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彷彿想要再多感受一下對方的體溫,宮君騏在解放之後並沒有即刻抽身出來,他環抱著仍在喘息的龐絮煉,倚靠在其背上輕輕磨蹭,口中吐露著自己未曾對任何人說過的呢喃:「我愛你……絮煉……你呢?你愛我嗎?」
等待答案的同時,他在對方背上徐徐落下數個細碎的小吻。
龐絮煉拉開宮君騏那只沾滿自己東西的手掌,將它移到水龍頭下方開水就沖,幫對方清洗手掌的過程中,他心頭升起一股難喻的甜蜜。
「這種事情,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嗎?」
「不,我不知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才能安心。」
「為何一定要說出來……」
「嗯?」
「呃……我——」
一旁忽然發出大力拍門的聲響,破壞了這正羅曼蒂克的最佳訴情時機,想說球賽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宮君騏無可奈何地退出龐絮煉驚惶失措的身體。
「怎麼回事?門從裡面被鎖住了!」
好奇者的聲音有在增加的趨勢,撞門的聲響從原來的拍打變成懾人的腳踢。
「喂,誰在裡面?趕快開門!」
深怕外頭的人隨時會衝進來,龐絮煉慌慌張張的撿起被扔至地面的褲子胡亂地套上。
倉促之中瞟到宮君騏悠哉的在一旁觀看著自己,他倒還好,那代表育恆高中排球校隊的運動服仍完整的掛在他身上,反觀自己,在下腹部裡屬於那個人的東西根本來不及清出來,還得顧慮身上零亂敞開的衣服,再加上耳聞外頭的聲音似在聚集壯大,龐絮煉越是焦急越是手忙腳亂,不過才五顆扣子而已,他連一顆都沒有扣好。
「別緊張……」
很想繼續觀賞龐絮煉著急的模樣,宮君騏壞心的這般期望,卻還是好心的幫他扣好鈕扣,而隱藏在那優雅舉止下的心術不正,竟意外的讓他平靜下來乖乖接受自己的協助。
「要是他們真的闖進來,大不了就公開我們的關係。看你嚇成這個樣子……」
「怎麼可能!」
光是想像在眾人面前坦承自己和宮君騏方纔的作為,龐絮煉的臉就紅了大半,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一下風度翩翩幫自己扣鈕扣、一下又大言不慚說著令人害臊之話的人,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來看待自己的?
「怎麼不可能!」
幫龐絮煉整理好衣衫,宮君騏斬釘截鐵的撂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去開門。
擔心他真的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龐絮煉連忙前去阻止,卻在對方打開門的剎那呆愣在原地,因為立於門外的人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多。門扉大開後喧嘩的叫嚷頓時被收了音,大家像是見到了珍禽異獸般的撐圓了眼睛。
「咦,宮君騏?」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球場上嗎?」
每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的發表著疑問,而且發現宮君騏本人在這裡的事實,似乎比此廁所為何要鎖門的問題還來得令人吃驚。
「是啊!我在下半場時突然感覺不舒服,所以叫龐絮煉同學扶我到這裡處理一下。」宮君騏不慍不火地解釋著,彷彿早已想好了台詞。
大家這時才發現宮君騏背後還站有一個人,探頭確認之後所受到的震驚似乎又比發現宮君騏本人在此的更勝一籌。
印象中水火不容的兩個人,此刻居然共處一室?
「處理什麼?」有人關心地追問著。
「嘔吐!大概是室內外溫差大,一時調節不過來,腦袋又昏又惡的……」
宮君騏用手指搓搓腦際,一副自責歉疚的病容模樣,自然得不像話。
龐絮煉覺得背後的冷汗如豪雨直下,額頭上因緊張而狂冒的汗珠也沿著臉頰滑下,濡濕了兩邊的鬢髮,還有自那隱密部位汩汩流下的濃稠液體,使得全身上下裡外無一處不是黏乎乎的,他心想,需要做一番處理的人應該是他吧!
