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一章 上了賊船
巨大的貨輪揚起白白的、大大的帆，溫和的風，將每一面帆都吹得滿滿的，催動著輪船飛速的向前劃行。
雪怡軒從艙底跑到甲板上來吹風。悶悶的船艙，讓心情本來就不好的雪怡軒，心裏更加的沉悶。他希望可以借助瀟灑無拘的海風，吹走煩悶的心情。
站在諾大的甲板上，任由輕柔的海風滑過臉頰，傾聽低吟的海浪帶來遠方深海的問候。雪怡軒的心裏第一次充滿了平靜而溫和的感受。來到朗月皇朝也有許久了，雪怡軒卻一直都在尋尋匿匿一種歸屬感，如果不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又如何得知，那份尋匿了許久的情感，竟然如此的貼近他。而他卻從來都沒有發現，甚至還差點錯他而去。
難道有機會享受出海的心情，卻因為牽掛朗月的身體，讓雪怡軒難得輕鬆的心，也不得不一直懸空著。朗月啊，我該怎麼拯救你呢？
突然安靜的甲板上傳來噪雜的聲音。雪怡軒奇怪的回頭看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從船艙裏慌慌張張的跑出來，看都沒有看到雪怡軒一般，直接撞到了雪怡軒的身上。
“喂，你幹什麼？”雪怡軒被撞得生疼。這個男人好大的力氣阿。
“阿，快點跑啊，有海盜……”男子連道歉都沒有說，就急著逃命。
雪怡軒好笑的看著慌張而去的男子。什麼？有海盜？就算真的有海盜，在這茫茫的大海上，你還想跑掉？
雖然雪怡軒並不畏懼，但是也不得不小心提防。輕手輕腳的靠近船艙，雪怡軒才發現，幾乎所有的旅客都已經被鉗制在沉悶的船艙裏，而那些鉗制他們的人，正是這艘船的船員們。原來這是一艘海盜船。
雪怡軒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來不及細想其中的原委，雪怡軒準備去找備用的皮筏子。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剛剛轉身之際，一隻長槍火統已經抵在雪怡軒的腰間。
“老實點，別動。”一個粗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雪怡軒聽話的一動也不動。這個時候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無畏的掙扎只能是做傻事。
強盜把雪怡軒推進被囚禁的人群，雪怡軒合作的聽從指揮。不一會兒那個先前逃出去的男人被抓了回來，渾身掛滿了鮮血，顯然是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都給老子們老實點，否則這個人就是你們的下場。”一個長鬍子的大漢扛著一把彎月大刀，赤著膀子大聲吆喝著。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都為了保命，懦弱的畏縮在角落裏，擔憂的看著這一切。
海盜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只要你們聽話，老子們絕對不會為難你們，都給老子們老實的呆著，少不了你們的吃喝；要是誰他奶奶的不想活了，就給老子們站出來，不要窩窩囊囊的像個娘們兒似的，想在背後給老子們捅刀子。”赤膊大漢罵罵咧咧的喝道。
“老二，你他媽的還在那裏囉嗦什麼，趕快滾上來。”甲板上走下一個精瘦的男子，拉起長鬍子大漢沖到甲板上，麻利的拉下艙板，然後哢嚓一聲，落鎖鎖死。
一等到海盜們都走了，被困在狹小的船艙裏的人們，還是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就炸開了鍋。
雪怡軒坐在一個轉角的夾縫裏，透過淡淡的黃暈的燈光看著那些近乎瘋狂的人們。
就在剛剛之前，大家還是意氣風發，充滿了向上和動力，臉上掛著微笑的旅人。而就在剛剛這些準備前往西方的旅人們，轉眼間就成了海盜的犧牲品。人生似乎就是如此的變化莫測。
