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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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郭川隨在他身邊,還在猶豫該怎麼勸,李成恆卻已經搖頭:「朕沒事……」
「陛下……」您死死盯著那扇門,簡直是要吃人的眼神,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了……何況,即使您真的沒事,進進出出的人可都被你嚇得「有事」了啊……
緊閉的門裡還是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如果不用心去聽,根本不會注意到,李成恆的臉色卻越來越見蒼白,天光初亮時,幾乎已經泛著青白,當日輪值叫起的小內侍不敢上前,只得求救般看著郭川。
郭川不是沒有看到,可這樣的關頭,即使讓這位主子坐到了朝堂之上也是枉然。側耳聽了聽屋裡似乎漸漸又低了下去的細碎呻吟,郭川招過內侍耳語了幾句,便讓他退了出去。
李成恆已經開始不安地走動,見他晃到眼前,竟一把拽住了,連聲問著:「先生不會有事的,是吧?」
「陛下,蘇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面前的人卻像是根本沒空理會他在說什麼,問完了又恢復了原本的狀態,差點與推門出來的小醫官撞個滿懷。
郭川還來不及訓斥那人的慌張無禮,就被他手中滿是血色的水和帕子嚇了一跳,心裡暗叫不好,果見李成恆已經直了眼,一時倒像是沒了反應。
「錢大夫說蘇大人情況還好,請陛下不要過於擔心。」
原本還怔著的人聽了這一句卻好像猛然驚醒過來,咳了一聲,掙扎著就要推開攔在身前的人。
竟然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份代表的尊貴和令行禁止,全力推開身前阻礙的人根本沒有開口命令,只是用著最簡單的方式努力靠近近在眼前的那扇門。
眼見三個侍從都快要攔不住,郭川急忙上前,拉扯間,竟有溫熱的液體落到手背,太過奪目的顏色,駭得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至尊的那人,唇角還留著蜿蜒的紅色,淒惶而焦灼。
齊刷刷跪下了一地的人,不敢再攔,卻也不肯讓開,李成恆抬腳踢開,就要推門。
「啊呃……」
壓抑不住的痛呼雖然還是極輕,卻彷彿在他手指上栓了千鈞的重量,原本搭在門框上的手漸漸滑落,終於一點點垂下來,落到身側死死握著。李成恆轉過身來,重新坐了回去……
然後,便又是漫長的等待,不知道第幾次有人開了門出來,屋裡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竟是幾乎力竭的呻吟。
郭川心驚膽戰地盯著主子,生怕他做出什麼事來,而李成恆卻像是神智清明了,並沒有出格的舉動,只是望著那扇門,目色溫柔,像是能夠穿過厚重的木板,注視著摯愛的人。
「大人,已經能看到孩子了,再用力啊……」
高聲的呼喊漸漸變得輕飄飄的,沒有了落進耳中的力量,蘇寂言只覺得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看著身邊忙忙碌碌,焦急說著什麼的太醫,只是一片茫茫然。
下意識地轉頭,在門扉的開合間,許多人影一閃而過,卻有一道視線,緊緊追隨。彷彿揮之不去。
「啊……」
失神間逸出的痛呼奪回了所剩無幾的意志,耳畔還是催他用力的聲音,蘇寂言絞緊了身下的褥子向下推擠,在被劇痛拖進無邊的黑暗之前,似乎聽到了許多尖聲的叫喚,伴著清脆的一聲啼哭。
在一片漆黑的昏沉裡,似乎有人握緊了他的手,不住地說著什麼,溫熱濕潤的柔軟感覺,一次次,印在手心。那樣的溫潤和纏綿,讓人忍不住要心疼。
「先生……」
「恆、恆兒……」
會這樣叫他的人,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所以,可以毫不猶豫地回應,即使,不睜開眼睛,即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手一下就被抓緊了,過重的力度讓全身酸軟的人也覺得生疼,不由得就皺了眉,努力撐開了眼。
「先生!」
床頭的人,已經熬紅了眼圈,眼中的神采,卻是在自己看向他的那一瞬點燃,目不轉睛地盯著,不肯懈怠分毫。
