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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愛到深處隨風飛 作者:宋星帆 【全書完】

愛到深處隨風飛 作者:宋星帆 【全書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婕宜 您是第741個瀏覽者
 第一章

  繁華似錦的京城,熱鬧非凡。特別是剛考完京城會考,幾條大街上都是人來人往的,不乏一時青年才俊的書香子弟。當然姑娘也是有的,只是很少姑娘家是一個人出來「拋頭露面」的。

  不過,眼前好像有一位--

  「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壯碩」,舉止也不夠「端莊」。身上那套女裝,似乎嫌「小號」了些。

  「她」還有一雙大腳,還好長裙及地遮住了它。

  「她」的頭一直低垂著,好似做了虧心事怕被人看見一樣。頭上插滿了頭簪珠花,很顯然的這位「姑娘」一點也不懂得打粉。不但衣服不合身,頭飾也亂插一通。唉!但不知長相如何?

  「她」終於抬起頭來,用雙眼左右掃瞄了一下四周。天哪!「她」出門是不是忘了照鏡子了!瞧「她」把自己化妝成什麼模樣……哪有人腮紅塗得同猴子屁股一樣?胭脂在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空隙」,除了一雙眼睛。那是一雙「俊朗」略帶「憨氣」的眼睛。

  奇怪!怎麼瞧都覺得「她」不大對勁。

  很顯然的,「她」不想被人認出來,只想一心趕快出京城去,而且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免得「她」那位京城鏢局的總鏢頭龍顏大怒了。

  齊南生已經下了最後通牌,考不上會考就要將「她」逐出家門,再也別回齊家了。臉全讓「她」給丟光了。

  咦?不對啊!在古代能夠參加京城會考的,只有男子啊!而這一位「她」……唉!不是「她」啦,是「他」啦!

  這位「男扮女裝」的「丑姑娘」正是齊南生的獨生子齊劍飛是也。齊劍飛虛有其名,劍飛劍飛的,可他對舞刀弄劍的一點也不內行,白白辜負了個好名字。

  齊劍飛從小就養尊處優慣了,加上母親疼地,又是獨子。他上有兩個姊姊,下有一個妹妹。他天性散漫、吃不了苦,而且又缺乏耐心,最好日子過得輕輕鬆鬆就好了。

  這怎麼成!齊南生一天到晚把齊劍飛罵得滿頭是?。嚇得齊劍飛只要一見到他老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如今他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用等放榜了。

  他哪考得上?即便陶丹楓替他溫習想拉他一把。可他就是賺累,讀書好累哦!齊劍飛是武也不行文也不成。

  這下子,齊南生準是鐵青著一張臉。

  所以,齊劍飛決定自動「消失」一陣子,好避避風頭。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很笨,只是懶了一點而已。

  「嗯!懶的確是不太好。」他思忖著。

  如果有哪種藥丸,一吃下去就會武功高強或是變得聰明蓋世,那他當然也想嘗嘗,這不是省下很多力氣嗎?

  「男扮女裝」這方法,齊劍飛是得自陶丹楓身上而來的靈感的。「美玉」公子陶丹楓變男變女的故事,如今已是家喻戶曉。何況兩人又是相熟,齊劍飛也就有樣學樣。

  其實齊劍飛長得也是相貌堂堂,只是因為平日好吃懶做,所以身材略顯微胖而已。但他真的是不會化妝!把自己一張略微福泰的俊臉,搞成了一張大花臉來。

  齊劍飛倒是不以為意,只要別被認出來就行了。

  「異想天開」的齊劍飛,以為事情就如他所想的這麼簡單。他根本還是一朵長在「溫」室裡的花朵,外面的大風大浪他沒經歷過,而且人心險惡、江湖風波他哪懂得!

  齊劍飛太單純也太溫存了!他不知現實也不敢面對現實。他選擇了「逃」,先躲一陣子再說。齊劍飛加快了腳步。快些離開京城再作打算!免得老爹「追殺」過來。

  齊劍飛快步地走著,漸離了人群。

  「姑娘!」

  齊劍飛聽見有人喊,對了!他現在是「女」的。

  可他不想穿幫,沒有回應。

  「姑娘!能不能請你借我一些盤纏,我進京趕考,銀子全用完了!如今想回家沒有錢,我家離京城很遠,我這一路吃住都有問題!」一個書生打扮的男人把齊劃飛攔了下來。男人雖作書生打扮,可是卻長得一臉的猥瑣像。

  齊劍飛仍不回應,他怎麼回嘛!他是男「聲」。

  「姑娘!我不會騙你的,你可以留下你的住址給我.我回到家以後,一定把銀票寄至府上還你。」

  齊劍飛見這男人說得一臉「誠懇」,好吧!

  但留住址就免了!齊劍飛可不想多生枝節。

  齊劍飛掏出了他的銀兩袋,取出了幾兩銀子來。

  「謝謝!謝謝這位好心的姑娘,你一定好心有好報的。我姓賈,咱們後會有期了。」這位賈姓書生收下了銀兩,開心地笑著。他的眼睛不知在掃瞄著什麼?

  齊劍飛把銀兩袋收回衣襟內,這可是他的生活費。

  齊劍飛見天色已晚了,想走快些好出城去。才走沒多久,他又碰上了方纔那位「賈公子」了。

  「好巧哦!這位姑娘,我們又碰面了。」

  的確!他們真的「碰」面了。

  就在齊劍飛要轉過一條彎路時,賈公子突然衝了出來。齊劍飛腰間被撞了一下,還好沒被撞倒。

  「我看我是迷路了!居然走錯了回家的方向--」賈公於解釋著。他的手已把齊劍飛腰間的銀兩袋偷了去。可是傻呼呼的齊劍飛猶不如,他不想多作停留。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咱們已二度相逢--」賈公子語帶笑意,很陰險的那種笑。

  可齊劍飛偏偏瞧不出來!他只顧著要往前走--

  賈公子在齊劍飛走後,打開了銀兩袋。他又笑了!

  齊劍飛走得滿頭是汗,他原本想雇一輛馬車的。

  齊劍飛自己是不會騎馬也不會駕馬車。可是京城的馬車行全部和齊南生的「威龍鏢局」有生意往來,他沒那膽子。

  走累了的齊劍飛!發覺肚子正咕喀咕嘻地作響。

  天已黑了!晚餐時刻是已到了。齊劍飛東張西望之後,走向路旁的一家小客找去,準備吃東西補充體力。

  「姑娘!你要吃點什麼?」店小二招呼著齊劍飛,來者是客,不關美醜。

  齊劍飛用手比了比牆上的「菜單表」。他裝啞巴。

  店小二皺起了眉頭,不但是個醜女還是啞女!

  飯菜送上來了!齊劍飛立刻埋頭猛吃。

  店小二一直暗盯著齊劍飛,沒辦法!「她」的吃相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而且居然大刺刺地剔起牙來!

  飯飽湯足的齊劍飛,心想可以趕夜路出城了。他的手向腰間一摸--

  齊劍飛摸了個空,天哪!他的銀兩袋呢?怎麼不見了?藏不住心事的齊劍飛,一臉慌張了起來。

  店小二也看出了不對勁!哼!別想白吃白喝。非教她洗一個月碗筷不可!

  這時的齊劍飛,看見門口來了位客人,有點眼熟。

  「公子!請坐。吃點什麼?」店小二忙換了一副瞼色,上前招呼。

  「上等小菜外帶白干四兩!」來者正是賈公子。

  齊劍飛一看到賈公子,心想這下子他可以解危了。他居然沒有懷疑到自己的銀兩是對方偷的,以為是掉在路上了。

  齊劍飛沒錢付帳!可是他借錢給過這位賈公子。可不可以請他,現在先還他一些好解困?

  「賈公子--」齊劍飛尖著嗓子,學著女人的口音。

  可這位賈公子居然一副「不認得」他的模樣!「姑娘!我們見過面嗎?」

  「有啊!今天我們見了兩次,一次你向我借路費,一次你迷了路撞上了我啊!」齊劍飛連忙解釋著。

  「哦--有這種事?」賈公子佯裝不知。

  「不可能的--」齊劍飛急了!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這位姑娘你上當了!近來有一不肖男子和我長相神似,所以老是冒充我的身份向人借錢,其實我是本地人!他一定是向你借回老家的路費吧!」賈公子搖頭晃腦完全撇清。

  齊劍飛一聽,心想這下可完蛋了。他居然被騙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姑娘!你是否有困難?坐下來但說無妨。」

  貿公子客氣地請齊劍飛坐下,聽他細說原委。

  「看來,你不只被騙!而且銀兩也是被這個『假』公子所偷,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你也太不小心了。」賈公子喝著白干,心中盤算著。

  齊劍飛呆住了!那他以後怎麼辦?沒錢怎麼過日子?總不能掉會見他老爹吧!居然「逃家」第一天就出糗!他的老爹已經沒有臉讓他丟了。

  齊劍飛苦著一張臉,使他看來更「丑」了。

  這位賈公子,其實正是那位「假公子」。他故作不識,純粹是想再使計策,而且是壞計策!

  「姑娘!你缺錢用是嗎?」貿公子「善」心地問。

  齊劍飛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沒關係!相逢自是有緣。你的飯菜錢就算我的了!而且我可以替你介紹工作,很輕鬆的工作,一個晚上就可以賺好多錢,而且你幾乎什麼事也不用做。」賈公子涎著笑臉。

  「真的?」齊劍飛喜出望外狀。

  「對!躺著就可以賺錢了--」

  躺著就可以賺錢,天底下有這麼好賺的錢,這麼「輕鬆」的工作!他興奮地點了點頭。

   這位賈公子又笑了,笑得很暖昧。

  咱們天真的齊公子,硬是腦袋少了根筋似的,掉入了「陷階」猶不知。他兀自心喜著明早自己就有錢了。

  「兄台,幫我墊一下飯菜錢,我會還你的。」齊劍飛不是白吃白喝人家的人。

  賈公子笑咪咪地替齊劍飛付了帳,用的正是從齊劍飛身上偷來的銀兩。齊劍飛卻還不住地道謝著!

  賈公子臉在笑,心中卻打著環主意。即使這個女人胖了點、丑了點、聲音又難聽,不過只要是「女人」,總有個「價錢」,還是「賣」得出去。

  齊劍飛一路乖乖地跟著賈公子走,好去「打工」賺錢。

  齊劍飛真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銀兩的人。

  當晚,月黑風高。

  齊劍飛被賈公子帶到了一處名叫「四季紅」的地方。不過他們走的是後門。

  因為--正門是讓男人進出,好做「生意」用。

  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從後門一扭一擺地走了出來,同賈公子耳語著。

  婦人打量著齊劍飛,眉頭皺了皺,兩人比手劃腳、討價還價了許久。看來婦人對「貨色」不太滿意,一直壓低「價碼」。

  「算了!有得賺就好了。」賈公子嘀咕了一會兒,反正這又不是他第一回當「人口販子」,只是這一回他挑了個「劣級品」,也就馬馬虎虎湊和了事吧!

  賈公子向齊劍飛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齊劍飛很緊張,因為他發現這個婦人眼睛很尖,不知會不會識破他的男兒身。那……他就沒法賺到錢了。

  「賈公子!真的只要躺著就可以賺錢?」齊劍飛囁囁地開口。

  「對!而且得是姑娘才行,像我就不成。」賈公子的話言猶在耳,齊劍飛沒有忘。

  「你跟我進來吧!」

  婦人嫌惡地看了齊劍飛一眼,她真的嫌他醜,而且笨手笨腳。

  「貿公子!那我欠你的銀兩……」齊劍飛善良過頭了。

  「給了!從你的工資裡先扣下來了。」賈公子轉過身,含糊帶過。

  那就好!齊劍飛不想像那個「假公子」欠錢不還,而這個真的「賈公子」就熱心多了。

  齊劍飛開心地跟著婦人走了進去,這後門一關上,齊劍飛就插翅難飛了,因為這兒是「妓院」。

  「你可以叫我徐嬤!你就到『冬院』去吧!」

  除嬤隨口吩咐著一名壯了,帶著齊劍飛到冬院去。不!不是帶,是「押」才對。這時齊劍飛才感到不太對勁……

  為何這名「壯丁」像個流氓似的,長得虎背熊腰外加一臉的橫肉,而且牢牢地抓著他的手,生怕他跑掉似的。

  說是冬「院」,其實哪是「院」,分明和柴房無異。

  齊劍飛就被這名「壯了」給「扔」進了冬院內!而且駐守在門外,以防他逃跑!

  「唉喲--」齊劍飛被摔在牆角。奇怪了--他記得貿公子說躺著就可以賺錢的啊!怎麼要摔人呢?

  屋內一片陰暗,齊劍飛伸手不見五指!這是哪裡?他是來「打工」賺銀兩啊!為何把他關在這陰暗的房內?

  室內似乎還有人在,齊劍飛隱約聽到了呼吸聲。

  「有人吧,我是來打工的。」

  齊劍飛「死到臨頭」了猶不知。唉!

  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笑聲令人頭皮發麻、毛骨驚然。

  「你以為這是哪裡?」

  是個女聲,可是嗓音低沉,是個破嗓子,很難聽,同齊劍飛一樣。可是齊劍飛是尖著嗓子「裝」的。

  齊劍飛朝著聲音處走過去,方才「壯丁」那一摔,他還覺得酸疼。

  「別過來!我不想見人--」女人連忙制止。

  齊劍飛一時杵在那裡不知所以然。

  「算了!其實也無妨。如今有人到冬院來陪我作伴,倒也不錯。可見天下醜女不只我一個!」

  女聲似笑非笑的,她從床頭站了起來,點燃了燭光。齊劍飛這才看清楚了「她」。齊劍飛驚呼了一聲--

  「怎麼?我這個醜八怪嚇著你了?」

  她的確是個「無鹽女」沒錯!鼻樑塌陷、嘴唇歪斜……齊劍飛從沒見過女人「長」成這樣。他是嚇住了!

  「有什麼好怕的!你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否則你也不會被分到『冬院』來。」女子不以為意地道來。

  「『冬院』?到底什麼叫『冬院』?」齊劍飛被搞得一頭霧水,他真不明白。

  女子搖了搖頭!心想又是一個被「賣」來的女人了。「什麼打工?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道?這裡是妓院。」

  「妓院?」

  齊劍飛睜大眼睛,這才恍然明白什麼叫」躺著就可以賺錢」。完了!完了!被他老爹知道了還得了,他居然荒唐到流落妓院。

  「喂!新來的!接客了--」門口的「壯丁」阿丁叫喊著。

  「哼!你運氣真好,才來就有生意做。不過想必看上你是『新貨』的分上,否則咱們『冬院』一向乏人問津的!」女子嘲諷著齊劍飛,因為她就很久才做得成一椿生意。

  「四季紅」這家妓院分成「春閣」、「夏樓」、「秋莊」、「冬院」四個等級。妓女的身價依此類推往下降去。

  住在「春問」的煙花女子自然是最「紅牌」的,多少王孫公子想一親若澤還得一擲千金才成,而且這些紅牌妓女可挑剔得很呢!所謂「春閣」嬌、「夏樓」俏、「秋莊」拉警報、「冬院」沒人要,就這樣傳了開來。

  所以嘍!「冬院」一向最冷清,不受重視,所以住的也最差。而目前「冬院」唯一的妓女只有這一名「醜女」。

  「快去吧!要不然阿丁會修理人的--」女子不禁同情起這位更「壯碩」的淪落人。

  「這位姑娘!我……我不能去啊--」齊劍飛急得跳腳。他是個「男人」,如何去接客?

  「一回生二回熟啦!而且恐怕連下回都沒了。」女人擺擺手示意對方。

  「這位姊姊,我真的不行啦!」齊劍飛看女子的年齡似乎大地一、兩歲,所以喊她姊姊。他家中的兩個姊姊一向挺幫他的,她們都很優秀。

  「怕是嗎?第一次--」女子蹙著眉問他。

  「快點啦!又不是黃花閨女出閣。」阿丁又在門口咆哮!

  「第一次才值錢!你當真頭一回?那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男人,你得同徐嬤講,『開苞』必須多給些錢才行!」女入好心地叮嚀。

  「不是啦!這位姊姊--」齊劍飛急了。

  「別叫我姊姊!我從小就被丟在妓院門口,無父無母、無姊無妹的!」女子斷然不接受齊劍飛的稱呼。

  「小賣--那新來的搞什麼鬼?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揍人哦!」阿丁再度吼了起來。

  「小麥?原來你叫小『麥』,很好聽也!又能吃--」齊劍飛在這節骨眼兒仍一派天真。

  「不是麥子的麥,是賣身的賣。我是個棄兒,沒名沒姓的!他們叫我『小賣』!從小就注定被「賣』的!」小賣淡然一笑,嘴角有些苦澀,卻不願被人看出來。

  「那我叫你小麥姊姊好不好?比小麥好聽多了--」

  「隨便你啦--你快去吧!記得別『吃虧』!」小賣再三叮囑。

  可齊劍飛依然躊躇不前,哭喪著臉,彷彿大禍臨頭。

  「你到底怎麼了?進了妓院就得從命。」小賣不解,齊劍飛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好吧!我代替你去看看成不成!你別想逃,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就認命!就當是被男人在地上踐踏的小麥一樣-……小麥!好吧!以後我就叫小麥。那你呢?你叫什麼?」

  「我……」齊劍飛說不出口。

  「不必全名全姓,可以稱呼就好了,我們以後是要共處一室的,搞不好還『一世』呢?誰叫我們都是醜八怪!」小麥已經準備好替齊劍飛接客,就不知人家要不要。

  「阿--飛!我叫阿飛。」齊劍飛脫口而出。

  「阿飛……這名字挺中性的。難怪你體型像個男人。」小麥自言自語向門口走去,同阿丁說新人不舒服。

  「他媽的!哪那麼巧!這個時候大姨媽來了!」

  阿丁怒氣沖沖領著小麥到大廳去,讓客人鑒定一下。

  「人家是要新貨!像你這種舊婊子誰要啊--」

  小麥低著頭無言地跟著阿丁,她沒有回嘴。她早習慣了被人羞辱的了。生在妓院,「自尊」早已被埋葬了。

  等得猴急的「恩客」正是陶拾慶,他是陶丹楓的三哥,標準的紈褲子弟。

  陶始慶一見到小麥,臉色就陰垮了下來--「不是說新人嗎?這個小賣舊得可以了!」

  「陶少爺!新來的今天正好『不方便』。」徐嬤在一旁打著圓場,希望陶拾慶湊和將就一下。

  「呸!觸我的相頭。老子有的是錢還怕玩不到女人!」陶拾慶撂下話來,他看不上小麥,這種貨色他「性」趣缺缺。

  陶拾慶忿忿而去,兀自咒罵著!徐嬤在身後陪著笑臉。

  「笑死人了!有錢有什麼了不起?咱們『春夏秋』的姑娘,全都不想『沾』他,他還拽什麼拽的!」徐晚立刻恢復了一臉的勢利嘴臉,她準備要修理一下齊劍飛,給「她」點顏色瞧瞧。

   「阿丁--阿飛她真的是月事來了!你放過她一次吧!」小麥在妓院「年資」很久了,希望阿丁賣她個面子。

  「小賣,我沒辦法向徐嬤交代--」阿丁面有難色。

  「阿丁,得饒人處且饒人……」小麥盡量放柔嗓音。

  「小賣,你又沒念過書,怎麼懂這些道理?」阿丁不解。

  是的!小麥沒念過書,甚至是目不識丁,可是為人處世的道理是不用人教的,何況,她覺得這個阿飛似乎有難言之隱……

  「好吧!但下不為例。你叫那個阿飛識相一點。」阿丁一咬牙撂下一句。

  小麥回到了「冬院」,齊劍飛坐在床頭手足無措地發愣。燭光微微地閃爍著,掩映了他瞼上「五彩」的濃妝。

  小麥打量著齊劃足。「」她」臉上的妝太濃了!如果化淡一點也許會好看些……還有太福泰了,如果減個幾公斤,也許可以躋到「秋莊」去。

  「阿飛!你把臉洗洗.瞧你一張大花臉的。把臉洗乾淨,會清爽、好看一些。也許……徐嬤看中意就會幫你轉到『秋莊』去!如果你再瘦一些.也許……躋進『夏樓』都有可能!這樣以後日子會好過一些,錢可以賺多些,也不必每種客人都接。」小麥邊嘮叨邊端了盆水來,要讓齊劍飛洗臉。

  可是齊劍飛遲遲沒有動作,一副呆若木雞狀。

  「阿飛!你聽好。這次我說你『月事』來了,擋了一回,而且那客人也看不上我。下次可沒那麼簡單,要不然阿丁一定會揍你一頓的。」

  小麥外沒有說謊。她不是在唬齊劍飛,她在妓院待久了也看多了。不肯接客的妓女下場只有一種,她太油楚了。

  「『月事』!什麼叫月事?月亮的心事嗎?」齊劍飛發愣的臉,突然冒出了這句話來。

  小麥一聽差點沒昏倒,這個阿飛是否真「嚇壞了」,還是腦筋不正常?

  「來!把臉洗一洗。」小麥把毛巾遞了過去。

  齊劍飛回過頭望向小麥,他不知道月亮有沒有心事,可他真的有心事。他不能待在這兒,他會穿幫的!到時候……唉!慘不忍睹。

  他居然被人「賣」到妓院來。

  小麥繼續曉以大義。「你想逃是嗎?沒用的。除非你不怕腿被打斷!把錢存夠了自個兒贖身去吧!或是上天可憐你,讓你走運遇到了貴人,幫你贖身。否則你那兒也別想去--」小麥拿起篦子梳頭,邊解釋給齊劍飛聽。

  「那你存夠錢了嗎?」齊劍飛居然關心起小麥來了。

  「你這人出真奇怪。先把自己的事解決了再說吧!」面對齊劍飛的關心,小麥苦澀中感到一陣窩心。

  小麥其實早已存夠錢了,雖然她現在「生意」不佳。可是這麼多年下來,她已把自己的玉鐲子給贖了回來。

  玉銅子是她被遺棄在妓院門口時,身上留下的唯一「信物」;可是卻讓妓院的老鴇拿走了!如今老鴇張太已退休了,由徐嬤補位。

  小麥在兩年前就贖回了玉傻子,如今她二十歲了,為什麼仍待在較院呢?其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張太年前退休時,曾對小麥說,要給她自由了。可是小麥沒走,她根本沒地方去!她的出身、容貌、經歷、世俗的鄙棄……這世上根本無容她之處。

  可是徐嬤就賺小麥礙眼,根本沒幾個客人要她。

  「小麥,你在想什麼?」由於小麥想得出神,齊劍飛問著她。

  「沒什麼。你快梳洗一番吧!我帶你去見徐嬤。」

  小麥知道徐嬤想「冬院」多個人,好專門「滿足」那些沒幾個錢卻想找女人的男人。今天的陶拾慶是例外,因為別的妓女都怕得到「傳染病」。

  「小麥!我……」齊劍飛有口難言。

  小麥見齊劍飛遲遲不洗臉,她熱心地把毛巾沾濕抹了過去。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熱心,平日她很少說話的。她幾乎整天待在「冬院」裡,足不出戶,除非有客人指名點她。可是那機會已少之又少了,她習慣一個人待在屋內。

  而且她也不開窗,因為不想見到陽光。她知道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能有陽光普照的一天。晚上她也不點燈,她如同鬼魅一般,一如她醜陋的容貌。她不想見人也不想被人看見。

  可是,今天她卻遇上了一個初次相見就「關心」她的人。

  當然!阿飛可能是隨口說說,可是她如槁木死灰的心卻有了一些「人氣」。

  「不--要--」齊劍飛尖叫門躲著,他一時大意,漏出了「原聲」。

  可是小麥手上的毛巾已碰觸到了齊劍飛的臉--

  小麥的手一震!毛巾滑了下來……這個阿飛的聲音為何「變」了?

  再看看被毛巾卸掉濃妝的半邊臉……細皮嫩肉的。分明是出自富貴人家中,不像她乾澀粗糙的皮膚。

  「你是--」小麥不敢肯定。

  「小麥姊,我不是女兒身,我是……是男生。」

  齊劍飛哭喪著一張臉,他自己把半邊臉上的妝也洗了掉。露出了他原本俊朗、白皙的相貌。

  「什麼?你是男人-一」小麥尖叫一聲,打翻了臉盆水,一臉的不可置信。

  小麥原想呼叫阿丁來的,可她沒有,因為那會更糟。

  「你為何男扮女裝7」小麥不解的問著。

  事到如今,齊劍飛只有全盤托出了他的「偉大計劃」!

  「阿飛,你簡直單純得近乎愚蠢!被那個『人口販子』一再耍弄。」小麥聽完,直感到不可思議。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男人,被人一騙再騙?

  「如果讓徐嬤知道你是男人,那就慘了!」小麥悄聲道。

  「怎麼慘?」齊劍飛問。

  「被賣去當『相公』啊!轉手再賣一次,而且你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很『搶手』!」小麥十分篤定。

  「什麼是『相公』?」齊劍飛不明白。

  「像我就是妓女,『相公』就是男妓,有些不只喜歡玩女人,連男人也玩。」小麥給齊劍飛當頭棒喝。

  「那怎麼辦?」齊劍飛拿不定主意。

  「你何必逃家呢?考不上會考就考不卜,大不了回家挨一頓罵,明年再考一次就好了!」小麥責備著齊劍飛。

  「我爹他很凶的!而且我真的不愛讀書。」

  「阿飛!有人罵總比沒人罵好,而且學武功你又喊累,讀書你又說苦。一個男人家總要有點本事才行啊!否則會被人笑沒出息的。」小麥一副大姊姊的口吻。

  齊劍飛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懶嘛!

  「聽說情入谷有一種『無花果』吃了可以變身,如果我吃了,我就能一下子武功高強或是聰明無比了!」

  齊劍飛可真是懶得可以了!想一步登天。

  「而目我姑姑就住在情人谷啊!小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請人谷好了!吃了「無花果』你就能變成美若天仙了!」

  看著齊劍飛滔滔不絕地計劃「未來」,「現在」不知如何度過都還不知道呢?小麥不禁感歎!這個男人真的沒出來見過世面。雖是一塊「玉」沒錯,可惜缺乏磨練。

  空有好家世、好姓名,可是卻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溫溫吞吞的,拿不定主意卻又重心未泯的異想天開。

  「你能不能『安全』離開這兒,還是個問題!」小麥打斷了齊劍飛天真的想法,正視擺在眼前的現實。

  「那我該怎麼辦呢?」齊劍飛又問。

  「阿飛!你是男人,自己拿主意。」小麥懶得理他。可她又放心不下!萬一真被徐嬤知道的話,那還得了。

  「冬院」裡只有一張床,原本兩個「女人」同床共眠是不成問題。可如今是「孤男寡女」,雖說小麥是青樓女子,可不知為何,她竟略感忸怩,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 本帖最後由 婕宜 於 2016-12-21 01: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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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結果,小麥把床鋪讓給齊劍飛睡,畢竟人家是公子哥。

  「小麥!那你睡哪兒?」齊劍飛擔心地問著。

  「我打地鋪就成了,你快睡吧!搞不好你就快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小麥故意這麼說,誰知話一說完,齊劍飛瞬時瞼色大變。

  小麥心中暗笑,哈!膽子這麼小,也敢出來「闖天下」?

  「小麥,我睡不著。」齊劍飛坐直了身子。

  「你身上那套衣裳太小了,脫了它睡會舒服些。」小麥提醒地。

  的確,齊劍飛身上的「女裝」包不住他福泰的身材!

  「可是我沒在女人面前脫過衣服啊!」齊劍飛有些難為情。他這輩子都還沒談過戀愛,更別說同女人有瓜葛了。十八歲的齊劍飛們只是個大男孩!

  「你當我不存在就好了嘛!要不然……我把燈給熄了。」小麥一心想著,如何才能讓齊劍飛「平安」出妓院。

  小麥一直想到天亮,仍未想出辦法來。

  睡醒的齊劍飛,赤裸著上身,他的確是細度嫩肉了些。

  齊劍飛看到小麥盯著他看,連忙把「衣服」穿上。他就像一個害羞的大男孩,除了他的母親,他可沒讓別的女人看過他赤裸的上身.而小麥一直盯著他看,讓他有點面紅耳赤……

       「阿飛!唯今之計,你只有報出真實身份,用你爹的『名號』,看能不能讓徐嬤放過你一馬--」

  「不行啦!我爹不氣死才怪。」齊劍飛想都不敢想。

  「要不然根本別無地法,你總不能一直裝著有『月事』啊!那種事一個月才有一次,你是逃不掉的。」

  「小麥!為什麼月事一個月只有一次?」

  「你--」小麥不知如何解釋。

  「你對男女之事一點都不懂嗎?」小麥疑惑地問。

  「什麼男女之事,我只知道我老爹一天到晚要我成材成材!不是逼我練功就是唸書的,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齊劍飛沒說謊,他是真的「不懂」。

  於是,小麥只好細說從頭--

  ……一陣嘰哩咕嚕過後。

  「真的?那當女人下是很可憐嗎?又很麻煩!

