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
“您、您好。”拘謹的打過招呼，方寒被林言非拉著，坐在了沙發上。
環顧周圍高級的擺設及裝飾，方寒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今天，方寒和林言非說好了要去買戒指，拿上存了好久準備開修車行的銀行卡，載著也是開心笑著的林言非，方寒呼嘯著開到市中心，目標，尋找配得上他家言子清爽氣質的戒指。
雖然兩個大男人去買戒指，還要買情侶戒很奇怪，但處於被奶奶認可而飄飄然中的兩位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走進商店，直接問櫃檯小姐，“請問你們這裏最簡潔最乾淨的戒指設計是哪一款，我們要買一對。”
“啊……請稍等。”頗具專業素質的沒有便露出奇怪的表情，專櫃小姐很快便拿來一排樣品。
“這個好看。”拿起專櫃小姐推薦的一排戒指中的一隻，林言非套在無名指對方寒說，“這個好看，沒太多裝飾，而且還便宜。”
“是嗎？”湊過去拿著林言非的手指左看右看，方寒嘿嘿傻笑，“言子，我看著還是你的手指最好看。”
“……”一陣呆滯，專櫃小姐安慰自己“這兩個大概是好兄弟，高個的是來幫稍微矮一點的那個來挑戒指的”，掛起專業微笑，專櫃小姐問，“那麼先生，確定買這一款了對嗎？”
“恩，就要這個。”林言非的必殺技，溫柔且清澈的微笑附送給專櫃小姐，惹得專櫃小姐一陣恍惚。
“那麼，請問您的大小是？”
“在這裏。”冷冷打斷專櫃小姐的話，方寒哼了一聲伸出自己的爪子，阻礙了專櫃小姐癡癡看著林言非的視線，“就在這裏，別看我家言子了你這個醜女人。”
“……呃……”抽抽嘴角，林言非乾笑著拉開臉色不好的方寒，一邊對愣住了的專櫃小姐賠不是，一邊走出商店。
“對不起對不起，他這人說話不好聽您別介意，還有，大小我寫下來了，定金在這，戒指我們明天來拿。”
“言子，言子你別拉著我，這女人剛才盯著你看我不爽！”狠狠瞪著專櫃小姐，方寒氣不過的跟著林言非走出商店，撒嬌道，“言子，我剛才受傷了，你要補償我。”
“知道知道，補償補償。”無奈答應，林言非越來越覺得方寒像個小孩，動不動就開始不滿，對別人瞪眼，還纏著他要補償之類的。
“嘿嘿，言子你可是答應我了，晚上不可以反悔。”□著，方寒套上安全帽，幻想著今晚回家能享受到的愛的補償，“言子，要不要去買些其他的……言子？”
推推身邊不知怎麼突然發愣的林言非，方寒不解道，“怎麼了言子，出什麼事了？”
“啊……那個……”回過神來對方寒笑笑，林言非指著前方不遠處停著的車，嗓音乾澀，“是爸爸。”
“什麼？”
“是爸爸的車。”林言非對方寒解釋，看著從打開的車門中走下的人，叫了聲，“媽……”
“媽？”順著林言非的視線看去，方寒怔愣在原地，脫下安全帽，方寒傻傻的看著優雅的林母走近，“林、林夫人……”
“你好。”對方寒點頭，林母神色複雜，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讓林言非不惜離開家而要在一起的人。
“媽，你怎麼在這裏？”乾笑著對林母說，林言非岔開林母看向方寒的眼神，“我和方寒剛要回去，好巧啊媽。”
“是啊。”恢復了婉約的貴婦人微笑，林母對林言非說，“我和你爸爸剛從醫院回來，言知說什麼都要回家，不聽醫生的話就辦了出院手續。”看著林言非蒙上擔憂的眸子，林母拉起林言非的手，“非非，要不要回家，去看看言知？”
“啊……這個……”看了看依然還沒回過神來的方寒，林言非點頭，“恩，好。”
對聽見他這麼回答總算回神的方寒笑笑，林言非與方寒十指交握，對林母說，“媽，這是方寒，你見過的。”
“您好。”感受著從手掌傳來的讓人安心的溫度，方寒不再擔心簡簡單單便答應回家看林言知的林言非會離開，與林言非盛滿笑意的眸子相遇，方寒笑了笑，“我們一起去。”
“當然。”這麼回答著，林言非對一旁笑的勉強的林母說，“媽，我和方寒一起回家，正好還能回去拿些東西。”
於是，林母和沒有下車的林父坐著車回家，林言非和方寒跟在後面，騎著小摩托。
靠在方寒身後，林言非環住方寒的腰，“方寒，說不定……這是我最後一次回家了。”
風吹來，打散林言非落寞的眼。
