去聽SHO那些故意說出,或者是習慣說出的話。
那人是說的輕鬆愜意,怎么知道他要用多少耐力才可以全部阻絕。
SHO的腳步在他身后響起,停在兩人面前。
忽然一拳打在那男人的小腹上。
SHO面帶微笑地看著那男人倒地。他下手極狠,不留余力。別人痛的時候自己也痛,可惜他似乎更享受這種近乎變態的快感。
NAGI驚訝的忘記說話,那女子一聲驚呼蹲下去扶著那男人,而SHO的神情祥和得過于詭異。
無人應答。
"他說了沒有,也沒騙我,你們到底是聽不見,還是質疑我的能力?"SHO走到男人面前,雙手插袋的停著。
雙腳懶散的站,一派無所無謂的樣子。
只是忽然抽搶。
銀色的搶口對準男人的頭,女人淚流滿面的無法言語。SHO看著她驚恐的眼睛,蹲下來變化著搶械的位置,笑道︰"不要以為我不敢。"
話音剛落,男人撐在地上的右手手掌被搶聲洞穿。
SHO吹開搶口上還彌漫的熱氣,那一聲的悶哼被他的笑掩飾過去。
"我相信他,你們必須相信我。"
NAGI終于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最後的聲音是SHO在笑,說相信他的話,還有那些危險的遠離。
那個人說這樣的話,到底是威脅他,還是別的什麼呢?
--其實,都是他們想要的太多,給的太少。
此后與涼馬的見面變得異常困難。SHO堅持若沒有他的陪同NAGI不能再獨自出門,他的行方被SHO掌握得分毫不差。
這樣的事情你可以理解為是SHO對他的好,但在NAGI看來這也不過是SHO的監視。
SHO不相信他,只是他不允許別人打破他所堅持的高傲而已。
NAGI並不認為SHO用搶廢掉那男子的手掌是為他報仇,SHO絕無這樣好的閑心。
涼馬換了種古老的方法與NAGI聯繫,內線。
那日天氣不是很好,有些陰沈。SHO照例在他身邊醒來,輕輕吻吻他的額,在他耳邊說了句︰"我出去有些事,很快回來。"
NAGI數著他離開的腳步張開眼睛。
兩天之前他穿上衣時發現一張紙條別在他的袖口上。悄悄取下來看看,竟然是涼馬的筆跡。
上面說著時間地點,還有他們之間獨特的聯繫暗號。
NAGI詫異不已的環顧這個房間,人人忙碌,根本看不出誰會做出這種自殺的舉動。
然而唯一叫NAGI稍微安心的是,這個地方並不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NAGI緊緊攥著那紙很久,咬破了嘴唇也沒知覺。
涼馬說,老時間,老地方。
電影院,時間是禮拜三下午三點。
NAGI跟守著他的人說自己要去看電影,不等他們阻攔一個閃身就走了出去。
坐上車,發動。
將那些追趕的腳步甩在身后,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更有一種亡命潛逃的味道。
車開的飛快,奇怪的是沒有人來追。
NAGI真想方向盤一打,直接開進北大西洋公海裡,叫SHO永遠也找不到。
但他依舊開到了電影院門口。
也許是很少看見這樣氣勢洶洶殺過來看電影的人,頭家忘記找他要票,NAGI直接走進去。
電影已經開場,靡靡之音響起來,一個女人在唱歌,歌聲有些安靜的寂寞。
NAGI整整衣服,坐過去。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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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坐下,身后的位上走過來一個人。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涼馬。
NAGI拿手撐著下巴,涼馬輕聲在他身后問︰"聽說你中了一搶。"
"嗯,還好沒死。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樣。"
NAGI哼笑了聲,終于轉頭去看他。
"我不覺得你和我這樣客氣有什麼好處。"
涼馬皺眉。
"NAGI,你說話可以不用那么厲害。"
"抱歉,本能而已。"
"你的本能難道就是不讓任何人靠近?"
NAGI打個哈欠將他的話掩蓋過去。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我拼命出來就是為了聽你這些廢話。"
涼馬沈默。
"你和那個人碰面沒有?"
"你的線人?"
