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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皇族敗類》作者:灰湖【完結】(叔侄年上)

《皇族敗類》作者:灰湖【完結】(叔侄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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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千载,多少帝王,踩着他人血肉尸骨,坐上权力的顶峰。
朝堂后庙,富贵贫庶,纷乱江湖,莫不可颠覆朝纲。
北宋时期,王者信奉佛教,大兴佛法,兴建寺塔,塑造佛像,此为弘扬佛教的鼎盛时期。
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当朝空前繁荣的景象给人以安逸泰然的心态。
浑不知,人心散而国防衰。
人皆安于现状,毫无忧患意识;朝廷致力佛事,疏于内防,国力已呈内散而外弱之势。边陲诸雄虎视眈眈,时犯边境,幸而守边之将忠勇善战,与众将士浴血退敌,守卫疆土不受外族侵入。
处于平稳繁荣的盛世,人人挖掘出自身懒散的习性,好逸恶劳,又将人类磨嘴皮之功尽数发挥。
于是,在毫无预警之下,一个不啻平地惊雷的传言在东京炸开了锅—
京城里盛传—皇宫惊变!
当今圣上有七子,大皇子亦即太子,乃皇后之子,自小有材,勤奋好学,一直是诸贤臣眼中未来的明君,拥护者众多。二皇子为嫔妃所生,恃才傲物,虽有大智却不得人心。三皇子为蓝贵妃所生,天资聪颖,然生性淡泊,早已远离皇宫这块是非之地,遁于山野过着平淡的日子。四皇子乃三皇子同母胞弟,同样才智过人,却性格迥异。四皇子乃军事奇材,城府极深,且耐心十足,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授人以把柄,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实力。五皇子为齐贵妃之子,深具才学,自视甚高,巧舌连簧,朝臣有近三分之一为其所用。人尽皆知,五皇子与太子是对立的,和二皇子联手的势力竟与太子不相上下!尝劝四皇子与其联手却遭婉拒,二人并未死心,不时到四皇子府上坐坐,使的旁人以为四皇子亦是五皇子派的。而四皇子的态度则是暧昧的,既不承认亦不否认。至于六皇子与七皇子,已经被人自动排除在皇位之争外。先说七皇子,乃嫔妃所生,今年只有三岁,襁褓中的婴孩如何争位?而六皇子,虽为皇后所生,太子胞弟,境遇却大不相同。皇帝除了操劳国家大事,还要巡幸后宫众妃,已是劳心劳力,哪有心思花在子女身上?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之首,除了管制后宫嫔妃,又要将心思放在太子的培养上,哪有时间陪伴另一个儿子?因此,六皇子纵然才思敏捷,天赋异禀,却依然引不来父母关爱,就如无父无母的孤儿。倒是生性温厚的太子,会不时在闲暇时陪陪自己的弟弟,不使他太过孤单。而年岁不过比六皇子大七岁的九王爷,少年时还会陪他,如今娇妻在侧自已忽略了孤独少年。幸而六皇子自己常到太医院看书消磨,那里的白胡子太医和蔼慈祥视他若孙子,是以他喜欢这里的药味,说是有爷爷的味道……
因此,每个人都忽视了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据闻,年仅四十五岁、龙体尚健的当朝皇帝,于半个月前偶染风寒,竟至药石无医憾别人寰。
又听说,一向与太子不和的五皇子,于次日淹死在府邸的湖中,当时竟无人知晓!
有人猜测是太子所为,但有人反对,认为太子本就是皇位继承者,没必要冒这种杀头的风险。反倒是一直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和城府极深的四皇子有可能为之。
就在人们纷乱猜测之时,宫中传出惊闻—
太子一家三口软禁于皇宫,二皇子打入天牢,四皇子受挟持,七皇子与其母妃先皇诸妃均被打入冷宫。而继位成天子者,竟是一直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六皇子—赵靖!
继位同日,赵靖封红灵为后,一天之内完成人生两件大事。
红灵,为武林中声名鹊鹤的“红叶山庄”庄主之女,乃武林第一美人,除了拥有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之容,武功亦是不弱,更是聪慧灵巧才思过人。
如此难得之灵慧美女,自是少不得青年俊才趋之若骛,只差未踏破红叶山庄的门槛!
如今当了皇后,倒也匹配了她的容貌与才情。
六皇子赵靖能够当上皇帝,与红叶山庄的大力扶持息息相关。红叶山庄本是江湖帮派,与朝廷并无瓜葛,只那小舅子叶天平是朝中一员大臣,声望极高,平素与朝中众臣谈笑往来,人缘颇佳。庄主红雷自知晓女儿的情人竟是当今六皇子,并欲谋位后,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便使那小舅子拉拢了朝中一些大臣暗中拥护六皇子,而后集结江湖人士共谋,只待时机成熟。

事实证明,红雷的眼光不错,他的冒险赌注是押对了!
赵靖是块当皇帝的料,虽只十七岁,却为这一天足足谋了七年!试想一个十岁的孩子,在残酷无情的宫廷中生活下来已是不易,更难的是要隐藏目的骗过所有人,蓄谋而动。光是这份沉稳与耐心已非常人能及!尤为重要的是,自古以来,帝王都得具备冷硬无情之心,否则大事难成。而赵靖,为了皇位,可以弑父杀兄!
是以今日,赵靖成功了!
然而,这样的人也是危险的。他既能弑杀至亲,自然亦能杀他这个毫无血缘的岳父。若必要时,红雷怀疑赵靖也会杀了他的女儿、当今皇后红灵。
眼下看来,赵靖是爱红灵的。然而常言说的好,人心难测,何况是一个冷血狠辣的皇帝。现在赵请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以后日子尚长,若他哪日厌了红灵,他们红叶山庄还能如今日这般风光么?
看来他得为今后之计再谋万全之策了!
只是,朝堂易主,产生的震荡自是强烈。
朝内经过三天的肃清整顿后,基本已是稳定。大臣还是原来的大臣,只是有几个忠心的太子党和五皇子派的人,于朝堂之上对新皇口出无状触犯天威,被处以死刑或充军或打入天牢。所谓杀鸡儆猴,此后无人再敢冒犯,有二位先皇忠臣辞官退田,新皇浓眉一皱,倒也准了,只是他满身阴冷寒气使得偌大的殿堂空气为之一凝,竟未有人再敢请辞。
而此时,先皇的胞弟,九王爷赵鸿麟正与妻子在出云峰探望爱子,惊闻噩耗,二人已日夜兼程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边境,契丹与蒙古闻得宋人易主,此时正是人心涣散为绝佳进攻之机,未与同谋却同时于二国接壤处发起进攻,势如破竹!
边境告急,新任皇帝召来大臣商议,最终定由先皇在位时便为将军的龚翼为定远大将军,率十万大军迎击蒙古人。大将军虽不服皇帝却深知国破家亡之理,安内须先攘外,于是领旨。接着,皇帝的另一道旨意却是颇令人不解,他竟然将另十万大军的兵符交与四皇子,并命他为众将之首,令四皇子次日出征契丹!
满朝文武莫不惊诧,这皇上到底在想什么?登基未满七日,根基尚未稳固,便将十万大军交到四皇子手中,不怕他持兵造反么?
莫说满朝文武,便是四皇子赵祺本人,亦是疑在心口。
待到退朝,赵祺于御书房找赵靖问了个明白,答案在意料之外,却也如利箭般射入他的心脏!
即使回到王府,耳边仍回响着赵靖的狂笑,虽然是笑,却充满凄凉与悲哀—
“是人就有弱点,你藏的很好,但朕知道。你最大的弱点现在就在朕的皇宫里,所以朕不怕你会造反……惊讶朕怎会知道你的秘密么?呵呵……因为你我都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同样疯狂的血液啊……哈哈哈……”

1
深秋,寒风凛冽。
入夜,潇潇冷雨打在屋脊上,平添几许凄冷萧瑟,压抑人心。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窗口摆着一盆暖炉,驱散了寒气。
书桌上置一雕龙刻凤的香炉,烟雾缕缕飘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未经通报,一抹白影飘然入内,走到正中间,挺直站立,傲如寒梅,冷若冰霜。
强烈的存在感使埋首于奏章中的人抬头,见到来人,冷峻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似乎早料到他会来。
“九皇叔,你回来了?”未见侍卫通传,定是以他的绝世轻功翻入皇城的吧?
白衣人冷哼一声,见了皇帝竟也不跪或行礼,盯着上坐的皇帝,散发着媚意的身上更透出冰冷的寒意,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何时变得如此残忍?为了当皇帝连自己的父皇与皇兄都杀了!”
皇帝对他的无礼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深深看着他,一个不似他这般年纪的深沈苍桑的眼神,隐去了嘴角微微的笑意:“何时变得残忍么?九皇叔,自你娶了玉叶王妃后,你何时曾关心过朕?”每次他冒着危险偷偷溜到勤王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他的玉叶王妃浓情蜜意,将他当成透明人一般!
“朕?呵呵……”白衣人对这个字眼分明满是嘲弄,绝美柔媚的脸上浮现鄙视之意,“一个弑父夺位,先父尚未入土为安便娶妻立后,又滥杀朝廷忠臣的暴君,这样的皇位你又能坐得多久?”
明知他不会是来恭喜自己,但听得他的冷嘲热讽,心里终不免有些刺痛。冷峻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波动,平静道:“多久都没关系,朕只要达到目的,就是明日身首异处亦无憾言。”
“那……你是为了什么要坐上这个位子?”白衣人问出此行的目的。
他依然不信,昔日天真善良的侄儿,会是今日冷酷无情的皇帝。为何—他变了?
“为什么?”皇帝挑起了浓眉,“你不会想知道的,因为……”顿了一下,他大笑,带着旁人不懂的苦,“因为,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一个人!朕十岁那年,偶然听人说做皇帝可以得到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而那时,朕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为了将他抢回来,朕发誓,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当上皇帝!”
白衣人心中一颤,他……就为一个人么?竟然为了一个人而背负杀父弑兄的罪名,“那个人是谁?”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么?
皇帝起身,从书桌上端了杯热茶来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说:“九皇叔,你连日从福州赶回也该累了吧?何不坐下喝口茶?”
白衣人秀眉微动,拂却了他的好意:“不敢劳皇上大驾,下臣尚未感到疲累。”喝了这杯茶可能真要倒下呢!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先皇是如何死去的!
“是么?”皇帝揭了杯盖,自己喝下这杯茶,而后看着白衣人邪笑:“本来朕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拒绝了唯一的解药……”
“解药?”白衣人脸色一变,未及出手,人已软绵绵倒下,神智却是清醒的,一双勾魂似的眸子冷瞪着皇帝,“你给我下了什么毒?”为何他毫无所觉?
至此,皇帝才露出淡淡的笑容,蹲到他面前,“九皇叔,朕九岁那年被反贼捉走,是你救了朕。那时你中了反贼的毒,朕与先皇非常担心,可是你却无事,你说过你的体质已练成百毒不侵,可是却只有一种毒是无法抵抗的……”
“你!!……”白衣人的脸色堪与身上的白衣相比,眸光投向香炉中袅袅飘升的烟楼,他竟然点了……媚药?!
“这是‘醉软红’,无色无味,被朕掺在熏香中点燃,便是九皇叔你,亦无法查觉对吧?”皇帝又是一笑,荡开了脸上的沉郁与阴冷,明媚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这—才是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笑啊!
白衣人睁大眼,目中是愤怒与不解,或许他早猜到自己今晚会来,却又为何要用药来迷他?
看出他的疑惑,皇帝好心地解释:“九皇叔不是想知道朕为了何人而夺位么?其实那人九皇叔也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他也认识?白衣人更为不解了,他认识的女子中没有一个是值得他如此相待的。
“那个人就是—”皇帝一把抱起这修长而削瘦的身躯,对上他错愕的眼睛,邪邪一笑,“……就是九皇叔你!”
啊?白衣人呆愣,那个人竟是自己?
皇帝将他抱向御书房一侧的床榻上,本是供皇帝批疏累了之后的休息之处,如今却是别有用处—

皇帝解开他的白衣,露出凝脂般的无瑕肌肤,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赵靖!你敢!”美眸圆睁,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芒,若敢碰他,绝对有他好看的!
赵靖微愣之后,伸出的手还是抚上那洁白的胸膛,果然如想象中的细腻嫩滑。不由低叹:“这一刻,朕足足等了七年啊!”
“赵靖,你疯了!我是你的九皇叔!”
“九皇叔?”赵靖直直盯着他,黑眸幽深得可怕,另一手抚上他绝美的容颜,轻轻地问:“还记得朕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么?九皇叔,等靖儿长大后一定娶你!你答应了,可是不过两年你就娶了王妃,从此不再把靖儿放在心上!为了从那女人手中把你抢回来,朕从十岁开始就谋划着今日这一切,并且拼命地习武锻炼身体,你看,朕现在比九皇叔你还要高还要壮了……”
“那只是儿时的玩笑,你何必当真?”犹记得赵靖初见自己时的可爱模样,只当他异常的执着为童言无忌,如今想来,他竟是认真的么?
玩笑?玩笑么?
赵靖眨了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他早就知道,在赵鸿麟的心中这只是一句玩笑,可是,他没有当成玩笑,他一直都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独占九皇叔,独占他对自己的温柔与关爱。
只是幸福总是短暂的,不过两年时间,他的幸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全是因为一个叫玉叶的女子出现了,那个女子长的很美,却不是九皇叔看上她的理由。
她爱笑,笑的纯净而灿烂。这才是九皇叔爱上她的原因。
曾经,他也笑的纯净而灿烂,可他还能回到从前么?
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二人袒裎相对—
“赵靖,我会杀了你!”
“朕会小心,不会弄伤你的……九皇叔……”
温柔的声音消失在唇齿中,烛光摇晃,越来越急的喘息声,给温暖的御书房增上炙热高温。
雨还在下着,劈劈啪啪砸向地面,打落几片秋风中的枯叶。
凌晨,暖炉中火星熄灭,室内寒气更是逼人。
拉过棉被,将纤瘦的身子往怀中紧了紧,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他,使他不至感到寒冷。
而怀中的人找到了温热的源头,无意识地贴紧他的胸膛,紧紧回抱着,感觉似乎回到少年时的温馨与安详。
天色微亮,御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二个小太监,见到熟睡中的人,均放低声音来至床榻前,“皇上,该上早朝了……”
“……”赵靖睁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起身,为床上的人儿捻好被角。
二个小太监这才看到御书房里多了个人,不禁有些惊吓!他们一直守在门外,御书房何时有人进来了他们怎么不知道?要真出事了他们就是有九颗脑袋也保不住了!再细瞧,那露在被窝外的绝美容颜,不正是朝廷上下公认的第一美男—九王爷赵鸿麟么!悬着的两颗心终于放下,还好不是刺客……
“小和,你留在这里伺侯九王爷,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明白么?”赵靖冷冷看着个子小一点的太监。
“奴才遵命。”小和点点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不甚清脆亦不似一些太监的尖锐。
伺侯皇上洗漱完后去上早朝,小和一直呆在御书房,望着睡梦中的赵鸿麟发呆。
他不是被这柔媚的绝色美人迷住了,而是透过他遥想童年时的皇上,那个爱笑爱跳的六皇子……
其实他有些恨九王爷,若非他,皇上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待到赵靖下了朝,匆匆回到御书房,却见小和倒在地上,而那抹令人魂牵梦萦的身影早就无踪。
叫小顺弄醒小和,尚未责问,他已扑通跪下,带着哭腔道:“皇上,奴才没用,九王爷他……”
他一醒来就要找皇上—杀人!听他说皇上在上早朝后,却忽然冷静下来,只是目光变得冰冷,足可与皇上的冷气相媲美。不愧是一家人!就因为自己阻拦他的离去,九王爷竟一掌劈昏他,呜呜……他又不会武功,下手何必那么重?
赵靖并未怪罪他,挥手示意他起来,一张俊脸却是阴沉着,双眸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和默默地换掉了床榻上的被褥,那凌乱混合了暗红血迹的棉被似在诉说昨晚发生的一切。九王爷身上散发的杀气恐怕也是因此而来,若他真要杀皇上,依他绝顶的轻功与绝世的武功,皇宫内无人可以保护皇上……

与他想的一样,小顺已开口问道:“皇上,可要加派侍卫……”
赵靖眼角一掀,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不必。”
再多的侍卫亦无用,只会让那人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是他二人之间的事,不容旁人插手!
一样的寒雨凄凄,一样温暖的御书房内。
遣走小和与小顺,赵靖一边批阅奏章,不时又抬头看向门口,等着那身白影的到来。
昨晚、前晚,他没有出现,恐怕是要调理身子吧?尽管他已经很温柔了,可是初次的遭遇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
今晚,他一定会来!因为,那人是他的九皇叔,一个心高气傲、宁折不屈的九王爷!
近两日,他的皇后不时差人暗示,他该去关心关心他的新婚皇后。可惜,皇后到底是红灵,而不是鸿麟。
他叫人回话,说是国事繁忙,再加上近日关边战事频频,做为皇帝,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红灵倒也体贴,叫人送了亲手熬制的参汤给他补身子,且在助他登基之后便不再过问政事。得此贤慧皇后,夫复何求?
赵靖放下折子,捏揉着眉心,无声地叹息,自问是否太自私了?
而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得出过答案。
教他放弃?他做不到!第一眼便认定了的人,他没有放弃的理由!既然无法放手,就该自私到底?不惜沾染血腥?
摊开手,是一双洁白修长的手,哪里来半点瑕疵?何况是血?
将脸埋进双手掌心,久久无语。
他有点累了,在他还未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累了……
寒光一闪,赵靖只觉左肩一阵疼痛,抬首,不禁愕然—
他、他竟然穿著一身黑衣?有记忆以来还是头一次看他穿除了白色之外的衣物!
“哼!你到不怕死嘛!”赵鸿麟冷哼,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看不起他么?竟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增加,甚至连两个小太监都给支开。
瞄了下肩头,腥红中,是一片如柳叶般细薄、晶莹透明的袖剑。仍记得,九岁那年,九皇叔为了救自己,把这片叶子射入反贼的眉心……今日,这片晶亮怕是要射入同一个地方,却是自己的额头吧?
转向那处于愤怒中却依然美的魅人的冰冷人儿,赵靖笑了,如初见时那般灿烂:“九皇叔,靖儿等你三天了……只是,你这一剑却偏了哦……”
意外的笑容,倒教赵鸿麟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心,在瞬间又凝结了,指尖夹着薄如蝉翼的出云剑,冷对他的眉心,“这次……不会再偏了!”
赵靖依然笑着,似乎真的很高兴,凝视着他,连声音都在笑:“能够死在九皇叔手里,靖儿死亦无怨。”
白玉般的手指微微一颤,赵鸿麟抿着嘴,寒光如夺命的流星飞逝……
2
冰冷无情的寒芒如流星般直射过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
赵靖笑着,深深凝视着赵鸿麟,一眨不眨—
临死之前,他要将他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死亦无法忘记的深刻!
良久……
赵靖眨了眨眼,为何他的身上没有预料中那冰凉刺痛的触感?
“杀你—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死了反教你解脱了!”赵鸿麟冷道,“是你冷血在前,可别怪我无情在后!我不会让你轻松死去的……”
冷风夹着秋雨从敞开的御书房门口灌进来,吹的烛火猛扑,摇晃不定,更带走了一室温暖。
衣着单薄的赵靖茫然站立着,空对满目萧然,那身黑影早已飘逝黑暗的风中……
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御案上闪着晶莹亮光的冷芒引得他垂目相望,竟是那片本该射在他身上的出云剑,入木三分!
伸手用力地将它拔出来,却被它的锋利割伤食指,殷红的血一滴滴地划落,赵靖只是看着,感觉不到疼痛……
“哎呀……皇上您……”
小和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身后,小顺关上御书房的门,隔了寒风的侵袭,不再摇晃的烛光将房内照得通明。
二人看到被风吹落在地的奏折,没空去收掇,目光被他肩上的暗红灼热,九王爷来过了吧?
一个急寻着放在角落的药箱,一个来到皇帝身边,着急地唤着:“皇上,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赵靖回过神,看着小顺,“别教任何人知道朕受了伤。今儿太晚,明日到平太医那里拿点特制的金创药,这伤口普通的药物是止不住血的。”
止不住血?二人顿时面色大变,小顺不顾赵靖的叫唤飞也似地往平太医处跑去。

小和扶着赵靖坐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皇上,这血都止不住了,您还说明日再找平太医……要是不止住血流都流光了,那您怎么撑到明日……皇上,奴才给您带了件狐裘披风,穿上暖暖身子……您看您穿得这么单薄……”呜呜呜……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不要活了!
啧!他从小爱哭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赵靖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再哭了,并把狐裘披上身。若他不穿,这家伙恐怕又要在房里下雨了。
其实,穿不穿对他来说都一样,身体再冷,亦没有心来的冰冷。
今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吧?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可他不能后悔亦无法后悔。因为那或许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错过!
上药止血之后,由于连日操劳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又让寒风一吹,那身为了保护某人而从小练就的强健躯体终于还是倒下了,发起高烧。
小顺与小和一人一边搀扶着赵靖回到寝宫,平太医紧紧跟着不敢离开片刻,早朝自然是没法上了。
皇后红灵一听皇上病了,赶紧来到清宁宫探望。
看着倒在床榻上面色青白的皇上,红灵不禁心疼异常。执起他的手,却看到他手指上缠着的绷带,惊讶地问:“小和、小顺,皇上的手怎么受伤了?你们是怎么伺侯皇上的?”
二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低垂下头噤声不语。
别看皇后只有十七岁,柔美娴静,却是助皇上登上皇位的功臣之一,武功高强且深具智能,若是回答不当,定会教她瞧出破绽。
“怎么,平素听你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今儿让猫给咬去舌头了?”红灵带着微笑的目光扫过二人,欲待再问,却见赵靖已睁开眼,不禁喜笑颜开,“皇上,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平太医快成神医了,药到病除。”赵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过了午时。双手撑着欲起床,岂知左肩一阵疼痛又倒回了床上。
红灵眼尖,已瞄到他肩上渗出的淡淡血迹,不由惊问:“皇上,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练剑时不小心伤到罢了。”赵靖淡淡地说,挣扎着又要起来。
红灵把他压了回去,“皇上,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没有好的身体又怎能治理好国家呢?”
只是,他身上的伤……即使武功再不高明的人亦不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左肩才对。而在宫里,又有谁敢伤了皇上?刺客么?若是的话,在皇上受伤时他就该叫禁卫军抓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宁静。那么必是熟悉的人伤了皇上,在宫中,能够伤了皇上而不受到皇上追究的……是软禁在离宫的太子么?不,太子的武功比皇上更差,他伤不了皇上……那么会是谁呢?
明知皇后不会信这种理由,赵靖亦不多作解释,坐起身,“红灵,朕没事,朝里尚有急事待定,你先回宫歇着吧。”
红灵沉吟了一下,行礼告退。
穿行于金碧辉煌、美仑美奂的宫殿廊檐,她没有丝毫的喜悦,偌大的皇宫只给她孤独的感觉。在这里,她必须时刻谨防着身边的人,即使再亲近的人……权力的中心亦是残酷无情的,欲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的人,必须学会并做到无情!
这一点,她做不到。若是无情,她又怎会卷入这残酷的皇位纷争?她本是江湖儿女,与皇室毫无瓜葛,只因她爱上的是皇族中人,且对至高的权力势在必得。为了帮助心上人完成他的心愿,她说服父亲,用整个家族做赌注来陪他冒险……她是痴情人,只对一个人的痴情,她永远做不到无情。
皇宫里的奢华生活是人人所羡慕向往的,她反而希望回到从前,未成功之时,在红叶山庄,赵靖会时常陪自己,虽然谈的大都是关于谋位之计,却是日日相对。如今大事成功,他做了皇帝后,一心扑在了江山社稷上,除去登基成亲之日,赵靖还未到她的宫中走过……将来,他有了众多嫔妃后,岂非将她忘个一乾二净?
若能用皇后之位换得平凡的幸福,她甘愿做个平凡的妇人。
只是,后悔已是不及。
赵靖只着浅色的寻常衣服,一头顺滑的黑丝长发用明黄的绸布随便扎着,由小和扶着往御书房走去。
而御书房内,早有几个身着朝服的大臣在恭候圣驾。
一见皇帝出现,几个大臣赶紧跪迎,直到皇帝落坐后宣众人平身,几个大臣起身,抬头看向皇帝,不由一愣—

皇上的这身装束可真是够随意啊!不过,依然丰神俊逸,不减他天生的王者之气,只那苍白的面容说明皇上确实是病了。
赵靖扫视一下几个大臣,四个是辅佐他夺得皇位的功臣,三个是先皇时的大臣,一个是年老的礼部尚书。这么急着见他,却不知他们所为何事?
几个大臣不久便说出了来意—
先皇时的大臣,乃是为兵部、户部、刑部、吏部四部尚书的空缺而来。由于新皇登基,四部尚书在大殿上惹怒龙颜,斩首的斩首,坐牢的坐牢,四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着。近来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四部无首怎一个乱字形容!
赵靖昨夜已看过奏折,对朝中大臣又是了若指掌,当下便有了旨懿:“四部尚书之职由原四部尚书侍郎升任。”
四部尚书侍郎,吏部的东方无涯,刑部的南宫剑,兵部的西门三元,户部的北冥照天。虽为尚书侍郎,行事能力却比其上司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行为端正颇受百姓敬重,迁升此四人倒也教人无话可驳。
而四位功臣的来意,却教赵靖皱了下眉头。
他们是为罢黜太子赵祯之事而来。自皇上登基以来,该罢免的就罢免,该迁升的就迁升,唯独未对太子一事做出任举措。他们只是为皇上提个醒,朝中拥护太子的大有人在,对皇上而言,太子是个危险的存在。
赵靖又岂会不知?思虑片刻,先安慰眼下几个大臣,“太子一事现在不急,朕年轻尚无子嗣,就让大皇兄当他的太子又有何妨?要知道太子现在就在皇宫里安住着,四位爱卿且放宽心。”
皇上如此说了,他们又何必多事?
礼部尚书是为了先皇殡葬之事,奏曰一概事宜具妥,呈上细节容皇上过目。
众臣退去,小和扶着皇上正欲回寝宫换药,却听边关传来捷报,四皇子用兵如神击溃辽军,五日后便可班师回朝。
赵靖点点头,喜怒不形于色,教来人到总管处领赏,自己先回了寝宫休息。
捷报么?他本来就知道,有四皇兄亲自率兵是不会输的。何况,有大皇兄在自己手中,他想输也输不起!
思及大皇兄,赵靖才想到,自己有多久未见过他了?
于是不顾小顺小和的劝阻,改了方向往离宫而去。
整个皇宫只有皇后没有嫔妃,空着的宫殿很多,离宫,位于清宁宫右侧不过一里。
离宫里的人大概是未想到皇上会来,太子正手把手地教四岁幼子写字,太子妃临镜修着弯弯柳眉。
见了赵靖,赵祯赶紧下跪,并拉下儿子。
“大哥,不必多礼。”赵靖上前扶起他,“大哥近来过得可好?”
“哼!赵靖,你不必猫哭耗子!”太子妃柳眉倒竖,见到赵靖后跪也不跪,不顾礼仪,冲到他面前大骂,“你杀死父皇和五皇弟,软禁太子谋篡皇位,迟早你会不得好死!”
赵靖眉头微皱,冷冷盯着她。
赵祯面色大变,“嫣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皇上跪下道歉!”
太子妃冷哼一声,直直站到赵靖面前,昂首道:“妾身说的是事实,何来道歉之理?要跪也不是跪他!妾身要跪的是仁德之帝,绝不是阴谋作乱的小人!”
“嫣儿你住口!”赵祯急地要去捂她的嘴,她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赵靖松了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身上散发的冷意比那寒风更为冻人。
“朕没想过要当个好皇帝,亦不想当别人口中的好皇帝。太子妃,你可知对朕不敬的前四部尚书有何下场?”
二人软禁宫中,活动范围不出离宫,又如何得知?
“他们有的斩首,有的一辈子呆在天牢里。”小和好心地说给二人听。
赵祯慌忙拉着妻子跪下磕头,“皇上,嫣儿确实无礼,罪臣给皇上赔不是,还请皇上原谅嫣儿……”
“大哥请起……”赵靖微微一笑,目中毫无笑意,上前一步扶起他,却扯动左肩的伤口,闷哼了一下。小和机灵,上去搀着他。
“皇上你受伤了?”赵祯起身扶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有没有叫太医看过?”到底他是自己的亲弟,关心亦是人之常情。
赵靖点点头,表示已经没事。这个大哥啊,就是太善良了,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却仍然关心自己。这也是自己不忍动他的原因之一。
不曾想,太子妃忽然冲上前,摘下发上金钗朝赵靖猛刺过来,且喊着:“赵靖……你受死吧!”
意外中谁都不及阻止,金钗扎入赵靖的胸口,殷红的血液很快染满衣襟—
“来人哪!护驾!护驾……”小和惊慌喊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祯亦未料到妻子竟大胆到刺杀皇上,大叫不可,却是来不及阻止,握着手担心不已,“六弟,你没事吧?大哥这就去找御医……”
还是小顺冷静,瞄了眼皇上,见他面色不改,只是瞟了自己一眼,眸中寒光闪过。当下会意,随身携带的匕首送进太子妃的背心窝……
经小和这一叫喊,守在外边的禁军已冲进来,团团围住太子等人,并抓了太子幼子,小家伙倒也临危不惧,竟然不哭不闹。
“放了他。”赵靖捂着伤口,痛意教他拧紧了双眉,“此事乃太子妃所为,与旁人无关。现太子妃已就地伏法,你们且退出去。记着,以后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全,不得让任何人出入,若稍有差池就提着你们的人头来见朕!”
禁卫军领命退出。
“嫣儿……嫣儿……”赵祯坐在地上,抱着妻子摇晃,想要摇醒她……
太子妃缓缓睁开眼,已是没有焦点,断断续续道:“太、太子……嫣儿杀……杀了赵靖……你就是皇……皇上了……”
“嫣儿?嫣儿……你别死,你别死啊……”赵祯直摇着她,可是她却闭上了眼,嘴角挂着微笑。
赵靖站起身,双目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还好小和与小顺搀着他才不至栽倒。瞄了下胸口,除去新伤,肩上的伤口亦裂开,胸襟已湿红了一大片。
“大哥……节哀……”
在二人的搀扶下,赵靖蹒跚而行,脚好酸,看来他是流血过多了。
“嫣儿、嫣儿……你醒醒,你告诉我……皇位……难道真有那么重要么……”
踉跄的脚步停了一下,再次迈开时,已有些发抖。
皇位,真有那么重要么?
是啊,它真有那么重要么?
这么多年来,他深信不疑,皇位是权力的象征,拥有它,便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坐上了权力的顶峰,又得到了什么?
只是让那人离自己更远罢了……

