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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推理] 《夜探桃花》作者:伊雪 【完結】(幻古中國傳1)

第四章


  宇文偷兒老早就覺得自己的「特殊體質」終有一天會害慘他,只是沒想到這回竟然惹來這個大麻煩!

  年獸──專司食人的年獸。

  只是這只年獸堅持他們不食人、只食晦氣、壞妖怪之類,一切不利傳言都是某些有心人士從中造謠所造成的。

  雖然這傢伙講得頭頭是道,但這可不代表他就得傻傻的全盤相信,誰曉得這只年獸哪天會不會獸性大發將他吃下肚啊!

  白了眼前這個化成人樣的年獸一眼,宇文偷兒隨後拍拍衣褲站起來。

  「好啦!你道謝的話我都收下了,那應該沒事了吧?我們就各走各的吧!」揮揮手,宇文偷兒倒是相當瀟灑地往破屋門檻踏去。

  才剛走過碎夜的身旁沒幾步,宇文偷兒馬上被一股力量扯住手臂,

  有點厭煩地歎了口氣,宇義偷兒翻了下白眼回頭望去。「又怎麼啦?」

  還拉著他幹嘛?不是要拜託他偷東兩,道謝他也接受了,到底還有什麼事情要挽留他?

  碎夜漂亮的薄唇勾勒起一抹完美的笑容,一站起來比宇文偷兒高出半顆頭左右,他微微低頭看著宇文偷兒,低沉的嗓音跟著逸出:「真是無情,一開始可是你把我給帶出來的耶!」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顧不得對方是只妖怪,宇文偷兒勇氣十足地一手叉腰、挺直背脊瞪著他。

  真是莫名其妙!難不成接下來他還得負責養他啊?

  宇文偷兒相當不耐煩的模樣表現得非常明顯,明顯到讓碎夜一眼就看出來。

  宇文偷兒一臉不耐的表情讓碎夜感到有趣的輕笑。「好歹也看在那時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對我的態度能不能好一點?」

  「啥?」救他?攀關係也不是這樣攀的吧?

  挑高半邊劍眉,宇文偷兒的眼神淨是鄙視地瞪著碎夜。「真是好笑!你何時救過我來著?」

  碎夜也是挑挑眉,表情甚是輕鬆的回道:「就是昨晚讓你趁隙逃脫黑衣人攻擊的那陣霧,你應該不會忘了吧?」

  「喔──那個啊……」

  宇文偷兒像是相當震撼的晃晃指著碎夜的食指,順便拉長尾音,但沒一下子又恢復成冷酷的表情淡淡地吐出三個宇:「我忘了!」

  這轉變讓碎夜感到好氣又好笑,不過他卻笑得很開心。

  一直看著碎夜的宇文偷兒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總覺得那傢伙妖異的金瞳閃爍著今他感到膽寒的光輝……

  宇文偷兒只好收回瞪人的視線,高舉雙手,他還是決定宣佈投降。「好吧!就當作你救過我好了,不過你可別忘了我可是解開你的封印讓你恢復自由的恩人,於情於理咱們可算是扯平了吧?」

  宇文偷兒得意地朝碎夜冷笑一聲。

  這下子,他可沒轍了吧?

  見碎夜無言以對,宇文偷兒更是愉悅地揚起他一貫的笑容,再次揮揮手準備轉身踏出。

  「既然事實已定,那就後會無期,不見啦!」

  話才剛說完,尾音還迴盪在他嘴邊的那一瞬間,右手臂又被同一隻手扣住。

  「你!」天殺的!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讓他這只赤紅兔生起氣來他可不管對方是啥妖魔鬼怪,他照砍不誤!

  誰知道他還沒砍下去,碎夜卻說出了一句讓他差點吐血氣絕身亡的話;

  「帶我四處參觀參觀吧!」

  碎夜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輕鬆自若的笑容,彷彿方才兩人根本沒發生什麼爭執一樣。

  ※※※※※※※※※※

  他怎麼突然覺得天地都在旋轉、滿天星斗高掛?

  明明現左是大白天,而且他剛剛才睡醒……

  「你、說、什、麼──」尾音不可置信的拉長,宇文偷兒簡直是用吼的吼出聲。

  帶他四處參觀?

  那需不需要準備餐點,順便遊山玩水踏踏青啊?

  「免談!」宇文偷兒相當乾脆的拒絕,連看都懶得看他了。

  「喂……我救過你耶……」

  碎夜扯扯宇文偷兒的手臂,看起就像是或揉或捏般,時而加重力道、時而放鬆的玩弄著宇文偷兒的手臂。

  這舉動讓宇文偷兒渾身一陣戰慄,忍下住用力一甩,再次甩開他的碰觸。

  宇文偷兒一手叉腰,半瞇著眼沉聲道:「這件事跟我解你封印一事扯平,沒得商量。」

  同一件事是要他說幾次?這麼愛拿救他的事情來會交情啊?那就休怪他拿解他封印給他自由的事情來應付他。

  碎夜像是放棄般的歎了口氣,但沒一下子宇文偷兒便瞧見碎夜的眼底閃了下光芒。

  「好吧!那昨晚我可是被你當成床鋪睡,這可足夠你陪我了吧?」

  哎喲,這只妖怪真是夠了,居然還會討價還價!

  宇文偷兒這次相當迅速地反駁:「我又沒拜託你當我的床鋪。」

  「可是我賴定你了,你又能拿找怎樣?」

  「你……」

  承受不住碎夜那迅速又霸道的回話,宇文偷兒感覺自己就像是硬生生挨上幾拳後倒退幾步,身子晃了是,他睜著不寸置信的大眼盯著碎夜。

  而碎夜仍舊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隨後自他嘴巴裡說出似是而非的理由:「誰教你穿著一身紅,讓我對你很有興趣。」

  這理由再次讓宇文偷兒啞口無言,只能吃驚地瞪大雙眼看著碎夜。

  見鬼了!年獸不是最討厭紅色的嗎?怎麼他穿這一身紅不僅嚇不跑眼前這只年獸,反而倒楣地引起他的注意了?

  「怎麼?覺得奇怪啊?」

  像是看穿了寧文偷兒內心的疑惑,碎夜笑笑地走近他,一手撫上他落在頰邊的髮鬢繞著把玩。

  「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才想要跟著你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忍個住地,宇文偷兒又打了個冷顫,哆嗦了下身子,後退一大步,拉開和碎夜之間的距離。

  就像是只飽受驚嚇的兔子,宇文偷兒虛弱地回答:「隨你吧……要跟就跟,我懶得理你了。」撫撫手臂,他無力地轉身揮揮手,默默地踏出門檻。

  他不理他總行了吧?他讓他跟總可以了吧?反正他的體質就是會吸引妖怪接近嘛!

  宇文偷兒舉著沉垂的腳步往前踏去,走了一陣子後發現兩隻手臂空蕩蕩的、兩邊肩頭沒人搭理,很好!這表示沒有人有意見,但是……

  他好像有點不太習慣,內心有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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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角鎮──有浪人居所之稱,位在疾鷹崖附近一個不算小的城鎮。

  這鎮上因為常有武林異能者到訪而顯得人聲鼎沸,更因為有義盜美名的疾鷹寨撐腰,而有不少百姓於此居住。

  久而久之,原本規模不算大的小鎮竟在數年間變得規模甚大。

  這日艷陽高照,算是秋末接近初冬以來挺暖 的一天。

  麟角鎮街道上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買賣聲,人潮擁擠,好不熱鬧。

  而且很難得的碰上了月底大市集。

  走在路上,宇文偷兒那一身紅色裝扮在平常肯定是相當引人注日,但在這時他的光彩卻很輕易地被熱鬧非凡的人潮給掩蓋過去。

  宇文偷兒回頭望了望,確定後方沒碎夜那個大塊頭惹人厭的身影後,他才像是在找什麼似的時而停下腳步探望四周,時而加快腳步往前踏去。

  穿過一波人潮,迎面而來的又是另一波人潮,個性不喜歡熱鬧的宇文偷兒登時一臉的不耐煩,卻又無可奈何。

  都怪那老不死的師父!

  要他偷的東西好不容易偷到手,和他約好到客棧交貨,師父卻老早在要他偷東西的那天就退了客棧的房不知道遛達到哪裡去了?

