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變臉
“呵呵……”洛清秋輕笑出聲，這樣的辰兒有趣至極，讓他忍不住想笑，辰兒失憶對他來說，還挺有好處，至少讓他笑得很開心。
雖然不記得以前的點滴，但是這樣每天跟他一起彈琴喝茶，練劍賞花，也是不錯的日子，至少比以往爭吵的時候愜意得多。
他不笑還好，那輕柔悅耳的笑聲穿進沈初辰耳中，讓他既羞又惱，想發火，但是又無從發起，努力裝出來的若無其事也一片一片粉碎，讓他暴露出原本的窘迫與慌張。
“這麼可愛的辰兒，師叔可是好多年沒見過了，以後要時刻這麼可愛才好。”
“可愛個頭呀！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竟然說我可愛，有沒有搞錯？！”沈初辰羞惱的輕吼，眼神不悅的瞪著洛清秋，惱怒之色溢於言表。
“哎呀，辰兒生氣了，辰兒不愧是師叔最喜歡的人，連生氣都這麼可愛。”洛清秋不知死活的繼續戲弄他，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沈初辰想發飆，但是偏偏洛清秋說了最喜歡他的話，就像反射條件般，他的注意力一下子便集中到了這句話上，仔細的分析這句話中的成份。
最喜歡的人，這五個字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讓他怎麼也放不下。
想當作沒聽見，不行。
想當他是開玩笑，不行。
洛清秋的話雖然似真似假，但是這句話應該假不了，撫月門中誰都知道，不問世事，深居簡出的小師叔，只有遇到他的事才會離開秋水居。還有這閒人免進的秋水居，大門只為他一人而開。
這種種現象，在在表明了他在洛清秋心中的份量，說他是開玩笑，根本說不通。但是，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單純的喜歡，還是包含了別樣的情愫？
“辰兒！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洛清秋跨步上前，抬起他的手腕，細心的為他把脈。
抬眸看著認真為自己把脈的洛清秋，沈初辰心中的煩亂思緒一下子空了，只剩下一句：“身在研究醫理的門派就是好呀，有個小病小災的隨時都有人給看，不怕哪天突然病死了沒人管。”
“你愣了半天就想到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把完脈，見他一切正常，洛清秋松了一口氣，但聽到沈初辰沒頭沒腦的話，他也不免詫異。
“嗯？”沈初辰不解的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剛才，道：“這句話只是突然想到的，跟剛才愣著沒關係。”
“那你在想什麼？”洛清秋好奇的地滾著他。
沈初辰摸摸鼻子，一臉為難，“這個……秘密，不能說。”
洛清秋有些失落，又有些哀怨的看著他，語氣委屈的問：“連我都不能說？”
“就是因為是小師叔所以才不能說。”開玩笑，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為了他隨口的一句話煩惱成這樣，那他還怎麼面對他呀？
“散完步也該回屋了，我們走吧！”
結束一個話題的最好辦法就是轉移話題，逃避練劍的最好辦法就是趁小師叔還在想事情的時候，正大光明的在他眼前離開。他現在這一招就是一石二鳥的好招數，雖然是誤打誤撞遇上的，但是不管過程怎麼樣，只要結局是他想要的就好。
“辰兒，你別想溜走，練劍。”雖然洛清秋此刻滿心失落，但是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決定，既然決定要教辰兒“行雲劍法”，那就一定要做到，就算心情欠佳又怎樣，很多事實是早該接受的，只是自己一直無法放下罷了。
兩年前那個可愛乖巧的辰兒已經不在了，現在的辰兒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他毫無保留。他已經長大了，會有自己的秘密，以及……喜歡的人。
越想，心就越緊揪，悶悶的，隱隱作痛。
軟劍揚起，演練著劍招，還是那麼美麗的身姿，可是他身上卻散發著揮也揮不去的濃濃憂傷，就連全然不懂劍法的沈初辰，也明顯的感覺到了現在的他與剛才不一樣。
演練了一招，洛清秋將軟劍交給沈初辰。