3
皇上被刺,知晓之人不多,便压了下来。
否则,若让天下人知晓太子妃行刺皇上,那太子亦将被视为同党定罪,哪能如现在这般,毫发无伤地呆在离宫?
然而,耳目众多的皇后却是瞒不住的。
一听赵靖出事,红灵急急赶至清宁宫。正遇上平太医为赵靖施治,红灵心里着急,却只是站在床前,平静地问:“平太医,皇上的伤势如何?”
“回皇后,金钗幸未扎中要害,皇上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虚弱昏迷。”
红灵漫应一声,眼眸不离赵靖苍白憔悴的脸,心如针扎。
登上天子之位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如愿之后却落得这般模样!若是可以,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胸前的伤口不再流血,白皙的胸膛上,一点锈红如刺般扎入红灵心口。暗恨着,一刀了结太子妃倒是便宜了她,如若不然,非叫她受够折磨!
满含着心疼的目光微移,便被肩上那流淌着血丝的伤口震住,这道伤就是昨晚她看到的伤吧?为何至今未能止血?看伤口,细长平整,绝非不般利器造成,且不易止血……
思及此,红灵一惊,这不是出云剑的特点么?难道是九王爷?他为何要刺伤皇上?
太医在包扎处理伤口,可能是疼痛,昏迷中的赵靖眉心微拢,模糊咕哝着:“……红灵……”
听见他叫自己,红灵坐到床沿握着他的手,似想借此给他力量,见他微微蠕动双唇,红灵俯首,将耳贴近他唇边细听。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手却握得更紧……
皇帝受伤三日未能上朝,民间议论纷纷。
想那皇帝杀了亲父,软禁太子,用卑鄙手段谋得皇位。本非真命天子,夺得天子之位又如何?还不是无福消受?
闻得传言,深居勤王府中的九王爷只是冷笑,杯中烈洒一饮而尽。
喉间是火烧的灼热,心却是冰冻般的寒冷。
灰暗的天空,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冰雨夹着寒风侵袭着他修长单薄的身躯。赵鸿麟凝视着眼前的花海,在冷风凄雨中顽强绽放的菊花—
少年时,与赵靖一同种植的几株白菊,如今已蔓及整个花园,他已将花园改为菊园。每当花开时节,这里是满目的洁白,仿佛回到纯真的少年时代。
景物依旧,人非昔颜。
靖儿,为何你变了,变得如此残忍?
一袭绿衣纱裙,一把淡紫油伞,为他遮去风雨。
“鸿麟,这么冷的雨天,赏花也该到花亭里,再淋下去会着凉的。”
温柔恬淡的声音如和风吹过,美丽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她就是赵鸿麟的发妻,埋玉山庄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勤王府的王妃—玉叶。
见是她,赵鸿麟掩去苦涩,柔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出来也该添件衣服。”牵起她的手便往屋里走去。
玉叶嘻嘻一笑,双眸漾着柔光凝视他的背影,并不是宽厚的肩背,却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与安全。虽然,他的绝世容貌与柔媚气息让曾经身为武林第一美女的自己也感到羞愧,但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教她不爱上这个出色的美男子都难!
得夫如此,此生何憾?
回到厅房的暖炉旁坐定,玉叶为他倒了杯热茶,又取来干巾为他擦拭脸上及发梢的雨水,缓缓开口:“朝廷之事轮不到我这妇道人家开口,只是当今皇上是你自小便疼爱的侄儿,他遇刺重伤已有三日,你为何不去探望?”
浑不知,赵鸿麟一听到当今皇上后,便锁紧了双眉,指关节压得发白。
手不停地擦拭,嘴上也继续说:“赵靖虽是做得太绝,可他曾经那么爱粘着你,现在一定希望你能够去探……”
“别说了!”
突如其来的大吼教玉叶愣了,鸿麟从未如此大声喝斥过她,她说错什么了?
赵鸿麟歉然道:“抱歉,玉叶,我……想静一静。”
玉叶怔怔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委屈地落泪。
近几日总见他神色抑郁,心不在焉的,问他总说没事。她能信么?
一个从来只着白衣的人却突然将所有衣物烧光,穿上了黑衣。这且不算,前些日子还差点把他最爱的菊园毁了!若非她表示喜欢这片白色的花海,使他住了手,今日他还能在菊园里看到这些花么?而在寒雨中喝洒,这种不自爱的行为更是头一次。
那片白色中的一身黑影,孤单,落寞,看得她鼻头直发酸。有什么事是她不可得知的?她是他的妻,他的伴侣,有心事不是该和她倾诉,与她分担么?为何要关闭心扉,拒绝她的关怀呢?

玉叶倚窗而望,那黑色的身影孤立于菊园的花亭里,风雨飘摇中,感觉是如此遥远……
十月初六,是黄道吉日,连日的乌云散尽,露出了初冬的第一缕阳光。
难得的好天气,本该值得欢喜。
然而,今日乃先皇殡葬日,举国皆哀,人人服丧。
除去仍在归途的四皇子,满朝文武皆来送殡,赵鸿麟亦不例外。
祭台上,赵靖的脸色苍白若雪,伤病初愈的他削瘦许多,双目却是精光闪烁,高大的身躯坚韧挺拔,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王者,天生便是,即使脆弱时亦无法消弥其天生的王者风范。
锐目俯视诸臣,在相同的白色丧服中寻找那不同的身影,不消片刻,那身冷傲高贵之姿入得眼中。
赵鸿麟正巧抬头,四眸对视,相隔甚远亦能感到他近乎灼热的目光。
冷冷地转过头,错开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
在后来的整个葬礼过程中,虽近不得身,但赵鸿麟知道,赵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那如影随形的执着视线,让他想感觉不到都难!
赵鸿麟抿唇暗忖,自己若报复赵靖,依他万乘之尊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受累倒也罢,恐会连累玉叶。倒不如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今后过个太平日子。
主意拟定,待次日上朝奏禀。
岂知,傍晚,一道圣旨送至勤王府。任命勤王赵鸿麟为尚书令,省下六部皆归其管辖。
突来的圣旨教赵鸿麟彻夜难眠,并非为手中有了实权而兴奋,而是揣度赵靖意欲何为?
朝堂上,赵鸿麟提出要辞去尚书令,并请皇上削其爵位贬为庶民。
诸大臣惊疑不定,九王爷岂不是摆明了挑衅那喜怒无常的皇上么?
皇上似早料他会有此一说,只将剑眉一挑,沉静地表示此事待退朝后到御书房再议。
赵鸿麟无奈,却别无他法。
进得御书房,室内的暖炉驱散了身上一路行来的寒冷,御案上,香炉飘出丝丝烟缕,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见着此物,赵鸿麟不免冷哼地声。还想用药迷他么?
赵靖请他坐下,亲自给他倒茶,却被他搁在几上不屑一顾。赵靖神色略为一黯,涩然道:“放心,朕知九皇叔必有防备,断不会再施药物徒然浪费。”吃过一次亏,他那精明的九皇叔定会随身携带解药。
赵鸿麟冷然视之,不为所动,“皇上,臣无德无能,无法胜任尚书令一职,还请另找贤明。”
“九皇叔,关于尚书令一事,朕主意已定不会更改。”赵靖坐到御案后,双眸紧紧盯着他,“你想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朕看不到你的地方,是吧?九皇叔,你还真是无情……我只是想每天看到你,这样都不成么?”
“还望皇上收回成命,臣从此不再涉入朝政……”
“不!”赵靖执拗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赵鸿麟冷笑:“凭你也能拦住我?”
“我是拦不住你—”赵靖凝视他,亦是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下一纸通缉令,你们又能逃往何处?凭九皇叔的武功是能逃过追捕,但你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娇弱女子她经得起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么?况且,还有埋玉山庄,它可没有长脚。”
那个女人,虽出生江湖,其家族亦算得上是武林大家。可她自出生便被捧在手心中长大,玉家生怕她有任何闪失,不敢教她习武练功,整天关在闺房中保护。一个未经过任何风浪的娇弱女子,她经得起这么大的起伏波折么?
赵鸿麟沉默了,心往下沉。他说的没错,玉叶人如其名,是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自小保护过度,微有惊吓便会昏倒,她柔弱的经不起困苦生活……
见他眉间聚上忧虑,赵靖笑了,苦涩无声的笑。
自己赢了,不是么?为了这个顾虑,他会留下来,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会留下来!这是能够掌握他的唯一弱点,也是教自己嫉妒心痛的弱点!
半晌,赵鸿麟才回过神,媚意十足的勾魂眸中满是挑衅,“皇上就不担心我当了尚书令后会公报私仇,利用职权将天下搅得民不安生,教你这皇位坐得笈笈可危么?”
哪知,赵靖哈哈大笑:“九皇叔,你会拿天下苍生的安危来报复我?你不会这么看得起我吧?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疯子不是么?”
没错,他是个疯子,也只有疯子才会那么执着,为得到想要的东西扫清所有障碍,不惜众叛亲离!

次日上午,四皇子赵祺班师回朝,皇帝亲率文武百官至城外迎接,并于晚上设御宴犒赏三军。
席间,赵靖封赵祺为平西王,赐府邸一座,且言宴后另有重赏。
而后,依次封赏功臣,直至戍正才散了宴。
赵祺欲告辞,赵靖留住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想见他?”
“皇上能让外人接近他么?”赵祺面无表情。
“你我虽是同父异母,你还是朕的四皇兄,不算外人吧?”赵靖冷眼看他,接着道,“他正值丧妻,想必需要人来安慰,你不好好把握这机会?”
“你……”赵祺愕视他。回朝时,他已得到消息,太子妃行刺皇上被诛,正担心太子会受连累,不想他竟……
他为自己除去了情敌,他是不是该感谢他的体贴?
“他在离宫。四皇兄,念你西征刚回,朕给你一天假,可别辜负朕的一番美意。”
赵靖挥挥手,转往御书房而去。
他们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关心,亦无力关心。
大哥,抱歉利用了你。
天下大定,人心安稳,百姓笑口常开。
东北高句丽国遣使送来二株珍贵的千年人参,西南一隅的大理国送上奇特的茶花,叫十八学士,据说开出的花有十八种颜色。
赵靖将一株千年人参赐给赵祺,以慰他征西之功。另一株赐与赵鸿麟。自他当了尚书令后,六部在他的管辖之下深受百姓称赞。为此,这也算是奖励他为朝廷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此后,赵靖会不时地送些珍奇补品或玩意儿给赵鸿麟。当然,不只他,有功者人皆有赏。只是比不得那赵鸿麟的稀奇珍贵。
除此外,赵靖不时会找赵鸿麟到御书房长谈。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九王爷赵鸿麟乃是当今圣上眼前的大红人!连那太师—国丈红雷,中书令—国舅红枫,亦不见得受此隆宠。
红灵本是机敏的女子,早在见及赵靖受伤的伤口便对九王爷起了疑心。后在与赵靖相处的两年中,多少感觉出了不寻常。
比如,赵靖一人独处时总会失神。比如,在叫她红灵时,他的眼神是多么狂热深情。然而,有时他却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比如—九皇叔。在一次房事中,他竟叫她九皇叔?虽只一次,可能连皇上本人也不知道,但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近日,宫中不时有刺客来行刺皇上,幸被禁卫军及时发现,却始终无法抓着刺客,疑是武林高手。却不知深居皇宫的皇上是如何得罪了江湖中人。
于是,皇上吩咐掌管禁军的统领红析加强防备,并召勤王赵鸿麟彻夜商谈如何抓住刺客一事。
这皇宫中的守备与如何抓刺客不是该与禁军统领商议么?关勤王什么事?虽说他是掌管六部的尚书令,可皇宫的安全与他无关吧?
后宫中的红灵,宽慰着前来与自己发牢骚的哥哥红析,“哥哥何必发火?九王爷武功高强,是你我都不能否认的,有他保护皇上,我们也可安心地抓刺客不是么?”
劝走兄弟后,红灵颓倚窗口,那个理由只能劝走红析,她的心里已如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
她,只能做九王爷的替身么?
当夜,刺客果然又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将皇宫视为菜场的刺客很快便潜到御书房。却不知有赵鸿麟这绝顶高手坐镇,苦战之下终究被擒。
无须审问,刺客已咬舌自尽!留下迷团与阴影在赵靖心中。
他到底受何人指使?
刺客既除,担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翌日早朝,皇帝又赏赐了不少东西送到勤王府,说是护驾有功,看得人眼红。
中午,皇宫又送来御膳,赵鸿麟一向把这些东西送给妻子玉叶,教她吃不完便倒掉!
此时户部尚书遣人请勤王速去总府衙,赵鸿麟连忙赶过去。
原来户部查到了一些刺客的线索。
正商议间,王府的奴仆大汗淋漓地跑来,这么大冷的天,亏得他能跑出满身汗。
然而,他说的话却让总府衙内的所有大人都吃了一惊—
“王爷,不、不好了!王妃、王妃她、她……”
赵鸿麟心中虽有不安,却仍平静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妃她……快不行了……”
“什么?!”
赵鸿麟惊起,急急赶回府上,却见玉叶安然躺在床上,完好无样,只是已没了息!
“这是怎么回事?”怒吼响彻勤王府。
“王妃自用过午饭便、便……”侍婢不敢再吭声。
赵鸿麟检查了一下,竟是中了鹤顶红!此毒见血封喉,玉叶是得罪了谁才遭此毒手?
目光一闪,他想到了那桌御膳!除了他,还有谁会仇视与世无争的玉叶?
只有那个残酷冷血心狠手辣,连至亲的人都要谋害的皇帝了不是么?

4
心在此刻冰冻,血液亦似凝结,深秋的冷风比那腊月朔风更为刺骨。
赵靖,为何你非得赶尽杀绝?
杀妻之仇,教我如何不恨?
绝色的脸上布满怒气,美眸尽赤,连那柔媚的气息亦为冰冷杀气掩盖,肃杀之气教人不敢靠近他身旁。
只见他气得怒砸屋里所有可移动的东西,直到屋内满目苍荑,找不到可摔之物,众侍婢方松了口气。哪知,九王爷突地射窗而出,如离弦之箭,眨眼便到了菊园。
秋高气爽,天空无云,阳光亮晃晃的刺眼。照在盛开的白菊上,更为眩目。
心头恨意更深!
双掌运足十成功力,挥向迎风轻摆的白菊。砰然巨响,掌风过处,清丽的白色化为纷纷碎片,混入浊泥。
攻势不停,身形转换间,已连出数掌,掌影翻飞砰响不绝。白色的花瓣,黑色的泥末,漫天飞舞;最终,尽落尘土中,碾作花泥。
发丝凌乱,衣衫尽污,零碎的花瓣及泥土沾在他脸上、身上,他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
沉寂使空气为之凝结。
众侍婢正惴惴不安时,赵鸿麟动了,缓缓扫视一眼为他尽毁、满目狼籍的花园,转过身,嘴角已噙了一丝笑意—邪佞与残酷的笑。见者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鸿麟往屋内走,越过众侍婢时,面无表情地吩咐:“给王妃买最好的棺木,设好灵堂。”
“是!”
众人再次觉得脊背发寒,九王爷他—冷静过头了吧?
不管如何,二个时辰后,灵堂已设置妥当。
王妃业已安放进棺中,只是未盖上棺盖。因为她的娘家人,埋玉山庄远在江苏淮阴,报丧人快马加鞭、日夜不眠地赶去也要到明早才能到达,再等他们来恐怕要至后天了。
时已近黄昏,灵堂上点满了白烛,大厅亮如白昼。
一身孤单的黑影立于棺旁,如石雕般,久未移步。
直到侍婢请他用膳时,他才动了动,留恋地看着棺中人……
向来爱微笑的唇,已紧紧抿上,似她冰冷的身躯,僵硬着不再有弧度。
今后,再也看不到这纯洁灿烂的微笑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赵靖!
赵靖!我赵鸿麟发誓,今生必报此仇!
不知自己已成肉上俎的皇帝赵靖,此时正从宫中潇洒而出。
昨晚九王爷抓获刺客救了皇上,虽说后来不防之下教刺客咬舌自尽了,却也是大功一件。
刺客既除,且是九王爷的功劳,皇上心情大好,眉宇间凝重的神色敛去不少。
皇帝到底只有十九岁,少年心性萌发,趁这秋高气爽的天,竟想夜游京城。想来,他也有十年多没有夜出皇城了。
于是,晚膳后,赵靖带着小和与小顺,微服出了皇宫。
出了宣德门,便是御街,这是东京的商业中心,尤以相国寺的地段最为热闹。御街阔二百步,两边御沟由砖石砌筑护岸,沟中植荷花,近岸植桃、李、杏等,春夏时节群芳夺艳、绚丽缤纷,引得游人尽相观望。
眼下时值深秋,御沟两岸只有秃枝,沟里残荷败叶,在秋冷风中瑟瑟发抖。
就连素来热闹的夜市,似乎也因这寒秋而冷寂。
正是华灯初上时,偌大的御街却冷冷清清,两旁商铺门口的风灯随风飘晃,忽明忽暗。
眼前萧瑟之景与十年前的繁华夜景交叠,赵靖失望地暗暗摇头,十年景物已非昔,况乎人心难思量。
一样的深秋,不一样的天气。两年前那个寒风凄雨的夜晚,他得到了想要的,也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得到他的身体,却从此失去他的心!
难道—他注定是输家?
被这悲凉的秋风感染,赵靖难得开朗的心情又蒙上了阴翳。
信步而行,不觉间到了熟悉的街口。
赵靖轻轻地叹气,还是往前走去。曾经走过多少回,他的脚已经记住了这里。
小和与小顺紧紧跟着,心中难免嘀咕:皇上怎么到七锦坊来了?难道他想夜访勤王府?
远远的,勤王府宏伟的大宅映入眼中,只是,王府门口怎么挂上了白色风灯?
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蔓延,赵靖急走几步接近王府,看清王府大门上竟披了灵幔,门口侍卫穿著孝服……
心头一颤,难道是九皇叔……
赵靖慌忙拦下一个刚巧路过的行人,问:“兄台,请问勤王府发生了何事?”
那个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叹气而过:“谁知道,听说是王妃死了吧—”
赵靖一愣,王妃—是指玉叶么?

“小和小顺快,到勤王府看个究竟!”
玉叶好端端的怎会死了?凭九皇叔的绝顶武功,谁能杀了玉叶?
进得王府,满眼皆是白色。在婢女的引领下来到客堂,只见堂上白底黑色写着大大的奠字,堂前停放着一口红木棺材,尚未封盖。
孤单的黑色身影,在放眼皆是白色的灵堂上尤为显目。他只是站在棺旁看着棺中人,仿佛不知有人来了。
“王爷……”
婢女开口,却教赵靖止了,并示意小和与小顺也出去,深眸却是凝视着那黑色的身影—
“九皇叔……”
一听到他的声音,赵鸿麟倏地闪身,眨眼间便到了赵靖跟前,纤长白皙的右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赵靖难受地憋红了俊脸,惊凝着他,挤出声音:“放……手……”好重!九皇叔是真的想扼死他!
“放手?”赵鸿麟冷笑着看他呼吸困难的模样,并未缓开手劲,“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咳咳……九……”赵靖快喘不过气来,双手死命扳着他无情的手指,却无法撼其分毫。他不死心地问:“为……何要……杀我?”
“为何?你来这里不就是想确定玉叶是不是真的死了!”赵鸿麟仰起头愤怒地盯着他。这才发现,两年来,他竟长高了,高出自己一个头!不过那又如何,长得再高再壮亦不是他的对手!
扼在喉间的手松开,赵靖忙吸了口气,猛地被赵鸿麟扯着头发到棺木前。赵靖痛得差点流泪,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遭人如此对待,除了赵鸿麟,他一心爱着的九皇叔!
“你看清楚了,这里躺着的是不是玉叶!这下你高兴了?你的眼中钉终于被你毒死了!”赵鸿麟悲愤吼着,一掌击向赵靖—
如此近的距离,赵靖哪里躲避得了?当胸挨了一掌,且又是愤怒下出得重手,打得他飞摔在地,嘴角挂了血丝。赵靖捂着胸口撑起身,痛得脸色煞白,不解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说是我毒死了玉叶?”
闻得此言,赵鸿麟瞪着他,朝他走近,美丽的眼眸中盛满恨意,浓烈的恨意!
赵靖下意识地往后退,他盛怒中的模样虽然美得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可是,那一身强烈的杀气却是教人退避三舍……
赵鸿麟哪会让他退缩,当胸抓着他的衣襟,扯到面前几乎与他相贴着,冷道:“你还装!拜皇上你的御膳所赐,本王的王妃进了棺材里!你敢说那桌御膳不是你教人送来的?!”
“我是有赐御膳,可是我没有下毒……”赵靖愣愣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失神了。
两年了,他是头一次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只是,他主动接近的目的是为了杀自己……
“若非你授意,谁敢在御膳中下毒?皇宫里除了你,还有谁会仇视玉叶!你说……”赵鸿麟这才发现,他竟然直盯着自己出神,不由怒上心头,狠狠将他推倒在地,“竟然还敢用这种眼光看本王!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凝聚功力于掌心,又是一掌朝赵靖当胸袭来—
赵靖怒极反笑,“没错,毒是我下的!你杀了我吧!”反正不管自己如何否认,他都不会信自己。
“别以为我不敢!”  
赵靖凝视着他,笑得开怀,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得不到你的心,至少我曾得到你的身体,只有一次却够我一生回味,今日死亦无憾了!九皇叔,在杀我前……你能否抱我一次?”只要一次真实的拥抱他就可以瞑目了……
刹那间,赵鸿麟撤掌已是不及,只得硬生生偏了掌风,打向他身旁的茶几。砰地巨响,精致的茶几四分五裂,若打在人体上岂非当场毙命?
饶是如此,被掌风余劲扫到的赵靖还是吐出一口殷红血水,躺在地上看着他,问:“你不是要杀我么?”
“皇上!”小和与小顺在外听得动静赶紧跑进来,护在身他身前,指着赵鸿麟斥责:“九王爷,你竟敢伤了皇上,想谋反不成!”
“小和住口。”赵靖喝止他。
却听赵鸿麟断喝:“来人,把他们两个押起来!”
王府侍卫应声而来,见到这情形却怔了一下。到底是皇上啊,九王爷怎么可以……
“还愣着干什么!”赵鸿麟美眸一瞪,闪着警告的冰冷光芒。
侍卫们一个激灵,立刻押了二个小太监下去,远远还传来他们的叫骂声。

赵鸿麟这才转头冷冷盯着赵靖,死到临头竟然还敢羞辱他!他本该一掌了结他的,但是见到他视死如归的笑容后,又不甘心如此便宜了他!
为了玉叶,为了自己,新仇旧恨,岂是他一命便能抵消?
折磨他,羞辱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将自己所受的耻辱加倍地奉还给他!对一个皇帝而言,这才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吧?
看着他嘴角流淌的鲜红血液,如烈焰般焚噬着赵鸿麟的心,双眸染上异样火簇,对着他缓缓笑了,邪恶而冷酷。
他要以牙还牙,加倍地报复!让他这九五之尊尝尝被下臣压在身下,极尽玩弄、肆意羞辱的滋味!
于是挟起赵靖,往内院飞掠而去,几个起纵,来到地牢。吩咐侍卫在外面看着,他挟着赵靖到地牢最深处,并用囚禁囚犯的粗大铁链锁了他的手脚。
赵靖至此才慌道:“九皇叔,你做什么!快放了我!我可是皇上,当心我、不,当心朕治你个谋反之罪!”
赵鸿麟冷哼一声,伸出纤纤两指,捏着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可不像皇上你那么有手段,弑父杀兄登上皇位,微臣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哪!”
“你……九皇叔,你放了朕,朕决不会计较。”
“放了你也可以,不过不是现在。”赵鸿麟哼笑着,缓缓将脸贴近他,“你不是很爱我,很想碰我么?本王今日就成全你!”
嗤—
衣帛撕裂声清晰地响在耳边,赵靖只觉胸前一凉,白皙的胸膛裸在寒冷的空气中,片刻即竖起了鸡皮疙瘩。
赵靖愕然:“九皇叔?”
一手贴上他的胸膛抚摸,有些惊讶他结实的胸肌,看来他应该有在练武,但只能算是强身的,他毫无内力可言。赵鸿麟柔媚而笑,眼中却是冷冰冰的,看似轻轻地一推,便将赵靖推倒在长了青苔的阴冷泥地上。
扯下他的裤子,赵鸿麟居高临下睨着他。
肌肤触及冰冷的地面,整个人为之发抖。赵靖欲爬起身拉回绊在脚踝上的裤子,尚未起来便被赵鸿麟压了下去。
“九皇叔,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赵鸿麟除去他身上赘物,张开他的双腿,看着他因冰冷而发抖的身体,眸中邪意更甚。冷邪而笑:“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么?我现在就给你啊!”说着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裤子褪至膝盖处,露出已然挺立的分身……
“不、不是这样……”赵靖慌忙后退,肌肤感触到的冰冷,不及眼前媚意横生的人散发的冷凝绝然。
赵鸿麟哪容他退缩?被浓烈的恨意蒙蔽,他一把抓住赵靖的一只脚,往回拖。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磨擦着,赵靖痛得直吸气,另一只锁了铁链的脚胡乱往赵鸿麟踢去。
“还敢妄动?”赵鸿麟握住他乱踢的脚,用力扳开他的双腿,对准穴口,未做任何扩张,将自己的坚硬挺入他紧密的后穴!
“啊--!”后穴撕裂般的痛教赵靖惨叫。
他的惨呼声刺激得赵鸿麟更是发狂,未作停顿,便用力顶入他的更深处!听得身下哀叫连连,快意自心底滋生,赵鸿麟兴奋异常,脑中剩下的就是要贯穿他、撕裂他!
赵靖已是痛到哭不出声,沉沉浮浮,昏昏醒醒,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只有锵铛的铁链撞击声和淫糜而残酷的喘息呻吟声,心已不知飘向何方。

