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嫂子……”紅衣尷尬的聲音打破好一會兒的沉默,卻惹得豺驚醒似的,推開我直往耀的地方揮拳。
幸好耀沒有失掉防備心,閃過後弄了他一個拐子,又狠狠在他肚上補了一拳。
好痛!
眾人忍不住將眼睛瞇起不敢看,耀生氣了,而且這次還氣得不輕。
不過想來那隻豺既與虎姑婆、大黑狼、豹女恰為四大巨頭,當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待耀一收勢,冷不妨地瞪起後腿,硬是把耀踹飛數尺,耀的運氣真的不是很好,不偏不倚的撞在那把掛著的流星錘上。
“耀!”我急欲奔向他,卻忘了和豺之間有條繩子緊緊的束縛著,才邁開一個腳步,就很醜的臉朝下碰到地上。
這下子反而是受重傷所以血量陡降的耀三兩步衝過來將我扶起。
“端,痛不痛?”耀心疼的看著我,用他厚實的手撫摸過我臉上每一個細節。
好舒服,我忍不住偎向他。
當然,我們不會忘了身後還有隻極具危險性的大豺,悄悄替耀補完血後(不能拿狙雷,補了好幾次才把他補滿),我模仿剛剛豺的步數,用那雙她顏為我特別加了力量值的千里靴向後一踢,也給豺造成了很重的傷害,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我當然也會被他牽連著後退。
我這才發現大奸他們被擋在任務禁區外,進都進不來。
也對,有進行到虎姑婆和殺黑狼步驟的也只有我和耀,接下來的任務指令一定要由我們完成。
突然想知道,如果當初殺虎姑婆的不是耀、消滅大黑狼的不是我,那是不是我們現在的立場就會對換?
耀在婚禮上穿上白色婚紗或古代傳統喜袍嫁給大豺──
爆炸,光是想像他那付樣子莫名其妙就讓我臉紅。
耀見我臉色曖昧地瞅著他,一時摸不著頭緒,還是先處理正事,繞過我,跟大豺開始進行空手搏鬥。
豺的四肢很有力,本來移動速度也不慢,但有了我這個大拖油瓶,反倒礙手礙腳起來,也因此中途他突然改變了目標,想要先剷除掉我。
耀飛快地擋在我身前,雙臂交集成X狀準備承受豺的攻擊。
也因為耀背對著我,此刻我終於發現一個很好用的東西──
拔出卡在耀肩上的流星錘,我轉了幾圈,吼著讓耀閃開,接著拋向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來的豺──
牠面部受損,吃痛的嘶吼著,整隻豺蜷曲在地上。
“哥!得快點解決掉牠,牠可能要狂暴了!”樂樂在結界外心急地提醒。
我詫異地望向耀,他對我點點頭。
所以說,剛剛外頭那隻豹女,也狂暴過了?真是辛苦他們幾個來救我。
“怎麼辦?”我毫無頭緒,只有問他。
“端,用那個吧。”
“哪個?”別說的不清不楚。
“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到你的。”耀謎樣的對我說道,到角落開始唸他火咒。
我思考了幾秒鐘,終於知道他要幹麻了,我拉著繩子一同站起來,朝耀做好備戰的姿態。
原本安靜的眾人在我身後焦躁的大喊問:“你們怎麼了?別亂來!”
耀依舊穩重地唸咒語,而我集中全身的注意力凝視他。
豺不曉得我們要做什麼,冷冷地在一旁觀看。
片刻後,耀唱完了咒,右手凝聚著一團半徑至少有十公分的火球,向後拉弓,毫不猶豫地向我擊來。
女孩子們不敢相信的尖叫著……
“端──”
“交換──!”在火球觸著我亂揚的瀏海之前,我喊出這個技能,瞬間有種離身的感覺襲上腦袋。
待我回神,豺早已被耀的「圓燬」炸成玻璃般的七彩碎片,灑在一片狼籍的地面。
牠一被消滅,任務禁區也自動解除了,原先靠在結界上的皋犽他們除了反應快的幾個全向前重重撲倒。
“端!”我才用迅風把纏在身上的繩子全都切開,耀就過來把我緊緊擁在懷裡。
“有人在看。”後面窸窸窣窣的笑聲直讓我臉紅。
“沒關係,就讓他們看。”
我偷偷回頭瞄一眼,大奸、魂、濂、樂、疾光、友絮、皋犽、紅衣,好吧,都是自家熟悉的,沒差了。
魂拿著一把紅色大槌笑看著我,我對他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他負責把門牆擊垮的。
“我們先出去吧。”耀對眾人說,摟著我先步了出去。
“還有很多人來幫忙,可是他們沒接這個任務,進不來。”在幽暗的洞穴中,耀說道,輕輕地在我下巴啃咬著,而且目標不停地往下移,我的絲袍上身在剛剛的戰鬥裡已經破的不像樣了,耀緩緩移動他的雙唇,越來越有往人類上半身最敏感的地方進攻的姿態。
全身泛起一陣顫慄,我終究推開他的臉,說了句別這樣。
我知道他想暗示什麼,只是離我接受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被我拒絕,耀把我按進他的懷裡,像是想把我揉進他身體裡一般的緊貼,他壓抑的喘氣聲在陰暗的洞穴裡更加添人心跳,惹得我也有點不忍心了。
“耀,我們結婚的時候,你當新娘好不好?”我說的很大聲,離我們有一段距離的樂他們也聽見了,忍不住在後頭鬨笑成一團。
“為什麼……?”我賭耀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精采,可惜黑濛濛的什麼都看不見,這個人又惡質的不點一盞火球。
“我想看你穿婚紗和鳳冠霞帔,和服韓服也都不錯。”耍賴地在他身上滾了滾,我難得的撒嬌終於打動了他……
“那,婚禮結束我們單獨去玩,那個時候在穿給你看好不好?”耀小聲地和我商量,唯恐某些愛湊熱鬧的傢伙看見他當天的糗樣。
“好吧。”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什麼?”