  現在,與其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找,還不如到師兄那裡去碰碰運氣。

  因為他那個師父總是三不五時的就跑去找師兄泡茶聊天。

  雖說他和師兄同樣那是被師父撿回去的,但由於兩人的性恪十分迥異、學習的事物也不同,因此兩人世就鮮少碰面。

  甚至可以說他們……其實非常不像是出自同一師門的師兄弟。

  他因為不想理會太多事,所以學的是偷的技巧、一點點驅魔、驅邪的癟腳功夫,偶爾也學一點基本的拳腳功夫護身,還練就一身輕功好在落跑時用。

  比起來,他師兄學得可就正統多下。

  他的師兄叫邢羿左,也是日前名震四海的義盜──疾鷹寨大當家。

  邢伏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要他接下疾鷹寨當家的位置,讓他冠上他的姓氏,並傳授他畢生武藝。

  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普通的師兄弟身上肯定發生兄弟鬩牆,但偏偏……對有吸引妖怪纏身這種特殊體質又不喜歡跟人接觸的宇文偷兒來說,這種不公平的分配也算是正中他下懷。

  反正在他需要協助的時候,邢羿左總是樂意的傾力相助,所以雖然他們平時不怎麼常聯繫,但總算處得不錯。

  宇文偷兒的腳步停在一間名叫香軒的店家門口。

  此店名為香軒,裡頭正如其名的賣著各式各樣罕見的香科,宇文偷兒站在十步之遠,就能嗅得到自裡頭飄逸而出的各種花香味。

  宇文偷兒又回頭望一下來時的路,確定那個麻煩的傢伙沒跟上來,他才敢踏進店裡。

  店老闆不是女人,卻是一個容貌一點也不輸給女人的美男子。

  這名美男子定疾鷹寨大當家的愛人──尹少宣。

  這事,在這鎮上很理所當然的流傳著。

  「尹兄!」宇文偷兒踏入店門後輕喊了聲,臉上並沒有久未相見的歡愉笑容,反而皺起了眉頭,

  但這原因絕對不是因為面前的那個店老闆,而是因為他正好透過窗口看到後院裡正逗著八、九歲娃兒玩的邢伏琥。

  他四處找他,這老不死的竟然這麼優閒的在這裡玩!

  「偷兒?怎麼來之前不通知一聲?」尹少宣笑笑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朝裡頭喊了聲:「羿左!」

  不消片刻,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聞聲自屋裡步出,一瞧見宇文偷兒臉上隨即也露出驚訝及些許的歡喜。「偷兒,真是好久不見了,怎會在這個時問來?」

  「我來找個人。」

  宇文偷兒聳肩笑了下,沒一會兒那笑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察覺有點不太對勁,邢羿左稍擰劍眉,「誰?」

  「還會有誰?」

  歎口氣,宇文偷兒雙手抱胸倚上門邊,微仰俊臉,示意地看著在庭院裡像是沒瞧見他的男子。「就咱們那位偉大的師父啊!」

  「找師父?」

  邢羿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老不死的傢伙又做了什麼好事?」

  不是他們這兩個師兄弟不尊師重道,而是他們的師父常常就像個愛搞怪的大孩子四處搗亂,讓他們兩個都感到頭痛。

  不等宇文偷兒解釋,邢羿左也將矛頭指向邢伏琥,瞪了他一眼。「居然能讓偷兒找上門,想必定有大事發生。」

  雖然不常見面,但邢羿左倒也相當清楚宇文偷兒的個性,知道他這個鮮少出現在人前的師弟,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出現在大太陽底下的。

  「何止大,我還險些被殺呢!」宇文偷兒忿忿地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自懷中掏出一顆火紅色的珠子。「喏,就為了這顆赤炎珠!」

  「唷!怎樣?偷到了嗎?」

  不如何時從庭院走來的邢伏琥,將娃兒抱給了尹少宣,一派閒適的坐上凳子的另─端,但沒一下子卻又像是看到什麼的彈跳起來。

  「偷兒!你……」

  「我怎樣?」被邢伏琥的訝異模樣嚇到,宇文偷兒跟著從凳子上彈跳起來。

  在場的三個人也跟著警戒起來。

  「你後面跟著的是什麼?」

  邢伏琥難得的皺起眉頭,半瞇著眼朝門口望去。

  「你去哪裡招惹來的?」

  「咦?」感到莫名其妙,宇文偷兒和邢羿左、尹少宣三人也隨著邢伏琥的視線往外望去。

  跟平常一樣,街上除了人山人海外,似乎沒什麼可疑的人。

  「你在說什麼啊?師父。」宇文偷兒啞然失笑,緩緩站起身走向邢伏琥。「先別說那些了,這種麻煩的珠子你還是快拿去……」

  「原來你在這。」

  一個邢伏琥等人都感到陌生,但宇文偷兒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低沉嗓音打斷他的尾音,這讓宇文偷兒的額頭上立刻暴出青筋。

  同時間,邢伏琥更快速的先行接話:「珠子你就留著吧,我不要了!」話一說完,立刻腳底抹油的自後院溜走,感覺好像在怕什麼東西一樣。

  邢伏琥這突然的舉動讓宇文偷兒等人都訝異得說個出話來。

  什麼時候那個天不伯地不怕的師父,居然也會像欠人家幾百萬兩金子遇到債主找上門討債般驚慌失措的逃跑?

  溜得比一陣煙還快。

  「師父是在怕什麼啊?」

  邢羿左感到好笑的回頭問宇文偷兒,眼角同時瞄到了一名站在門邊的男子。

  「你?」

  面對邢羿左的視線,佇立在門邊的碎夜只是冷冷地回應了一眼,不回答他的疑問,反而以一貫的微笑望向宇文偷兒。「方纔那個是你師父?」

  「是啊!一個老不死的妖怪。」隨口回應一句,宇文偷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該死的!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還讓他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他了咧!沒想到好死不死的又被逮到。

  「喔──妖怪啊……」碎夜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似的喃喃自語,但這個舉動卻讓宇文偷兒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一個不老的假妖怪配一隻真妖怪才是絕配,他這凡人可跟他們玩不起,既然眼前這只年獸對他的師父好像有點興趣,他豈能放棄這種天賜的太好機會。

  宇文偷兒相當難得的對碎夜笑得很燦爛。「你對他有興趣啊?那就快去跟著他啊!」

  聽到宇文偷兒說的話,碎夜朝他笑了下,那笑容依舊是溫柔的,「比起來我還是對你比較有興趣。」

  這回答讓宇文偷兒無力地苦笑了下,「呵呵,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狗屁!其實他巴不得這傢伙離開他的視線越遠越好。

  「偷兒,他是……」

  「啊!該死的!」宇文偷兒像是想到什麼大事的吼了聲,打斷了邢羿左的話:「臭帥父!答應要給我的報酬還沒給我!」

  他來找邢伏琥有一半的原因除了赤炎珠外,最重要的是要跟他討教有什麼方法可以驅除這只年獸。

  如今那當師父的居然像是伯什麼般的逃掉。

  那他要找誰要報酬去啊?

  「師兄,抱歉,我得去追師父,來日再好好跟你們聚一聚。」

  「聚一聚這事好辦,可你說要追師父……」

  話還沒說完,宇文偷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的,就連那現身沒─刻鐘的男子也瞬間消失。

  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抱著娃兒的尹少宣和一臉困惑的邢羿左。

  所幸他們早已習慣來去總像一陣風的邢伏琥,所以對宇文偷兒和那謎樣男子的舉動倒世不會感到太大的訝異。

  只是片刻的沉默過後,尹少宣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追師父?這事可能辦得到嗎?」

  要追上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邢伏琥?這……可不太容易呢!

  邢羿左只是搖搖頭,微微一笑帶過了尹少宣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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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實就如同邢羿左所想的一樣。

  要追上他們的師父邢伏琥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停下腳步喘息,宇文偷兒那吃力的模樣讓一直跟在旁邊的碎夜傾過身子詢問:「需要我幻化成獸樣載你一程嗎?」

  這麼好心的提議可讓宇文偷兒笑不出來。

  只見他頭頂再冒出一條青筋,猛然抬起胸膛,回瞪了碎夜一眼。「滾啦!不需要你假好心!」說完頭—甩,踩著憤恨的腳步往下一個小鎮前進。

  望著眼前一瞼倔強的男子,碎夜只覺得好氣又好笑的跟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打從跟宇文偷兒相遇後,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好到他可以一直將笑容掛在臉上,甚至不管對方對他做什麼不禮貌的事,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就連宇文偷兒倔強時的神情,他也覺得很可愛,而自己卻好像做什麼事都會惹他生氣一般,有時他甚至像只防禦心甚高的野兔般,彷彿一個沒注意他就會自他的眼前溜走。

  雖然被封印有好一陣子,但好歹在他自由的那段日子裡,他所相中的邪物都還不曾有逃過他手掌心的,可是宇文偷兒居然能自他的視線範圍內三番兩次的消失。

  看來這個叫偷兒的男子性子也算是挺狡猾的。

  在剛剛那個城鎮中,他就混入聚集最多人的街道並且故意跟其他人碰撞,藉此讓別人沾染他的特殊氣味,而讓他因為氣味混淆而跟錯人。

  一般眼力特好或嗅覺敏銳的人應該都拿他這招沒轍。

  為此,碎夜也忍不住想好好稱讚他一番。

  「你夠了沒,是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宇文偷兒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就是一吼:「難道連我上茅廁拉屎你也要跟啊?」是很粗俗的問句,但這也可以表示宇文偷兒極度強烈的不滿。

  一直被人跟菩的感覺就像是被監視一般,對一向獨來獨往的他而言,這種感覺就只有厭惡兩個字可以形容。

  雖然知道眼前的人討厭自己,但是對於好奇的事一旦咬住就不放是碎夜的個性,雖然這種個性讓他吃過不少苦頭,但他還是改不了。

  只見碎夜再度揚起一抹宇文偷兒最討厭、卻也讓人覺得溫柔的微笑,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眼中閃爍的光輝——倒有點像是引人遐想的曖昧光芒。

  伴隨著細微的笑聲,低沉的嗓音又自碎夜的喉嚨逸出:「呵呵……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