5
地牢里散发着一股霉味,阴冷寒气直侵人体。
入骨的寒冷教昏迷中的赵靖悠悠醒转,动了一下,痛楚遍布全身,疼得他狠狠咬住下唇,咬出了血迹。
闷哼一声,赵靖拧着剑眉,迷茫的眼神因痛意而变得清明,深遂的黑眸盯着一旁—
“醒了?”
清亮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美丽精致的容颜出现在他上方,满脸的戏谑与蔑视。
“……唔……”赵靖的声音低弱不明,他咳了咳,牵动全身的痛,额际冒出冷汗,却仍然瞪视着这张艳魅的媚脸,怒声道:“朕要杀了你!”
区区一个王爷,竟然敢囚禁皇上,甚至对他做出以下犯上的行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足以诛他九族!
赵鸿麟笑着,媚而冷,“本王等着你来杀。玉叶一人在那边定会害怕寂寞,本王正好去陪她。”
赵靖胸口一窒,满心只有苦涩。九皇叔……真的是半点都未将他放在心上啊!
下颌忽然被人捏住,一张惊艳绝世的容颜慢慢贴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在他水漾眸中的倒影—一个狼狈憔悴又伤心失意的落魄男子。
“皇上,有本事你就派禁军来抄了勤王府。”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眸子却是凝上薄霜,阴沉冷笑道:“只是下旨时记着别写诛灭九族,皇上你可是本王的血亲呀!本王倒要看看你用何理由来抄我王府,哈哈哈……”
狂笑声中,修长纤瘦身影款步出了地牢。
怔怔目送他的背影,半晌,赵靖才深吸了口气。
泪水随之流下,无奈、不甘、心伤……
泪眼模糊中,似看到九王爷嘲弄的笑脸,赵靖猛地抬手抹去眼泪,他怎能如此没用地在这里哭呢!
咦?
奇怪地审视自己的手腕,囚锁的铁链竟然没有了?不由一愣—
九皇叔没有杀了他,他不是要为玉叶报仇么?为何不杀了他?甚至还解了他的禁锢,连那牢门亦是大开,难道他真的要放走自己?
不管九皇叔意欲何为,眼下他该尽快离开此地。
赵靖方一抬身,股间的椎心的痛流窜至四肢全身,抽了口冷气后颓然倒回地上。
阴暗的地牢内,毫无气息,连一老鼠的踪影都没有,森冷之气弥漫着。赵靖全身发抖,不知是冷还是痛,感觉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他堂堂一个皇帝,非但受了奇耻大辱,竟还要死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么?
不,他不能死!他还不想死!求生的本能,使赵靖咬紧牙关强忍痛楚站起身来,勉强整好衣物朝前走了一步,一个趔趄,人已倾倒在地。
无法之下,赵靖几乎是爬着到牢门边,抓着门框撑起身子。这已是累得他呼吸困难,若非紧靠在墙壁上,他怕是瘫到地上不能动了。
良久,头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满口的腥味。赵靖挨着墙壁,在昏暗的牢门中摸索着往外走。双腿的膝盖直发抖,几次都差点要倒下了,他却凭着坚强的意念硬是让自己站着,不能倒下去!
耳边隐约听到小和与小顺的声音,赵靖振了下精神,还好他们两个没事。于是加急了脚步,却差点绊倒在地。
好不容易出得地牢,黑暗中在白色风灯的照映下,见到自己的贴身太监与守牢人僵持不下。
那两个小太监见他出来,激动不已,再见他狼狈的模样,赶紧上前搀着他,担心地问:“皇上……您还好吧?”
“……没事……扶朕回宫……”说着整个人软了下来,神智已处于昏迷状态,若非有两人架着,早就瘫倒于地了。
“皇上?皇上……皇上您别吓奴才呀!皇上……”扶着他的二人急得快要哭出来,皇上他、他竟然全身颤抖,体温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急如热蚁的两人几乎是背着赵靖出了勤王府,幸好王府上下无人阻拦他们,竟还给他们准备了轿子。
于是,二人催着轿夫快快送皇上回宫。
此时正值二更左右,夜风更为寒冷,街上一片黑寂。小和小顺提着风灯一前一后小跑着,心急如焚,哪还有空在意冷不冷的问题。
从侧门回到宫里,小顺背着赵靖回清宁宫,小和脚不沾地跑去太医院找太医。
这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除了守门的几个禁军,并未经动任何人。
平太医抱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在小和身后,也亏得他胡子花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如此跑动。
赵靖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不时发出梦呓,手脚亦不时抖动,想必是做恶梦了。

平太医顾不上喘口气,赶紧给他看诊,搭上脉搏,烫人的温度叫太医吃了一惊。静下心来辨识,白眉更是皱到了一块,沉声责问二人:“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皇上病了也不早说,现在寒气已侵入肺腑!”
平日温和慈祥的太医发起怒来其实亦挺可怕的,小和与小顺缩了缩脖子,面面相觑。
“……痛……”
模糊不清的梦呓中,三人只听得这个字。
太医讶异地抬眉,风寒高烧气息紊乱之人只会难受,怎会喊痛?
待执起皇上的手重新把脉,太医愣了一下,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闭了下眼再定睛细看,依然无法置信—
皇上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由捆绑造成的于痕与擦伤!
是谁?竟然如此对当今圣上?!
“皇上是怎么受伤的?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太医少见的发怒,冷瞪着二人,吩咐二人掀开棉被。
二人哪敢怠慢,快快掀了棉被。
太医一看又是一愣,皇上的脖子和裸在衣衫外的肌肤竟有不少可疑的于伤?怀疑他身上尚有伤痕,太医轻轻撩开他的衣襟,发现他的胸膛上布满奇怪的紫红于痕,白眉皱得更紧了,赶忙叫小和小顺过来帮忙脱去赵靖身上所有的衣物,三人彻底惊呆了!
除去四肢明显的绑痕,胸前的奇怪于伤外。背部因磨擦过度破了皮,伤口深的甚至淌着血丝,且沾染少许青苔与泥土,极易造成伤口发炎。最教人心惊的是,他后股间被混了黏稠精液的鲜血染满,沿淌到了膝盖处并凝结……
三人失语良久,只觉寒气自脚底往头顶直蹿!
小和抖开手上的绔裤,泪眼迷朦中,只见淡黄的布料上晕染着暗红的血迹,异常刺目!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教太医回过神来,斥道:“不准哭!你想把禁卫军引来吗?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顺与小和这才一边低啜一边把经过诉与平太医听。
听罢二人之言,太医长叹了口气。着二人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又叫二人烧来热水给皇上擦洗身子,自己则施以药物着手治疗。
皇上生病之事,因次日皇上未能早朝而让人知晓。
不少大臣来探望皇上,都叫小和与小顺挡了。说是皇上偶染风寒,需要休息,不见任何大臣。
这大臣还能挡住,皇后可是挡也挡不住的。
红灵着急地从凤仪宫赶过来,身后尚跟着两个手抱婴孩的宫女。
未等太监、太医几人请安,红灵已来至床前,看到赵靖毫无血色的俊脸,探着他额头烫手的热度,不由怒问:“小和、小顺,你们俩不是伺候着皇上么,怎会让皇上得了风寒?!”
二人面面相觑,跪下请罪:“奴才该死,未能照顾好皇上……”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红灵皱着秀眉,只将目光放在赵靖身上,为他担忧为他心疼,却不能替他分担痛苦。心中难过,欲从棉被中找着他的手握着,以此减轻自己的担忧。转而一想不能教他再着凉,当下只是俯身将被头捻紧实。
却不知,她的动作已教太医还有小和小顺吓出一身的冷汗了!
幸好皇后只是捻紧被子,若是掀开看到皇上身上的伤痕的话,教他们如何回答?
“皇上,你可要早日康复,我们的紫儿再过十日便满周岁了。去年建儿周岁时皇上你正忙于国事,未能陪他,今年你这做父皇的可不能再丢下紫儿了,到时要好好陪他玩哦!”红灵从宫女手中抱过一婴儿到赵靖床前,对着依然昏睡的赵靖柔声道。而后又不经意似地问:“小和,皇上是如何着凉的?你们当时怎就没有发觉呢?”
小和怔了一下,眼角瞄了瞄太医,回道:“回禀皇后,昨夜听说勤王府出事,皇上便赶去探望,结果才知玉叶王妃竟被人毒杀。皇上为了安慰九王爷,较晚回来便受了风寒……”
听得此言,红灵全身一震,杏目有一瞬睁得大大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直到孩子因痛而哭才将她唤回神来,轻轻哄着孩子,直到他安静下来,这才惊讶道:“玉叶王妃死了?怎会这样?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没有。”小和摇头,九王爷怀疑,哦,是认定乃皇上所为,此话却是不能对皇后说。又怕皇后在这里呆久了会教她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劝道:“皇后,这里由奴才及太医照看就好了,您尚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请回宫歇息吧。”

二个宫女亦是如此劝着她,红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临行再三叮嘱众人要照顾好皇上。
直到皇后的身影不见了,三人才放松下来,不觉间竟都是一身冷湿!
同时却在想,若那人是皇后该有多好,皇上亦不会受这份罪了!
到了下午,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转,额头的热度不再那么烫手,只是未见他醒过来。小和急地在寝宫内转来转去,像个无头苍蝇。小顺静静地立于床前候着,虽不如小和那般夸张,脸上亦现着焦急神色。
还是平太医叫他们稍安勿躁,只要过了今晚体温退下去后,皇上便会醒来。
别说他们急,皇后也是宽不下心,傍晚时分又来过一次,还是小顺好说歹说将她劝了回去。
当晚,赵靖的高烧果然退下去,次日便醒过来。但身子虚软下不得床,自然上不得早朝。
“皇上,可有吩咐?”
小和会有此一问实属正常,在九王爷对皇上做出如此过份之事后,皇上会吞得下这口怨气么?醒来后的头一件事就该是要处置九王爷了吧?
赵靖茫然地眨眨眼,痛苦地揪紧眉心,头疼、身体疼、全身都疼!他是怎么了?
“皇上您还好吗?”
看到小和与小顺着慌的脸,受辱的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中,当下咬牙切齿:“赵鸿麟,朕非杀了你不可!”
皇上龙体欠安,作为深受圣宠的九王爷,本该比大臣还急着来探望。
然一日过去未见人影,日夜不眠守在皇帝身边的太医小和小顺三人却大为宽心。若九王爷来了,三人还真不知该如何拦阻。召禁军么?那无异是召告天下,当今圣上被一个下臣给羞辱了!这教皇上今后天威何存?还有何威严治理天下?
而此刻,被人怨恨的九王爷赵鸿麟,长身玉立王府门口,迎着远道而来的贵客—
正是他的岳丈大人与三位大舅子。
埋玉山庄的人一听心肝宝贝教人毒害而亡,心中是悲愤交加,顾不上整顿即刻快骑赶来。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早已疲乏困顿,却无人言累。到了王府门口,与赵鸿麟寒暄几句后,径往灵堂奔去!
望着昔日美丽温柔的宝贝女儿此刻却已躺进棺木,从此天人两相隔,埋玉山庄的庄主不禁涕泪纵横!恨声问道:“是谁害了我的女儿?!老夫定将他碎尸万段!”
“对!我们要为小妹报仇!妹夫你说到底是谁害了玉叶?”三个大舅子一副恨不能立斩凶手的模样。
赵鸿麟冷笑后,反安慰他们别太伤心,请四人移步书房说话。
“玉叶乃是赵靖所害!”赵鸿麟肯定地说。
埋玉山庄的人齐齐愣住:“皇帝为何要杀玉叶?”
赵鸿麟沉吟着,此事教他如何回答他的岳父大人呢?难道说当今皇帝迷恋他女婿的美色,所以才害死他的女儿?
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三舅子心中一动,脱口问道:“不会是为了你吧?”
此话一出,赵鸿麟微讶片刻后,无奈地点头。
父子四人瞅着他失语半晌。
凭赵鸿麟的容貌与气质,虽为男儿身却是清丽艳魅的女儿家媚态。若非他是自家女婿,恐怕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迷上他,会被皇帝看上亦属正常。
“对手是皇帝,难道我们没办法为小妹报仇了?”他们只是区区的江湖草莽,要与一国之主对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不!杀妻之仇我非报不可!”赵鸿麟笑着,神色一片冰冷。
柔美似女子的女婿既有这份决心,他这做岳父的岂肯甘屈于后?玉庄主豪情直冲胸臆,大声道:“我辈本是江湖草莽,逍遥自主,管它官府还是朝廷,是我仇人者就是皇帝也照样杀!”
庄主的一番豪言深得三个儿子支持,同仇敌恺道:“人头落地不过碗大一个疤,若不报此仇,传到江湖上,武林中人只道我埋玉山庄的人胆小如鼠呢!我们现在就去杀那狗皇帝!”
唉!江湖人直来直往的坦率性情他虽极为欣赏,但在重要关头却只会意气用事。赵鸿麟暗叹后,阻止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非同小可不得鲁莽胡来,我们应先谋后动,否则大仇未报反而枉送性命。”
玉庄主是老江湖,自明白其中之理,看向赵鸿麟问:“如此说来,贤婿可是有了良策?”
“有是有了,尚需岳父大人和三位大舅子的帮忙。”
赵鸿麟将计划说了一遍,四人虽觉时间过长,可是为了大计,为了能够报仇,就是十年二十年亦无不可!有了帮手,赵鸿麟稍感轻松,教他们先去休息。

推开书房的窗,入眼的赫然是光秃秃的园子,除了孤独立于一角的亭子,园里寸草不生!
这便是他当日悲愤之下摧毁的菊园。
忆起在地牢中,赵靖那痛苦不堪的模样,报复的快感袭卷而来。他不会杀了他,他要折磨他!以为用皇位便能压他?得到他?为了玉叶,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先皇,他不能教赵靖痛快地死去!他要削其羽翼,夺其皇位,夺走他的所有!让他至死无依无靠!
就如这菊园,一无所有。
6
五天,王妃的陵墓已完成,只待三日后的吉时入土为安。
据悉,小王爷玉如虹将于两天后赶回王府。从福州到京师,这一路奔波,他一个小孩儿怎受得此等劳顿?回来之后,却从此见不到慈母容颜,只有九岁的他将如何承受这天大的打击啊?
外公与舅舅心疼外孙,做为父亲的赵鸿麟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中。只管布署运行着计划,趁皇帝病了七日不能起床,红氏一族心慌意乱之时,暗调了亲信伏在宫中。又召来户部尚书详细了解刺客的背景线索,看来倒是为皇帝尽心尽力着呢!
身为皇室中人,他的血液里,同样流淌着冷血与无情,只不过他至今才爆发出来而已。
皇帝七日未上朝,太医日夜守在寝宫,外界谣传皇帝快要驾崩。
清宁宫却是不得清静安宁。
大臣们纷纷前来请安,皇宫犹如菜场。
皇后前脚刚走,国丈大人后脚便至,身后跟着两位国舅爷。
见皇帝虽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无大碍,说了几句“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后便告退,免得打扰了他的休息。
太医大大松了口气,幸好皇上的于痕擦伤已经治好,那些严重的伤口在隐密处不会教人发觉,再过几天便能痊愈……
“臣妾见过皇上。”红灵款步行来,缓缓一拜。
她已不是两年前那个青涩少女,如今她为人母,又是一国之母,岂能再像从前一般蹦蹦跳跳不知规矩。端庄娴静、沉稳大度才是皇后所应表现出的仪态。
见她跪下,赵靖忙道:“红灵快起身,朕不是说了你怀孕期间可免去行礼么。”
红灵柔柔一笑,谢过皇上之后来到床边。
太医与小和几乎吓了一跳,皇后不是刚走半刻么,怎又回来了?
“你去了又回,可是有事?”赵靖从被子中伸出手,轻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红灵坐下,执起他白皙修长的手,颇为愧疚地凝望他,“皇上,这几天臣妾太过担心以致忘了一件事,风寒后的身子气虚体弱,若臣妾用真气为你疗伤的话你早就可以下床了。”她也是刚冷静下来才想到的。
“你有孕在身不可妄动真气……”
赵靖话未说完,便觉掌心传来一股热流,温暖之气如和风般拂过,流经体内四肢百骸,竟有说不出的舒畅。
“红灵……”
收回手,红灵又笑了,“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了。”
翩然离去的红色身影,如烈火一般。她的感情,亦如烈火般炙热。你的关怀,你的深情,叫我如何报答?
小和喃喃道:“皇上,皇后真的很关心您呢!”
赵靖瞄了他一眼,目光忽然变冷,声音很轻,却有着说不出的凝重,“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后!若让朕听到半点消息,朕割了你们的舌头!”
“啊……”小和捂着嘴缩了缩头,直道不敢。要说的话他们早说了,到今日怕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平太医视他若亲孙儿一般,小和小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是奴仆到不如说是朋友或知己更为恰当。赵靖明知他们三人足以使自己信赖,却依然不放心,此事关系到他的尊严,帝王的尊严!
大清早,寒风冷嗖嗖的,刮着皮肤似刀割一般疼。
大臣们昨儿探望过皇上,他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猜测今日皇上可能又不上朝了。
不过,上不上朝不是他们所能决定。因此,大冷天、大清早的,不管是老骨头还是正当壮年的,只要是京官就得从热乎乎的被窝中爬出来,等着十有九成不能上朝的皇上来上早朝。
议事厅里闹哄哄的,大臣们不是在商议国家大事,而是谈着勤王妃后日下葬之事。据说一大早,九王爷与王妃的独子玉如虹赶回来了,难为他小小年纪竟失了生母,真不知是如何悲痛呢?
半个时辰后,就在众大臣认为今日不会早朝,起身要走之时,承德殿竟响起了司职太监的声音,宣众臣进殿见驾。大臣面面相觑后,鱼贯入殿,叩见圣上。

大殿中央,皇上身着明黄的龙袍,端从龙椅上,眉目凛然,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度。嘴角噙着懒散的笑意,锐利的幽眸深不可测,哪像一个大病初愈之人?
由于多日未理朝政,国事繁忙自不在话下,光是三省六部呈上的奏章已堆积如山。
当朝处理了几件大事后,竟至午时,只能宣布退朝,吩咐有急事的大臣下午可到御书房觐见。
在说了“恭送皇上”之后,大臣们等着皇帝离去。
哪知皇帝竟坐在龙椅上与大臣们大眼瞪小眼,半晌不曾动过。
国丈大人出前一步,问:“皇上,可是还有话要说?”
皇帝摇摇头,当下站了起来,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块!他很快转过身,背对众臣,紧咬着下唇,额际冷汗直流。
小和见情形不对欲上前扶他,却被他制止。
在大臣眼中,皇上的背影是如此坚毅挺拔,早已忽略了他僵硬的步伐。
小和与小顺紧跟在赵靖身旁,刚进御书房,便见他双腿一软往后仰,赶忙一左一右扶了他到软榻上休息。
赵靖却执意坐到御案前,拿起奏章批阅,并吩咐午膳送至御书房。
立于一旁的小和泪水盈眶,硬眨着吞回肚中。皇上啊皇上,为了粉碎外间流传的皇上快要驾崩的谣言,你不顾伤痛的病体坚持上朝,不要任何人扶你一把,在众臣面前表现出凛然天威。既使到了人后,你依然强忍痛苦维持着帝王的威仪。
你实在太倔太傲了!倔得教人怜惜,傲得教人心疼!
只可惜,疼你怜你的人中,独独少了你心底最渴望的人,那个该杀千刀的大混蛋!
赵鸿麟此时正与岳丈在书房中僵持着—
庄主决定让外孙玉如虹知道谁是杀母仇人,赵鸿麟认为没必要,他一个小孩子还是远离仇恨血腥为好。
门推开,进来的是玉如虹,俊美的小脸平静如常,仿佛不知丧母之恸。他站在门口,水灵灵的眼清澈明亮,却不似孩童的天真烂漫,直直看着两位长辈道:“父王,外公,你们不要争了,我什么都知道。不过,凭父王的武功,相信报仇绝非难事,一个必死无疑的仇人,你们叫我记他做什么?”
两个长辈直愣愣看着这个小不点,实在想象不出他竟能说出这种不符他年纪的话来!直到他静静离去,二人方回神—
庄主哈哈一笑:“好!不愧是我玉长英的外孙,少年老成,将来必成大事!”
赵鸿麟暗忖着:师父是怎么教导如虹的?才两年不见,竟将小鬼教成小大人了!
小鬼的问题解决之后,玉长英想到外面所传的皇帝病愈一事,不禁哼声道:“赵靖这狗皇帝竟然没有病死!老天真是不长眼!”咒骂之后忽又想起一事,微慌道:“他既杀了玉叶,总该想到你会为妻报仇,会不会连你也给……”
连他也给杀了是么?
赵鸿麟勾起唇角,对自己的岳父笑了笑,没有笑意的笑仍然魅惑人心,“他不会杀我。”
无关自信,这只是依理推断。若赵靖真要杀他,早在气头上时就该派禁军来抓人了,如今过了七八日却毫无动静,可见他不会对自己动杀机了。
玉长英微愣后暗道惭愧:自己竟差点被女婿的笑容迷惑了!难怪皇帝会喜欢他了!定定神后,道:“皇帝手段狠毒,连亲生父亲都杀,你只是他的叔叔,难说他不会动你,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鸿麟自会当心。”他今晚便到皇宫探个究竟,看看皇帝在耍什么花样。
初冬的深夜,风高月黑,大街上冷冷清清,寒风将尘土都扫得干干净净的。
黑影在空寂的御街上一闪而逝,眨眼便不见踪影,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
轻松掠过高高的皇城城墙,黑影灵巧地闪避不时经过的禁卫军,很快来到清宁宫的房顶。揭了一片屋顶的琉璃瓦,俯身望下去,正是赵靖的寝宫。
未及细看,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响起:“皇上请恕老夫直言,你也太胡来了!伤口都裂开了还坚持坐在御书房,皇上不为自己也该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啊!”
“……”赵靖倒抽了一口气,喊疼道:“老师,轻点……”
平太医愣了,手上的动作亦停下,自当上皇帝后,赵靖未曾叫过他老师了。
“老师,爱一个人有错么?我很爱他,可以为他杀了所有的人!可我没有杀他的女人……我只是爱他而已……连身为帝王的尊严我都可以不要……”赵靖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间,看不到神情,却见他的肩膀在不停颤动。
唉……平太医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心里的苦,却只能拍着他的背给予无言的安慰。
赵鸿麟暗中冷笑,赵靖可真会演戏!从小便装出乖巧的模样骗过所有人,现在竟连一个老太医的感情也骗!爱一个人便要杀人,如此冷酷血腥的爱他承受不起!玉叶从不与人结怨,皇宫中只有赵靖才会视她为眼中钉,不是他杀的人还会是谁?!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这正是他想要的,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来击毁他,还有什么比这种报复更为快意呢?

7
风起云涌,世事变幻;草木枯荣,盛衰成败;不过转眼具已消散。
曾经,倍受圣宠的勤王,自王妃去世后便失了恩宠。
算来王妃是皇上的婶婶,皇上非但未曾吊唁,连一个人都未派去。纵然王妃下葬之日是二皇子满岁庆贺之日,皇上不派人前往吊丧便是失了礼数。然天下谁人敢言皇上的不是?
如今想来,此乃勤王失宠的先兆。
至今将近一年,勤王虽仍是尚书令,却每每称病挂职。皇上断然不允,兼有不少大臣挽留,挂职一事不了了之。但却从此少来上朝,更有甚者竟一个多月不曾上朝!好在皇恩浩荡,皇上不曾追究,只是每提及勤王总不免皱眉。
一年来勤王少有功绩,便是有了功劳,皇上亦不再言赐,对他的态度冷淡不少。
其中原由,众大臣暗暗猜测莫知其详。
又过一月有余,勤王始终未来上朝,皇上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阴沉。前些天小公主满周时,亦是冷着个脸难展笑颜。
有大臣思忖着该到王府劝劝王爷才好。不过,每次都是吃了闭门羹,一到王府门口便被挡回来,说是王爷外出了,众臣只得叹气而归。
皇帝按捺了许久,终于也是忍不住暗中派了御前太监去请赵鸿麟。他是皇帝,赵鸿麟动辄月余不上早朝,岂非给他难堪,教他在朝臣面前威信何存?
御书房,国丈及国舅俱在,尚有几位朝臣,为的是立太子一事。
诸人均言现今太子乃皇上胞兄,三年前皇上未有子嗣便放着了,如今皇上有二位皇子一位公主,是到了另立太子的时候。
赵靖不觉深皱了浓眉,脸上虽无怒容,可冷漠的样子更教人觉得可怕。锐利的双眸盯了众人一会儿,直盯得诸人大气不敢喘一声。而后拣了张奏折打开,细细看着,状似散漫地说:“皇储应择贤者居之,皇子年纪尚幼,焉知其才,待到大些时再说罢!”
“立皇子为太子之事可容稍后再定,然而现今太子爷却是不能不废。皇上既是天子,兄却为太子,此事不合道理!”
“不合道理?不合什么道理?”赵靖盯视着出言之人,大理寺卿郭仁安,抛下手上奏章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竟比一年前更为英伟,王者冷峻的脸色立使御书房内温度骤为降低,声音却是平静地:“世事变幻无常,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亦不可一日无储君。既然皇子们年幼,且太子一直深居离宫不曾外出,何不就让皇兄继续担这太子头衔呢?”
显然,皇上仍未改变主意,诸臣亦不敢再触怒龙颜,于是告退了。
此番进言,倒教赵靖想起,自己只管与九皇叔暗暗呕气,一心想着查出下毒之人未果,已有多久未去看望皇兄了?
于是出了御书房往离宫行去。正走到清宁宫外,却见皇后抱了小公主前来。
赵靖上前抱过女儿,但见小小孩儿睁着乌溜溜的圆眸对自己咧嘴笑着,冷峻的脸色不由缓下来,与红灵一起进了清宁宫。
“朕忙于国事倒有许久不曾见小绫儿了,红灵这番前来可是有事?”赵靖逗着女儿随口问着皇后。
皇后亦凑前逗着女儿玩,嘻嘻一笑:“臣妾无事便不得来找皇上么?”
“这倒不是,因为红灵不是要片刻不离地照看建儿和紫儿么?这等时分来找朕却是从未有过的。”
皇后怔了怔,看了他一会儿才笑道:“皇上果然明察秋毫,臣妾是要与皇上讲故事来的,皇上先坐下。”说着抱过女儿递与身后的宫女。
赵靖轩了轩眉,依言坐下。
只听皇后道:“以前皇上不是说喜欢听江湖奇闻么?今儿个臣妾可是有个传闻要说与皇上听,皇上听是不听?”
赵靖点头。他从前喜欢听江湖奇闻是因为九皇叔的武功高强,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又听得他说江湖中人亦有不少如他这般的高人,是以心存仰慕。
“皇上,这件事是近一年内发生的,可了不得了!现今江湖上有个无人不知的清云堡,其堡主宋清云虽貌似平凡,却是一身好功夫,爱管闲事,爱打抱不平,且为人豪爽喜结道上朋友。不过一年时间俨然成了武林公认的豪侠,人人尊清云堡为武林第一堡!堪与少林武当齐名,风头出尽!不少好事之人打听他的师承来历,却无从下手查起,就连他的武功亦是博而旁杂,与武林各派似有渊源,又似是而非。直接问堡主本人,他只会笑着说自己是从深山下来的,师承无名老人。如此一来,反倒更是神秘莫测了,现有不少武林中人投奔了清云堡,亦有心存疑虑尚在观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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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气说了下来,粉颊略显红晕,衬着闪闪发亮的眸子,美丽动人,竟是活泼许多。
见她这般模样,赵靖心中一动,暗带了愧疚,凝视着红灵道:“红灵,你若喜欢,不如出宫尽情游玩,直到尽兴了才回来。”
红灵闻言不由愣住,片刻后才道:“皇上,此话何意?”是在赶她走么?
与她对望着,但见她眸间水光盈盈,不禁叹气道:“红灵,你本是江湖之女,自由奔放,却整日关在犹如牢笼的皇宫中,做着贤淑端庄的礼仪之举,实在是难为你了!今日听你讲江湖奇闻,朕才想起皇后也是江湖侠女,却被朕生生困在皇宫中不得自由。是以朕今日要给皇后放个长假,只要你愿意,尽管出宫游玩,玩尽兴了才可以回来。”
红灵凝视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不觉间两颊竟滑落泪水。三年了,今日方知,原来皇上还是会关心她的!
赵靖不忍地拭去她的泪,补充道:“回来后要将所见所闻全都告诉朕,朕还要听你的江湖奇闻呢!”
红灵破涕为笑,高兴了一阵,又有了心事。
“臣妾这一走,三个皇儿可如何是好?这后宫又……”
“皇后安心,三个皇儿交与乳娘及宫女即可,这后宫又有何不放心?朕的后宫只有皇后没有嫔妃,你且安心去玩便是了。”
于是,皇后带了两个御前侍卫微服出宫去了,皇上亦是微服送出城方自回来。
经这一耽搁,天色已暗,赵靖没去成离宫,便回宫休息了。
去请赵鸿麟的御前太监前来复话,说是勤王爷出了远门,日内是回不来的。
赵靖便叫他三日后再去,务必请到勤王爷。
且说赵靖当了皇帝,于是皇帝的兄弟就称了王爷。皇帝似乎尤为器重四王爷赵祺,当初给他十万大军驱逐契丹,现今非但未收回兵权,甚至封他为镇远大将军,将西陲要地交与他。而那二王爷,至今仍在天牢之内。七王爷不过幼童,交与红灵看着,现今对二位皇子还有公主倒是喜欢的紧,每天陪他们玩。现在没了皇后管着,更是带着只有三岁、走路蹒跚的大皇子玩疯了!
皇后出宫之事自不得与他人说,然国丈与国舅却是要知会的,也好教红叶山庄的人暗中保护着。不想红枫护妹心切,竟也是追了去。
三日后,御前太监谨记圣喻,到勤王府请人。回的却是王爷尚未归来,只得又一次回来复命,看到皇上冷峻的脸色,便是三月的天,亦觉得寒风嗖嗖。
晚风徐徐,送来清新花香,雨水停后的空气令人舒坦宽畅。
赵靖叫人开了一扇窗子,丢下正在批阅的奏折踱步到窗前。
红瓦黄墙,飞龙伏檐,宫殿深深,侍卫重重。富贵荣华高高在上又如何?无非是笼中之鸟不得在青空恣意遨游。原本夺得皇位是要束缚他人,如今却将自已困在其中,到底是他的报应么?
夜空寒星点点,半圆的月儿散了一穹清辉。虽处繁华琼宫,却教人顿生凄凉与孤寂。
微叹一声,关了窗,转身猛然见到一黑衣人,不禁吓到。凝目看去,那惊世绝艳之容、纤弱娇柔之躯、冷然柔媚之态,除了勤王有谁能拥有这份天姿媚意!
不觉间,赵靖已是看得出神,他是何时进来的?
幸而小和在一旁出声唤赵靖回神,“皇上,勤王已来多时。”皇上啊皇上,对这种危险人物,您切不可与他久留啊!小和暗暗祈求着。
此时赵靖已冷静下来,坐到御案后,叫勤王在一旁椅上坐下。
岂知,赵鸿麟一见赵靖,目中便只剩仇恨,哪会坐下?直立在原地冷道:“皇上找臣来可是有要事?”
冷言冷语粉碎了赵靖满心的欢喜,眼底的喜悦之色瞬间退去,锐目瞅着他,站起来冷道:“九皇叔‘病’了月余,今日可是病愈了?”
“有劳皇上挂心了,微臣业已无恙。”赵鸿麟挺直脊梁,仰首望着赵靖,但见他龙袍着身,龙冠戴首,是何等英武俊朗,竟有一身凛凛不可侵犯的霸气,教人恨不得毁其神气!恨意顿涌,心念电闪间,衣袖挥去,御书房的门自已关上。赵鸿麟逼近赵靖,带着一身的邪气与怨恨。
见他神色有异,且充满邪恶,赵靖愕然,这模样与当日抓他入地牢时有何区别?
“站住!九皇叔,这是御书房……”赵靖低声喝道。这御书房内有太监小和,外有十几名御前侍卫,难道他想在十几名侍卫的眼皮底下对当今圣上胡来?