  對於自由自在、動靜無拘束的齊劍飛而言.他方知當女人有這麼多「麻煩」,不是「男扮女裝」就好了。

  小麥沒瞧見他煞有介書的思量,只小聲地囑咐他留在屋內,她去領早飯回來。

  齊劍飛頷首答應。他覺得自己真是餓了。

  他打望著「冬院」,陰暗又潮濕的住處。這樣的地方居然也能注人,而且一住是一、二十年.他感到不可思議。

  許久.小麥回來了,而且端來了兩份早點。

  說是早點也不過是兩碗稀粥!小麥捧著其中一碗默默地吃著。齊劍飛也吃了起來,雖然這粥煮得有點糊,而且只有幾條蕃薯絲、幾塊蘿蔔乾,沒什麼「內容」。不過齊劍飛倒也吃得爽口。反正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

  「小麥,你吃得好慢哦!」齊劍飛舉著空碗,朝小麥走過來。

  小麥連忙用雙手掩著她的碗,但還是讓齊劍飛看見了。小麥的碗內只有粥,沒有「配菜」,她喝著干粥!

  「小麥--你?」齊劍飛張口結舌。

  「你是男人,本來就該多吃一些才是。」

  小麥把她碗內的配菜全給了齊劍飛,她覺得也沒什麼,卻使齊劍飛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從未接觸過異性,難道這就是女性的溫柔嗎?他訕訕地笑著。

  小麥收拾好碗筷,什麼也沒多說。

  兩人坐在屋中一直商量著如何讓齊劍飛「全身而退」,可是一直討論不出結果來。

  到了午餐時間,小麥又端來飯菜。這一回齊劍飛堅持要查看小麥的飯碗。

  果然,小麥的碗內只有白米飯,不似齊劍飛的飯上鋪有小肉塊,即便肉塊是那麼小,可齊劍飛堅持兩人要平分。

  「有福同事、有難同當!」齊劍飛挾了塊小肉給小麥。

  小麥沒吃,她掉下了淚來。

  「小麥,你怎麼哭了?」齊劍飛忙問。

  「沒事。沙子跑進眼睛--」小麥迴避著齊劍飛關切的目光。

  「小麥,這屋子閉不通風的,哪來的沙子?」

  小麥仰起瞼來,兩行的清淚。她自慚形穢,眼前的齊劍飛雖然仍穿著女裝,可是臉上已無胭脂了。

  那的的確確是一張男人的臉!沒錯。小麥這一輩子從沒愛過任何男人,雖然她被不少的男人「糟蹋」過,可那都是一種「交易」行為,沒有一絲的感覺。

  但眼前的男人,也不過是一句溫柔的話語,她就心懾了!小麥從未想到有一天,她心中也會升起那種甜甜的滋味,那種被呵護、關懷的感受,可是……

  她慌張地低下頭來,不敢直視齊劍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醜八怪」。即便屋子窗戶緊閉不見陽光,即使是齊劍飛心地很善良,但仍改變不了「事實」。

  小麥原本已習慣了自己的「容貌」,她醜得自在。她二十年來如一日,可是今天她卻「自卑」了起來。

  就好像臨水照人,小麥這丑娃兒在齊劍飛這俊秀書生面前,開始有了「自慚形穢」的悵惘。

  「小麥,我們一起逃出去吧!」齊劍飛脫口而出。

  齊劍飛這話一說完,小麥更是內心波濤洶湧。談何容易?萬一徐嬤硬是不賣齊劍飛老爹的面子,那該如何?小麥在妓院待久了,什麼人沒見過?人性是醜陋的!

  「娼」這行業,本來就是官府罩的。一個鏢局總鏢頭又如何?而且「四季紅」背後也有大人物撐腰。不過,總算還有小小的優勢可談判;只是怕惹惱了徐嬤,乾脆一刀把齊劍飛宰了,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多省事啊!

  「四季紅」從中午過後就開始營業了。

  「春閣」那邊早已門庭若市,尋花問柳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

  「夏樓」、「秋莊」生意也不差。

  就屬「冬院」業績掛零。原以為徐嬤是抱著「服務大眾」的心理,為滿足各階層男人的需要,所以才會「賤價」買了齊劍飛。其實是哪有上門的生意往外推的喲?管他是大戶還是小戶,通殺便是徐嬤的處事作風。

  況且小麥那副「尊容」令人無法「招架」,連那些「貧戶」都不願意來。這次有「新貨色」,徐嬤忙著促銷,特別是那些身無多少錢又徘徊在「四季紅」大門的客人,她可得撈住這些散客,哎呀!賺多少是多少嘍!她死命地攔著人,心想,這個死阿飛起碼得做幾椿生意。否則豈不是「白買」下她了嗎?

  「冬院」這邊的小麥一直提心吊膽的,怕阿丁來「冬院」喊接客。

  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阿飛,出來接客。」阿丁的喊聲響起了。

  「怎麼辦,小麥?」齊劍飛慌得手足無措。

  「阿飛,裝病!你快躺在床上,用棉被蓋住頭--」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小麥氣喘吁吁地開了門走出來。

  「小麥,你又出來幹麼?人家不要你啦!」

  「阿丁,阿飛她生病了。」小麥扯著謊。

  「少來了〕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叫她出來--」

  「阿丁!我說真的。她好似得了麻瘋病。」小麥信口胡謅了起來。

  可徐嬤一見到是小麥,臉就沉了下來。

  「阿飛呢?」徐嬤一臉的不高興。

  阿丁同徐嬤耳語著。可徐嬤才不相信,她要去查。

  「徐嬤,你就別擔誤這位客人了--」小麥打著圓場。

  男人拉著小麥,想趕快到房間「辦事」。

  小麥不讓男人拉她的手,走進妓院的小房間時,小麥感到一陣噁心--對於眼前猥褻的男人,還有污穢的自己。

  當男人在她身上蹂躪時,小麥想的人竟是阿飛,一滴淚珠悄然自她臉頰滑落,淚是熱的,而她的心卻冰冷得令人寒顫。

  小麥回到「冬院」時,齊劍飛仍縮在被窩內。

  這種孩子氣的男人,她居然為了他「捨身」。罵他窩囊好呢,還是溫存好呢?小麥伸手掀開了被單。

  齊劍飛竟然睡著了--在她為他「賣身」的時候。小麥沒有後悔,這一切是她心甘情願的。

  「真情待他人,至性做自己。」小麥沒念過書,但這兩句話她是懂的。她真情對齊劍飛,一個偶然闖入她心扉的男人。她無怨無憂。

  而她也知道自己身份是如此的低下,這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她誓不言悔。

  齊劍飛醒了--他是嚇醒的,夢見他那兇惡的老爹。

  「啊飛,你的額頭全是汗。」小麥蹙著眉。

  齊劍飛用袖子擦了擦,這才想起方才「接客」之事。

  「小麥,這次你如何替我擋掉的?」

  「我說你生病了,麻瘋病是會傳染的。客人就嚇跑了。」

  「真的?那我傳染給你好了。」

  齊劍飛一時起了玩心,伸手去抓小麥的手。小麥沒想到齊劍飛會有這個動作.她的手讓齊劍飛抓了個正著。

  小麥采愣了半晌之後,突然驚跳了開來。

  「別碰我!我一身是髒。」小麥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無地自容。

  「小麥,你怎麼了?我從沒賺過你啊!」小麥的「身世」和「遭遇」,齊劍飛大致上也都瞭解了。

  「我不但髒而且丑,你離我遠一點--」小麥轉過頭去,不想齊劍飛看到她眼中有淚。

  「好!我不過去。小麥!你放心好了。我如果出得去,一定帶你去『情人谷』,還給你一張絕世的容顏。」

  齊劍飛說得信誓旦旦的,可做來談何容易?他把事情看得大簡單了。涉世未深的他,至今還沒「長大」。

  一整個下午,「冬院」都沒有生意再上門。

  吃晚飯時,齊劍飛把他碗內的肉菜分給小麥吃。

  「小麥!你太瘦了,多吃一點。」齊劍飛把肉夾了過去。小麥搖搖頭,她不要,她夠吃了。

  晚上是「四季紅」生意最好的時候了,燈火輝煌的。可是今天居然卻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來,徐嬤感到不解。

  「奇怪!今兒個晚上,男人都到哪裡去了?」徐嬤百思不得其解,原本每晚都是送往迎來的。

  「一定是那個阿飛觸的楣頭!什麼麻瘋病的,搞不好傳了出來,嚇得沒半個客人敢上門來了。

  徐娘一肚子火,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冬院」。

  小麥一聽到腳步聲,就暗叫不妙。

  喬劍飛又飛快地衝向床去.再度躲進被窩裡。

        「小賣,叫阿飛起來,我要驗身。」徐嬤走入了「冬院」。小麥根本攔不住她。她也束手無策。

  「小賣,這阿飛到底同你什麼關係?你幹麼一直護著她,還插身替她去接客,人說婊子無義,你可是例外。」徐嬤冷笑一聲。

  縮在被窩內的齊劍飛,聽得可是一清二楚。

  「可惜阿飛也還個女人。你對她情深義重有啥用!」除嬤語帶諷刺的,她要去掀齊劍飛的棉被了。

  「我就不信她真的有病,昨天還好端端的!如果真有病就拖出上喂野狗,搞得我今晚連個客人也沒有。」

  「徐嬤--」小麥想攔,可徐嬤一把推開了她。

  徐嬤的狠勁和力道,都比平常的女人大得多。眼看著齊劍飛頭上的被子就要被掀開了--

  「徐嬤--」阿丁匆匆忙忙地跑來「冬院」,氣喘吁吁的。

  「阿丁,什麼事這麼急?」徐嬤停下了動作。

  「除嬤,有貴客上門了。他今晚把『四季紅』全包了下來,所以別的客人一個也進不來,他現在已經在大廳等候了,他指明要『四季紅』的所有姑娘全部出來見客。」阿了一口氣說完。

  「貴客!哪來的貴客?」徐晚心花怒放,早把阿飛的事忘了。

  好險!小麥心想著,徐嬤沒掀開棉被來!

  「他自稱姓雲,一身氣派十足的公子爺打扮。」阿丁只知道這些,總之來頭不小就是了!

  「全部?春、夏、秋、冬都要?」徐魄大感意外。

  「對!這個雲公子說一個也不能漏掉,他出手很大方,他的跟班抬著一箱『黃金』!」阿丁說著。

  徐嬤快暈了!黃金……而且是一大箱,看來今晚賺翻了。

  「快!『四季紅』全部總動員招待這位雲公子。」徐嬤沒空再理會床上的阿飛,她得趕緊去伺候「財神爺」。

  「阿丁,這個不知死活的阿飛就交給你了。她真有病就拖去餵狗,沒病就出來見客,多一個人搞不好就可以多分到一塊黃金。」徐嬤喜孜孜地離去。

  阿丁正想「動手」時,小麥出聲了。「阿丁,我和阿飛會去大廳見客的,她沒事的。」

  「果然如此--小麥,真不知你搞什麼花樣?下次再惹火了徐嬤,我可不再通融你了。」阿丁怒道。

  齊劍飛這時自己把被蓋掀了下來,他深情又歉意地望向小麥。可是小麥別過頭去,迴避著他的目光。

  「小麥,你替我『接客』了!」齊劍飛這才明白,不是稱病就能推掉客人如此簡單。

  他算是個男人嗎?居然讓一個女人為他如此「犧牲」。齊劍飛感到慚愧。

  「我本來就是青樓煙花女子,多接一個客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小麥強忍著心中哀戚,她得替齊劍飛「打扮」一下才成。既然齊劍飛「沒病」,他也得一同去「見客」。

  「阿飛!你坐下。我把你化妝得醜一點,這種貴公子哥臨門,一定是挑美女的,像我們這種長相就『安全』多了。你坐好!別亂動。」小麥在齊劍飛臉上塗抹著,非讓他成了個大花臉不可。

  齊劍飛呆坐著,可他目光一直看向小麥。

  「我對不起你。」齊劍飛再也忍不住了,他居然有想哭的衝動。

  「阿飛,堅強一點.男兒志在四方.能屈能伸,躲過了這一劫,咱們再打算下一步怎麼走--」小麥看見了齊劍飛眼中有淚珠在打轉。夠了!這樣就夠了!她心裡安慰。

  「真情待他人。」這個「他」人就是眼前之人,這一生最初的溫柔就是「他」了!她第一次動了真情。

  「至性做自己。」小麥……她喜歡這個名字,齊劍飛為她取的新名字。

  即便只是一粒麥子,她也是有生命、有感情的。即便這粒麥子任人踐踏,可是有一天遇到了一個肯「灌溉」她的人,她也就心滿意足了。她不自憐,因為她這一生已「愛」過。

  哪怕有一天小麥不但長不高而且夭折了!她都無悔。

  一、二十年的陰暗生活,也抵不上這一、兩天。

  「小麥……」齊劍飛的心中百轉千回。

  眼前的女子雖然長得不好看,可是內心卻無比善良,他根本無以回報,他甚至自身難保。

  「好了,阿飛,全『四季紅』最醜的非你莫屬礦!」小麥終於「改造」完成,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們到大廳去-一」

  「四季紅」的大廳鬧哄哄的,所有的青樓女子一個個爭奇鬥艷的,全為了這一名貴客「雲公子」。

  徐嬤更是謅媚到了極點,銀子她見多了,黃金可就少見了,她猛吸了好幾口氣、吞下好幾口口水。

  齊劍飛和小麥拉著手走入大廳時,正巧迎向一對清亮的眸子。

  這對目光的主人,是一位身著華服、手拿深扇的風流貴公子。他比平常的男人矮了些也瘦了些,可這無損他一身的光彩。他俊美非凡,簡直和「美玉」陶丹楓不相上下。

  京城問時又冒出了如此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看來不過才十七、八歲模樣。但人不風流枉少年,哪個少男不多情呢?但見他刷的一聲,打開了摺扇。

  扇子上寫了個龍飛鳳舞的「雲」字,另外有個「九」小字樣,好似「印章」蓋在扇子上。他搖晃著扉子,眼波流轉著。

  「人都到齊了嗎?」

  這位雲公子語調出奇的溫柔,比平常男子細緻,但溫柔中卻帶有些蠻橫的意味,彷彿是高不可攀,教人不敢隨便冒犯。

  「雲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府上哪裡?」

  雲公子不睬徐嬤的話,他等著「欣賞」這一群鶯鶯燕燕。他今天包下了妓院,為的就是這目的--一群要錢不要臉的女人,把女人的瞼全丟光了……

  他這些話沒說出口,因為還不到時候。

  徐嬤一聲召喚,「春閣」的妓女立刻彈琴奏樂起來,「夏樓』」的起舞弄影,「秋莊」的負責倒酒伺候。

  唯獨「冬院」的阿飛和小麥「沒事做」。反正徐嬤是算準了人家雲公子才看不上這兩個「五女」。她們不過是出來充人頭的,好分黃金時,可以多分到一些。

  當然黃金最後是入徐嬤的口袋,這死阿飛一個客人也還沒按,還給我裝病。徐嬤再看阿飛一眼,只差沒被酒水給嗆住。怎麼才多久沒見,阿飛更加難看了。

  比小賣還醜,看了直叫人想吐!徐嬤可不想雲公子多看她一眼就想掉頭走入。徐嬤向阿飛比了個手勢,要她更往裡站一點,最好都別讓人看見。

  「四季紅」的妓女們的確不只懂得伺候,也會彈琴跳舞的,全為博雲公子歡心,可是他似乎並不領情。

  「雲公子,來!奴家陪你喝一杯!」

  一個「秋莊」的妓女想給雲公子敬酒,但雲公子一杯酒水就朝她臉上潑了過去。雲公子一副嫌惡的表情。

  「真是對不住-一」徐嬤見狀連忙陪不是,雲公子哪看得上「秋莊」,「春閣」的還差不多。

  雲公子站起身來,是時候了。「叫她們一字排開站好--」

  雲公子要挑人了!眾妓女立刻自動排成一線,依春、夏、秋、冬排列。現在是「笑貧不笑娼」,誰還計較什麼尊嚴。

  站在最前頭的「春閣」女人,的確堪稱貌美如花了,然後以下姿色和身材都略減,排在最末的正是齊劍飛。

  彷彿在選美一般,準被雲公子挑中了,可就有福了。搞不好還能贖身帶回家做妾呢!除了小麥和阿飛之外,其餘妓女全在等候幸運之神的到來。小麥刻意掩護著阿飛。

  雲公子開始「玩賞」了起來,從頭開始--

  「庸俗脂粉外加不知羞恥,四肢健全又不是殘廢,居然靠賣身來賺錢?我本還不大相信,沒想到果然是真的。為什麼你們如此地作踐自己?讓男人當貨物一樣,論金論兩的買賣!

  雲公子劈頭一頓罵,罵得人一頭露水。

  徐嬤更是莫名其妙,哪有男人來妓院「說教」的。可誰也不敢回嘴,全看在那一箱「黃金」分上。

  雲公子從「春閣」走到「夏樓」,再走到「秋莊」,每個妓女都眼巴巴的望著他。

  可雲公子卻一個也沒看中,他走到了「冬院」。

  「冬院」只有兩人。可這兩人都不看雲公子,小麥看的是阿飛,她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阿飛則低頭看著地板,不敢抬起頭來。

  徐嬤眼看生意要落空了--

  「你抬起頭來--」雲公子停下了腳步,摺起扇子,指著齊劍飛。

  齊劃飛腳軟了,他的頭好似十斤重般。小麥擋在齊劍飛身前,她第一次正眼看著雲公子。但她是「逼視」,她不想有人「染指」阿飛。

  可偏偏雲公子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不讓他看他偏要看,他望向徐嬤。

  「小賣!你閃開,讓雲公子看一下阿飛--」徐嬤只認得錢。

  阿飛!原來她叫阿飛。雲公子心想,看她的「個頭」是所有妓女中最高大的,身材也最「突出」的。

  「阿飛--」徐娘語帶怒意的。
徐嬤走了過去,拉開了小麥。小麥望向齊劍飛--這一切雲公子全都看在眼裡。他走到齊劍飛跟前。

  雲公子的個子比齊劍飛矮,他只和小麥差不多高。雲分子把把扇伸了過去,托起了齊劍飛的下巴來。

  齊劍飛都快哭出來了,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小麥的確把齊劍飛化成了絕世「丑」女,可雲公子並沒有被嚇住了,他只是愣了一下。一樣米養百樣人,長成這樣,難怪羞於見人。雲公子的扇子收了回來、小麥掙脫開徐嬤的手。

  「阿飛別怕!」小麥靠著阿飛說,她站到他身旁。

  「我就要她了--」

  雲公子話一說完,全場嘩然。徐嬤更是不敢置信!「春夏秋」的妓女更是憤恨不平,居然輸給了一個「楣」女。

  齊劍飛一聽腳又軟了,只差沒暈過去。

  「我代替阿飛--」小麥挺身向前,她甘願為他再「受辱」一次。

  「我就是要她,她最醜也最合我的口味--」

  沒想到這個雲分子「口味」異於常人。早知如此,小麥就不用替齊劍飛「整容」了。

  「我……」齊劍飛該說什麼才好,他是個「男人」啊!

  反正生意做得成就好,管雲公子看上了誰?徐嬤立刻吩咐下人把二樓的貴賓室整理好,好讓雲公子休歇。

  嫉妒的眼神全向齊劍飛射來,只有小麥神色慌張。

  今天就當是想開一下眼界,順便做一下「善事」。一個女人長成這樣也真是怪可憐的!但總比那些不要瞼的可恥女人好。雲公子吩咐僕人,要替阿飛「贖身」。

  徐嬤一聽連忙提齊劍飛的「身價」,她不過是幾兩銀子買來的,如今竟獅子大開口要幾塊黃金。

  雲公子二話不說,手一揮僕人就送上黃金。

  徐嬤捧著黃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阿丁「押」著阿飛到二樓貴賓室,等候雲公子上來。

  「賣力一點,阿飛,你走運了!被買下來了。」

  齊劍飛又被「賣」了一次,但這一回是「高價收購」。

  由於今晚雲公子包下了「四季紅」,別的妓女全都無事可做,便交頭接耳地談論著,說這雲公子可能是「變態」!否則「正常」的女人不要,居然要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劣等貨色。

  小麥一直神色慌張的,她想衝上二樓去。

  「小賣,你給我安分一點。其實你想離開『四季紅』我也不反對,每天多一張嘴吃飯,一年又沒多少生意做。」徐塗小心翼翼地捧著黃金,生怕它飛了似的。

  小麥不走,她要跟齊劍飛一起走。

  「省省吧!人家又沒看上你。天底下不會有第二個雲公子了,這種『機率』是千萬分之一,居然讓阿飛給碰上了。」徐俊看穿了小麥的心思,語帶刺意的。

  二樓的賓室外,雲公子的僕人守候著。

  雲公子的「僕人」個個看來英勇威武,來頭不小,阿丁根本就給比了下去!他被趕到了樓下去。

  房內的齊劍飛心中忐忑不安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坐在床頭,一直低著頭,伯被雲公子識穿了。

  「你叫阿飛是嗎?我叫雲霓。」雲公子自我介紹起來,他有一個很美的名宇、

  著阿飛「害羞」成這樣,雲霓不禁起了玩心。反正他替她贖了身,戲弄她一下有何妨!雲霓頑皮地走過來坐在齊劍飛身旁,狀極親見!

  「阿飛!告訴我你怎麼會在妓院呢?」雲霓拉起了阿飛的手,一副很「溫柔」的模樣。

  阿飛心中納罕這個男人的手黨同女子般柔軟。

  「你被買來的是嗎?不會是自甘墮落吧!」

  看阿飛害臊成這樣,雲霓心想一定是被人推下火坑的!

  阿飛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就快撐不下去了。

  「來!我們上床休息。我幫你脫衣服。」

  雲霓看阿飛「怕」他的模樣倒挺可愛的。齊劍飛想躲,可沒想到這雲霓是會「武功」的。

  他點中了齊劍飛的穴道,齊劍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阿飛,我是第一次也!」』是啊!齊劍飛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雲霓伸手去扯齊劍飛的衣服。他只想「嚇嚇」她而已.不會真的同她上床,因為……因為雲霓其實是……

  雲霓的手已經在解開齊劍飛的上衣了。齊劍飛有口難言,他不只不能動也不能開口,連啞穴都被點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都不要說話、」雲霓也躺在床上,她好奇地看著身旁的阿飛,這個女人的「身材」為何如此的「健壯」?

  雲霞的手終於掀開了齊劍飛的上衣,露出平坦的「胸膛」來。

  「你是男的--」雲霓見鬼似地尖叫,從床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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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來人啊--」雲霓怒喊著。

  「屬下在--」護衛們即刻奪門而入,動作非常迅速。

  雲霓瞪著否眼,臉上一片緋紅,既羞又窘。這可丟死人了!這個阿飛居然是個「男人」,而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黃花大閨女,是女扮男裝。她的真實身份是「九公主」。

  「把他的臉洗乾淨,衣服全給我脫光,驗明正身。如果他真是個男人,就……給我『閹』了!」雲霓氣急敗壞的。

  想堂堂一個朝廷的九公主。從小生長在皇宮之中。錦衣玉食自是不在活下,又學得一身好功夫。多少人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又是猛獻慇勤,她可是全沒看在眼裡。如今她的「名節」卻壞在一個「愣小子」身上。

  別說是和男人同床共枕了,連單獨共處一室也沒有過。這下子可惹惱她了,原本她只是鬧著阿飛玩的,誰知道她竟是……天哪!雲霓居然為一個男人脫衣裳!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遵命--公主。」護衛迅速解開了齊劍飛的穴道。

  侍衛們兩三下就把齊劍飛扒了個精光。「嘩啦--」一盆水沖了過去!齊劍飛現在已是衣不蔽體,赤著身子,全被……全被看光了!

  「如何?」雲霓噘著嘴,背轉過身子,她可不想看男人的赤身露體。

  「秉報公主!他……的確是個男人沒錯--」一名侍衛膽戰心驚地據實以告。

  「給我砍掉他的命根子--」

  雲霓氣炸了!居然有這種不知死活的男人,膽敢「調戲」她、戲弄她!雲霓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

  齊劍飛光著身子,雙手遮住下體,他驚駭到了極點。因為眼前的「雲霓」不是「公子」而是「公主」。

  「不要--我不是故意的,小麥--」齊劍飛大聲求饒著,他呼叫著小麥的名字。

  原本就聽到樓上有異聲的小麥,再聽到齊劍飛急促的呼救聲,就心知不妙。

  她奮不顧身向阿丁的手用力咬下去。

  「痛啊--」阿丁鬆了手。

  小麥飛也似地衝向二樓,往貴賓室去。她想一定是「穿幫了」,齊劍飛八成被識破了「男兒身」,惹惱了雲公子。

  可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阿飛--」小麥衝入門內,她看見赤身露體的齊劍飛被好幾把劍給架住了。

  這……這太過分了!就算阿飛是男的也不用殺人啊!小麥向齊劍飛奔了過去,可是被一名護衛硬生生擋住了。

  齊劍飛讓小麥給「看光」了!他不禁臉上熱辣辣的,有些忸怩。可是小麥是妓女,男人的身子她見多了,如今她只想到齊劍飛的安危,其他的都顧不了。

  「這位公於,阿飛地男扮女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麥清了清喉嚨,向雲霓解釋著--從他如何逃家、如何宅心仁厚卻被騙,到不知人心險惡才被賣到妓院,雖然荒唐可笑,但他卻是身不由己……

  小麥說得神情激動,雙肩微微顫抖。她砰的一聲跪了下來。

  「小麥--」齊劍飛看到小麥為他下跪,熱淚盈眶,內心一陣熱潮往上衝。

  雲霓聽罷,怒氣是消了些,可是她不能就這麼放過齊劍飛。兩人幾乎有了「肌膚之親」!以後叫她如何見人?她內心掙扎盤算著。

  小麥見雲公子沒有動靜,心裡焦急,連忙再叩頭。

  「小麥,沒用的!他不是……公子,她是……公主,朝廷的『九公主』。」

  齊劍飛的內心澎湃不已,卻有一絲悲哀他居然讓一個弱女子為他出生入死卻無以回報!他真恨不得自己有高強的武功,好打敗這些護衛,帶著小麥遠走高飛。

  小麥一直叩著頭,額角瘀了青,滲出血絲,卻仍不停止。

  雲霓也有些不忍,別過頭去。「拿件男人的衣裳給他套上,我有話問他。」

  護衛把衣裳扔給齊劍飛套上,衣服大了些但總算遮住了他光溜的身子。他憐惜地望向小麥,小麥額頭流血了!齊劍飛真是「功」到用時方恨少,心中懊悔不已。

  「押他過來---」

  雲霓這才轉過身來,瞧向齊劍飛。她原以為齊劍飛是個「醜女」,就算洗淨了臉,也是一個下流胚子。

  可是眼前呈現的,卻是一張五官端正的臉,使朗有餘,只是肌肉不夠結實,看來有一些「古錐」味,雖然身著粗衣布褲的,可是全身上下散發一股溫文氣息,哪裡有一絲暴戾之氣,分明是出身於好人家。

         雲霓心中盤算著;看來這個小麥所言不差,這個齊劍飛真是一隻「呆頭鵝」罷了!可是……若就這麼算了,她不是虧大了?

  雲霓思索著的當下,卻見小麥和齊劍飛兩人雙手拉在一塊,神情無比堅定,一副「生死與共」的模樣。雲霓不禁又怒上心頭,哼!他居然眼中只有這個小妓女,她這個堂堂的「九公主」,他竟不仔細瞧瞧她的美色。

  「公主--」護衛們以眼神等著雲霓吩咐下一個口令。

  他們忠心耿耿的模樣,全都是訓練有素的護衛。

  「小麥,她是女的、而且是個公主,我完蛋了--」齊劍飛附耳巧聲對小麥說道。

  「別怕,阿飛!要死我們也死在一塊。」小麥再度握緊阿飛的手。

  如此的「情話綿綿」聽在雲霓公主的耳裡真是刺耳,好一對亡命小鴛鴦。她怎能就此罷休呢?

  她今兒個心情好,女扮男裝學起男人逛窯子,一來是好玩,二來是開眼界。她真的痛恨那些為了金錢出賣肉體的女入,原本以為她做了一格「善事」,救了一個被推入火炕的妓女,沒想到「戲弄」不成,反被「調戲」。

  「是她脫我衣服的,我碰都沒碰她一下--」齊劍飛說給小麥聽,他完全是「無辜」的。

  「你還說--」雲霓一個閃身,即刻到了齊劍飛跟前,著實賞給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又俐落。

  雲霓雖只有芳齡十七,可是自幼在宮中學藝,武功底子甚佳。齊劍飛根本躲不過,小麥想攔也攔不住。

  不行!這話傳出去還得了?她的「清白」全給他毀了。雲霓臉下陰暗不定,顯然難以下決定。

  「公主也不能隨便殺人啊,京城是講王法的--」小麥仍不死心,企圖以理說服雲霓。

  齊劍飛亦附和道:「而且『虧』的是我才對!我的『身子』全被人看光了!她可是一件衣服也沒脫啊!」齊劍飛又天真起來了!

