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劫了意10.完
花豹回到久違的鐵鴉會,國際犯罪組織設立於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的支會。
會主厲琥是位身材精壯的東方人,剽悍的外表跟他的名字相符,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股天生的威嚴,是花豹的直屬老闆。
辦公室裡,厲琥別有用意的看著花豹,問:「你居然不收酬勞就答應幫台灣警方盜取『愛情烈焰』……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幕?別跟我說你對特赦動心。」
會這麼問,因為他知道豹子外表輕浮,其實個性孤冷卓絕,總是遊走於人心所抓奪不住的高處,常常以為見到了他的影,轉瞬間又消逝在高山的雲影之中。
誰能抓住豹子雷電般迅捷的肉體?誰能捕獲不被大地羈絆住的靈魂?目前為止,厲琥沒有概念。
花豹吊兒郎當笑了笑,說:「引了火種,我也被愛情烈焰給燒了個徹底,死了。」
真的死了,死給了彆扭的警官,魂魄也沒跟著回來,還留在他身邊。
厲琥聽出了點意思,問:「這倒有趣,我聽說烏鬼會的黑貓也為了個女警留在台灣,怎麼你也……」
「我那師弟?別提了,跟他那口子如膠似漆呢,嘿嘿,我也一樣,所以……」表情突然間放正經:「我也要搬到台灣去住了,再有工作你幫我挑,台灣方面的任務一概拒接。」
「為什麼?」厲琥揚揚眉,問。
「我親愛的也是警察,怕沒事又得挨他一槍,很痛呢。」說著,左手忍不住按上自己的右肩,舊疤加新傷,甜蜜。
厲琥皺眉,愛將露出那樣幸福的笑容,看了真是礙眼。
「也是警察?太巧了吧……」手指摸摸下巴,深思的看著對方。
「不巧不巧,警犬追我這只豹,天經地義……好了,老闆,回國前我先去訂製個定情物給親愛的……喔,他要是看到我安排的驚喜,一定會愛死。」
厲琥擺擺手:「好,你去吧,我不反對你定下來,但是需要時,你得隨時回來為我效命。」
「當然囉,這還用說?」花豹笑:「師父要我為你賣命十年,我哪會違背他的意思?」
離開鐵鴉會,花豹先去辦自己的事,想說要找個完美的定情物來匹配項凌意送的模型槍,好事卻多磨,中間很多細節沒弄好,等他拿到成品時,都已經在美國耗一個多月了。
歸心似箭,想早點回去摟著那個人好好親熱,上飛機的前一刻卻接到黑貓來的電話。
「師兄,別怪我多事,我從毅哥那裡聽來個消息。」黑貓以輕鬆的語氣說。
「跟小凌意有關?」花豹猜,他回國前,特別要黑貓照看自己親愛的。
「項凌意請了假,說要回南部準備婚禮……對,婚禮,聽說是他父母安排的,叫作、呃,閃電結婚……」
花豹頭一次覺得世界末日來臨。
黑貓在電話那頭聽不見回應,喊了幾聲:「師兄、師兄、你還在嗎?」
「我在。師弟,我搭乘的班機是XXXX,你上機場去接我,直接下南部殺到小凌意家去!」花豹瞬間冷靜下來。
「咦,師兄你想殺人啊?」黑貓開玩笑的問。
「不對,是搶親!殺人的事給你干,我要教警犬一些規矩。」殺意從齒縫中絲絲溢出。
黑貓收了電話聳聳肩,唉呀,項凌意你完蛋了。
兩個月內請了兩次假,對項凌意而言的確是很難得的,他一向以工作為重,非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以如此密集的頻率棄工作於不顧。
第一次,是為了配合花豹竊取「愛情烈焰」,保險起見,請多一些天,結果無端端便宜了那隻貓科動物,把自己從上到下由裡到外給欺負了個夠。
第二次又是為了什麼?