屋裡的大約是置了不少暖爐,雖然還是春寒料峭,卻沒有一些涼意,甚至暖得有些過頭,蘇寂言眨了眼,衝他笑一笑,就想要抬起手。
耗盡了力氣後的那些虛軟,讓他連做出這樣的動作,也變得分外艱難,一旁的李成恆見狀,極快地握住他的手,輕輕托著,不肯放下,偏又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便維持著這樣的動作。
躺著的人禁不住輕輕勾了唇,手掙了一下,就著被握住的姿勢,蹭去了他鼻尖細微的汗珠,瞧著他略帶了迷糊的表情,展顏一笑。
唇上便被覆了一層溫熱,紅了眼眶的那人輾轉地吻著,細細碎碎,孩子一般不肯罷休,直讓他連喘息都亂了才肯離開,卻依舊跪伏在床頭,一點點陪他平復氣息。
「孩子呢?」
蓄著笑意的嘴角立刻垂了下來,李成恆稍微直起了身子,偏開頭不肯看他,恨恨道:「丟了。」
「恆兒……」
一時無心去釐清這個偶爾孩子氣的人在鬧什麼彆扭,蘇寂言就要自己起身。
幾乎是沒有任何間隙的時間,便被環進溫暖的懷抱,李成恆的聲音還是有著不平的意味,轉頭對幾步遠處守著的郭川吩咐著:「去把太子抱進來。」
吩咐完更是收緊了手臂,在他耳邊喃喃:「先生,再也不要別的孩子了……」
蘇寂言靠在他身前,才開始明白過來,心中一陣酸一陣暖,反倒說不出話來,直到李成恆扶著他的手抱穩了孩子,才發覺自己的手,竟帶著控制不住地輕顫。
新生的孩子並不漂亮,還帶著一點皺皺的感覺,看不出面容肖似誰多一些,即使被一番移交,也還沒有睜開眼,安靜地睡著。
一時之間,天下地位最是尊崇的兩人就有些戰戰兢兢的。像是托著什麼千鈞重量的無價之寶,雖然生疏,卻是滿心的小心呵護。
大約是溫柔的臂彎還帶著最熟悉的氣息,孩子便繼續香甜地睡著,全然無視帝王的威勢和些許懊惱不平。
這樣視線自然也引不起蘇寂言的注意,氣息溫雅的人全心看著手中的小小孩子,柔軟地笑著:「取個什麼名字好?」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叫清攸好不好?」
蘇寂言側了頭想了片刻,低低地重複了幾遍:「清攸,李清攸……」
「先生……」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人半晌才抬頭:「嗯?」
「對不起……」
饒是思維再敏捷,蘇寂言也沒有明白他的道歉所為何事,只好把眼光轉到他身上,疑道:「怎麼了?」
身後的人輕輕搖頭,回了他一個微笑,然而手臂環得更緊了些,埋頭在他頸邊貼著,不再言語。
大堯歷190年,永恩帝得子,賜名清攸。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一後兩妃入宮不到兩月的時間裡,皇帝竟有了個兒子。而在臣下紛紛猜測的時間裡,李成恆的一系列舉措再再證明了這個孩子的地位,大赦天下,祭天告祖,雖然對孩子的生身之人並無封賞,但在提及時,卻是用了「朕之至愛」這樣的言語,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個孩子是否將成為整個王朝的未來主人。
藉著這個孩子的出生,李成恆赦免了所有罪不及死的犯人,其中,自然包括被軟禁了長達四月之久的蘇氏一門。
幾個月缺乏打理的府邸,已經不再是當年車水馬龍的景象,禁衛軍撤離的那一日,偌大的蘇府竟呈現出一番敗落的氣象。
而府外繁華的大街上,早在新皇登基之初就回復了熙熙攘攘的熱鬧局面,只因為是大清早,人聲還沒有達到喧嘩的境地。
青石路蜿蜒的盡頭,停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只是仔細去看的話,便能發現趕車的把式目光精銳,絕非泛泛之輩。
車窗邊的簾子被微微掀起,露出了車內的情景,雖然只是一角,卻不難看出華貴雍容的氣派,挑著車簾的人還十分年輕,卻氣勢自成,而靠窗坐著的男子面容溫雅,眼光直直地看著不遠處的府門。
漸漸地開始有人出入,老態已露的管家拉開了中門,門裡站著的兩人互相扶持著看著老奴打理,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年輕男子來說了些什麼,大約是在勸慰。
車簾被放下,車中坐著的天子有些囁嚅,期期艾艾地轉頭看另一個人:「先生……」
蘇寂言拉攏了還有些厚重的外衣:「回去吧。」
「先生……」
「走吧,不是還召了人下午來議開科取士的事麼?」
「嗯……」
馬車轉了頭慢慢離開,初夏的風便吹起了已經放下的車簾,透著一些涼意,帶著許多清爽,已經閉上了眼睛的人彷彿若有所覺,透過飄飛的簾子朝後面看了一眼,露出一個笑容,隨即伸出手握住了身邊的人。