沈初辰抬眸看著他，他的唇邊依舊帶著笑，可是那笑容很淺，沒有一絲溫度，而眼神中更是全然沒有笑意，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憂傷。現在的他跟昨夜很像，但是昨夜的他是全然沒有笑意的。他為何憂傷，為何明明如此憂傷卻還要帶著微笑，像昨夜那樣將憂傷表現出來不是更好？
沈初辰輕蹙了蹙眉，甚至有股衝動想伸手觸摸他絕美的臉，想揮去他眼裏數不盡的憂傷。但是他終究沒有那麼做，只是愣愣的看著他，遲遲沒有接過軟劍。
“辰兒！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我演練？”洛清秋蹙眉，語氣微惱。
又在他演練劍法的時候發呆，剛才他說是劍法好看看入迷，現在又是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可一點都不想是入迷時的表情。雖然在夜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是入迷還是想別的事，他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這麼不專心，這樣無視他的人，他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我……”沈初辰想說認真看了，可是卻沒有說出來。
回過神來的他，被自己突然又莫名其妙的衝動想法給嚇到了。對一個男人，他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真是莫名其妙，又詭異非常。
洛清秋輕輕閉了閉眼，將劍交到他手上，“已經讓你看了兩遍了，不過是一招而已，你應該是能學會了，自己練習，沒有練會不許睡覺，明日我再檢查。”
他毅然轉身，疾步離開，可是卻無法阻止憂傷與怒氣蔓延。
他已經極力壓抑怒氣了，但是怒氣與憂傷，兩個負面情緒相互衝撞融合的結果，便是再也笑不起來，即使只是沒有溫度的弧度也無法繼續維持，更無法面對不明所以的沈初辰。
辰兒沒有錯，錯的不過是他自己，如果沒有那件事，辰兒便不會改變，不會失憶，永遠是那個可愛乖巧的辰兒。都是他自己毀掉了一切，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
此刻，他討厭自己，討厭以前的一切，以前的點點滴滴，包括與辰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都討厭得要死。甚至希望，自己從來不曾離開過撫月門，不曾遇見辰兒，更不曾帶他回來。如果是這樣，那一切的錯誤便不會發生，一切的傷害便可以避免。
走到今天，到底該怨誰？是怨自己的錯，還是怨上天不公？
20 師弟翻臉
早早的，沈初辰便起了床，想到洛清秋還在莫名其妙的生氣，心中有些忐忑。
昨夜小師叔看上去那麼生氣，還說今天要看他練劍，雖然那招學得差不多了，但是想到溫柔的小師叔竟然那麼生他的氣，還是感覺心中不舒服，有點怕怕的。老實說，只是發了一下愣，有必要那麼生氣嗎？雖然在他演練劍法的時候發愣很不禮貌，但是也不用這麼生氣吧？這讓他完全不能理解。
細微的聲響從廚房傳來，讓沉浸在忐忑中的沈初辰心中一驚，愣怔的看著廚房的方向，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慌亂了。
小師叔已經起床了？該不該過去？不過去不禮貌，可是如果過去之後小師叔還在生氣怎麼辦？他猶豫著，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後退，陷入兩難的境地。
袖中的雙手緊了緊，終於決定去廚房看看，至少要跟小師叔說清楚，兩個人生活在用一屋簷下，不能一直這樣僵持著。若是這麼不開心，跟他住在辰院有什麼區別，還不如回去住著的好。
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廚房中忙碌的背影，他鼓起勇氣開了口。
“小師叔……”
“辰兒，你起來了？還以為你會晚點起來，怎麼樣，昨晚練劍有沒有很累，都是師叔不好，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練劍，明明知道你記憶全失，還這樣嚴苛。”洛清秋回頭看著他，先是欣喜，隨即便換上了懊惱神色，臉上找不出半點怒氣，也沒有半點憂傷，好似昨夜的惱怒與憂傷都不曾存在過。
“小、小師叔，你不生我的氣了嗎？”被他這麼一岔，沈初辰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詫異的看著眼前像個沒事人的洛清秋，臉上寫滿了疑惑。