老媽緊急來電話通知,說家裡忙著辦婚禮,因為女方父母合婚算日子,要是沒在特定的良辰吉日裡結婚,下一次的好日子得等一年後了。三十年來家裡唯一的大事,項凌意無論如何都得回去。
最重要的一點是,女孩子已經懷孕三個月,沒法等到一年後,導致兩家家長急急忙忙,訂婚結婚趕在同一天內辦理。
沒辦法,項凌意緊急交代了下屬一些重要事項,匆匆搭高鐵回南部。
婚禮當天在家裡宴客,上午,他站在家門口等著迎親隊伍回來,再過兩個小時就要開席,外燴的餐廳在一旁準備著料理,難得濃妝豔抹還穿金戴玉的老媽走過來。
看兒子長的是一表人才,穿上剪裁合身的西裝,西裝口袋別上一朵小禮花,那是玉樹臨風啊,老媽樂得很。
「阿意呀,家裡辦喜事,要多笑笑。還有,阿輝伯陳里長跟張主委都會帶女兒過來看你,別繃著張臉嚇壞人家。」老媽說。
「知道了。」項凌意努力把嘴角弧度拉大,弄出像是微笑的表情。
「也不是我愛說,你呀,年紀也不小了,還拖下去……」老媽繼續嘮叨。
「媽,我很累,別說那些。」趕緊擋住,要不耳朵難過。
一輛轎車迅速朝這裡開過來,速度不尋常,警犬立時提高注意力,先將老媽給往後推,自己靠內站了站,眯起眼睛,打量車內的司機跟乘客。
驚訝了,開車的司機居然是自己的蛔蟲下屬陳毅心,前座是他的愛貓小恩,後頭還有個誰。
等車子在身邊停下來,他往車後座看。
「你!你來幹什……」忍不住大叫。
話未畢,後車門開啟,一隻手出來捉了自己臂上腕脈穴,接著另一手過來控制了臂彎處的曲池穴,兩大暈穴同時被擒,項凌意立即失去意識被拖上車。
幸運的是,項媽媽沒看到兒子被弄暈的這一幕,只覺得奇怪,兒子怎麼迫不及待上了車?
然後帥哥司機陳毅心下來。
「項媽媽,你還記得我吧?我陳毅心,項老大的組員……對對對,發生緊急案件,局長說只有老大出馬才搞得定,派我親自來接……什麼大案件?項媽媽,這是機密,不可以說……」
項媽媽知道兒子的工作性質,既然如此,也只能放兒子走。還想上前跟人交代幾句,又被陳毅心欄下。
「後面的是國際刑警特派員,正要跟老大商討案情……項媽媽,婚禮中途被打斷了,抱歉,改天再舉辦吧。」
「改天?哪有婚禮改天的道理?不需要啊,阿意不在,親家也不會在意的……」
項媽媽唸著唸著,陳毅心已經鑽回駕駛座,油門一催駕駛盤一轉,逃啊!
逃得了這一次,陳毅心愁眉苦臉,猜自己逃不逃得了日後被老大追殺的命運。
悠悠轉醒,天色已黃昏,橘亮的光穿過窗簾照亮床上一角,項凌意盯著天花板好半晌,想:這天花板的顏色還有燈具好熟悉,跟自己房間的一模一樣。
……
不就是自己的房間嗎?
腦筋一清明,他立刻要起身,手腕上被什麼束縛住,痛了一下。
看清了手腕上的東西,他臉氣到發青,轉頭找罪魁禍首。
房間的另一端已經罩上暗影,黑暗中那個人坐著,彷彿被黑色的皮毛擁抱,融入了闇色裡,成了拒絕光明近身的黑色豹子。
比黑夜還要黑的存在,唯有一雙眼醞釀著狂瀾萬丈,失控的潮浪,洶湧出無邊無際的慾望。
項凌意喝罵:「臭豹子搞什麼?解開手銬!」
藍色的眼睛刷一聲淬出冷火,他說:「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什麼定位?我有什麼定位?」項凌意的眼睛同樣冒火。
「屬於我,為我所有。」聲音冷的像是鐵石在空氣中交擊。。
「哼,你當你自己是神。」項凌意可不怕他:「我說過,妥協兩字我不會寫。」
豹子優雅起身,走出黑夜,來到即將大啖的獵物身邊,坐下,掌撫上俘虜凌亂衣衫裡裸露出的胸口,感覺到對方的肌膚緊繃了,顯出有些緊張。
花豹笑了,笑得殘忍:「我不是神,我也不在乎你妥不妥協。」
項凌意瞪他。
胸口上的手再滑往肩膀,又順著臂膀橫過去,到手腕處停住,那裡,白金打造的手銬上,碎鑽如星子分佈其上,適當的間隔處鑲嵌矢車菊色澤的幾顆寶石,純淨的藍,帶著一抹淡淡的紫,是產於喀什米爾、最上等的藍寶石。
襯著愛人的白嫩膚色,還有冷淡的表情,在愛人雅緻的氣質之中,平添上更多幾許的瀲灩水色。
「比起俗麗招搖的紅寶石,冷靜洗練的藍色更適合你……」在俘虜耳邊低語。
「變態,哪裡來的手銬?」項凌意眼中根本沒有高檔寶石的存在,只對手銬這外形留上心。
「你送我模型槍來定情,我還你一個手銬,才搭配……別掙扎,手都磨破了。」豹子說。