“你……也得穿給我看。”
這隻奸詐的狐狸!在看耀穿女裝的誘惑之下,我勉強點頭答應,反正到時候看到他穿女裝後再耍賴就行了,他也拿我沒辦法(-ˇ-+)。
“那,我們出去吧。”耀牽著我的手,往有陽光的地方走去。
光芒刺眼,令人產生躲回黑暗的膽怯,但手卻被拉住了,放不開、退不了。
耀,你知道嗎?我已經開始讓自己,真正接受你。
因為,你會帶我走向光明。
因為,我也是真的愛上你了。
41
彩糖林是許多玩家票選全蔚藍最美最浪漫地方的第一名,所以順利救了我而放鬆的眾人決定不用羽毛或傳送直接回各自的領城,大夥兒可以開開心心地共走一段路。
彩糖林顧名思義,就是很夢幻很甜的地方,雲朵狀的棉花糖取代樹葉,高高別在樹枝上,粉紅、淡藍、暖橘、淺綠、純白……五彩繽紛的淺色系繪成的棉花糖,有時候難免會落下來,就像加拿大的楓樹林、日本的櫻花雨,糖葉帶給蔚藍每一個玩家溫柔的視覺享受。
也因為這些輕盈膨脹的色調,彩糖林就像仙境一般,美麗而廣闊。
“結果會長就對著嫂子用圓燬啊,我們差點沒嚇死……好險嫂子及時用了交換,那NPC就死了……”
紅衣和皋犽小倆口一出來就猛分享洞穴裡的戰鬥,不得不佩服他們倆帶大家「重回現場」的功力,眾人聽他們解釋過一次就大致了解了。
“太亂來了!要是嫂子你時間計算錯誤,會傷得很嚴重啊!”嬌嬌聽了忍不住朝我們倆訓斥一番。
我斜眼看了看耀,表示現在是該坦承的時候了。
“其實,就算圓燬炸到端也沒關係的……”耀和我原本走在隊伍的後方,眾人聽他這麼講,皆是無法置信的轉過來看他。
“阿耀,我不是耳鳴重聽吧?你剛剛說你的確想攻擊阿端?!”原本猛纏著樂的無劍厲眼瞪耀,怒道,還一手把我拉了過去,還多虧旁邊的魂適時地扶住我。
天啊,無劍,你扭曲事實的功力也太強了吧?
“主子,小心。”魂關心地喊著那熟悉的稱謂,他雖然砍掉以前那個成熟高大的神瞭,變成現在這個未成年樣的目瞭,本質上依舊是那個總是默默替我製造裝備的魂。
“沒事,這個白痴劍,拉這麼大力要死?”我忍不住噘嘴道。
魂幫我揉手腕,一面輕笑。
唉,唯一改變的就是他變矮了,以前總是能讓我靠著當抱枕的神瞭不見了,現在自創的人物沒有比他當初擬真的好看。
“無劍,你誤會了。”耀說完這句,先走過來把我扯回他身邊。
嗚,為什麼我每次都被人拉來拉去的?不滿地瞅著他,耀也只好學魂替我揉手腕邊陪笑。
“喔喔……那你是什麼意思?”已經被樂摑了一巴掌罵笨蛋的無劍知道自己耍白了,說話都有點心虛。
耀攬住我的腰,面對眾人,坦然地道:“我已經向蘿塔(結婚NPC)和端定婚約了。”
眾人沉默,呆滯。
一股春天的微風吹過(蔚藍現在是春季),噎……有點冷。
“我還沒答應。”我好心地補了這句。
大夥兒的心臟終於恢復跳動,第一個尖叫的是──草弄。
“端端!你怎麼可以在我追到你之前就跟別的男人有一腿,嗚啊啊啊啊……”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誇張地向我撲過來,不過還沒碰到我就被耀點住了額頭,推離幾十公分遠。
“嗚,嬌嬌、端端你看,光皇耀他欺負我!”利用長相孩子氣優勢的草弄撲到嬌嬌的身上,很快又被涅爾抓起來丟到一邊,被涅爾面無表情說了句別鬧,草弄洩氣地蹲在地上。
“搞什麼?”大奸不悅的瞪過來,密我道:“既然都要結婚了昨天還鬧什麼?”