  「你--」雲霓一張粉臉通紅,這個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冒犯本公主,罪當斬立決--」

  雲霓輕啟朱唇下了命令。「她」就代表王法。她一向受寵,否則「九公主」豈能有眾多護衛在旁微服出巡呢?

  「沒有啊!是你『冒犯』我才對--」阿飛兀自大聲辯解。

  「阿飛!你別多嘴。」小麥見齊劍飛如此「不識時務」,忙扯扯他的袖子。

  「真的嘛!是她自己『毛手毛腳』的,我都沒告她非禮我呢!」齊到飛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齊劍飛!你今天非死不可--」雲霓刷地抽出了一把利劍。

  她想把心一橫可又不忍,她其實不是真想殺他的。誰叫他嘴巴那麼「壞」,一直提床上的事。

  雲霓作勢要刺過去,齊劍飛以為自己死定了,索性閉目待死。

  「不--」小麥即刻衝上前去,用她的身子擋住這一劍。

  「不--」齊劍飛此時也睜開了眼,看見血流汩汩不止的小麥,驚慌不已。

  雲霓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看著劍身的血跡,看著虛弱倒地的小麥,不可自信。她原本只是「做做姿態」罷了!劍到了齊劍飛胸口,她就會停下來,好嚇死他這只「蠢豬」,可她沒想到小麥--

  小麥迎上前來,她沖得好快,義無反顧的。雲霓來不及收回劍勢,劍身已投入小麥的胸口,她再拔劍已遲了--

  「小麥--」

  齊劍飛狂吼一聲,衝過去扶助小麥倒臥虛軟的身子,她的胸口血流如注,染紅了衣衫。

  雲霓驚慌之餘仍強自鎮定,上前封住她的穴道,好讓血不再流出。「我不是真想殺人……我不是故意的。」她失神的喃喃自語。

  可齊劍飛就不這麼想了--

  「你這個九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分明是個不講道理的小魔女。小麥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殺她--」齊劍飛咬牙切齒,滾滾的淚珠自他眼角滑一下。

  「我沒有---」雲霓百口莫辯。

  「小麥,你不能死啊!我……帶你去『情人谷』吃『無花果』!你……就不會死了!」齊劍飛用衣袖擦著眼淚,硬咽地說。

  「『情人谷』只在農曆八月十五才開谷,現在還是春末!」雲霓幽幽歎道,她雖身居宮中,但對武林之事也略有耳聞。

  「那怎麼辦?小麥她--」齊劍飛心痛地望著一旁的小麥。

  「放心好了!我帶她回宮中,皇宮之內……也有上等膏藥,可以醫治她的。」雲霓顫聲說道,她為這無心之過自責不已,她有想贖罪的打算。

  她並非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女」。

  「如果你醫不好她呢??」齊劍飛含著淚,摟著小麥不放。

  小麥臉色蒼白,氣若游絲,看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看齊劍飛如此「捨不得」小麥,雲霓有些意外。她不過是個煙花女子,又其害甚寢(丑),他居然當寶似的。

  「她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這一劍刺得不是很深--」雲霓十分歉疚,她本就是「作勢」所以並未痛下殺手,但還是傷到了小麥。

  「我不管!如果小麥活不過來,你要負責--」

  齊劍飛惡狠狠地盯著雲霓。一向溫吞的齊劍飛,也有發狠的時候。可是他發火又激怒了雲霓。

  「大不了賠一個給你就是了!妓女有錢還怕買不到。」雲霓故意說著氣話。她就是「看不慣」齊劍飛如此心疼。

  「這可是你說的!我不要別的女人,我只要小麥。」齊劍飛失魂落魄,可是他的語氣如此的堅定。

  「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長得又不好看。」不知為何,雲霓竟有些嫉妒小麥。

  「你再說小麥壞話,我就同你拚了--」齊劍飛果真站起身子,緊握拳頭。

  「阿--飛!」小麥端了口氣,艱難地吐出了這兩字,她不要阿飛為她涉險。她的手伸向懷裡摸索著,緩緩地拿出一隻玉鐲子來。玉鐲子染上了血跡,小麥把它遞到齊劍飛眼前。

  「阿飛!拿去……賣了它,好換……些路費,再到『情人谷』……找你姑姑求『無花果』,學得一身好武功……你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別管我了。我活了二十年……夠了--」小麥說了這些話耗費不少真氣,又吐了一口血。

  「不!我要你活到一百歲。」齊劍飛吶喊。

  「別哭!阿飛!男人流淚很難看的--」小麥柔聲說道。

  「我不管……我要小麥活下去!我要跟小麥一起過活。」齊劍飛早已泣不成聲了。

  一起過活?

  小麥心慰,有這句話就夠了。不用明媒正娶,只要齊劍飛對她承諾過,就已足夠……小麥虛弱地一笑,內心反倒有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們到底說夠了沒!齊劍飛你還想不想救小麥?」

  雲霓不得不打斷他們「小倆口」的話,情致纏綿,難分難捨的,她聽了很不是滋味。她這輩子可沒和一個男人談過「將來」。

  雲霓吩咐護衛抱起小麥,準備帶她回宮療傷。

  「雲霓公主,你說話要算活。你保證可以醫好小麥的,要不然你得還一個小麥給我。」齊劍飛兀自不放心,再三叮嚀。

  怎麼還?齊劍飛又不要別的妓女,她又不會招魂術!

  雲霓只覺好笑,但她沒說。救人要緊!她救得了小麥的。她知道這一劍死不了人的,即刻回宮療傷就行了。

  「小麥,傷好後到『情人谷』找我。我們八月十五日在情人谷相見,據說入口處在恨天崖!」齊劍飛聽過陶丹楓和石無心入情人谷之事。他囑咐著小麥,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不見不散。

  現在離八月十五還有幾個月,小麥一定能把傷養好的。他擦乾眼淚,望著護衛抱著小麥的背影而去

  他把手中的玉鐲子拭乾淨,把血跡拭掉。

  這是小麥的出生「信物」如今她給了齊劍飛,齊劍飛不會拿去變賣的,他沒有錢可以再去「打工」。當然是真的「打工」,而不是這種「躺著就可以賺錢」的工作。

  雲霞尚未走,她讓侍衛先行回宮。

  她望著齊劍飛出神,不知他為何對一個小妓女如此「情深義重」?

  「小麥她對你那麼重要?」雲霓酸酸地問。

  「當然!」齊劍飛滔滔不絕地說著小麥的好處,把好吃的都分給他吃,還替他去「接客」,還把「玉鐲子」如此重要之物也給了他。小麥對他實在是情深義重、呵護備至。

  但也因為小麥的「熱心」,讓齊劍飛成了雲霓挑中的妓女。齊劍飛不怪小麥,他只怪自己沒有高強的武功。

  雲霓聽罷,一臉的不可思議--

  陰錯陽差的,她成了齊劍飛的「入幕之賓」。她當下決定她一定會盡力醫好小麥的,為她的一劍之傷。

  「我其實不是真想殺你的,我只想嚇嚇你--」雲霓想解釋,可齊劍飛根本聽不過去。

  「反正我叫定你『小魔女』了!你有本事連我一起殺好了。」齊劍飛仍氣著雲霓!

  「你--講不講道理?我是個女孩子家,我的清白怎麼辦?我又是個公主,這傳出去叫我以後如何做人--」雲霓有些委屈。但齊劍飛覺得她罪有應得。
    
        「那是你自己闖出來的,誰叫你要學男人逛窯子?」

  「你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雲霓又動氣了。

  「我和你本就毫無瓜葛,是你碰我,我可沒碰你。」

  齊劍飛偏就「嘴硬」,他就是不覺得他有什麼「責任」好負的。這個「小魔女」蠻橫不講理,不但「扒」光了他,還「傷」了小麥。這個仇他是記下來了,有一天他學成武功時……他會替自己和小麥討回公道,特別是為小麥。

  「江湖風波多,人心很險惡,你要好自為之--」

  「不用你操心!我不會再被人騙,再被人騙我齊劍飛就是一隻瘟豬。」齊劍飛發下毒咒。

  雲霞知道多說無益,齊劍飛是死腦筋一個,還是先把小麥治好再說吧!

  由於齊劍飛已「贖身」他自可大方的離開「四季紅」。

  「阿丁,這套衣裳算我跟你借,以後我再還你錢!」

  「不用了!」阿丁搖了搖頭。

  天哪!這個阿飛原來是個男的!而且那個雲公子居然是個嬌滴滴的女公主。

  徐嬤也是驚魂未定,被這個局面給嚇到了。她擔心的是「雲公子」會不會反悔而收回黃金。

  雲霓擺了擺手,她跟在齊劍飛身後出了「四季紅」。

  「你跟著我幹麼--」齊劍飛沒好氣地對著雲霓大叫。

  「你身無分文,想必玉鐲子又捨不得變賣。我這兒有些銀票,你拿去用吧!」雲霓想幫忙齊劍飛。

  「不用你的假好心!小魔女。」齊劍飛恨恨地說完,就往京城外的方向跑去。

  「小魔女……他為何認定了我是小魔女?」雲霓訕訕地說著,她的心湖不自覺地被攪亂了。因為這個傻頭傻腦的齊劍飛嗎?兩人曾共躺在一張床上「卿卿我我」的。雖說是她吃對方的「豆腐」……但她可是女孩子家也!真相揭曉了,她當然會生氣、氣得想要殺了他……

  可是「他」並非下流的登徒子,她下不了手。齊劍飛相貌不俗,而且傻得可愛,比起江湖的人心險惡,他單純得令人心疼。

  雲霓心中有了主意,立刻施展輕功,朝著和齊劍飛相反方向飛奔而去,她要回大內皇宮親自檢驗小麥的傷勢如何,她一定會還一個小麥給他的。

  他們是一對「戀人」嗎?她的思潮起伏……

  從未嘗試過愛情滋味的雲霓,不禁羨慕起小麥來。

  齊劍飛直往前跑!他要快快離開京城,往恨天崖去!他要去那兒等小麥。

  可是他身上除了「玉鐲子」沒有值錢的東西了。他一咬牙,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熬過去,大不了去幫人家洗碗、劈柴、駕車……什麼都好。

  出了京城,齊劍飛走向郊道。

  他現在明白了這世上真有「壞人」,但「好人」還是有的,像小麥就是。他原本想回京城到皇宮外去等小麥傷好再一起走的,可是他不敢。

  他沒有忘記他是為何「離家」的,他不能往回走。

  齊劍飛走得滿頭大汗,又餓又渴,他趕著夜路,可天色實在太暗了。他覺得心裡發毛,因為眼前是一大片蒼部的樹林。

  他想起了陶丹楓的父親陶千尚曾遇到匪徒之事。不知他會不會運氣這麼背,撞上這等倒楣事?

  他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腳步。月亮已被黑雲給遮住了,路上一片漆黑,隱隱約約有幾聲狼嗥,他有些害怕了起來,便找了個樹蔭休想。

  他可是頭一回在這陰暗的樹林中過夜,他試著生火,好不容易才有了火花。

  睡個覺吧!不知樹林中會不會有鬼--怪嚇人的。齊劍飛打著吃,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他作起夢來,竟然夢見小麥來找他。而且兩人還手牽手,狀似親眼地好像一對「小情人」。

  情人?他和小麥是男女之情嗎?還是姊弟之情?或是萍水相逢之情呢?夢中他也沒得到確切的答案。

  夜悄悄地逝去了。

  太陽光從樹梢透了進來,映照在他酣睡的臉龐,他攀然驚醒,操了揉雙眼。他該起身趕路了,可是他肚子卻咕略咕喀地叫了起來。他抬頭望了望,想看看樹林中有沒有種果子的樹,好摘幾顆來充飢。

  哈!還真讓他給找到了。

  齊劍飛氣喘吁吁爬起樹來,汗流浹背得煞是吃力,如果他會輕功就好了。可是他不會,得像蝸牛一樣地爬啊爬,唉!真該減肥了。

  「哇--不行了!」他的身子直往下滑。

  「砰」的一聲,他硬生生地摔在地上,跌得又重又疼。他不死心想再來一次,可是又失敗了!他摔了一次又一次,也跌得鼻青臉腫,但仍爬不上樹。

  他站在果樹下發呆,難道他只能「望梅止渴」嗎?

  倏地有個棕衣人影飛上了樹梢,一個旋身然後翩翩地落了下來。

  身著棕色衣裳的女子,手裡拿著正是齊劍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摘不到的果子。人家兩三下的功夫,輕而易舉就採到果實了。

  這個女子有些面熟,可齊劍飛一時沒想起來。

  「嗯--」棕衣女子把果實遞到了齊劍飛眼前,齊劍飛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姑娘貴姓芳名?奇怪,我們見過面嗎?你有點眼熟也!」齊劍飛吃得津津有味的。「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心腸的姑娘。」

  「我是雲霓--」棕衣女子緩緩地說。

  「什麼--」吃到一半的果實,齊劍飛全給吐了出來。她就是那個蠻橫無禮的「小魔女」?齊劍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雙眼;女裝的她看來俏麗無比,艷麗不可方物,可為何穿著深色棕農?女孩子家不是都愛穿什麼紅的、黃的、紫的嗎?

  「我不吃你的東西。」齊劍飛悻悻地說。

  她為何穿得如此樸素,是「戴孝」嗎?難道皇帝駕崩,要改朝換代了?齊劍飛胡亂地想著。如果吃下去的東西可以吐出來,他真想連籽帶肉地吐還給她。他討厭她--

  方才他是一時之間沒有認出「她」是雲霓公主。

  「小麥呢?你不是回宮去醫治她--」

  「她……她正在養病療傷,需要個把個月才會痊癒。」

  「都是你害的呢!如果小麥好不起來我唯你是問。」齊劍飛心頭有氣。

  「我知道--」雲霓點了點頭。

  「你們家有人去世了嗎?要不然你穿得這麼『嚴肅』幹麼!深色的衣裳不適合女孩子。你不是很愛漂亮的嗎?瞧你昨天打扮得風流調境,今兒個居然如此『莊重』!」

  齊劍飛故意冷嘲熱諷的!管她是什麼九公立十公主的。

  可是雲霓也不回嘴,默不作聲的。

  「你跟來幹麼!還不回宮去享福--」齊劍飛沒好氣地說。

  「小麥交代我來照顧你。」

  「算了!我高攀不起。你可是公主唉!」齊劍飛揚揚眉。

  「公主也是人啊!」雲霓無奈地辯解著。

  「是啊!你是上等人,我們是平民老百姓。」齊劍飛不理會雲霓,他走他自己的路。

  「你不要跟著我行不行--」齊劍飛停下了腳步。

  「你不會武功,小麥擔心你一路上的安危。」雲霓耐看性子。

  「你的護衛呢?那些跟班狗呢?怎麼沒來?」齊劍飛故意要把雲霓氣走!極盡所能地挖苦她。

  「阿飛!你對我有偏見。」雲霓拉下臉來。

  「誰叫你刺傷了小麥。」齊劍飛實話實說。

  「我已經道歉了!」

  「不算數!我要看到完整無缺的小麥。」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雲霓肯定道。

  「那最好不過!否則--我唯你是問。」齊劍飛現在講話比以前「狠」得多,不再那麼溫吞了。特別是對雲霓!

  「我們不能做朋友嗎?」雲霓忽然溫柔起來。

  「我說了高攀不起!你是公主,不小心冒犯到你,我就會沒命的。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齊劍飛心頭仍有氣。

  「只是朋友而已,又不是和小麥一樣!」雲霓故意這麼說。

  「和小麥怎樣?」齊劍飛不解。

  「你們……不是『一對』嗎?」雲霓說完,用眼角偷瞄他。

  「我和小麥--」齊劍飛墓地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手牽手就算是「一對」嗎?齊劍飛也搞不清楚。總之他「喜歡」小麥是沒錯啦!想再見到她,想知道她傷好了沒,想她吃了「無花果」會不會變得漂亮……

  「我警告你!如果你跟著我,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可別怪到我頭上來哦!」齊劍飛「恐嚇」著雲霓。

  「你放心好了!我會平安地送你到恨天崖。」雲霓眨眨眼道。

  這麼好心?也不知她安什麼心!齊劍飛心裡嚼咕著。

  齊劍飛走累了,坐在路旁的一個大石頭上休息。雲霓也是香汗淋漓,她可不像齊劍飛一身的臭汗味。

  春已逝,夏天就快到了,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這粒大石頭背面是山壁,十分蔭涼,躺著更是令人舒爽。雲霓一直若有所思地站著,不知想些什麼。

  齊劍飛想嚇嚇她,他知道女人一向都怕蛇的。

  「蛇啊!你腳下有蛇啊--」齊劍飛裝腔作勢地大叫。

  不料雲霓不但沒被嚇著,反而目光敏銳地盯著他看,看得他背脊發麻。

       「別動!你的背後有條蛇爬了出來--」雲霓冷冷地道。

  「少唬人了!」齊劍飛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隨手往背後一拍--

  咦?怎麼涼涼、軟軟的,像條繩子……齊劍飛雙腳發軟,僵在原地。

  「別動--」雲霓腳一踢,一粒碎石擊向齊劍飛背後。

  「幹麼?你真是小魔女,想殺我了--」齊劍飛揚聲怪叫。

  「叫你別動--」由於齊劍飛的晃動,碎石沒有打中目標。

  「繩子有什麼好怕的--」齊劍飛強自鎮定,伸手往後一抓。「哎喲……」他慘叫一聲,他不但沒抓住,反而……被咬了一口。天哪!真是蛇--

  而且不只一條,齊劍飛發現不知何時腰上已纏了好幾條扭動的蛇。

  「救命啊--」齊劍飛嚇得魂不附體。

  雲霓快步向前,伸手迅速封住了齊劍飛腕上的穴道。

  「這蛇有沒有毒?」齊劍飛哭喪著臉。

  雲霓隨身抽出一把碧玉刀來,揮刀砍向蛇身。

  情況緊急,得先把毒血吸出來再說。

  雲霓見狀,即刻用手擠壓著齊劍飛的手。可是無濟於事,毒液似已滲透進手臂裡。

  「痛啊!如果小麥在就好了!」

  齊劍飛老是在危急時想到小麥。雲霓聽罷,即刻俯下身於,用口把齊劍一飛手腕上的「毒液」吸了出來--

  「你--」齊劍飛呆愣住了。

  「我答應小麥,要保護你的--」雲霓毫不在意地吐掉了毒血。

  這……這怎麼擔當得起呢?人家可是千金之軀的公主呢!齊劍飛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腳底下又跑出了好幾條蟒蛇來。

  「我的媽啊--」他大叫一聲。

  雲霓迅捷地托住他的身子,運氣想施展輕功逃離大石頭。可這幾條蛇的背後似乎有一股「吸力」,和雲霓不相上下地拉鋸著。

  唯今之計只有砸碎大石頭才行,可是她發掌的話……

  「阿飛!抓牢我,我要震碎大石頭。」雲霓說得十分緊急。

  齊劍飛這一回很聽話,緊抓著雲霓另一隻手。雲霓運功用力一劈,大石頭登時片片碎開,可是蛇身動作更快,不一會兒即纏上了兩人的腳。兩人並未乘勢躍起,反而被蛇身緊緊纏住。原來大石頭擋住了山壁的一個地洞口。

  兩人一前一後地被蛇身纏繞著,腳也被拖進了洞內--

  兩人身子直往下墜,最後重重摔在地上。齊劍飛在下,雲霓在上,兩人又再一次地「親密接觸」了。

  雲霓柔軟的身子壓在他身上,香香的,齊劍飛不排斥這味道。

  「阿飛,快起來!我們著了『道』。」雲霓胸口起伏不定。

  她目光掃向四周,是誰有這種「功力」呢?洞口有好幾丈高度,雲霓的輕功也望塵莫及。她躍不出去,齊劍飛就更不用說了!兩人好似被關入了陰冷濕暗的「地牢」中。

      「雲霓--是誰在暗算我們?」齊劍飛終於開口對雲霓打起商量了。

  所謂「患難見真情」,如今齊劍飛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了,更何況他想出洞,憑他一己之力恐怕不成的。

  兩人梭巡了四周,可是都沒看到人影。

  這時地上的蛇又蠕動了起來,悉悉地朝一處集中而去--想必「那人」就在那兒了。

  雲霓立刻取出了身上的一顆玉珠,晶瑩剔透,圓潤而光滑,看來價值不菲。這可不是普通的珠寶,而是「夜明珠」,在黑暗之中可以發光的!於是兩人靠著「夜明珠」之光,緩步向蛇聚集之處移動……

  墓地,一個陰沉得令人發麻的女聲響起。「唉!多久了?有一、二十年了吧!總算……有人來看我了……」

  那是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看不清容貌和歲數,她細瘦而乾癟的雙腳全被上了鐵鏈。

  即使沒了鐵鏈,她也站不起來,因為她腳骨、筋脈已斷。

  她是誰?為何被關在這個陰暗的地洞中?

  「你……是誰?」齊劍飛顫抖著聲音問。他只知是個女聲,她臉上全被亂髮遮蓋住了。

  「你又是誰?」女人陰森森地反問道。

  「我啊!我姓齊--」齊劍飛又口不擇言,犯了天真的老毛病。

  「別說,阿飛!」雲霓想制止卻已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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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逢人只說三分話,這是行走江湖的行話。連這自幼生長在大內宮中的雲霓公主都曉得,只有天真如齊劍飛這般卻不懂。

  他老是學不會做人要「圓滑」一點。

  「姓齊?」

  這個女人在「夜明珠」的照映之下,益發顯得恐怖駭人,而且她身上還散發出一股惡臭。她的「下盤」骨全給震碎了,又被鐵鏈拴住……可以想見「吃、喝、拉、撒、睡」全在這個陰暗的角落,外加數十條長而細滑的蛇在她坐下盤繞蠕動,令人不寒而慄。

  「該死!姓齊的人都該死--」

  女人用粗嘎的嗓音吼道,手上的蛇好似「鞭子」般揮了過來。

  天哪!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是不是瘋子?天底下姓齊的招惹到她了嗎?這個瘋女人被關在地洞中已經精神不正常了……齊劍飛死到臨頭還有心想這些……

  但見蛇頭朝他猛咬了過來!齊劍飛被嚇得愣住了,手足無措……雲霓迅速把齊劍飛拉到自己身後。但冷不防的,「啊--」雲霓尖叫一聲,她的手指頭讓蛇咬了一下。蛇身在半空繞了圈又回到瘋女人的腳底下--

  「你受傷了……我來救你。」齊劍飛十分驚慌,他心地仁慈,俠骨熱腸的要回報雲霓。

  「不……礙事的。」雲霞蹩著眉,但額際已冒出冷汗,看得出她在忍耐。

  齊劍飛見情況危急,便二話不說把雲霓的手指頭含在口中,彷彿小孩子吃糖葫蘆般,表情卻是著急又認真。

  他哪懂得運氣吸出泰血,只是有樣學樣,居然把人家手指頭咬疼了。

  雲霓只是怔怔地望看齊劍飛,表情是複雜的。她沒喊疼,反而歎了一口氣。「好傻氣的男人。」

  披頭散髮的蛇女突然道:「那蛇是無毒的,瞧你們緊張個什麼勁--」

  齊劍飛這才鬆了口氣。但見雲霓的小指頭已是又紅又腫,這全拜齊劍飛「尊口」所賜。可是雲霓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

  「你這瘋女人,我姓齊關你什麼事?」齊劍飛嚷了起來,他比以前「大膽」了不少。

  「哼!是一個姓齊的踐女人,把我害得這麼淒慘……」瘋女人咬牙切齒的,看來她這個仇已埋在心中多年了。

  姓齊的女人?齊劍飛思索著;他們家的女人都很「優秀」啊!大姊齊如月、二姊齊如虹、小妹齊如意;不是端莊大方,就是巾幗英雄,或是伶俐可愛……沒有一個會如此「惡毒」的啊!

  「她叫齊、小、眉。」瘋女入一字一字、清楚地說著。

  「姑姑--」齊劍飛不禁脫口而出。

  「阿飛--」雲霓在一旁乾著急。齊劍飛又口無遮攔了,她攔也攔不住。

  「齊小眉是你姑姑,那你是死定了--哈!哈!哈!」瘋女人笑得猙獰。

  「反正你的蛇又沒毒!我不怕。」齊劍飛壯著膽。

  「它們是被我養大的,吃我的糞便長大的--」女人冷冷地說。

  「什麼?」齊劍飛直想吐,那他方才吸了半天……

  雲霓也覺得噁心,和阿飛兩人面面相覷,萬分的尷尬。

  「就算我不殺你,你也逃不出去。洞口那麼高,你一點武功也不會,還不是死路一條。這兒沒吃沒喝的,只有蛇肉蛇血,你敢吃嗎?哈--哈--哈--」女人又惡毒地大笑。

  「你呢?你吃什麼?」對啊!齊劍飛想到了。

  「蛇吃我的排泄物,然後我再吃它們……」想必此時女人亂髮下的臉必定更駭人。

  「好噁心哦……」齊劍飛喃喃地念著。

  這時瘋女人的目光停留在雲霓臉上。明珠輝映、美人如玉。雲霓的確美若天仙,飄逸出塵,可是瘋女人完全不看在眼裡,喃喃自語著……

  「想我年輕的時候,比這位姑娘還美。『賽西施』慕容香就是我的別號,可是……全毀在齊小眉這個女人手裡。」

  原來這個「瘋女入」叫幕容香,名字倒挺美的。可是人嘛……看不清楚,全讓散發給遮住了,好似鬼魅一般,令人汗毛直豎。

  「冤有頭債有主,姑娘你走吧!這姓齊的小子得替他姑姑償命。看你是會武功的,不過火候仍不夠。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出洞口。」慕容香只想留下齊劍飛一人。

  「雲霓!你不會丟下我吧?」齊劍飛開始緊張起來!不知「小魔女」的本性是否又回來了。本來嘛!再見面的雲霓轉性」了,溫柔了許多。可是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搞不好她是裝的,其實是想「報復」他。

  齊劍飛一想到這兒,已就往下沉……

  「我不走--」雲霓面色堅定地說著。

  「真的--」齊劍飛喜出望外。

  「我答應小麥要照顧你的--」雲霓定眼望著他。

  「沒用的男人,居然要女人來照顧!反正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要不然齊小眉也不會乘虛而入,搶走了我的男人……」慕容香恨恨地說著。
 
            姑姑搶走了她的男人?姑姑不是同石破天他……

  「那個男人是不是叫石破天?」齊劍飛突然叫道。

  雲霓真會被齊劍飛氣死,少說兩句不行嗎?他不是一向「溫吞」慣了,唯唯諾諾的。

  「你知道這個殺干刀的男人?該死的東西--」瘋女人的聲音又提高許多。

  「他是死了沒錯啊!」齊劍飛暗道瘋女人「料事如神」。

  「什麼?」

  慕容香一聽,十分激動,雙掌齊揮,兩條蛇身瞬間又把齊劍飛腰間捆住,再輕輕向前一拉,齊劍飛硬生生拉至慕容香跟前。雲霓想阻止,卻被地上的一條條蛇給團團圍住--

  「他是怎麼死的?」慕容香逼問。

  「被我姑姑殺死的。」

  齊劍飛「老實」地把在「放生寺」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給慕容香聽。其實他也不是親眼所見,而是聽嵐兒轉述的。

  「齊--小--眉,你害得我骨肉分離,害得我毀容殘廢,又奪走了石破天,居然……你不知珍惜反而又殺了他。」女人神色淒厲,煞是恐怖。

  「不是這樣的!我姑姑其實也被石破天拋棄了。」……齊劍飛再把陶丹楓說過姑姑入情人谷之事娓娓道來……

  「情入谷?真有這種地方?還有仙丹妙藥嗎?」

  「對啊!如果你吃下『無花果』或許就能恢復容貌,吃下了『開心果』,你就可以站起來走路了。」齊劍飛說得似乎很容易,其實不然;「有情人」才能入谷。慕容香心中只有「恨」,這世上已無她所愛的男人……唯今她心中只是牽掛她產後被齊小眉抱走的女兒。

  「可恨的女人!趁我產下女兒身體虛脫之時暗算我,否則,齊小眉哪是我的對手!」

  不一會兒,慕容香又冷笑一聲。「她活該被拋棄!石破天風流成性,我早就看穿了--」

  「那你還替他生下女娃兒?」齊劍飛不解。

  「你懂什麼?當時我是愛石破天的。但自從他背叛我之後,我再也不愛他了。死得好,只差沒死在我手上。」慕容香心中只有仇恨,又把齊劍飛往前拉了一寸。

  「你想不想看你姑姑的『傑作』?」

  齊劍飛沒想到姑姑會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不想看慕容香被毀容的面貌,更何況她還有一顆心狠手辣的心。

  小麥雖然也丑,可是她心地善良,如溫煦的陽光,總是在他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這個慕容香心腸歹毒,想把他留在地洞之中。

  「哼--」慕容香其實也不想讓人瞧她毀容之貌。女人愛美是天性,更何況她本有「賽西施」這個封號。

  慕容香用力一甩,齊劍飛立刻被甩得老遠,硬生生撞到另一頭的洞壁。

  雲霞甚是擔心,連忙快步而去,看他是否傷著了?

