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挑夫屍體邊站了三個人。其中一人望向巷子深處。
「什麼聲音？」正在確認挑夫否已經死亡中年夫子狀人問。
探頭望人聽了半晌，轉回頭，搖頭道：「不清楚，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呻吟聲。」
「呻吟？這巷子後面住了這麼多人家，鬼知道哪家在打床戲。好了，別疑神疑鬼，跟說了，在片馬城西這片地，只要不放火燒屋，沒人會半夜出來多管閒事。老周，東西找到沒有，找到們就趕快走！這屍體看著就煩！」抱臂而站年輕人伸腳踢了踢地上挑夫屍體，不耐煩道。
冷汗順著守根背脊往下流，死流氓不但不肯放開，竟然扯下棉褲，開始用那根硬起來不要臉玩藝兒輕輕頂屁股，一下又一下。
而們現在離那些人大約只有三十尺距離，只要那些人再往裡面走一點，就能看見趴在人家院牆上干齷齪事們。
漸漸，覺得身後死流氓似乎越來越興奮，衝撞一下比一下重，甚至開始張嘴啃咬脖頸。
守根忍不住了，剛想張口大罵。一隻手掩住了嘴。
「噓，們聽！真有聲音！」負責把風男人回頭對同伴輕聲叫道。
不耐煩年輕人亦豎起耳朵凝神細聽。半晌後，嘿嘿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
「笑什麼？笑……大概這巷子裡哪家女人在偷野漢子，半夜三更在院子裡就干了起來。嘖嘖，聽聽，這壓抑嗚咽聲，要有多淫蕩就有多淫蕩！老周，快點，老子給這聲音撩出火來了，趁著天沒亮，還能到前面窯子泄泄火。嘿嘿！」
「猴子，別一天到晚就想著搞女人。那東西如果找不到，們都逃不過責任。」負責把風瘦高個眼望向巷子深處，臉上疑惑表情未去。
「去裡面看看，如果礙事……」瘦高個臉色陰狠，小心向巷子深處走去。
「等等，也去。」年輕人可能覺得站在這兒太無聊，跟著瘦高個也一起往裡走。
中年夫子埋頭在挑夫屍體上尋找著什麼，沒顧上二人。
守根覺得自己神經要繃斷了。
死流氓變本加厲，也不管人正朝們走來，一隻手攬住腰，一隻手捂著嘴，只顧自己呼哧呼哧頂得爽快，嘴巴更把脖頸當鴨脖子啃。
這個死流氓！
守根羞憤交加，簡直恨不得拿頭一頭撞死身後王八蛋！
「哥，再忍忍，馬上就好，馬上……噢！」男人銷魂嘆息伴隨著越來越重越來越快撞擊，只把守根氣得什麼也不管了，拚命掙紮起來。
「唔唔……！」放開！看不剁了這個混蛋！
「嘿！遠哥，聽！那女人被野漢子操得要升天了，聽聽那聲音……嘖嘖！」被叫做猴子年輕人循著聲音，眼神猥褻異常。
「猴子，想幹什麼？」瘦高個警惕道。
「沒想幹什麼呀。」
「給省點事！等會兒們過去看看，如果不岔眼，就不要驚動們。只想過來確定一下。」
「知道知道！聽，聲音好像從那邊傳來。」年輕人指著前面彎曲進去巷道興奮地小聲叫。
瘦高個神色越發小心，凝神向蜿蜒巷子深處望去。
脖頸被狠狠咬住，滾燙東西瞬間大量噴灑在褻褲上，一股又一股，激得氣瘋了守根抬腳就踩！
「啊唔！」絲毫沒有提防還有這招三刀當場痛叫一聲，抱緊根子哥顫抖著射出了最後一股。
與此同時。
「們兩個都給回來！」
三刀洩出叫聲被掩沒。
中年夫子臉色嚴肅，站起身，對著不遠處兩人輕聲喝斥：「這什麼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時間去聽人家牆角，不如在這周邊看看那東西有沒有落在附近。」
「怎麼？東西不在無影棍身上？」瘦高個回頭，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就連那年輕人也收起猥褻表情，回望眼神中有了一絲緊張。
中年夫子搖頭，對二人招手，示意們回來。