  這副模樣可讓宇文偷兒想抓著頭朝那越漸西沈的夕陽大聲吶喊。

  救命啊!誰來把這噁心的傢伙帶走——

  當然,這些都只是在他心裡所想的畫面,實際上,宇文偷兒已經是氣得全身發抖,死命地瞪著碎夜,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天色就要晚了,今晚要在哪露宿啊?」像是沒感覺到對方的怒氣,碎夜仍舊綻開一張溫柔的笑容張望四周。「如果你要露宿街頭的話,我還是可以再充當一次你的床鋪喔!」

  「神經病才要跟你露宿街頭!」

  狠狠地打斷碎夜那像是要逞什麼奸計般的提議,宇文偷兒頭一甩,大步一邁,更是加快腳步的將碎夜撇在後頭。

  ※※※※※※※※※※

  從以前到現在,他這只年獸從未被別人拒絕得如此狼狽。

  從來沒有任何—個人類敢對他如此怒張跋扈的,而這個看起來不過才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竟然吼他不知數百次、瞪他不知幾千次,現在居然還叫客棧的夥計將他趕出門。

  一句「我不認識他,幫我打發他!」和桌上放的幾錠黃金,輕而易舉的就讓客棧老闆出動所有的夥計將他這只素有上神妖獸之稱的年獸給掃地出門。

  望著關得緊緊、提早打烊的客棧大門一眼,碎夜還是沒有任何一點怒意的笑著。

  他還是覺得很有趣,可能是因為很久沒在人間走動的關係,所以才對這一些事物感到好笑。

  當然這其中大半讓他想笑的原因,還是出自於那有著火紅氣息、名叫偷兒的男子。

  在他眼中,宇文偷兒就像團燃燒的火焰一樣,劈哩啪啦的四處飛竄著燙人的小火光。

  這讓對紅色產生興趣的碎夜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吸引。

  其實算起來跟宇文偷兒相處的時間也才—天一夜,但不知為何,碎夜卻覺得自己好像跟他認識了很久。

  他並不是對每個人類都這麼友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宇文偷兒面前,他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對他微笑。

  就只單單對那個有著火紅氣息和身上飄著淡淡桃花香的男子如此而已……

  冷颼颼的寒風迎面吹來,吹起了碎夜一頭蓬鬆且沒有任何束縛的黑髮,但在一瞬間,街上的人都還未看清楚發生什麼事,他已經躍上客棧的屋頂。

  站立在屋頂上,碎夜一低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整間客棧的構造;一抬頭,夜幕低沉,星辰零落,沒有月亮的夜晚……讓人覺得特別的寒冷。

  碎夜在屋簷邊坐下,仰望滿天星斗。

  總覺得好像要回憶起什麼,對於他和宇文偷兒之間,他總覺得好像有份莫名的羈絆存在兩人之間,像是有某種緣由要將他倆硬是扣在一塊,但卻不太清楚那個理由是什麼。

  印象中……就只有那團像火焰般燃燒的炙熱目光一直吸引著他。

  那雙像是燃著赤紅色的眼眸彷彿鑲綴著星輝,不下數千次的直視著他,像是要喚醒他某些已被遺忘的久遠記憶……

  咱們年獸雖然怕紅……但有時候對於某種紅又有著某種執著……那份執著咱們族人稱它……

  思緒倏然停止,就算碎夜的眉頭皺得再緊,卻想不起接下來的話。

  那些話是誰說的?又是什麼時候聽到的?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只知道記憶中、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年紀還很小,說話的人輕摸著他的頭,好像要讓他牢牢記住一樣的不斷重複著。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記不得了。

  究竟在那之後緊接著說什麼?又為什麼在他想著有關宇文偷兒的事情時連帶著回憶起這件事?

  想到這裡,碎夜輕呼出一口暖氣,漂亮的薄唇忍不住又綻開—抹笑。

  他緩緩站起身,朝客棧裡頭望去,尋找那抹火紅的身影。

  他微扯一下嘴角,心想如果要解開心中的謎團,大概只有繼續纏著把他偷出來又替他解開封印的那只赤紅免吧!

  望定地點,他一躍而下,在他躍入庭院中的那一瞬間,他又笑了,仍是那一貫溫柔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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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只年獸被趕出門的表情,宇文偷兒就忍不住的想要狂笑。

  哈哈!終於讓他擺脫掉他了。

  沒想到他千辛萬苦一直想擺脫掉他,方法竟然這麼簡單。

  只下過是花了一點金子,就輕而易舉的將那只年獸擋在門外。

  想到這裡,宇文偷兒又忍不住的想要大笑。

  「客倌,小的給您送東西過來了。」

  門外店小二的聲音隨著敲門聲傳進來,打斷了宇文偷兒正要讓笑的衝動,他咳了聲,恢復一本正經地輕道:「進來。」

  聽到宇文偷兒的允許,店小二開了門走進來,遞給他—樣東兩。「這是有人托小的轉交給您的信。」

  「信?」一聽到信件這二字,宇文偷兒略擰眉頭。

  他可不記得有人會寫信給他,更何況他在這間客棧留的是假名字。

  宇文偷兒一下撐肘,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垂,「誰托你轉交的?」

  「一個年約二、三十歲的男子,他也沒跟小的提起客倌您的名字,只吩咐我說要將這封信拿給現在住在這間房的人而已,其餘的我就沒多問了。」

  一個年約二、二十歲的男子?

  而且也沒指名道姓的就說要將這封信拿給他?愈想他心裡愈覺得古怪。

  「嗯,放著吧!你可以下去了。」

  「是!那就請客倌您早點歇著。」店小二笑笑地點點頭,嘴裡雖然嚷著要下去了,但是又見他倚在門邊續道:「啊啊……對了!如果客倌想沐浴的話,咱們客棧後院有溫泉,去那兒泡泡,包準能消除疲勞。」

  「我知道。」宇文偷兒皺了下眉揚揚手,自懷中掏出一錠碎銀遞給他。「下去吧!」

  收到銀兩的店小二笑容漾得更大了,只見他猛點頭,踏出門時還不忘幫宇文偷兒關好門,隨後才聽到他逐漸走遠的腳步聲。

  見此,宇文偷兒搖搖頭。

  這就是他不怎麼喜歡住客棧的原因之一。

  不是因為他沒錢,也不是他吝嗇,實在是他不怎麼喜歡跟這些見錢眼開的人打交道。

  所以他一向都以大地為床,除非天氣實在真的太冷,他才會偷溜進別人家裡,睡在屋頂的橫樑柱上。

  像這種住客棧的日子對他來說,罕見得很。

  攤開方才店小二送來的信,宇文偷兒隨意坐上一張凳子瀏覽。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徒兒」兩個字,然後宇文偷兒才恍然大悟的瞭解到這原來是邢伏琥寫給他的。

  徒兒,為師的知道你定會尾隨我而來,也知道你想跟我討「捆妖鎖」的方法,為師就在這邊教授你口訣……

  看到這邊,宇文偷兒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容的繼續往下看。

  片刻後,宇文偷兒撫撫下顎點點頭,「喔——原來口訣就只是這麼簡單啊!」然後又繼續看下去,

  配合著口訣,你還需要一樣東西,那即是你圍在腰間的那樣東西,它其實就是捆妖鎖的器具——紅蓮鞭。

  「咦?我腰間上的東西就是捆妖鎖的器具?」宇文偷兒訝異地往腰上望去,那是他一直以為是裝飾品的紅繩,他記得那是剛被師父拾回來扶養的時候,師父送給他的見面禮。

  我知道你會驚訝,因為你從未當它是有用的道具。

  其實捆妖鎖這招,師父老早就想傳授給你,但為師總認為時候未到,今次見你直覺時候到了,本想親自傳授,可惜跟在你身邊的妖怪與師父我犯沖,基於無奈,只有以書信告知你方法。

  在平常,紅蓮鞭的模樣就如同你所見的像條普通繩子,但仔細一瞧,仍舊可以看得出它的構造其實定由一段一段小圓柱般的鎖串成的,因為顏色偏向暗紅,又因為它定由數百隻邪妖的血浸濡千年、再以真金焰火提煉而成,所以才被稱為可以捆妖的紅蓮鞭。

  看到這邊,宇文偷兒忍不住地拿起他腰間的紅繩湊近眼前細瞧,果真如同信上講的,是由一段一段小圓柱串成,制工相當精緻的鎖繩。

  不過一想到邢伏琥信中所說的,他跟那只妖犯沖……宇文偷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難不成連師父也拿那只年獸沒辦法?