那雙手很溫暖,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甚至有略帶了汗漬的濕意,他牽了十多年,始終不曾後悔,始終感到慶幸。蘇寂言這樣想著,便衝他一笑。
第38章
38
那雙手很溫暖,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甚至有略帶了汗漬的濕意,他牽了十多年,始終不曾後悔,始終感到慶幸。蘇寂言這樣想著,便衝他一笑。
回到辰輝閣的時候,已經是旭日東昇,先去看了睡得香甜的兒子,便一同到了奉光殿的書房,除了孩子出生前的那一次,這還是蘇寂言幾個月來第一次御書房,今日輪到一旬一次的沐休,長長的御案之上卻還是堆了不少奏折,李成恆頗為不好意思,有些手忙腳亂地收拾著,邊忙著解釋:「昨天清攸有些咳嗽,忙得忘了這邊。」
他這個樣子,臉上還帶了一些可疑的赧紅,竟有些像是逃學後被夫子逮個正著的學生,蘇寂言看著他七手八腳的動作,不由低低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李成恆乾脆不再收拾,臉紅了紅,也笑得停不下來。
跟進來的侍從正因為皇帝親自動手整理東西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聽李成恆道:「你出去吧,今日不用人伺候了。」,心情還頗為愉悅的樣子,便急忙退了出去。
召來議事的幾位臣子還沒到,李成恆忙著批昨日沒看的奏折,蘇寂言便在一旁坐了,隨手翻看了幾本,大多是一些瑣事,洋洋灑灑一大篇,真正有意義的不過寥寥幾句,不禁皺了皺眉。
李成恆在一旁認真地批著,倒沒有不耐煩的神色,蘇寂言看著他,一時有些感慨,這個弟子,曾經是年少輕狂的,現在看到這樣的折子,卻是比他還要耐得住,這樣的變化,是多少年磨礪下的結果呢……
經歷很多事,磨去曾經的稜角,承受很多委屈,顯出如今的圓融。
「恆兒,」
「嗯?」年輕的帝王從奏折堆裡抬頭,見眼前的人正看著自己,不由就笑了笑,眉目間多了溫柔的顏色。
「你會是很好的帝王……」蘇寂言對上他的視線,語氣裡有許多驕傲,他的弟子,他的愛人,他的陛下……
「先生……」
這樣的認同和讚賞,讓一向臉皮不算薄的帝王也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前,他曾說過「我一定會贏的」,贏了他,就可以站到他前面護著他,不用看著他的背影徒歎無奈。
只是越長大,越明白他的強大,明白自己要努力的還太多。嗯,
可是現在,忽然被這樣誇獎,滿心的歡喜裡,卻也生出了一些遲疑和害怕。
從來都有些遙不可及的目標,彷彿就在眼前,才恍然發覺,似乎,已經沒了這樣的期待,或許是事情太多而未來太遠,或許是越發察覺到自己的不成熟,如今,他更想握住身邊這人的手,一起去承擔未知的以後,披荊斬棘,趟過灰暗,去看繁花似錦。
「先生,明天一起上朝吧。」
這句話,在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前的那個夜晚,曾經對他說過,那時,蘇寂言拒絕了,因為彼時尚在腹中的孩子,也為了說明新皇對士族的強硬態度。而此時,他身邊的男子輕輕點頭,清晰地答應了。
「好。」
蘇家終於解除了圈禁,成為永恩新朝最後一個被解禁的士族大家,沒有圈禁,但也不再有任何特權,雖然還略有薄產,卻成為了與普通民眾別無二樣的家族。
然而比起立朝之初那些被連根拔起的大家大族,被軟禁了長達幾月的蘇家,竟然是一流士族之間境況最好的,彷彿這些月的擔驚受怕,就是為了情況緩和以後的這種寬容。
而在解禁的第二日,因為身體不佳而從不曾上朝的蘇寂言出現在朝會之上,十分迅速地擔起了丞相的一切職責,沒有半點差錯或疏漏。言行之間,都是完美的輔國之相,更是不曾有一絲一毫提及蘇家。
那樣迅速而準確,哪裡是離朝多日的人能做到的?朝臣們便心知肚明,這位名動天下的帝師,從來也不曾受到過錯待,而新皇對蘇家的這種處理,大多是因了這一位。
左側空置的那個位置,而今便理所當然地站了一個人,剛過而立之年的男子溫和沉穩,統領著許多勢力融合了的朝局,也頗為得心應手。
雖然官拜丞相,更兼為當朝太傅,卻並沒有給人「以勢欺人」,或是「隻手遮天」的感覺,蘇寂言的一舉一動,是近乎刻板的進退有度。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闊大的奉光殿上,郭川公式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變化,群臣的拜謁後,便各自奏了一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啟奏皇上,」在眾人以為朝會將如同往日一般結束時,隊列末位竟站出來一個毫不起眼的人:「臣有本奏。」