現在的林言非才清楚的認識到，眼前的分叉路口已經不能再逃避了，如果當初他離家還存著一些期待和想回去的念頭，那麼在昨天，當父親找過奶奶，當方寒跟奶奶坦白之後，林言非就做了決定。
要選擇，在他那個一直住了這麼多年的家和眼前這個源源不斷給他溫暖的人之間。
不管哪個都捨不得，但是……更捨不得方寒。
家，只有不在意他的父親，但是這裏，卻有愛他喜歡他也讓他喜歡的方寒。
父親讓他滾，那麼他就滾，滾到方寒身邊，他巴不得。
“方寒，我愛你。”小聲卻肯定的告白，散落在秋風中，林言非收緊環住方寒腰身的手臂，感受著安心的溫暖，嘴角微揚，就是這個溫度，讓他捨棄了以前一直渴望著卻也得不到溫暖的家。
“大少爺，您回來了。”一進門，余伯便走上前來，看著笑著的林言非雙眼微濕，“大少爺，回來就對了，家人之間哪里有過不去的坎，大家退一步就都……”
“余伯……”與余伯擁抱了一下，林言非拉起身邊的方寒，“余伯，這是方寒，我以後會和他住在一起，不回家了。”
“今天回來只是看看知知的傷勢，拿些東西我就要走了。”林言非說的輕描淡寫，卻讓原本微笑的林母僵住，一句話都沒跟林言非說的林父停住腳步。
“……言子……”拉著的手微微顫抖，方寒咽了咽口水，“言子，我沒聽錯吧。”
“沒錯。”好笑的看著方寒不敢置信的臉，林言非對余伯笑了笑，便拉著方寒坐到客廳的沙發，“來，坐在這等我，我上樓去看看知知，然後就下來。”
“誒？這個……”方寒緊張，看了看重又笑著的林母和不著痕跡打量著自己的林父，起身湊到林言非耳邊，方寒小聲說，“言子……我害怕。”
林父的眼神太恐怖，讓方寒止不住的顫抖。
“沒關係的。”將方寒按回沙發，林言非轉身對林母說，“媽，我上樓了。”
“好。”林母優雅點頭，“非非你去看言知，至於方寒……我和你爸爸會招待的。”
“恩。”朝方寒眨眨眼示意沒關係，林言非對林父彎腰，“爸，我上樓了。”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林言非不在意的起身，抬腳上樓。
而方寒，坐在沙發上看著林言非的背影，咽咽口水，隨後對林母乾笑了一下，“哈、哈哈，伯母好……”
“別這麼拘謹。”讓余伯端茶送水，林母端起精緻的茶杯，笑著對方寒說，“方寒是嗎，我們……好好聊一聊，怎麼樣？”
“啊……好。”方寒虛弱答應，眼前是優雅大方卻有著隱隱壓力的林母和一直都犀利打量著他的林父，他哪里有膽子說“不”？
“知知，我回來……誒？”上樓的林言非打開林言知的房間，原本想看看林言知的傷勢，卻發現房間裏並沒有人，偌大的房間，全是簡單的黑白色調，伴著陣陣秋風，不自覺的有些清冷。
落寞的關上沒，林言非想大概林言知在書房裏工作還是不要打擾。
“本來還想見見的說……”小聲嘟囔著，林言非轉身，打開在對面的自己的房間。
和之前一樣的淺色牆紙，深色地板，被風吹起的好看窗簾，風中有清雅的梔子花香，林言非怔愣，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呆立不動。
安靜的睡著，像是個毫無防備的孩子，陽光投在那深刻的五官上，打下一片陰影，半是明媚半是憂傷。
“知知……”輕輕的走上前，林言非坐在地板趴在床沿，心中是滿滿的不明所以的疼。
“對不起知知，說好的哥哥要保護弟弟的，但是……”輕輕撫弄林言知的發，林言非抱歉開口，“但是，現在的幸福太難得，我不想放棄。”
“知知，你足夠強大，所以……沒有我也可以的對吧。”林言知的睫毛動了動，不知道是因為風吹還是將要蘇醒，林言非上前，像小時候一樣親吻林言知的額，“知知，我愛方寒，所以要和他一起。”
“爸爸不同意，所以我只能離開，雖然說過家人是最重要的，但是比起來，果然我還是更放不下方寒。”轉身拿起床頭上，小時候他和林言知的合照，林言非說，“上次走的急忘了拿這個，今天回來拿。”
就算離開了，也不能完全忘記林言知，很久以前林言非就說過，兄弟，有著怎麼剪也剪不斷的牽絆。
幫林言知掩好被子，林言非起身離開。
對林言非來說，這個家最捨不得的就是林言知了。
從小到大，雖然林言知一直說著討厭不要在一起之類的話，但當他出事的時候，還是會不情不願的來幫忙，嘴上說著“下次再也不幫你”，可真的到了下次，林言非的身邊，還是會有林言知出現。
弟弟是要保護的，可他這個做哥哥的卻一直要弟弟保護他。