  慌張地將那封信攤平在桌上,宇文偷兒再仔仔細細地重頭瀏覽過一遍,瞧見最下面還有幾排小小的字。

  這把捆妖鎖什麼妖怪都能捆得住,也能將這紅蓮鞭當成是驅魔的鞭,只要運用得當,這世間例還沒有什麼妖怪可以難得倒它——除了一隻修煉得道的真妖狐。

  因為傳聞此鞭定由這只得道千年之久的妖狐所煉成的,不過從沒有人見過那只妖狐,所以你應該不可能遇得到它,這就不多說了。

  至於上古妖怪之類的……沒聽人試過,情急之下的話你姑且試試,也許還有成功的機會也不一定。

  「還是有成功的機會……嗯,這樣也行。」宇文偷兒點點頭,那像是許久未出現在他臉上的自信笑容冉次綻開。「總算被我找到方法制伏你了,呵呵……」

  就像是故意忽略信中所寫的「也許還有」這四字一般,宇文偷兒手裡緊握著紅蓮鞭,樂得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管你是什麼年獸,讓我學會了捆妖鎖,下次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將你吊起來打。

  ※※※※※※※※※※

  人一旦有了強力的後盾後,總是會想要好好的放鬆一下。

  宇文偷兒好歹也是個正常的普通人,所以他在熟背了捆妖鎖的口訣後便開心地跑去泡溫泉。

  泳泉客棧是這間客棧的名稱,來這裡住宿的人總會到它遠近馳名的溫泉池泡泡澡,消除疲勞。

  雖然這些事情宇文偷兒早有耳聞,但這卻是他第一次泡溫泉。

  三更半夜的溫泉池沒有半個人影,由於是露天的溫泉,所以可以看得到滿天的星光閃爍下停。

  舒服地坐躺在溫泉池中,宇文偷兒靠著被池水溫熱的石壁仰望著無邊際的夜空。

  水面裊裊升起溫暖的白煙,將宇文偷兒那張秀麗的臉蛋烘得暖呼呼的。

  一想到先前被趕出客棧的那只年獸的表情,他揚了揚眉冷笑了一聲。

  再想到師父傳授的捆妖鎖口訣,他又忍不住的對天狂笑。

  「呵呵呵呵……」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快樂?」

  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熱悉聲音,讓宇文偷兒嚇了一大跳,立即回頭望去。

  飄渺的白霧之中,聲音主人的臉孔漸漸地清晰可見。

  一頭如同獅子鬃毛般蓬鬆的黑髮,一雙似月亮般明亮的金黃色眼瞳及一張老是掛著微笑的完美薄唇……

  「啊!你!」

  宇文偷兒驚訝地叫了聲,瞪大眼睛指著來者。「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疑問可讓碎夜感到好笑了,只是他指指頭頂上方,很溫柔很溫柔地揚起一抹讓宇文偷兒恨透了的笑容。「一個澡間的上方破了個這麼大的洞,要我不下來……都很難。」

  「你……好!來得正好!」宇文偷兒放下指著碎夜的手指,換上一張帶著自豪的笑臉。「正好拿你來當我第一個練習的對象。」

  話一落,宇文偷兒跟著縱身一躍,站在他放衣物的地方,先抽出一條白布遮掩下身後,再抽出—條紅繩。

  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宇文偷兒的舉動,碎夜感到十分有趣的開口:「練習的對象?這回你想玩什麼花樣?」

  「還笑?侍會兒就讓你笑不出來!」宇文偷兒狠狠地撂下很話,迅速起身,左手叉腰,右手握住紅蓮鞭握柄,瞬地往地上一抽。

  當紅蓮鞭刮過石板時,頓時發出似繩鞭又似鐵鏈般剌耳的聲音,讓碎夜登時收斂起笑容蹙起眉頭。

  「那是……」

  「捆妖鎖,紅蓮鞭!」揚起得意的笑容,宇文偷兒看到碎夜笑不出來的臉蛋後,更是自豪的仰頭大笑。「哈,我今天就要你哭著離開。」

  話一說完,宇文偷兒揚起紅蓮鞭舉步直往碎夜的方向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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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咚的一聲巨響迴盪在整個溫泉間。

  「哎喲……痛……」

  「呵……」碎夜半步也沒移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宇文偷兒,隨即輕笑了聲,但這聲音隨即引起另一個人的不滿。

  「笑個屁啊!」

  宇文偷兒揉揉方才撞到地板的屁股,皺著眉緩緩地站起身,卻因為受傷的地方剛好是在臀部,因此只好呈現身子半臥、左手肘撐地的模樣。

  「該死的,哪個混帳王八蛋把水潑得到處都是啊!」

  狠狠地咒罵了一聲,宇文偷兒只要一想到方才氣勢還很旺盛的自己,現在居然因為一攤水而跌個狗吃屎:心裡就很嘔。

  「喂,你說的練習個會就是這個吧?」

  碎夜仍舊是笑容滿面地看苦宇文偷兒,一隻手掩上嘴唇,像是不要讓自己笑得太過火而壓抑著。

  宇文偷兒看見從碎夜眼中流露出的譏笑而感到一陣面紅耳赤。

  「該死的,笑夠了沒啊!」

  宇文偷兒勉強地站起身,拉好方才險些掉落的白布,一手又高舉起紅蓮鞭,「等會兒就要你哭!」

  語畢,宇文偷兒右手執鞭、左手將食指中指合攏,靠上唇邊喃喃自語,像是復誦著什麼咒語一般,不過片刻又將左手移到執鞭的右手上臂,由上往手腕處滑去,直抵達紅蓮鞭握柄處後,雙眼凌厲地再朝碎皮一瞪。

  被他那雙閃著火光的眼眸嚇住,碎夜只能驚訝地緩緩站起身。

  一陣戰慄突然自碎夜體內深處迅速地往外蔓延,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是什麼感覺?

  一種像是靈魂要被那對黑眸給吸走般的惶恐……

  「將吾之魂魄涉入紅蓮,趨塵之妖孽走離世間、捆!」

  沉穩的嗓音像是劃破白霧的利刃,銳利地傳入碎夜耳中,在他還未反應之際,便見一條如同火龍般刺眼的鐵鞭直逼他而來。

  刷的—聲,紅蓮鞭像是活生生的火龍緊緊纏繞住碎夜的身子,讓他無法動彈。

  「再笑啊!」宇文偷兒緩步踱到碎夜身邊,一手叉腰,像是十分得意的睨了他一眼。「諒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法掙脫了吧!」

  雖然方才摔那一跤讓他顏面盡失,但現在看這被他捆住的死妖怪還有什麼花樣可以變。

  再白了碎夜一眼,本來還要說些揶揄他的話,卻在碎夜展露出一抹笑容時全吞進嘴裡。

  「呵呵……」

  碎夜又笑了,而且還是一樣笑得很好看。

  漂亮的薄唇淺淺地勾勒出一抹笑,如兩把利劍般的眉揚著自信的角度,眼瞼就像是兩道門簾般貼伏在眼睛上方,一張俊挺的臉蛋上漾著一層迷人的溫柔……

  但在宇文偷兒眼中,這個溫柔的微笑就像是嘲弄般令他感到不悅。

  「捆妖鎖是吧?」

  碎夜淡淡地開口,閉上眼睛,但很快的又張開那對漂亮的金瞳。

  「如果對年末年初那時的我而言也許還有效,但對現在這個時候的我……」

  話還沒說完,只見碎夜站直身,微微張開雙手……

  如鐵鏈般清脆的落地聲隨即傳進宇文偷兒的耳中,讓他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直盯著地上的紅蓮鞭。

  什麼?

  這……這妖怪說了什麼?

  ※※※※※※※※※※

  「捆妖鎖對現在的我而言是沒有用的。」

  「咦?」宇文偷兒訝異地望著碎伎,難以置信地大吼:「為什麼?」

  難道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對付這個妖怪了?

  這是不是表示他得要一直被這只臭妖怪纏身纏到他滿意為止?

  宇文偷兒握緊手中的紅蓮鞭,不死心地再對碎夜施展了一次捆妖鎖,無奈這次卻是連碎夜的衣角也沒碰到就垂墜到地上。

  狠狠地瞪著碎夜,宇文偷兒就像是崩潰了一樣,累積許久的憤怒和不滿全在這一刻傾洩而出。「不公平!為什麼對現在的你沒有用?為什麼?」

  被宇文偷兒這麼一吼,碎夜就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鎖困住般怔愣了下。

  「為什麼你們妖怪都喜歡這樣纏著我?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

  宇文偷兒只覺得心口一陣酸澀,眼眶灼熱得快要看不清楚站在眼前的人,當他低下頭的那一瞬間又感到鼻頭—酸,像是卡在喉嚨許久的問句痛苦地緩緩吐出:「為什麼……要是我……」

  兩人都沉默無語,只有泉水注入溫泉中的聲音……

  情下自禁地,碎夜緩緩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了手。

  他的手在宇文偷兒垂在臉頰旁如瀑布般的黑髮前停頓了下,但下一刻卻又傾上前去撥開那道黑瀑。

  突然有顆滾燙的水珠觸及碎夜修長的手指,碎夜猛然嚇一大跳的瞪大雙眼。

  他哭了?