然而,赵鸿麟却是神色不变地欺近他。
一旁小和正欲喊御前侍卫,却教赵鸿麟凌空点了穴道,出声不得,动弹不得。
赵靖一边退后一边说:“朕今日累了要早点休息,九皇叔有事的话明日早朝再说。”
赵鸿麟不急,慢慢逼近他,勾起一抹笑容道:“听说皇后出宫了,长夜漫漫,微臣非常乐意陪伴皇上。”
眼看着抵到窗子,赵靖赶忙说还有要紧的奏折批阅。
邪邪一笑,赵鸿麟一把将赵靖推摔到一旁用于批疏累了之后小憩的软榻上,抓过奏章与朱笔扔到他面前,“你就这样批疏也不错,公事私事两不误。”说着扒下他的龙袍垫在软榻上。想象着一个皇帝卧在龙袍上,一边批疏,一边却被臣子玩弄尊贵的万乘之躯,岂非快哉!
“九皇叔,你再不离开我要喊人了!”被压在软榻上不得动弹,赵靖只得威胁他。
岂知赵鸿麟呵呵一笑,非但不离去,甚至点了他的哑穴,很快脱光他的衣物,展现他白皙却高大结实的身躯。见他妄图挣扎,便制住他的双手于头顶,跨坐到他身上压着他乱踢的腿,一手很快探到他穴口往里伸进。
异物的侵入令赵靖猛然一震,手脚不能动,只好扭动身子欲摆脱探入体内的手指。暗道:亏自己近年来勤于练武,加强力量,人是比他高壮了,力气却依然不如他!
见他扭动厉害,赵鸿麟在他体内的手指又往里送,未经润滑的干涩引起赵靖的痛意,一想到恶梦又要重演,不禁颤抖起来—
那种椎心的痛,他不想再来一次!
“别动,难得我还有耐心对你温柔一点,再动别怪我不客气了!”赵鸿麟附到他耳边威胁,果见他不敢再动,只是转过头哀求地望着自己。这模样教赵鸿麟心中一阵爽快,松开他的手解了他的哑穴。
可以出声了,赵靖赶紧道:“九皇叔,你放了我,我一定会查出毒害王妃的凶手!”
谁知,赵鸿麟一听此话,怒气呼地高涨,恨道:“你还敢狡辩!玉叶分明是被你所害,你又想嫁祸于哪个倒霉鬼?!”气恨之下,又伸了一只手指进去,且不留情地直推深入,痛得赵靖脸色惨白,却硬咬着牙不出声。
他的不出声,让赵鸿麟怒火更为上涨,退出在他体内的手指,却故意用指甲刮着他的内壁,不重亦不轻,不会划破内壁却有隐隐的痛意。
赵靖忍痛低声求道:“九皇叔,放了我……王妃真的不是我杀的……”
赵鸿麟哪里听得进去?他低声求饶的哀怜模样倒是激起了他的欲望,自玉叶去世后,他一直忙于报仇之事,竟然有一年多未曾发泄。褪下裤子至膝,胯下的欲望已勃然坚挺。冷笑地对赵靖道:“你要喊便喊,我不在乎人头落地。这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当观众不够刺激是吧?你只管喊来侍卫,让他们也瞧瞧一国之君的皇帝竟被一个臣子压在身下玩弄,这可是千古难见的奇闻呢!”
赵靖岂会叫人,只是咬紧牙关。
立于一旁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小和愤怒交加,死命瞪着赵鸿麟,恨不能在他身上盯着洞来!一见他掏出那硕大坚挺的分身,已是倒抽了口气,想喊人又开不了口,唯有闭上眼不忍再看。
赵鸿麟扳开他的穴口,将自己的欲望冲进他体内,不稍停顿,已自抽送起来—
撕裂的痛意自后穴直达全身各处,赵靖咬破了唇不肯吭一声,双手胡乱抓到一个东西,便紧紧抓在手中,竟是批疏的朱笔。
见他一声不吭,赵鸿麟很是不悦,故意用力地顶入。身下的人全身颤动,闷哼了声,只听啪的一声,竟是他握在手中的朱笔生生折断了!赵鸿麟哪能教他好过,非得惹他出声不可,缓缓抽出至穴口,觉得他扭动身子想趁机逃离,双手定住他的腰肢托着,狠狠地顶入他的最深处—
“啊--!!”
一声厉叫在御书房内响起。
守在外头的侍卫忙问发生何事,便要冲进来。
赵靖一惊,后穴猛地紧缩,赵鸿麟倒吸一口气,一时不能动。赵靖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高声道:“没事,没有吩咐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是!”
赵靖这才松了气,骤觉有奇异的快感流窜,后穴中的肿胀异物将内壁填得满满的,炙热的教人发烫。随着它慢慢地顶入,竟带起莫名的麻栗快感,一股臊热很快地蔓延到全身……赵靖不由心慌,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被他如此羞辱折磨,自己竟也会有感觉?

赵鸿麟又哪知他的变化,放缓速度只因方才这一紧夹痛了他,现在舒缓过来,自然也就不会温柔,握紧了他的腰剧烈抽送!
痛……痛死人!奇妙的快感早被这粗暴的行为驱散,赵靖只觉得痛不欲生,哀呼声几欲出口,却又不能,只得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觉已是满口的鲜血。
不知多久后,赵鸿麟总觉奇怪,赵靖不是怕痛的体质么?这么长时间竟也不哼一声?
扳过他的头一看,竟是满脸泪痕地昏死过去!
心中除了快意,竟然升起一丝不忍?是的,只有一丝不忍,只要一想到他杀了先皇毒死爱妻,恨意又填满了心!
弄醒他之后,赵鸿麟仍不放过他,哀哀的求饶声只是助长了他折磨人的欲望!
此时已过了一个时辰,小和的穴道自动解开,却不敢喊人,只能跪到软榻前哭求赵鸿麟放过皇上。
再下去的话,皇上不疼死也得要流血过多而亡了!看看软榻上的龙袍及被褥,早已染满了腥红刺目的血迹!
赵鸿麟冷哼,染了艳红的容颜充满魔魅,邪邪看着小和,身躯却是仍在抽送。直到在赵靖体内释放之后,这才抽身起来,整好衣物从容离去!
这倒不是他可怜赵靖,而是不想太快玩死他。
待他走后,小和满脸泪水地扑到软榻上,抽抽噎噎地问着神智已然半昏的赵靖:“皇上,可要下令抓了勤王?”
“抓住他……不……不要抓……”赵靖睁开眼,却是没个焦点。
抓他么?宫中无人是其对手,再者他不能将自己受辱之事让他人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要赵鸿麟死,不管他怎样对自己,九皇叔在自己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爱使人疯狂,亦使人盲目。
先爱上的人注定是输家!
8
细雨润草绿,微风沁花香。
一夜春雨后,清晨起来四望,满眼皆是碧绿。一排柳树一丝一缕倒垂水中,拂着平静的湖面,荡漾开波波涟漪。嫩叶承了露珠,在朝霞的辉映下闪亮剔透,光彩斑斓。
雾气未散,隐约露出几棵桃树的影子,绿中衬着粉红,粉红中染了清绿。袅袅的烟雾犹如飘舞的白色纱缕,令人如临仙境,如在画中。
但见雾中黑影闪动,腾挪绕回,刚柔并济,竟是在练功来着!
约半个时辰左右,黑影才停下来,立于湖边出神。
阳光冲破云层,驱散了雾气,映照着大地一片晶莹澄亮。照得湖面闪闪发光,绿水倒映蓝天,亦倒映着湖边人。
美得绝世的容颜,媚得勾魂的神态,冷得清冽的气息,不是勤王赵鸿麟又是谁?
微风吹得衣摆飘摇,柳枝轻摆,那纤长的身躯似会随风而逝。
这身子的主人倒是定定地站立,望着水上粼粼波光,一咬牙喝道:“来人!”
登时有几人进来听候吩咐。
“把这湖给我填了!”
“是!”几人应着,心中虽觉这么美丽的湖给填了十分可惜,但是王爷的命令却不得不听。
飘然身影头也不回地走出园子,忽又煞住脚步折回,指着园门上方的镜湖两字冷道:“这两个字也给我拆了!”
任何与赵靖有关的东西,从今后都不得出现在勤王府里!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是早朝的时候了,只是他能上朝么?赵鸿麟勾起一抹冷笑,吃过饭后才坐了官轿前往上朝。
才到议事厅,诸大臣俱已到齐,见了赵鸿麟来,少不得上前寒暄几句,询问他病愈等话。
国丈红雷却是暗暗蹙眉,冷眼扫过他,打过招呼后便不再多言。
赵鸿麟扫了诸臣一眼,见一个个皱了眉叹气,心下明白几分,却装不知地问:“各位大人为何愁眉苦脸,鸿麟病居府中不理外事,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理寺卿郭仁安回道:“王爷有所不知,皇上昨晚偶染风寒,取消了早朝。可是各位大人有不少事要禀奏皇上,望皇上圣断。有些急事可是不容耽搁呀!”
“皇上病了?不知好些了么?”赵鸿麟状似关心地问。
“尚未知晓,诸位大人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探视皇上,方才御前太监进去禀报了。”
“哦。”点点头,赵鸿麟坐到一旁的椅上,冷眼看着众人,暗笑他们的多此一举,皇帝现在醒没醒来都未知呢!
等了良久,不见有人回话。
工部尚书攥着手里的奏折在议事厅里踱来踱去,眉头堆在了一起。然后猛地在赵鸿麟面前站定,将奏折递给他,“王爷,此事万万等不及了!南方近月干旱,正是播种时期却无雨水,江浙河道府衙要求开渠引水,以解百姓燃眉之忧。”

赵鸿麟只看着他,却不接那奏折,奇道:“此事只要你工部同意即可,怎又要皇上圣断?”
“王爷,江浙两省俱要开凿河渠,所费资金不匪,需得皇上圣谕拨下银两方可。”
话才说完,礼部尚书亦上前凑热闹,“王爷,再有半月便是庆国大典,一概事宜需得细细与皇上奏禀才是。”
有了开头,剩下不少大臣便将要事一一与赵鸿麟说来,真是没一刻闲的。
赵鸿麟暗皱了眉,原来,做皇帝不但忙的要死,还要忍受这些口水唾沫。虽然不是今日才知做皇帝的忙碌,却忽然觉得赵靖很可怜,处心积虑夺去的皇位反倒将他压住了!
要应付如此多的烦心事,劳心劳力的,难怪他会整天绷着一张脸,算是自作自受吧?
一会儿,御前太监来回话,“皇上需要静心休息,请各位大人将奏折留下,待皇上好些时自会批阅。”
万般无奈,众大臣留下奏折交与太监,纷纷离去,唯留国丈与勤王。
红雷看了赵鸿麟一眼,哼一声拂袖而去。
听红析说,昨晚赵鸿麟到过御书房,呆了许久才离去,也不知和皇上谈些什么。到了今日皇上就病了,虽是猜测,想必也是与勤王有关!
赵鸿麟俟他走后,方翩翩离去。未想过要去看看赵靖。
回到王府,埋玉山庄差人送信过来,赵鸿麟接过后进了书房。
信上说,祁连派有意与清云堡结盟,且有江南三英前来挑战堡主。
又是想一夕出名的笨蛋!
信纸揉在掌心,微运内力,便化为粉末灰飞烟灭。
午后,阳光暖暖的照耀,教人懒洋洋的直想睡。
一直昏睡的皇帝却在这时苏醒过来。
睁开眼,入眼的除了太医、小和与小顺担忧的苦脸外,尚有一张与自己差不多的面容,竟是太子赵祯。
见他醒来,赵祯赶紧上前握着他的手,急问:“皇上,你怎么样了?还好么?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一脸的忧心如焚,赵靖怔怔地说不出话。
“皇上?太医快来瞧瞧!”赵祯以为他有不适,急得叫太医。
“……”赵靖张了嘴却不能出声,咳了一下,方用沙哑的声音说:“皇兄,我没事。”
赵祯这才放下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靖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皇兄知道我为何独排众议保留你太子的头衔么?我已立下遗诏,若我早逝,便由皇兄继位。”这也算是将皇位还给他了。
听了此话,各人均是震惊不已。尤其是太子,握紧他的手忙道:“六弟休要胡说,你是皇上,乃是万岁之躯,岂会早逝!大哥比你大七岁,要去也是大哥先去,六弟再别乱想了。”
“大哥……”一番话说的赵靖深为动容,眼眶发热,想要抱他却是浑身疼痛不能动,唯有反手紧紧握了他的手。
年少时,只有大哥与九皇叔才会关心他。
到如今,他视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九皇叔以仇恨相待;而大哥,他抢了大哥的皇位杀了大哥的妻子,大哥却依然一如既往地关心他。
世事真是无法预料。
皇帝这一病,将近十日无法上朝,每次他硬撑着要上朝,都叫太医等三人拦住。想想一年前随他任性胡来,伤势拖了近半个月才好,现在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乱来了!
好在他卧病期间并未闲着,将御前太监呈上的折子全给批复了,幸未误了国事。
有大臣来探望,说的不外乎是祝皇上龙体早日康复。国丈国舅天天跑来看皇上,赵鸿麟本是假意前往探视,却教小顺与小和暗中给挡回。
他们只是想,绝对不能让勤王单独见皇上!
等到皇上病愈上早朝了,诸朝臣不敢有缺席的,却唯独不见勤王!
赵靖的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被无情的折磨,心中自会生恨,但心痛却掩去了微不足道的恨,只剩满心的伤。
爱的太深,已经无法自拔,亦不甘放弃。
时至今日,他不敢奢求赵鸿麟会爱他,只求能够远远地看着他,看着那无法自心中抹去的绝世容颜,飘然身姿。
上朝前,他担心见到赵鸿麟后自己会不由地害怕,弱了帝王之威,却又暗暗希望他在。毕竟,如今他们似仇敌般的相处,能够在大殿上见他一面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却连这渺小的希望都不留与他么?
没有太多感伤的时间,由于五日后便是庆国大典,礼部尚书虽负责庆典的一概事宜,却是要跟皇上请示的,皇上自然比平时更为忙碌。

东京本是繁华之地,遇上庆典更是热闹非凡。此时正是三月中旬,河水粼粼,碧草青青,百花争相开放,一片美不胜收之景。
春光一去不复回。难怪近日街上人来人往,竟将宽阔的御街挤个满!这些人怕是不单庆喜,更是出来踏青游玩。
勤王府门口,四个守门侍卫手执银枪笔直站立,王府大门却是紧闭着。
来找王爷之人俱教侍卫回了,只说勤王得病不见客人。
得病?他只是不想见到他吧?
赵靖深深叹息,他这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
虽然民间的百姓已不再骂他是暴君,可弑父逆举却是人所皆知的事实,朝中大臣也是有心面不和之人存在,更有死在他铡刀下的官宦后人,逃匿后隐姓埋名到处散播谣言,说他滥杀朝廷官员,是个昏君!
他也不图虚名,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唯有勤王,他深爱的九皇叔,总是无情地伤害他,轻易地羞辱他!他可曾想过,他是个皇帝,一个容不得他人轻忽的皇帝!
两个月后,赵鸿麟依然不曾现身,他到是半点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日午后,微服出宫的皇后还有国舅却一身风尘的赶回来了。
赵靖早接到消息知道他们回来,已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出宫两个月,红灵有些消瘦,肤色亦晒黑了些,却是眉角飞扬神采奕奕,看来这两个月是过着如鱼得水的生活。
然而她带回的消息却令赵靖大为震惊—
原来,近年崛起的武林第一堡,清云堡的堡主宋清云,就是勤王赵鸿麟!因他行走江湖时易了容貌,是以无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表面上他与武林白道结成同盟,行侠仗义广受称誉,暗中却又与绿林黑道有所往来。而在他称病的日子里就是去“行侠仗义”了!
这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的内幕,红灵猜不透勤王如此做的目的,便赶回宫来跟赵靖禀报。
不曾发现,赵靖已是神色黯然,凝着夜色中波光涟涟的湖面,眸底是深深的痛。
九皇叔……在无情的羞辱他之后,又想掠夺他的皇位?虽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当初他谋夺皇位时也是利用了江湖势力,这就是以牙还牙?
赵靖想笑却笑不出来,一仰头尽了杯中之酒,喉间的灼辣直入心扉,几乎要呛出泪来。
今日才明白九皇叔为何不杀了自己,因为一刀杀了自己泄不了他心头之恨!唯有慢慢地折磨他,狠狠地羞辱他,残忍地夺走他的一切,教他失去所有的依靠,方能平他心头怒火。践踏他的真情,折磨他的身心,摧残他的意志,这才是他的报复!
明白了又如何?他倒宁愿自己仍被蒙在鼓里,总好过现在心似刀割的痛!
其实,只要九皇叔肯留在他身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他,包括至高无上的皇位!
红灵见他只是出神的凝望着水面,背着灯火看不清他的神情,那满身悲伤的气息却是隐藏不住的。目光一闪,心中难免有些刺痛,他还是不能放下那个远如天边冷月的人么?
“皇上,皇上……”
听得呼声,赵靖收回心神,转头看向红灵,已有了决定。
“红灵,派红叶山庄的人暗中查访清云堡,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皇上。”
红灵暗暗心喜,这是否表明皇上已经对那个人死心了?

9
清云堡,武林第一堡。
位于太行山南麓的清云堡,所用皆是石料,依山而建,气势蔚然。门前有宽阔的深溪环绕,四周密林青葱,坐山环水,只有河上的吊桥可通行,端的是易守难攻之地。
多少妄图一夜成名的剑客,皆被挡在了深水对岸。又有多少与清云堡结盟的帮派,畅行吊桥,成了堡中的座上客。
四年来,清云堡的势力壮大到堪与九大门派相抗庭。
武林后起之秀,其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江湖人对其貌似平凡却武功绝顶的堡主深为赞赏,人人称他为宋大侠。
炎炎六月,燥热非常,微风吹来都是热乎乎的,令人懒懒的连口都不想开。
然而武林中很快传开了一个消息—猛龙帮帮主徐天龙前晚在帮中遇害,当晚恰逢其友青竹堂堂主江昀来访,因天色太晚留在帮中。出事后,江昀已不见其踪。现在猛龙帮的人都怀疑是江昀害了帮主,跑去青竹堂找其堂主报仇,而青竹堂堂主竟至今未归。猛龙帮的人更是认定了江昀畏罪潜逃,便要与青竹堂干上了!
因堂主不在,不知事情始末,青竹堂副堂主不敢冒然与猛龙帮结怨,压下堂中磨拳擦掌的弟兄后,赶来清云堡找宋大侠调停。事不凑巧,宋清云早在五日前离堡未归,堡中的总管安慰他几句,并说一定给堡主传信。那副堂主这才黯然回去,看来少不得要与猛龙堂拼上一仗了!
却说那江昀,此时正在一无名山巅与人对峙。
江昀紧紧握着手上的钢刺,脸上满是汗水,却非热出来的,而是冷汗!
对手,是个蒙面人,烈日炎炎下竟将全身都裹在黑衣里,细长眼中透出的光芒足教人在夏日如浴冰雪。
风停身动。
钢刺在烈日下闪着夺目光芒,快如疾风奔向蒙面人,直往心窝捣去!
其势如电,蒙面人向右后退一步,左手由掌化爪往钢刺抓去,右手同时横切他喉间。
江昀一个转身至其左侧,化刺为扫,下沈敲他左肋。
差之分毫,一扫击空。蒙面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飘开,趁其招势已老,掌风骤至,幻出六七个掌影罩着他周身,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往江昀身上疾袭面来!
身形暴退数丈,那掌却如影随形,眨眼间印上江昀的胸口!打得他口喷鲜血!
江昀挥扫钢刺,虽未能打中对方,却在受掌的瞬间一刺挑开对方的面巾,不由睁大了眼—
“宋清云?”
瘦长的身躯,一张平凡的毫无特色的脸,一双细长的眼睛,很容易埋没在人群中。但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宋清云,因此,江湖中有不少人认识他。
微黑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昀,眸中一片冰冷。
江昀一手捂着胸口靠在树上,一手指着宋清云,颤道:“你……原来徐帮主是你所害!”
“江堂主,宋某与徐帮主无怨无仇又为何要加害于他呢?江湖上可是盛传江堂主你杀了徐帮主,宋某只是为徐帮主讨回公道而已。”宋清云朝他缓缓逼近。
“宋清云!你少装模作样,徐帮主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这假仁假义的恶贼!”江昀对他破口大骂,硬挺了身与他相峙。
宋清云被骂后反而笑了,停于一丈之处,和蔼地问:“江堂主,宋某做了什么事竟让你骂我假仁假义?是徐帮主对你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那日将我引开的人也是你吧!原来徐帮主的话都是真的,你不但勾结绿林,且窝藏钦犯,你真的有造反之心!”是怕他说出去才会灭口吧!
几天前,徐天龙对他说,宋清云居心叵测,清云堡实是反贼的窝点!他广结武林同道,表面上是为行侠仗义的同盟,暗中却与绿林勾结,甚至匿藏朝廷钦犯!前些天徐天龙慕名造访清云堡,与之结盟。宾客相谈甚欢,其间堡主多次谈到朝廷之事,更是痛骂皇帝残酷昏庸,只当是江湖人对朝廷诸多不满的习性,不曾想,堡主竟暗暗透露造反之心!徐天龙心惊不已,以他的耿直脾气竟然当面回绝了,并表示绝不会与反贼同流合污!当天就返回猛龙帮。正巧他访友路过,顺便拜访徐天龙,不想竟听到这天大的秘密!此事他自然不信,问他如何知道,他竟说是清云堡的人暗中告诉他的,这岂非笑话么?!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只可惜江湖中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宋清云只是冷哼一声,握拳捣在他胸口,击得他浑身发软倒在地上。上前扼住他的喉咙,阴笑着:“你知道的不少,这些都是徐天龙告诉你的?他又如何得知?”一个不为他所用的人,根本就没机会知道这些!

江昀三两下便无还手之力,喉咙扼得难受,却依然用不齿的目光睨着他,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丑行迟早会败露的!”
“是么?我现在就杀了你,看还有谁会知道!”
宋清云加重手上力道,扼得江昀涨紫了脸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你……杀了我……难道也要杀光……清云堡的人?”
哦?宋清云抬了抬眉头,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瞄了眼脸色已是青白的江昀,一指点向他的心脉,江昀头一歪从此不动了。
很快,江湖上又传开了—
宋清云手刃恶贼江昀,为猛龙帮讨回了公道,又免了两派之间血流成河的争斗,不愧是武林中人人称誉的大侠!
对这些恭维,宋清云只是笑笑,谦虚的说此乃身为武林之士的本分,不值一提。
江湖中对他的赞誉再高,对宋清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回到清云堡,宋清云便找来总管及护法,密密交代了任务。
半个月后,有个自称海沙帮的帮主前来与清云堡结盟,与猛龙帮帮主一样,在隐隐得知宋清云的谋反意图后,顿时拉下脸拂袖离而去!
半个时辰后,本该离去的海沙帮帮主竟又折回,且拿了一人径往清云堡议事厅走来。
议事厅里,堡主、总管、护法三人俱在,冷眼盯着来人。
入厅之后,海沙帮帮主一把丢下那穿了清云堡服饰的人,向宋清云揖礼:“禀堡主,奸细在此。”
“左使,可查出是谁派来的?”
“属下无能,此人宁死不说。”
“是么?”宋清云站起身踱到跟前,睥视着伏躺在地上的人,轻声道:“只要你说出谁是主使,本堡主便留你一命。”
那人只是冷冷瞪他一眼,便转头懒得理人。
宋清云上前,用脚尖抵住他下额,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目中带着冷酷笑意:“不说是吧?本堡有的是逼供手段,任你如何顽强也得招出来!想必对夹具鞭策烙印之类的你也看不上眼,不如叫人用针一针一针地刺你身上,等刺完后你也痛得麻木了,此时再洒上盐水就更妙了。这种滋味若不够享受的话,还可以一刀一刀割开你身上的肉,倒上盐椒,待伤口开始结疤时再一片片地撕开,这等鲜嫩的血肉,那些蝇蛆想必会非常喜欢,你会感受到它们在你身上蠕动,一点一点啃噬着你的肉……”
“赵鸿麟,你这魔鬼!你不是人!”地上之人恶狠狠地瞪他,破口大骂。
宋清云一脚踩上他的脸,弯下身盯着他痛苦的脸,呵呵而笑:“你查得倒也彻底,连本王的身份都清楚了!我还真留你不得呢!快说是谁派你来的!”踩着脸的脚更是用力地碾。
岂知这人怕自己受不住他的酷刑,竟咬舌自尽了!
赵鸿麟收脚啐了一口,教人抬他出去,却又叫等一下。蹲到他身边撩开散乱的发丝,在左颈处赫然有个纹身—一片红似火焰的枫叶!这不是红叶山庄的标记么?
目光连闪,赵鸿麟已经明白,冰冷的目光射向三个手下,喝问:“此人是何时混入堡中的?”
总管战战兢兢的回道:“他是两年多前入堡的……”
竟然有两年多了?而他竟从未察觉!怪道一年前的金刀门,本与清云堡结盟,却在三个月后反悔,且来质问他是否有谋反一事……想必也是此人作怪!
如此说来,赵靖应该知道了,却为何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动静?
说来自己也有半年时间未去羞弄赵靖了,赵鸿麟邪笑着,想起赵靖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的凄惨模样,心下一阵冲动,恨不能他就在身边立刻将他压下!
于是吩咐三个亲信将堡中所有人的底细查清楚,他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情形。交代完后便离堡而去。
夜色朦胧中,一黑影掠过皇宫城墙,无声无息,轻如灵猫。避过巡逻的禁军,悄悄掩至御书房,远远未见灯火。沉吟片刻,矫捷的身影掠上房顶,径往寝宫而来。
扔出石子引开门口侍卫,一个纵身,如风般闪入寝宫,神不知鬼不觉。
寝宫内,灯火通明,除了外间立了两个小太监,偌大的寝宫竟无一人!
黑影轻松入得内房,却见掩了纱帘,轻轻挑开,手僵住了!入眼的情景教他愣住—
寝床上,赵靖正与皇后搂在一处接吻!
不禁倍觉刺眼!
再见红灵脱去赵靖的衣袍,裸出健硕的胸腹,纤眉更是皱到了一块!心里腾地窜出莫名怒气,如巨石堵胸……
下一刻,只听赵靖叫了声红灵,而后突然惊醒似地睁大眼,看着皇后,复又转头不去看她,说:“红灵,朕想独处,你……先回凤仪宫……”
红灵怔怔看着他,咬着唇说不出话,半晌才掩了衣衫含怨而去。
皇上……怎可如此对她?
每次的亲热都是她抛下女人的矜持抱他,在难得的亲近中,感觉不到他丝毫的情意,仿佛他只是在履行任务罢了。
她是皇上的发妻、皇上的皇后!
可是,皇上却只将她当成了那人的替身吧?
赵靖不是没有看到红灵掩面离去的伤心背影,心里虽觉疼惜歉疚,终非是爱。
他不是不知道红灵对自己的痴心,就如自己对九皇叔,明知永远不会有响应,却还是傻傻地陷进去……
他也曾试着忘了九皇叔,但是,越想忘记,记忆越是清晰,就像溶入了血液中,如何都抹不去……
难道今生……他注定要为此神伤?
恍惚间,赵靖似乎看到那魂萦梦绕的绝美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梦是真?