一下子被那麼多雙眼睛緊迫盯人般的注視,龐絮煉只覺得渾身極不自在,他們該不會看穿了自己這一身的污跡吧?
「沒事了!」
彷彿看出了龐絮煉的無措,宮君騏如同掩護似的將他擋在身後。「不好意思,請你們讓開,我們要出去了!」
每個人都識相的讓出一條路,也忘了最初來此廁所的目的,大家一哄而散。原以為事情就此擺平,卻偏偏有人仍不死心,依舊跟在他們倆後頭叨念著:「我就覺得奇怪,怎麼後半場都沒見到你的人影,聽說你們教練好像出動了不少人馬在找你……」
說及此,宮君騏心想球隊裡一定搞得人仰馬翻,比賽結果也不知是如何,若是不回去露個面,明天回球隊去一定會鬧得雞飛狗跳,他才不想自討苦吃!
「絮煉……」他轉過身去,抱歉地解釋著:「對不起噢,我必須先回球隊一趟,今天你先回去好了,你——身體還可以吧?」
「呃、我沒事!」龐絮煉連忙搖頭,不問還好,一問便想起那不久前才發生的事,臉頰禁不住泛起一片潮紅。「你趕快去球隊吧,不要管我!」
在一番歉語之後,宮君騏終究還是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龐絮煉長吁了一聲,轉回身時差點撞上跟在自己後頭的同學。「哇!」
「龐絮煉同學,你沒事吧?」
發言者是剛才聚集在男廁中的一員。由於心思被某種因素所纏擾,龐絮煉一直沒有發現身後同學關注的眼神。
「呃?」
「從剛才看到你就一直紅著臉,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該不會你從體育館將宮君騏背回來這兒吧?」
「不、不是……只是……」不擅於說謊卻又要假裝鎮定,這時龐絮煉不禁打從心底佩服宮君騏,任何棘手的狀況他幾乎都能迎刃而解,假如此刻他在身旁的話,鐵定三言兩語就把多事者給打發掉,而不會像自己現在如此難堪的支吾其詞、心焦如焚吧!
「我扶著他回來,感覺有些累而己……」
「是這樣啊……看你的步伐似乎不太穩,需不需要幫忙哪?」
「不用不用,謝謝你,我沒事的!」
深怕再多待一會,露出的破綻就越多,龐絮煉忍著下體的不適,艱澀的快步走離同學的視線。
地面上成群的麻雀悠閒地跳躍覓食,忽被經過的男學生惡劣的一聲吆喝,嚇得拍翅四處逃散,湊巧撞見此一畫面的龐絮煉,不由得對那種幼稚的舉止搖頭咋舌,嫌惡的朝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
約有兩個禮拜沒有做那檔子事,昨天宮君騏的強行進入實在過於勉強,又被迫做出那種誇大的動作,龐絮煉覺得自己的四肢好似要瓦解,尤其是那尚待恢復知覺的胯下部位,宛若還含著什麼熱塊般的灼烈又沉重。
今早拖著酸疼的身子來到學校,並沒有如預期中見到笑臉迎向自己的宮君騏,對於昨天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龐絮煉突然有種對方可能只是為了要發洩,所以才說盡甜言蜜語以求意圖得逞的揣測念頭,自己竟然笨得去相信他的話?
擔心自己會對昨天的告白認真而去糾纏他,所以選擇避不見面嗎?
若純粹只是想發洩,他大可以說清楚啊!為何要用這種攻克人心的手段,去試探別人的感情呢?