知知一定覺得我很累贅，總是這麼想，卻希望在林言知的眼中看到否定的答案，所以，每次當林言知口不擇言氣得說“說要你這種哥哥”“你怎麼這麼沒用”的時候，林言非是最傷心的。
其他人都無所謂，但是林言知說的卻最傷人。
但林言非知道，林言知是在意他的，要不然不會幫他熱晚餐，不會管他的閒事，不會在知道他是同性戀之後，那麼難過。
到現在林言非還記得那天晚上，當他告訴父親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林言知所作的事，還有，那無措驚慌的表情。
不再意氣風發的林言知，讓林言非心痛。
他的弟弟，應該是最耀眼最優秀的，不會受任何人的阻礙，就這麼一路頂著榮耀的走下去。
他的弟弟，大概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就不需要像他這樣沒有又丟臉的哥哥。
打開門，林言非轉身看了眼依然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輕聲道，“知知，再見。”
再見，以哥哥的身份說最後一句話。
就這麼離開林家，這樣就不會惹父親生氣，就可以和方寒在一起。
“林言非……”忽然響起的聲音，沙啞倔強，林言非站在門邊，林言知躺在床上，隔得有些遠，林言非看不見林言知此時是怎樣的表情。
“林言非，不能不走嗎？”
林言知的話清晰的傳入耳中，沾染了梔子花香的話語像是帶著祈求。
“知知……”開門走出，林言非說，“再見。”
“啪嗒”一聲，便是給林言知的回答。
關門聲無限放大，回蕩在林言非的房間裏，孤寂蒼涼。
依然沒有睜眼，林言知抿著唇手握成拳。
因為那一聲，讓他覺得最溫暖的地方都變得冰冷。
漸漸蜷縮起身子，林言知貪婪的聞著房間裏的梔子花香。
“林言非，我幫你買了最喜歡的梔子幹花，為什麼不多留一會？”
“林言非，你就這麼走了，讓我怎麼辦？”
“林言非，你太自私了……”
林家的人，都有一個共性。
自私。
當初的林父是，現在的林言知和林言非也是。
林言知自私的為所欲為，嘴上說著貶低林言非的話來讓自己不正常的心臟恢復原狀。
林言非也自私，為了一個男人，捨棄了開始在意他的家人，頭也不回。
“方寒。”下樓，林言非看著客廳裏壓抑的氣氛不語，不知道在他上樓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早就知道母親和父親會利用這段時間與方寒談話，林言非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林母坐在沙發上喝著茶，嫋嫋升起的熱氣非但沒有帶來一絲溫暖，反而讓人越發覺得冷。
林父站在窗邊，聽見林言非下來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不再帶著苛責，卻是無可奈何的滄桑，僅僅這麼短的時間，林父卻像老了好幾歲。
不再是那個嚴肅的父親，而是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
面無表情的與林父對視，林言非走過去，拉起靜靜坐在不說話也不再嬉笑的方寒，“走吧。”
“恩。”點頭，方寒跟著林言非走出大門。
沒有了林父林母，門外的陽光刺眼，高遠的藍色天空乾淨純粹，像是透明的淺淺顏色，帶走心中的煩悶，帶來最期待的幸福。
走出大門，方寒伸手摟住林言非的肩，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方寒，爸媽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哦。”
笑了笑，方寒輕聲喊，“言子。”
“恩？”扭頭，林言非看著方寒的側臉微笑。
“我愛你。”
“恩。”點頭，林言非停下腳步，細細看著方寒。
背著光，像是個暖暖的發光體。
“我也愛你，方寒。”
擁住方寒，林言非笑著說，“我愛你，方寒。”
最後的擁抱，有深深的喜歡，濃濃的清，還有一句輕輕的，我只在乎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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