10
恍然中,见到了魂萦梦牵的人,赵靖疑是眼花。
然而,赵鸿麟站到床沿,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抬起他的下颌,弯下身对着他的唇印上去,用力地磨着,直到腥味在嘴里漫开,这才放过他。
赵靖茫然看他,舔着唇上的腥味,依然不敢相信,他竟在自己面前?
殊不知,他无心的动作在赵鸿麟眼中倒像是诱惑,看着他粉色的舌尖舔舐唇上的艳红。目光闪动,赵鸿麟复又吻上他,灵舌长驱至他口内,搅乱一池春水。
九皇叔在吻他?
赵靖更觉是在做梦,九皇叔怎可能会吻自己?
犹记得有一次,自己忍不住提出想要亲他,九皇叔却狠狠的“惩罚”了自己一番!今晚他又怎会主动吻自己?虽然算不上柔情,可确确实实是个吻……
果然,他是在做梦。
每一次,他对自己的凌辱,都不能令自己恨他,只会更想他念他。这就是他的悲哀,不可自拔地深爱一个人,满腔的爱意却被他无情践踏!他的心,在经受每一次的撕裂淌血后,依然放不下他,魂梦深处,牵挂萦绕……
直到堵得喘不过气来时,赵靖猛地睁大眼,看着因这一吻而艳若妖媚的赵鸿麟,微颤道:“九皇叔?”他并非做梦?
赵鸿麟只哼了声,放开他,凝视他被自己吻的红艳微肿的丰唇,抑在胸中的一口莫名闷气稍有消散。伸出手轻抚他的唇,一时竟自出神。
抬着头仰视他,赵靖深觉迷惑,九皇叔似乎有些怪?
正自奇着,唇上突然加重的力道使他吃痛,一时忘了自己坐在床上,猛往后退,竟仰跌在床。
此时,赵鸿麟亦自怔愣中回神,他不清楚自己方才为何有此举动,只是心头怒火燃起,想也未想便做了……
但见赵靖衣衫敞开,裸胸倒在青嫩的软竹席上,青底黄绢,映着他白皙肌肤,自有一种别样风情。一双美眸触及他锁骨的两点暧昧红色,这是那个女人留下的!
一波连自己亦不甚明了的风暴在眸底聚拢,似流光般灿动,如热焰在燃烧。红润的薄唇已紧紧抿上,眉间脸上尽染妖艳邪气。美得惊人心神,媚得勾魂夺魄!
任是定力再好之人亦为其所惑,何况赵靖爱他入骨,已是惊其艳媚而发怔,底下欲望悄悄抬头。
却见赵鸿麟上前,猛地撕开他的衣物,压到他身上,双唇覆上锁骨的暗红,竟一口咬下去!
赵靖冷不防之下痛呼一声,幸好声音不大未致引来他人。“九皇叔?”双目含泪望着赵鸿麟。
从前九皇叔对他虽是粗暴,却不会咬他,更不曾吻他!今晚他是怎么了?
赵鸿麟却是抬首瞪他一眼,眼中奇迹似的未夹怨恨,只是纯粹的怒气,莫名其妙的不悦!
看他不善的神色,莫不是还想咬他吧?
心中一颤,赵靖趁他不备突地推开他,翻身下床就要逃开。
岂知,这一来更是撩拨起他的滔天怒火,伸手拉住尚在床边的人,用力一扯!赵靖失了重心倒回床上,脚仍着地,双手已下意识地护在锁骨处,就怕他再咬人。
此举看在赵鸿麟眼中,更使人冒火,竟解下自己的发带,抓了他的双手用发带绑住,固定在他头顶上方!瞪着他冷哼:“我到要看你怎么跑!你的‘龙体’微臣已经上了四年,‘皇上’不会时至今日方觉得羞耻吧?”
“你……”非得无情地羞辱我么!
赵靖既是气结又是伤心,不觉面色一白,空有一副高壮之躯,看来却显得尤为脆弱。
可惜,赵鸿麟不懂怜惜为何物,或是根本不愿对他存怜惜之意。对着被他咬过的痕迹,又是一番啃啮,留下晕开的艳红似花朵一般。
对此杰作,赵鸿麟似乎很满意,邪邪的目光溜至胸前两处突起,俯首含着一颗吮舔,另一颗业已用手照顾到了。
赵靖原是为他所惑,身体早有了反应,如今被他一挑惹,下体不多时便立了起来,尤其是松软的绔裤覆体其上,更为明显。
赵鸿麟看看那高挺的一处,邪挑了一眉,再看赵靖的脸时,不禁吃吃而笑。
那带着戏谑嘲弄的轻笑教赵靖涨红了脸,身子不由地发热,闭了眼不去看他。
赵鸿麟将他拖上床中间,一手褪去他的裤子后,再除去自己身上的赘物,那下面的亦是挺立而出!
如同以往,他仍然粗暴对他。把他翻过身跪趴在床上,未将后穴滋润扩大,用手扳开穴口就挺入进去。
赵靖低声叫痛,反射性地往前爬,欲脱离这疼痛之源。
“你还想跑?!”一把握住他的腰肢,赵鸿麟气得直想狠狠折磨他!坚挺的分身不禁又用力往里戳进几分,无奈赵靖的内壁紧涩,自己的顶入教他痛得全身僵硬,一时竟也不能再进去。
慢慢地往后抽,紧凑的内口严实地包裹着他,磨着他的炙热,带起酥酥麻麻的快意,腹下一股热流直冲而上,刺激他更是迫切地想要!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急切的想要他?
心电闪间,如一道惊雷灌顶,赵鸿麟甩了下头,突然发疯似地用力顶入他的深处!
不可能!他不是想要他!他只是很久不曾发泄,眼下有了宣泄的出口,压抑许久的欲望一经挑起自是迫不及待了!

却不想,赵靖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粗暴攻势,那已隔半年的撕心的疼痛又尝了一遍,已是呜咽着泪水直流,痛得咬着绑在自己手上的发带,免得因受不了痛而失声尖叫。
猛烈的抽送,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赵靖已然痛到麻木,反倒轻松了不少。按以往,接着如果还继续下去,自己定会渐渐有了感觉,不再是疼痛,而是酥人心魂的颤栗快感……
此时,赵鸿麟却退了出去,将他翻过身面对自己,解去了他手上的束缚。
赵靖茫然看着他,今天这么快就放过自己了么?
不知自己该感到失望,还是该感到庆幸?
看到他满面的泪水,赵鸿麟心中突觉有些异样,只是身下未曾宣泄的欲望不容他多想,抬高并分开他的双腿在肩上,滴着蜜汁的欲望顶端已探进了流着血丝的密处。
再见赵靖睁着一双眼眸惊愕地望着自己,于是嫣然一笑,本已妩媚的脸上更添了诱人的魅惑。一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一手握在他高高昂扬的分身上下抚触,却说:“皇上高潮时的表情,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微臣不看个够岂非浪费这大好机会?”
“你……唔……”赵靖狠狠地瞪他,却不知自己眸中含泪的模样加上这一瞪,毫无威严不说,反而增加了些许异样魅力,直教人觉得他可爱。
赵鸿麟亦是被他一瞪后,更觉兴奋,在他体内的坚挺竟是颤了一下,更形肿大。当下就是抽顶深入,骇得赵靖全身一颤,差点没失声大叫!
却说那皇后含泪离去,回到自己的宫中,坐在铜镜前发了半晌呆。
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一点不好?
若说那九王爷,虽然比女子更美,不过是一身的狐媚妖气,且是皇上的九皇叔,一个男子,皇上就是爱他又有何用?何况九皇叔已认定是皇上害了他的妻子,此生断不会原谅皇上了,他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为何不看看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深爱着他的伤心人啊!
做为人妻,她却无法得到丈夫的心,这是做妻子最大的失败!而她丈夫的心还是在一个男人身上,一个有着血亲关系的男人身上,这岂非天大的笑话!一个对她来说是个悲哀的笑话!
脸上不知不觉地就淌下泪来,打湿了衣襟。
一旁侍候的宫女慌忙递上手帕,一边劝道:“皇后娘娘,您莫哭……”
从小便服侍红灵的丫环夺过手帕后,赶了宫女们出去,替红灵擦了泪,问道:“小姐,好好的您怎么就哭了?刚刚不是去皇上那里么?难道是皇上……”
“春儿休要胡说!”红灵喝止她,接过手帕拭着脸上泪痕,一转头,又是一个干爽明媚的模样。
五年都这么过来了,她也不是今日才受得委屈,每次擦干泪后日子照旧过。
教春儿打水来洗过脸,准备卸装歇息,一摸头上金钗,竟不在发际?
回头一想,准是落在清宁宫了,本欲作罢打算明日再去找。可又因方才一事,还想回去看看,皇上不知歇下了没?
其实,她的心中还是对皇上抱着一丝期望。
春儿正想陪她前去,却教红灵止了,春儿也是会意,乖巧地点头,果不再跟去。
来到清宁宫,守门的见皇后去而复返,正要进去禀报,亦教红灵止住:“你们不用麻烦了,要是皇上歇下了岂不要吵醒皇上,本宫进去看看就好。”
进得里面,竟不见了小和与小顺二人,红灵有些奇怪,这二人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么?怎么全不见人影?
再行几步,从垂下的帐幔内竟传出几声暧昧的喘息呻吟?
红灵更是大惑,心头却有了不妙的感觉—
难道皇上背着她与其它女人……?
方才就是为了这才将她赶走的?!

心口窜上一丛怒火,伸手欲揭开纱帘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胆敢勾引皇上?!谁知里面传出的声音却教她愣是不能动弹—
“啊……九皇叔……嗯啊……九……皇叔……唔唔……”
赵靖喘气不止,剧烈的抽送引出的快感使他扭动腰肢,迎着他的节奏摇摆,一连串压抑着的呻吟喘息听在赵鸿麟耳中更似媚药,催化着他无止尽的欲望!
如原始野兽般的狂肆奔放,在他的体内尽情撒欢,每一下顶到深处后继续顶进,仿佛要进入他体内的最深处一般!赵鸿麟急剧地喘着气,炙热的气息喷在身下已是嫣红的身躯上,一颗颗汗珠随着剧烈的动作滴洒到身下的人身上,混和了二人热汗的身子已现痉挛……
“啊啊……九皇……叔……我受不了了……啊……求你……饶了我吧……啊啊嗯……呜呜……”赵靖哭求着。
“你嘴上说……不要了……啊……可下面这张嘴……却紧咬着我不放……唔啊……”
赵鸿麟亦是到了爆发的顶点,又一次深深的顶入后,放开压着赵靖顶端的手指,一股白浊炙热的体液直喷而出,溅得二人满身。
与此同时,赵鸿麟亦在他体内释放了,却未抽身。或许是用力过多累了,就势倒在他身上,二人紧紧相贴着不说话亦不动,能够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红灵在帘外已是如遭雷击!心中直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听错了!
她断不相信,她的丈夫、一国之君,竟会被一个比女人还要媚的男人压在身下玩弄!
颤动着已握得发白的手,一点点撩开纱帘,红灵睁大了一双杏目,满脸的不可置信!那龙床上,紧紧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不正是皇上与勤王么!
原来,他们竟然……竟然做出这等天理难容的背德丑事!
红灵只觉天眩地转!她都看到了什么呀!
突地,只听赵靖倒吸了一口气,那身子亦是动了动—
红灵吓了一跳,赶忙放下帘子闪到一旁不敢动。难道被皇上发现了?
一想完后又觉得可笑,想笑却又是想哭,发现了又如何?就算被发现了,要躲的也是里面两人吧!她可是理直气壮啊!
却听赵靖颤声道:“你……九皇叔,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做了……”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功,他都还未完全回过气来,九皇叔在他体内的灼热竟又肿胀坚挺起来了!
赵鸿麟怎会理他的哀求,因着他的体内有了精液的润滑,已是无比顺畅,便又自慢慢抽送起来。嗤声道:“还叫九皇叔呢,干脆叫我鸿麟吧!你不是一直这么想的吗?别告诉我你叫皇后的名字时心里想的可不是我,鬼都不会信!”
闻言,红灵已是惊得眼前一黑!是啊,她亦曾猜测,自己因与勤王同名,所以皇上才会娶她。现在从勤王口中说出来竟是倍觉刺耳!她好希望,希望皇上能够否定!哪怕是一个不字也好!
可是,赵靖却只是求道:“九皇叔,够了,你要折磨我到何时?”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不字都不说,哪怕是谎言,她也会信啊!
红灵已是手脚冰冷,浑浑噩噩地离开清宁宫。
回到凤仪宫后,春儿见她异常的紧,不由着急,端茶打扇,问道:“小姐,您的钗子找到没有?”
“啊?”红灵惊了下回神,茫茫然看着丫头。
“小姐,你不是说要到皇上那儿找金钗么?找到了没?”
找金钗?红灵醒了脑子,她到把这事忘了。
清醒后,转念一想,又惊出一身冷汗!
听方才皇上所言,他应是被勤王所强逼才是,自己怎会只顾悲伤未去深思呢?她得回去救皇上!
急急冲到凤仪宫至清宁宫的半道,又急急煞住了脚,抱着头脸色苍白地蹲了下去。
春儿不放心已跟到身后,见她如此模样,着急道:“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红灵摇着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倘若她就这么冲进去,必会与勤王引起大战,更会引来禁军,这可叫皇上的脸面何存?今后威严何在?
“小姐,小姐,我去找太医……”

“春儿别去,我没事,回宫罢!”
红灵挺直了胸前,装着若无其事地回了宫。
却说清宁宫,今晚真是热闹非凡!
才悄悄地走了一个皇后,太子爷赵祯神色仓皇奔将进来!
因皇上曾谕今后太子爷进来可不必阻拦,门外的侍卫见他慌慌忙忙的,更不敢阻拦了。
小和刚从太医处跑回来,远远一见有人奔进寝宫,侍卫又未加拦阻,定是太子爷无疑,心中已是直叫老天了!三步并作一步地跑过来都嫌慢,结果还是迟了—
“皇上、六弟!你要救救我呀……”赵祯边喊边一直往帐幔里冲进去,这一进去,却是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他震惊地瞪大眼,看着床上的二人,眨都不眨!他真是不敢相信……
大皇兄?他怎会深夜到来?
赵靖惊呆了!已是浑身僵硬,后穴更是猛缩,紧夹得赵鸿麟直冒冷汗!
赵鸿麟睥了太子一眼,拉过丢在一旁的赵靖的龙袍披在二人紧密结合的身上,而后用冷得像冰的眼神盯着赵祯!
“你们……皇上……九皇叔……你们……”赵祯呆呆看着二人,已是语无伦次。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事!
“滚!”赵鸿麟眸似利箭射向他。
赵靖却是想到方才太子进来喊着要他救命,因此也顾不得羞惭叫住他:“等一下大哥……啊……”
赵鸿麟顶了他一下,警告地瞪他一眼,若他敢留住赵祯,他必会在赵祯面前行事,教他今后颜面荡然无存!
赵祯看了赵靖一眼,是鄙视是同情还是别的,不清楚,却是教赵靖羞愧尴尬,将头埋在双臂间流泪不止。
此时外头响起了吵闹声,原来是四王爷赵祺前来,被侍卫挡着后便想硬闯进来……
赵祯神色悲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全都疯了!都是疯子!疯子……”
他本从四弟身下逃离,跑来此处欲寻皇上庇护。谁曾想,皇帝本人亦被其臣子凌辱!
一个是兄弟,一个是亲皇叔,他们大宋宗室,皇族血脉,难道个个都是疯狂悖伦的人么?
赵祯踉跄而去,那背影竟是如此凄仓!
片刻后,外头争吵已停。听到小和吩咐说不得再让任何人进来,否则统统拉出去砍头!
赵靖已心乱如麻,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还是被人发现了!
可是,压在他身上的人在一切静下后,又开始了律动!
赵靖摇摆着身体,不是为了迎合,而是挣扎。“不,九皇叔,你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经这一闹,他的心已是杂乱纷纷揪到了一起,幸亏今日是让大哥撞破而非红灵。只是今后,他该如何面对大哥?
赵鸿麟若是因此放过他,那他就不是赵鸿麟了。捏着他的下巴邪肆道:“至死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而有什么会比得不到喜欢之人的心更为痛苦失意呢?
终于,在又一次的高潮后,赵靖昏厥过去。
赵鸿麟抽身,略作休整后起身离去。撩开纱帐,却见平太医抱着药箱在外间踱来踱去,神色慌张;而小和与小顺抬来热水,满脸的焦急与担心。
看来他们是习惯了皇帝被他欺压,处理善后的工作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冷笑一声,飞身出窗外,黑色的身影纵上屋脊,溶入夜色中消失。
平太医等三人匆匆进去,一边处理善后,一边皱眉不已。
依勤王的身手,他要取皇上的性命易如反掌。皇上固然英明,对爱情却太执着,每次受不了下令处决勤王,片刻却又收回成命。亏得这些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不然皇上威信何在?
长此下去可怎收场!
11
八月上旬,天气正当入秋前的余热,骄阳猛烈,亮晃的眩目。
宫内传出皇上龙体欠安。据说是皇上日夜为国忧心,以致龙体虚弱,加之近日暑气逼人,竟然中暑昏迷!太医诊断,须调气养身,过些时日方能恢复。
满朝文武业已习惯皇上一病总须七日以上方能复原的事实,甚幸近来天下太平,未有大事惊动圣驾,微末小事自有百官酌情处理,皇是倒是得到清静安养。
皇后前来探望,进得清宁宫,稍现踌躇。
皇上生病,做皇后的总是头一个来看望。然此次竟大不相同,皇上已躺病床三日,皇后却磨磨蹭蹭的到午时才来探视。
连丫头春儿都觉得自家小姐实为失常!自皇上生病的前一晚开始,小姐就一直怪怪的,常常陷入沉思,无故叹息流泪,都不似她家小姐的性子了。
她做丫头的不知道主子们发生什么,却总能劝小姐去看皇上吧,免得看小姐明是担心又定不下决心,看得她都着急!
红灵一步步进得帘内,看到躺在龙床脸色发白的皇上,愣愣地立在原地凝视着—
这一切,是多么熟悉的场景,五年来她看过不知几次,每次都是忧心如焚。只是这一次,心中却似梗了块骨头。这里的气息,躺在床上的人,无不教她想起那不该看到的一幕。
是她的不该,不该在离去后又折回来。那一幕,如火灼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心底,挥之不去,夜间不时被其梦境惊醒。想要诉苦却又不得,闷在心中生生受着煎熬。
“你怎么过来了,红灵……”赵靖本是闭目休息,一睁眼便见皇后呆呆站着,是以唤她。

一声红灵,虽是虚弱无力,听在耳中犹如惊雷,这是叫她么?红灵猛一激灵,回神朝皇上拜将下去:“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见了她,赵靖微微牵了下嘴角,连简单的笑容他无力亦无心做到了,只得道:“红灵,这里又没外人,何须多礼。”
红灵起身来至他身边,看真切他唇上一处破了皮的晶亮红肿,这—是勤王做的吧!双眸微闪不禁又是失神,勤王那软软带着媚意的话又响在耳边:别告诉我你叫皇后的名字时心里想的可不是我……
她不愿相信,皇上是透过她在叫赵鸿麟,她不会信的!
她不曾想到的是,以前,皇上生病的真相,竟是因为他被勤王凌辱所致!
可笑的是,她这做妻子做皇后的,到如今才知道事实真相。
她不怨皇上隐瞒,毕竟这种事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奇耻大辱!何况她的夫君是堂堂天子,更是痛苦难言,又怎能对妻子道来?
只怨那勤王,用他狐媚的外貌迷惑皇上,更仗武功过人侮辱龙躯,孰可原谅!
红灵的不言不语让赵靖有些意外,每一次,她都会善体人意地安慰自己,今日怎么尽是发怔?不由仔细瞧她一番,却见她面色憔悴,精神不济,关心道:“红灵,你身子不舒服么?可要让太医瞧瞧?”
但见皇上神色关怀地望着自己,红灵不由一笑,“臣妾没事,只是近来有些失眠罢了,皇上无须为此小事挂心。”皇上还是喜欢自己的吧!近三年来,不知有多少大臣劝着皇上选妃,皇上是一概不理,并言皇后贤慧淑德、文武双全,又为圣上添了二位龙子一位龙女,立妃之事暂且压下。每次的暂且压下总是不了了之,皇上仍是她的皇上,就是勤王,亦不能夺去!
“失眠也是病,不早些医好会导致体弱,朕叫太医给你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方。”赵靖吩咐平太医赶紧开药方,让皇后带回宫差人到太医院取药煎了喝。
皇后多次谢了皇上,明知皇上病因,心中自是抑郁,却仍然渡真气为皇上疗伤健身。
跪送皇后离去后,小和喃喃道:“皇后是最好的皇后,皇上喜欢之人如果是皇后该有多好啊……”也就不必受那些罪了!
赵靖未听清小和几近无声的低喃,等到皇后离去,又闭上双目安歇。身子也在皇后渡过真气后舒适多了,如此至情至性的皇后,到底是他负了她!
唉!
暗暗叹息后,一直驻在心中的人影又浮上眼前,他的冷嘲热讽,他的无情羞辱,已令他深感疲惫与无力。放弃却又做不到,全身心投入的感情,教他如何收回?
九皇叔,你叫朕如何是好?
对了!那晚大哥离去后却不知如何了?大哥定是鄙视他了吧?
赵靖急问了小和,得到的回复是,自那夜太子对着四王爷一阵疯打赶走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离宫中,不见任何人。
这倒是难为了大哥了!他一定至今都无法相信那晚所见的事实吧?
赵靖转过身朝内而躺,自嘲一笑,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今后,他该如何面对大哥?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还能承受大哥鄙视的目光么?
却说皇后回到凤仪宫,拿了药方叫人去取药,又叫春儿将自己的二哥,国舅爷,亦是禁军统领的红析找来。
二刻时分,红析随了春儿来,按规行了一番后宫之礼,直入正题问:“皇后妹妹,你找我来可有事?”
红灵让春儿沏了茶递与红析,又将左右俱各摒退,这才道:“自然是有事才找二哥你来。容我慢慢细说与你听,可要仔细些。”
见她这般慎重,红析自也凝神,静待下文。
“妹妹在这见爹与大哥不易,幸亏二哥就在宫中当职尚能请来相见。清云堡的粗略内情二哥也是清楚,勤王意图谋反,在江湖上拉帮结派,时日久之对皇上很不利!烦二哥转告爹与大哥,请他们务必派人彻查,并找到勤王谋反的有利证据,定要将这狼子野心的贼人伏诛!二哥可听明白了?”
红析当下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一抱拳说:“皇后放心,卑职抽空定会告知父亲与兄长。那么,卑职先告退。”
“小心些。”红灵叮嘱,送他出了凤仪宫。
等待间,五日过去,皇上病愈,正是中秋佳节到来。
皇上临轩,众臣朝拜,齐声恭祝圣上龙体康复。
其中,勤王赫然在列,只用似笑非笑的挑衅目光望着皇帝。

赵靖何尝未感觉不到他无礼的目光,只当做未看到罢了。
半晌后,众臣将近日积压之事俱数禀奏圣上,皆无紧要之事。
既是如此,赵靖定定神凝气道:“诸位爱卿,今晚正是中秋良宵,恰逢天公作美,青空耀镜。朕设宴御花园与诸位爱卿共同赏月,切记到来。”
皇帝开口何人敢道不来,便是有与佳人约好的,难免要道歉推却了。
听到皇上要在御花园与群臣共度中秋良辰,皇后叹了口气,好好的良宵佳节,本欲与皇上皇儿一家人欢度,如今倒成了空想。
这不由令她想起未入皇家的前一年,亦是中秋,她与当时尚为六皇子的赵靖二人就在红叶山庄的花园里共度到天明。当时聊些什么已经不大记得,只记得二人年少轻狂,对酒当歌,是何等快意。后来夜深露重,寒气袭人,二人却不舍那夜幕中皎洁晶莹的月儿,只得相偎着取暖,呆呆看了一夜的明月直到月儿隐去!
温馨略带甜蜜的往事,此时想来,竟令人好生感叹!何时才能与皇上重温旧梦?
不多时,红灵已自想到点子,不禁暗自欣喜,如果勤王按捺不住,这倒是一举三得了!
于是,急急赶来找皇上商量此事。
“出宫巡视?”赵靖确实有些意外。
红灵笑盈盈地说:“皇上也有好几年未出宫走走了,整天为国事烦恼对龙体有损。何不趁现在天下太平出宫散散心,又能查访各州府衙的平素功绩,皇上意下如何?”
这么一说,让赵靖回忆起塞北的粗犷辽阔和江南的柔婉灵秀。不禁心动,道:“出宫散心也好,朕这就去安排。”
“皇上,出宫万事凶险,臣妾欲同行保护皇上。”
赵靖望着她思索片刻,已点头:“也好,皇后的武功是武林中一流的,有你保护朕自然再好不过!”
于是回到御书房埋首写了几份诏书,叫司值太监传旨下去。
到了夜间,宫中张灯结彩,到处灯火通明。尤其御花园,摆了十来桌精致宴席,此时文武大臣纷纷来到皇宫。
皇上尚未到来,各大臣只有等着圣驾光临。幸好这是御花园中,又有三五同道陪伴,花间月下把手同游,何其畅快!
不多时,赵靖在二个御前太监的陪侍下到来。
众人山呼吾皇万岁后,君臣一同入席。
能够与皇上同坐者,自是朝中肱股皇亲国戚,有国丈国舅,掌握兵权的四王爷,宰相,中书令,还有……勤王赵鸿麟。
是以,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怪!
皇上从来不拘言笑,在诸臣眼中是个威武英明的圣君,有他在,诸臣自然拘谨寡言。
这也就算了,偏生勤王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笑,身上却又泛着逼人寒气。与勤王对面的国丈原是笑容可掬的面貌,不知怎的,一见勤王就是不对盘,瞪着铜铃大眼与之相峙。
气氛实在让人坐立难安,期望四王爷说句话,他竟然凝视着朗空皓月出神!
指望国舅还是算了,他们与其父同一鼻孔出气,皆瞪着勤王摆脸色呢!
可怜宰相与中书令,真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夹在复杂汹涌的暗流中抹额角冷汗。
还好,他们英明的圣上定是知道他们的处境,突然开口说:“众位爱卿,朕决定出宫微访。”
啊?
诸臣愕视圣上,疑是自己听错。连勤王都挑了柳眉看着他。
“朕很久没有出宫了,趁此病愈出去散散心,到各处巡查一番看看民风也好。”赵靖目光扫过勤王,淡淡的一瞥便转过头去,脸色平静,内心却是暗涌。
何不趁着出宫的日子,试着将他忘却?
只是,若真能忘却,何须到今日受尽了心伤?
他明知这只是安慰自己,依然要试一试,这是到如今他唯一剩下的勇气。
“皇上,万万不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要出宫了,要是出了什么急事可怎么办?再者宫外凶险未知,皇上三思啊!”诸臣急急劝道,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环视众人一眼,四下很快静了下来,赵靖这才道:“朕已经做好安排,红析统领的禁军镇守皇城,四王爷协助其守城。红枫带五名高手随朕出宫护驾,至于朝廷大事,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办理,朕还有何不放心的?”
众臣面面相觑,如此说来,皇上是主意已定了,多说无益,唯有叫皇上多带几人随着护驾。
赵靖与诸臣干了三杯后离席,说是要为出宫一事准备,让大家尽兴。

皇上走后不久,勤王也与众人告了个安起身离去。
这二人一走,气氛便活跃起来,各人畅饮,品着宫中精致可口的御点。
美酒倾花色,倒也不负了这美好的月光。
勤王府中的一角亭子,一盏风灯扑闪着,映出园中满地的杂草。亭中人影凭栏眺月,微仰的面容,亦如这月色般晶莹剔透、如梦如幻。
美眸虽是迎着月光,迷惘中浮现的却是一张冷峻的脸。
为何他突然想要出宫?是有什么目的么?
他能抓住他的心,却不能知道其中的想法,这是唯一令人不安的地方。
很快,皇上微服出宫的事已经让玉叶山庄的人知道。
二少庄主和三少庄主近日正住在勤王府,听到消息后立刻跑来问勤王—
“妹夫,皇帝出宫了,这是大好机会!我们何不就此召来人马围夺皇城……”
赵鸿麟示意他轻言,将窗门俱各关好后,方轻声道:“此事不宜过急,稍安勿躁。皇帝虽是出宫了,却有红析统领的十万禁军守着,更有四王爷赵祺协助,攻城不易。”
“四王爷与皇帝不是不合么?妹夫何不拉拢他?”
“不,他们兄弟虽是不合,可是不知为何,老四总在关键时刻站到皇帝这边,此人非我同道不与谋之。”他曾到四王爷府上拜访过,赵祺的城俯比起赵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能轻易夺取赵靖的一切,却在一旁按住不动。
此人,将会是他最大的阻碍!
赵鸿麟的话不能阻止二人为宝贝妹妹报仇的决心,二少庄主眸子一瞪,冷道:“我是不明白妹夫为何要计划这计划那的!我只知道杀了赵靖就能为我妹妹报仇!你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么?”
“二哥,你想做什么?”
“行刺啊!皇帝不是不会武功么,我到半道上杀了他有谁会知道!”呛地一声抽出宝剑,一股怒火冲天。
赵鸿麟一把夺去他的剑,亦是冷道:“你冷静一点!真以为皇帝那么简单就能被刺杀的?他身边还有红叶山庄的人保护着,可能暗中又派了人跟着,你去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枉自送命!”
“红叶山庄没人是你的对手,妹夫有何好惧怕的?”
“二哥,你别冲动,这样会坏了大事!”三少庄主干脆捂了兄长的嘴,免得他再多言。这个兄弟从小将小妹捧在掌心当宝,他可以理解二哥的心情,但是为了更大的事业,他们现在务须忍耐。
“妹夫,我看我和二哥还是先回家好了。”他的火爆二哥住在王府的三天是天天嚷着要入宫杀皇帝,昨晚得知皇宫有御宴,竟想混进去行刺!若非他拼了命拉住,今天二哥就要躺进棺材了吧!
赵鸿麟将剑交给三少庄主,点头道:“烦你回去劝劝岳父,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清云堡里的那几个人,一定小心看着!”
“我明白。”
回到房中取了包袱,早有人牵马在王府门口候着。二人认镫上马,抱过拳后相偕而去。
赵鸿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暗皱了眉。
看二少庄主临去时的神色,他必是不甘心吧?
没来由的,心中微现烦乱,与莫名的忧虑。
呆站片刻,才叹着气进了王府。