瘦高個立刻轉身向中年夫子走去。
猴子則回頭望了眼巷子深處，臉上有點不捨，但也沒有任何反抗地走回中年人身邊。
「這無影棍也江湖老油條，一開始就不肯說實話，後來們得到消息，那東西就藏在身上，可卻疏忽大意讓逃了。們雖然一路緊追，但這一路上可以藏東西地方太多，如果隨手往哪兒一扔……」中年人看著無影棍屍體皺眉道。
「想無影棍應該不會把那東西隨便亂扔吧？像這樣老江湖，知道這東西重要性，絕對捨不得就這樣扔掉，也許在逃出來時有人和接觸過……」
「到底什麼東西？為什麼舒家人這麼想得到它？聽說為了這個東西，少爺和舒家已經正面對上了。」年輕猴子好奇地問。
「不該問事不要問那麼多，們任務就把東西找到，交給老爺少爺覆命。明白嗎！」中年人壓低聲音厲聲喝斥。
「聽著，們先在這附近找找看，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先把這具屍體帶回去覆命。」
「。」
瘦高個及猴子接到命令，立刻在周邊搜索開來。
等猴子有意無意一路搜到剛才呻吟聲傳出地方時，別說人影，就鬼影也不見一個。
「娘，肯定進屋了。」猴子踮腳望向院牆後緊閉屋門，眼饞地嘀咕道。
老趙頭聽到聲響，披衣出來一看，家刀爺懷中抱了一個人正在用腳開門。
「爺，您回來了。去給您燒點水？」老趙頭邊說邊走過來，打開廂房臥室門。
「老趙，再弄點吃來。」
「。爺，守根嗎？」
「嗯。在城西轉了一個晚上到處找，八成什麼都沒吃。」
三刀讓老趙頭先進，隨即抱著懷中人走進屋中。
「下午來找您，不知什麼事，看很急，就讓到城西去找您了。」老趙頭邊點燈邊慢騰騰地說道。
「哦？以後來，就讓在這等，別讓到城西找。那裡那麼亂。」三刀把懷中人放到床上，脫下染了血污棉襖扔到一旁，扯開被子，抖開，蓋在守根身上。
「知道了，爺。啊，……您？」老趙頭看著回過頭男人，嘴巴張大。
三刀立刻反映過來老趙頭在看什麼，按按右眼眼角，「哈！那什麼……把根子惹急了。」
「哦。」老趙頭立刻收回細看眼神。就說嘛，家刀爺什麼人，哪有可能把臉這麼重要地方給人隨便揍。反正也不第一次了，守根那人被惹急了，可什麼都幹得出來。
總之一句話：活該！誰叫非要等著讓人家求，結果還不等不住，主動送上門。
「等會兒再去煮兩個雞蛋。」
「隨。去吧去吧，快去快回。」三刀揮手，對這個死活要做僕人前中郎將，打也打不得、趕也趕不走，頭疼得很。
「爺，」老趙頭走到門口又縮回腳。
「還有什麼事？」三刀開始不耐煩。
「咳，那個……爺事，老奴也不敢多嘴。只不過守根……快三十了吧？雖說爺對另眼相看，老奴也明白，不過……」
「老趙，到底想說什麼？別老奴來老奴去，聽著彆扭！」
「咳，老奴說……說守根好像不太願意做您女人吧？」
「什麼意思？」三刀覺得自己現在很想拍桌罵人。於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冷茶一口飲盡。
「砰！」茶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什麼時候要做女人了？要做男人行不行？」三刀斜眼看向老趙頭。
「咳，爺，您就當老奴什麼都沒說。」老趙頭躬身，「老奴去燒水，再弄點吃，正好天也快亮了。」
「快滾！這個愛聽牆角老傢伙。下次跟根子哥上床時候給滾遠點！」
「。老奴一定滾得遠遠。」老趙頭一臉恭順地躬身退下。
「奶奶。」
三刀罵了一句髒話。回頭看躺在床上被自己點了睡穴何守根，摸摸有點腫脹右眼，忽然奸奸一笑，走過去掀開被子就去扒床上人衣服。
「敢打，讓老小子光著屁股陪吃早飯！」
守根穿著自己那套縫縫補補冬衣虎著臉坐在飯桌邊。也不顧衣服上否沾上了血污。