吻上被金屬摩擦的表層肌膚,在破口處舔了舔,血肉的滋味搔癢到心底深處,對豹子而言,那是甘美的珍饈,輕易引爆了體內亟欲征服的慾望。
項凌意卻不聽話,持續掙扎,還說:「把鑰匙給我,不然殺了你。」
「放你回去跟女人結婚?你是打算逼瘋了我,讓我除了當小偷之外,開始幹些殺人的勾當嗎?」臉上閃過一絲暴力的色彩。
項凌意眼瞳動了動,略略思考了下,才壓低眉頭問:「上回偷『愛情烈焰』時,你事前的調查工作一樣也沒少,這回劫持我,事先蒐集過情報嗎?」
豹子沒回答,心底沉。
記得接完師弟的電話後,他空白著意識上飛機、下飛機,見到陳毅心跟師弟,立刻要他們帶著上南部項凌意的家,見到人,二話不說弄暈給帶回來——
然後,彷彿要安自己的神,把原來跟模型槍配一對的手銬拿出來,將項凌意給銬上了床頭柱,覺得終於踏實了些,這顆心。
如今被項凌意這麼一點,他才突然警覺,沒錯,以往謹慎小心的他,這回居然只憑一股怒氣,唐突衝動到如此的程度。
或許真該殺了項凌意,他影響自己太深了。
都說豹子無法改變自己身上的花紋,可這次他又是怎麼回事?放棄自由的代價,是連理智一併丟棄?他付得起這樣大的代價?
「哼,果然是只笨豹子……」項凌意看豹子惱羞不語,猜出來了,這下換成他冷笑。
豹子還在想:他願意付代價,放棄自由跟理智,只要警犬待在自己身邊。
見對方不動,項凌意又催促:「別發呆,把這天殺的手銬解開,你是賊,手銬最適合你!」
豹子依舊不動。
夕陽最後一道光芒隱了,房裡漆黑,只有窗外的霓虹燈折射了些許光線進來。
貓科動物的眼,天生就能強化光線,即使在昏暗處也能用視覺確定方位,並且在夜間閃爍。
如今閃爍出獵食的光,因為美食橫陳在前,在伸手可及處。
「耳聾了嗎?要你把手銬拿開,你、你又摸哪裡?!」項凌意有大事不妙的預感。
豹子在耳邊低語:「……你害的……」
「我害的?你又胡說八道……不要,你!」知道某人正褪下自己的衣衫。
「……這一個多月來,有想我嗎?」豹子的黑暗面正壯大著自己的慾望。
輪到項凌意沉默。
想豹子嗎?
答案是想的,只不過全都是牙癢癢的想,想要吞其肉飲其血啃其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花豹就當對方是默認,美食當前,興奮期待度讓他的瞳孔張得大大的,激動,並且不已。
手撫上去,趁著項凌意受制的當下,手往人家胸口上進襲,並且,吻上想唸好久好久的唇。
這一吻,沒有任何抗拒,天雷勾動地火,項凌意任著對方擺弄,迎接火燙的熱情。
「讓你的身體記清楚,誰在上頭做了記號,誰才是擁有你的那一個。」豹子的佔有慾無以倫比。
項凌意沒說什麼,被調教過的身體早就習慣了豹子的百般疼寵,兩人氣喘吁吁的緊抱彼此,與之水乳交融,搖蕩晃動,放縱到極高極高處,得到升上天堂的快感,然後墜落。
……
同樣程序在一晚上重複好幾次,直到兩人都耗盡子彈,不得不暫時休兵為止。
趴在累垮的項凌意身上,靈與肉暫時得到滿足的花豹,心裡柔軟了起來。
「……舒服嗎?你喜歡嗎?」他輕聲問。
「嗯。」短音回應,身上的汗因著體溫蒸騰,熏得他熱,懶得再動。
「只有我能這麼愛你,不許你回去結婚,把婚約給退掉。」豹子又說。
「愛?你愛我?這話可不能亂說。」瞅了大放厥詞的人一眼。
「你不相信?所以你想偷偷結婚?」說著,豹子的爪禁不住用力,抓住手銬圈住的腕臂一握。
痛!項凌意火氣又上來。
「就說你是只笨豹子,搞不清楚還亂來!結婚的人是我哥哥,我回去幫忙招呼客人,你又湊什麼熱鬧?」
「不是你?」豹子被嚇到了,立刻遷怒:「可惡的師弟,比我還笨……」
觀察豹子的臉色,項凌意放軟全身,淡淡問:「豹子,問你一個問題,老實回答。」
花豹愧疚在心,覺得把項凌意給誤會大了,這時他連忙點頭,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某警犬低笑:「陳毅心的那個、我說小恩……就是黑貓吧?」
「啊,小凌意果然聰明,對對,那就是我的笨師弟,都是他,也不查清楚就打電話給我,說你要結婚……」推罪推罪。
項凌意心思飄得遠遠,上回沒抓到真正的黑貓,說不定就是陳毅心搞的,內神通外鬼,連帶自己被花豹啃食殆盡,到骨頭渣渣都不剩。
更不用說,相親那一次有人從中搞破壞,給豹子通風報信,想來陳毅心也是頭號嫌疑犯。
哼哼,就算是蛔蟲下屬,也猜不出日後會遭到自家老大如何的刁難吧?