  突然胸口跟著一陣緊窒,碎夜搗住胸口,覺得白己像是無法呼吸般難受。

  一滴、兩滴……沸騰般的火熱淚珠一顆顆自宇文偷兒如陶瓷般精緻的小巧臉蛋滑落。

  碎夜微低下頭,第一次這麼近的瞧著宇文偷兒的臉,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名男子美得不可思義。

  長而密的眼簾不斷湧出淚水,秀氣的劍眉好像掛著許多的不甘,也許是因為周圍熱氣和情緒的激動,讓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微微飄染上一層紅暈,就像是朵白裡透紅的桃花一般,讓碎夜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撫觸。

  下一刻,宇文偷兒厭惡地拍開碎夜的手,睜著大眼狠很地怒視著他。

  「做什麼?混帳東西!」

  抹去眼角的淚水,宇文偷兒更是不悅地對著他咆哮:「煩死人了,看你是要吃我還是要怎樣就請你快點下手,一直纏著人很煩耶!」

  面對宇文偷兒的怒言以對,碎夜依舊掛著笑容,不同的是……他這次漾起的是苦笑。

  他放下那只撫觸宇文偷兒臉蛋的手,微微歎口氣地道:「我真的沒有要對你做什麼。」

  「那你幹嘛一直賴著我?」

  宇文偷兒睜著還泛著淚光的水瞳直視著碎夜。

  他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這只年獸會一直纏著他不放?又為什麼相處也不過才一兩天,卻讓他覺得好像兩人已經相識很久很久……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一直賴著你不走。」碎夜難得的跟著露出困惑的表情,皺著眉頭的往宇文偷兒一步步走去。

  霎時,宇文偷兒突然覺得碎夜那對漂亮的金色瞳眸好像閃爍著一種令他感到陌生的光芒。

  看碎夜朝他走來,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不小心,腳底又是一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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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這次是整個身子往地上撲去,但不知為何,感覺卻沒有之前那次還來得嚴重。

  緩緩睜開因為跌倒而反射件閉上的雙眼,宇文偷兒翻轉著身體想站起身,卻摸到地上有層柔軟的觸感。

  他可以很肯定這個是他的衣服,因為他的衣物都在門口附近,身上僅有一條遮掩下身的白布而已。

  那感覺……就像是動物毛皮般的衣物。

  「為什麼我會一直賴在你身邊?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接近嘶啞的低沉嗓音像是濃稠的空氣般迴盪在空中,讓宇文偷兒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受個了的縮了下身子。

  真是奇怪了!

  這問題不是他問他的嗎?

  怎麼這臭妖怪不回答他反而還將這問題丟還給他?

  宇文偷兒抿緊雙唇死也不回答,實在是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啊!

  看著底下越縮越小的瘦弱身子,碎夜實在覺得宇文偷兒懼怕成分居多的模樣挺可愛的,忍不住地,他又想笑了。

  「呵……」

  又是那種讓宇文偷兒聽了會起雞皮疙瘩的溫柔笑聲。

  更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次的笑聲竟然出現在他耳邊。

  而且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光裸的肩頭上有股溫暖的氣息若有似無的來回輕掃著他的肌膚。

  「笑……笑啥?」

  不知何時已經壓在他上方的碎夜還是保持一貫的笑,恰巧將宇文偷兒困在懷下的兩手支撐著地,微微傾身上前柔聲地道:「你不認為你這副德行……頗引人遐思的嗎?」

  光裸的身子僅僅圍著一條白布遮掩著重要部位,卻又因為跌倒而使得白皙修長的雙腿微微屈膝外露……

  宇文偷兒半側著身體,一手緊伏著地面不敢輕舉妄動,黑瀑般的長髮因為濕氣而貼著光裸雪白的背部,有些沿著圓滑的肩頭而滑落地面、部分髮絲則挨著背脊流向腰骨處繫著白布的地方。

  正如同碎夜所說的,一個年輕人擺著這副撩人的姿勢又面露懼怕和憤怒的眼神……讓人不想入非非也難。

  猛然意識到自己和碎夜的姿勢太曖昧,宇文偷兒隨即使盡全力撐起身子,一把推開碎夜。

  「什麼叫作引人遐思?我看是你心術不正!」

  真是混帳東西!

  居然還有心情揶揄他!

  這死變態真是不要臉!難道他不覺得對同性說出這種話是對對方的一種污辱嗎?難道他不覺得噁心嗎?

  宇文偷兒狠狠地瞪了碎夜—眼,並且快速起身拉攏了下微微攤開的白布,拾起掉落的紅蓮鞭後轉頭踏步迅速逃離現場,臨走前,還不忘吼了句:「我管你是什麼妖怪,反正別再跟著我就是了。」

  語畢,便像是腳底抹油般逃逸得無影無蹤,獨留下碎夜一人站在原地。

  ※※※※※※※※※※

  沒有月亮的夜空閃爍著無數亮眼的星芒。

  整個澡間只有幾盞似要熄滅又勉強散發微弱光輝的燈火搖曳著。

  溫泉的暖氣讓整個澡間徐徐的飄散著一抹白霧。

  泉水注入溫泉池中的聲響和草叢中傳出的秋蟲鳴吟互相呼應著。

  一直站在原地的碎夜淺淺歎了口氣。

  那你幹嘛一直賴著我?

  宇文偷兒那含帶著大量不滿的怒吼到現在還在他耳邊迴盪著。

  為什麼要賴著他不走?老實說,這問題可真的問倒他了。

  碎夜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就是愛在他身邊繞,只要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會兒就又想見他。

  覺得他生氣的模樣很有趣,而且還挺喜歡宇文偷兒聽到他的笑聲時就擰緊秀眉的模樣……想到這裡,碎夜又不自覺的笑了。

  但下一刻,他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斂起笑容。

  「這……」碎夜緩緩地撫上自己的唇瓣,不可置信地皺起眉頭低吟:「不會吧?該不會……」

  難道說,他喜歡上那個將自己偷出來的竊賊了嗎?

  「不……不可能……」

  就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碎夜再次揚起一抹苦笑地搖搖頭。

  他不可能對一個人類產生感情,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個年輕人。

  但是……他的心中突然湧現—連串的問號。

  為什麼他看到了宇文偷兒的眼淚會覺得心疼?

  那如同珍珠般渾圓又如同泉水般透明無瑕的淚珠好似火焰般灼熱,滴在他的手上就像是要貫穿他身體般令人難受。

  別哭……有我在……

  那時,碎夜幾乎就要將這一句話脫口說出,但還未說出口前就先被宇文偷兒的怒吼給打斷。

  低頭俯望著方才撫觸過宇文偷兒臉頰的手,碎夜忍不住地緊緊握拳,隨即又放鬆地緩緩攤開手心。

  記得!雖然咱們年獸討厭吵鬧、怕紅色的東西,但有時對某種紅又有著某種執著……那份執著……咱們族人稱它是一種……喜愛……

  突然湧現的整段話,在腦海中迴響著,碎夜難以置信地怔愣半晌。

  宇文偷兒身上除了散發著一種只有妖怪才會注意到的桃花香氣外,更有一股火紅的氣息深深吸引著他;還記得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刻,他也是被他一身火紅的裝扮給吸引住。

  他覺得宇文偷兒整個人就像是紅的寫照,像是一團在夜空下默默燃著孤獨的火焰……

  難道他真的對他動了感情?

  突然,又想到了剛才宇文偷兒逃走時的那副模樣,碎夜的嘴角不禁緩緩牽起一道彎月。

  不能否認的,當他只是開開玩笑的壓上那比他還纖弱的身軀,在看到身下的人兒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時,說真的,還真讓他起了一點邪念。

  那具光裸的身子在紅的氣息混著桃花般甜膩香味的情況下,對身為年獸的碎夜而言,誘惑力還真不小。

  倘若那時候宇文偷兒沒有突然頂開他並朝他破罵幾句讓他清醒,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對他做出什麼事。

  「呵呵,是這樣啊……」又是,一貫熟悉的笑聲,碎夜隨手將額前的髮絲撥至一旁,俊毅的臉上揚起一抹像似想通了什麼事一般的笑容。

  「赤紅免……偷兒……」碎夜喃喃道,望著宇文偷兒逃逸的那扇門,「看你是否真的如同狡免一般……」

  叫他別跟著他?

  呵!那就得看他是否真的如同狡免一般能逃得出他碎夜的手掌心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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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砰的一聲合上了門,宇文偷兒還特地在門閂上檢查了好幾遍,確定門閂卡得很穩固後,哼的一聲轉身步向床邊。

  「該死的混帳王八蛋!」被氣得七竅生煙的低咆一聲,宇文偷兒重重的坐上床鋪,雙手交疊於後腦勺,整個人住後一仰躺了下去。

  只要一想到方纔的情景,他就忍不住的想再罵幾聲才覺得過癮。

  那死妖怪還真不是普通的變態!

  居然一瞼像是調戲良家婦女的淫笑壓在他的身上。

  拜託,動腦筋也別動到他頭上,什麼玩意兒嘛!

  不過,讓他更氣的是自己。

  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在那只年獸面前哭了,還哭得浙瀝嘩啦。

  「氣死人了!」

  宇文偷兒想到這裡就覺得臉部丟光了,不是他自誇,他長這麼大可從未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更何況是在妖怪的面前哭。

  想著想著,宇文偷兒緩緩地坐起身,屈起右膝,右手靠上右膝蓋杵著下顎。

  「哭……」說到哭,老實說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哭是在什麼時候了……他到底已經有多久沒哭過了?

  只因為那臭妖怪的一句話、一個舉動,他竟然像崩潰一般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有種自尊心被擊潰的感覺,也有種不甘心、不服氣,還有一點點……抱怨。

  突然,喀喀數聲,細微的門板搖動的聲響讓宇文偷兒全身警戒著。

  不會又是那傢伙吧!