「吃啊，油條冷了就不好吃了。」敞著衣襟，呼啦呼拉喝著稀粥大男人放下碗，夾了根油條送到守根面前碟子上。
守根沒理。
三刀看看，摸摸自己剛刮完鬍子下巴，鼻子裡噴出一口氣，昂首道：「何守根，給刀爺聽好了！老子不想跟斷。只要肯留下來老老實實跟過日子，爹還有弟事，來想辦法。」
守根沉默了一會兒。在想應該找把刀砍死，還該就地取材拿屁股下板凳砸死。
「怎麼了？真生氣了？」三刀聲音小了一點，頭抬得高高，眼睛斜著往身邊瞄。
「舒三刀，」
「嗯？」
「昨晚玩得開心嗎？」守根告訴自己要冷靜。
「開……」幸虧收口早，沒給板凳砸到。
看到守根黑著臉站在那裡，三刀老老實實站起，扶起摔在地上板凳，送到三刀屁股後面。然後又老老實實地走回原地坐下。
守根瞪視三刀。
三刀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小刀，開始削指甲。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就這麼想跟上床？還根本就不把怒氣放在眼裡？
而且飯吃得好好，削什麼指甲？
守根怒氣忽然消了一點，……這個做賊心虛又愛虛張聲勢傢伙。
守根嘆口氣，矮身坐下。看著男人眼睛，認真地道：「就不怕人知道嗎？如果讓人知道喜歡男人……」
「知道又怎麼樣？誰敢囉嗦，拆了誰骨頭！」大流氓削著指甲，滿不在乎地撇嘴道：「喜歡男人又怎麼了？老子女人也喜歡啊。」
這算優點還缺點呢？從不在面前隱瞞也有其人事實。
告訴，重視。卻又從不控制自己慾望。
當然這不重點。守根趕緊在心中告訴自己。
「說根子哥，在想些什麼？別鑽牛角尖。雖說大爺也喜歡女人，可沒人能跟比。吃飯吧，天沒亮就聽肚子咕咕叫了。」三刀終於把小刀收起，重新捧起飯碗。
「那還真多謝刀爺您抬舉了。」守根被氣得不怒反笑，悠悠道：
「刀爺，您知道，小跟您不一樣。小嘛，從根子就一個普通老百姓。如果沒有您在裡面攪和，小現在早就子女成群。就像您說，小腿雖然不行了，但娶個老婆還不成問題。不過小想小該不會娶了。娶了幹嗎呢，害人又害己。您老聽說完，」
守根作了個手勢，不管那流氓一副忐忑不安抓耳撓腮拚命想插嘴模樣，取消自謙繼續道：
「可還有一個家，不可能只過一個人日子。二弟要趕考，三弟要娶親，爹娘又都好面子人。這個長子到現在沒有娶到老婆已經很讓們抬不起頭，如果再讓們知道和有些什麼。不說別，就拿這兩次對做事情，只要讓爹知道，可以跟打賭，爹就算不把沉江，也會燒了那房子。」
「根子，聽說……」三刀想插嘴，被守根制止。
守根沒看，「三刀，放了吧。如果真對有情。說了，跟不一樣，還想在片馬生活下去，不想天天被人指著脊樑骨罵，不想眾叛親離，不想最後真只能躲進深山老林苟且一生。三刀，怕死也怕丟臉，更沒有勇氣，可以拍著胸膛說自己玩男人又玩女人。如果這次願意幫解救父親，感激一輩子。如果不願意，也無可奈何。再說本來就欠，幫情分，不幫也理所當然。不會怪。」
「何守根！現在說這話什麼意思？」男人呆愣半晌，突然間暴怒，拍桌子大罵道：
「故意用這話來堵老子不？不就希望能離遠一點嗎？不就希望以後不再找嗎？不就希望讓娶個老婆傳宗接代嗎！何守根，老子今天可以明明白白告訴──這一輩子都休想！」
守根沒吱聲，任吼。
「、一天到晚就想著離開！怎麼著，和老子在一起委屈了？」男人氣得站起來圍著守根團團轉。
「何守根，給老子聽著！」舒大流氓一腳踩在板凳上，一手指著守根鼻子，面色猙獰道：
「老子今天就跟說明白了，以後在爺沒有說不要之前，別讓老子知道有其男人或女人。當然如果想嘗嘗光著身子被掛在東城牆外滋味，也可以試試。不過別怪爺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別說和姦夫淫婦，就一家大小，老子也一個都不會放過！明白沒？」