他是一個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人，他的詫異與疑惑，全數落日洛清秋眼中，洛清秋揚唇微笑，笑得如午後冬陽般溫暖。
“是小師叔自己莫名其妙心情不好，才會對你發火，辰兒不要怪師叔才好。”他來到沈初辰身邊，眉頭苦惱的皺起，一副誠心道歉的模樣。
“沒、沒有，師叔願意將獨創劍法教給我，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怪師叔？”這話並非客套，沈初辰是真的很感激他的關心，不管外面的危險到底指什麼，但是傳授他劍法這件事，卻是一心為他好的，這樣的小師叔，他自然是感激都來不及了。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洛清秋喃喃的說著，好似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一般，溫柔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沒有半點瑕疵，更讓人看不出半點虛假，那明亮的水眸，猶如深潭般瑩亮水潤，看著這樣的雙眸，沈初辰心中不再疑惑，不再追究他話中的真假。
吃過早餐，他們來到秋水居外的櫻花林，洛清秋雖然氣消了，但是昨夜說過的話他卻沒有打算收回，今天他要檢查辰兒昨夜練劍的成果。
沈初辰憑著記憶將那招劍法演練了一遍，洛清秋在一旁看著，唇邊始終帶著微笑，就算是見到有錯誤的地方，笑容也不曾稍減。
為他糾正之後，看著他將那招劍法學會，洛清秋終於叫停。
劍法使起來的確是行雲流水，美輪美奐，可是學起來卻是兩回事，優美程度跟學習難度是相等的。
兩人的關係似乎在經過一夜的沉澱之後，回到了原點，融洽美好。
“你先自己練習，我進去把茶端出來。”洛清秋笑著，看了看滿樹的櫻花，眼神溫柔得溺死人。
“嗯。”沈初辰輕應了一聲，繼續練習那招劍法。
劍法練起來的確有難度，但是正如洛清秋所說，他不想一輩子都待在撫月門中，想出去闖一闖，看一看。來這世上一趟，總不能連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但是出去之後沒有武功又不方便，所以，就算劍法再難，他也要好好學，至少要讓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至於在這裏呆一輩子的想法，那要看小師叔的意見了，這裏並不是屬於他的地方，總不能一輩子都打擾小師叔吧？終有一天，他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擁有自己的家。
洛清秋回了屋內，櫻花燦爛處，只剩下沈初辰一人在認真的練著劍。
一個人影匆匆從小徑上往秋水居去，加布稍微停頓，腳跟一轉，往櫻林而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與沈初辰不歡而散的薑庭。
他原想去秋水居找沈初辰，但走到秋水居不遠處，卻聽見林中細微的聲響，於是過去一探究竟。來到櫻林深處，看著正在練劍的沈初辰，想開口叫他，卻因他臉上的認真表情而住了口。
終於，沈初辰停了下來，看向秋水居大門的方向，洛清秋還沒有來，反正他累了，渴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等他吧！
“師兄。”薑庭從樹後走出來，來到沈初辰面前。
“姜師弟，你怎麼來了？”他不是生他的氣了嗎？為什麼會來這裏？
“師兄昨夜為什麼沒有回辰院？難道師兄是在小師叔這裏留宿了？”雖然是顯而易見的事，但是薑庭還是執著的問出了口，想聽見沈初辰親口告訴他這個事實。
“是呀，我不想住在辰院，我要住在秋水居，跟小師叔一起生活。”汗！這話怎麼感覺這麼彆扭呀？
“什麼？！”薑庭不敢置信的瞠大眼，好似受了嚴重的打擊般，滿臉的震驚與錯愕。
“我說要跟小師叔一起住在秋水居，不回辰院了。”住在辰院，他心裏一顆也不踏實，住在這裏能讓他完全放鬆下來，很明顯，他會選擇讓他感覺舒心的地方居住。
“師兄怎麼可以這樣？枉我對師兄這麼好，師兄竟然這樣對我，早知道就不救師兄了。”薑庭生氣的抱怨，一副委屈到了極點，又氣氛難當的模樣，好似情願他就那麼溺死在河裏。
“我……”
“可惡的師兄！再也不想見到你了！”還不等沈初辰說下去，薑庭便生氣的跑開，獨留下沈初辰呆愣在原地，傻傻的被冷風吹呀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