12
中秋过后,天气凉了下来,风徐徐吹着,天空是干净的蓝色,秋高气爽说的就是这种日子。
申时左右,阳光不似午间强烈,微风吹来更是沁人心脾。
前往天昌镇的官道上,行来一队车马。车子做的宽大结实,马匹俱是出色的骏马,七个随从打扮的人亦是高壮精神,看来这队车马非富即贵。
只是,这马车与从仆的打扮却皆是平凡普通,看不出任何富贵之处。
许是怕太过华丽会惹来宵小的觊觎,才会做了这身打扮吧?
此时,马车里传来一声稚嫩童音:“父……亲,外面好漂亮哦!我们不要回家了好不好?”
“呵呵……”一声低沉轻笑自车帘旁逸出,看来笑声的主人就坐在帘边。被孩子这话给逗笑的父亲抱过儿子,坐到膝上对着自己,问道:“不回家你要去哪里?在外面可没地方睡觉哦!”
“就睡马车好了,可以到处跑,这样好好玩哦!”
“好啊!咱们玩够了再回家。”听着这可是个慈父啊!
只是这声音听来虽是轻松,却又隐隐带着疲倦。
“建儿不要吵你爹爹,到娘和七叔这边来。”
沉默了片刻后,车帘忽然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看他穿著青衫布衣,长发随便用粗布扎高,浑身毫无装饰,应是一介平凡俗人。但是眉宇间却隐透着高贵威严之气,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锐利双眸往人一扫,便令人不由地对他心生敬畏。
旁边有急着赶路的人经过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一凛,好个英俊威武的爷!
车里的人对其视而不见,四周景色慢慢地往后退,他亦无心欣赏。一双深眸虽似看着沿路之景,却显得有些恍惚,忧郁的神色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直到过了一座小小的城门,小贩的叫卖声和街市特有的杂吵声,将一路出神的人唤回了魂。
看看天色尚早,做父亲的看一旁儿子已挤到车窗边,一双大眼盯着车外的一切,骨碌碌直转,满脸好奇之色。于是叫赶车的停下,对妻子道:“现在吃饭过早,不如带建儿下车走走,让他看看也好。”
温柔美丽的夫人点点头。
于是,宽敞的马车当街停下,七个随从围着,神色紧张。惹得过往之人好奇张望,一靠近却被这些大汉挡出来,不禁更是好奇!
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俊挺少年,下车后就在车旁,将车上出来的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抱下来。立刻就有四个大汉围上去保护着。
接着车帘一掀,一对俊男美女的出现教这些镇民看呆了!这等容貌,这般气质,虽是布衣亦难掩其光华!寻常百姓家何曾见过?
美丽少妇吩咐赶车的将车子赶到前面的天风客栈等他们。
此后,天昌镇的大街上,出现了这样一幕—
四个打扮寻常,容貌却非常人所比的主子,七个高大威武的仆从,慢慢地逛着街。那个小主子定未出过门,对街上任何事物皆是好奇地东问西问。他们身旁又有不少对他们感到好奇,指指点点的,这街上竟忽然热闹起来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实在太引人注目,男主人叫众仆从先到天风客栈等他们。
众仆从却是诚惶诚恐地连说不敢,一定要跟着。
还是女主人笑着说:“你们先到客栈,这里人多不会发生什么事的,一切有我!”
男主人也是冷着脸瞪他们,这些人才不安地走开。
少了密不透风的高墙阻挡,小主子乐的欢呼,指着街上的小玩意儿笑逐颜开。看到街旁小贩手上那一串串红色晶亮的东西,叫道:“七叔,那是什么?看起来好漂亮!”
被他称为七叔的少年也是眨着眼,他也没见过这东西。
“这是糖葫芦,甜甜酸酸的很好吃。”美丽大方的女主人笑着向小贩买了两串,递给两个不懂世事的“乡巴佬”。
看着这晶亮亮的红色,男主人陷入了沈思,连叫了他几声都未听到。
那是他八周岁时,唯一收到的礼物。当时父皇与母后均忘了他的生辰,他只是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御花园中发呆。这时,只有十五岁的九皇叔向他跑过来,手中拿着的正是这一串红亮晶莹的糖葫芦,说是送给他的,希望他永远像糖葫芦一样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
想到这,忧郁的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瞬间又消失。现在九皇叔是真的恨不能咬他呢!

原来,这一行人就是乔装后的赵靖等人。因着天气凉爽,一路往南行来。
本该就红灵和红枫跟来,但是大皇子赵建成缠着要跟,非但要跟还一定要他七皇叔也一起走!想到建儿最爱缠着七弟,而七弟也最宠建儿,赵靖无奈地答应,于是又增加了几个侍卫跟随。
这哪还像是私访?如此多人不引来注目才怪!
“靖哥,快走吧,建儿拉着七弟要跑远了。”看着儿子拉着七皇弟在前面不远的转弯消失了身影,红灵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赵靖回过神,这才想起他和红灵约好,出宫在外,她叫自己靖哥,自己叫他灵儿。
既是在宫外,红灵也就不管那么多规矩,因为担心儿子,于是拉过赵靖往前急行。
转过弯角,是一条菜集场,正是做晚饭的时辰,买菜的人挺多的。一眼望过去,哪还有两个小子的人影?
红灵心中一惊,难道这么快就……
还未呼唤,前方人群中便传来尖嫩的哭声:“我没有抢……母后……娘!爹!你们在哪里……哇啊啊……”
这不是建儿的声音么?夫妻二人急赶过去,问清情况后是哭笑不得。原来这两个小子拿了人家的风筝后就走,也不知道要给钱,让人家当是小流氓给抓起来了!
付了钱后,红灵趁机教训儿子一顿,“以后可不许乱跑了!要是再出这种事,人家一定会把你抓起来打一顿!”
赵建成乖乖地点头,他才不敢了,那个人好凶哦!他怕怕地搂着父亲的大腿,可怜兮兮地问:“父皇,外面的人好凶!我不要玩了,我们回宫好不好?”
“是谁吵着要跟出来的?被人一吓就要回宫,原来建儿是个胆小鬼,不能当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赵靖将他扯出来,严肃地望着他。
呜呜……他的父皇也好凶!小鬼瘪着嘴缩到一旁的少年怀里,抱着他的腰流眼泪。
少年一手抚着他的头,一手拍着他的背,低低安慰:“建儿不怕,不怕……没关系,七皇叔会保护你……”
赵靖愣愣看着这画面,心头抑不住一酸,这样的情景,是如此熟悉,近在眼前却又何其遥远?
紧接着,赵靖的脸色又是一变,从七弟怀中一把抱过儿子,利眸直盯着七弟,是不可置信,又是如此的悲哀!
红灵先是不懂他所为何来,但见他眸底无尽的悲凉,心中亦是一动,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亦是转头狠盯着少年。
只有十二岁的七王爷赵鑫,茫然站着,皇上与皇后为何这般看着他?是他做错了事么?
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赵靖微皱了眉,对自己的过敏反应感到无力。七弟是看着建儿长大的,对他宠溺些也是自然,何况他们都还是小孩,自己也太多心了。神色柔和下来后,他放下抱着的儿子,一手牵着一个道:“我们不逛街了,到客栈去吧。”
咦,红灵呢?赵靖回首,却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你在想什么?”
“那么……你又在想什么?”红灵反问,然后顽皮一笑,竟也教路人一时看着她出神!
这次是赵靖若所有思地望着她。他知道红灵一向聪明,难道连这她也猜到了?
“好了,走吧,你们肚子不饿么?”红灵笑容可掬地问。
两个小孩看着大人,互瞄一眼交换一下眼神,哎!大人的世界他们是弄不明白的!
二天后中午,天昌镇上来了两座快骑,坐骑上是两个男子,一个修长瘦弱一个稍矮微胖,来到镇里便直奔最有名的天风客栈。
入得客栈后,只要了饭菜就狼吞虎咽起来,抽空还让小二为他们备干粮。
看来这二位是有急事,才会如此行色匆忙,风尘仆仆吧?
正吃间,只听隔桌的客人一边啜酒一边艳羡道:“前天的那帮人真是少有的大方!看他们打扮普通,想不到那么有钱!怪不得配了七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那小子真是走运咧!”
旁边有人讪笑:“李大哥,你羡慕也没用,人家不但有钱,长得也是相貌堂堂,往那一坐就跟个官老爷似的,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大官来微访呢!”
“尽说笑!哪有微访还带家眷的?听说那个女的还有几下子功夫呢!不定是什么江湖中人吧?”
“哪像啊!他们那种贵气可不是江湖人所拥有的,虽然一身粗布衣衫,可是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一身难掩的高贵之气,说不定是皇族吧?”

听着客人们瞎猜,跑腿的端上菜亦凑一句:“难说,那天入住,他们报的是姓赵,那可是国姓!其中的一个仆人好象还是位大人,我隐约听到那些大汉叫其中一人什么红大人,我还绿大人咧!”
下一刻,跑腿的被人横空拎起,回首一看,正是那一瘦一胖的客人中的瘦个。
瘦个两眼瞪着跑腿,喝问:“你说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呃呃……先放小的下来……”
“少废话!快说!”瘦个将他提得更高,真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力气。
那胖个也不拦着同伴,只笑咪咪地看着。
“我不知道……”
啪!一记耳光打得跑腿的哎哟直叫娘!“不说大爷阉了你!”瘦个恶狠狠道。
跑腿吓得直发抖,结结巴巴道:“大爷饶……饶命,小的真、真的不知道他他……他们去哪里了呀!”
此时胖个才劝道:“大哥息怒,先放开他。”
瘦个白了他一眼,悻然松手,跑腿便啪地跌坐地上了。胖个子笑咪咪地站到他面前,低首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他是知道的,跑腿的怕又是个恶爷,赶紧回道:“他们往南走了……”
话音方落,只见人影一晃,这二位爷已到了门外,一块碎银凌空飞射而来,离面门尚有三分,突然就卸了力道掉在地上。
跑腿的捡起银子刚要道谢,门外哪还有二人踪影?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围坐着四个少年,默默地将客栈中的动静看在眼中。
待到那二人离去,一个满面英气的粗犷少年便按捺不住了,对同伴说:“瞧这两人神色不善,且武功亦不弱,定是要去找人家的麻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看看?”
坐于上首的斯文少年微笑着劝道:“我们还是少管闲事……”
话未完,粗犷少年已怒目瞪他,“少啰嗦!你不去就算了,本少爷的事用不着你来管!”说完提了一旁的缨枪掠身出门,解了自己的坐骑朝南方跑去。
至于饭钱—那三个家伙随便哪个付,管他们的!
“喂……南宫!等等我!”一英挺少年随后追出,亦拉了坐骑赶上去。
剩下客栈内的两名少年对面而觑,斯文少年淡淡一笑:“北冥,失陪了。”话音一落,人已出了客栈。
“东方!”叫北冥的少年低吼,目光阴冷地盯着空空如也的门口,俊美的脸上忽地绽开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哼,暂时让你们得逞,这笔帐他会连本带利算回来的!
付了帐,北冥从后面追上三人。
一早跑了的南宫见三人俱跟着来了,独对着东方冷哼:“你不是说少管闲事么,赶来投胎啊!”
东方笑咪咪地回道:“我只是瞧热闹的,顺便来替你收尸。”
一句话便把南宫的火气给惹爆了,怒吼:“东方天音!”
“在,叫我何事?”东方依旧嘻皮笑脸,看他怒容满面的心情真是舒坦!
“你们两个一天不吵就不舒服是吧!”西门不知何时赶在三人的前面,看他们又要吵开了,便出声吸引他们的注意,指着前面苦笑:“等选好走哪条路后你们再吵吧!”
果然,前方有三条岔路分向不同的远处延伸,不见尽头。
东方稳稳地端坐马背,闲闲看着三人,一点都不像在思索的人。
南宫皱着浓眉瞪着三条路,恨不能三路合一,免得还要思考那么麻烦!
北冥驱马上前,分别在三条路上仔细查看一番,回转过来。
“往左!”南宫肯定道。
“往右!”北冥肯定道。
二人同时开口,方向却不相同。
西门无奈地看向东方,不禁佩服他的定力,到现在还气定神闲,笑容满面的!
“总之往左就对了!”南宫才不管他们,调了马头直奔左路而去。
“喂,看路上的痕迹,方才二人分明往右去了!”北冥提高声音喊道。
不想,东方亦调转马头朝左奔去!
北冥傻眼,不可置信地问西门:“他就是你爹说的稳重可靠的东方天音?”
西门呵呵一笑,算是给予肯定,拨了马首亦往左边追去。远远地扬声:“不要小看南宫的直觉和东方的漫不经心,你跟来就对了……”
漫不经心么?依他看根本就是乱七八糟!亏得四大家族的掌门一致夸他冷静稳重,那些老人家是眼花了吧!
心里虽是不服,北冥还是追上三人。
他倒要看看谁才是正确的!

13
毛家集,是个临水的集镇。淮河水流经镇中心,往来船只皆经此集,因此形成一个重要商集。商铺客栈酒肆,皆是临水而开。青石铺就的街面,水埠上停靠的船只,来来往往的人流,足见此集的繁荣。
中午时分,一辆朴素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毛家集,赶车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一双利眸闪着精光,看来非普通的车把式。
下了一座桥后,马车在一旁停下来,自车里出来四个人,一对年轻男女,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不正是赵靖等人么!原来他们怕人多太引人注目,便叫七个侍卫缀在后头,让红枫屈当一回车把式。
四人下得马车后,便引来路人的观望,赞叹不已!真是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小孩更是可爱万分!一辈子呆在毛家集的人何曾见过如此不凡的人物?
沿着河岸缓缓而行,岸边垂柳依依,水上轻舟划行,疑似到了江南水乡。而这里,仍是河南境地,与湖北只一山之隔。
因这两日天气实在闷热,觉得浑身粘腻的不舒服,于是放缓了行程。
赵靖信步而行,眉间难掩郁色。出宫半月,有妻有子陪伴身侧,一路往南行来,心头却多了牵挂。
国家大事尚有忠心的大臣在处理,倒不至太过挂心。只是,想借此挥去的盘踞在心间十多年的绝色身影,半个月来却频频浮现眼前,令他心神不宁。
往常在宫中,他只要上朝就可等待他的到来,就算他经常任性地没有踪影,他却可以守在那里等,终会有等到的时候。所以,那时他不觉得有何异样。如今出外,一颗习惯了等待的心便不知所措,挂念更是与日俱增……
唉!
红灵紧紧牵着儿子的小手,望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身影,暗自悲伤。本欲借着出宫的日子远离烦扰,或可增进彼此的感情,却是她在痴心妄想了!
同床却是异梦,每次他在睡梦中呓语,叫的都是九皇叔!他可曾知道枕边人的心情?
这种无形的折磨,她不知自己还能忍到何时!
七王爷赵鑫孤单地落在她的后面,面无表情地跟着。打那天开始,皇后便不准他接近建儿,连建儿找他玩都不行!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红枫赶着马车走在最后面,双眸不离前面几人。
诸人各怀心事,以至未曾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人,背着一袋重物,看来相当吃力。前面街角,有个书生朝着他们对面而来,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们几眼,擦肩而过。
众人找了家看来相当不错的酒楼,进去方知今日贵客较多,雅座已满,只有楼下的普通座位还有几桌空着。
想到自己等人的打扮原也是普通,楼下就楼下吧。
四人挨角落的桌入座,红枫就近坐了一张,叫小二上酒菜。
不一会儿,那个负着重物的中年人亦进了酒楼。
正等待间,外面进来一帮人,为首者是个样貌俊俏、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后边跟着六七个精神饱满的大汉。一进来就嚷着小二快上菜,在赵靖等人的旁桌落座。
而后,又进来六七个大汉,扫视一下店堂,亦往这边的空桌坐下。
小二忙点头应是,很快端了一盘酒菜上来,经过赵靖这桌,径往华丽公子而去。
“慢着!”赵靖的心情本就郁闷,见小二先给后来的送菜,不禁伸手拦住,喝道:“你这小二长不长眼!是我们先来的,哪有给后来者先上菜的道理!”
这一喝,在座的客人俱往这边瞧,好奇着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吓了一跳,哭丧了脸:“这位爷,您能不能稍等……”
“少与他废话!还不把菜送过来!”华衣公子怒吼,恶言恶语却无损他的天生丽质。
“不成!是我们先到!小二把菜放下!”赵靖亦是拗起了脾气,冷瞪着华衣公子。
浑然天成的威严气息竟叫华衣公子一时呆了呆,然而他出生至今何曾有人敢吼他?于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俊俏的脸上露出狂然霸气,“小二快过来!”
“不许过去!”赵靖瞪向小二。
可怜小二夹在二人中进退不得,两边都是客人,不能得罪,尤其那位华衣公子更是得罪不起!
红灵与红枫先是愣愣看着赵靖,回神后又哭笑不得,想不到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跟人家争抢饭菜的先后,传出去岂不笑掉天下百姓的大牙?
“黄……少爷,请息怒。人家既是先来,我们何不先让他们呢?”那桌的六七个大汉劝着自家主子,然后朝红灵拼命眨眼,意思是让她劝下赵靖,要再吵下去这饭还吃不吃?

红灵会意,也不想看皇上再失态下去,笑着劝道:“靖哥,我们大宋乃礼仪之邦,因为饭菜这等小事而争吵,若让番人听到岂不是要笑弯了腰?”她这是提醒赵靖别忘了他的身份。
本是无心之言,那一桌子的人听到后竟变了脸色,微现紧张。
倒是那黄公子灿然而笑,抱拳朗声道:“还是美人儿说的是,为这种小事争吵实在有失身份,还是你们先请。”
他这一席话,却把自己的手下吓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良久—他们的少爷,何时学会让人了?
赵靖亦觉汗颜,自己竟和他人这般吵闹,哪还像个一国之君?
红枫与后来的七个大汉俱是瞪着华衣公子,他竟然敢称皇后为美人儿?太无礼了!
那几个人不知他们为何瞪人,自然是瞪了回去,谁怕谁啊!
“爹,我肚子饿了,可以吃饭了吗?”赵建成扁嘴问道,看着饭菜却不能吃是很痛苦的事耶!
正巧此时华衣公子这桌的饭菜亦上来了,赵靖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了!”
那边亦是回了一礼,并爽朗笑道:“正所谓不吵不相识,在下姓段,不知兄台贵姓?”
段?刚才那些人不是叫他黄少爷的么?
赵靖亦是学着他回道:“在下姓赵。”
红灵与红枫却是警惕瞄着他们,直觉这帮人一定有问题。
浑不觉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在听到他姓赵后,目中闪过浓烈的杀气!
酒足饭饱之后,店堂里的客人早已去了七七八八。赵靖与段公子等人皆起身结帐,最后是段公子抢先一步,连赵靖等人的酒菜钱也付了。
“段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怎能让你付帐呢!”赵靖让人将银子还给人家。
段公子推却道:“赵兄,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对兄台是一见如故,这区区银两又何足挂齿?对了,不知赵兄欲往哪里去?”
“在下只是与内人孩子出来游玩,并无目的。若说目前的话,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三会镇,因为从这里到三会镇全是荒野没有歇脚之地。”
“正巧,在下亦要往南行,不如你我同行?”
赵靖应允,红灵却是暗中冷笑,终于来了么?
一行人两辆马车,十四骑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毛家集。
却不知,身后早有人飞鸽递报消息。
下午的天色更是阴沉,云层低低地压下来,没有阳光,却闷热得令人烦躁不安。
官道两旁的树叶不见丝毫摆动,伴着他们而行的,只有车轱辘声和马蹄声。
二辆马车并行着,前后均有各自的人马保护,一路上并无言语。
赵鑫与赵建成到底是孩子,在如此沉闷的行程中已然入睡。
不久,道路变窄,无法让马车并行而过。赵靖让段公子的车在前,自己的马车在后,七个大汉均是前三后四地护着马车。
红灵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心下奇怪,看他们这般紧张的模样,不像要刺杀人反而更像是怕遭人袭击。
行将一个时辰,四周全是高大茂密的树林,黄泥路弯弯延延伸向林中,不见尽头。过了这片树林,离三会镇就不远了。
赶路的人都是皱紧眉头,抹去额鬓的汗水。谁都知道“逢林莫入”这句话,但这是唯一的路,不得不冒险前行。
一行人在林外停了一下,红枫大声提醒手下要提防着,莫要出了差错!前面的人马亦是训着相同的话。
二队车马除了要小心外敌偷袭,还要相互提防。
突地,后方一阵急促蹄声,越来越近。回首望时,来人却放缓了速度,跟在七丈开外,看样子是四个少年模样的人。
一瞬间,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汗如雨下却不知觉。
四个少年不紧不慢地辍在后头,一个少年得意道:“北冥,怎么样,我就说他们走这条路吧!”
叫北冥的少年白他一眼,冷哼着不答话,因为南宫真的猜对了。
“神气什么?还不是走错了二条岔路,三条河流,四个村落,五个转弯,六座桥,迟了一天才追上。”似笑非笑的嘴脸加上淡淡的嘲讽,非东方莫属。
就在南宫要爆发时,一向当和事佬的西门亦凑上一脚:“南宫,前面的人马和我们打听来的不一样吧?不是一辆马车七个仆人么,怎么变成二辆马车十四个仆人了?到底是不是他们?”
南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恨道:“见鬼了,我怎么知道!要不上去问问好了。”
“怎么问?你确定他们是我们要找的人?就是确定了,你难道问:老兄,是否有人找你麻烦?你只凭那二人的言行就认定他们会来找这些人的麻烦,这都是你的臆测!”东方毫不留情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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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握紧手中缨枪,恨不能一枪扎进他的臭嘴中,让他再笑!他也知道这样不妥,但要他承认错误等于是向东方低头,这种蠢事他才不干!于是道:“谁要去问了?本少爷就跟在他们后头保护!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唉!强辞夺理的人总爱说他人狡辩。三人暗叹,随在他身后,“保护”前方的车马。
进了树林约许里地,南宫等人加速接近前面等人,以防意外。
前面的人不时回过头看他们,南宫回以帅帅的笑容,英俊潇洒足以迷倒一大片姑娘家。
东方看得浑身不舒服,再次嘲弄道:“你牙齿白还是面部中风,笑得跟花痴一样招蜂引蝶啊?可惜人家没有一只是母的。”
果然!他们前世一定是仇人,今生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南宫恶狠狠瞪着他,“至少我是表现真实的一面,不像某只表里不一的狐狸,人前斯文优雅,人后刻薄恶毒。”
唉唉……怎么又来了?西门头痛地皱起眉头,这鬼天气本来就热,他们还要制造多少火花啊?
东方正待回嘴,前方却是一阵人仰马翻!
原来是走在最前面的段公子的人马中了埋伏,跌进陷阱中当场毙命,幸好只有一人。
只这一瞬间,树上跳下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扑向二辆马车!甚至有人在骂娘:“操他娘的!不是说只有一辆车七人保镖!该死的哪来这么多人呀!”
话音刚落,树林中突地又扑出十几个手执长剑的黑衣蒙面人,看到有人早对目标下手,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一瞬,领头的一挥手,十几人亦扑上来,照着马车扑杀过来!
既然是同道,目的又相同,管他们是谁,并肩上吧!
“快快!快保护皇上!”十几个保镖紧张地嚷嚷,抽出随身带着的刀剑阻挡偷袭。
十四个保镖对上四十个杀手,在马车周围展开一场撕杀,叮叮当当的剑击声和不时发出的人类惨叫声,响彻树林上空,鸟儿早被这一片杀气惊飞。
二个小孩被异样的声音惊醒了,却见红灵撩开车帘一角关注着外面,而赵靖则紧捏着衣摆,指节握到发白。
“父皇(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二个小孩好奇地掀开帘子,赵靖伸手遮住他们的眼已是不及。车窗外,一个侍卫抵挡着杀手的攻击,却被斜刺里冲出的杀手一刀砍下头颅,鲜红的血似泉水般喷涌而出,溅了几滴到他们的小脸上。那颗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掉落地上,一双眼全是血,瞪地大大的!
二人吓呆了,惊得脸色青白,尤其赵建成,吓得浑身发抖,已说不出话来!
赵靖虽杀了不少人,却是手不沾血,何曾看过这种血腥场面,说不怕是假的。但他强自镇定,揽过两个孩子入怀,抚着他们的头安慰:“不怕不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真的会没事么?赵靖不敢确定,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和孩子。
马车外,已倒下不少好汉,或死亡或受伤。十四个保镖,连受伤的在内只剩六人,杀手却还有二十几个,胜负立判!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挂彩的模样,未受到波及的四位公子咋舌不已,南宫更是不解:“不是只有一胖一瘦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累都把人累死,还怎么打得过人家啊?
“南宫大少,是谁说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不会怕了吧?”东方斜瞅着他,那嘴脸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他!
南宫被他一激,提着缨枪夹紧马腹冲过去,照着黑衣蒙面的就是猛刺!一枪挑翻一黑衣人,回首冷道:“只有怕死的孬种才会在那看热闹!”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看起来像是怕死的人么?不像!所以,三人骑着马冲将过去,谁敢阻挡就杀谁!
原来他们是来救自己的?
有了他们的加入,红枫轻松不少,落英剑法得到无碍发挥,瞬间又伤了不少对手。而后退到马车旁护着,他仍不能全然信任那四个少年,包括前面马车里的那个段公子。谁知他们是否一路?
黑衣人的武功均不弱,少了红枫这个棘手的对手,杀招更是尽出!将剩下的六个保镖悉数砍伤无法再动,然后一半人缠着阻挠的四公子,另一半分成两拨,朝前后二辆马车杀过去!
四公子被对手缠住分身不得,只得咬牙以一敌三,一时倒不见输赢。
而马车里的人可就危险了,赵靖这边尚有红枫守着,可段公子那边是没有一个人护着!

紧急之下,红灵自车窗跃出,挽起剑花分刺两处,了结二个杀手的性命。同时翻身上车顶,剑从顶上直刺向另一边的杀手。可怜那杀手刀才砍到车棱,已被一剑穿脑!
而前面的马车,六个杀手自四面围刺,刀剑齐出,车中人不成马蜂窝才怪!
突地,车顶哗啦裂开,一色明黄的身影直冲上霄,而后飘然落回车顶,俊俏的脸上布满冰霜,傲视着愣住的杀手。
与此同时,树林中凌空又飞掠出二个蒙面人,一个微胖,一个稍瘦,并喝道:“人在后面,杀!”
有三个围攻段公子的杀手赶紧飞身掠回后面,而与四公子缠斗的杀手一下子去了八个杀往前面,另四个虚晃一招朝赵靖的车马直扑过来!看来两帮人的目标各不相同。
忽然闲下来的四公子面面相觑,他们到底帮哪边才好?
“轰……哗啦……”
刀光剑影,巨响声中,二辆马车同时四分五裂!
那头,明黄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稳稳落地。手指点处,三个杀手一命呜呼!
而赵靖,虽然武功差,反应尚算快,就势滚下车将两个孩子护在身下。起身时,红灵红枫还有四公子已将他三人护在圈中,对着众杀手。赵靖目光扫处,却见那段公子被人包围着,手下亦是死的死,伤的伤,不由扬声道:“段公子,快来这边大家也有个照应。”
段公子已知晓他不会武功,绽开笑颜道:“赵兄,你自己当心。”说话间,不见他动什么刀剑,只一挥手,那些杀手便怦然而倒!
赵靖这边也没闲着,那后来的二个人武功堪与红枫相比,而红枫已战斗多时,体力上不免占了下风。幸好有四公子支持,还有红灵左右突杀,一时倒将先前的几个杀手伤了不少。
那边段公子边打边退,渐渐地朝赵靖靠过来,只有丈余左右。
黑衣人看到这人的武功邪门,自己等人恐非其对手,绝不能让他靠近!于是瞅准红枫招式已老,突围而入,长剑直刺赵靖,叫嚣着:“姓赵的,留下你的狗命!”
岂知,一旁红影一闪,一杆红缨枪搁开了他的剑,顺势一拨将其挡出了圈子,还凉凉传来一句:“老兄,取他人性命时也要小心自己的狗命哪!”
“哪来的四个小杂毛,坏老子大事!”黑衣人怒极,手中长剑大开大阖,隐隐似玉生烟,模糊难分其影,罩向南宫。
红灵一旁看得清楚,一招落英缤纷,便挡了黑衣人的那招烟消云散。
黑衣人见被她识破了,也不答腔,手上更是杀招尽出,同时朝另二人使个眼色—
红灵等人忙着应付他们的歹毒招数,冷不防,斜里突然疾射而来一支短箭,闪着荧荧蓝光直射赵靖心窝处!
红灵着慌,回剑封箭,全然不顾自己空门大露,叫人一剑划破后肩!
那支箭是被她挡开了,不想却改了道往下朝着赵建成射过去!
“建儿闪开!”红灵大叫着。
赵建成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呆,已是久久不能动了,哪还能躲避?
红灵想再搁箭已是不及,而身后呼呼而来剑风也让她无遐顾及,回剑猛扫,已然红了眼!
却未发现,林中又有一支闪着蓝光的袖箭朝赵靖飞射过来!
“噗—嗤—”箭入肉声!
红灵的心揪得紧紧的,不敢往回看,只是朝着黑衣人不要命地打着,终于将他杀得血肉模糊!
却听赵靖在喊:“段公子!段公子……七弟!七弟……”
眼前一片红色让赵建成从呆愣中回过神,看到赵鑫胸前中箭倒在地上,吓得扑过去大哭:“七皇叔,七皇叔你醒醒……七皇叔……”
红灵回头,只见那段公子覆在丈夫身上,二人倒在地上,而段公子的左肩赫插着一支袖箭!明黄色的衣衫已染了大片黑色血迹……有毒!
“皇上、皇上……”
那些受伤的人看到这个情景不由惊呼,连那段公子的手下亦是呼着皇上,朝这边爬过来。
“狗皇帝去死吧!”趁着众人惊悲时,剩下的黑衣人长剑猛往段公子与赵靖二人刺下去!谁让这姓段的多事,为给家人报仇,他才不在乎多杀一人!
突地,一粒石子疾射向持剑的手腕,一粒射向他风府穴,黑衣人的剑刚抬起就掉落地上,人也僵立原处。远远的,一个黑衣人弃马飞身而来,眨眼便及近处,细一看,竟是个绝色的美人,柔媚如水,身上却散发着冰冷气息……
赵靖抱着段公子坐起身,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上,并未察觉有人到来,摇着他急道:“段公子,段公子醒醒,段公子……”
见了来人,红灵却是冷哼:“勤王,你可来的真及时啊!”若说不是他派的人也无人会信吧!
勤王亦是回以冷睥,看着现场皱了下眉,来到赵靖身前,却不下跪,只道:“是微臣救驾来迟,皇上受惊了。”
看到他,赵靖的双眸忽然闪现光彩,急道:“九皇叔,你来的正好!快救他,救救段公子!还有七弟……”
“皇上……皇上……”那段公子的几个手下终于爬了过来,跪在段公子身旁哭着呼喊:“皇上!皇上你醒醒啊!皇上你可别吓卑职啊!皇上……”
赵靖怀里的人动了动,原本雪白俊俏的脸此刻却是发黑,皱着眉嘀咕:“你们叫魂啊……朕还没死呢!区区……蝎毒……耐何不了朕……”
朕?皇上?他是皇帝?
诸人一阵惊愕!
姓段……莫不是……南陲的大理国国君?