大流氓惡狠狠地話音剛落，守根抬手就把面前稀粥潑了出去。
等老趙頭聽到聲響敲門進來時候，就看到家刀爺正用手掌抹著臉上爛爛米粒，頭髮上還一滴一滴往下滴著什麼。
「稀粥鍋裡還有，再去端一罐來。爺，……您看，要不要再給您打一盆水？」
「滾！」
「。」
三刀抹抹臉，無奈道：「滿意了？滿意了就給老子把這罐粥都給喝了！」
「別老子來老子去，老子還關在牢裡呢。」守根抓過桌上油條，狠狠咬了一大口。潑了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連生氣力氣都沒有了。
「還有理了？」
正在脫外褂流氓老大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有時候三刀自己都會覺得奇怪，怎麼就會喜歡這樣性子？要換了任何一個人敢這樣對，別說把粥潑上臉了，恐怕對方剛有這個意思，就被把雙手剁了。
說出去恐怕沒人相信吧，武林排行榜上名列第一浪子三刀、片馬城裡人見人怕流氓頭子竟然心甘情願地讓人打腫眼睛、還被人潑了滿臉稀粥。
不過說真，可能真有病，偏偏就喜歡何守根這樣性子，小時候也沒被少打過，照樣追著跑。越打攆，還就粘得越緊。
那個……娘不會真哪裡有問題吧？
「知道弟事對不對？想起來了，剛才不但提到爹還提到弟。」守根已經死心，跟這人根本不能和講道理，越講越不通。得，先把自己喂飽再說。一邊想一邊抱起罐子給自己倒了碗粥。
「哼。」扔掉褂子，對自己大為不滿男人正在不爽中。恰巧想穿褂子怎麼找都找不到，這火氣嗖嗖嗖就竄了上來。
「在箱子裡不在櫃子裡。天冷了，上次把衣服全部整理了一下。冬天衣服在櫃子裡，其三季在箱子裡放著。喂，不要亂翻，外衫全部在右邊，黑色在上面、青色在中間、灰色在下面。綢緞和毛皮在檀香木衣箱裡。」
三刀揉揉鼻子，嘿嘿了兩聲。
守根當發神經，剛才還怒火萬丈，這一會兒功夫，又笑了。
「這個褂子給罩棉襖。真，也不知那破棉襖有什麼好，還不讓扔。咦？這不那個百寶囊嗎？怎麼在這裡？還以為……」
「以為又丟了不？昨晚到底有沒有看見弟？怎麼正好找到？」守根也沒跟客氣，接過褂子罩上身。打算回去把棉襖洗乾淨後再把褂子還給。
「昨晚？」拽出合適衣衫男人一邊穿衣服一邊把那個以為丟失百寶囊揣進懷中。
「昨晚看到弟了？為什麼沒跟說？在哪裡看到？」
守根心知對方不想說、什麼都問不出來，還不如把自己知道事告訴，看有沒有什麼幫助。
聽守根說完昨夜事情經過三刀，穿好衣服，拖著凳子挪到身邊，低低咳了一聲。
守根看一眼，想幹嗎？
「哥，」
守根警覺起來，這聲調，一聽就沒安好心。
三刀想去摸手，被拍開。
「好嘛，錯了還不行嘛。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生氣了好不好？那晚不忍不住了嗎，昨晚偏偏又說隨怎麼樣……好！要要忍，那就繼續忍。沒必要說什麼橋歸橋路歸路嘛。您看，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剛才更把想說話也都說了，就消消氣吧。啊？」
聽聽，多麼讓人感動話語。
應該感激涕零麼？
承認，確實被這小子真情感動過。
可這份真情現在卻成了折磨源頭。
那麼覺得這種折磨，對姓舒名三刀男人又有著什麼樣感情呢？……打住打住！
話說回來，感情這東西能當飯吃嗎？
就算和舒三刀之間產生了永不背叛真摯感情，可們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嗎？