以後的許多個日日夜夜，海盜們依然把所有的旅人都關在陰暗潮濕的船艙裏。做得半生不熟的米飯，全部從上面甲板的縫隙裏倒進來，算在滿是稻草的艙底，餓極了的人們沖上去，把夾雜著稻草的米飯瘋狂的塞緊嘴巴裏。
淡水更是海上航行，最最珍貴和稀有的東西。海盜們根本就不想施捨給旅人們水喝。那些旅人一開始還會瘋狂的反抗，但是在海盜們強勢的危壓和死亡的壓迫下，人們還是選擇了順從和奴役。
很多人都死了。有病死的，餓死的，喝死的，還有受不了壓迫自殺的，甚至還有不少人是因為爭搶淡水和食物而被踩死、壓死。
雪怡軒一直畏縮在角落裏。直到晚上，夜深人靜，所有的人都疲憊的睡著的時候，他才會走出委身的角落，借助船艙裏昏黃的燈光，在稻草之間尋找一粒粒被人們遺落的米粒。
另一個角落裏，始終有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在看著雪怡軒。
“你這樣看著我很久了。”雪怡軒一邊仔細的尋找了米粒，一邊對著空氣淡然的開口。
角落裏的眸子驚訝了一下，他知道這是在對他說話。“你令我感到好奇。”亮晶晶眸子的主人聲音很好聽，有種吸引人的沙啞。但是卻聽不出年齡。
“拿。”雪怡軒把辛辛苦苦找到的半碗米粒，抵到角落裏眸子的主人身上。
亮晶晶眸子的主人，愣了一下，沒有接過雪怡軒的那只殘破的瓷碗。“真是難得，你竟然能撿到這麼多的米粒。”他的聲音的確充滿了驚奇。
“你好，我叫雪怡軒。”雪怡軒挨在他的身邊坐下來，開始吃一天唯一的一餐飯。
“你可以叫我悟道。”亮晶晶眸子的主人說。
“悟道？難道你是和尚？”雪怡軒無聊的想開個玩笑。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悟道。他有頭髮，但是很短，長得濃眉大眼，很精神的樣子。臉上有一種滄桑的落魄，眸子裏似乎很世故。但是雪怡軒卻覺得這個人很真誠。
“你看我像麼？”悟道苦笑一下，從身邊拿出一個小葫蘆遞給雪怡軒。“喝吧。”
“這是什麼？”雪怡軒接過去，搖了搖，葫蘆裏面發出水流動的聲音，感覺的出，只剩下半葫蘆左右了。
第二章患難見真情
“水啊，喝吧。”悟道說著，伸手到雪怡軒的飯碗裏抓起一小捏米飯。
“謝謝。”雪怡軒也不推辭，甚至都沒有問悟道是怎麼得到的這麼稀有的淡水。小小的抿了一口，雪怡軒很滿足的把葫蘆檸死，還給悟道。“省著點喝吧，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靠岸。”
“靠岸？我們還能活著上岸麼？”悟道很蕭條的說，似乎對前景充滿了無力感。
“我們一定可以上岸的。”雪怡軒堅定地說。“我們必須要活下去，為了等著我們的人。”
悟道奇怪的看著雪怡軒一眼。“為了等著我們的人？！”
“是啊，難道你沒有嗎？”雪怡軒說。
悟道仰起頭，靠在木板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雪怡軒笑了。“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悟道問。
“知道有個人在等著你啊。”雪怡軒說。
“算是吧。”悟道說。
“和我一起活下去吧，為了愛我們，和我們愛得人。”雪怡軒伸出手。
悟道看了看雪怡軒的伸在半空中的手掌，又看了看雪怡軒，靜默了一下。然後突然坐了起來，再看看雪怡軒，看看那只依舊停在半空中空空的手掌。穆然，悟道伸出他長滿老繭的黝黑大手，重重扣上雪怡軒白嫩的手掌，有力的握在手裏。“現在，你是我兄弟。”
雪怡軒笑了。這個男人，是條漢子。“大哥。”
“兄弟。”兩個男人無聲的笑了。
死亡一直充斥在旅人們之間。除了吃喝的威脅，疾病是海上航行最大的隱患之一。狹小陰暗的船艙很容易滋生細菌，一點小小的痢疾，就可以讓一個壯漢，在未知的海上旅途中死亡。
人數每天都在銳減，能活下來的人越來越少。生存的威脅，讓原本安逸久了的人，變得野蠻。雖然尚未發生人吃人的悲劇，但是，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人們為了食物，為了飲水而不斷地排擠其他人。