"對。"
"沒有。"NAGI重新來了興趣,回頭看著他問︰"你怎么那么大本事,居然把人插到SHO身邊去了。"
涼馬笑了笑,朝后看了眼,有人進來坐在NAGI身后。
NAGI驚得說不出話來。
竟是那日的女子。
她一臉冰冷的盯著NAGI,再對涼馬點點頭,道︰"頭家。"
NAGI怔在原處動彈不得。
涼馬再轉過來的臉笑得不怎么自然,NAGI疑惑的眼神中帶著一點了然。只是希望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
千萬不要。
而涼馬終于在與他對視第十秒時笑起來。
那是一種抒懷的笑,帶著點得意和驕傲。
那女子的神色卻始終不太友好。
NAGI的臉色終于凍僵。
"她......在多久之前......"
"一直,她是你的前輩,跟在SHO身邊的時間比你要長。"
"她是......"
"警察,我是警察。"女人終于正眼看他。
NAGI覺得自己的唇齒很痛,開合的瞬間帶著麻木。
"你......為什麼......"
涼馬猛地傾身。將下顎抵在NAGI身后的靠背上,NAGI從背心涼到腳尖,涼馬笑道︰"NAGI,做大事的人,是需要很多犧牲。"
"你早就算好......讓我呆在SHO身邊?"
"不然為什麼我們花那么大力氣製造那一場交易。"
"為什麼......"NAGI怔怔的看著自己不見的左手。
涼馬深深嘆氣。
伸手彷彿寵溺一樣揉揉NAGI的頭髮。
"如果不狠一點,很快SHO就會對你膩味。我們必須讓他對你有所虧欠。你知道,SHO這個人心太高,不願意欠別人什麼東西。他現下欠你一條手,等于就把自己綁在你身邊。除非他被抓,否則他不會趕你走。"
涼馬的笑容真切,彷彿這是世界上最劃算的生意。而NAGI呆若木雞。
竟都是算計好的。不是SHO算計他,不是SHO折磨他,一直以來,他不過是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套。
SHO利用警局報了J的仇,而警局利用他的手,將SHO綁在他身邊。
那么到最後,他到底算什麼?
自以為是的愛,然后自以為是的恨,最後竟發現都是錯誤的。
NAGI忽然覺得這個場景仿若鬧劇,而涼馬這個導演做的精彩絕倫。
"那天對你開搶的人不是我們,是另外的人。這是計畫以外的事情。"女人冷冷的瞥著他道,"但是就是這樣才讓我們看清楚原來你對SHO的意義竟然已經超過了我們的預期。"
女人閉嘴。
NAGI怔在原地說不出話。
"那個男人......"
"他喜歡我,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我說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涼馬讚許的看看女人,再轉頭看著NAGI道︰"你這個臥底太不合格,攙雜進過多的個人感情,就和司一樣。"
"司......?"
"如果不是我,SHO怎么會知道司去找你,你又怎么會甘心留下來找他報仇?"
涼馬坐回座上,端正了姿態。
那兩人的眼神太冷淡,不小心便灼痛NAGI的心臟。
就連司......也是計畫以內的人。
這個計畫算不算天衣無縫?原來都是他自己想得太多。
NAGI的手成拳,再也無法舒展。
"你為什麼現下告訴我?"
"因為好玩啊,NAGI,我一直告訴你,我這人喜歡享受生活。"涼馬笑著看了女子一眼,"我們的警車在外面埋伏好了,剛才已經有人去通知SHO你出來遇見了危險。那只老狐狸什麼都算無余策,只是單單栽在你手上。"涼馬上來拍拍NAGI的肩膀,笑道︰"他現下應該已經趕過來了吧?我真是期待看見他只身赴會的場景。就算SHO怎么厲害,這些特警也足以製服他了。"
涼馬說完,從身邊的紙袋裡取出一個小包遞給NAGI。
"雖然有些對不起你,但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你也不能舉証我們。這個是你的美國身分證,你現下任務完成,可以離開了。不過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你現下在國內還是通緝犯的身分,千萬不要想著再潛逃回來為他報仇......"涼馬頓了頓,"不過你不會吧?雖然恨我們,但是你更恨的人應該是SHO才對。畢竟......是他摧毀了你的人生。"
涼馬起身,女子跟著他起來。
NAGI的手在顫,那只SHO專門給他找來的銀質左手藏在手套裡燒一樣的痛著。
涼馬轉身的角度太華麗。女子的眼神似乎悲憫的在他身上流轉過一圈后離開。
電影到了尾聲,NAGI抬頭,看見那些有些熟悉的場景才發現竟是同一部。
SHO早知道了......