“我就說我還沒答應啊!”
“現在不就要答應了?”
大奸一句話堵得我啞口無言,我悶悶地撇過臉去。
大奸今天是怎麼搞的,以前和紫晶結婚完才通知他(他那幾天沒上線),他也沒這對我冷嘲熱諷的。
耀見我和大奸氣氛挺僵的,摸摸我的臉要我消氣。
魂也適時地跳出來把大奸拉到稍遠的樹下,免得我們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
“所以說……會長跟嫂子,真的要結婚囉?”妃莉安小心翼翼地詢問。
“嗯,可能就這幾天,拖到月底要忙城戰。”我道。
濂、紅衣、嬌嬌、樂、妃莉安聽了我的回答,興奮得跳來跳去,好像是她們自己要當新娘一樣開心,燦笑道:“耶!要結婚了,要結婚了,終於要結婚了耶!”
我瞧她們這般模樣,也被逗笑了,好像昨天的難過都是落葉,此時已經隨著流水漂遠了,看不見了。
“恭喜。”有絮、疾光、涅爾以及又是精神百倍的草弄紛紛祝賀道。
我一一回了謝謝。
無劍最是誇張,過來抱緊了我,表情無限感動地叫道:“我家小端端月月兒終於要嫁了啊,我真是太感動了……”我的反應當然就是一拳將他KO。
“老公大人,我記得我們還沒討論結婚日期吧,怎麼,這麼急?”耀在我面前壞笑著,被對著大家還偷偷地親了我一口。
我一窘,跺了跺腳,羞怒道:
“不然不要好了,我找別人結婚去!”
見我如此,耀連忙把我拉住,細心哄著了。
猛一瞥,我才發現在場之中,還是有臉色很難看的人,只是當我們快樂的時候,總是容易忽略他們。
不知為何表情比平常更黯淡的疾光,濂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女孩子群中,她反倒安靜了下來。
遠處看不清他們表情的大奸和魂……
而一向堅強果敢令我敬佩的竹靡,眼裡除了不服氣,還有罕見的悲傷,那個嫉妒的眼神,讓我愧疚。
42
“你,跟我PK吧。”當竹靡向我宣戰時,我一點也不驚訝。
“竹子,妳瘋了嗎?妳要怎麼打!”嬌嬌聽了大驚失色,過去扯住她的長袖。
嬌嬌說的沒錯,她一個屬性師對我,一點勝算也沒有,再說我一個男生跟女孩子打,說出去也不光彩的。
竹靡卻吃了秤駝鐵了心,當下竟收起她澄豔豔的屬杖,隨意拿了把中刀出來。
耀本來想出口制止,卻被我推開。
耀這個笨蛋,如果他現在說什麼,對一直喜歡他的竹靡而言,不論任何一句話都是一場傷害,竹靡睹上她最後的尊嚴、希望和感情,來打這場注定落敗的決鬥。
她要的,只是死心。
因為覺得不比我差,所以不服氣,我能做的,是給她放棄的理由。
我跟竹靡的戰鬥,是不會有勝利者的。
我把迅風叫出來,丟給當初創造它的主人魂,大奸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我背後,遞給我一把普通到了極點的伏手鐧。
涅爾站了出來,把其他人驅離我和竹靡的身邊。
嬌嬌和妃莉安,甚至是笨樂樂不懂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戰鬥,在一旁吵鬧著。
“妳確定要在這裡打?”我問她。
姑且不論這裡不是競技場,重點是這個地方──有耀看著。
竹靡聽懂了我的意思,闔緊了眼,一會兒睜開,俐落地捲起風袖,決然道:“在哪裡,都一樣!”