  「你們就在這兒等死吧--」慕容香陰惻惻地說完,就不再理會兩人,把玩著飼養的蛇。

  摔了一大跤的齊劍飛,疼痛不堪,不過他即刻把手伸向懷裡。「還好!玉鐲子還在,沒有摔壞。」他吁了口氣。

  雲霓看在眼裡,心中柔腸百轉,齊劍飛把玉鐲子當寶貝似的。

  「雲霓!以後我們怎麼辦?」齊劍飛抬起頭來直視雲霓。

  雲霓也不知所措,她雖貴為公主,可是此番她單獨出宮並沒有帶護衛來,如今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她絞盡腦汁,打量著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機關、暗門。

  齊劍飛有樣學樣,猛敲著冰冷的巖壁。可是全是硬梆梆的石壁。

  「慕容香,雲霓可是朝廷的九公主也!你小心讓皇帝知道了,把你十塊八塊給斬了--」齊劍飛故意大聲放話。

  「公主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命好罷了!想我女兒如果是我一手拉拔她長大,如今她也會是個『公主』,武林第一美女,第一美公主。」慕容香又想起了女兒來,閉目養神。

  「沒用的!慕容香被關了這麼多年,已迷失心智了。」雲霓踩著地板,看是不是另有機關,但也宣告放棄了。

  「雲霓,不如你走吧!方才慕容香願意送你走的。」齊劍飛悶聲說道。

  「阿飛,我答應了小麥,做人豈可背信?」雲霓堅持。

  「算了!這個地方你待不住的,何況你是千金之軀。」齊劍飛不想拖累人,他已經被姑姑連累了。

  雲霓沒有回答,她是真心要陪齊劍飛「耗」在這兒的。

  「啊--萬一真的出不去,小麥在中秋之日會等不到我的。」齊劍飛這才想起和小麥的約定,不免開始著急起來……

  兩人找了半天,都沒辦法找到「出口」。

  「雲霓,你會不會口渴?會不會肚子餓?」

  這不說還好,一說兩人都感到口乾腹餓了。可是叫他們吃蛇肉、喝蛇血的,想起來就令人害怕,何況一想到它們是吃慕容香「排泄物」長大的,就令人噁心反胃……

  「雲霞!你……把玉珠子收起來好嗎」」齊劍飛嚅囁道。

  「怎麼了?」

  「我想……解手。」

  齊劍飛有些難為情,他必須在這地洞內方便。還好這地洞並不小,齊劍飛跑到另一個角落去……

  「好了--」齊劍飛吁了口氣。

  「阿飛!你以後一定要機靈一點才行。」雲霓不免抱怨。

  「知道啦,公主大人!你比我小吧,我十八歲了--」齊劍飛老氣橫秋地說。

  「我十七--」不知為何,雲霞說這話時竟有些忸怩。

  「對啊!別像小麥一樣都用姊姊的口吻跟我說話。我家裡已經有兩個姊姊了,成天都在我旁邊嘮叨,我都和妹妹玩。」

  「玩?玩什麼?」雲霓好奇。

  「踢罐子啦、躲貓貓啦!」齊劍飛童心未混。

  「好玩嗎?我沒玩過--」雲霓睜著靈動的大眼。

  「你長在宮中,當然這些小玩意是玩不到的。不過我老爹很討厭我玩這些。他說『玩物喪志』!整天逼著我練功,要嘛就是唸書。既悶又累!我真受不了--」齊劍飛搖搖頭。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雲霓抿嘴一笑。

  「可是情人谷不是有『無花果』嗎?一吃就見效。」齊劍飛仍一心想著「一步登天」。

  「別說我了!說說你宮中的趣事來聽聽。你不是一向很蠻橫霸道的嗎?一定闖出了不少禍來,就像在『四秀紅』那一次,你不就女扮男裝逛妓院。」齊劍飛興致盎然。

  那是最後一次,沒有了。雲霓以前是很任性沒錯,但現在……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彼此的距離也在生活化的對白中拉近不少。兩人現在是又餓又渴而且疲憊。

  怎麼辦?不吃蛇肉就會餓死啊!齊到飛餓得昏昏沉沉的,雲霓也有些撐不住了。兩個人都有了倦意,神智也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齊劍飛感到臉上一陣冰涼。

  他原以為是水,高興得想舔,可是卻是--蛇。

  齊劍飛嚇得驚醒了過來。躺在他身旁不遠的雲霓,身下也有蛇在移動。齊劍飛輕手輕腳地來趕走蛇,不想把雲霓吵醒--

  他的手輕悄悄伸了過去,蛇身已爬上雲霞的衣襟。

  齊劍飛也太笨手笨腳了!一個滑步,他的腳不慎踩到另一條光溜的蛇尾,整個身於直挺挺地往前傾,一股腦地壓在雲霓的身上--

  「啊--你做什麼?」雲霓驚醒之後怒斥道,齊劍飛看來很輕薄。

  齊劍飛早有心理準備要挨耳聒子了,可是沒有。雲霓只是順了順鬢髮整整衣襟,向後退了幾步。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你身上的蛇抓走--」齊劍飛苦著一張瞼。

  雲霓只是低頭不語,其實她是信他的,齊劍飛不是愛撒謊的人。

  「啪!啪!」兩聲清脆的巴掌聲。

  「我自己掌嘴好了!免得你的玉手被我的臉弄髒了。」齊劍飛為自己的「冒犯」道歉。人家說什麼都是「公主」的身份。

  兩人之間有一陣尷尬,相對無言地對坐下來。

  雲霓用「碧玉刀」在石壁上劃下一痕,石悄立刻沿著峭壁滑下,代表過了一天……然後一痕之後又是一痕,整整三天三夜了。兩人都未進食,更別說沐浴、更衣了。齊劍飛自覺渾身發臭而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雲霓並沒有臭氣沖天,女人的體香異於男人。

  兩人真的是餓得有氣無力了!而且慕容香根本不理會他們兩人,一副要他們自生自滅的模樣。

  齊劍飛不禁咒罵著。「惡女人、醜女人、虎姑婆、老太婆……沒良心的。」

  「沒用的!我們打又打不過人家--」雲霓輕蹙杏眉。

  「沒關係!等我學成了武功--」齊劍飛老毛病又犯了,胡吹大氣。

  「出去再說吧!」雲霓當頭棒喝。

  兩人現在講話已經虛弱無力了!人可以三天不吃東西,可是三天不喝水……那滋味很難熬的。

  「雲霓!我們--」齊劍飛望向不遠處的「蛇堆」,事到如今只有「飢不擇食」了。

  「你敢喝嗎?」齊劍飛向著雲霞。喝著皇宮瓊漿玉液長大的雲霓,喝蛇血可是頭一遭。

        「雲霞,你把刀給我,我先殺了一條蛇看看,試吃一下。搞不好蛇有毒,我們會被那瘋婆子騙了。」齊劍飛悻悻然道。

  「阿飛,這回你聰明了些。」即使在危難中,雲霓也對他的「舉一反三」感到有些安慰。

  可是齊劍飛不是拿刀動劍的料,一柄小碧玉刀揮來揮去都砍不中地上的蛇。

  「氣死我了!」他不斷咒罵,最後手腳並用,好不容易給他浸住了一條小蛇。他興奮得不得了,差一點就手舞足蹈。

  「雲霓!這是條小蛇,可能剛出生不久,八成還沒吃過那瘋婆子的排泄物,還很『幼齒』、新鮮呢!」在妓院待過,一些「行話」齊劍飛也懂了。

  小蛇在齊劍飛手中扭動著身子,似乎想逃掉。

  「對不起了!小蛇兄,若不吃你,我們就會餓死、渴死,只好犧牲你了--」齊劍飛暗自默禱著。

  沒想到齊劍飛生平第一次拿刀比劃竟是殺蛇。他手中的碧玉刀朝蛇身砍了下去--

  小蛇的頭應聲落地,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這時不能有「婦人之仁」。齊劍飛一咬牙,抓起蛇身猛吸了去。蛇血很腥,味道嗆鼻。可是渴了三天之後,再難喝也得下肚。

  齊劍飛喝了幾口蛇血下肚之後,等著看有沒有「副作用」

  「沒事,雲霓--你喝喝看。我再去殺一條來--」齊劍飛此時才像個大「男人」

  雲霞接過來,她猶豫了一下之後,也喝起了蛇血。

  「抓到們看你往哪兒跑?這一條比較大尾!」

  喝蛇血、吃蛇肉,兩個人好似「山頂洞人」般,過著野蠻而原始的日子。人為了求生存,不得不這麼做。

  壁上的刀痕越積越多,已經有將近三十劃了。也就是說兩個人在地洞之中,已經生活了一個月。

  「雲霓,你養的蛇好像比較滑嫩哦!」齊劍飛說笑著。

  如今他們倆也「養」起蛇來,用他們自己的「飼料」。雲霓有些哭笑不得,這種生活她從未料想過。

  「一個月了!一個月沒洗澡了。」齊劍飛嚷著。

  夏天已經到了,天氣漸漸炎熱了起來。

  「不如把玉珠子收起來吧!我們穿少一點就不會那麼熱。」由於地洞的通風口只有一處,以往洞口被大石頭擋住了,但空氣仍可由縫隙吹進來。如今洞口雖開,可是太高而且太遠了。

  空氣不但稀薄,而且乾燥無比。令人真想脫光了衣服。

  「為什麼沒有人在洞口出沒,這樣也許我們就得救了。」齊劍書抱怨著,他運氣老是這麼背。

  真的很熱!而且衣服穿了這麼久,又酸又臭的。

  「反正地洞內陰暗無比,我看不到你啦!」齊劍飛好想光著身子,實在受不了了。

  雲霓只好收起玉珠子。沒了「夜明珠」,洞內伸手不見五指。

  「雲霓,我要脫了喔!反正你也看不見。」

  「雲霓!你在哪兒?」齊劍飛看不到她。

  「我在這兒--」雲霓回應著。

  「你脫了沒--熱死人了!」齊劍飛脫得只剩下一件短褲。他又抓起蛇來,雖然看不見可是摸得到的。就怕摸到了雲霓,又冒犯到人家。

  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月,兩個人已經當「原始人」三個月了。兩人彼此分享過往的故事。但齊劍飛三下五時地就冒出一句「小麥」,讓雲霓聽了有些不是滋味。

  「想想找老爹雖然很凶,也不至於像石破天那樣無情。」齊劍飛有感而發。

  「阿飛,你爹是『愛之深責之切』。」雲霓輕歎了口氣。

  「雲霓,我跟你講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其實我爹當初要娶的人不是我娘,他想娶的是……聶若蘭。他生平最恨人家提起這件事,因為聶大娘也被石破天拐跑了--」齊劍飛現在已消瘦了許多,整張臉的輪廓益發俊朗。

  「石破天真是個濫情之人--」雲霓慨言。

  「可他兒子就不會,他叫石無心……」齊劍飛把石無心和陶丹楓之事說給雲霓聽。

  「結果呢?」雲霞對這故事非常好奇。

  「不知道啊!他失蹤了,也不知死了沒?倒是他母親聶大娘死了。嵐兒也一直跟隨著陶丹楓……我自從京城會考完就落跑了。現在大概已放榜單了!我爹一定氣炸了,我不但名落孫山又進了妓院,被他知道了我的皮一定會被扒光--」

  齊到飛說著說著,突然大叫了起來。「玉鐲子呢?小麥交給我的玉鐲子不見了--」

  雲霓即刻取出「夜明珠」一照--

  洞內登時明亮,雲霞刷地臉紅了……齊劍飛身上就只有一條小短褲,倒是雲霓還穿了肚兜、襯衣。少女的衿持使她即刻穿回那件棕衣裳。男女總是有別--

  齊劍飛翻遍了他的衣裳,他原本把玉鐲子放在衣中的,如今卻不見了!他心慌意知得早就忘了他身上只剩一條單薄的短褲,而雲霓則早羞紅了瞼,別過頭去……

  「玉鐲子!是誰偷了我的玉鐲子?」齊劍飛又吼又叫的。他看向雲霓,會是她嗎?他一時情急,胡亂猜測。

  可是這種懷疑、不信任的目光,讓她覺得被「侮辱」了。可她也知道齊劍飛並無惡意,他一直是胸無城府的。

  「我沒拿--」雲霓沒有拿玉鐲子。

  「那會是誰?那瘋婆子又走不動--」齊劍飛有點語無倫次。

  「蛇!會不會是蛇?」雲霓想到了,也許是蛇銜走了。

  「大蛇、小蛇、臭蛇、爛蛇,全給我聽好。把玉鐲子還給我。」齊劍飛嚷嚷「玉鐲子」三字在地洞中回音不斷。

  「什麼玉鐲子?」慕容香也聽見了,而且是非常訝異的語調。

  整整三個月不理不睬他們兩人的慕容香,一聽到「玉鐲子」三個字。終於開了口,而且很急迫似的。

  齊劍飛和雲霓走向前去。

  長年生活在陰暗中的慕容香,眼睛在黑暗中仍可稍微辨物。即便沒有「夜明珠」,她也感到地上似乎有「異物」。

  果然沒錯!玉鐲子是讓蛇給銜走了,在地上被蛇身鑽來鑽去。齊劍飛看見了,想伸手去拎,可是慕容香比他更快,手一揮,一陣勁風即刻把玉鐲子掃了去,一轉眼間就落入她的手中。

  「五鐲子--怎麼會在這兒?」慕容香大感驚喜。

  「這玉鐲子是我的,你還給我--」齊劍飛大喊。

  「你的?不可能。這玉鐲子是我的,石破天送給我的『定情物』,我要留給我剛出世的女兒,可是……她和玉閾子都不見了。可憐的女兒,我連名字都來不及替她取,就讓齊小眉那賤人給抱走了……」慕容香說得淒厲而哀傷。

  齊劍飛和雲霓聽完猛然一震,那不就是說……

  「這玉鐲你打哪兒來的?」慕容香逼問。

  「是小麥給我的。」齊劍飛誠實地說。

  「誰是小麥?」慕容香緊迫盯人。

  齊劍飛仍在霞驚當中。

  「快說啊--」慕容香不耐煩了。

  天哪!這幕容香會是……小麥的生母嗎?那把小麥丟在妓院門口的不就是--姑姑了!齊劍飛心驚肉跳。

  「你到底說不說--」慕容香勁風又是一掃,再把齊劍飛掃到跟前來。

  「看清楚我--老老實實的說,否則我就把你的臉和我一樣給毀了--」慕容香搖晃著散發,露出瞼來。

  一對精眸之下,是一個塌的鼻樑,還有一張歪斜的嘴。這……這不正和小麥一樣嗎?難道小麥遺傳……可是嘉容香是被毀容的,莫非小麥也被姑姑--

  齊劍飛以往曾佩服過這個姑姑,敢不聽齊南生的話。可如今,方知齊小眉竟是一個如此有心計的女人。

  原來……小麥不是天生的醜八怪,她是被毀容的,就像慕容香一樣。齊劍飛一陣痛心。

  「說!小麥是誰?否則你這張俊瞼就要廢了--」

  在地洞中三個月的齊劍飛,因為沒有鏡子可以照,所以不知他自己比以前削瘦了許多。

  鬍子沒刮,下巴的鬍渣看來挺有個性的。比三個月前的齊劍飛多了分男人成熟的扭力,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小麥她是『四秀紅』的……」齊劍飛吞吞吐吐的。

  「的什麼?」慕容香直問著。

  「的女……『四季紅』是一家裁縫店--」雲霓搶在齊劍飛「坦白」前說了出來,不能講出小麥是妓女,否則慕容香氣極攻心之下,齊劍飛劫數難逃。

  「小麥是不是長得美若天仙?這玉鐲子是不是她的『信物』?她是不是我的女兒?裁縫店收養了她--」慕容香問了一長串問題。

  「我……我……」齊劍飛不知如何圓謊。

  「你先放下阿飛好嗎?他快喘不過氣來了」雲霓一心想替齊劍飛解圍。她不得不編起謊來--

  「是的!小麥很美,比我還美。阿飛是小麥交往的對象,所以她才會把玉鐲子給了阿飛。小麥很愛阿飛的!」雲霓向齊劍飛使使眼色。

  「真的?」慕容香半信半疑的。

  「阿飛--你快承認啊!小麥是你的未婚妻子。」

  齊劍飛傻住了,沒有啊!他們沒說要成親。

      「快帶小麥來見我--我要見我女兒。」

  慕容香思女情切,她已準備運功送他出洞。

  「雲霓……雲霓呢?」齊劍飛想到了雲霓。

  雲霓感到心慰,阿飛並沒有忘記她的存在。

  「你既然愛小麥,為何又同她在一塊?」慕容香痛恨三心二意的男人,一如石破天。

  「因為小麥姊生病在休養,所以托我照顧阿飛。」雲霓又搶先回答。

  「好吧!姑且信你們一次,總之快帶小麥來見我,玉鑷子我先扣留住。我的女兒沒死,還活在人間。去吧!帶小麥回來見我。」

  慕容香雙手用力一推,運功把齊劍飛和雲霓一前一後的往上推去。抱著衣服的齊劍飛先飛出了洞口,不偏不倚地摔在地上。而雲霓因本身會武功,借力使力輕飄飄地落在地面。

  「玉鐲子--我要玉鐲子。」齊劍飛對著洞口喊。

  「阿飛!是你走運,若非小麥的玉鐲子,恐怕我們一輩子也出不了地洞。」雲霓心中感慨,沒想到幕容香竟是小麥的生母。

  齊劍飛念念不忘玉銀子,他必須快找到小麥才行。他即刻穿回了衣裳,好久不見陽光了,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

  「走吧!我們去恨天崖。」雲霓希望阿飛振作起精神。

  「雲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這三個月害你受苦了,你回皇宮吧!你是公主,別在外頭流浪了!」齊劍飛總是替別人著想。

  「我以為我們已是朋友了。」雲霓有些失望。

  「是啊!我們是好朋友。我喜歡小麥,也喜歡雲霓。」齊劍飛一臉誠摯。

  小麥多一些吧!雲霓心想。

  「我陪你去,小麥交代過我了。」雲霓仍堅持著。

  「好吧!多一個人作伴也好,也許我們三個人都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不過方纔你騙了慕容香;小麥很醜的,萬一她知道了怎麼辦?姑姑怎麼這麼狠心呢?對連剛出生的小孩都下毒手,我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明白--」齊劍飛開始瞭解人心的複雜面。

  兩人一路走去,有說有笑地到了一處湖邊。

  齊劍飛不禁歡呼。「哈--我可以洗澡了。」

  他立刻跳入湖中,湖水清澈透明,沁人心脾,他想順便把衣服洗一洗……

  「雲霓,你也下來啊--」齊劍飛喊著。「下來嘛!我保證絕不偷看你就是了--」齊劍飛在水中嬉鬧著。

  雲霓也該清洗一下了,已有三個月沒洗澡了。「阿飛,說好了不准偷看哦!」

  兩個人背對著,各洗各的。可是阿飛忍不住想惡作劇地瞄一下,純粹是好玩。因為在「四季紅」他被雲霓「看」光了,所以今天換雲霓該嘗嘗這種滋味。

  「啊--討厭!我就知道。」雲霞尖叫一聲,潑了阿飛一瞼是水,可這一聲討厭似乎並無怒意。

  「看一下嘛!我從沒看過女人『長』成什麼樣!」齊劍飛調皮地眨眨眼。

  「小麥呢?」雲霓不禁瞼紅,心跳加速。

  「也沒有啊!不過我可是被你全看光了。」齊劍飛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

  「少孩子氣了!你以後娶老婆就看得到了。」雲霓連耳根子都發燙了。

  「娶老婆?我還沒想過也!不知我老爹會不會替我安排親事--」想起了齊南生,齊劍飛又是一陣害怕。

  「小麥呢?你不娶她嗎?」雲霓慢慢容回了衣裳。

  「我喜歡和小麥在一起過日子、在一起生活,可是不一定要結婚啊!」齊劍飛也穿回了衫褲,但仍是濕的。

         兩人坐在岸邊,邊做「日光浴」曬乾身上的衣服,一邊閒談……

       「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不做夫妻做什麼?」雲霓微嗔。

       「像我和妳也是啊!我們也可以天天生活在一起,就像困在地洞時一樣!不過妳是公主,不可能的……」齊劍飛遺憾地搖搖頭。

         湖水光鑑可人,照著湖面,齊劍飛這才發現自己鬍鬚長了。
     
       「奇怪!吃了那麼多蛇肉,不但沒胖反而瘦了。」齊劍飛順手向雲霓借來碧玉刀,想把鬍渣給刮掉。可是他粗手粗腳的,一個不留意下巴破了皮,滲出了血絲,碧玉刀很銳利的。

        「我來吧!」雲霓看了於心不忍。

         雲霓接過刀子,小心翼翼地刮掉他下巴的鬍渣。

       「沒想到當男人也這麼麻煩!原本以為當男人輕鬆多了,不像女人有『月事』!雲霓,你有『月事』嗎?我本來還以為是月亮的心事,後來小麥說給我聽我才明白。」

         雲霓一陣困窘,齊劍飛問得這麼直接。

       「奇怪,小麥說女人一個月會有一次。那妳在地洞三個月不是有三次嗎?我怎麼都沒發現妳有『事』?」齊劍飛故意這麼問。

         雲霓噗哧一笑,這種『事』哪能同男人說。

         齊劍飛指著湖中倒影。「雲霓,妳看,妳一點也沒變吔!和以前一樣漂亮。」湖中一男一女,分明是一對璧人。
      
         怎奈女的芳心暗許,男的卻是一隻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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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去秋來,農曆八月將屆。

  恨天崖頂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一心等著八月十五中秋之日的到來。情人谷又要開谷了。

  雖然離十五日還有十來天,可是很多人都已迫不及待了。譬如齊劍飛正是其一,他恨不得時間過得快一些。好早一點見到小麥,以便早一點帶她去見其生母。

  「有情人」才進得了情入谷,所以大夥兒都是成雙成對的。站在開劍飛身旁的雲霓,好似空中一朵幻化美麗的雲,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可是這朵雲霓卻是棕色的。

  「雲霓,你何不換件漂亮的衣裳?你又不是沒錢,不像小麥一年四季都只穿一件粗衣布裙。」

  雲霓笑而不答,她耐心地等著八月十五的到來……她的「任務」就將結束了。

  「雲霓,你和我們一起進入情入谷好了,反正你人都來了。小麥人很好的,她不會排斥多你一個人--」

  「阿飛!情人谷只能一男一女進入。」雲霓笑得勉強。

  「說的也是。不然我和小麥先進去,你在外面等我們,我們再一起去找慕容香,讓她們母女相認。」齊劍飛異想天開地盤算著,來個「三人行」也無妨啊!

  雲霓仰望著天空,天空一片混濁,似乎陰晴不定,她也顯得心事重重。

  「阿飛,如果……小麥八月十五日沒有現身呢?」雲霓試探性一問。

  「那一定是小麥腳程慢,遲了些。」齊劍飛不加思索道。

  「我是說……如果都沒有出現呢?」雲霓語重心長的問。

  「雲霓,你怎麼觸我的婚頭呢?你不是說小麥的傷勢療養幾個月之後就可以好了嗎?」齊劍飛納悶。

  「萬一她……失約了呢?」雲霓似乎話中有話。

  「不會啦!小麥對我那麼好,她不會騙我的。齊劍飛有無比的信心。

  雲霓不再多說,天似乎要下雨了。

  但是人群仍不肯散去,不論白天、晚上都有人在恨天崖上徘徊著。巴望著能夠得到仙丹妙藥,好一步登天。

  眼看著缺月就要圓了,時間愈來愈逼近中秋之日。

  「阿飛,我該回宮去了--」雲霓望著天空幽幽地說。

  「雲霓,等小麥來再一起走嘛!」齊劍飛開口挽留。

  「不了!這段日子以來,我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生活體驗。我會記得那三個月在地洞中的日子……」雲霓的口氣似乎不勝懷念。

  「我也會記得的,雲霓!要不然出谷後我再去皇宮找你好了!只是不知侍衛們會不會讓我進去?我是個平民百姓。」

  「你真的會來找我?」雲霓眼睛一亮。

  「為什麼不會?我們是好朋友啊!同生死共患難過,只是我們身份懸殊,怕人家笑我妄想高攀和公主做朋友!

  「只是『朋友』……」雲霓輕輕念著「朋友」兩個字。

  「不只是朋友,還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齊劍飛加重了語氣。如果雲霓不「嫌棄」他的話,這朋友他是交定了。

  齊劍飛說得煞有其事,可是……他就是漏了一件事--雲霓要的不只是朋友,只是她沒有說。

  一個女孩子家叫她如何啟齒呢?又是貴為公主之尊。

  「這顆玉珠子你收好!以後再到了地洞去時可以照明。」雲霓從懷裡掏出夜明珠。

  「雲霓,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道去?」齊劍飛就是不明白。莫非雲霓不喜歡小麥,小麥是妓女沒錯,可她心腸很好的。何況雲霓還刺傷了她,是小麥討厭她還差不多……

  「不能!我不能同你們一起去--」雲霓斷然拒絕。

  「我不懂--」齊劍飛問。

  「阿飛,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和小麥是『一對』,我夾在中間算什麼?」雲霓語氣有些激動了起來。

  「一對?」齊劍飛一時沒搞懂。

  「一對情人啊!小麥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雲霓內心五味雜陳。

  「我知道啊!我也喜歡小麥。」齊劍飛回應著。

  「不只是喜歡!小麥『愛』你,你是小麥這一生中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即使她的身子早已不清白,可她的心澄清如水,你是小麥這一生……最初的溫柔,第一個愛戀的人。」

  雲霓一口氣說完話。只有小麥嗎?她自己何嘗不是?齊劍飛不也牽動了她的心,她一路伴著齊劍飛而行,過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日子,難道只是因為小麥的「交代」?

  不是!絕對不是。

  在雲霓的心中,也有一份溫柔的感觸,柔腸百轉,令人難以忘卻。只是人家早已是「一對」在先,她是「第三者」。

  「小麥愛我?」齊劍飛喃喃地說。

  「否則她不會為你擋那一劍的--」雲霓決定全盤托出。

  齊劍飛總算弄明白了--原來小麥是愛我的。

  是夜,他們露宿在山頂,齊劍飛在夢中胡亂念著

  我愛小麥嗎?可是……雲霓怎麼辦?天啊!他居然把雲霓也扯了進來。人家雲霓是公主,怎麼會愛他?別作夢了!

  如果……小麥和雲霓都愛他的話,那他不是享「齊人之福」嗎?齊劍飛在睡夢裡不禁微笑,這個夢既荒唐又好笑!

  而正當齊劍飛甜甜入夢時,雲霓卻已收拾好準備要走了。

  明天就是十五了,雲霓的「任務」結束了。

  天明時,齊劍飛猛打著呵欠!他看向身旁--

  「咦?雲霓呢?」不見了!雲霓不見了!她走了,為何不同他說一聲?