龐絮煉越想越火大,再加上午後的下課時間,因為班長的缺席,所有的雜務瑣事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一下要搬作業,一下又要影印試題、分類考卷等等什麼的東奔西忙,原本是想利用下課時間讓發疼的屁股好好休息,沒想到又臨時受到老師的「特別待遇」,讓他很想就此裝昏裝死,最好被送到保健室裡柔軟的大床上。
想歸想,龐絮煉依舊沒有那個膽,將老師交代的事情逐一辦完後,他真的想直接就此回家,可是還剩一堂課,而且自己的書包也沒帶出來,只好乖乖回到教室去上那最後一堂課。
在返回教室的走廊上,從不遠處龐絮煉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宮君騏,就像以往一樣被紀詠恩殷切地糾纏著,不過從宮君騏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似乎也挺享受被如此的對待,雖然昨日認真對自己傾訴的樣貌還歷歷在目,然而此刻那副玩世不恭的輕佻舉態就像一把快刀,瞬間揮散龐絮煉好不容易建構起來的信心與熱望。
他還以為自己真有那份能耐,讓全校公認的育恆王子拜倒在自己的膝下呢!
故作鎮定走進教室,龐絮煉視而不見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臉上偽裝冷淡的表情可以操控自如,心裡的激憤卻難以平復。
「舊情人又來了唷……」
身旁響起了一些聲音,那是有些看不慣的同學在為自己叫屈,大家都知道紀詠恩和他過去的那段關係,就算已經分手,但這樣明目張膽當著前男友的面去攀附另一個男人,那招人耳目的放浪行徑已開始讓置身事外的同學們議論紛紛,鄙夷的喧嘩聲浪此起彼落,其中也不乏一些龐絮煉怎麼那麼笨,竟會喜歡那種不知廉恥的傢伙這一類略帶諷刺意味的言論。
「走啦!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紀詠恩用那嬌嗔的聲音對宮君騏做出勾誘的邀請,不想去在意,偏偏卻又豎起耳朵在聆聽,龐絮煉回想起那曾經令自己心蕩神馳的聲音,如今聽來竟是極端的刺耳難受。
「很抱歉,我放學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沒有時間陪你。」
大概是發現龐絮煉回來了,自覺不能再多言,宮君騏當面便回絕掉。
「怎麼會?球賽不是已經比完了,應該不用去社團了吧?」
「不是社團,是班上的事情,這幾天我把重心都放在球隊上,現在我得回到班長本位上了。」
「你都已經忙了這麼多天,應該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那種事情叫副班長去做就行了!」
在強調「副班長」的同時,紀詠恩仍不忘睥睨了龐絮煉一眼,接著更加重炫耀的意圖,他親密地挽起了宮君騏的手臂,撒嬌似的依偎著。
「喔哦,這也未免太張狂了吧!宮君騏還真有本事……」隔壁座的同學忍不住噓唏了一聲,然後望了望龐絮煉。
說穿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現給他看的!龐絮煉毫無自覺地糾緊眉頭,那底下暴怒的雙眸彷彿欲用目光將那兩個纏得難分難捨的人給活生生的切割開來。
他憤然起身,連帶著挪動到桌椅所發出的聲響,引來教室裡頭每個人的好奇目光,再加上宮君騏那一副事不關己、等著看好戲的模樣,著實令他肝火大動,恨不得跨上前去奉送一拳……也幾乎差一點就這麼做了。
龐絮煉冷靜的思索了一下,要是揍了宮君騏,雖然洩了心頭之恨,然而這樣是不是又回到了原點,就像當初為了紀詠恩而動手一樣,那種在旁人看來正是爭風吃醋的幼稚行為,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經過他們身邊時,龐絮煉察覺到宮君騏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對於紀詠恩任意妄為地黏在身邊的舉止絲毫無動於衷,龐絮煉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也不再理會他要怎麼想,總之,他是休想以為自己會再被他收服、任他擺佈了。