14
天色昏暗,雷声轰隆,闪电似银蛇惊破长空。
雨点敲落地面,发出啪啪声,不一会儿,茫茫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地面蒸腾出一团热气。
明源县县衙,县官老爷是忙得脚底快要起泡了!这大雨根本不能浇灭他心头的一锅煎油!
话说这明源县县衙就座落在三会镇上,县官爷叫何箫,做官还算清正,因为不愿巴结上头,不屑与平职的同流合污。所以,在这离天子甚近的地方做了十年的县官,还是得不到任何升迁。不过他也不放在心上,官大官小一样为民请命,官大的掉脑袋也快,当县官也
许比京官更好!
就这样,咱们这位胸无大志的何县爷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
但是傍晚左右,一队浑身是血的人马打破了他十几年的平静,更让他吓得双腿发抖!
皇上竟然在他的县衙管辖范围内遭遇刺客袭击!造成皇后重伤,七王爷受伤中毒!
他是一县之主,在他的县境内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他还能活命么?
何县爷几乎脚不沾地的跑到县堂上,白了一张脸,气喘吁吁地叫皂役把县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看着手下人急匆匆离开,何县爷再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好,还在自己头上。
老天保佑,保佑皇后和七王爷平平安安!
还有保佑……另一个皇帝也平平安安……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与他们大宋皇帝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皇帝!他也受伤中毒了,但愿他不会死,不然,他们的国家一定会以他们的皇帝死在宋境为由来攻打边境吧?
就是不发生国家战争,他这一县之主也会成为牺牲品!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县衙后院的厢房,今晚是灯火通明,众多下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时而望着雷雨交加的天空摇头暗骂,没看到他们忙得要命么,该死的还下什么雨,打什么雷啊!烦不烦!
由于县衙后院的厢房不多,一个大的厢房内,三张床三个伤号,一个脸色发白,两个脸色发黑,共同点是皆不昏迷不醒。
赵靖看着大夫将皇后的伤口包扎处理好,听大夫说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大半。眼色扫到另二个大夫,却见他们凝眉摇头,心中不由又紧,急问:“大夫,他们怎么样了?”
大夫摇头:“这二位中了剧毒,应是服过什么药了,是以暂时将毒性压下。但那药并不能解除毒素,需得尽快找到解药才好。老朽无能,只能将他们身上的箭拔掉止血,还请您另请高明。”
“庸医!庸医!”连毒都不会解,还当什么大夫!赵靖气得把这三个大夫都赶出去。
他们中毒之后,赵靖让赵鸿麟救治却未得到响应,想起平太医给过他一瓶解毒丸,就试着给他们服下,没想到依然不能解毒……
“呜呜……七皇叔……七皇叔……你醒醒!”赵建成一路就没停过哭声,一会儿母后一会儿七皇叔,听得人都觉得心中悲悲惨惨的。知道母后不会死了,他专心地哭起七皇叔来,小脸满是泪水的扑进赵靖怀里,抽抽咽咽地问:“父皇,七皇叔不会死对不对?您快救救七皇叔……呜呜……”
“建儿乖,不哭。你七皇叔不会有事的,父皇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赵靖安慰着儿子,心头亦是乱七八糟,早知道出宫会发生这种事,他就不会出来了。
红枫在审讯刺客,几个没死的手下已包扎妥当,伤重的躺在床上昏睡,伤轻的站在厢房外焦急等待。
段氏的手下几乎要去抹脖子了—
“呜呜……我们奉命保护皇上,可现在皇上却生死未卜……回去怎么跟五王爷交代啊?倒不如以死谢罪罢了!”想到他们那个空有脸蛋漂亮,为人却阴险诡诈的五王爷……呜呜……他们宁愿自尽也不要受五王爷的酷刑!
“生命来之不易,岂能轻言送死?”赵靖从厢房里出来,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目光一扫停在了屋檐下的纤长黑影上,走过去到他身边,“九皇叔,朕知道你有方法救他们。”
赵鸿麟回首瞟了他一眼,悦耳的声音轻轻飘出,在大雨声中竟异常清晰,“除非—你跪下求我。”
众人如遭雷击,怔愕当场,惟有哗哗的雨声冲刷着地面。
不敢置信!他—竟然让一国之君对他下跪?!这可是冒犯了圣上,犯的是杀头之罪呀!
赵靖直楞楞站着,半晌说不出话!他竟然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异国客人的面前对他下跪?他可知道,堂堂一个皇帝对臣下跪,这不但是羞辱他,更会让大宋为他国耻笑?

寂静中,轻轻的声音又飘来,“你还有一个时辰可以考虑,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九皇叔……段兄是大理的国君,若在我宋境内被人杀害,两国必然兵戎相交,你忍心看见两国的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么?九皇叔,请你仔细考虑一下。”
赵鸿麟没有回答,只是负手而立,凝望着雨中的夜幕,看不清神情。
轰隆雷声与滂沱大雨,冲不去沉默与紧张的气氛。
良久,有人扑通跪下,是段氏的手下,请求道:“王爷,请您救救我们皇上!”
于是每个人都跪下,请求着他。
黑暗中,朦胧的身影依然未动,果真是绝冷无情!
赵靖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痛!痛得他浑身颤抖!
再拖下去恐怕没有时间了,他咬牙道:“好!段兄是为了救朕才会中毒,七弟是为了朕的皇儿中毒,如果能救回他们,那么朕情愿下跪!”说罢撩起衣摆,双腿一曲,便要跪下—
“皇上……”万万不可呀!
赵靖的侍卫惊恐万分。段氏的手下则是感激涕零,为了救他们的皇上,大宋皇帝竟愿意向下臣屈跪,这是何等不易啊!
一股柔劲托住了赵靖下沉的身躯,“算了,皇上要跪微臣还承受不起呢。”
“九皇叔……”
妩媚纤长的人儿自黑暗中走出,带着一身莫名的怒气进入厢房。赵靖在后头紧紧跟上,而侍卫们则将门口堵了个结实。
见他如此紧张,赵鸿麟冷哼一声,甩袖走向赵鑫,喂了他二粒解药。这才慢慢到段公子的床前,盯了他一会儿,撬开他的嘴扔进一粒解药。
“等等……”见他欲离去,赵靖抓住他的手,“九皇叔,为何七弟是二粒解药,而段公子却只有一粒?”
赵鸿麟抽回手,一声不吭,径自走到门口,然而那些侍卫却没有让路的打算。
“九皇叔……”
“鑫儿是小孩,毒气已渗入五脏,自然要下重药。姓段的内力不错,护住心脉不致毒性深入,大凡解药都具毒性,若用药过多反会中毒。”头也不回地解释一遍后,一双锐目扫在门口侍卫的脸上,还不让路?
侍卫们哪敌得过他凌厉的目光,纷纷后退。赵鸿麟刚抬腿出了门外,一帮侍卫突地急喊:“皇上!皇上!”
赵鸿麟本不愿理,但忍不住还是微微回首,却见赵靖面色苍白,整个人往后栽倒!
原来赵靖在知道这两人不会有事之后,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这一放松,眼前却突地一黑,马上不省人事。
侍卫们吓得大叫时,却见人影一闪,把即将着地的赵靖捞了起来。
真是看不出,那么纤瘦的身子竟有如此力道,轻轻松松就将比他高大的皇上抱起。
抱着昏迷的赵靖,赵鸿麟皱眉,他似乎瘦了?怎么这么轻?不自觉地紧了紧怀里的人,美眸瞪向侍卫,“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
虽然他不若皇上那样威严,但是这冷峻的气息倒是一点不差,侍卫吓得跪地,“王爷,皇上一路行来胃口不佳,饭吃的很少,皇后和国舅爷都劝不进去……”
赵鸿麟听了之后凝望怀中已现削瘦的俊脸,抱着他往外走去。
“王爷,皇上……”
“你们在这里保护他们,皇上自有本王照顾。”
将赵靖抱回自己的厢房,赵鸿麟愣住了,站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方才,他都做了什么?

一夜雷雨过后,晴空又现,天气倒是冷了一些。
赵靖醒了过来,觉得神清气爽,睁开眼却是陌生的房间,没有一个人侍候。
正在迷茫时,隔壁传来赵建成的欢呼—“七皇叔!七皇叔醒了!呜呜……”
啧啧,真是爱哭的小鬼,醒来了也要哭。
赵靖想到昨日的惊险,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仪态往隔壁跑过去。
只见三个人都醒了,自己儿子正抱着七弟痛哭,红灵在向段公子道谢。赵靖走过去执起他的手,“段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段兄贵为一国之君,为何要为素不相识的人拼命呢?”
段公子反握住他的手,对着他笑,“怎么能说素不相识?靖哥当了皇上就贵人多忘事了不是?”
“咦?”他叫自己靖哥?赵靖惊疑地瞅着他,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大理的国君。
“我是无痕,还记得么?”段无痕拉下赵靖勾住他的脖子,从他颈间拉出一块用金色丝线系着的红玉,笑盈盈望着他。
“是你?真的是你?”赵靖喜不自禁,拉起他的手掀开衣袖,果然在他的腕上见到那只雕龙铜镯,“义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靖哥,是小弟。”段无痕笑看着他,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又是笑开了,十几年不见他还是爱哭。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抚摸,感叹道:“以前你为我差点送命,这次我们算是扯平了。不知那道伤有没有留下疤痕?”
“没有。你那时也吃过九皇叔的药,应该知道他的药很有效……”
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二人的亲密谈话,赵靖站直身子回首,或许是受了段无痕的感染,对着来人灿烂而笑,“九皇叔,还记得无痕么?那时我们差点被人杀了,是你救了我们,想不到现在换无痕救我了!”
赵鸿麟仿佛未听到一般,怔怔看着赵靖的笑脸,心中猛地一阵刺痛……
见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赵靖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怎么忘了,现在的九皇叔视他为仇人,再提旧事又有何益?
明显地感觉到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段无痕挑了下眉,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赵靖真的杀了勤王的妻子?若真如此,为何过了六年勤王却不找赵靖报仇,反而在危险的时刻救了赵靖?
“九皇叔,您怎会出现在此地?”打破僵局的是红灵,她一见到这抹轻飘的身影进来时,就挣扎着坐了起来,狠狠盯着他。
赵鸿麟斜睥她一眼,更加确定这是她的计谋,想要引他出手?哼,愚蠢的女人,要冒险也该做好准备,若非他及时赶来,赵靖岂不是被人杀死了?想到这,他更是冷笑,“本王只是担心皇上在路上会有危险,所以追来。”
“勤王果然是忠心护主,不知可曾查出刺客为何人指使?”红灵冷睨着他,对他的厌恶不因他救了赵靖而改变。
“那得去问国舅,他可是连夜在审讯刺客,想必也有眉目了。”赵鸿麟自若地挑眉,目光扫过她落在赵靖身上,“皇上,你的身份行踪已暴露,还是请回宫吧。”
赵靖点点头,握着段无痕的手,低头看他,微微一笑:“义弟,你的伤要好好疗养一段时间,而且手下也都伤得很重,一人在外面太危险了,不如就随为兄一起回宫吧。”
段无痕笑着答应,挣扎着要坐起身,赵靖在一旁半抱着他坐起,转头却见赵鸿麟冷冷地盯着他们,不由隐去了嘴角仅剩的一丝笑容。
他们的异样让段无痕眨了下眼,眸中闪过一抹疑虑,难道,赵靖小时候的话是当真的?他真的这么做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虽是僵硬,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似乎无人能插入其中。
还好,红枫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疲惫,行了礼之后就坐在了椅子上,猛灌了一壶茶。目光狠狠地瞪了赵鸿麟一眼,这才开口:“那几个家伙什么也问不出!一口咬定他们自己就是主谋,而且……皇后,你知道是谁伤了你么?那个家伙竟然是前兵部尚书之子,被你杀了的那个是前吏部尚书之子!他们咬定了自己是为父报仇才刺杀皇上的!照我说,那个胆大到匿藏朝廷钦犯的人才是主谋!”
“那么你查出谁是窝藏钦犯的叛贼了?”红灵问着哥哥,眼睛却是瞟着赵鸿麟。
红枫亦是瞄着赵鸿麟,愤愤道:“这几年红叶山庄为了查这件事已是损兵折将,虽然查出了,但此人具有双重身份,若无证据很难抓他!”该死的赵鸿麟,竟然把红叶山庄派出的探子一个个杀光!
“好了,国舅,既是没有证据就不可乱说。”赵靖淡淡目光扫过那个一脸从容悠闲的美人,眸中浮现一丝忧愁,很快便又隐去。转而看着红枫,“刺客已经抓到,你也忙了一夜,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宫,朕还要劳你押解刺客回京呢。”
红枫再瞪赵鸿麟一眼,甩袖离去。若让他找到证据,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红灵悻悻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儿子,“建儿,你没事吧?”
赵建成含泪摇头,“建儿没事,可是七皇叔却……”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段无痕一点都不像受伤的人,笑嘻嘻看着赵靖,“靖哥,你的儿子真的很像你那时候,特别爱哭。”
说得赵靖窘态毕现,白了他一眼,看在他人眼中到更像是睇送秋波,暗道原来皇上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建儿,七皇叔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建儿不哭了……”赵鑫躺在床上,把他拉到床前,拭去他满面的泪痕,露出微笑:“七皇叔不会死的,建儿乖,不哭了。”
“真的?七皇叔要说话算话!”赵建成一听他开口说话了,早已高兴地笑了起来,真是小孩子的本性,又哭又笑的。拉着赵鑫的手唠唠叨叨说道:“七皇叔,你说过会永远陪着建儿,保护建儿的,不能赖皮哦!”
“好好,七皇叔说话算话,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嘻嘻……”段无痕又是笑不可抑,终于扯到伤口,脸色一片惨白。在赵靖担心的神色中,露出虚弱的笑容,“呵呵……看到他们的模样,让我想起十几年前,你也是这样缠着你的九皇叔……”
话出口后,他没看到其它人的脸色,却清楚看到赵靖的脸刷地白了!

15
皇帝回宫,众大臣欢喜自不必说。决策者回来了,他们也不必每天在商议时争得面红耳赤,伤了大家表面的和气。
休息了一日后,皇帝上朝时,免不了对此次的功臣奖励一番。
为救皇上受了重伤的皇后,为救皇子受伤中毒的七王爷赵鑫,为保护皇上而受伤的红枫与侍卫们,皇帝一一作出奖赏。然后又给死去的侍卫家属丰厚的抚恤。
当他召见四个英勇救驾的少年进殿后,四部尚书睁大了眼,嘴巴也很失仪地张开—这四个小子竟然跑去救了皇上?
皇帝表示要感谢他们,并问他们可愿担个一官半职的,四人竟齐齐摇头!
南宫昂首直视着高坐龙椅的皇帝,坦言道:“草民救人时并不知道您是皇上,亦未想过要什么报答,草民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虽然常常风餐露宿,却总比……”瞄了瞄左右两列正襟而立、大气不敢多喘的文武百官,接着道:“总比变成一根根木桩强多了!”
“啪!”一记清脆的响头在殿中传开,百官疑惑地看向声音处—
“臭小子,站在金銮殿上岂可乱说话!还不跪下向皇上请罪!”刑部尚书南宫剑在列位席上吹胡子瞪眼睛。
“爹,你怎么可以乱打人,我又没说错!”南宫摸着被敲的头,无限委屈。
其它三人在父亲“热切”目光的关注下,脊背流下滴滴冷汗,觉得前途堪忧啊!于是眉来眼去间,一致推东方为代表,向皇上表明心际。
四人刷地跪下,目光射向东方。东方硬着头皮开口:“皇上,草民等人是自由闲散惯了,实在没信心能胜任皇上所托付的重任。况且草民等人的父亲已是官拜尚书,若朝廷有需要我等之处,相信四位尚书亦会‘善加利用’的。”偷瞄老爹,果见他们已气得瞪大了眼!
“哦—东方、南宫、西门、北冥,难怪朕觉得你们的姓这么耳熟,原来是四位尚书的公子,真是虎父无犬子!既然四位不愿为官所累,朕也不便勉强,只望在朝廷需要时,四位少侠不要推却才好。”皇帝明白他们的想法,也不强留,赏了各人一匹骏马,千两黄金。
瞅着四部尚书黑黑的脸色,四人悄悄回以鬼脸退出殿外,领到骏马与黄金后就逃之夭夭了!他们可不想被顽固的老爹们抓到!
金銮殿上,皇帝继续封赏,言明段无痕乃大理国君,对他的感谢,莫过于两国永世交好,互不侵犯。
最后要赏的人是—勤王赵鸿麟。若非他的及时出现,如今就没有赵靖这个皇帝了!所以,赵靖封他为镇国公,赏地五千邑。
众臣吓得不轻,有赞成的有反对的。尤其国丈,反对最为激烈。皇上明知勤王已具谋反之心,为何仍对他宠爱有加?难道真是色令智昏?
赵靖面无表情地驳回了所有的反对,“朕是秉公行赏,众爱卿无需多言。”
而赵鸿麟,倒没多大欣喜,只是冷冷淡淡地谢了皇恩,眼神复杂地瞄着赵靖。
在明知他的企图后,又发生了刺杀之事,虽非他指使,但赵靖难道就不曾怀疑过他么?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赏他五千邑封地,实在令人费解!
于是,一朝后,天下人都知道,勤王仍然深受圣宠。一时间来巴结的官员不计其数,勤王府门庭若市。
段无痕经过五日的休息与内功疗养,身体逐渐恢复,已能下床走动。
趁着满天繁星,携了一坛酒拉上赵靖到御花园对酌。虽然时值秋后,御花园仍是百花开放,可见园监的辛苦与用心。
夜幕中没有皎洁月华,唯有朗朗寒星缀着黑暗的夜空,显得清寂幽凉。
二人闲坐花间石桌,把盏共饮。
“靖哥,恕小弟坦率地问,你小时的话可是当真的?”
“啊?”赵靖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你我情同亲兄弟,所以小弟也不怕犯上直问,你是否一直喜欢着勤王?”段无痕凝视着他。
虽然只有昏暗的烛光,但赵靖却觉得他的眼光似能将自己看穿,酒未饮,脸已红。难道自己的表现很明显么?连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都能一眼看穿,那么其它人呢?尤其是红灵,她很聪明,是否早已看出来了?
想到这,赵靖已惊得说不出话。
“你知道么,小弟一路从南而来,虽是道听途说,但是民间的传言不少。说你为勤王的美貌迷惑,所以才会对他万般宠爱,甚至杀了他的王妃……”

赵靖一边听,一边饮着杯中清酒,放下酒杯时,脸上浮现一抹飘忽的笑,瞅着他,“别人爱传随他们传去。义弟别光说我,你呢,为何丢下国事跑到中原来了?”
“呃……小弟是专程来中原看你的……呵呵!”段无痕移开目光,低头喝酒,借此遮掩脸上的不自在。
“很高兴你还能想着为兄,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吧?”赵靖为他斟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劝他再饮。
段无痕一饮而尽,笑了笑,道:“你不也隐瞒着事实?”
瞅着他半晌,赵靖拿起酒杯仰头饮尽,再把二个酒杯倒满,露出淡淡的苦笑:“今晚什么都别说,咱兄弟不醉不归!你找我不就是为了喝酒么?”
“好!不醉不归……一醉方能解千愁……”
“对对,一醉解千愁……愁……来干!”
“干!”
你来我往,不觉间一壶酒已入腹中。
从来酒入愁肠只会更添烦愁—影影暗暗的御花园中,两个皇帝醉卧石桌上,一个情不自禁叫着五弟,一个梦呓落泪喊着九皇叔。
次日醉醒,已各自回到寝宫中。赵靖掀开床帐问小和:“昨夜是谁扶朕回宫的?”
“是皇后娘娘。昨儿夜里皇后来看您,奴才告诉皇后您和段王爷在御花园喝酒。皇后见你们都醉了,先抚您回宫了,随后叫奴才们扶了段王爷回仁安宫。”
是红灵?赵靖皱起眉,再问:“那么朕喝醉之后可有说什么话?”
“奴才没听到。”小和垂下头,至少在皇后扶他回来时,自己确实没听到皇上说酒话。
赵靖这才觉得心下一宽,幸好!赶紧梳洗换了龙袍去上朝。
经大理寺审查,刺客乃是前兵部尚书之子,重刑之下仍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谋,判斩立决!
皇帝在龙椅上点点头,目光却是放在右列第一位的纤长身影上,那人听到判决后仍然不动声色,仿佛入定一般站着。
或许不是他主使的吧?赵靖只能如此思索,也希望事实即是如此。
下朝后到御书房,却见段无痕来辞行。赵靖尽力挽留,三日之后,段无痕还是走了。
赵靖知道他也不能长留,于是派了一队御林军护送他回国,并下诏沿途的州府官员妥为保护。
这几日都在陪伴段无痕,倒不知七弟如何了,用完午膳后,赵靖起驾到赵鑫的仁和宫看望他。
宫中的人告诉他赵鑫在后花完中,赵靖叫他们不用打扰到他,直直走到后花园,却见赵鑫坐在亭中出神。
“七弟,在想什么?”
赵鑫眨了眨眼回过神,立刻跪下,“啊!臣弟不知皇上驾临,请皇上……”
“好了七弟,这里只有你我兄弟,别多礼了。”赵靖扶起他,看他气色还算不错,也就放下心来。四下张望一番,却未见到应有的人影,不禁奇怪,“七弟,建儿怎么没来找你玩?他不是最粘你了?”那小鬼一刻不见到七弟就吵得要翻天了。
“他……”赵鑫神情一黯,抬头看着赵靖,小小年纪的脸上竟隐现忧郁,“皇上,为何皇后不让臣弟见建儿了?就连建儿来找臣弟也不成……”这几日都是他一人躺在病床上,建儿一过来就会被皇后派的人带回去了。
将他搂进怀中,抚摸着他的头,赵靖的心中不免凄然,七弟和建儿无异是他和九皇叔小时候的翻版,难道这是他的报应?
人人在暗地里说他杀父弑兄夺取皇位,迷恋美色害人妻子,必会遭到报应……
但是,事实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皇上?”赵鑫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很悲伤的样子。
“七弟,你喜欢建儿么?”赵靖抬起他的小脸凝望着。
赵鑫点头。
“那么你可愿意一辈子保护他?陪着他?”
皇上的脸色严肃而凝重,有着他不明白的深深的悲哀,赵鑫睁着大眼望他,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保护他陪着他。”
“那就好,皇兄会让建儿来找你的,以后一定要照顾好他,明白么?”
“我会照顾他的!”赵鑫用力点头,眼神是非常的认真。
“希望你长大后也能记着今日说的话。”可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赵靖身披落寞的气息离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跟七弟说这些,只是有些话却不由自主就说出口了。他们现在还小,或许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般严重,可是他不愿他们的将来也尝到这种苦涩的痛。
繁华的东京,商铺林立,人来车往,满街黑压压的人头,不时还踩到前人的脚跟。

就在这一派悠闲时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乃一花须老人,身后跟着二骑都是中年人。此处虽非御街,但繁华犹若御街,这三人看来较为性急,不勒马缰减缓速度,飞驰过后留下一地烂摊子。
在众人的咒骂声中,三匹马停在勤王府门口,只见那些素日用鼻孔看人的侍卫立刻低首将三人请进王府。
三人一来便往书房行去,简直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赵鸿麟本就在书房内,见到他们三人赶紧起身相迎—
“岳父,二哥、三哥,你们何时到来的?”
玉家父子三人径自找了座位坐下,管家送了茶进来后便退出去。三人风尘仆仆的,却不喝茶解渴,只是盯着赵鸿麟。
看三人的神情,赵鸿麟多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当下在他们对面坐定,平静道:“你们远道而来,先喝口茶……”
“贤婿呀,我听老二说,那天是你救了赵靖,为什么?”玉老庄主目露精光盯着他。
玉二庄主从椅上跳将起来,气愤道:“本来那天赵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你为何要出现救了他?”
“果然,藏在林中的人是你。”赵鸿麟不回答他们的问话,静静地看着二舅子,问:“那次的事是你安排的?藏在林中射暗箭的人也是你吧!我不是叫你别冲动了?”
“哼!只要能杀了赵靖就行!本来我就能成功了,你却来破坏!”二庄主气得狠瞪着他,口不择言道:“该不会是受了圣宠舍不得他死了吧!”
一句话,使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结。
赵鸿麟双目泛着冷锐之芒睨他。
老庄主喝斥老二不得胡言,老三带着笑容问:“妹夫啊,你总得说出个救赵靖的理由吧?”
“理由?”赵鸿麟冷冷一笑,“你可知道这是红叶山庄的计策?为的就是引我们出手,在他们身后一直跟着御林军和红叶山庄的精英,若是赵靖真的出了事,你还能逃走?勤王府和埋玉山庄早教御林军铲平了!”
“什么?”三人吃惊不已,老二更是暴吼,“他娘的!狗皇帝和红雷老鬼也太毒了!不但阴魂不散地跟踪我们,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老庄主瞪了老二一眼,趁机教训:“看你以后还用不用大脑行事!若他们真的微服出宫,又岂会让百官知道?这次打草惊蛇,以后若想杀他岂非更难!”
老二低头,率直地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会听你们的劝告。”
还想有以后?老庄主白了他一眼,真是,都什么年纪了还那么莽撞。
三人重又落座,端了茶喝起来。
他们不会就为这个专程赶来的吧?赵鸿麟心不在焉地捧着茶杯,静待他们的下文。
见他模样便知他不会主动开口,老庄主咳了咳,说出此行的来意,“贤婿,咱们为报仇一事准备了将近七年,到底何时才能大仇得报啊?现在红叶山庄对清云堡盯得紧,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老夫怕夜长梦多啊!”
原来如此。赵鸿麟稳坐主位,不急不徐道:“报仇一事急不得,我们若是急了便会自乱阵脚,到时岂不给了红叶山庄机会?我们要等一个绝佳之机才能动手……”
“那什么时候才算绝佳时机?都快七年了!”老二才认了错,这会儿又耐不住性子跳起来了,“不过报仇而已何必那么麻烦!以你的武功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要杀赵靖还不简单!”
赵鸿麟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一刀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看着仇人痛苦地活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中,才是最好的报仇方法!”
一席话让三人沉默下来,老庄主暗暗窥他,心底感叹:真难想象,当初温柔和雅的女婿如今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看来女儿之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但是,事情拖得越久对已方越是不利,他劝道:“老夫知道你为玉叶之死伤心,老夫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折磨仇人,但是此事关系重大,只宜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只怕会出事。”
“对!不如我们今晚就去皇宫行刺!”对于能杀赵靖,玉老二已是磨拳擦掌、热血沸腾。
“不行!”赵鸿麟突地大声反对。
三人睁大眼看他,连他自己也是愣住—
他如此激动是为何?
老庄主一双饱阅世事的精明眼眸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似想将他看穿。
赵鸿麟在他刺探的目光中冷静下来,道:“在经过这次的刺杀之后,皇宫中的守卫比以前更为严密,禁军在红析的带领下一刻不敢懈怠,若是冒然前去只会送死!”
“那么依你之计该如何?”老庄主问。
“岳父大人,此事还须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后再作打算,等到他们有所松懈了方能定夺。”冷眸迎上精锐的世故双眸,毫不退怯。
老庄主对着他不冷不热地笑笑,“只怕松懈的不只他们,连你的报仇之心也会懈怠吧!”
他是何等人物,武林名宿,埋玉山庄的当家,阅人无数,又岂会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他在迟疑,迟疑着要不要杀赵靖!
所以他就说了,拖得越久形势会越不利。不只指赵靖那边,更是担心他的好女婿会因血缘的关系而心软。
他的迟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庄主的话使赵鸿麟猛然睁大眼,他的报仇之心会懈怠?怎么可能!
“赵靖杀了我妻子,我一直在为报仇而奔走,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赵鸿麟握紧双拳,皱着眉头道。
老庄主凝望着他半晌,才说—
“但愿你能做到。”