  「雲霓--」齊劍飛喊著,可是沒有回音,雲霓如同天上的雲一樣,太高太遠了,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也許她走沒多久,齊劍飛想追她回來。

      「劍飛--」這時有人叫住他,他回轉過身來。

  這聲音很熟,但……不是雲霓也不是小麥,是齊劍飛的姊姊齊如月,端莊可人的大家閨秀風範,談吐氣質文雅。

  「大姊--你怎麼會在這兒?」齊劍飛意外。

  「我來找你的。」齊如月長得也是如花似月,齊家的子女相貌都不俗。

  「是……爹要你來的?」齊劍飛心裡叫苦連連,七上八下的。

  「是娘囑咐我的。爹已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阿飛,你還是回家吧!」

  「不!我還有事。」齊劍飛不肯回去。

  「回去跟爹賠個不是,他不會真把你逐出家門的。」齊如月耐著性子。

  「他那麼凶!」齊劍飛直說。

  「爹是恨鐵不成鋼--」齊如月婉言相勸。

  不行!他不能現在回去,他還有許多事尚未了結。

  「會考已放榜了,陶丹楓高中探花郎。我聽小益說你和他相熟,所以去找他。他猜想你可能會來情人谷……」齊如月娓娓道來。

  「丹楓怎麼那麼『准』?難怪考得上。他真是聰明!」

  「算了!你的個性誰不知,最好藥丸吞了就什麼都會了,什麼苦功也不用下!劍飛,你真是太懶散了。」齊如月微嗔道。

  「大姊,我真的還不想回去啦!」齊劍飛耍賴著。

  「娘是瞞著爹要我出來找你的!爹爹在氣頭上,你還是回家去負荊請罪吧,再拖下去只會更槽--」

  「爹這麼久了還在生氣,找哪敢回去……」齊劍飛囁嚅道。

  「娘和我,還有你二姊、小妹,全都會替你求情的。」

  齊如月伸手一拉,要拉弟弟回家去。

  齊劍飛出門在外數月,除了體重減輕了些,他的武功可一點也沒有進步。如果齊如月硬要「押」他回家,他也束手無策。

  怎麼辦呢?雲霞又不在,她會武功,要是她在就好了,齊劍飛暗忖。

  兩人拉拉扯扯的,齊劍飛杵在原地,死命頑強地抵抗著。

  「劍飛,別逼我用武力--」齊如月蹩眉道。

  齊如月很少發脾氣的,她一向是個知書達禮、文武雙全的女子。可今天她不用「強」,恐怕不行。齊劍飛再不回家去,齊南生氣起來真會不認這兒子的。

  「不回去--我不回去啦!」齊劍飛哭喪著瞼大喊著。

  驀然,一名黃衫女子閃至面前,衣袂飄然,輕啟朱唇道:「阿飛是個男人,有事他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這名女子臉上蒙了一條黃色的面紗,只露出雙眼來。

  「你是誰?」齊如月好奇問道。

  「你又是誰?」黃衫姑娘不答反問,她走到齊劍飛身旁。

  小麥--

  這聲音是小麥沒錯,只是……比以前要細緻了些。小麥的聲音本來很低沉沙啞的,是個破嗓子--

  「我是劍飛的大姊,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齊如月頗有長姊的風範。

  「姊姊有什麼了不起,我是阿飛的老婆,你說姊姊親呢?還是老婆親呢?」黃衫女子不屑地回嘴。

  「劍飛,你幾時成的親?」齊如月驚道。

  黃衫姑娘拉了拉齊劍飛的袖子,示意他別穿幫了。「親是還沒成啦!但我是他未來的『準老婆』。」

  齊劍飛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全由小麥接話。

  「劍飛,你到是說說話啊!她到底是誰?」齊如月著急道。

  「我叫小麥,這名字還是阿飛幫我取的呢!由此可知我倆關係非比尋常。你這個做姊姊的閃一邊涼快去--」小麥故意氣話說得很重。

  「小麥姑娘,請你說話尊重一點--」齊如月斂眉正色道。

  「哼!尊重?齊大小姐,你沒事幹麼那麼優秀!文也行武也棒的,壓得阿飛喘不過氣來。他可是男人唉!輸給女人多沒面於。你這做姊姊的就不能表現得差些嗎?才不會顯得阿飛一無是處。」小麥分明是強詞奪理。

  「小麥姑娘,你怎能如此說--」齊如月詫異。

  「不然要怎麼說?如果阿飛的姊姊一個個都是花拳練腿外加庸俗脂粉,那阿飛也不會給比了下去,阿飛的爹也不會望子興歎了。」小麥加油添醋的。

  「你這是怪我噗?」齊如月聽得莫名其妙。

  「對!就是怪你!一個女人家念那麼多書幹麼?學那麼多武功做什麼?還不早早嫁人去,生一堆胖兒子。阿飛就是被你害的……」小麥昧著良心胡扯。

  「我--」齊如月啞口。

  「因為你是長女。阿飛的爹只要一看到你就聯想到阿飛,如果他像你一樣該有多好,所以阿飛才會天天挨罵,才會考不上進士不敢回家!全都得怪你。」

  小麥連珠炮地轟向齊如月,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齊如月是一名大家因秀,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她不知如何同人吵架。

  齊如月一向好脾氣的,如今被小麥說得一無是處。

  「小麥--」齊劍飛看姊姊受窘,怪不大好意思的。

  「阿飛在外闖出了一番天地,自然會風風光光地回家。你這樣好像押犯人似的,多難看,會讓人看阿飛笑話的……你還不走,別妨礙阿飛做『大事』成不成?」小麥在趕齊如月走,嫌她多餘礙事。

  齊如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

  「大姊--」齊劍飛喊道。

  「阿飛。男人要做大事,別婆婆媽媽的--」小麥不讓齊劍飛心軟,眼看就快成功了。

  「劍飛,你要保重,好自為之。」齊如月若有所思,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惆悵而去。

  「好險!」小麥這才吁了口氣!

  「小麥,你幾時變得這麼張牙舞爪的……你真是小麥嗎?」齊劍飛不解地看向黃衫姑娘。

  黃衫姑娘伸手向耳際,緩緩拉下面紗--

  「小麥--」齊劍飛又驚又喜。

  沒錯。面紗下是一張醜陋的臉,小麥的醜臉。

  小麥又把面紗拉回耳際,看向齊劍飛。「阿飛,我不這麼做,如今你早已被押返回家。我和你都不會武功,打又打不過人家,只有靠一張嘴瞞天過海。」

  「小麥,沒想到你變得聰明了,聲音也好聽了些。」齊劍飛有感而發。

  「有嗎?」小麥停頓了一下。

  「真的!衣服也漂亮多了。」齊劍飛讚賞著。

  「哦!我……在皇宮中天天喝枇杷膏,滋潤喉嚨的關係吧!這套黃衫是雲霓公主借我穿的,她人呢?」小麥下意識地向四周梭巡。

  「走了……回皇宮去了。」齊劍飛不勝唏噓。

  小麥看著齊劍飛,眼中若有所思的。「阿飛,告訴我這幾個月你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阿飛就起勁了!不只是他,還有雲霓,他們一起在地洞中過了「非人」生活三個月……一起抓蛇、患難、沐浴,一起來到情人谷……等等的。他直誇著雲霓一點公主架子也沒有。

  小麥靜靜的聽著,臉下的表情有些複雜。

  「對了!小麥,那地洞中的惡……哦!不……是女人慕容香有可能是你的……生母。她說那玉鐲子是她的,她要我帶你去見她。」齊劍飛想起這件事。

  「哦……」對於「身世」一事,小麥似乎並不急。

  「我們先進情人谷求藥吧!」小麥指指前面說道。

  「對!求『無花果』讓你變漂亮,我答應你的--」

  「不!是你,讓你武功高強--」小麥更正。

  「不對!小麥你先吃才對,你為我犧牲太多了!而且你的容貌很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我姑姑毀的容。」齊劍飛到時候一定要找到齊小眉問個明白,他下定決心。

  八月十五一到,情人谷果然開谷了,可是大多人不得其門而入。齊劍飛和小麥也在恨天崖上徘徊了好久,卻找不到入口處在哪兒。大家像無頭蒼蠅∼樣,四處亂找,只有乾著急的份。

  這時突然有一陣清亮的蕭聲傳來,聲聲入耳,眾人為之一震。

  冷小山手持洞蕭,頭戴玄帽,施施然走來「有情人留!無緣人走--」

  冷小山輕描淡寫說完就掉頭而去,不怒而威,餘下群眾不禁面面相覷。

  於是有人躊躇了,細細思量著對方是否深愛自己?因為「情人橋」若非兩人真心相愛至死不渝,是會坍塌人亡的。人群紛紛議論起來,竊竊私語著,場面一片混亂……

  「你愛不愛我?」

  「那你呢?你真心愛我,還是在利用我---一」

  很少情侶篤定地信賴對方,於是這種吵架聲不絕於耳。

  想要愛到深處無怨憂,是何等困難之事!

  「阿飛,你呢?你愛我嗎?」小麥問他。

  小麥為他付出、為他犧牲,雲霓不也說了小麥愛他嗎?阿飛還懷疑什麼?他應該也愛小麥的,在小麥為他付出那麼多之後……可是阿飛又想到了雲霓,那他愛雲霓嗎?齊劍飛思緒亂成一團。

  一個人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嗎?而雲霓愛他嗎?

  「阿飛,其實我不配你愛,我只是個妓女。」小麥低聲說。

  「你別這麼說,人格高尚比較重要。」齊劍飛連忙道。

  留下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對彼此沒信心,要不就是得再回去好好想想,對方真的愛我嗎?最後只剩下小麥和阿飛。
 反正開谷兩個月,今天不走還有明天。

  可齊劍飛不等了,他必須找到姑姑問個明白。

  洞蕭聲又起了,似乎在指引他們倆入內……他們深吸了口氣,順著蕭音步入一片桃花林,映入眼簾的是成千上萬的各色玫瑰花。

  情人橋搭起來了!等著有情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想到小麥為他「忍辱負傷」,齊劍飛更是意志堅定。可是遲疑的人卻是小麥,她遲遲沒有脫下鞋來,她在怕什麼?

  要過情人橋,就必須通過花刺的考驗。齊劍飛知道,他曾聽陶丹楓說過。

  「怎麼了,小麥,你害怕嗎?」齊劍飛握緊小麥的手。

  小麥顫抖著身子,似乎真的在害怕。

  「小麥,難道……難道是你不愛我了?」齊劍飛深情地望著她。

  「怕是……你不愛我。」小麥別過頭去,眼眸中有著無奈。

  小麥被雲霓一劍刺中那一幕又浮現腦海。他說過的,將來要和小麥一起過日子。齊劍飛不是忘恩負義的男人。

  「走吧!小麥,我們生死與共。」齊劍飛堅定地說著。

  齊劍飛首先赤足踩了下去,他毅然地踏上了白玫瑰花。

  小麥在猶疑了片刻之後也踩上了黃玫瑰花,兩人之間颶尺之遙,隔著一叢黑玫瑰。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向情人橋的另一端。

  「小麥,你的手比以前滑嫩了許多。」齊劍飛忽然說。

  「我在宮中擦了珍貴保養品--」小麥低聲說著。

  兩人亦步亦趨地登上情人橋,戰戰兢兢地走完了它,直到齊劍飛喊:「小麥!我們過關了--」齊劍飛喜出望外。

  可小麥卻是一副驚魂未定狀,她似乎極端害怕橋會塌下。她睜大雙眼向後望去;玫瑰花叢已散去成了一片錦簇的花海。

  冷小山站在情人谷碑旁,冷冷看著過橋的兩人。

  「唉!多情自古空餘恨啊!既來之則安之,跟我來吧!」冷小山領著兩人踏入情入谷。

  「我要找齊小眉,她是我姑姑--」齊劍飛搶先說。

  「你要找我娘?」冷小山詫異地回過頭來。

  「對!她現在叫冷小眉,我是齊南生的兒子齊劍飛。」齊劍飛表明了身份和來意。

  「那你就是我表弟了,那她是-一」冷小山以眼神望向小麥。

  「我是他未來的老婆。」小麥代替齊劍飛回答。

  由於小麥面紗遮臉,看不清容貌美醜,而黃衫飄逸出塵,冷小山心想面紗之下當是個絕色佳人才是。

  「那你是來尋人還是求?」冷小山間。

  「都有,兩樣都要。」齊劍飛答道。

  「兩樣皆難哦!」冷小山直言不諱。

  「怎麼說?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小麥問。

  「小生叫冷小山。姑娘有所不知,家母近來心清欠佳,常把自己關在冰冷的地窖之中。而求藥必須以『物』換藥,這是情人谷的規矩,就看谷主要你們用什麼東西來換了。」

  「我想先見姑姑,我有話問她--」

  「好吧!我帶你們去,不過她真的心情低落。」

  齊小眉自從抱回石破天的屍首之後,就把他安放在地窖中,而且還替他上蠟,不讓屍身腐爛。

  可就算蠟像再栩栩如生,它仍舊不會說話,是個死人。齊小眉也就是冷小眉,回到情入谷之後,就找知做啥。

  是故引人入谷之事,暫由冷小山代理。

  「你叫齊劍飛?」

  冷小眉冷冷地看著齊劍飛。是的!眉宇之間神似大哥。她離家時齊劍飛尚未出世,甚至齊南生尚未成親。他本和聶若蘭訂了親,誰知道她卻悔婚,齊南生日後只得另娶他人。

  「她是--」冷小眉望向小麥。她不知齊劍飛為何會來找她,大哥肯原諒她了嗎?

  「姑姑,你認不認得慕容香這個女人--」

  冷小盾一聽到「慕容香」三字,臉色即刻大變。這麼多年了,她早忘了這個女人,如今居然從侄子口中說出。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是誰告訴你的--」冷小眉臉色煞白,有人知道當年的事嗎?

  「小麥,拿下你的面紗來。」齊劍飛不得不說破。

  小麥伸手拉下耳際的黃色面紗,露出一張凹凸不平的臉來。

  「慕容香--」冷小眉尖叫一聲。

  她記得當年她毀了慕容香的容貌之後,她就是這個「模樣」。沒辦法!慕容香實在是太美了!冷小眉比不過她,只有毀了她。

  「她不是慕容香,她是慕容香的女兒小麥。」齊劍飛據實以告。

  女兒?冷小眉驚呼一聲。那個……被她丟在妓院門口的女嬰。她是故意的!她恨慕容否比她美,而且居然為石破天生了個小美人兒,因此她痛下了殺手。

  母女倆全遭她的毒手。

  一個被她囚禁在地洞中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下盤骨都被震碎了。一個被棄至妓院門口,甚至被毀去嬰兒甜美的面容,她恨不得她們母女永無相認之日。

  「姑姑,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齊劍飛顫聲道。

  「你還小,懂什麼?最毒婦人心沒聽說過嗎?」冷小眉厲聲說。

  「可是你也沒得到石破天啊!」齊劍飛又補上這句。

  「你怎麼知道的?」冷小眉十分意外。

  齊劍飛說了,那日他在「放生寺」和她擦肩而過。

  「哈--哈--哈--他現在躺在那裡,他永遠是我的了。」冷小眉的表情歇斯底里。

  瘋了!齊劍飛想姑姑一定得了失心瘋!

  「你是來替她們母女報仇的嗎?好,動手啊!」

  冷小眉笑得狂放。

  「姑姑,我根本不會武功。」齊劍飛坦言。

  「那你是想求藥?」冷小眉的目光冷冷地掃射他。

  齊劍飛點點頭。以前他本想要求姑姑幫他的,可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姑姑太過分了,他會憑一己之力同谷主求藥的。

  「慕容香居然沒死,二十年了!」冷小眉的笑聲令人發麻!她居然毫無愧意。

  「小麥,那個『人』就是你的生父石破天。」齊劍飛指了指蠟人。

  「無情無義的男人不看也罷!」小麥不想看石破天。

  「誰說他無情無義的?他吃下『情人果』,只愛我一人。」

  「他換了心了!」齊劍飛提醒冷小眉。

  「你走吧!叫小山帶你們去見谷主。」冷小眉下逐客令。她要守著石破天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小麥,對不起,我代姑姑向你致歉。希望谷主能寬宏大量給你『無花果』。」齊劍飛為姑姑的不知悔改感動汗顏。

  冷小山領著兩人到了冷小弟的皇室宮殿中。「九歲」模樣大的冷小弟正在吃著一串串的葡萄,不亦樂乎。

  「又有人送上門來讓我玩了!」冷小弟看見又有人可「整」了,眼睛一亮,樂不可支的。

  冷小山向冷小弟引見兩人,說明齊劍飛和冷小眉之間的姑侄關係。

  冷小山再見到小麥時,她又遮回了面紗。他一直無緣目睹佳人的廬山真面目,不免引以為憾。

  「原來你是小眉的親戚,也許我可以免費奉送你一顆藥丸。你要什麼?」冷小弟瞇著眼笑。

  可他要的是兩顆「無花果」,齊劍飛心想,忍不住道:「可不可以給一送一呢?」

  「阿飛,你別天真了行不行!」小麥伸手制止齊劍飛。

  冷小弟放肆地看向小麥,她……

  「小麥想求美貌,我想求武功。」齊劍飛坦白地說。

  「她很醜嗎?」冷小弟邪邪地笑著。

  一旁的小丸子又端上了一盤水果伺候。

  「好吧!小麥,你把面紗拿下來讓他瞧瞧吧!齊劍飛很熱心地為小麥拿下面紗。

  「啊--」站在一邊等著一睹佳人容貌的冷小山,這下子大失所望了。語氣又是驚訝又是惋惜。

  「唉!世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冷小山吟著詩抱恨而去。

  冷小弟直盯著小麥的瞼,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如果我只肯給一顆『無花果』呢?」

  「那給小麥好了,我不要了。」齊劍飛篤定地說。

  「阿飛--」小麥感到之餘,深深地凝望著齊劍飛。

  冷小弟一直斜盯著小麥的臉瞧,表情非常曖味,不知打什麼鬼主意?「那如果我一顆也不給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以物易物』才行。」

  「你剛才不是說免費奉贈一顆藥丸的嗎?」齊劍飛道。

  「剛才是剛才,我不能反悔的嗎?」冷小弟就是這樣,一副「小大人」模樣,讓人莫可奈何。齊劍飛總算領教到了。

  「那你想要什麼?我可沒什麼寶貝。」齊劍飛悻悻然。

  「沒有嗎?你仔細找一找!小丸子,熄燈--」

  燈火瞬間死了,四週一片漆黑,只有齊劍飛懷裡的夜明珠隔著衣裳透出微光。

  冷小弟一陣強勁的掌風撲面,一道吸力便把玉珠子吸了出來。室內頓時亮了起來,夜明珠果然名不虛傳。

  「這可是朝中之物也!挺名貴的--」冷小弟饒富興味地把玩著夜明珠。他很「識貨」。

  「不成!那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能拿它來換。」齊劍飛焦急了。

  「那你一無所有,我不是吃虧了嗎?」冷小弟斜睨他一眼。

         不知何故,冷小弟一直盯牢著小麥的臉,若有所思的。「好,先還給你,我們再商量……」

  冷小弟吩咐小丸子先帶小麥下去休歇,他有話要和齊劍飛說。小丸子拉著小麥,小麥似乎很不安,想反抗最後又放棄了。

  「小麥,這婢女也會武功的,別惹得人家不高興。」齊劍飛擔心小麥讓這小丸子「修理」,她的傷才剛好。

  小麥讓小丸子帶下去,小麥回過頭定定地凝望著齊劍飛,眼神非常複雜。

  「看在小眉的分上,我給你一顆『無花果』。吃下去之後容貌會改變,醜的變美、美的變醜。」冷小弟賊賊地說。

  「太好了!那小麥就可以變漂亮了--」齊劍飛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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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丸子!聽說咱們『情人谷』來了『稀客』是吧!」

  是冷小翠,她聽說情人谷來了個醜八怪想求藥。這可讓她的「自信心」大增。她一度遭到石破天破了相,足足有三個月不敢照鏡子。如今雖已治癒,但仍心有餘悸。

  冷小翠一知道有「醜女」,就幸災樂禍地想來嘲笑一番。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在「醜女」面前『威風」一下。

  冷小翠輕移碎步推門而入,小麥正倚在窗口。

  如果小麥沒把面紗拿下來,任誰也請不到眼前這一名黃衫女子會是個醜女。她凝望著月色,似乎心中百感交集。

  「唉!『其醜共欣賞』,快快把面紗拿下來,聽說哥哥一看到你的『尊容』,就被『嚇跑』了!」冷小翠說話尖酸刻薄,一點也不改本性。

  小麥回過身來,絲毫不以貌醜為恥,她坦然無懼地卸下面紗。

  「哈--哈--哈--醜死人了!比我醜上千百倍。」冷小翠得意地笑著。

  「我醜得自在.我醜得喜歡,關你啥事--」小麥絲毫不以為意。

  「你--」冷小翠沒想到小麥如此坦然。

  「我是長得醜,但至少有一個很愛我的男人,我們還一同攜手走過情人橋。你有嗎?有男人真心愛你嗎?陶丹楓看不上你,石無心也不理你,不是嗎?」小麥言語咄咄逼人。

  「你--」這不正說中了冷小翠的痛處。

  「居然有人瞎了眼,看上你這個醜八怪。」冷小翠心中憤恨不平,她要拆散這一對「有情人」,故技重施。

  「他叫齊劍飛,說起來也和你有親戚關係。冷小眉是阿飛的姑姑-一」小麥故意把「阿飛」兩字說得很親暱。

  冷小翠沒料到想損人,反而挨了小麥一記悶棍。

  「氣死我了!這種醜女也有人要--」冷小翠忿忿而去。

  小麥快步走向門前,卻被小丸子擋住了。「姑娘!天晚了,你該休息了。」

  小麥靜靜地走回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星空,方才牙關嘴利的小麥,似乎不見了。月圓之夜,不該是人團圓嗎?她喃喃對著月色傾吐心事……

  冷小翠氣急敗壞地走向齊劍飛住處,她倒要看看,醜女配上哪一隻癩蛤蟆?

  齊劍飛方梳洗完畢。情人谷谷主冷小弟待他真好,不但肯給他一顆「無花果」,而且派了侍女伺候他沐浴更衣,換上了一套潔白的華服,煥然一新。

  冷小翠踢門而入,等著看這只「癩蛤蟆」。

  可是眼前站立的,卻是一個五官分明、神情爽朗的公子哥兒。臉上略有憨氣,笑容如和煦的陽光,不同於陶丹楓的「美」和石無心的「俊」。這個男人別有一番風情--

  溫文和善、身材英俊,挺討人喜歡的。

  「你就是齊劍飛?」冷小翠驚訝道。

  「對!你認得我嗎?你是--」齊劍飛一頭霧水。

  「冷小翠,算來是你表姊,冷小眉是我媽。」冷小翠立刻接口。

  她左看有看,這齊劍飛怎會看上那個醜八怪?

  「我說表弟啊!你覺得我長得如何?」冷小翠又來賣弄姿色了。

  「還不錯啦!」齊劍飛實話實說。

  「只是還不錯而已嗎?」冷小翠傾身向前又走了兩步。

  「有人比我美嗎?」冷小翠眼睛放電,搔首弄姿的。

  「有啊!雲霓就比你美。」齊劍飛不禁脫口而出。

  「誰是雲霓?」冷小翠忙追問。

  「我一個最要好的朋友,告訴你吧!她可真是一個大美人。」齊劍飛一想到雲霓,就聯想到他們共處的時光,語氣不勝低回惆悵。

  「哼!有什麼了不起,至少那個小麥不如我--」

  冷小翠杏眉一橫,開始說起小麥有多醜,一點也配不上他,口氣滿是嘲弄。

  「不會啊!看久了就習慣了。而且有了『無花果』,小麥她可以變漂亮了!」齊劍飛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容可掬。

  「『無花果』?谷主給了你『無花果』!」冷小翠吃了一驚。

  「對啊!」

  「你用什麼換來的?」冷小翠好奇。

  「用我的『無花果』啊,一物換一物。谷主看在姑姑的分上,免費賜給我一顆,好讓我變得武功高強。」

  「你居然把到手的『無花果』讓給小麥?」冷小翠睜大了雙眼。

    「對!小麥比我更需要它--」齊劍飛說得斬釘截鐵。

  「你真愛她?」冷小翠簡直不敢置信。

  愛?齊劍飛心裡泛起一陣漣漪。小麥愛他,他也愛小麥……那雲霓呢?齊劍飛甩甩頭,怎麼他老想到雲霓呢?真是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哩!

  「我不相信!這世間沒有有情人,全都是假的。你和小麥一定無法結合的,就如同石無心和陶丹楓一樣!」冷小翠就是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好,她詛咒世上的有情人。

  「不會的。我們一男一女可以結合的,和丹楓他們不同。」齊劍飛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除非是老爹齊南生有「意見」,嫌小麥出身不好。

  「會的!會的!你等著看好了--」冷小翠說完冷笑而去。

  她太瞭解冷小弟了,冷小弟不可能如此「便宜」了他們,一定別有用心的,一定的。她等著看好戲--

  齊劍飛也走向窗口,今天正是十五之日。

  「不知道雲霓回到宮中了沒?」齊劍飛熄了燈,取出玉珠子來,夜明珠閃閃發光著。他看著玉珠子,想起了雲霓。

  「不對!我該想小麥的!」齊劍飛收起了夜明珠。

  如果……如果他可以同時娶小麥和雲霓的話……

  齊劍飛又作起了「齊人之福」的美夢來,直至天明。

  「阿飛,你醒醒!小丸子說我們可以出谷了--」

  一早小丸子就同小麥說,他們可以走了。

  如此容易,如此簡單!小麥不免心生疑惑。但能平安出谷是好事一件,她即刻來找齊劍飛--

  「雲霓,別走……小麥不能死--」齊劍飛胡亂說著夢話,他的手拉著小麥的手。

  一會兒叫著雲霓,一會地喊著小麥。齊劍飛似乎陷入了兩難,小麥任由齊劍飛抓著她的手,她的眉頭深蹙,心事重重。

  齊劍飛終於醒了--

  「雲--小麥,是你。我還以為是雲霓回來了!」

  「你作夢了--」小麥靜靜凝望著齊劍飛。

  「我夢見了你和雲霓,我們三人在一起。」齊劍飛回想起剛才的夢境。

  小麥聽罷,頭低垂了下來,一語不發。

  齊劍飛以為小麥不高興,因為雲霓刺傷過她。「小麥!你是不是……討厭雲霓?她刺傷了你。」

  小麥不答話,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可是她不是把你醫好了!而且在你療傷期間,她也依你的『交代』,一路保護著我。小麥,雲霓其實人很好的。她以前雖然很任性、很刁蠻,可是……自從她誤傷了你之後,她就變得比以往要溫柔了許多。」齊劍飛連忙替雲霓解釋。

  小麥站起身來,她恍若未聽聞。

  「倒是小麥你變得比以前聰明,會說話多了--」

  齊劍飛也站起身來,兩人走出房去。

  小丸子領著兩人,來和冷小弟告別。可只有齊劍飛入內。

  冷小山等在殿外,他得負責帶他們出谷去。小麥站在另一頭想著,不知冷小弟搞什麼把戲,阿飛又是個二楞子。

  「小麥姑娘--」冷小山誕著臉向小麥問好。

  「你不是嫌我醜嗎?」小麥沒好氣地說。

  「姑娘如果服下『無花果』變得貌美如花,那小生敝人在下我是否有希望得到姑娘的垂青呢?」冷小山果真臉皮頗厚。

  「冷小山,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是『混』哪裡的?」

  「哪裡?姑娘府上何處--」冷小山彬彬有禮的。

  「『四季紅』啊!京城有名的妓院,你沒去過妓院吧!下回進京時到『四季紅』坐坐,我介紹幾個好姊妹給你。」

  「你是妓女……那一定是賣藝不賣身嘍?」

  「錯了--我琴不會彈、舞不會跳、歌也不會唱。我只會躺在床上賺錢,誰有錢我就陪誰。」小麥故意把自己說得很不堪,好嚇跑冷小山。

  「卿本佳人,為何淪落風塵呢?」冷小山大惑不解。

  「你沒聽過『自古俠女出風塵』嗎?」

  「姑娘可會武功?」冷小山大奇。

  「不--會。我只會床上工夫,專門解決飢渴男人的『俠女』!你懂了沒?」

  「沒想到姑娘如此的『捨身取義』,真教人敬佩!」冷小山拱了拱手。

  「豈敢!豈敢!如果冷公子你也有『需要』,我可以讓徐嬤給你個貴賓價。」小麥說得很溜,一點也不難為情。

  可冷小山可是招架不住了。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妮子!

  冷小弟最末還是給了齊劍飛「無花果」。

  「小麥,我們走吧!」齊劍飛伸手欲拉小麥。

  「表弟,你可知小麥以前是--」冷小山搖搖頭仍不解。

  「知道啊!我也在『四季紅』客串過妓女。」齊劍飛不以為意的,挽著小麥要快快出谷。

  「唉!真的是英『雌』不論出身低,這下我可開了眼界--」

  出情人谷,一路是由空中飛行,如陶丹楓駕畫眉鳥。另一路是涉水,如今情人谷已無畫眉鳥,性情大變的冷小眉已把畫眉鳥全殺了,好陪葬石破天--

  「你們會水性吧!」冷小山問兩人。

  糟了!齊劍飛是旱鴨子,而小麥自幼長在妓院,她哪有機會學游泳。齊劍飛擔心了起來--

  「我--」小麥似想開口卻又止住了。

  「沒關係!我替二位備一艘小船--」冷小山說道。

  「表哥,謝謝你。」齊劍飛連忙謝著。

  可是有船,也得會划船才行啊!齊劍飛猛力搖著漿,弄了半天,還是停泊在原地不動。

  「我來吧!」小麥不疾不除地劃著漿,很有規律的,漸漸劃離了情人谷。

  「小麥,來,你快把『無花果』吃了!情人谷谷主冷小弟說吃下了它,就可變美人了--」

  小麥不接,自顧自地劃著漿。

  「小麥,你怎麼不吃呢?好不容易要來的。」齊劍飛急道。

  「阿飛,你何苦犧牲自己呢?你本可學得一身好功夫的。」小麥的語氣有些苦澀。

  「算了!大不了我從頭學起好了。雲霓會武功,回京城後我可以找她拜師學藝。這一次,我會下足苦功的--」

  「何必找雲霓--你家人也會武功的。」

  「那不一樣啊!和雲霓在一起比較輕鬆而沒有壓力。」齊劍飛坦言。

  船快駛到岸邊了,齊劍飛還沒到岸就站起身來。

  「小心--」小麥出聲制止。

  「啊--」來不及了,齊劍飛一個重心不穩,栽了下去。

  小麥伸手想抓卻落了個空,齊劍飛已跌入湖泊中。「救命啊--」齊劍飛連吃了好幾口湖水了。

  小麥見狀,立刻跳入水中,一手抓著齊劍飛,一手划向岸邊去。

  上了岸,兩個人已濕漉漉了。齊劍飛吐了好幾口水。「小……麥,你居然會游泳。」他十分意外。

  「我在宮中療傷時學的。」小麥甩了甩濕漉的頭髮解釋著。

  「哇哈!小麥,你在宮中幾個月,不但聲音好聽多了,皮膚也細嫩多了。外加聰明伶俐還會水性!如果……我也去宮中住上一陣子,搞不好真能學成武功也!」

  齊劍飛手中的「無花果」仍在,他緊緊牢抓著。

  「咦?玉珠子呢?雲霓借我的玉珠子不見了。」齊劍飛發現懷裡的玉珠子掉入湖泊中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焦急地在岸邊張望著,湖水深不見底。根本不知玉珠子沉落何方?