如果被人知道和三刀之間發生了不該有關係，那麼周圍人將會怎樣看？們會以為家現在一切都三刀給，而不過三刀養……「女人」。
雖然事實也差不多就這樣。
守根苦笑。
如果自己真成了三刀「女人」，且不說外面人如何看，就只家人這關就過不了。
好吧，就算撕破臉皮什麼都不要了，硬和三刀湊成了堆，可誰能保證三刀對感情永遠不變？
承認，自私，小人心理。但自私更有自知之明。
一不什麼天香國色美人，二也不二八年華青春少年，三更無和走天涯闖江湖武學膽識，四無法為孕育後代。
，何守根，只不過一個年將三十、家中貧寒、相貌一般瘸子。
如果有三刀一半勇氣，如果沒有身後這一大家子，也許會鼓起勇氣接受，在離去時也能笑笑祝未來生活更加幸福美滿。
可事實上呢？
事實上只不過一個市井裡常見小老百姓，為了一斗米可以趴在地上給人磕頭螻蟻之輩。
像這樣人怎能、又怎敢去橫眉冷對千夫指？
而且怕。怕自己一旦敞開心防接受，以後等著自己很有可能就無邊地獄。
守根不知道三刀心裡在想什麼，可知道自己。
現在就像站在懸崖邊兩隻蹄子已經懸空奔馬，沒有衝下懸崖，只因為口中那根勒緊韁繩。
三刀，如果心裡真有，求給一個迴旋餘地吧。不要再逼了。
守根再次苦笑，就知道不應該想。本來應該對發火，而不分析自己對到底抱了什麼感情。
算了，對發火又有什麼用？
得不到都最好，也許讓得到一次，就不會纏這麼緊了。
只有一次，天知地知，不會有其人知道。
都男人，每次看那小子懸崖勒馬，也怪可憐。就當成全吧。
可為什麼一定要成全？為什麼一定要和做那碼子事？
跟睡一次就真對好嗎？
何守根，舒三刀個只長身體不長腦子糊塗蛋，難道也？
有沒有想過這樣放縱，最後只會害了？
誰說要把往正道上領？
矛盾不得了、也餓極了守根連喝三大碗粥，吃了兩個燒餅四根油條，喝杯茶抹抹嘴，這才對等了半晌眼巴巴看著三刀說了一句：「這樣看起來也挺好，一邊一個，勻稱。」
三刀一愣，等守根走出大門才反應過來，氣得抓起茶壺就砸了過去。
「何守根！天底下只有敢這樣對老子──！」
何父被放出來了。
據外界說法，與知縣有過一點交情老趙頭出面說情。片馬城知縣劉孝聽後覺得此案尚有蹊蹺，扣留人家老父也於官譽有損，便讓老趙頭作保把何父放了出來。
只有劉知縣自己知道，被片馬城流氓頭子堵在妓院感覺……
劉知縣很奇怪，明明自己都已經喬裝打扮了，怎麼還會被刀哥一眼認出來？
唉，錯就錯在為什麼自己看上姑娘，刀哥偏偏也看中了呢。如果沒點那朵蘭花，也不會被爭風流氓頭子踢破房門；沒有被踢破房門，自然也不會被流氓頭子發現知縣在嫖妓。
試想，一個男人，尤其一個朝廷命官被人發現光著屁股趴在妓女身上，而發現那人還鼎鼎大名流氓頭子。而那流氓頭子先前還一副怒氣衝天要殺人樣子，在認出誰後，竟然能一臉誠懇地站在床頭對說：有一個可憐人被冤入獄，還請青天大老爺開恩，秉公處理。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讓穿上褲子呢，就聽流氓頭子異常誠懇地再次開口道：如果青天大老爺您不答應，那在下只能請城裡百姓一起過來向您請命。說完就要轉頭喊人。
說，如果那個青天大老爺，能不秉公處理嗎？
如果換了片馬城任何一個人，劉孝也不會如此忍氣吞聲，但偏偏就連當地土皇帝舒家都不敢輕易招惹大流氓刀哥，想想自己還有兩年任期，心想不如大方賣對方一個情面，免得得罪了此人，將來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反正不管怎麼說，何父被放了出來。
而對此，最開心莫過於何家人，如果不擔心高剝皮人找麻煩，何家甚至想放炮仗慶祝順便去去霉氣。
只有守根一人，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高高地吊了起來。