生病的人更是所有人排擠的物件，如果一個人生病了，所有人會在第一時間，把這個人活生生的扔到大海裏。憐憫，這個詞，已經在這艘船上徹底消失。
生存，活下去，成了所有人最大的夢想。
雪怡軒不是喜歡爭搶的人，悟道也不是。他們幾乎從來都不會參與到旅人的爭搶中。但是，作為一個醫者，每次看到有人生病了，雪怡軒都想站出來，去盡一個醫者的本分。但是悟道每次都會攔下他。
“為什麼不讓我去？”雪怡軒很憤怒看著一個旅人又被活生生的扔下了大海。那個人臨死之前那種充滿了絕望和悲哀的神情，深深地震撼著雪怡軒。
“你怎麼救他？這裏有藥嗎？就算你會醫術，那又怎麼樣？你開了方子，他卻吃不到藥，最終還是要死。”悟道殘酷的說。
“可是……可是那是一個生命啊，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生命就這樣死去阿？”雪怡軒畢竟是來自未來社會的人，他還不能完全接受這個時代，甚至這些人的思維模式。
“生命又怎麼了？在哪里都是一樣死，又有什麼區別。”悟道淡漠的說。
“你……”雪怡軒很生氣地不再理會悟道。
“怡軒，世界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人心險惡，世事無常，就算是身邊的親人，都有可能為了一點點地利益而殘忍的陷害你，更何況這些為了生存而努力想活下去的陌生人了。”悟道看了一眼獨自在一邊生氣地雪怡軒，輕聲說。
“哼，好人還是很多。”雪怡軒道。
“好人的確有，但是太少了。”悟道很悲觀的說。
“你一定是遇到的都是壞人，才說壞人多的。”雪怡軒說。
“不錯，我也這樣認為。”悟道說。
“你……”雪怡軒扭頭看了悟道一眼，又繼續被過身去生氣。
“怡軒……”悟道叫雪怡軒，雪怡軒不理他。悟道無奈的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日，雪怡軒一直和悟道生氣不理他。一開始悟道還能主動找雪怡軒說兩句話，後來悟道的話越來越少了，到最後甚至都不說。
這天晚上，雪怡軒依舊把收集好的米飯，分了一半到悟道的碗裏。可是當他看到昨天晚上他分到悟道碗裏的米飯，還一粒未少的放在角落裏的時候，他原本將下去的火氣，蹭得一下又燃了起來。
“喂，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不想吃就算了，用的著這樣浪費嗎？”雪怡軒小聲的喝斥悟道。
可是雪怡軒說了半天，口感舌燥的，悟道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喂，你這人怎麼了，說話阿，你不是大道理很多嗎？怎麼都不說了？”雪怡軒生氣地推了悟道一把。
嘩嘩的稻草聲響起，雪怡軒納悶的一看。悟道竟然被他一下子推到了。雪怡軒驚呆了。這怎麼可能？他剛才明明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而已阿。
“悟道，悟道你怎麼了？”雪怡軒拉起倒在稻草上的悟道，緊張的搖晃著他。
搖了半天，雪怡軒見悟道還沒有醒過來，探手伸到悟道的額頭。“天，好燙啊……”雪怡軒驚道。翻身從悟道的身上摸出小葫蘆，翹開悟道的嘴巴，灌了兩口水給悟道。
“咳咳……”悟道被水嗆倒，小聲地輕咳了兩聲。雪怡軒警惕的立刻回頭看看熟睡的旅人們，還好沒有人發現。
“悟道，你怎麼了？”雪怡軒緊張的問。
“我……沒事。”悟道氣弱的小聲說。
“還騙我，你明明在發燒。”雪怡軒一邊說著，一邊從小腿處摸出金針小包。
“你……幹什麼？”悟道奇怪的看著雪怡軒打開小包，入眼的赫然是一排金針。
“能幹什麼，當然是給你看病了。”雪怡軒此刻已經恢復了鎮定。
“我的病，你是看不好的。”悟道似乎極為痛苦的說。
“放心好了，一般的小毛病難不倒我的。”雪怡軒淡然的笑著，目光卻很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