  「阿飛--別急。夜明珠遇黑就會發光。燦爛奪目,湖水中自會閃亮起來,到時候就知玉珠子在哪兒了。」小麥提醒他。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們坐在岸邊等天黑。」

  小麥也坐下來,齊劍飛一心巴望著天快黑。

  「小麥,不好意思!耽誤你去見生母了--」齊劍飛略有歉疚。

  「沒關係,二十年都等了,不差這一天。」小麥搖了搖頭。

  「小麥,你肚子會不會餓?」已中午時分了。

  「我殺蛇給你吃好不好?」開劍飛突見岸邊溜過一條蛇來。如今他已是抓蛇高手.兩三下就拎拿住了。

  「小麥,我在地洞中不知抓過多少條蛇呢!」齊劍飛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段日子。

  卻見這條蛇吐著蛇信,彎曲滑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了齊劍飛一口。

  「啊--」齊劍飛甩甩手,起初不以為意,他又不是沒被咬過!可是……這一回卻不同了,他雖扭斷了蛇頭,但他的手掌瞬間一片黑青!

  這條蛇是有毒的!齊劍飛太大意了。他喊著痛,蛇頭和蛇身同時掉落在地。

  毒性發作得很快,齊劍飛手掌已是又黑又腫的。

  「讓我來吧!」小麥一見,立刻以口就掌,細心地把毒血給吸了出來,一口一口吐出瘀青的黑血。好不容易齊劍飛的手掌才由黑轉白,血也恢復成紅色。

  「好險!」小麥這才鬆了口氣,雙肩仍微微顫抖,嘴角銜著血絲。

  「小麥,謝謝你。你和雲霓都對我這麼好---」齊劍飛想到雲霓也曾為他吸出毒血……

  小麥一聲不響地把面紗卸了下來,仔細地幫齊劍飛包紮傷口。

  「小麥,你快把『無花果』吃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被人瞧見你的臉了……」齊劍飛熱心地把「無花果」遞了過去。

  「小麥,你快吃嘛!不知道小麥吃了之後會美成怎樣,會不會比雲霞還美……」齊劍飛因為失血過多,頭有些暈眩。

  他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小麥的手緊握著「無花果」,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天色已近黃昏--

  夕陽下山時,齊劍飛這才從昏睡中甦醒過來,四周已漸趨黑暗,他揉了揉雙眼,向身旁望去--

  「小麥,小麥--」齊劍飛站起身來,慌忙尋找。

  小麥不會丟下他一人自己走的,小麥不會吃了「無花果」變成了大美人就不理他了吧!

  小麥不是這種人--

  「小麥--小麥--」

  齊劍飛沿路高聲呼叫著,除了手掌上的一襲黃色面紗外,小麥早已不見了蹤影,四周寂靜無聲。

  這時湖水突然光亮了起來,像一層泛光的玻璃面。

  不是月光,是夜明珠之光。湖水中泛起一陣波動,一條人影從水中緩緩地游了上來。

  「小麥--」齊劍飛急忙奔至湖邊。

  潛入湖中尋找玉珠子的小麥,果然藉著明珠之光找到了寶物。她把玉珠子送到齊劍飛的眼前來。

  「小麥--我還以為你丟下我走了呢!咦--你怎麼還是沒『變』?」

  齊劍飛看清楚了小麥容顏,同以前沒分別。難道冷小弟騙了他不成?

  「阿飛,算了!冷小弟的話根本不能信--」小麥不以為意,她已習慣了那張臉。

  「他堂堂一谷之主,怎可食言而肥呢?」齊劍飛有些氣憤。

  「阿飛,他看來不過『九歲』大--」小麥莞爾一笑。

  兩人起身而行,離開了岸邊。

  在地洞中都能捱過三個月了,如今露宿也不算什麼。只是秋天到了,空氣有些寒意。齊劍飛生著火準備烤炙野味。

  「小麥,你太令我驚奇了!你居然抓到了只山雞。」齊劍飛對小麥越來越刮目上看,佩服極了。

  小麥沒說什麼,笑得很神秘,可是阿飛沒瞧出來。

  天亮時,齊劍飛不放心地瞧向身旁。

  雲霞也是不告而別,小麥也差點不見了。還好小麥此刻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另一塊草地上。奇怪!為何小麥以前身上的一股惡臭,如今不但沒了,而且還香香的?

  一定是用了雲霓在宮中的香粉,香味有些類似。

  小麥張開眼來--發現齊劍飛正直盯著她瞧。「我這麼醜,有什麼好看的?」

  「不!小麥不醜,一點也不醜--」齊劍飛連忙道。

  小麥這時翻身要起來,一個不留神,懷中之物滾了出來。

  「無花果--」齊劍飛驚呼。

  「小麥,你沒有吃『無花果』?」齊劍飛大奇。

  「我……」小麥支支吾吾的。

  「為什麼?小麥,你為什麼沒吃呢?為何要騙我--」齊劍飛猛搖著小麥的肩膀。

  「我--」小麥似有難言之隱。

  「不管!小麥,你一定要吃!吃下去你才能變漂亮。你為我犧牲那麼多,你該得到絕世容顏的。何況始作俑者是我姑姑,是她毀了你的容貌……」齊劍飛說得很激動。

  「阿飛,我--」小麥似有話梗在心頭。

  「小麥,是我心甘情願給你服用『無花果』的,你不用覺得虧欠於我。」齊劍飛以為小麥不吃,是因為齊劍飛犧牲了他自己。可小麥的犧牲比他太多了。

  「不行!你一定要吃下。」齊劍飛要喂小麥吃「無花果」。他雖然不會武功,可是男人的力氣畢竟比女人來得大--

  「別這樣!」兩人互不相讓,糾纏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滾著。

  齊劍飛兩手扳住了小麥的手,他把「無花果」含在口中,要「喂」小麥吃……

  以口就口,齊劍飛摹然俯下了身子--

  時間有片刻凝止,四唇碰在了一塊兒,齊劍飛用舌尖把「無花果」頂入小麥的口中。小麥勉強抗拒著,面容慘白。

  看這情形,她似乎有口難言,眼眶中淚珠打轉著,她為何而哭?

  在這一千鈞一髮之際,「咻--咻--」兩片樹葉激射而來,擊中了齊劍飛兩隻手肘。

齊劍飛忍著痛,雙手一鬆。

  但見一名劍眉星目、臉上寒氣逼人的藍衫客。即便臉上不見怒色,卻使人望而生畏,正氣凜然。

  小麥連忙爬起身子來,乘勢整了整衣襟。

  「這位俠士,你誤會了!我們在鬧著玩--」小麥生怕男子對阿飛不利而解釋著。

  卻見這男子一臉的冰冷,一語未發,立即提著劍,掉頭而去。

  「訪問俠土貴姓大名?」小麥有禮地問著。

  男子頭也不回,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齊劍飛頹然地把「無花果」從口中取了出來,不禁納罕。這個不愛理人又不說話,一如冰冷寒玉的男子是誰呢?

  方纔兩人的「僵持」,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似是齊劍飛在「強吻」小麥,竭力對她「非禮」,所以才會遭人打抱不平,出手相救。

  齊劍飛的兩手被飛葉給劃破了皮,不過這男子已手下留情了,下手再重一些,怕兩隻手都得廢了。

  「阿飛,你要不要緊?」小麥關心地問著。

  齊劍飛賭著氣,偏過頭去不理會小麥,原本就已被蛇咬傷的左手,如今更是傷上加傷,黃色面紗巾染上了血跡。小麥看了好不心疼。

  「你不吃,我就讓手上的血一直流,流光它--」齊劍飛索性扯掉黃紗巾,血又溢了出來了……

  「阿飛,別逼我--」鮮血不停地淚流出來,看得小麥肝腸寸斷。

  小麥突然靈光一閃,她脫口而出。「阿飛,這『無花果』我是想留給我娘吃的……」

  「真的?那你怎麼不早說嘛!孝順是應該的,只是伯母吃了它,你就沒有了。『無花果』就只有這麼一顆。」齊劍飛有些心疼。

  小麥小心翼翼地把「無花果」收入懷中,再用黃色紗巾包住了齊劍飛手掌的傷口。

  「傻瓜!血流不止會死人的--」小麥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誰教小麥不早講……哦!好疼哦!兩手都疼。」齊劍飛這才喊疼了起來。

  小麥抓起他的手用嘴細心地吹著氣,一陣馨香吹在他手背上。

  「小麥,我覺得你好香哦!連吹的氣都是香氣。」齊劍飛喚著鼻子。

  「我……」小麥一時啞然。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宮中時,用了雲霓的漱口水對不對?才會像她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香香的--」齊劍飛又開始口沒遮攔。

  「全身上下?」

  「對啊!我和雲霓一起在湖裡洗過澡,我差點就看到了她……」齊劍飛說著又不回覺地提起了雲霓。

  看來這齊劍飛老是不懂得察言觀色、討女孩子的歡心。

  和雲霓在一起時,不時地提到小麥,和小麥在一起時卻三天兩頭地說著雲霓。他也太不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了。

  小麥站起來,若有所思地仰望著天空。

  「哇!今天天氣不錯,雲是白色的,不是灰濛濛的。對嘛!雲霓怎麼可以穿棕衣裳呢?太不相稱了

  小麥似乎對齊劍飛說的話置若罔聞,她自顧自地往前走,齊劍飛這才急忙跟了上來。

  兩人要去「尋親」。

  越過了一個小山丘,眼前所見儘是黃澄。

  「小麥,你看,是麥田也!一大片的小麥--」齊劍飛十分興奮地高呼。

  的確!已到了秋收的季節,黃色的麥子都成熟了。

  「哇!小麥,你看!你有這麼多同伴,這麼多『化身』,一粒又一粒的麥子,多麼旺盛的生命力啊!」

  齊劍飛興高采烈地在麥田里奔馳著,金黃色的麥穗襯著他俊秀而純真的臉龐。

  「咦?這地上掉了一粒麥子唉--」

  齊劍飛彎下腰,不只一粒,風吹來,橫掃下不少麥穗。「不要!不要再吹風了!小麥會被吹掉的!」

  齊劍飛對著刮起的西風默默祈禱著,風哪裡會回話?

  「阿飛,不要緊的。麥子掉落在地,也仍是有生命的種子。如果一粒麥子不死,它仍可生長的……」小麥遙望遠方,幽幽地說。

  「小麥,你講得好深奧哦!我聽不懂。是不是你在宮中也讀了好多書……可才幾個月怎麼就這麼厲害……」齊劍飛搔了搔頭。

  「我一時順口說出來罷了!」小麥回著話。

  齊劍飛彎下腰來,撿起了一粒麥子。「小麥,送給你。你來『養活』它,好嗎?」

  並劍飛玩笑他說著,可是小麥卻神色不安了起來。偏偏齊劍飛玩心又起,在麥田里又叫又跳的擾人心神。

  「阿飛,別玩了!變天了,白雲轉成灰了。」是的!不只颳風,連白雲都被風吹跑了。

  「真是掃興---」齊劍飛爬起身子,看看天又看看地的。

  「咦!好玩,一個是天上的雲霓,一個是地上的小麥。一個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一個是……」齊劍飛說到一半驀地住了嘴。

  「一個是任人在地上賤踏的麥子是嗎?」小麥一聲不響地接下去說。

  「小麥,我說著好玩的,你別生氣。」齊劍飛略帶歉疚地解釋。

  「我沒生氣。我本就是個任人玩弄的青樓女子--」小麥有些自暴自棄。

  「那是以前,以後阿飛會保護小麥的。」齊劍飛說得信誓旦旦。

  「那雲霓呢?」小麥反問他,目光閃爍著。

  「人家是公主,高高在上的,有的是護衛保護。」齊劍飛訕訕地說著。雲霓實在高不可攀,而他又不會輕功,怎麼騰雲駕霧呢?追不上的。

  「如果雲霓也喜歡你呢?」小麥突然問道。

  「我也喜歡雲霓啊--」齊劍飛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只是喜歡!如果……雲霓她……愛上你呢?」小麥顫著聲問。

  「雲霓愛我?怎麼可能!她是公主,不可能的--」齊劍飛搖搖頭。

  「她不是在地洞中陪你過了三個月『非人』生活?」小麥提醒他。

  「那是小麥你『交代』她這麼做的啊!」

  「只是這樣嗎?阿飛,你用點腦筋想想好不好?」小麥耐著性子。

  「那不然怎樣?」阿飛望著天興歎。

  「傻瓜!她……愛上你了。不惜放下公主的身價。她對你的愛意已超越了小麥的『交代』!這樣你明白了嗎?」小麥大聲地說。

  齊劍飛愣在原地。「雲霓愛我?」

  可是小麥也愛他啊!齊劍飛躇躊了,一會地望天一會兒看地的,似乎難以下決定。

  小麥看著神色陰晴不定的齊劍飛,不禁長歎了一聲。

  「真是奇怪。雲霓說小麥愛我,現在小麥又說雲霓愛我。你們兩個怎麼知道對方的心事?你們是幾時碰頭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齊劍飛搔著耳際。

  「感覺!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當你在想起某個人時,會觸動心中甜甜的、很溫柔的感覺。」

  溫柔的感覺?雲霓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心中默念著……

  「你是雲霓公主今生最初的溫柔--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阿飛,你明白嗎?」小麥直盯著他看。

  離開了麥田,小麥一路沉默著。

  天空一直灰濛濛的,要下不下雨的,倒是西風一直吹,刮得人心涼涼的。

        小麥走在前,她走得很快,齊劍飛都快跟不上了。

       「小麥,妳別走那麼快啦!妳又不知道地洞在哪兒?迷路就不好了。還是我來帶路吧!」齊劍飛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

         兩人並肩走著山徑小路,蜿蜓而行。

      「阿飛,如果……」小麥欲言又止。

      「如果什麼?」齊劍飛問著。

     「如果……小麥死了呢?」小麥停下腳步,艱澀地開口。

     「小麥就在我身旁,妳別開玩笑詛咒自己。」

     「我是說……如果這世上沒有了小麥,那你會不會……只愛雲霓一人?」小麥煞有其事地問著。

     「怎麼會沒有小麥?而且我配不上雲霓啦!」齊劍飛搖搖頭。

     「小麥也認為她配不上阿飛,她……自慚形穢。」小麥低聲道。

     「什麼她啊她的,小麥就是妳啊!」齊劍飛對小麥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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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眼看就快「舊地重遊」了。

          齊劍飛的手傷已好得差不多。他拆下了黃色面紗,用水洗淨了它。乾了之後,他為小麥再次披上面紗。

        「小麥,妳披著面紗的樣子好美哦!」齊劍飛看呆了,忍不住脫口而出。他的眼神和小麥四目交會,胸口一陣熱潮湧上,小麥有些羞赧,卻欲迎還拒。

        「小麥,妳真的要把『無花果』給妳娘嗎?她就算變美了也是個殘廢……她根本出不了地洞。」

        「阿飛,我心意已定,我們走吧!」小麥按奈住自己翻騰不已的情緒。
      
         兩人就快走到那處地洞入口處了,卻隱隱傳來刀劍交擊聲,看來有人捷足先登了。

  「阿飛--地洞內似乎有打鬥之聲。」小麥在他耳畔低聲道。

  齊劍飛也聽見了,兩人面面相覷著。

  「我先下去看看--」小麥沉思半晌,下了決定。

  「不,要去兩人一起去!」齊劍飛大聲地說,立到尾隨小麥往下跳。

  小麥先著地,齊劍飛被小麥手給拉住,差點就掉了一跤。齊劍飛連忙取出夜明珠一照--

  「姑姑--」齊劍飛驚呼道。

  原來洞內早到一步的人,居然是齊小眉。

  「我要宰了你這個臭婆娘,免得石破天讓你搶了去……」齊小眉橫眉豎眼。

  「齊小眉,你受死吧!我報仇的時機到到了。哈--哈--」慕容香笑得淒厲。

  兩人凝神不動地對峙著,勢均力敵,難分軒輊。原本慕容香的武功在齊小眉之上,但如今她只能「坐」著和齊小眉打,好在她有一群蛇相助!

  慕容香奮力揮舞著蛇身,齊小眉手拿一柄長劍,殺氣騰騰的。

  「姑姑--石破天已經死了,沒人會和你搶他。」齊劍飛焦急道。

  「胡說!破天沒死,他好端端的,他只是睡著了。」齊小眉一柄劍又揮又斬的,斬死了好幾條蛇。

  但蛇有上百條,一時之間,兩個女人分不出高下。

  「怎麼辦?」齊劍飛也驚惶地問向小麥。

  「我覺得你姑姑已經神智失常了。」小麥說的沒錯。在數回合之後,齊小眉手中之劍讓數條蛇身給捆住,她乾脆棄劍.兩掌齊出--

  「姑姑--手下留情!」齊劍飛大喊。

  「哼!」

  「我就不信會輸你--」慕容香也運掌待發。

  兩人各使盡十成功力,拚個你死我活的。

  齊劍飛不想姑姑死,因為她雖然作惡多端,但親人總是親人。可是……慕容香是小麥的生母,齊劍飛也不想她受傷。

  「阿飛,你別過去--很危險的。」小麥拉住了齊劍飛。

  為了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二十年後再度廝殺,值得嗎?

  尤其是為了石破天那種男人!

  「小麥,你不擔心你娘嗎?」齊劍飛急道。

這不說還好,可提醒了齊小眉,她大吼一聲,乘勢抓向小麥。

  慕容香也不是省油的燈,順手一揮便把齊劍飛「捆」了個正著。兩人手上各挾持了一名人質。齊小眉手中的小麥,神色並未慌張,似在盤算著什麼,而齊劍飛可就不了--

  「姑姑,你不能傷害小麥。」他神色慌張地大喊著。

  「她就是小麥?」慕容香凌厲的眼神一掃。

  小麥面紗猶在,看不清真實的容貌。

  「是……她就是你的女兒小麥。你放掉我,我要去救小麥。」齊劍飛掙扎著,可是他根本使不上力來。

  「她敢動我女兒一根寒毛,你也要死--」慕容香威脅著,可齊小眉根本不放在眼裡。

  齊小眉並未受慕容香的話影響而放了小麥,她反而想一掌劈死小麥。

  可齊小眉卻沒料到,這小麥居然會「武功」。

  小麥機靈地一閃,她要去救齊劍飛。因為此時的慕容香,很可能也會對阿飛痛下親手的、她顧不得身份曝光--

  「你不能殺他--他是小麥所愛的男人。」小麥情急之下高呼。

  小麥?慕容香這才稍停下殺手。

  「你……不是小麥,這個齊劍飛不守信用,該死!」慕容香厲聲道。

  她已看出了「小麥」不是她女兒。她怪罪齊劍飛背信,沒有把她的女兒小麥帶來。

  「小麥不是小麥……」齊劍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齊劍飛不明白,可他動彈不得!姑姑的雙掌貼著他的胸口,慕容香的雙掌貼著他的背後。功力在他身上流轉激盪著,他天旋地轉的。

  齊小眉想撤手已來不及了,她雙掌似被吸住了,而慕容香也是,兩人都無法縮手了,只能源源不斷地輸出功力。

  慕容香看見「小麥」的身手和聲音,就知她是誰了。

  齊劍飛渾渾噩噩的,方才小麥的聲音好似雲霓之聲?他不懂,雲霓不是回宮去了,怎會又在此現身呢?

  「小麥」情急之下,沒再作「假聲」了,現出「原音」。可她現在無法解釋這一切,因為齊劍飛生死未卜。

  而她也幫不上忙,因為她如果「插手」,很可能導致二人全部重傷而亡。因為齊小眉和慕容香已陷入死拚當中。

  最難受的是齊劍飛,他的五臟六腑好似在翻騰一般。

  而這廂的慕容香也是苟延殘喘,她唯一的遺憾就是臨死之前,無法見到女兒小麥一面,她顫抖地拿出玉鐲子來。

  「慕容大娘,這就是『小麥』!」「小麥」掀開了面紗,露出容貌來。

  「你是雲霓--你不是小麥。」慕容香認得聲音。

  「是的,我是雲霓。但我現在的『身份』是小麥,她的臉就是這樣。我易容打扮成她的模樣。」原來……一直跟在齊劍飛身旁的「小麥」竟是「雲霓」。

  可惜齊劍飛聽不見也看不到,他陷入了混沌之中。

  「來,把這顆『無花果』吃了--」雲霓拿出「無花果」讓慕容香服下,慕容香毫無抵抗之力。不知雲霓意欲如何?

  「小麥呢?她人在哪兒?」慕容香問著。

  「她在一個很美的地方,你們母女倆就快相會了。」雲霓真摯地說著。她看著慕容香的面孔一點一滴地在變。

  凹陷的鼻樑挺直了,歪斜的嘴巴變正了,花白的頭髮全成了烏絲。「賽西施」回來了!可惜慕容香自己看不見。

  她貌美如西施地死了,紅顏薄命。

  雲霓站起身子,是到了「攤牌」的時候。

  雲霓用手撕下臉上的易容之物,再遮回面紗。

  齊劍飛突然大吼了一聲--

  他體內的陰陽功力調合混而為一,他居然平白地撿了兩個女人數十年的功力!他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齊劍飛感到身輕如燕,好像要飛起來似的。他就真的一跳--「砰」的一聲。

  他撞到了預壁,摔了個大跤。「姑姑-一」

  齊劍飛發現姑姑齊小眉已氣絕身亡,而慕容香也倒地不起。可她為何看起來死得如此安詳而美麗?

  慕容香好美好年輕,而且真的比雲霞還美。

  「小麥,這是怎麼回事?」齊劍飛不知所以然。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姑姑死了,慕容香變了「模樣」也死了。

  「小麥,你怎麼不說話呢?」阿飛莫名其妙。

  「阿飛,卸下我的面紗-一」小麥篤定地說,聲音又輕柔。

  「你--是--誰?你不是小麥……這聲音是--」

  齊劍飛顫抖著手,伸向「小麥」的耳際。面紗卸了下來--

  「小麥」竟然是「雲霓」。

  「不--」齊劍飛大吼一聲,不敢相信。

  「阿飛,你冷靜一點。」雲霞在一旁安撫著。

  「小麥呢?她在哪兒?」阿飛氣極敗壞。

  「小麥……她死了。」雲霓哀怨地歎了口氣,緩緩地低下頭來。

  「死了?你騙人!小麥和我一起去情人谷求藥,從八月十五到現在我都和她在一塊,我都和小麥在一塊……」齊劍飛語無倫次地強辯道。

  「那不是小麥,那是我易容打扮的。」雲霓平靜地說。

    「不--不是的。小麥沒有死,你騙人……」齊劍飛猛搖頭。

  「真的!小麥她死了--」雲霓泫然欲泣。

  「我不信--你不是說你可以醫好她的嗎?」齊劍飛怒吼了起來。

  「我是可以救活她,她傷勢並不很重……可問題是她自己不想再活下去,我也沒辦法。」雲霓顫聲道。

  「我不管--你……真是個小魔女。你殺死了小麥,你要把小麥賠回給我。你自己說的!你要還一個小麥給我的。」齊劍飛的情緒幾乎已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我不是還給你了嗎?『小麥』陪著你入情人谷了。八月十五之日不見不散不是嗎?我答應了賠你一個的。」

  「不--不是的,我不要這樣!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女,我再也不信你說的話,把玉鐲子還給我,我要去找小麥,找她回來,把玉鐲子套在她手腕上……」齊劍飛搶過玉調子來,然後用力一跳--

  他原是說著氣話,沒想到他一跳就跳出了洞口。他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數十年的內力。可是小麥呢?小麥卻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魔女--小魔女,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齊劍飛對著洞口狂喊著,淚水汩汩自他眼角流下。

  他拿著玉鐲子,一路狂奔而去,他要去找小麥。對了,「四季紅」!小麥可能回「四季紅」去了!他要回京城去找她。

  面對齊劍飛的「指控」,雲霓無話可辯駁。

  她沒想到小麥一心尋死,咬舌自盡了。

  臨死前,她希望雲霓能善待阿飛。小麥這一生能夠有齊劍飛這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就夠了。她願意為他而死!

  為一個所愛的男人而死,小麥無怨無悔。

  「今生最初的溫柔」是齊劍飛給她的,她已了無憾恨。

  雲霓失神地坐下來,久久不發一語。

  小麥的死,她難辭其咎,誰叫她刺傷了小麥,齊劍飛該對她生氣的--

  雲霓收起了玉珠子,地洞又陷入一片黑暗。她的未來不正是一片黑暗?如果能選擇的話,她寧可自己是小麥,為一個所愛的男人而死,而她卻是被一個所愛的男人仇恨--

  雲霓輕托香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一路狂奔而去的齊劍飛,卻遇上了熟人--冷小山。他奉谷主之命出谷。

  原因有二,一是尋回母親,不管她是生是死,生為情人谷之人,死為情人谷之鬼。二是冷小弟說有戲好看。什麼「戲」,冷小山不太懂,總之冷小弟叫他問齊劍飛。

  沒想到兩人居然碰了個正著。

  「表弟,這一路可好?小麥姑娘呢?」冷小山打哈哈。

  齊劍飛氣急攻心,碰上了冷小山,這才舒緩了些。

  「你們一同出谷的不是嗎?她人呢?可安好?」冷小山對「小麥」印象深刻。

  一語驚醒夢中人,齊劍飛他做了什麼?他把雲霓「丟」在地洞之中,她飛得出洞口嗎?

  活該!她該死!她殺死了小麥,小魔女該死!齊劍飛心裡暗罵著。

  「我記得她會搖漿的嘛!你連划船都不會的,表弟。」冷小山調侃他。

  齊劍飛不會的,豈只是划船?他還不會游水呢!小麥……不,雲霓,是雲霓救了他,而且不只一次。

  他怎能棄她於產顧呢?可是……雲霓「殺」了小麥,而且冒充小麥欺騙他……騙得他團團轉的……齊劍飛反反覆覆胡亂地想著,他能「原諒」雲霓嗎?

  「小麥姑娘是否吃下了『無花果』,她變得如何?」

  冷小山的話又給齊劍飛一記當頭棒喝。

  冷小弟說吃了這顆「無花果」,醜的會變美,而美的會變醜。齊劍飛只記得前頭這句,他忘了後面那一句。

  好在雲霞沒吃下「無花果」,否則她不就……

  他想起了自己曾強逼雲霓吃「無花果」,當時的雲霓不想洩漏身份,幾乎快吃下「無花果」了!好在被一名冷若寒玉的男子給打斷了,否則……齊劍飛一身是冷汗--

        這個冷小弟果然是「名不虛傳」。

  難道他一眼就識破雲霓的「易容術」?沒錯!冷小弟是有這個本事。冷小眉、冷小翠、冷小山都沒有這功力。他就是想有好「戲」看,怎知又被人破壞了。

  「怎樣?小麥姑娘是否變得美若天仙?」冷小山雙眉一揚。

  面對冷小山的一再追問,他心中翻騰不已。回不回地洞去呢?

  如果不回去救雲霞,她可能得長年住在地洞之中。齊劍飛這才恍然明白,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地洞。

  「等等我--表弟。」

  冷小山在後頭氣喘吁吁地追趕著,沒想到齊劍飛居然健步如飛的。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下子功力大增?

  洞口到了,齊劍飛一躍而下。冷小山不得已只得跟著跳下,搞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

  雲霓取出了玉珠子,洞中立刻亮了起來--

  雲霓又驚又喜地看著齊劍飛,可是他刻意迴避著目光。

  「娘--」冷小山驚叫一聲,發現了冷小眉的屍首。

  齊劍飛二話不說抓著雲霓的手,往上一躍。而冷小山也抱起了冷小眉的屍首跟著往上跳,他吃力了許多,不似齊劍飛如此輕鬆。冷小山武功在雲霓之上,跳出洞口是不成問題!