原來這個電影院,周三的下午,從來都是一部電影。
他早知道,他只是不說而已。他還在期待什麼呢?
NAGI抱住了頭。
涼馬走到門口,電影落幕,燈光亮起,這個影劇院沒有人。
NAGI慢慢起身,越過涼馬。
電影院門口太寂靜,他的車停在那裡,車窗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又閉,裡面裝著他去美國所需要的所有東西。
警察埋伏在那裡,NAGI開了車門坐上去。
涼馬上前趴在他的車窗前,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而涼馬笑道︰"NAGI,記得,不要再回來,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
NAGI哦了聲,轉動鑰匙。
車馳騁出去,在街角劃出尾煙,他忽然轉動方向盤。
掉頭大彎轉過,NAGI朝SHO的來路奔去。


【末路】
三岔路口,SHO與人火拼。
四個人圍著他一個,NAGI坐在車裡老遠看見他的模樣,開車撞過去,甩開周遭那幾個人,SHO一個健步跳上他的車子。
車尾大甩一圈,NAGI將油門踩死。
SHO喘著氣靠在他身邊,嘴角還在笑,只是有些力不從心。
"怎么那么多條子......"他抓抓頭髮。
NAGI臉色蒼白,開口道︰"是涼馬......"
"啊,今天的電影看得開心么?"SHO打斷他的話。
"我的手是涼馬打斷的,和你無關......"
"我說,其實我來是想和你看看電影來著,事情忙完了--"
"你聽我說完,我一直在騙你,我唔......"
車猛地停下,NAGI雙目圓瞪的看著SHO放大在面前的臉,那人堵住他的嘴,溫柔的力量,也略有蠻橫。
良久才慢慢分開,SHO笑的樣子不可一世。
"NAGI,不要再說了。"
SHO倒回座位上。
NAGI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
慢慢的,顫抖的,他伸手出去,握著了SHO放在他身邊的右手。
SHO只是怔了下,而NAGI努力瞪大的眼睛漸漸霧氣升騰。
"對不起。"NAGI道。
SHO突然咳嗽,抽出手去掩,NAGI猛地看見他衣上有血。
眼睛上移,SHO的眉心一沉,拉著他倏的從車裡滾出來。
才落地翻了兩圈,車后掃射聲響,警察來得太快。NAGI不知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問清楚一些事情。
SHO拉著他跑進高樓。
一層層向上,沖進電梯。是外視的電梯,裡面是他們,外面是海。
太陽很好,朗空萬裡。
警車迅速將大樓圍成一個圈,NAGI咬著唇看著SHO。電梯猛地一停,顯示著三十樓,然后漸漸向下。
他們已是困獸。
NAGI抓住SHO的手,他的手心有些顫抖,竟這樣倚賴著SHO的體溫不願離開。
二十樓。SHO坐在地上,將搶丟在身邊。點上一支煙。
NAGI出神的看著他。
他笑了笑。
"NAGI,我很想幫你,可是我怎么能去坐牢。"SHO終于開口,說出的話叫NAGI背心一陣冰涼。
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兩次,每次都是生離死別的前兆。
他上前握緊SHO的手,顫抖道︰"我們一定可以出去。"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SHO笑著抽離他的手。
燒著的煙快要到底,他抬眼盯著NAGI。
"如果我用子彈貫穿你的身體,你還會不會相信我是要救你?"SHO嗤笑,"是不會的吧。我也不會,所以你不要自責。"
他將煙頭摁在電梯的玻璃門上,烙印輕輕就可以擦去。
SHO站起身來,仰頭看了看數字,十樓。
他整理衣裳,靠在門上斜著眼看著NAGI。
一瞬間那神情熟悉,NAGI看晃了眼,他就笑起來。
"NAGI,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沒膩之前不會讓你走?那么現下,我膩了。再見。"
話音落,SHO的搶響起,將身后的玻璃打破,他的身體跟著巨大的衝力掉了出去。
NAGI撲上前抓著他的手,SHO的身體掉在半空中,搖搖墜墜,他似乎對著NAGI嘆氣,而NAGI的眼淚終于掉下。
這一次很確定是為了誰流淚,他叫道︰"SHO,你TM給我上來﹗"
而SHO只是搖搖頭,對NAGI笑道︰"愿主賜福你。"
那一聲熟悉的音調響在NAGI腦中,NAGI半秒的停頓,SHO的身體已經掉了出去。
陽光在這一刻忽然熾烈。
--等到再然后,當他們都回頭去找時,在岔路口邊都走上了對方的來路。
不知過了多久。
NAGI的手腕在某一個禮拜天忽然疼痛起來,他起身。
屋子裡撒進些溫柔的陽光,他拉開窗帘看了看,再拉上。
他現下的名字不叫NAGI,叫SHO。
只是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慢慢在紙上寫些名字,然后再一點點燒掉。
時間停頓在SHO高傲的掉落的瞬間,而后他如何過來,都記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猛地張眼,已經坐上黑道老大的位置。