  擰緊秀眉,宇文偷兒一張好看的臉蛋霎時抹上—層慘綠。

  「哼!就算求我,我也不開門讓你這傢伙進來。」宇文偷兒小聲地低喃,像是懼怕著什麼似的,下意識中,整個身子幾乎縮進被窩裡,但沒一下子他馬上又鑽了出來。

  「啐!我在伯什麼啊?怪娘兒們的。」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宇文偷兒吞嚥下口水後,挺直背脊壯膽似的開口:「誰?」另一隻手死命地握緊紅蓮鞭。

  門外安靜了一陣子,隨後有道如茫霧般的白煙自門縫飄了進來。

  「大俠……」一個女子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輕柔得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麻煩你開門……大伙……」

  半夜三更的,有哪個正常女子會到男人房門口請對方開門的?這件事宇文偷兒不用想也知道有問題。

  「你是誰?要我開門幹嘛?」語氣有點不耐,宇文偷兒大概知道對方的來歷,但問仔細一點還是較保險些。

  「小女子有事要請求當今吞金賊裡最有名氣的赤紅免幫忙……」

  「噓……噤聲!」

  宇文偷兒的心像是漏跳一拍般的甩下長鞭把門打開。「讓人給知道了我的身份,諒你拿再多的委託金我也不幫。」

  站在門口的女子飄著虛弱無神的嗓音細細綿綿地道:「這點大俠可以放心,小女子方才施了點法術,客棧裡的人全都睡著了。」

  在房裡燈火的映照下,女子漂亮的臉蛋漾著一抹讓人寒顫的笑容。

  「有什麼事要委託的?」宇文偷兒倚在床頭,右手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緊緊握著紅蓮鞭。

  女子宛若一陣煙的飄蕩進房裡,在離床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小女子想請大俠幫我偷回東北地方游家莊裡的一幅畫。」

  「游家莊?不會是指那首富大商家游家吧?」

  女子點點頭,似血般鮮艷的小嘴微微開口:「那是我夫君的畫像,以前我為他書的,因為咱家的官人前陣子去世,我十分思念他……所以……」

  「藉畫思故人嗎?」宇文偷兒放緩擰緊的眉頭,原本緊握著紅連鞭的手也漸漸鬆開。「我是可以幫你偷……不過價格……」

  「多少我都肯付,只要能拿回來就行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找游家交易呢?」

  被宇文偷兒這麼一問,女子不慌不忙地徐徐回答:「游家有武林四太高手之一在……」她垂下眼瞼,狀似可憐地接續道:「咱們妖魔鬼怪最怕的就是那些武林的正派人士。」

  「喔……是這樣啊……」宇文偷兒懶得再去盤問便一口爽朗的答應:「那我就幫你偷吧!」

  這回答可讓女子笑得更開了。

  「感謝赤紅兔大俠!」

  「別嚷嚷!」宇文偷兒微斥一聲:「既然我都答應了,那你說出交貨地點後就走吧!」說完,便雙手抱著後腦勺往後躺去。

  「哎呀,大俠可真是無情……」柔音一蕩,宛若蛇一般,女子在不知不覺間竟爬上了宇文偷兒的床鋪,來回撫摸他的胸膛笑著。「大俠,倘若今夜孤枕難眠,小女子我可是很樂意留下來。」

  「你!」霎時,宇文偷兒瞪大雙眼慌張的盤坐起身,一把推開她。「給我滾下去,再纏著我我就不做你這樁生意!」

  「哎呀,真是凶……只是玩玩啊……」女子捂著紅唇魅笑地道,一點也不把宇文偷兒的話聽進耳裡。「雖說我是來委託的,但經過剛才那樣近距離地瞧著你的模樣,不偷那幅畫也無所謂,有你當替代其實也可以……」說著,他開始拉扯寧文偷兒的衣服。

  「什麼替代的……喂,等等……給我放手,臭妖怪!再不放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女子仰頭笑了幾聲,笑聲尖銳的讓人直想搗住耳朵。「呵呵!區區一個人類能奈我何,我可是有百年修行的蛇妖呢!呵……」

  「那如果說有我在的話呢?」

  突然插入的低沉嗓音讓房裡的兩人頓時停住所有的動作。

  「不過是一隻蛇妖,竟膽敢在我認識的人類身上動手?」

  金色的瞳眸閃耀著金光,碎夜沉穩地佇立在門邊,一動也不動。

  只見碎夜雙瞳閃了下金光,毫無表情地瞪了那個女蛇妖一眼,嘴角只微微一扯,沉著的嗓音隨之蕩了開來。

  「還不走?難道要我在這裡直接收拾你這惡性彙集的身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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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因為接近冬季的來臨,所以氣候也漸漸冷了起來。

  外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摻雜著些微像是易碎物被踩碎的聲響。

  「嗯……」

  伸了個大懶腰,眼睛還未睜開,向來習慣露宿的宇文偷兒倒也相當清楚那聲音是什麼。

  自溫暖的棉被中鑽出的肩膀立即被一大清早的冷寒侵襲,他不禁打了個冷顫,自言自語地道:「到了結霜的時候了嗎?」

  「是啊,很難想像前些日子氣候還很溫暖。」

  突然出現的聲音和肩頭上多出的溫暖棉襖,讓宇文偷兒吃驚地睜大雙眼朝床邊出聲的來源望去——一個男的!而目還跟他同床共枕?

  啊啊啊……是那個變態妖怪——年獸!

  「你……你你……」

  「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什麼躺在你的床上對吧?」半瞇著漂亮的金瞳,碎夜十分閒適地兩手交疊在腦後,倚在床邊朝他笑了下。

  宇文偷兒先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緩緩地往床的另一頭靠去,下意識地拉開他和對方的距離,隨後右手一抬,像是阻止對方說話一樣的揮了下。「等等,這個問題不是重點。」

  重點是……重點是他怎麼能在這只變態妖怪的身邊睡得這麼熟。

  印象中,當他昨晚遇到一隻飢渴的女蛇妖時,他突然出現並且嚇退了那只蛇妖,然後……

  宇文偷兒的眼角瞟了碎夜一下,但在快要跟對方四目相對時,他又迅速收回視線。

  對!是這傢伙硬將他強押上床,然後幫他蓋好被子,然後……然後他就這樣睡著了,還睡得相當熟。

  天啊……宇文偷兒忍不住在心底抱頭吶喊,咒罵著自己的危機意識究竟是跑到哪裡去了。

  竟然毫無防備的睡在一個變態的旁邊一整夜!

  「你沒對我做什麼吧?」恢復神智,宇文偷兒拉拉身上的棉襖,將自己的身體裹得緊緊的。

  聞言,碎夜笑得更樂了。

  只見他緩緩撐著右手,微側著身,朝宇文偷兒瞅了下,送出包含著百般溫柔的秋波。

  「呵……你是希望我對你做什麼?」

  接收到碎夜笑容的宇文偷兒不禁又打個冷顫,小聲的嘀咕著:「最好沒有……反正我睡得死死的也感覺不到你摸我……」

  正碎碎念時,突然他瞪大眼朝碎夜大喊:「你幹嘛?」

  這傢伙竟然伸手摸他的臉!

  搞什麼啊?

  拍掉碎夜的大手,宇文偷兒再次朝另一個角落縮過去,一雙泛著紅絲的大眼狠狠地瞪著他,像是在提防對方會有什麼舉動般的全身緊繃著。

  被拍掉大手的碎夜還是掛著一貫的笑容,只見他露出—抹甜死人不償命的溫柔淺笑,一雙眸子頻頻閃耀著攝人心魂的金色光輝。

  「沒啊,因為你說爾睡著時感覺不到我摸你嘛!」

  「喔!那你不就是承認了你趁我睡著時有偷摸我,對吧?」像是抓到了碎夜話中的語病,宇文偷兒不禁火冒三丈的摩拳擦掌。「該死的混蛋!」

  話音一落,拳頭也跟著揮了過去,雖然他出拳迅速,但碎夜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只是碎夜微微一偏頭,迅速地伸出手,輕而易舉的擋下他力道不算小的一拳,並順勢握住他的拳頭,

  碎夜還是一副輕鬆自若的微笑,「一大清早的火氣幹嘛這麼大?」

  被緊握住的手抽不回來,而碎夜一派輕鬆的模樣又讓宇文偷兒更加不快地怒吼:「混帳,放開我的手!」

  「如果我放開,你會再揍我吧?」

  本來還想要說些什麼好表達心中的不滿,但目前只希望對方趕快放手的宇文偷兒只好無奈的開門:「反正我又揍不到你,放開我又何妨。」

  「這倒是!」

  「你……」

  訝異於對方竟然如此的自信,但這樣只是更加激起宇文偷兒內心的不滿,壓抑不住滿腔怒火,他緊緊握住紅蓮鞭往碎夜身上甩去。

  「你可以再自滿一點!」

  刷的一聲,本以為面前的年獸有辦法躲過他的攻擊,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硬生生的接下他的攻勢。

  霎時,碎夜那漂亮的瞼蛋上出現了道傷口,正血淋淋的泛著血光。

  「你……」

  被碎夜毫個反抗的反應嚇了一人跳,宇文偷兒愣愣地看著他的臉頰滴下鮮血,「你怎麼不躲開?」

  沒道理啊!紅蓮鞭不是對他沒有任何效果嗎?