  只是多抱了一個人,他差點就上不了地面。

  冷小山瞥見地洞裡躺了個「絕世佳人」,可已香消玉殞了。好可惜!那麼美,卻是個殘廢,而且又命薄。

  齊劍飛放掉雲霞的手,轉過身背對著她。「我救你是因為我欠你,不代表我原諒你--」

  齊劍飛的一字一句敲打在雲霞的心坎上。好痛!心好痛!因愛而痛,如果不愛就不痛。

  「我娘是怎麼死的?」

  冷小山詢問著齊劍飛,齊劍飛把經過簡要地說明著。

  「我娘真的是瘋了!為了一個死去的男人拚鬥!」

  冷小山其實也料到冷小眉的下場。因為私自出谷,本就犯了大罪,死罪難逃,沒想到卻橫死在地洞之中。

  「唉!情字傷人也害人。娘真是看不開。」面對母親的死,冷小山並未痛哭流淚,竟又吟起詩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冷小山望向雲霓,她的穿著打扮正是黃衫姑娘。

  「小麥姑娘--你變美了。」冷小山大喜。

  「不是,她不是小麥。吃下『無花果』的是小麥的娘慕容香,她也死了!小麥也死了,通通都死了……」齊劍飛又惱怒了起來,他把「錯」全怪在雲霓身上。

  「姑娘芳名是?」冷小山望向雲霓。

  「小魔女--」齊劍飛替雲霓回答。

  冷小山見狀,似乎不大對勁,不如先回谷交差吧!哪天得到谷主首肯,再來找這位「黃衫姑娘」。

  「後會有期,小山先走一步。」冷小山抱著冷小眉的屍身往情人谷方向而去。

  「阿飛--」雲霓抱歉地望向齊劍飛的背。

  「別叫我--從今以後我們互不相干。」齊劍飛賭氣道。

  「阿飛--原諒我好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為何不早告訴我,小麥已經死了--」齊劍飛怒轉過身來,目光好似會殺入一般。

  「我暗示你了。」的確!雲霓好幾次欲言又止。

  「你……做得很好,因為你良心不安,你是殺人兇手,所以你才對我假好心!你這個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齊劍飛東一句「小魔女」、西一句「小魔女」的。

  雲霓真是小魔女嗎?她真的是嗎?

  「你走吧!回去當你的九公主。」齊劍飛丟下這話。

  「阿飛,我--」雲霞有苦說不出。

  「妳不走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妳--」

  齊劍飛又狂奔起來,雲霓追了上去。可現在阿飛的內力高出雲霓甚多,雲霓根本望塵莫及。

  「阿飛--」雲霓吶喊著。她無言地望著齊劍飛遠去的背影,淚眼模糊了她的視線。

  因為她對阿飛已愛到深處--今生最初的溫柔,是齊劍飛觸動她的心湖。

  雲霓淌著淚,在風中呼喚他的名字,直到秋風吹乾她的淚痕……

  齊劍飛狂奔好久,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情緒,即使他很想轉過頭去--

  不!不可以的,他不能對不起小麥。

  但是和雲霓相處的點點滴滴卻湧上心頭,天哪!他居然還想著她,他氣自己的不由自主。

  齊劍飛拿出玉鐲子來。如果小麥真死了,這玉鐲子如何能為她套上?他癡癡地看著玉鐲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也許……也許……小麥沒死。

  麥田里不是有很多小麥?小麥有很多同伴,她可以「化身」為其一。可是那「化身」卻是雲霓所扮,不是真的小麥。

  齊劍飛失魂落魄地往京城的方向走,他要去一趟「四季紅」。

  悼念小麥。

  他在那裡結識小麥,小麥也在那兒為他「犧牲」。

  齊劍飛一路上打著野食露宿街頭,他開始習慣自己是個會武功的人。可是他多希望時光能倒流,回到從前--

  為何雲霓不一直「裝」下去?

  是的!為了救他。

  齊劍飛當時落在慕容香手中,生死未卜,雲霓情急之下,不再偽裝……小麥也對他那麼好,可偏偏--

  「小麥她自己不想活下去,我也救不了她。」

  雲霓的話言猶在耳,齊劍飛的內心一陣抽痛,小麥的死他也有責任。

  離開了數個月,齊劍飛終於回到京城了。可是他進京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逛窯子」

  「這位兄台,小生因為來京探親,盤纏用盡,不知公子可否借些銀兩?」無巧不成書,賈公子又現身了,想必他會是個「善心人士」。

  可他不認得瘦削俊朗又是男裝的齊劍飛。

  但齊劍飛他可沒忘記這位「假」公子。如果不是他,齊劍飛也不會被賣到妓院去。

  齊劍飛本想出手教訓他一下的,可已無濟於事。因此他並不理會對方。

  沒想到賈公子不識好歹,在下一個轉彎口又撞了齊劍飛,這次他想偷的是「玉鐲子」。

  「唉!對不起,這位公子,我們又碰頭了!我一定是迷了路。」賈公子又想故伎重施,「偷」人家腰間的東西了。

  玉鐲子?

  賈公子好死不死的,居然動起玉鐲子的念頭--

  「大膽狂徒--」

  齊劍飛動怒了,他回身一抓,把賈公子逮了個正著。

  「我要把你賣到妓院去--」齊劍飛想以牙還牙。

  「妓院只收女人,我是男人。公子饒了我吧!」賈公子哭喪著臉。

  「那把你賣去當『相公』!」齊劍飛撂下話來。

  賈公子嚇得雙膝一軟,一向只有他「賣」人,沒有人「賣」他的。他猛叩頭求饒,把他身上所有的銀兩全掏了出來。

  「你不是說你沒錢的嗎?」齊劍飛冷哼一聲。

  「公子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賈公子把銀兩雙手奉上,兀自發抖著。

  齊劍飛拿了他以前借賈公子的銀兩,一毛也未多取。

  「感謝公子饒命之恩!外加施捨銀兩--」賈公子沒想到這個溫文公子,只拿了一半銀兩。

  「我們見過面的,賈公子。」齊劍飛忍著笑。

  「什麼?」賈公子大吃了一驚。

  「咱們一同到『四季紅』逛逛如何?」齊劍飛揶揄。

  「四季紅?」貴公於急得想跑,可齊劍飛硬要他一起逛窯子。

  「你……你到底是誰?」貿公子還沒想起來。

  「我--我被你『賤賣』過,你忘了嗎?」齊劍飛俊眉一揚。

  「我一向只賣女人啊!」賈公子奇道,說得還理直氣壯。

  「卑鄙無恥的東西!你賣過多少女人?」齊劍飛大怒。

  「也不多啦!最後一個是醜女,觸我楣頭,害我再也騙不到人--」貴公子們不知死活地說著。

  「告訴你吧!我就是那個『醜女』--」齊劍飛一把抓起賈公子,往「四季紅」後門丟了進去。他一個縱躍而入,一晃眼就來到了「冬院」。

  空蕩蕩的「冬院」,沒有半個人,人去「院」空。

  「你是誰?」背後有個聲響。

  「阿丁,是我!我是阿飛。」齊劍飛遇到故人。

  「你是阿飛?阿飛……『冬院』已關了,只剩『春夏秋』而已。」阿丁不勝唏噓。

  賈公於此時想落跑,卻被阿丁擋住了他。「我認得你這個人口販子,怎麼今天也想逛窯子?」

  「我就是被他賣來的--」阿飛連忙補上了這句。

  「別打我--」賈公子求饒著。

  「阿丁,你看著辦吧!這種人渣我不屑動手。」齊劍齊另有要事。

  齊劍飛走入了「冬院」內,往事一點一滴湧上心頭。

  陰暗潮濕的「冬院」,唉!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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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齊劍飛走進了一家布衣店。

  各式各樣各色的布料,有現成也可訂做。

  齊劍飛的目光停留在一套棕色男衣,棕衣女子不也觸動了他心中的溫柔?還有黃衫姑娘,齊劍飛呆愣了半晌。

  「公子--你看這套如何?」老闆取出了一套華眼來,標準的富家公子的綵衣裳。

  太鮮艷了!他沒有這個心情。
 
        就這套棕色衣裳吧,雖然它看起死氣沉沉的。齊劍飛終於明白,雲霓為何穿著如此深暗的棕衣--

  因為小麥。

  想到小麥,齊劍飛就感到愧疚,他欠她太多。

  想到雲霓,齊劍飛一陣莫名的心痛又襲上來。齊劍飛穿好衣裳走出布店,往家的方向去,回去當他的齊公子。

  如果不逃家,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溫吞公子仍舊難成大器;養尊處優、好逸惡勞、異想天開、得過且過……

  「威龍鏢局」四個大字,高掛在懸門上。

  他回來了--

  要打要罵就任由老爹,他真後悔逃家。否則不會連累小麥,也不會牽扯出雲霓,他才是原凶。

  「少爺--少爺回來啦!」

  書憧小益看見了齊劍飛,高興得大喊了起來。幾個月不見,小益似乎長高了不少。

  一個紅衣姑娘.飛也似地竄了起來。年方十六,嬌俏甜美的模樣,煞是討人喜歡。她正是齊如意;齊劍飛的小妹。她摟著齊劍飛,又叫又跳的,兩人一向感情最好。

  「哥,你瘦了也!不過看起來俊多了,不像以前兩個臉頰太過圓潤!」

  齊如意挽著哥哥,走入齊家莊。「大姊出去找你還沒回來,二姊跟著鏢車出門了,家裡只剩我一人好無聊哦!娘每天都念著你,可是不敢讓爹聽見。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等會兒你小心一些--」

  「劍飛--我的飛兒。」

  齊夫人一看到齊劍飛立刻迎上去,激動得直摟著不放。「怎麼瘦這麼多!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齊南生坐在大廳,面無表情地不怒而威。

  「快向你爹認個錯就沒事了!明年會考再重新來過。」齊夫人又疼又憐的,她一向寵愛齊劍飛,因他是獨生子。

  「爹--」齊劍飛囁嚅地喚了一聲。

  齊南生不回話,手裡的茶也不喝了。他額上青筋忽隱忽視,看來還在氣頭上。

  齊如意見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哥要遭殃了!果然齊南生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立刻碎得滿地都是……

  「滾!你有臉逃家就不要給我回來。滾得遠遠的--畜生!」

  「南生--」齊夫人在一旁求情著。

  「你住嘴!今天誰替他求情,我就一起趕出家門--」齊南生一發火往往不可收拾。

  「好樣的!我說考不上會考就別回來,你就真的給我跑掉了……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聽話了……要你學武,你喊累,要你唸書你喊悶!你這個不成材的東西,走了就不要給我回來--你還回來做什麼?」齊南生罵得氣喘吁吁。

  齊劍飛二話不說地跪了下來,他願意受罰。是,他錯了!於錯萬錯他不該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南生,飛兒都給你下跪了。」齊夫人看了於心不忍。

  「如意,把鞭子給我拿來。」齊南生氣得鬍鬚歙張。

  「爹--」齊如意也想替哥哥求情。

  「家法伺候!」開南生面色鐵青。「如意,還不快去!」

  「爹,哥哥才剛回來,您就改天再罰吧!」齊如意十分心疼哥哥。

  「如--意!」齊南生吼了過去。

  「如意,去吧!」齊劍飛這時開了口,表情十分鎮定。

  「好--有種。我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子--」齊南生接過了皮鞭,刷的一聲就揮了過去,毫不留情。

  「南生--」齊夫人的心彷彿挨了鞭。

  「爹--」齊如意也不忍。

  齊劍飛默默地咬緊牙關,他沒有躲也沒有哀嚎,任由著齊南生打。

  怪了!以前這兒子被打,不是又叫又跳就是挨著母親求情,今幾個居然一聲不吭的,閃也不閃一下,著實吃了好幾條硬鞭子。

  說齊南生不愛這兒子,絕對是不正確的。

  「氣死我了--你居然跟我嘔氣。」

  齊南生以為齊劍飛「討打」,是在跟他使性子。

  齊南生氣呼呼地丟下鞭子,他要親自動手,他走向前一掌舉了起來。

  這還了得,不打傷兒子才怪!齊夫人即刻衝了過去,死命地抓著齊南生的手不放。

  「南生,要不……你就打我好了,是我不會教兒子……」齊夫人語帶哽咽。

  「兒子我就沒分嗎?你以為我好受嗎?」齊南生兩眼發紅,他不禁老淚縱橫了起來。

  「娘,讓爹打吧!打死我好了!我真的該死--」齊劍飛誓死如歸,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齊南生一把推開齊夫人,一掌劈向齊劍飛--

  手掌僵在半空中,他怎麼下得了手,人說虎毒不食子,何況他愛子心切。齊南生一掌劈向橫桌,木桌頓時裂了開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齊南生歎了口氣拂袖而去,進入房內。

  「飛兒,你快起來吧!你爹已生完氣了。」

  「爹沒讓我起來。」齊劍飛仍跪著。

  「飛兒--」齊夫人抱著齊劍飛哭了起來。

  齊如意連忙取了藥來,那幾鞭挨得不輕。

  「哥,我幫你擦藥。」開如意要替哥哥上藥。

  「不用了!我挺得住。」齊劍飛咬牙說著。

  齊劍飛堅持著,他要為他的行為「負責」。

  齊劍飛一直長脆不起,也不肯吃東西,等著齊南生原諒。偏偏齊南生已氣上心頭,關在房內不出來。

  「娘,怎麼辦?」齊如意擔心著。

  「我去勸你爹,你勸劍飛……」齊夫人走向房去。

  「哥,現在都沒人了,你起來啦!別裝了,你一向很會喊痛的,今天逞什麼英雄!好啦,別再鬧了。」

  可齊劍飛這回是認真的,齊南生沒叫他起來,他是不會起來的。其實齊南生沒叫他跪,可是他知道自己傷了爹的心。

  他傷了太多人的心!他該受罰的。

  夜深人靜時,齊劍飛仍跪在大廳。

  齊夫人力勸無效,齊南生也是牛脾氣硬是不再出門。這些日子以來,他表面上什麼也沒說,可是他心中非常難受。

  去跪好了,看他能熬多久!做爹的豈會不知兒子的能耐,他撐不了多久的!

  「南生--」齊夫人淚流不止的。

  齊如意也沒料到,哥哥這回來真的,大出她的意料之外。端給他的飯菜,他一口也沒吃。

  「你去睡覺吧,如意。」齊劍飛歎了一口氣。

  齊劍飛吃不了苦,卻讓別人為他吃苦,他情何以堪?齊如意被哥哥催促回房去--

  廳中只剩下他一人,他取出了懷中的玉鐲子,還好鞭子並沒有損傷到玉鐲子。

  小麥……小麥的玉鐲子,他無法還給她了。

  齊劍飛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他以為又是齊如意。他沒有轉過頭去,他此刻正在憑弔小麥。

  他閉上眼。為她祈禱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身後之人突然出其不意地奪走他的玉鐲子。

  「如意,你別胡鬧,把玉鐲子還給我。」他張開眼來。

  可他回轉過身時,看見一閃而逝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即刻起身追了出去,跪久了腿有些麻,可是他挺得住。如今的齊劍飛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只是天黑怕追丟了!

  驀地一道強光,閃過齊劍飛的雙眼--

  是夜明珠!

  雲霓的玉珠子在黑夜中亮了起來。

  雲霓為何夜襲齊家莊?為何奪走齊劍飛的玉鐲子?

  雲霓停下腳步,此刻她站在一個小墓園裡。這並非皇陵,不過是尋常百姓的墓地。

  一座寫著「慕容香」,另一座赫然是「小麥」。慕容香的墳是新蓋的,而小麥之墳已有數個月之久。

  「雲--」齊劍飛叫不出口。

  「叫我小魔女吧!我適合這個稱呼。」雲霞淒然一笑。

  雲霓挖苦她自己。回到宮中之後,她即刻派出宮中大內高手,把慕容香的屍首從地洞中抱了出來,同小麥葬在一塊。這墓地是依小麥之意,她只想在一處安靜的地方安息。

  「把玉鐲子還給我。」齊劍飛伸出手。

  「如果我不給呢?」雲霓轉過身,寒著一張臉。

  再相逢,兩人都是一身的棕衣,全為了哀悼小麥。

  「我不想同妳再有瓜葛,妳快把玉鐲子還給我。」齊劍飛忍著氣。

     「打得贏我,我就還你。」雲霓故意激怒他。

  「妳現在打不過我的……」齊劍飛坦言。

  「那可不一定!」雲霓櫻唇一噘。

  「妳別逼我動手--」齊劍飛別過頭去。

  「小魔女是不講人情的,有本事就過來拿啊!你就算吸收了慕容香和齊小眉的內力又如何?你根本不知如何運功,不過是中看不中用而已!」雲霓話中帶刺。

  「玉鐲子是小麥的!」齊劍飛大叫。

  「你管得著嗎?反正我是小魔女,我行我素要你管!」

  齊劍飛再也按捺不住!他伸手過去奪,可雲霓收起了玉鐲子,反而拿出了碧玉刀來。

  「我就是要這玉鐲子,你再放肆我就對你不客氣!」她目露殺機。

  齊劍飛主有一身內力,可是打起來毫無章法,根本沒有把式。

  「笨蛋!憑你這種本務也想拿回玉鐲子,難怪小麥要替你擋那一劍。一個沒有本事的男人還要女人保護你。」雲霓冷嘲熱諷的,她手中的碧玉刀已削下齊劍飛的頭髮。

  「哼!你再不放棄,我可一刀刺死你--」雲霓冷言。齊劍飛受激之下,怒吼一聲,體內真氣全湧了上來,雙掌齊發--

          但見雲霓手中的碧玉刀突然倒擲過來,刀柄向齊劍飛,刀尖卻是朝她自己--雲霓沒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不--」齊劍飛這時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不懂得收掌,而且就算收回也來不及了。

  碧玉刀沒入了雲霓的胸口,她是故意的。

  她寧願死在齊劍飛的手中,也不願被他所恨。因為她愛他,她愛上齊劍飛這個傻小子。一命賠一命吧,碧玉刀鋒利無比,她的胸口好疼,可是心卻甜了起來。

  因為她看見齊劍飛為她哭了,這也就值得了--

  齊劍飛抱著雲霓的身子,他放聲痛哭。「雲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你……還有小麥。」雲霓顫抖地取出懷中的玉鐲子來。

  「還給你!這是小麥留給你的……」

  「雲霓--妳不能死,我不要妳死--」齊劍飛嘶喊著。

  「你不肯原諒我,我活著有何意義……」雲霓的噱角滲著血絲。

  「不!你不會死的……宮中有得是上等膏藥,你說過的。我這就抱你回宮--」齊劍飛連忙抱起了雲霓。

  「如果我……和小麥一樣,一心尋死呢?」雲霓睜著澄澈的雙眼凝視他。

  該死的!如果齊劍飛懂得點穴止血就好了!

  「雲霓,我原諒妳,妳別死好不好?」齊劍飛心痛如絞。

  「真的?」雲霓靠在阿飛懷中。

  「真的。我原諒雲霓……雲霓不是小魔女……」齊劍飛語無倫次地說著。

  雲霓躺在齊劍飛的懷裡,她感到十分的溫暖。雖然身已冷,血在流,可是齊劍飛的心是熱的,淚也是熱的,這就夠了。

  死了又何妨!同小麥一樣,讓齊劍飛一生難忘。

  「雲--霓。」齊劍飛將她緊緊地擁住,試圖溫熱她的身體。

  雲霓閉上眼,她願意失血過多而死,含笑而去。

  「哥--我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適時地響起。

  齊如意突然冒了出來,原來她一路踉著過來,可是腳程慢了些。武功雖不是很好,點穴止血她是行的。

  「哥--我們快送她去療傷吧!」她熟練地伸指點住雲霓的穴道。

  「好。」齊劍飛擦了擦淚痕,一躍而起。

  齊劍飛一路飛馳著,他的輕功已是上乘的了,齊如意追不上。大哪!什麼時候她哥哥變得如此厲害。

  「快開門--公主受傷了!」齊劍飛猛力敲擊著皇城之門。

  護衛聞訊即刻趕了出來,其中一名抱過雲霓,立刻奔入宮中。齊劍飛和齊如意被擋在宮外,不得其門而入。

  齊劍飛心急如焚,憂心仲仲的。

  「哥,不如我們先回家吧!人家根本不讓我們進去。」齊如意勸著哥哥,她非常好奇哥哥居然認識了位公主。

  「不行!我要等下去--」齊劍飛的神情無比堅定。

  一直等到魚肚白時,城門才又打了開來。

  護衛走出來,齊劍飛即刻迎了上去,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九公主沒事了,你們可以回去了。」護衛直盯著齊劍飛。

  「我想見雲霓。」齊劍飛仍不想走。

  「大膽!公主的名諱豈是你隨意亂叫的。」

  「我……」齊劍飛無奈之下,仰望大空,一朵朵雲霓。

  「九公主說是她自己不慎失手受傷的,否則你性命不保--」護衛鐵青著臉,齊劍飛只得悵然而去。

  回家的路上,齊如意不停地問著,齊劃則便擇要地說了其間的原委,他一向同這小妹最親。

  「這玉鐲子就是小麥的。」玉鐲子又回到齊劍飛手中。

  「哥,沒想到你傻人有傻福也!」齊如意用濕手帕拭著他衣上的血。

  「如意,哪裡是福?小麥死了,雲霓差點也沒命了--」

  「可是她們都愛你啊……天啊!一下子有兩個女人愛你。哥……那你愛誰呢?」齊如意興致勃勃的。

  「不知道,兩個都愛吧!」齊劍飛歎了口氣。

  「哪個比較多啊?總有一、二名之分的啊--」

  齊劍飛原本也搞不清楚狀,直到方才--

  但……那是不可能的。雲霓是九公主,他憑什麼呢?齊劍飛搖搖頭,拚命甩掉浮起的荒唐思緒。

  「如意,我的事先別同爹娘說。」他千叮萬囑。

  「難怪你挨得起打,你現在壯得很呢!」齊如意朝哥哥眨眨眼。

  「我倒寧願回到從前,什麼事也沒發牛過。」他有感而發。

  齊劍飛和齊如意一路走回家,邊走邊聊著。「哥--你得拿定主意才行。如果你愛雲霓就得表示啊,否則等爹幫你訂下一門親事,看你怎麼辦!」

  齊如意隨口說著,可沒想到「一語成讖」。

  齊家莊現在正有一名「未來的新娘子」在等著齊劍飛,那個人赫然正是--冷小翠。

  冷小翠一大早就找上「威龍鏢局」,還穿著一身白衣戴著孝,然後裝作一副很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我是齊小眉的女兒,我叫小翠,我娘臨終時希望舅舅和舅媽能收留我……娘說她對不起舅舅,當年不該不聽舅的話……才會被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拋棄又為他喪命。」冷小翠演起戲,是不用點眼藥水的。

  「你娘她死了--」齊南生驚道。

  「對!被一個『黃衫姑娘』殺死的,不只是她,還有一個女人叫慕容香,她的女兒叫小麥,是個青樓女子,阿飛曾經一度迷戀過她。而另外還有一個『黃衫姑娘』,綽號叫『小魔女』殺人不眨眼的……」

  天啊!他到底生了個什麼兒子?居然逛起窯子,還同一個小魔女有所牽扯。難怪回來時好似變了個人樣,分明已被「污染」了。

  齊南生夫婦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又因為妹妹小眉的「臨終托孤」,自然收留下冷小翠。冷小翠嘴巴甜,哄得齊夫人開開心心的。

  「小翠你多大了?」齊夫人拉著冷小翠的手。

  「十九……」冷小翠「欲語還休」狀。

  「同阿飛差不多大,阿飛也快十九了。」齊夫人若有所思地說。

  齊夫人越看冷小翠越是滿意,她被蒙蔽了。

  「不知小翠姑娘是否已許配給人家?」齊夫人頓了頓又說道:「咱們家的阿飛……可有幸與你結親?」

  冷小翠低下頭放作害羞狀。她可真會裝啊,天生的戲子。

  齊南生在一旁心中也有了數,是該給兒子討房媳婦的時候了。

  齊劍飛回到家時,已「遲了一步」。

  「飛兒,你看是誰來了!你姑姑的女兒冷小翠。」齊夫人興奮地拉著齊劍飛過來。

  「飛兒,你和如意一大早上哪兒去?」齊夫人不知兩兄妹根本是徹夜未歸。她一直在房內苦勸著齊南生。

  「哼!我還以為他能夠跪到天亮呢!沒用就是沒用,過來見一下小翠。爹已經幫你做主了,將小翠許配給你--」

  「爹--」齊劍飛驚愕不已。

  「怎麼?又不聽我的話是吧?好啊!你這次再敢違逆我,我們就斷絕父子關係。」齊南生怒氣又發。

  「爹,你有所不知,姑姑她……」齊劍飛著急得舌頭打結。

  「我娘死得好可憐哦……」冷小翠先聲奪人,哭得可憐兮兮。

  「這個小翠不是好人,你們別被她騙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冷小翠故意裝作受不了刺激,身子搖搖欲墜的。

  「如意,你快扶小翠坐下。」齊夫人心疼地說著,彷彿已經視她為兒媳婦。

  「哦--」齊如意走了過來,一聲不響地將椅子往後一拉。

  「砰」的一聲,冷小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叫痛著。

  「如意,你搞什麼花樣?」齊夫人連忙扶起小翠。

  「『坐』下沒錯啊!娘你又沒說清楚是坐椅子還是『坐』地上。」齊如意已經聽過齊劍飛的遭遇,瞭解了一切。

  而姑姑的女兒,看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說了就算--你們擇日成親吧!」

  齊南生撂下話,去忙鏢局裡的事了。齊夫人陪著冷小翠談心。問她有沒有摔疼,冷小翠直裝可憐的模樣。

  冷小翠內心在偷笑,騙人還真容易。

  「娘!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齊劍飛說著。

  「對!哥哥已經有喜歡的對象。」齊如意在一分幫腔。

  「是嗎?一個小妓女,一個是小魔女--」齊夫人蹙眉道。

  「娘,你別聽小翠胡說。」齊劍飛急了。

  「算了,男人逛妓院也沒什麼大下了的,就當是開開眼界好了,可是『戲於無情、婊子無義』,這種女人是不能娶進門的。」齊夫人猛搖頭。

  「娘!你不能這樣說小麥,她有情有義的。何況她人已經死了,你就別再侮辱她成不成?」齊劍飛又難過又心痛。

  死了!死了最好,少一個對手,就剩下「小魔女」了。冷小翠幸災樂禍狀,齊如意看了很刺眼,她才不要這種女人當她的嫂子。

  「阿飛,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叫『小魔女』更是沾不得。」齊夫人替兒子擔心。

  「雲霓不是小魔女--」齊劍飛放再辯解,卻被母親打斷。

  「我就幫你們選個黃道吉日吧!」齊夫人不再多說,親熱地挽著冷小翠的手,帶她進客房休歇。

        「哥--安啦!包在我身上。」齊如意拍拍胸口,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如果齊劍飛不肯娶冷小翠,那他是否得二度逃家?而且這回恐怕「父子關係」都不保了。

  齊劍飛忐忑不安的,他真的不想、也不能娶冷小翠。可他娶誰呢?小麥已死,雲霓又是公主之尊,他癡心妄想。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齊夫人已挑好了日於。

  齊劍飛坐在房中「睹物思人」。

  玉鐲子和玉珠子。他看著桌上的兩樣東西,分別代表兩個女人,兩個對他情深義重的女人。

  「阿飛,把那兩樣東西交出來。」齊南生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

  齊南生命令兒子交出玉鐲子和玉珠子。

  「你交是不交?」齊南生走過來拉扯著齊劍飛衣裳。

  齊劍飛不敢回手,他怎能同父親動手呢?齊南生把玉鐲子和玉珠子搶了過去,拿在手中。

  看兒子寶貝成這樣他就更氣。齊南生把兩樣東西都往下扔去,想要摔壞它們。

  「不!」齊劍飛撲了過去。

  「好啊!居然敢同你爹動手,打得過我,東西就還你。」齊南生把兩物放在圓桌上,有本事齊劍飛就過來拿。

  「哼!我一掌毀了它們。」齊南生一手高舉了起來,掌已要擊下玉鐲子--

  「小麥--」齊劍飛大叫一聲,他不能讓小麥再死一次。他連忙出掌搶救!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齊南生怒吼。

  齊南生見齊劍飛一掌伸來,勃然大怒之下,另一掌又擊向玉珠子。

  「雲霓--」齊劍飛搶救不及,他嘶吼一聲。

  他要玉珠子,顯然玉珠子意義更大於玉鐲子。但見玉珠子滾落在一地碎裂物之中,它居然「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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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此玉珠子不同玉鐲子,玉銀子是凡間之物,一震即碎。幸好齊劍飛及時抓住了它。而玉珠子是朝中之物,是上等的溫玉製成的,堅硬無比,也因此逃過了一劫。

  齊劍飛喜出望外,「雲霓」沒事。他救了玉鐲子,沒讓「小麥」再死一次,好比還她救命之恩。

  齊南生也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兒子。

  齊劍飛一聲不吭地拿著兩物回房間去。現在他不想多說些什麼,只想把「雲霓」好好看清楚,傷到了沒?

