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
男人猛地傳來的笑聲讓尤美子回過神兒來。
「鬼魂復仇」男人學著電視裡女主播的聲音。「哈哈哈哈……這世上哪有鬼?出來讓我看看!」
尤美子白了男人一眼,回到了臥室。
放學了,米砂和同路的小靜在十字路口分開後蹦跳著回家。在快要拐進回家必經的胡同時看到繼父的白色尼桑停在胡同口,米砂猶豫著挪過去。
「哎呀!米砂放學了啊?」還沒等米砂走近,繼父已經從車窗探出頭來笑瞇瞇地招呼米砂。
米砂一怔,對繼父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迷茫。「嗯,下午好! 父親。」
「來,上車。」男人環顧了一下四周。
米砂停頓了一下,拉開了後邊的車門坐了進去。
男人立刻升上車窗,掉轉車頭向大路開去。
「父親我們不回家嗎?」米砂趴在車窗上看著越來越遠的胡同。
「我們去看煙花,忘記了嗎?今天海邊放煙花。」男人直直地看著前方,加大油門。
「噢,煙花啊?」米砂稍顯得有點興奮,但立刻又想起了什麼「那媽媽不去嗎?媽媽知道我們去看煙花嗎?」
「媽媽懷孕身體不好,不能去。等明年我們在一起去。」男人咽了口唾沫。
「哦,媽媽不去真可惜。」米砂玩著書包上的帶子。
七月末日本一年一度的煙火大會熱鬧非凡,女孩子們都穿上很少露面的和服木屐並且濃妝艷抹,三兩成群的嬉笑著等待開幕。小孩子們滿場亂跑,手裡還拿著剛烤好的魷魚串或者頭上戴著各式的面具,身後追著的則是慌張的年輕媽媽們。
「我們不去對面看嗎?大家都在對面呢!」米砂不解地看著繼父把車停在了煙火大會對面的海岸邊,而從對岸傳來的廣播聲和人們的吵雜聲依稀可辨。
男人走出汽車點著一根煙「這裡看得更清楚,那邊太吵了不是嗎?」
米砂仍然很高興,雖然母親沒有來,雖然晚飯沒吃有一點點餓。去年也是男人帶著來看的煙火,那時男人和母親剛結婚,對自己也挺好。
咚……
正式開始放煙花了,第一炮打出來一個橘黃色的煙花,散開後仿佛滿天流星劃下。
米砂拍著手高興地跳著。突然脖子一緊「咳!」身後一雙大手死死掐著自己細弱的脖子。
「你死了對誰都好!」男人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米砂掙扎著卻無法回頭。
咚……
第二聲後一個淡紫色煙花綻開在空中,米砂最喜歡的顏色。
男人被炮聲驚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
「咳!媽媽……」米砂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了兩個字,但隨後脖子更緊了。
「啊!兔崽子!」掙扎中男人手背被米砂抓傷了似乎,也更激怒了男人。
「去找你那死鬼爹吧!」用力過度,男人手臂的肌肉都已經顫抖。隨後小小的身體軟了下來,不再掙扎。
鬆開手,米砂面朝下倒在沙灘上。
男人喘著氣從身上摸出一根煙,但打了兩下打火機都被海風吹滅了。「媽的!」咒罵著,從汽車後備箱拿出早已放好的鏟子。
剛鏟第一下時一陣鈴聲響起,漆黑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男人一哆嗦「媽的!」原來是手機。深吸一口氣,按了接聽鍵「喂!」
「你見到米砂了嗎?」傳來的聲音顯得十分緊張。
「沒有!老子天天這麼忙哪有時間看著那拖油瓶子!」男人回頭看了看旁邊一動不動的屍體,突然聲音又緩和下來「怎麼了?米砂還沒回家?別著急也許去同學家玩了。」
「但是……」電話裡尤美子仍然不放心。
「我馬上回去,回去再說。」不由分說,男人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坑挖好了,男人有些猶豫地碰了碰地上的小小身體,定了定神拖著米砂的腿拖到了坑裡,依然面朝下。因為男人已經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看那自己親手殺死的孩子的死狀了。快速填平了沙灘上的坑並踩了幾腳,自認為沒什麼問題後男人從車裡取出米砂的書包用力拋向海裡。
了結了自己的一件心頭大事,男人坐在駕駛位上顫抖著點著了一根煙深吸了幾口,稍微緩解了一下心裡的恐懼,打開前車燈的瞬間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就立在車前的燈光中,男人感覺到自己心髒猛地一縮身體緊緊貼在靠背上,再定睛看去除了車燈打出的兩道光柱延伸在夜幕裡什麼也沒有。
「見鬼!」罵出口後男人立馬覺得不對,這種場合不該提什麼鬼不鬼的吧,雖然自己不相信。隨後發動汽車逃也似的離開。拐過一個彎後便離開海灘,上到公路了,男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發動機聲過後,車燈掠過的拐彎處靜靜地立著一個牌子「秋田市北海岸」
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了藥店買了一盒創可貼,左邊手背上被抓出三道血痕,刺刺得疼。
理了理衣服男人推開玄關的門,坐在客廳的尤美子立馬迎了過來。
「怎麼辦?米砂還沒回來!我打電話到學校,到小靜家都說不知道。怎麼辦?報警吧!」尤美子快要哭了出來。
「不到二十四小時,怎麼報警?」男人有點心虛。「也許去你媽那裡了也說不定,不用擔心。」隨後拿起桌上的水猛灌起來。
尤美子母親住在秋田市的青森縣,有一次因為被男人罵,米砂偷偷坐車跑到了外婆家,害得尤美子一晚沒睡。
尤美子趕快拿起電話,「嘟嘟嘟嘟……」
「怎麼打不通?」尤美子焦急地望向男人。
其實男人早知道,由於地震,青森的通訊設施被破壞了,最近無法聯系。
「快早點睡吧,沒關系,一定又去你母親那裡了!」男人把尤美子推進臥室。「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我回來怎麼收拾她!」
這時尤美子看到男人手背上的創可貼「受傷了嗎?」
男人迅速把手縮了回去「啊……沒關系,不小心擦破點皮而已」
身邊男人早已打起鼾聲,尤美子卻清醒地無法入睡。「也許真的在母親那裡,等明天讓男人開車去看看就知道了。」安慰著自己,尤美子漸漸閉上眼睛。
「嘀嗒……」男人覺得手上又痛又癢,難受得無法忍耐了已經,男人正開眼睛看了看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創可貼已經濕透了。
「奇怪,哪來的水?」男人打開床頭燈撕掉手背上的創可貼扔在地上,卻發現一件更吃驚的事情。手背上被撓傷的地方高高腫起,泛著青紫的顏色,傷口周圍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像喝飽了水的豆子。
「嘀噠……」男人正在觀察自己的傷勢的時候,又一滴水掉在了手背上。
男人順勢抬頭向上看去,立馬嘴唇哆嗦著定在那裡。
一個小孩兒就頭朝下吊在自己頭頂半米高的地方,水順著垂下來的短發不斷滴下,腫脹的眼睛看著男人的右手背,伸出醬紫色的舌頭舔了舔如同風干了的皺巴巴的嘴唇,與此同時幾個蛆蟲從嘴裡掉下,砸在床頭燈上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