李成恆抬了抬眼,略有些倦怠,今日已經耗了不少時候,他都有些乏了,不知先生會不會太累……這樣想著,便覺得底下站出來的那人,真是怎麼也看著不順。
「所奏何事?」
「臣啟皇上,古往今來,君臣有別,蘇相雖為皇上恩師,豈可久居宮中?且君為臣綱,吾皇既登大寶,雖應重師,卻當有別往日,若無君臣分野,來日必是朝將不朝。」
此話一出,不僅是龍椅上的人冷了神色,連左右文武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蘇寂言久居宮中,雖然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卻沒有人敢於這麼大膽地提及,更遑論彈劾。心下紛紛暗歎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御史不惜命,竟敢公然上書彈劾此事,怕是仕途到頭了。
果聽得高高在上的那人道:「此乃朕之家事,非卿職責所在。」
「天子無私,皇上的家事便是天下事,臣忝居諫言御史,自然應當奏明。」本該退下的人卻像是個死性子,梗了脖子又上前了一步:「皇上既廢士族特權,蘇相病退多時,論功不在周大人和徐將軍之上,緣何官居正一品?」
這般架勢,竟像是不顧惜身家性命了。
「何況蘇大人也身在一等士族之列,與蘇家血脈相系,豈可身居重位?」
李成恆臉色已經鐵青,他原以為年輕些的讀書人會少一些書生習性,如今看來,那種迂腐死節的教化,早就深深烙在了這些所謂的「士子」身上,難以磨滅。
「來人!」
「皇上,」
清雅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蘇寂言一挑袍子,端端正正跪了下來:「請容臣一言。」
李成恆見狀,幾乎是在「瞪著」跪著的人,眼神裡有點憤憤不平的意味,那什麼諫言御史,不去管朝中要事,專挑這些事來吹毛求疵,難道還要留著麼?
卻還是耐住了性子:「先生起來說話。」
蘇寂言點點頭,倒是真的站了起來,慢慢地,只是說了一句:「臣與蘇家,早已斷絕關係。」
並不是多豪邁的言語,李成恆卻是心中一酸,密密地痛起來,不由狠狠剜了隊列最後的那人一眼。
先生雖然離開蘇家,雖然平易近人,從不計較用度,卻保持著士族的一些習性,細小處,便能夠明白,他從來不曾忘記自己是蘇家長子,只有李成恆知道,在心底深處,那個人留了一片地方,放著他的家族,他年少時的那些信仰。是連他,也不能觸碰的。
而這人,竟逼得先生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想著,便幾乎有些切齒的厭惡。恨不能立刻將那人罷職賜死。
隊列末尾的那人似乎也有些發懵,雖然早已聽說過蘇寂言叛出家門的事,卻是想不到他竟這樣堂而皇之地辯駁自己與蘇家再無關係。這樣的言論,多少有些背宗忘祖的意味在,這個身受最傳統教育的人,怎麼會說得仿若理所當然?
「你……」
蘇寂言退回了左列的首位,對身後聽不清內容的竊竊私語,只是淡淡一哂。
「退朝!」
站在階下的郭川不敢抬頭去看臉色鐵青的帝王,硬著頭皮唱了句「退朝」,就急忙跟上了拂袖而去的主子。
「朕早該廢了這什麼諫言御史!」李成恆摘下玉冠隨手往後拋,嚇得郭川和一干內侍出了一身冷汗,這可不是摔壞了能重做一個的東西啊……
「陛下息怒……」
「奴才該死……」
「都是混賬東西!」似乎還覺得不解氣,李成恆一路走一路怒氣沖沖,殿中內侍已經跪倒了大半,只餘得幾人不得不心驚膽戰地跟在他身後。
郭川一邊替他更衣,餘光不時地往外看著,見到紫金袍角在門外一閃,終於偷偷鬆了口氣,放下心來。匆忙帶人收拾好退了出去。
怒氣衝天的人還沒有注意到,依舊有些切齒地憤恨著。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蘇寂言也摘了朝冠,輕輕地說了一句,便在一旁安靜地坐了。
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往日裡滿心的帝王之道,遇到了他的事,總還是慌亂,沒有足夠的平靜去理智對待。
李成恆轉了頭去看他,剛解了朝冠,髮絲還帶著些許凌亂,不似往日的一絲不苟。正低了頭開始閱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