  另一方面,淘氣的齊如意決定給冷小翠一點顏色瞧瞧。齊如意端了一碗「補品」到冷小翠房裡。

  冷小翠此時手中正拿著「無花果」。她盤算著,要如何對付「礙事」的人,不管他是准,她都六親不認。

  見齊如意進房來,她趕緊把「無花果」藏入床頭下。

  可是卻被眼尖的如意看見了,表面上她不動聲色。「來!吃吃我特地為你調製的人參粥。」

  「意妹,偏勞你了!味道挺鮮美的,不知有哪些料?」冷小翠吃了幾口,覺得滋味挺怪異的。

  「人家說夫唱婦隨,既然小翠姊要嫁給哥哥,哥哥會吃蛇肉喝蛇血,你當然也要學著點啦!我這一碗可是滋補養顏的『人參老鼠粥』哦。」

  冷小翠聽完一陣噁心,氣血往上湧,竟昏厥了過去。

  「小翠姊,醒醒,騙你的啦!我哪敢去抓老鼠!」

  齊如意走向床去,翻開了枕頭。

  「這是什麼玩意兒?看她寶貝得要命,大概是什麼仙丹妙藥吧!唉!這麼禁不起,我就好人做到底,救醒她好了,用她的仙丹妙藥--」

  齊如意可不想鬧出人命,她只是想「嚇嚇」冷小翠,於是她把一粒粒的「果子」塞入冷小翠的口中,想救醒她。一粒可能不夠,全吞下好了。

  齊如意異想天開,於是把所有不知名的綠色「果子」全塞給冷小翠吃。

  片刻之後冷小翠甦醒廠過來,她感到腹中一陣翻騰。

  「小翠,你變豐滿了也!還是你私藏的果子比較補身,才吃下沒多久就立即見效。」齊如意看冷小翠竟胖了些。

  「你給我吃了什麼……」冷小翠駭然。

  「就是你藏在枕頭下的綠色果子啊--」

  冷小翠發狂似地奪門而出,她必須趕回情人谷才行。

  「哈!這下子『逃婚』的人就不是哥了!」齊如意不知冷小翠為何而逃,但管她的,走了最好。

  冷小翠一路狂奔,她感到體內五味雜陳,全身發熱。她必須立刻回到情人谷才行,否則她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只有冷小弟才救得了她,可是她感到天旋地轉……

  「救--我。」冷小翠的舌頭居然縮小又打結,雙腿也不聽使喚。

  冷小難想喊救命.可梗在喉頭,她變啞了。

  她的手向上舉著,希望路過的人救她一命。她抓到了一隻腳,一隻女人的腳。她慶幸著,至少她沒死掉--

  多粒「無花果」大融合之下,冷小翠居然倖存了過來。

  那只女腳的主人,正是「四季紅」的徐嬤。

  由於「人口販子」賈公子突然「失蹤」了,所以很多買賣她都必須親自出門會同人交易,看有否「新貨色」。

  如今「四季紅」名不副實,「冬院」已關了。徐嬤直想再買個醜女來,好廣施善緣。這下子,可真是從天上掉下來了--

  「把這女人抬回『四季紅』。」她吩咐著旁邊的保鏢。

  「這女人還真醜,就叫她叫『小丑』好了。重點是『冬院』又可以開張了--」

  冷小翠作夢也沒想到她從此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而且沒有人知道。因為她完全變了個「模樣」。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出果循環,天公地道。

  從此「冬院」又重新開張營業,而且把男人帶進門來。阿丁善盡其責,這個小丑根本逃不掉的,有他在安啦!

  撇下冷小翠這自食其果的人不談,回到齊家莊吧!

  齊家莊如今可熱鬧了,自從冷小翠走後,齊如意再也沒有顧忌了,把哥哥的遭遇一五一十部告訴了爹娘,包括冷小翠的為人,並劍飛陰錯陽差下得到了內力……

  齊南生簡直目瞪口呆。

  由於齊劍飛一直沉默不語,所以全由齊如意代他回答,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人家雲霓才不是什麼小魔女,她可是朝廷的九公主也!那玉珠子是雲霓送給哥的,珍貴無比呢!」齊如意伶牙刷齒,說起來神氣活現的。

  這下齊南生可真是開了眼界--

  「飛兒怎麼都不說呢?」齊夫人不解。

  「你們就光聽冷小翠的一面之詞,她這不是『做賊心虛』跑掉了嗎?」齊如意自然省略了她「好心」請她吃「補品」那段。

  「這麼說來,阿飛倒是我們錯怪他了--小益,明天起你就去陪少爺唸書吧!」齊南生吩咐著書僮,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可是齊劍飛一個字也念不下,他滿腦子全是雲霓。

  「不知道她傷好了沒?」齊劍飛擔心著。

  「哥,你可以去找她啊!」齊如意鼓動著齊劍飛。

  可是他不過是尋常百姓,進不去皇宮的。

  又不是陶丹楓!人家是探花郎,可是被皇帝當面賜封。他這個名落孫山的人,憑什麼進宮去--

  小益又寸步不離地跟著齊劍飛,怕他又「跑」掉了。上回少爺失蹤,他可是被齊南生重重的責罰了一頓。

  「少爺,你就別再害我了成不成?你現在又會輕功,我可是追不上你的。」小益一臉愁眉苦臉。

  小益這幾天跟在齊劍飛後頭,齊劍飛屢次在皇宮之外徘徊。能進宮的人不是達官就是貴人,他只是一個平民。

  「雲霓,你好了嗎?」齊劍飛望向高聳的護城牆,不禁喃喃自語。

  「少爺,回家吧!明年考中狀元,你就有機會進宮了!」小益說得輕鬆,「考中狀元」?談何容易?

  難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兩人一同走過情人橋的不是嗎?

  齊劍飛遙望宮牆,心中思潮起伏,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荒唐--咱們配不上人家啦!」齊南生嗤之以鼻。

  「可是哥曾和雲霓同生共死過。」齊如意為哥哥力爭。

  「共患難不見得就能共富貴,算了!想娶公主就得有本事才行。這種著我也幫不上忙,叫阿飛死了心吧!」

  「南生……也許公主她願意委身下嫁。」齊夫人見不得兒子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樣。

  「少爺--」

  書僮小益慌張失措地跑進廳來。

  「皇宮城外……貼出了告示--公主要……比武招親。」小益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比武招親?齊如意望向哥哥,他行嗎?

  「小益,告示怎麼說?有說哪位公主嗎?」如意也很著急。

  「沒有!只有『公主招親』四個大字,條件是必須打敗所有參加者,才能得到入圍的資格,再和公主過招。

  「是公主自己的主意嗎?」齊如意懷疑哥哥打得過嗎?

  「不清楚也!但是蓋了皇帝的玉璽之印。」書僮興沖沖地說著.可是齊如意心一直往下沉--

  齊劍飛愣在那兒。雲霓要比武招親,她要嫁人了……他只覺得頭暈目眩。

  「爹,你快指點哥嘛!要不然就來不及了。」齊如意比齊劍飛還緊張,她認定雲霓是她嫂子了。
 
       偏偏齊劍飛真不是塊學武的料,他只會拳打腳踢的,完全沒有招式可言。

  眼看比武招親之日已經迫在眉睫了,可是齊劍飛毫無進展,令人憂心仲仲。

  「上天保佑,比武把親的不是九公主雲霓才好。」齊如意只有暗自祈禱著。

  比武招親之日轉眼已到了。

  擂台就設在皇宮牆外,一時人山人海,錦旗張揚著,好不氣派啊!一個雍容高貴的女子,坐在珠簾幕之後,若隱若現的,看不清模樣。雲霓是你嗎?齊劍飛在人群中癡癡仰望著。

  比武過招,依報名順序輪番上台叫陣。

  擂台上拚鬥得驚險萬分,你爭我斗的煞是緊張,簾後佳人卻是異常鎮定,不見動靜。一場場激烈的拳腳後,一個山東彪形大漢保持了二十連勝的記錄,他所向披靡贏得了滿堂彩。如雷的掌聲驚動了看擂台戰的公主。

  公主掀開珠簾,踩著蓮花碎步走出來,一襲黃衫,面遮黃紗,自有一番大家閨秀的風姿。

  「雲--霓--」齊劍飛驚呼出聲,可是人聲鼎沸立刻被淹沒了。

  「哥--就輪到你了,你真要上嗎?那大塊頭很厲害的,萬……萬一他手下不留情的話--」如意提心吊膽,不敢再往下想去……

  「不行--我不能讓雲霓嫁給別人。」齊劍飛握緊拳頭。

  「下一位--齊劍飛。」已經唱名到他了。

  齊劍飛聽到自己的姓名即刻一躍而上,飛也似地衝上擂台去。

  「哥,加油!」如意加油的喊著。

  「少爺,加油!」小益也在旁助陣。

  山東大漢名叫張豹,果然兇猛如豹。「來吧,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齊劍飛即刻衝了過去,一副同人「打架」的模樣。

  「不對,先穩住下盤,看清對方路數。」一個威嚴沉穩的聲音響起。

  「爹,你來了!」齊如意大喜過望。

  齊南生來了,這兒子他口頭上罵歸罵,卻是疼在心裡。齊夫人跟在丈夫身後,神色亦十分緊張。

  「娘--」齊如意走向齊夫人身邊。母女倆焦急萬分狀。

  可是齊劍飛有聽沒有懂,他雖有好內力,卻是東出一拳西掃一腿的,完全沒有命中「目標」。

  張豹一腳側踢,正中齊劍飛胸口,他硬生生地仰倒了下來--

  「哥--」齊如意大喊著,心急如焚。

  齊劍飛又爬了起來,他不能輸,輸了雲霓就要嫁給別人了。他又站了起來再拚鬥,卻又被撂倒。

  這次更摔得界青臉腫的。齊劍飛大口口喘著氣,額角滲出血絲,雙目通紅。

  「阿飛,算了,下來吧!」齊夫人不忍心。

  卻見齊劍飛又蹣跚地爬了起來,直衝向張豹。他不死心,除非打死他,否則他不下擂台。

  「南生--叫飛兒下來吧.會出人命的。」齊夫人法然欲泣。

  「由他去吧!劍飛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齊南生看著兒子屢敗屢起,他終於發現兒子並非全不可取。

  「哥--加油--小麥在天上為你加油!」

  齊如意揮動著手中的玉鐲子。對!小麥也為他加油著。

  小麥交代雲霓要照顧自己,無非想成全他們,他不能倒下去--

  齊劍飛顫巍巍地又站了起來,他傾出全力往張豹身上撞去。

  「你再不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張豹心一狠要痛下殺手了!

  齊劍飛吃了一記重拳,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滾至擂台下。

  掌聲又響起,張豹又勝了一場。

  「下一位--」裁判已判決。

  「等一等……我還沒輸。」齊劍飛咳了一口瘀血,一手抓住擂台邊的柱子。他死撐著!

  他寧可死在擂台上,也不認輸。

  「哥,別逞強了!」齊如意淚流滿面。

  「少爺,回來吧!」書憧小益也哭了。

  「飛兒,保命要緊,你要娶多少個妻子,娘都給你娶回來。」齊夫人更是泣不成聲的,她要寶貝兒子回來。

  「好!這才不愧當我齊南生的兒子。」齊南生猛點頭。

  「南生--你還不拉飛兒回來,他會死的!」

  「他幾時聽過我的話了?」齊南生當然也不想兒子死,可是他明白兒子執意如此。

  這世上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著他---

  齊劍飛東倒西歪地又爬上了擂台,他嘴角全是血跡。

  「我還沒有輸--」齊劍飛硬撐著。

  「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張豹使出了十二成功力,右腳踢中齊劍飛的背部,一口鮮血從開劍飛口中噴出,濺在擂台上,他整個人往後栽去,從衣服裡滾出了一粒玉珠子。

  齊劍飛感到天旋地轉,他要死了嗎?就算死也要跟雲霓死在一塊兒!他的手顫抖地伸向玉珠子,可是它卻愈滾愈遠。

  齊劍飛爬著身子,伸手去抓玉珠子。

  張豹一見,一雙有力的大腳便毫不考慮地向它踩去。

  「不--不可以踩雲霓……不准碰它--」齊劍飛雙眼佈滿血絲。

  「那我就踩你--」張豹大喝一聲。這一腳踩下去,齊劍飛不頭破血流才怪!可是他沒躲,他只惦念著雲霓的夜明珠。

  在這千鈞一髮的一剎那,忽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黃衫姑娘從城牆上翩翩飛落下來。

  她一個凌空側踢就把張豹給踢落擂台之下,她身手不凡卻又風姿綽約,看得台下其他比試者目瞪口呆。

  「雲--霓--」齊劍飛想他終於見到雲霓了。

  黃衫姑娘撿起玉珠子,走到齊劍飛的身邊,別有深意地將珠子置於他的掌心。

  「我不是雲霓,我是七公主,雲霓的姊姊雲霞。」黃衫姑娘緩緩卸下面紗,也是一張秀麗絕倫的俏臉蛋。

  齊劍飛激動之餘流下淚來,手心緊握著玉珠子昏了過去,他已體力透支了。

  等齊劍飛再醒來時,他人已置身在皇宮內,傷口敷了藥。

  「雲霓,妳不能嫁給別人……」齊劍飛醒來時的第一句話仍是「雲霓」。

  「哥,幸好你沒事了.要不然娘一定傷心欲絕。」齊如意這才安下心來,她也被齊劍飛的傻勁嚇住。

  「雲霓--」齊劍飛勉力支著身子坐起來。

  「瞧你緊張成這樣子,也不枉費我替她出頭了--」原來雲霞看妹妹負傷回宮後一直鬱鬱寡歡,才出此下策。

  「我故意穿著黃衫,就是要引你上鉤。」

  「雲霞公主你好厲害哦!那些男人全打不過你……」齊如意敬佩到了極點。比武招親最後無人勝得過雲霞。

  「不厲害怎麼成!否則我豈不是要嫁人了?」

  「那萬一你輸了呢?」齊如意問道。她跟隨入宮照料哥哥。

  「皇宮公主那麼多,隨便找一個代嫁不就成了?反正告示又沒說是哪位公主,我可以說我是替身啊!再不然我也可以逃婚啊!」雲霞促狹的眼神很得齊如意的欣賞。

  「你好賊哦!不過我喜歡-一」齊如意哈笑。

  「來,小妹妹,我帶妳參觀皇宮,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東西呢!」雲霞牽著如意的手,兩人很投緣。

  「雲霓呢?」齊劍飛喊著。

  「她人在花園不知種什麼東西,今天的事她全不知道,我瞞著她。不知她會不會怪我多事,當起了紅娘來。」

  「不會啦!他們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齊如意道。

  「花園在哪兒?」齊劍飛著急地問著。

  可雲霞已拉著如意走出房門,看好東西去了。

  齊劍飛顧不得一身是傷地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看見了宮女就問花園在哪兒?皇宮有多少處的花園。

  齊劍飛一個一個的找,皇宮居然如此之大。

  一名身著白紗的女子,盈盈地對著小花圃歎氣。

  「雲--霓--」齊劍飛認出白紗女子的背影。

  白紗女子回轉過身。她恍如置身夢中--

  今天的雲霓身著白紗,看來真如天上一朵雲霓,潔白如雲絮,高貴而出塵。她先是驚喜,再看齊劍飛一身是傷。

  「阿飛,你怎麼來了--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雲霓走了過來,她沒想到會再見到齊劍飛。

  她本想一死贖罪的,偏偏又被救活了過來。心灰意冷之際,怕這一生將老死在宮中,她了無生趣了。

  「雲霓--你的刀傷好了沒有?」齊劍飛關心地問著。

  刀傷是好了,可是心傷難醫啊!阿飛可懂女兒心了嗎?

  「雲霓--妳不能嫁給別人--」齊劍飛迫不及待地說。

  「嫁人--」雲霓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已消沉多日。

  這些日子以來,她全留在宮中,不是待在房內就是在小花圃。她什麼時候要嫁人了!更何況嫁誰呢?除了眼前的人。

  傻小子齊劍飛還沒把狀況完全搞清楚-一

  「雲霓,妳不能嫁給別人,妳嫁了人那我怎麼辦?」

  「阿飛--你說什麼我不懂。」

  齊劍飛情急之下,傷勢又發作了,眼前一暗,向前一撲。

  「阿飛--」雲霓慌張地喊著。

  雲霓坐在床邊看著阿飛的臉,全是瘀青、血跡斑斑。

  「姊--妳怎麼可以這樣做?」雲霓又疼又憐的。

  雲霓怪著雲霞,她總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只雲霞,連貼身的護衛也把她的事全同雲霞說,姊妹交心,居然「設計」她。

         「噢!我幫妳還不好?以前那個刁蠻小公主到哪裡去了?看看妳這些日子不食人人間煙火的,一顆心全在小花圃,也不知種出了什麼來。連公主要比武招親路人皆知,就唯獨妳小公主活在空中樓閣。」

  「我本就不想再活下去--」雲霓垂下頭道。

  「說這什麼話--瞧他為妳拚死拚活的樣子,妳不活下去他也會跟著你去。天哪!居然有這種傻小子,打不過人家還死命地硬撐。到最後寧可頭被踩破也不讓妳的玉珠子給人碰一下,真是癡情得可以了!妳不要,那我就接收好了。」

  「姊--」雲霓窘著。

  「好啦!跟妳開玩笑的啦!我先送如意出宮去。」

  雲霞和如意相談甚歡,兩人都很俏皮、活潑。

  「阿飛,你醒了。」雲霓柔情似水地望著他。

  「雲霓,妳不可以嫁給別人。」齊劍飛肯定地說。

  「不嫁--雲霓不嫁別人可以了吧!」雲霓淺笑著。

  「這我就放心了。」齊劍飛這才鬆了一口氣。

  「雲霓,你的刀傷好了沒?」他又追問著。

  「你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傷勢不輕--」

  「不!我要看雲霞的傷好了沒,是我掌風刺傷妳的。」

  「怎麼看嘛--」傷左胸口,雲霓得脫衣不成?

  「不管啦!我一定要看,你老是騙我--不然阿飛不依。」

  雲霓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解下她的白紗,露出她的酥胸。齊劍飛看得仔仔細細、目不轉睛的,忘了身上的疼痛!

  「看夠了沒?連疤痕都沒了。」雲霓怪不好意思的!

  「雲霓,妳被我看光了……妳完了!妳嫁不出去了!

  「討厭!」雲霓穿回衣裳。

  「雲霓,不要再離開我--」齊劍飛含情脈脈說著。

  「我從沒要離開你,是你要我走的--」

  「我錯了!我該死--」齊劍飛打著自己的嘴巴。

  「別打,會疼的。」

  雲霓伸過手去,讓齊劍飛給抓了個正著。

  他把雲霓拉向胸前,雲霓沒有掙扎。

  「雲霓,妳知不知道,妳差點就變成醜女了。如果不是那個冷峻無比、面加寒玉的男子阻止了我,妳已經吃下『無花果』了!冷小弟說吃了它,醜的會變美,美的會變醜。我一直都忘了後面這一句,差點害了妳--」

  雲霓記得,那可是她的「初吻」。

  「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齊劍飛深情地望著雲霓。

  「什麼再來一次?」雲霓故作不知狀。

  「這個啊--」齊劍飛淘氣了起來。

  齊劍飛把雲霓攬在懷裡,用他的唇來解釋回答。

  四唇相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雲霓,我想再看一次--我方才沒看仔細。」

  「討厭!你變得好色哦--」雲霓閃躲著。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在『四季紅』妳『買』下了我,還調戲我,現在換我調戲妳。我要再看一次,而且最好看個徹底,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齊劍飛嚷著。

  「阿飛,這裡是皇宮也!你敢調戲公主。」

  「妳可以叫啊!說我要非禮妳。反正我們又不是頭一次躺在床上,對不對?來嘛!讓我再看一次,妳好香哦!」齊劍飛仍不肯放過雲霓,雲霓哭笑不得。

  「好啦!為了不讓你吃虧,我先脫掉好了。」

  齊劍飛說著就真脫了起來,脫完外衣要再脫--

  「不要啦--讓人瞧見了不好啦--」

  「我們把燈熄了就好了嘛!」齊劍飛吹熄了燈。

  「不行!這樣只有摸得到看不見,我把玉珠子取出來。」齊劍飛取出了玉珠子,床上春光乍現。

  「不要啦!你身上還受傷,別折損身子--」

  「沒關係,我精力充沛,我有姑姑和慕容香的內力。」

  「只會說又不會用,不然也不會被人打得那麼慘!」

  「我可是為了妳才受傷的呢!」齊劍飛又吻住雲霓。

  齊劍飛居然色膽包天的,在九公主的寢宮要「染指」她。他脫著雲霓的衣裳,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兩人都是第一次,根本就毫無經驗。

  夜明珠忽明忽滅的,兩人身子在床上翻騰著遮掩住。突然雲霓感到她的背碰到了個東西,是齊劍飛的衣裳。

  --玉鐲子。

  齊如意在齊劍飛昏迷時,已把玉鐲子放回他懷中。

  縱使齊劍飛可以「暫忘」小麥,可雲霓就是不能,她停下了動作,穿好衣裳下了床來,她不能裝作若無其事。

  「雲霓,你怎麼了?」齊劍飛也步下床來。

  雲霓不答,只是目光看向床上的玉鐲子。

  「小麥--」齊劍飛喊了出來。

  「對!我們不能就這樣,棄小麥於不顧。」

  「我知道,雲霓。小麥在天之靈會祝福我們的。」

  雲霓帶著齊劍飛走向小花圃。今夜月色很美。

  「雲霓,你在種什麼?花嗎?」齊劍飛詫異。

  「小麥。我把麥子種在花圃裡。」

  「雲霓--麥子是要種在田里的,難怪長不出來。」

  「也許有奇跡出現--我日夜等待。」

  「雲霓--我們去種一大片麥田不就好了嗎?」

  齊劍飛計劃著,他們家也有田的。

  「阿飛,你真忘得了小麥的死嗎?」雲霓慎重地問著。

  「我把麥子種在心田里,小麥她活在我心中,我不會忘記她的。但這不再是阻隔我們之間的陰影!」齊劍飛凝視著長不出小麥的小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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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齊劍飛雖然在「比武招親」中落敗,卻「一戰成名」,博得了「溫玉」公子這個雅號,同「美玉」公於陶丹楓在京城齊名。大家都知道齊南生有個「為愛不怕死」的兒子。

  齊南生表面上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可是心裡卻是安慰不已,總算沒白養這個兒子了。

  齊夫人則是求神拜佛的,慶幸兒子平安無事。至於兒子能不能娶得公主,兩老只能由衷地祝福著。因為這不是他們作得了主的,對方可不是尋常百姓。

  齊南生只是納悶著女兒齊如虹押鏢至今怎都沒回報音訊?而齊夫人也念著齊如月還遲遲未歸。

  今晚的「四季紅」又有貴客臨門了。

  「四季紅」又讓人給包下來,這回是兩位公子;一個是「雲公子」,另一個是「齊公子」。

  兩位公子一身俊俏打扮,而且出手極為大方。徐嬤眼睛一亮,即刻把「春閣」、「夏樓」、「秋莊」、「冬院」所有妓女們,全都找了出來,即使不會走路的,也把「她」抬了出來。

  搞不好和上回如出一轍,越醜越有人要呢!於是阿丁把冷小翠,如今名喚「小丑」,也給抬到大廳來。

  「雲公子」和「齊公子」兩人都興致勃勃的。

  女子們無不使出看家勾魂本領,討好看兩名貴客。彈琴的撥弄琴弦,唱歌的引吭高歌,跳舞的搔首弄姿……

  「我不喜歡看人唱歌彈琴的,跳舞也不帶勁。我喜歡看人翻觔斗。」「雲公子」開口說話了。

  於是「春閣」的妓女們,只得苦哈哈地展出花拳繡腿。

  「我還喜歡看人耍花槍--」「雲公子」又吩咐。

  徐嬤立刻使了個眼神給「夏樓」妓女,於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們相對地「廝殺」起來,看得「雲公子」不亦樂乎。賞銀子賞得更是痛快--他是有「備」而來的。

  至於另一個個頭比較嬌小玲成的「齊公子」,要「秋莊」的妓女們陪他一起玩「躲貓貓」。

  那誰當「鬼」呢?

  「秋莊」的妓女們一齊望向「冬院」的小丑,小丑如果當鬼的話,她永遠也抓不到人。因為她下肢癱了。

  可這才好玩啊!「齊公子」開心地和「秋莊」妓女們東躲西藏的。

  但見小丑的目光似含著恨意,卻有口難言。

  今晚的「四季紅」好似雜耍團,熱鬧得很呢!有錢是大爺。徐嬤不以為意--

  眾家妓女也樂得不用「上床」就賺得到錢。

  原來「雲公子」是雲霞喬裝的,而「齊公子」則齊劍飛的小妹齊如意。兩人學著雲霞和齊劍飛般地大鬧妓院,存心看好戲,直至深夜才盡興而歸。

  隔天,雲霓和齊劍飛一同出遊,小倆口你儂我儂,打情罵俏的,活像一對歡喜冤家,愛在風中飛揚著……

  「阿飛,我們舊地重遊好不好?到我們初相識之處。」雲霓略微靦腆。

  「『四季紅』?」齊劍飛似笑非笑。

  「喂!我只說去『看看』,你可別『亂來』!」雲霓杏眉一揚。

  「有妳在我怎敢?」齊劍飛笑著。

  兩人由後院一躍而入。時已午後,「四季紅」已開始營業,采燈高掛,院前各形各色的男人絡繹不絕。

  「阿飛,小麥真的很可憐。」

  雲霓來到「冬院」想起了小麥,想起了她臨終最後的遺言。「真情待他人,至性做自己。」小麥真的做到了。

  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到小麥和慕容香母女的墳前。

  「小麥,我想把妳給我的玉鐲子送給雲霓--」齊劍飛對著小麥的墓碑說。

  「阿飛,這怎麼可以!」雲霓慌道。

  齊劍飛跪了下來,對著小麥的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信誓旦旦地說:「感謝妳為我所做的一切,小麥,妳永遠活在我心中,而雲霓會替妳照顧我,她也曾想過以『死』還妳一切,但請讓她代替妳活下去好嗎?」齊劍飛真摯的話語,雲霓聽得熱淚盈眶,內心澎湃不已。

        「阿飛--我不能。」雲霓不敢僭越。

  「可以的。妳說過妳要還我一個小麥的,不是嗎?妳就是小麥,小麥就是雲霓。」齊劍飛把玉鐲子細心地套在雲霓手腕上。

  雲霓感到得淚盈於睫,語氣硬咽。「我怕小麥不高興,她是送給你的……」

  「雲霓,小麥不是小器之人,她在天上也會欣慰地笑……妳看今天的天空好藍,一朵朵潔白雲絮,在空中飛舞著……」

  兩人衣衫飄飄的,望著隨風吹而飛的雲朵。

  「雲霓,風中似乎傳送著麥香,小麥在看著我們呢!」齊劍飛伸手指向無邊的天際。

  雲霓倚偎著齊劍飛,輕撫著手上的玉鐲子,靜靜地體會這甜蜜的感覺。

  「嫁給我吧!我替妳套上了訂情物。」齊劍飛深情道。

  「可我沒準備--」雲霓低垂著頭。

  「你早給了我玉珠子不是嗎?在黑夜中放光明。」

  今晚他們決定為小麥「守靈」。夜明珠比月光還亮,上下輝映著,天地同光!

  「阿飛,我不介意和小麥一起,如果她仍活著。」雲霓吐出真言。

  「妳是說我可以享『齊人之福』噗!」齊劍飛笑道。

  「對啊,誰叫你真的姓『齊』。」雲霓白了他一眼。

  「你覺得『四季紅』的妓女如何?」雲霓突然道。

  「問這幹麼?」齊劍飛又是不知所措。

  「防你以後走私啊!」雲霓盯著齊劍飛上下直瞧。

  「我不會啦!我保證。」齊劍飛許下承諾。

  「難說哦!」雲霓一副為難的模樣。

  「噢!大不了咱們一起逛窯子好了,反正妳也逛過。」齊劍飛沒轍,只好胡謅了起來。

  雲霓露齒一笑。

  「如果當初我不女扮男裝逛窯子,恐怕你現在還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打趣著。

  「所以嘍!我們今生有緣注定要相逢的--」齊劍飛用手輕托起雲霓的香腮,眼神中寄予款款深情,時光在他們彼此目光中倒流著,一切盡在不言中……相系的兩顆心從此永不分離。

  愛到深處隨風飛,

  今生最初的溫柔,

  就讓它綿延不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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