不想看到紀詠恩緊攫宮君騏手臂的那得意的臉孔,龐絮煉本打算悠閒自在地晃過他們眼前,不讓他們稱心如意。正當他決定這麼做時,表露於身外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他打量宮君騏那肌肉曲線優美的手臂,曾是如何溫柔的將自己攬進懷裡,如今卻被紀詠恩似蔓籐般的手給纏得死緊,霎時只覺得好礙眼。
「放開!」
聲音比不上動作的神速,在每個人都還搞不清楚狀況之下,宮君騏和紀詠恩在龐絮煉威迫性的拉扯下給硬生生的拆開來,比起被用力推開所產生的痛感,宮君騏更在意的是龐絮煉現下令人跌破眼鏡的舉止。
「難道你聽不懂人話嗎?」龐絮煉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對著尚未從驚嚇中清醒的紀詠恩劈頭就罵:「我們班的班長說要為班上克盡職責,你這個他班的人士有什麼資格來干涉?」
「我、我只是要他多休息一下……」紀詠恩被那股氣勢轟得結巴,「班上的事情隨時都可以處理,用不著急於一時啊!」
「你以為你是誰?他憑什麼要為你把班上的事情擱下?」
「我……我們是情侶,他當然要以我為優先考慮的……」情急之下紀詠恩慌忙地解釋,他轉向宮君騏投以一個求助的眼光。「君騏,你說對不對?」
宮君騏露了一個捉摸不定的微笑,不疾不徐地回應:「不對,詠恩,我們不是情侶,我想你可能有所誤解。既然我們不是情侶,所以我也沒有必要把你當作優先考量!」
聞言的一剎那,紀詠恩的臉都綠了,或許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他仍不氣餒:「這怎麼可能!我們明明常常約會,一起吃飯,而且還上過床……」
紀詠恩的聲調越來越微弱,大概是意識到在場已有人開始側耳傾聽,說這種話題似乎不合時宜吧!
現場引起一陣竊竊私語,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但像這樣搬出檯面公然的討論,也未免太勁爆了。
老實說,龐絮煉一點都不想聽聞他們的情事,之所以會介入,目的只是想把他們隔開,現在目的達到了,他還很想叫對方住嘴,然後迅速撤離此地。
「紀詠恩。」
倒是宮君騏先開了口:「我想你對我的誤解似乎非常的深,我們雖然常約會,但那並不代表我對你情有獨鍾;我們雖然一起吃飯,那也不代表我就不會和別人一起吃飯;我們雖然上過床,是因為你認同這種床伴關係,所以那也並不表示我會對你有任何愛戀心情,既然沒有那種情緒,我也就沒有必要將你視為最重要的人。況且……對於常換情人的你而言,上床這種事情也不是多神聖的行為,想玩的時候憑你的魅力隨意召喚,自然會有人排隊等候,不是嗎?」
雖然宮君騏說得慢條斯理、風度有佳,卻字字尖銳、句句屬實,紀詠恩彷彿被人刺中要害般的面色慘白、啞口無言。
「而且我也已經心有所屬,因此你認為我有可能會將你排在第一順位嗎?」宮君騏繼續毫無避諱的發言。
原本集所有霸氣與驕縱於一身的紀詠恩,此時顯得失措而無力。「我能知道是誰嗎?」
宮君騏猶是一副耐人尋味的笑意漾在嘴角。「聰明細心的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誰吧!」
再度來到這棟夢想中的庭園別墅,一股久違的林野清香撲鼻而來,摻雜著熟悉的溫暖襲至心頭,那是宮君騏的母親親切的笑容和愛屋及烏的熱情款待,讓從小就失去母親的龐絮煉感動得幾乎落淚。
宮母一如往常一樣把晚餐打點好,帶著迷人風雅的微笑跟孩子們道聲再見,然後便出門去赴約了。
說起來也很戲劇性,在經歷了下午那場荒誕不經的爭奪戰,龐絮煉打算從此不再跟宮君騏有任何瓜葛,誰知他在最後一刻所發表的演說竟讓自己有些心動,縱然不敢確定他指的人就是自己,卻也隱約地感覺到他指的人就是自己。
逞強歸逞強,就算龐絮煉再怎麼硬著心腸不予以搭理,宮君騏還是有辦法能把他拐騙到家,根本無視他的相應不理,濫用班長職權要求他來協助自己的課業,以彌補比賽時期所落後的部分。
而明明已經領教過無數次被誘拐的伎倆,龐絮煉還是屢試不爽的受騙上當。
當他發現宮母前腳才剛踏出家門,宮君騏隨後便像趕羊似的急急把他推進房間裡,這才恍然驚覺所謂的課業研習,只不過是個幌子。
「你根本就無心要唸書!」龐絮煉顯得有些惱怒。
「對!此刻的我實在太興奮,一心只想跟你做愛!」