父親被放回，自己家高興了，但高家呢？
們花了大錢卻沒了人質又找不到耀祖，會甘心嗎？
守根猶豫，要不要跟三刀提這事？想想又覺得真娘窩囊，自己也大男人一個，卻什麼事都要三刀幫忙。
一番唏噓後，憔悴何父被兩位妻子攙扶著歇下。
等何父回來，守根這才得知父親在牢裡並沒有受到什麼虐待，說有人打了招呼，牢役們對都還算客氣，吃也不差。
守根知道那並不自己交上去兩弔錢功勞。
那個死流氓！守根在心中恨得咬牙。恐怕家剛出事，那邊就得到消息了。竟然一直壓著不動，非要等去求。
給等著！
「大哥，不去找三刀哥了？不三刀哥幫們家把爹救回來？」清韻緊跟在守根身後，問個不停。
「小女孩子別煩大人事，還不快去睡覺。」守根板下臉。
「大哥，就告訴嘛，到底不三刀哥……」
「大哥。」老二中元走過來。
清韻見古板二哥來了，立刻不吭聲了。
「早點回去睡吧，乖。」守根摸摸妹妹頭，催她去睡。
「哦……」
中元目送清韻回房，搖頭道：「這丫頭，一點閨秀樣兒都沒有。這樣要如何嫁入有身份人家。」
守根不以為然，「為什麼一定要把清韻嫁給有身份人？重點要看對方不一個知心知意會疼人，否則寧願把清韻留在家中養著。」
「大哥，就把那丫頭給慣壞了。」中元不敢苟同地搖頭。
知道老二和老爹一樣讀書讀到固執份，守根也沒多說，問道：「找有什麼事嗎？」
「哥，既然爹已經平安無事，那麼……」中元欲言又止。
「中元，能不能等明年再……」
「哥！……」
兩兄弟對看，誰都不想把話說死。
「哥，不想再拖下去了。」中元低頭，再抬起頭來眼中滿含了深深渴望與不平：「這耀祖闖下紕漏，為什麼要來承擔後果？」
「中元，」守根苦笑，「明知道家裡現在沒錢，如果有話，哥又怎麼會阻攔前程？」
「哥，不能偏心。當初耀祖說要做生意，立刻拿出五兩銀子給。要趕考，卻讓等了一年又一年。現在又因為耀祖闖禍，把趕考錢也都給賠了進去。哥，不幫就沒人幫了。」中元說著說著眼圈紅了。
「知道了，讓再想想吧。」守根頭疼道。
「哥，知道認識人不多，大多數都些窮書生，那些有錢公子哥也不會借錢給。看看，能不能找刀哥周轉個五六兩？等高中，一定……」
「五六兩？」守根在心中嘆息。比起不願去城西，更不願意開口跟那人要錢。每次拿錢，就覺得自己在那人面前又矮了一截。可不跟那人開口，還能跟誰開口一借就五六兩？
突然很想對自己弟弟說：五六兩銀子，不難。只要哥馬上去跟口中刀哥睡一覺就成。
不知道這樣說了，弟會什麼表情？
想完，守根又想拿頭撞牆了。不跟流氓在一起時間長了，就連自己想法也變得流氓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錢事，會再想想辦法。」
中元偷瞄哥臉色，也不敢再多說，兩人分頭回房。
回到房裡，守根脫下棉襖，打算用早上剩下洗臉水把襖子上血污洗掉，如果實在洗不掉，就在洗不掉地方縫補丁，總之這唯一一件厚襖子打死都不會扔。
至於這罩在外面褂子，明天就送去還給那人，順便跟開口……唉，真不想開這個口。
就著微弱燈火，守根把襖子染上血污地方沾濕打上皂角，用勁搓。
咦？衣襟這塊上次在紅燈籠打架時扯壞地方明明已經補過，怎麼又綻開口了？而且看補丁四周斷線痕跡，明明給人扯開。可卻不記得後來還有誰扯過衣襟。
真奇怪。
搖搖頭，不再多想。一搓，手指關節突然碰到了什麼硬質東西，槓得生疼。
什麼東西？
守根用手摸了摸，硬硬，銅錢麼？不像。扁扁，比銅錢厚得多，也大了一圈，藏在棉絮裡也看不見到底什麼。
沒法，只得挑了線，順著邊沿，把那硬硬東西一點點朝破縫處擠。
漸漸，那東西露了頭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