  照理來說,沒有一個人會乖乖的接下對方的攻擊吧?況且在他眼前的這只妖怪又總是對他露出自信滿滿的模樣,所以他才會毫不留情的出手。

  微舔了下從瞼頰上流到嘴邊的鮮血,碎夜那雙漂亮的金瞳猛然的眨了眨,然後直視著宇文偷兒,再露出宇文偷兒最討厭看到的那抹淺笑。

  「能讓正在氣頭上的你發洩,最好的辦法不就是這樣做嗎?」

  突然,這句話就像是根巨大的釘子般扎進宇文偷兒的心。

  霎時,自心底湧現一陣難耐的酸澀,讓宇文偷兒情不自禁地搗住胸口縮了下身子。

  「怎麼了?」瞧見宇文偷兒的異樣,碎夜眉頭緊蹙地上前詢問:「身體哪裡不適嗎?」

  這低沉嘶啞的嗓音就像是在誘惑著宇文偷兒朝他望去,忍不住地,他循著嗓音望去,直接望入碎夜那雙如月兒般耀眼的金瞳,視線再緩緩移到滴淌著鮮血的傷口。

  一剎那間,他竟覺得那道傷口令他感到心疼。

  「偷兒?」碎夜擔憂的搭上他的肩頭輕聲喚道,讓思緒一下子飛遠的宇文偷兒頓時收回神智。

  「干……幹嘛叫我叫得這麼親密啊?」宇文偷兒挺直背脊,半瞇著美眸瞅著碎夜。

  他有病啊?幹嘛同情—個變態妖怪?

  這肯定是這只年獸設下的圈套,想引起他的同情。

  哼!門兒都沒有!

  「別以為你瞼上有傷就能引起我的同情,告訴你,我才不會同情一個妖怪!」

  撥開碎夜還搭在他肩上的大手,宇文偷兒躍過碎夜的身體走下床,再回睨了他一眼,但住此時,他卻看到—件更不可思議的事。

  只見碎夜像是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喔!你是說這個傷嗎?」

  他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的手背,再將塗滿口水的手背往傷口一抹……瞬間,他瞼上的傷口竟然奇跡似的不見了。

  「喏,不需要你內疚吧?」碎夜仍舊笑得相當開心,—雙漂亮的金瞳都瞇成了彎月。

  這話可讓宇文偷兒不服了,他趕緊收回因吃驚而瞪大的雙眼,別過頭去喃喃自語:「誰……誰內疚了啊?真是的,胡言亂語……」

  「呵呵……」

  「幹嘛又突然笑?」

  老實說,他還真怕碎夜有事沒事就突然笑出聲,因為那笑聲之後總是會接著讓他火冒三丈的話。

  白了笑得很開心的碎夜一眼,宇文偷兒提防的心在這時已達到最高點,只差沒執起紅蓮鞭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沒有!」碎夜斂起笑容,雖然還是可以從他微瞇的眼角瞧得出來他是在強忍笑意。「我只是在想……你剛剛是不是覺得我的口水能治療好傷口,所以還挺方便的。」

  原本以為這傢伙會說什麼,沒想到又是這種令他惱火的話。

  「誰……誰會這麼想啊!」

  宇文偷兒面紅耳赤的再次拉開嗓門大吼,順便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他一頓。

  媽的,這傢伙果然是個大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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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近怎麼總覺得身旁鮮少有妖怪會接近……

  宇文偷兒撐著肘,斜瞪著離他至少有半尺遠的碎夜一眼,但要與他四目交接時又趕緊轉移開視線。

  不會是因為那只年獸的關係吧?畢竟前幾天遇到的那只蛇妖就是被他給嚇跑的。

  雖說這對於原本就不是很喜歡被妖怪糾纏的宇文偷兒來說是件好事,但習慣遭遇的事—旦突然不見了,總還是會讓人覺得怪怪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感到惶惶不安。

  「喂!」縱然內心有再大的不願,但宇文偷兒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是不是很多妖怪都怕你啊?」

  這個疑問他已經隱藏在心底很多天了,最近這幾天這傢伙都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後,雖然兩人偶爾還是會吵吵鬧鬧兼拌嘴,但是起碼他也沒再對他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所以他也就放下了一點點的防備心。

  一聽到宇文偷兒難得沒有怒意的詢問,碎夜迅速地揚起一抹淺笑,並且睜大雙眼看著他,「照目前的狀況看來,似乎是這樣子沒錯。」

  「喔?那帶著你還挺方便的嘛!」宇文偷兒半瞇著眼挖苦地笑道,他就是看這傢伙一副自以為是的跩樣不滿。

  好像聽不出對方話中的譏笑,碎夜還是漾著那抹淺笑。「是啊!帶著我可以幫你免除被妖孽纏身的痛苦嘛!」

  「但我可不覺得怎樣……」緩緩移開視線,此時宇文偷兒臉上的無奈讓人一看就明瞭。

  並不想搭腔辯駁,碎夜只是輕輕歎了口氣後搖搖頭笑了笑。

  想想他跟著宇文偷兒也有十數日了,雖然不需認真去留意……但其實碎夜知道這附近有多少妖怪在注視著他。

  倘若不是有他在身邊護衛著,宇文偷兒早就被那群妖怪給吞下肚裡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接近年末,宇文偷兒身上的桃香就越像是熟透的桃子般散發著讓妖怪們垂涎三尺的甜膩香味,範圍也越來越擴大,越來越容易吸引妖怪前來。

  但碎夜卻對這事隻字不提,因為他曉得按照宇文偷兒的個性,他肯定不會相信他的話,而其實他也不願意讓宇文偷兒為了這件事煩惱,所以也就未在他的面前提起這件事。

  「唉!我做的可是妖怪委託的生意耶!再沒人委託我偷東西……那我不就得餓死或者冷死街頭了?」宇文偷兒雙手抱著後腦勺躺在乾草堆上,聲音大得像是故意要說給某人聽似的。

  怎麼這傢伙還不走啊?難道他真的賴定他了?

  跟了他數十日了耶!雖然沒對他做什麼,但他還是不怎麼喜歡碎夜那副像是在算計著什麼事情般的詭異笑容。

  雖然說是不喜歡,但也稱不上是很討厭,畢竟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甚至有時候就連同是男兒身的他,世會情不自禁地對碎夜的笑容著了迷……

  猛然回神的搖搖頭,宇文偷兒在心中狠狠地臭罵了自己—頓。

  呸呸呸!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才不可能對這只臭妖怪著迷,一切都是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害的,沒錯!一定是這樣!

  再次將所有責任都推到碎夜的頭上,宇文偷兒冷哼一聲後,索性閉上眼睛不看對方。

  「不是還有你師父、師兄在嗎?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會棄你於不顧的人。」碎夜將右臉伏上屈起的右膝,一雙眸泛著金色光輝,直直地盯著寧文偷兒,眸中的溫柔……當然是在對方看不到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來。

  聽到碎夜的這番話,宇文偷兒閉著眼睛,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笨蛋!如果還不到自力更生的年紀的話,那我還有可能會去向他們求救,但是好歹我也十九歲了耶!算起來也是能成家立業的年紀廠,哪有道理再去拜託師父、師兄們養我?」

  「你想成家立業?」碎夜疑惑地提高音調,臉上瞬間失去了笑容。

  不能否認的,當他聽到宇文偷兒說出這四個字時,他的心匆地漏跳了一拍,至於原因……他也不曉得為什麼。

  沉默了—會兒,宇文偷兒才緩緩地睜開雙眼,像是能望透破廟屋頂般的直視著上方,若有所思地道:「這應該是每個男人都想實現的夢想吧!」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聽到宇文偷兒再次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轉過身背對著碎夜。「啐!跟你這妖怪聊那麼多幹嘛,睡覺、睡覺。」

  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縮了下,這讓碎夜不禁又恢復了溫柔淺笑。

  只見他傾下身用著低沉沙啞的嗓音道:「不冷嗎?」他的語氣輕輕柔柔地,身子卻不靠近宇文偷兒,只是繼續蕩著有點輕柔的語調誘惑著他。「孟冬了……再晚點會更冷……」

  被碎夜這麼一說,宇文偷兒似乎感覺到冷意的發起抖來,但他還是硬撐著不轉過頭去看那好似在他背後搞怪的傢伙。

  「你到底想說什麼?」宇文偷兒撫撫臂膀,冷冷地壓低嗓音回應了一句。

  對方回應的話尚未傳來,就先聽見了笑聲。

  「呵……」

  又是那個笑聲!每次笑聲過後,那傢伙總是會說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宇文偷兒翻翻白眼,他又開始頭痛了。

  「我是在想……需不需要我化成獸樣為你擋風寒……」

  「不必你多管閒事!」宇文偷兒猛然起身回頭一吼,但下一瞬……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在他面前的是一隻足足有他兩倍大的年獸。

  如獅子般蓬鬆的金色長毛在黑夜之中粼粼地泛著一層霧,在他背上的鱗片像是跟光輝呼應一般閃著耀眼的銀光,那漂亮的金瞳仍舊散發著圓月的光芒,像是很溫柔地望著他。

  「不要嗎?」低沉的聲音宛若古鐘般在破廟裡迴盪,就像是首優美的曲子誘惑著宇文偷兒點頭。

  經過好一陣子的沉靜,宇文偷兒再度躺回草堆,同樣轉過身背對著碎夜,然後緩緩開口:「只有今天。」

  待會兒入夜過後,氣溫肯定會如同碎夜所講的那樣降得更低,所以他的確需要那看似溫暖的毛皮來保暖。

  為此,宇文偷兒微皺眉頭地不斷在心中自我解釋,而嘴裡也像是要說給自己聽一樣地小聲低喃:「就只有今天……」

  看著宇文偷兒的背部,聽著那細如蚋蚊的碎語,讓碎夜忍不住又笑了。

  「嗯……只有今天……」

  不斷重複著宇文偷兒的話,碎夜跟著倚上前坐臥下來,然後輕輕地抵著他的背,伸手一攬,將宇文偷兒小心翼翼地擁著,而宇文偷兒也自然地靠上碎夜的毛髮。

  也許真的是因為很溫暖,所以宇文偷兒漸漸的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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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無限地延伸到地平線的另一端……