為了不讓龐絮煉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宮君騏緊緊抓住他不安分的雙臂,要他正視自己,然後利用眼神的交會,讓他切切實實地感受自己的認真。「老實說,看到你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你就這樣不言不語地離開我,或許我不該試探你,但若是不這樣,我永遠也無法知道你的心意。」
「我只是想維護班上的秩序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想歪了!」龐絮煉連忙澄清,臉頰卻不爭氣的浮上一層紅暈。
「你有看到紀詠恩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嗎?」宮君騏略過龐絮煉的解釋,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平時總是一副糾纏討好的模樣,我倒想瞧瞧他生氣的樣子,像他那種人早該給他一點教訓的!」
龐絮煉震驚於宮君騏對紀詠恩居然是這樣的評價,難以置信地問:「可是你們兩個看起來很親密,而且還上過床……」
「真是服了你們!不過才上一次床,就成了形影不離的情侶嗎?好吧,就算是給我一個教訓好了!以後除了你,我誰也不碰,好嗎?」
那種有如在欺哄小孩子的語氣,讓龐絮煉感到自己好似在吃醋一樣令他無地自容,「花心的人終究還是會花心,沒有把握的話最好不要亂說。」
聞言色變的宮君騏一個使勁,將龐絮煉重重地推向床上,心想眼前這個超難搞的傢伙要是不開口說話,嘴形倒是挺漂亮的。他二話不說便直接撲了上去,阻斷對方儘是充滿敵意的發表,他貪戀著那柔軟濕潤的唇腔內壁、光滑剔透的齒列,如果鬆口終將招致對方自欺欺人的謊言,那麼要他封印此唇直至萬古千秋,也是不無可行的事。
「你的嘴巴真是很無情呢……」他還是選擇稍微鬆開對方,然後附上輕柔的小啄。「不過你的心卻不會騙人,看它這樣為我悸動、為我狂跳……絮煉,為何你就不能對自己坦率一點呢?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
「你要叫我如何相信你呢?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喜歡我,今天卻沒見你半點蹤影,反悔了就說清楚,這樣躲著我算是什麼意思!」忍了一整天的怨氣,終於在此刻得以發洩,龐絮煉毫不客氣地吼了出來。
「我躲著你?」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像是聯想到什麼,宮君騏露出一臉別有用心的微笑。「你今天之所以脾氣這麼沖,是因為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我?」
「少自以為是了!」
「說來這都還不是因為你!昨天球賽因為我的中途離場而導致落居第二,今天被教練以及隊員們留在社辦裡訓了一整天的話,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我何嘗不想和你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塊聊天吃午餐,你可知道我有多難熬嗎?」
「什麼!你說球賽輸了?」龐絮煉感到一陣愕然,卻又不得不替自己辯解。「而且你說因為我是什麼意思,我又沒有叫你來找我!」
「嘿,你這樣撇清關係可不行喔!若不是因為你突然離開現場,我也不會因為擔心而跟著離開,所以你敢說你沒有半點責任嗎?現在球隊落敗,所有的人都怪罪在我身上,我一個人要承擔那麼多人的責難也就算了,還被最重視的人數落,你不覺得這樣一點都不公平嗎?」
「……」
「看你怎麼補償我!」
心中的確是有些許的愧對,龐絮煉早已把先前那份惱怒給忘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異想天開的補償辦法。
「要不然,我把你之前給我的酬勞,當作是理賠金全部退還給你好了。我半毛錢都沒有花,所以湊起來數目還是很可觀的……」
「那根本就不夠,況且我並不缺錢!」
宮君騏絲毫沒有考慮的拒絕,讓龐絮煉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他又不是沒有誠意,為什麼連議價的空間都沒有呢?