那就考慮給吃裡扒外的屬下一些超困難任務,比如說南投山區監視毒販根據地一個月、或是扮成游民到車站睡上幾十天,為治安犧牲奉獻到徹底。
花豹也知道大難要臨頭,偷看,超強的視覺辨析力讓他對懷中人的表情變化敏感起來,知道項凌意正打算著什麼。
總之,風雲即將變色,日月也要無光……
突然間項凌意慵懶的問:「……你要銬我到什麼時候?解開,我好洗澡。」
「好,我們一起洗。」豹子討好的說。
三兩下從親親愛人身上爬起來,床墊下取出同樣白金打造的心形柄鑰匙,開了鎖。
項凌意在床上被折騰的狠,這時重獲自由,先是轉轉手腕,又運動運動僵硬的身體,任豹子在自己身上按摩,舒活血液。
「可以了。」項凌意率先下床。
花豹也跟著要去,項凌意猛然間回身,一拳往豹子鼻心直擊過去,砰好大一響,將人給打回給床上。
「小凌意,你……」花豹問不下去了,因為鼻血流出來,他只好仰頭,不敢動。
「你自找的,誰教你好大膽,連警官都綁架,還銬我?這一拳只是利息,本金我慢慢拿。」項凌意冷冷說。
小凌意,我這是為了愛、為了愛啊!
項凌意又哼一聲:「先給你點教訓,至於那兩從犯,會有適合的法子懲罰他們,尤其是陳毅心,知法犯法,絕不寬貸!」
花豹不敢置喙,也不敢替師弟求情,要知道親愛的發起狠來,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項凌意稍稍解了氣,往浴室去,到了門口又停住,回頭。
「你從今天起給我住下來,要不我找誰算帳拿本金?你倒挺會整理家務的,以後地板你拖垃圾你倒,當是抵了住宿費。」
說完立刻進入浴室,也不給人商量的餘地。
花豹高興死了,哪會不清楚小凌意害羞呢?不過拐了彎承認自己為愛侶,以後他就傍著人家雙宿雙飛,當一對鴛鴦去了。
想當鴛鴦,先去洗鴛鴦浴再說。
離項凌意家不遠處的某單身公寓裡,陳毅心正進行每日睡前必做的運動,也就是仰臥起坐,突然間冒了一身冷汗。
黑貓小恩照例坐在陳毅心的腿上幫著數數,感覺飼主身體發涼,忙撲上去摩蹭,問:「著涼?別做了啦,我們睡覺,躲暖暖的被窩裡。」
「應該不是,可是,好像有不好的預感……」陳毅心琢磨自己身體的狀況,皺著眉頭說。
「不好的預感?」貓咪嘻嘻笑:「放心,有厄運我都幫你擋,就算項凌意要找你的碴,我都想辦法幫你化。」
所謂的化,就是先下手為強。
此貓極為護主,誰敢對他的飼主不利,他會先拿鞭子把對方狠抽個好幾遍,到不能作怪為止。
陳毅心還是心涼涼,自己居然受不了貓咪的懇求,陪著跟花豹一起挾持了自家老大,悔不當初啊。
依老大心腸毒辣的程度,自己日後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小恩,你不是說要跟我出國去走走?趁老大沒上班,我明天就去遞假單,能請多少日假就請多少日,老大氣消了再回來。」陳毅心惴惴提議。
呀,這提議樂到貓咪心坎裡了。
「好啊,你到哪裡我到哪裡,項凌意留給我師兄對付去,師兄已經擬定了A to Z廿六條方案來懲戒他,早早用上也好。」黑貓倒是樂觀,把麻煩丟腦後。
輪到幾條街外的花豹跟項凌意一起在浴室裡打噴嚏。
幸福的噴嚏,伴隨永無止境的處罰條例,一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