  粉紅的花瓣凋零飄落一地……

  一陣又一陣的桃花香撲鼻而來……

  宇文偷兒好奇地尋望四周,像是相當熟悉地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向眼前唯一的一棵桃花樹。

  這棵桃花樹長得異常的巨大,開滿了花朵的桃花樹沉重得像是要把街枝頭給壓斷一樣。

  「你是來偷摘桃花的嗎?」

  突然出現的溫柔聲音迴盪在四周,讓宇文偷兒嚇了一大跳地四處張望,但……卻沒有看見任何身影。

  「誰?」宇文偷兒保持警戒心地半瞇著眼眸問道,但對方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在沉默了一陣子後又繼續重複吾同一句話。

  「你……是來偷桃花的嗎?」

  「你是來偷桃花的嗎?」

  「你是來……偷桃花的嗎……」

  尾音迴盪在整個粉紅色的空間裡,像是有著回音一般,—句又一句忽遠又急近的在空氣中迴盪著。

  伴隨著最後一句尾音,宇文偷兒突然聞到—陣桃花香伴隨著飄落的花瓣迎面而來,漸漸地模糊了視線。

  還來不及回答對方的話,那溫柔的聲音又夾帶著一抹笑意地續道:「你……本身就……又何必偷……呢?」

  「啥?」聽不太清楚對方講的話,宇文偷兒半瞇著眼眸,雖想撥開眼前這陣帶著桃花香花瓣的風,卻無能為力。

  他在模糊的視線裡,彷彿瞧見了那棵巨大桃樹樹幹之中有抹纖瘦的人影在對他微笑?

  突然像是被重重摔在地上,宇文偷兒猛然自睡夢中驚醒,震了下身子。

  「咦。夢?」宇文偷兒緩緩地坐起身,撐著額頭搖了搖。

  方纔……那是夢境?

  怎麼會讓人覺得好像身歷其境般的真實……好像前一刻才剛發生一樣。

  「醒啦?」熟悉的聲音伴隨著碎夜的笑容出現在他的面前,宇文偷兒突然有種回到現實的感覺。

  「怎麼每次都覺得你比我早起……」不滿地暗自嘟囔著,宇文偷兒撥弄了下額前的髮絲。

  難道這妖怪都沒在睡覺的嗎?

  印象中這幾天都是他先睡著,然後隔天又是他較晚起,他從來沒看到眼前這只年獸睡覺的模樣,他該不會不用睡覺吧?

  想歸想,但宇文偷兒卻連提都不想提,畢竟他可不想看到碎夜又露出那會令他火大的笑容,然後再說出讓他更受不了的話。

  像是沒聽到宇文偷兒的抱怨和一直瞟過來的白眼,碎夜仍舊保持著笑笑的表情,然後從手中遞出一樣東西給他,「喏!給你的。」

  有點懷疑碎夜會搞什麼鬼,宇文偷兒再次半瞇著疑惑的眼眸瞅著那一瞼神秘兮兮的碎夜。

  「什麼東西?」宇文偷兒伸手接過東西,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信鴿。「給我的?」

  他不敢相信的再次詢問,但卻對上了碎夜那對閃著笑意的金眸。

  「沒有人會寫信給—只妖怪吧?」

  碎夜摀住忍住狂笑的嘴巴,一雙漂亮的眼瞳仍舊是漾著笑。

  白了碎夜一眼,宇文偷兒跟著低聲地喃喃抱怨:「但是不可能有人查得到我在這裡啊……」

  除了他那個師父,他實在是很難想像還會有誰知道他現正在這間破廟裡。

  更何況這只信鴿還能準確無誤的飛到他這邊,這更加讓人覺得懷疑。

  宇文偷兒深感疑惑地皺緊眉,接下來,緩緩地將信鴿腳上的字條解下拆開來閱覽。

  滿月之時,在朱洛鎮黃府恭候光臨,若你能在吾之前價得黃府之寶,吾就甘拜下風。

  赤紅兔

  看到這,宇文偷兒不禁將眉頭擰得更緊,不敢相信地睜大了雙眼:「赤紅免?」

  ※※※※※※※※※※

  皎潔無瑕的月兒,高懸正天際。

  滿天的星斗像是畏懼著滿月的光輝一樣,都躲在夜娘的衣裳裡不肯出現,遠遠地仰頭看去,整個藍黑色的人中就只有那麼一輪明月綻放著異常亮眼的光芒。

  好啊!是哪個王八烏龜羔子膽敢冒充他的名義叫他出來的啊?還是封敵對味道十足的挑戰書!

  這下子他不親手捉住那傢伙痛扁一頓,定不罷休!

  「這是陷阱吧?」碎夜關心地詢問,瞼上一點笑容也沒有。

  「就算是陷阱老子我也去定了!」

  宇文偷兒一手握緊拳頭打了下另一個攤開的手掌,一張好看的臉蛋揚著不服輸的表情。「你要是害伯的話就別跟來,反正這是我跟那不知大高地厚的傢伙之間的事!」

  宇文偷兒這番話又讓碎夜不自覺地展開了笑容。

  拜託!難道他忘了他的身份是什麼嗎?

  他碎夜可是上神妖獸之一的年獸耶!

  他都吞食過不知幾百隻妖怪了,哪有可能害們區區一個人類?

  「別疑事,你在旁邊看著就好。」揮揮手,宇文偷兒伏趴在屋頂上要碎夜滾遠一點,打從破廟出發到黃府的這段路上,他就從沒正眼看過碎夜,滿腦子都是想著要怎麼把那傢伙捉起來打。

  哼哼!這可是頭一次有人膽敢跟他這只正牌的赤紅兔挑戰呢!豈可輕易就此放過?

  雖然心中有點憤怒,但興奮的成分卻大大的壓過怒火,宇文偷兒像是忘了身旁還有碎夜的存在般,緩緩地展露一抹許久未見的自傲笑容。

  猛然的,他的心震了一下,碎夜靜靜地看著宇文偷兒鮮紅的身影伏在屋簷的模樣,在月光的沐浴下,在冷風吹拂過他的發的那一瞬間……

  他看到了宇文偷兒那自傲的笑容,眼中閃爍的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橙色光輝:剎那間,那身影竟宛若一隻巨大的火紅兔子般耀眼奪人。

  「黃家之寶……等著被我偷吧!」微微一笑,火紅的身影一閃,隨著語音落下,宇文偷兒不著痕跡地一躍,躍入了黃府之中探尋著那所謂的黃家之寶。

  望著宇文偷兒那輕盈靈活的動作,碎夜也默默的緊跟在他的後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單純,好像有什麼更大的陰謀等著他們……

  擔憂地略擰眉頭,碎夜盡量以不驚動到任何人的聲音跟在宇文偷兒的身後。

  突然,走在前頭的宇文偷兒像是看到了什麼般地猛然向後退去,但卻沒注意到後頭有碎夜跟著而兩人撞在一起。

  「你……你怎麼跟來啦?」宇文偷兒無奈又吃驚地小聲喊道,但立即地,他又以更迅速的動作摀住那正要開口回答他的嘴:「噓!」

  暗示著碎夜不要出聲,宇文偷兒緊緊挨著碎夜的身子往角落貼去。

  同時間,轉角處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真搞不懂有錢人家在想什麼,只是一間房間嘛!幹嘛要咱們一起看守?」

  「要抱怨就小聲點,反正拿人錢財就替人做事囉!管他那麼多……」

  「款!來來來,半夜除了看守這房間的門外又沒啥事情做,不如來小賭一把吧!」

  「呵呵!好主意,在要看守的房間門口賭也不錯:反正我們就是有在做事嘛!而且三更半夜的也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訪。」

  聽到這裡,緊貼著角落牆壁的宇文偷兒不禁冷笑了下。

  有人看守就等於是在自家牆上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擺明了就是在跟竊賊們說那間房間裡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況且聽那說話的人數不少,他更可以肯定那間房裡的寶貝更加值錢。

  在確定說話的人都走了後,宇文偷兒才放下摀住碎夜嘴巴的手,然後打算跟在那群人後頭到達目的地,但才剛踏出一步,手臂馬上就被一股力量拉住。

  「別去!」碎夜難得地緊皺著眉頭,沉著嗓音小聲地道。

  那模樣可換宇文偷兒感到想笑了。

  只見他手一揮,撥開了碎夜的大手,嘴角仍舊掛著那副自信滿滿的笑容,眼中閃著耀眼的水光。「都來到這裡了……豈有不去偷的道理!」

  語閉,他頭也不回的繼續跟蹤那些人而去。

  望著宇文偷兒那看似雀躍的身影,不知為何,他的心是越漸沉重……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不安,碎夜也跟著宇文偷兒的背後而去。

  他總覺得行事情即將要發生,惶惶不安的感覺宛若海浪般朝他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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