人人都知道,現下的黑道老大也叫SHO,和多年以前,被警察逼得從十樓高空跳進大海的那個SHO一個名字。
只是他少了一只左手。
NAGI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評價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意做到了多大。他只是偶爾思念SHO,偶爾。
比如在禮拜三的下午,比如在禮拜天的教堂,再比如在喝卡布其諾的某些時候。
那種稱不上思念的思念很淡,卻頑固的不能離開。有時當這種思念蔓延,NAGI會將左手狠狠的撞上床頭,好像SHO曾經做的那樣。
彷彿開始痛的瞬間心裡一些空洞會被填滿。
這個禮拜天,他意外的沒有想起SHO,在NAGI發現這個事情時,他決定去教堂告解一次,權當慶祝。
教堂還在轉角,只是被他捐款裝潢了一次。
NAGI沒有帶人,他獨自步行過去。
陽光不錯,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困倦。NAGI抬頭看看上帝的雕像,眼角似乎有淚,是因為什麼在哭。
教堂裡沒有人,他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低頭靜思。
神父在很多年前跳海離開,不知道是不是海裡有上帝的召喚。
他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說,為什麼不給他多一次機會。
NAGI舒氣。
身后有人過來,他轉頭去看。
是神父。
那個一直以來他沒有見過面的神父。NAGI的神情凝固在嘴角,略微僵硬。
SHO抬頭看著NAGI。
NAGI的銀質左手那么多年來第一次沒有戴手套。
NAGI盯著SHO看了很久,從上到下,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已經不太記得SHO長什麼樣子。NAGI慢慢走進告解室,坐在神父的位置上。
直到隔壁的門輕輕合上,NAGI嘆出一口氣。
SHO將頭埋在手裡,聲音輕柔,仿若微笑道︰"好久不見。"
NAGI的偽裝在一點點瓦解,嘴角的肌肉抽搐,說不出話。
SHO笑著抬頭,擱著黑色的網狀鐵絲做的窗子,語氣溫柔道︰"這個時候,應該說愿主賜福你。"他嘆氣,將頭靠在鐵窗上,頭髮有一絲透過那些縫隙到達NAGI身邊,NAGI出神的伸手摸上去。
SHO再次開口,道︰"我很想念你,你呢?這些年,有沒有想過我?"
話音落下,和平鴿起。室外的陽光頃刻猛烈,NAGI將頭埋下。
SHO仰頭靠在椅子上笑。
"看,我花了那么多時間,才能做到和你一樣,你卻變成了我的樣子。NAGI,你說我們誰比較傻一點?"
NAGI沒有說話,SHO傾身去聽,然后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的蔓延開來。
"外面有警察,NAGI,這次他們是來找我,還是來找你?"
"SHO,我們不走了,我跑累了。"
"好。"
"我很想念你啊,SHO。"
"我知道。"
"有句話我們一直沒有說過。"
"我愛你。"SHO搶先開口。
"我愛你。"NAGI接著他的話。
NAGI滿足的閉上眼睛,SHO微微側身,拿指尖描繪著鐵窗的形狀,警車的呼嘯越來越近。
SHO從懷裡抽出手搶,NAGI做著同樣的動作。兩顆子彈上膛的聲音回響在教堂天頂,槍口擱著鐵絲網對著對方太陽穴的地方。
SHO笑著說︰"NAGI,我們回家吧。"
NAGI說︰"好。"
飄浪。JT 是我和涵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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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本帖最後由 gracelai3 於 2008-9-15 03:4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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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gracelai3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引用:
原帖由 duet 於 15-9-2008 09:39 PM 發表

thank you for your sharing
it's a great story
never mind..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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