「那你缺什麼?」
「我缺乏你的愛!」
慢半拍的意會,讓龐絮煉的表情從嚴謹思索的瞪視,轉為既驚又羞的瞠目,變化之快令人不禁聯想到一種生物——河豚,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能呈現出多樣化的面貌。
那自然又單純的個性,以及勇敢又認真的心,讓宮君騏為這樣的龐絮煉著迷不已。
「用你的愛來回報我,我就不跟你計較我今天所承受的苦難!」
「我的愛……」
「對!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我們倆就是生命共同體,我們會為彼此的傷心而傷心,為彼此的快樂而快樂……」
宮君騏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跟小學生解析詞意,可是若不這樣說明清楚,他敢肯定龐絮煉一定又會扭曲他的意思。
「總而言之,我們之間就是別人所謂的戀人關係,所以我們往後做愛,我也不必支付你任何的費用,這樣你懂嗎?」
解釋的當下,他已迫不及待把龐絮煉壓制於身下,忙不迭地一一解開對方的鈕扣,褪下那身礙眼的衣物,輕輕舔吻對方細緻的肌膚,並用指掌撫弄對方逐漸升溫的分身,那完全包覆在自己手心裡的稚嫩觸感,讓他不由得起了愛憐之心,想要好好的呵護與疼惜。
龐絮煉被他強勢卻又溫柔的套弄給輕易地捧上了天堂,微醺的臉上隱含著些許欲言又止的靦腆。
「……我是不在意酬勞啦!只是我不太理解,像我這麼平凡,而且又不具姿色,為什麼你……會喜歡我?」
「這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宮君騏想起那個下著滂沱大雨的夜晚,龐絮煉毫無預警地闖進他的心中,一如當晚意外的昏倒在他家一樣。從那時候起,龐絮煉的存在就像是一團熾烈的火焰,在他心底的某處燃燒出一塊不可磨滅的痕跡,想掩蓋,還會燙手呢!
所以說這是天意一點也不為過,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給我時間,我會好好的跟你解釋這一切的,不過不是現在……」
對於那句「上天的安排」挺好奇的,然而宮君騏並沒有給龐絮煉追問的機會,甚至還頻頻下指令,要他不容抗拒地聽命行事。龐絮煉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對方下了魔咒,不然怎麼可能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毫無抗衡?
不曾被人如此這般深情的注視,龐絮煉索性閉上了眼睛以掩飾自己心慌意亂的情緒。
這是他們第一次並非因為金錢交易而做愛,感覺明顯比平常還要強烈,光是皮膚的相互磨蹭,就足以讓他心跳加速、血液暴沖,更遑論是宮君騏的碩大在自己體內活躍的致命快感了。
當雙方不約而同迎向了高潮後,宮君騏依然眷戀地伏在龐絮煉身上,夾雜著尚未平息的粗喘,彷彿想要確認什麼似的在他耳邊細聲細語。
「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了吧……」
「說什麼?」
「我愛你絮煉,你呢?」
端凝著眼前這個讓人不屑卻又深深吸引自己的人,雖然龐絮煉並不相信所謂上天的安排,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像他這樣平凡無趣、家宅貧瘠的一個人,至少宮君騏沒有因為他的毫無身價而排擠他。
或許他該相信有幸運這一回事,也或許,他該相信宮君騏,相信這種看得到、聽得到、摸得到,甚至於內心深處可以確切地感覺得到的情懷。
那種忐忑不安、游移不定的跌宕起伏,只要宮君騏一個眼神,一個撫觸,就能將他所有的喪志情緒給全數消融。
雖然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一回,不只是身體賣給了對方,就連心……也徹底承讓了。
他舉起顫抖的雙臂,環住宮君騏的頸項,埋進那令人心安的肩窩中,再次確認這種活生生的體溫,他放心地傾訴自己守護已久的心意。
「我也愛你,君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