她俯衝過萊,亮晃晃的刀刃對準我的心臟,不得不說,她現在這個攻擊姿態真是充滿了破綻啊……
側身躲開,正當我要用裝上伏手鐧的右手往她後頸劃下時──
“小心了!”竹靡中氣十足的喊了聲,竟拋下礙手的中刀一瞬間改變方向往我這邊撞,我被逼得連忙朝後弄了幾個後空翻躲過。
竹靡以前一定有練過肉搏暗殺!
雖然如此,現在的竹靡是魔力幸運型的轉師,空有一身好技術身體卻跟不上節奏,也是沒用的。
暗殺者的攻擊特色就是近身,如果因為害怕她而不靠近,這場戰也不用打了。
等她拾起武器,我開始在她周圍兜圈子,風捲起地上七彩的葉片飛舞。
她竟也不笨,定定地只看一個方向,在我加快速度時,突然中刀一伸擋我去路。
就是在等這個時候!
壓低身軀,感覺中刀把我頭上的空氣劃破,右手一展我打算直取竹靡的腰腹部──不過驚嚇到的她竟在這一刻猛然回過身面對我,我使勁收勢,沿著她轉了個圈,僅割傷她手臂一刀,和頸邊粉橘色的一撮頭髮。
我個人認為竹靡最美的,就是她那一對清亮的眼睛,她跌坐在棉花糖飄落變成一般彩色樹葉的柔軟地面上,幽然問道:
“既然要生死決鬥,你又何必對我手下留情?”
“我只是不想弄傷妳的臉。”女人都是愛美的不是嗎?我總不能讓她在這個地方破相給大家看吧。
“不,你的確手下留情了,剛剛我要撞你,你大可不必躲開,直接給我一擊不是嗎?就算被我撞了,也扣不了幾滴血。”竹靡說著說著,竟嘆息了。
我只是想快快給她一刀,所以一直在抓時機罷了,難道,我這樣做真的是因為心軟?
“妳……”這時候,反倒不曉得要跟她說些什麼了。
“是我輸了。”竹靡這回乾脆的如此說道,我伸出手,她竟也不排斥的搭上,倚靠著我將她攙起。
幫她補了血後,她纖細卻緊實的手臂很快就止血了。
一朵淡紫色的棉花糖飄落我們面前,我下意識地用手接住了它,把這朵蓬鬆的輕雲含進口中。
竹靡見我這小孩子的舉止,唇角終於有了一點弧度。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輸了。”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這問題我自己都想不出來呢。
“因為……”竹靡直勾勾的看著我,蜜紅的嘴向上彎──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笑得這樣美麗,這樣開心。
“因為,你比我漂亮多了,連男人都想擁有你。”說完推開我,在我們面前用羽毛離開。
這個人!這個女人!
耀見我臉色騰地爆紅,他沒聽到竹靡對我說什麼,簡直好奇死了。
當然,我是絕對不可能說的。
“好險,你們沒有真的殺死對方。”嬌嬌捂著胸口慶幸道。
魂替我把迅風還來,掏出塊小布擦我額角的汗珠。
“那,我們回去了?”有絮小聲的詢問。
我對他點點頭,忽然之間,幾尺外的一棵彩糖樹下竟閃爍著不尋常的光芒。
“小心!”大家一聽我的呼吼,紛紛跳開,可我才剛站定,又有另一道光芒疾飛而來,還來不及反應已經纏住我的脖子。
“光芒草?!”樂樂憤怒地大吼一聲,而疾光和濂已經同時往發射處衝刺去擒攻擊者。
光芒草和熔融草一樣,都有緩慢吸取玩家生命值和精神值的特殊功能,不過差別在光芒草是一種道具。
來人第一次襲擊是用飛鏢,後來才針對我放光芒草,我躲過飛鏢時恰好被削斷盤頭髮的藍緞子,黑髮被風狂亂的吹著,遮去了我痛苦的表情。
“端!”耀碰著我的臉,後悔莫及,剛剛我一察覺危險就把他推遠了,他一定是在自責沒有保護到我。
他想替我狠很拉開頸間的桎梧,卻深知那只會讓我被纏得更緊更難受罷了,他的臉色,甚是比我這個被暗算的人更難看。
好緊……我無法呼吸,艱難地蹲倒在地上。
可是,還是好想碰碰耀,告訴他別難過,死了頂多回城重來就是了,真的不用顫抖成這樣的。
“媽的,魂,你那邊有沒有幽冥?”大奸吼道。
“沒有!”魂也一樣急。
“那嫂子怎麼辦!?偏偏竹靡在這個時候回去了,可惡!這裡沒有轉師啊!”有絮的眼睛紅了。
全身的力量一點一滴在流失……
“可惡,原來就是妳!”紅衣突然破口大罵,原來濂和疾光已經把躲在暗處的人揪出來,我吃力的檯頭一看,竟是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