16
十一月下旬,朔风刮起,吹得行人脸颊生疼。
天色阴沉,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在风吹下瑟瑟发抖,飘飘欲落。
冬天的景色总是如此萧条,天空亦是灰暗得令人心闷,仿佛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远远的传来一阵轻蹄声,一团黑影自远而近,与寻常赶路人无啥区别。及至近处,看到的人皆因惊艳过度而呆住—
好美的人!天仙亦不过如此罢!
正惊愕间,美人已失去踪影,如惊鸿飞逝,仙逸而去。
难不成真是遇到仙女了?
在郁闷的天色中遇仙,不啻醒人心神,比拣到银子更令人振奋!
殊不知,他们眼中的天仙更适合称为恶魔。
前不久他杀了三个人!是红叶山庄的探子!刚刚他又杀了人,是红叶山庄的管家,也是红雷最信任的手下。
一年来,自从皇帝微服出巡受到行刺后,红叶山庄的人更是无孔不入!他们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让人混入堡中达半年之久,并掌握了他两个身份的证据—他与各路帮派的盟单。若非他发现及时赶上阻击他们,这些盟单恐怕要落在红雷手中了!
哼!红氏还真是阴魂不散!若不给他一点教训还当他赵鸿麟是好欺负的!杀了红氏管家,形同断了红叶山庄一臂,红雷现在恐怕气得要生啖他吧?
回到京城,想到每次自己的容貌所引来的麻烦—造成街面阻塞,赵鸿麟易了容牵马步行。
与各色行人接踵而过,他并未去在意,只是走着路,什么都不想。
他不愿多想,王府的事,清云堡的事……包括报仇之事。趁着难得的清静,他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少有的放松。
但很快,一路行来听到耳中的话让他凝住心神—
三日后便是皇上的寿辰,百官送礼,邻国进贡,据闻大理国君带着他的妹妹—美艳赛仙的蝴蝶公主亲来贺寿,京城近半月来比往常更为热闹。
皇上寿辰?
赵鸿麟突然想起自己早已将此事忘了,往年此时,他都在外面行走,也就未放在心上了。
是否该给他送礼呢?不过,想来没有比蝴蝶公主更令他称心的礼物了吧?
哼,段无痕打的什么主意谁都清楚!否则,他好好的会带着个公主来贺寿?
回到勤王府,管家侍候他洗去风尘,喝茶解渴之后,提醒他,三日后是皇上寿辰,往年王爷在外,都是管家自作主张备了厚礼送去。如今王爷回来,应该准备礼物了。
赵鸿麟点点头,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心头却有着莫名的烦躁。
及至十一月十七,皇上的寿诞日,赵鸿麟下辖的六部尚书登门勤王府拜访,邀勤王一同去贺寿。勤王这才想到自己尚未买来贺寿礼品,便让他们先行,自己随后就去。
信步出了王府,很快地,从王府至御街的路上,伫立了为数不少的木桩,连吵嘈杂的叫卖声亦消失了。
“你这死人,真是色性不改!看到这种狐媚的小妖精魂儿就给勾去了是吧!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个尖锐的声音伴着骂声响起,还可以听到男人哎哟叫痛。不少人为之回神,见是一对中年夫妇,妻子正拧着丈夫的耳朵骂色鬼,他的眼珠子却仍不停地闪向赵鸿麟。
见此景,众人不由想发笑,这对夫妻准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那个人是大宋赫赫有名的第一美男—勤王赵鸿麟。最痛恨别人说他像女人,何况还骂他是狐媚的小妖精……
果然,勤王的一对勾魂美眸瞪向这对夫妻,浑身散发的冰冷寒气足以冻死人,以含了冰的声音说:“本王从不打女人,这次便饶了你们,今后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
否则如何?这对夫妻不敢问,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已经说出了后果,于是相互扶持着,见鬼似地逃走了。
瞪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赵鸿麟才收回目光,暗叹:自己是怎么了,这种事遇多之后不是早不在意了?今日却是异常躁恼,很想找人来骂!
他知道自己在迁怒,可是,怒气从何而来?没有人惹到自己不是么?
怔忡间,见到有小贩开始收摊,这才想到天色已不早,自己还是双手空空的。
放目过去,前面不远处那亮晶晶的红色吸引了他的视线—
“麻烦给我二串糖葫芦。”
做皇帝的应有尽有,为人臣子的总是想尽办法找来稀奇玩意儿贡送君主。如此平凡的民间小吃,相信那些大臣是断不敢送的,自己何不就送这个呢?

二文钱就能买来送给皇帝的寿礼,想来也是众礼中最廉价的。
赵鸿麟接过糖葫芦后觉得有点不对,难道他就这么拿到宫里?不给百官笑死也会让红氏抓着机会耻笑他!
找遍全身只有一方黑色巾帕,正欲包起,却又作罢。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几方洁白的手绢,才将二串糖葫芦包妥纳入怀中。
入得宫中,由太监口中知道御宴设在承德殿,一刻之后便开御宴,看来他赶得到是及时。
承德殿,百官坐定,正上方的位置是空着的,皇帝尚未到来。而正位右旁又设了一宴几,上方坐着二人,一个是段无痕;另一人是个少女,身着少数民族服饰,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神采奕奕、美丽动人,想必就是那个蝴蝶公主了。
勤王进殿,与百官打过招呼,在右列首座坐定,与那公主相距不过一个宴几,看得更是分明—
是个美人!但仅此而已!
将目光扫向段无痕,段无痕亦正瞄着他,俊俏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寒星般的眸子闪烁着明显的刺探光芒,甚至可称是挑衅的光芒。
赵鸿麟冷对着他,突然觉得他比那公主更为碍眼!
二人互不相让,相峙的气氛很快为百官注意到,就连蝴蝶公主亦是感到莫名其妙,这二人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对上了呢?
不一会,皇上与皇后款款而来,众臣起身迎接,让那莫名的对峙无疾而终。
见到他,赵靖愣了一下,难得他也会来?
落了座,百官齐声祝愿皇上万寿无疆。
可能是许久不笑之故,在今日这种喜庆的大好日子,赵靖也只是微微弯起嘴角而已,端起琼酿与诸大臣一饮而尽。
宴间,众臣一杯一杯地敬皇上,尤其段无痕,一人便敬了三杯,再加上蝴蝶公主敬了一杯,赵靖本是不胜酒力,很快便醉倒。
赵靖让众臣尽兴,便站起来由皇后扶着他离去。被酒意醺得微湿的眼角瞟了下右首的人,他也正用眼角瞄着他,眼光一触即都别开。
少了皇帝与皇后,众臣活络了不少,席间不时有笑声传出,即便是立场相对的死对头,此时亦和颜相待。
除了段无痕与赵鸿麟,从始至终,这二人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段无痕是武林高手,对江湖中事了若指掌,凭他的情报网,有些武林中暗藏隐晦之秘他也掌握着。这一年来他令手下调查赵鸿麟,竟然查到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趁贺寿之机前来提醒义兄。不曾想到,赵靖早就知道了勤王的大逆之举,却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段无痕愤愤不平,这种人哪里值得义兄来爱?
赵鸿麟看他不顺眼却是莫名其妙,厌恶一个人是无需理由的。
戍正时,宴散,众人结伴离去。赵鸿麟随百官一起出宫。
段无痕与蝴蝶公主是远来的尊贵的客人,自是住在皇宫里了。
赵鸿麟回到府里,正欲脱去外衣就寝,触到怀中一物,猛然想起他的礼物还未送出去。
俟到子时,夜深人静,勤王府的屋瓦上,一条矫捷的人影掠空而去。
晃过皇城守卫和禁军,来人熟门熟路地掠往清宁宫,仿佛是到自家来一般。
远远的见寝宫没有灯火,暗忖他是醉酒后早已睡下。于是潜入房间,却未听到呼吸声,借着窗外的灯火凝目望去,床上被铺整齐,哪里有人?
回想起皇后扶走赵靖的情景,应该是在皇后的凤仪宫吧?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你赵靖永远不回清宁宫了!
赵鸿麟眯起眼,心中没来由的升起厌烦思绪,停了片刻后便飞身而去。
次日上朝,见到赵靖委顿之容,更是觉得不快,目光冷的像要冻死人,惹得众大臣无一人敢与他攀谈。
当夜亥时左右,赵鸿麟便潜入宫中。今晚的清宁宫到是亮着灯火,不过,令赵鸿麟几乎咬牙切齿的是—
那个蝴蝶公主竟然在赵靖的寝宫中!虽然他们只是站在案前,似乎在泼墨作画。但此时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肩并着肩靠得如此之近,接着会发生什么就是不用脑子亦能想象!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赵鸿麟怀着满腹怒气离开,回到府中亦是辗转难眠,干脆披衣到光秃秃的园子里练功。
他气!赵靖是他的玩具,他的禁脔,随便他爱折磨,爱羞辱!可他却没有身为一个禁脔的自觉,昨晚一个女人,今晚又一个女人!好,昨夜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无话可说。可是今晚的女子却与他毫无关系……哼!不可原谅!


轰然一掌,将平整的地面击出一个大坑!
王府的侍卫以为是刺客,不过片刻已将园子围起来,见是自家王爷心情不好之下的杰作,一个个都哭笑不得退了出去。他们倒忘了,王爷是皇族中的异类,武功高得离谱,哪个白痴不长眼了敢来刺杀王爷?做王爷的护卫其实还是很幸福的,有刺客都让王爷自己解决了。
次日,侍卫们到园子里一看,不由咋舌—
真不知王爷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将园中唯一剩下的亭子也给拆了!而且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难怪今儿个到了午时还未起床,想必是昨夜拆亭子拆了一夜累的吧?
赵鸿麟叫人将饭菜送入寝房中,吃完后倒头又眯起眼,看似在睡。整整一天,他都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曾出来。
又到子夜,满天的乌云遮住了淡凉月辉,不觉中竟飘起丝丝细雨,迎着风吹在脸上,如同覆上一层冰霜。
一个黑影趁着夜色掠至皇城墙外,呼出一团白雾。已是寒冬的天气,他却在半夜出来闲逛,还要偷偷摸摸,无异像是去捉奸的行为。
潜入清宁宫,虽有灯火却不见人影。赵鸿麟的眉头皱得几乎打结,他还真是忙啊!
正等的不耐时,赵靖回来了,在外间命令他的贴身太监小和回去休息。听他们对话,该是小和感染了风寒。小和说要找小顺换班,却教赵靖止住,说是已经太晚要就寝了,不用人侍候了。
不久后,赵靖入得内房,见到倚立窗边双手抱胸盯着自己的人后,不由怔在原地—
“九皇叔?你怎会在这里?”
“哼!这两夜你很忙嘛!”赵鸿麟走过去,一把将他推扯到床上,俯视他,冰冷的眸子深处隐隐跳动着焰光。
不想赵靖忽然跳起来,将他推开数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九皇叔,朕累了要歇息,你走吧。”前晚是宿醉,昨夜又被义弟和蝴蝶公主缠到深夜,今晚看过七弟后又到大哥那里聊了一会,他已经很想睡了。
赵鸿麟本欲上前捉住他,但被他一推时怀中一物抵在胸口,他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将这东西搁在怀里。取出用白帕包裹了好几层的东西扔给他,语气不悦地道:“送你的,寿礼。”
咦?他会送礼给自己?
赵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发生那件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送礼呢!小心翼翼地打开尚带体温的层层白帕,里面竟然是两串红红的糖葫芦!
原来他还记得么?他第一次送自己的礼物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心头忽地一酸,热泪盈满眼眶。赵靖低着头用力眨眼,将泪水逼回肚子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即使在他面前,自己已毫无尊严。
赵鸿麟却是看着他手上的糖葫芦皱眉,可能是放在怀中太久,体温已将外面的糖饴溶化粘在了白帕上—真难看!
此时的赵靖心中满是感动,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取了一支含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入喉,与心里的酸楚混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抬起头,赵靖朝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九皇叔,你还真会算计,竟然送朕如此廉价的礼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勤王府很穷呢!既然勤王府那么穷,朕也不全收了,还你一支解馋吧。”说着将左手上连着白帕的糖葫芦递给他。
赵鸿麟盯着他半晌不动,那张布满忧郁的脸添上淡淡的笑意,看得他的心竟是莫名发痛。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笑……
伸出手,却非接他左手的糖葫芦,而是抓过他右手被他舔过的那个咬下,在他微愕时封上他的唇。

“九……唔……”
含在嘴里的果子趁他说话时推进了他口中,伴随着灵蛇似的舌头,在他口内翻搅,果子磕碰牙龈之后便是柔软滑溜的灵舌抚过,腥涩中带着甜蜜……
良久,赵靖觉得快要无法呼吸,用力地推着他。赵鸿麟这才放开他,只见他一手支在自己胸前,一手抚着胸口喘气,那张因窒息而涨红的脸失去平常的严峻,竟让他觉得无比可爱?!
“九……皇叔……”赵靖喘着气抬头,本是想叫他回去,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却说不出来了。
那对一直结着冰霜的勾魂双眸,此刻正凝视着自己,没有仇恨,没有怨气,没有怒火,却闪着不为人知的光芒,仿佛美丽的深海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着迷,深陷其中,死而甘愿!
彼此凝视了半晌,赵鸿麟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欲破土而出,但直觉警告他不能让它冒出头!正自内心交战着,赵靖突地主动贴上他的唇—
既是如此,赵鸿麟甩开心头的烦恼,响应着他,加深这一吻。双手已摸上他的衣襟开始往下拉扯,不知为何,今晚的他似乎异常冲动,腹下早已蠢蠢欲动……
双目相交,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什么疲倦早已抛到一边了!
赵靖认为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亦动手帮他将累赘的衣物除掉,二人是彻底的袒裎相见—
“九皇叔,我……”赵靖看着他,欲言又止,在他的手抚上自己渐渐挺起的欲望时,忍不住还是提出来—“九皇叔,今晚可不可以……让我……让我主动?”
闻言,赵鸿麟一愣,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捏着他的下巴冷笑道:“这两晚皇后和蝴蝶公主未能满足皇上的欲望么?”
咦?他在说什么?赵靖不解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别妄想再用你那与他人做过东西来碰我!”赵鸿麟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握住他挺立的欲望,加重手上力道。
“九皇叔,痛……”他竟然这么用力地捏,想谋杀不成!
冷哼一声,赵鸿麟倒也放轻手劲,一手探到他的后穴口,感到他紧张地缩紧后穴,才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你身上也就只有这里最干净,无人用过亦无人敢用,当然,敢用的也只有本王!若是有人用过了,本王也不想再碰你了!”
赵靖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每一次,他总是要用言语羞辱自己,蹂躏他的身体,践踏他早已破碎的心……他现在更希望自己能死在他手里,总好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赵鸿麟可不管他的心情如何,玩着他的分身,在其释放之后,用沾染了精液的手指伸进他体内来回抽送。
即使如此,赵靖还是痛得哼了一声,缩了缩身子想逃离。
“才一根手指就受不了?”赵鸿麟冷笑,抓着他的一只腿抬起,露出紧紧含着自己手指的菊穴,又添了根手指进去。确实,他的穴道紧了点,二根手指进去便发涩似地难以推进。这也是他奇怪的一点,经过这么多年,为何他的后庭依然紧似初夜,不习惯他物的侵
入?
“痛……九皇叔……不要……”赵靖每到此时便不由地发颤,因为每次刚开始时的进入都会令他痛不欲生!
“不要?是谁刚才还说要上本王的?”赵鸿麟不耐地抽出手指。
一下子赵靖睁大了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九皇叔会好心地放过他么?
不必他惊奇太久,被迫翻过的身体已开始轻颤,他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腰上强迫地抬起他的臀部。赵鸿麟轻抚着他的背,想让他放松下来,不然那里可是紧得让人进退不得呢!
“九皇叔,求你……不要做……”赵靖顾不得羞耻与尊严,转过头求他。
“哼,真的不要?”赵鸿麟嗤笑,“每次说不要,到最后还不是很享受的样子!你还真是贱!堂堂一个皇帝被臣子压在身下已是莫大的耻辱了,你还淫荡地张开双腿让本王干你!大宋有你这种皇帝才真是耻辱呢!”

…………

赵靖将脸埋在枕头里,咬着牙发誓再不求他!
瞄过他披散着长发的后脑,隐约间见到露出深红,赵鸿麟稍感奇怪地撩起他的长发,原来他竟还紧紧握着那串欲还给他的糖葫芦。
目光连闪,赵鸿麟邪邪笑起来。赵靖看不到他的脸,但凭声音已觉得不对劲,后又觉紧握的手指被他扳开,不由微转头瞄了他一眼,原是拿走他手上的糖葫芦。他自己都忘了还握着它呢!
不过,很快,赵靖倒吸了一口气!感到后穴进入一冰凉的东西,便回过头瞧去,却见他的九皇叔正自木签上摘下一粒红红的果子,扳开他的穴口往里面塞进去!他竟然是拿糖葫芦塞进他的那里!“九皇叔……”
“是你叫本王不要做的,现在这样不算做吧?”赵鸿麟笑得艳若桃花,绝美的脸上媚意逼人,却又邪恶至极!冰冰凉凉的果子一粒粒埋入到他体内,进入深处,这种异常的感觉让人实在不安!赵靖不停地挣扎,但任凭他如何逃避,赵鸿麟总是
在他要逃走时抓住他的脚踝。一跌倒,果子便从后穴掉出来,赵鸿麟捡起来命他把果子吃掉!
赵靖哪肯?不过,赵鸿麟有的是手段,一手捏住他的下颌,赵靖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红色的果子立刻飞入口中!
趁着他松手,赵靖将口内的东西吐出来,抬眼对上的却是他燃火的夺魂双眸。
竟敢不听他的话?!
赵鸿麟盯着他,冷眸中闪动火焰,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下一刻,他握住自己的欲望对准赵靖的后穴直抵进去!一字一字清晰地道:“给我记清楚,这里—只有本王才能进入!别人用过的东西本王绝不再碰!”
痛!!赵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把脸深深地埋在枕中,任由泪水流淌。
除去椎心的疼痛,还有深处那些果子存在的异样感觉,使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伤心一涌而上,更是哭泣不已。
他想抱九皇叔,碰九皇叔,但绝非这样!就算被他压在身下其实也无所谓,他只是想得到他的心!没有心的躯体,得到了又有何用?!
鸾帐中痛苦夹着甜蜜的销魂呻吟隐隐传到外间。
皇后僵着身子站在与里屋相隔的帘子前,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
伤心痛苦,愤怒怨恨,齐涌至心头。
赵鸿麟!又是他!
她来到不久,却也听到了赵鸿麟所说的每一句话!
目中闪过怨毒的光芒,她擦干泪水,恢复自若神情,缓缓离去。

17
十二月初,北方军事告急。回鹘部落集结大批游民侵犯大宋边境,赶走守城将士,抢掠百姓财物粮食,致使边境人心惶恐。请求朝廷速派兵驱逐。
其实此事年年发生,北方回鹘乃是以游牧为主的民族,随着气候的变迁而移徙。一入冬季大雪便封盖了草原,游民们断了食物来源后便开始在宋境边界作乱。只是均为小规模抢夺,像今年这般近似军队赶走守城将士的行为倒属首次发生,是以兵部对此非常重视,递折呈批。
赵靖昏迷两天之后醒过来,见了奏折后立刻召见四王爷赵祺,令他速率军队镇守边关,务使边境百姓过个平安年。赵祺得令欲离去,却被皇上留住。
躺在床上的赵靖气虚体弱,脸色苍白,说话不时还带着咳嗽,“四哥……若朕出了意外,你要好好辅佐大哥……保护他……”
“皇上,您别这么说,您只是受了风寒,不日龙体便可康复。”赵祺稍皱眉头,一双利目落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是担忧或是别的。
赵靖从被窝中伸出手,竟是瘦到皮包着骨,握着赵祺的手郑重道:“四哥,君无戏言,你听朕说!咳咳……大哥心肠太软,恐会遭人设计,相信你一定会保护他……咳咳……保护他让他平安吧?”
见他如此,赵祺当下也是郑重地回道:“皇上请放心,臣会不惜性命去保护太子的安危!”
“那就好,你去吧。”赵靖疲累地闭目睡去。
不知何时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光是说这些话竟也会迫压心跳加快,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现在的他只有二十五岁,身心却皆如龙钟老人,怕是命不长久了吧?
带着满心的伤悲离开人世……这就是他短暂的人生么?
不久,段无痕与蝴蝶公主过来探望,赵靖挣扎着坐起身,半靠棉枕上虚弱地笑道:“难得你们远道而来,我却病了……咳……不能陪你们到处走走,让你们扫兴了。”
“靖哥说的什么话,病了就该好好休息,让小弟为你把把脉。”大凡练武之人多少懂点医术,而段无痕却是精通医理,搭着他的脉门坐到床沿细诊,果是风邪入侵。只是,他的脉象为何如此之弱?真不似他这年纪该有之象!
再看他面色,亦是苍白晦暗,双目黯然,显然是心存郁结过久,悲伤过度所致。段无痕心惊不已,若再不解开他的心结,他恐怕不会活过三十岁!
“靖哥……”段无痕想要劝他,看到他的衣襟过宽滑落至肩,怕他受凉伸手去拉,手却在碰到衣襟时停住了,错愕地看着他—那一大片的暧昧于痕绝非皇后所为!
赵靖急急拉回衣领,看向他,脸色更白。
他急于掩饰的模样让段无痕更加确认!
竟然……竟然是这样?
段无痕怔了半晌才缩回手,“靖哥……你真是…………”爱惨他了!才会一再地忍让他,宽恕他,让他对你为所欲为!可是,你这样牺牲得到的又是什么?他非但没有感动,反而伤害你背叛你!你真是……太傻了!
“我没事,你们快快出去吧……咳咳咳……当心传染给你们了。”赵靖满脸疲倦地闭上眼,掩去眼中的伤悲。
唉!这个心结已是个死结,怕是无法打开了吧!
深深地在心底叹气,段无痕拉了妹妹离开清宁宫—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几日后,段无痕与公主回大理去了。
赵靖已能下床走动,只是特别怕冷,穿了加厚的棉衣与狐裘仍觉得冷。
腊月初八,大雪从凌晨便开始下了,上早朝时匆匆看了一眼,等到下朝回来,所经之处皆是白色。
雪如絮般飘舞,落于地面凝成白茫茫一片,银装世界清静地,不带一丝杂尘。
挥退身边所有的太监侍卫,赵靖只身来到御花园一隅。
墙角只有一株白梅,此刻独自绽放着它的清丽与傲骨。大雪压在枝上几欲折断,白色的花朵在雪中已分不清是花还是雪,唯有淡淡的清香是它存在的证明。
看着它,赵靖已是痴迷。白色,是他最美好的记忆,只是,那白色飘扬的身影如今已成为他一生的回忆……
“咳咳咳……”
虽然已能行动,但是这咳嗽却总也不见好,尤其是在风吹之后更是难以停住。
正觉得冷时,身上忽然一暖,一袭银白貂裘披在他的肩上。回首乃是皇后,一脸担心地凝视自己,“皇上,当心着凉了。”

赵靖望着她,突然发现,她的眉宇间拢着忧愁,身形亦愈见单薄,脸色不似往昔红润。扯下银白貂裘披到她身上,爱怜地揽她入怀,问道:“红灵,你可是有烦恼或心事?”
“皇上何出此言?”
“你消瘦了许多,定是有心事吧?”赵靖紧了一下揽在她腰间的手,果然是瘦了。
红灵反身搂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泪水不觉滴落,是感动亦是心酸。她知道,皇上的心不在她身上,但是他对自己却又温柔体贴,教她想狠下心不去爱他都无法做到!
其实,皇上比她更为痛苦!爱着不该爱的人,恨不了折磨他的人,身心饱受摧残,却又无法对人诉苦,只能独自忍受着蚀心的煎熬……
这种苦,他到底要承受到何时?
就算他默默地接受这一切,她却再也看不下去!为他的痴情感到心疼,也为自己的痴心感到悲哀—
难道尽他们这一生—都要纠缠在这种盼不到头的感情中?
“红灵,有烦恼就说出来,难道朕不能帮你解决掉么?”怀中人久久没有响应,赵靖稍稍推开她,只见她湿红着眼欲哭又止,不禁急道:“你怎么了,别哭啊!”
红灵摇头,弯起嘴角笑了笑:“臣妾没哭,是高兴……皇上的关心与体贴使臣妾感到高兴。”
赵靖怀疑地瞅着她,“红灵,朕知道你很坚强,但是有事就该说出来,朕……咳咳……帮你解决不好么?”
“皇上,外面风大,你身子才好不久,还是回屋子里去吧。”红灵又将貂裘解下披回他身上,挽着他的手往后宫走去。
既然她不肯说,赵靖也不再问,只道:“这时辰也该用膳了,红灵陪朕一起用吧。”
“臣妾尊旨。”红灵俏皮地回了一礼,笑呵呵地挽着他走远。
雪花漫天飞舞,轻柔优美,洁白清净,遮住了一切杂质。
白梅傲雪绽放,清香自赏。

到了来年春天,绿波荡漾,碧柳依依,白鹭群飞,黄鹂成对。
粉衫绿罗青纱帐,总是春光无限好。
被大雪封锁将近三个月,边关快骑来报,四王爷已收回边城,并与回鹘订立契约永不犯大宋边境。
朝中上下无不赞赏四王爷的精明能干与忠心耿耿,为大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皇上闻报后龙心大悦,虽不曾展颜宽笑,却也不再阴沉着脸。
百官更是笑逐颜开,春天果然是好时节!
赵靖的身子已经大好,不再咳个不停,只是仍然削瘦。
晚上在御书房阅完奏折后,看时间还早就到离宫探望太子。其实,他每次看望太子都是与他讲些朝廷之事,是以太子名义上软禁宫中,事实上对国事了若指掌。
感觉上,皇上似乎在将朝政逐步地移交给他!
“皇上,父皇与五弟真是你害死的?”太子突然问,直盯着他,眸中闪着精睿光芒。
不防他会问这个,赵靖呆了良久才回神,目光怪怪地瞅着赵祯,“大哥为何有此一问?”他杀父弑兄的罪名已是世所皆知了不是么?
赵祯盯着他不放,恨不能将他看穿,“皇上,此事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亲兄弟,本性纯朴善良,虽然你杀害父皇与五弟的嫌疑最大,但是我至今仍不敢相信!你一定知道谁是真凶吧!”
惊疑地望着他,赵靖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不过是在怀疑,而非确定,便摇头道,“此事已经过去,既然人人都知道是朕所为,那就是朕做的,大哥你何必再提此事。”
“你这么说……那就更能肯定不是你做的!到底是谁,你为何要替那人背着杀父弑兄这天大的黑锅!”赵祯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着,想要摇醒他。
“不……没有那个人……大哥放手……”被他摇得一阵晕眩,赵靖脸色苍白地揪紧眉心。
赵祯赶忙扶着他坐下,“微臣无礼了,皇上你不要紧吧?”
“没事……”舒开眉头,赵靖示意他也坐下,淡笑道:“大哥,四哥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边境叛乱之事他已经平定下来了,还和敌人签下永不犯境的约书,如此能文亦武的将帅可是朝廷的顶梁柱啊!”
赵祯一听到赵祺的事便冷下了脸,撇过头去不理人。
“大哥好好休息,朕也要回去歇息了。”
从离宫到清宁宫不是太远,赵靖边走边思索着,后边紧跟着小和与小顺。
为何大哥会对这件早就过去的事起了疑心?此事连他在内只有二人知道,红灵都不清楚,宫中更无旁人知晓,那人绝不会对大哥泄露丝毫秘密,难道是自己在不觉中哪里露出了端倪?

回到寝宫,正欲就寝,却听小和一声惊呼,小顺从床柱上拨下一封镖书。
赵靖接过纸条一看,不禁愣了—
靖儿:明日未时城东半山亭相见,只许一人前来赴约。赵鸿麟。
九皇叔约他单独相见?为何要约在那么远又冷僻的地方?还是……他已玩腻了终于想要杀他了?
将纸条揉捏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赵靖笑了,反正自己早是一具行尸走肉,死在他手上也好,至少能在临死前还能见他一面。
不不……也许九皇叔是接受他了也不一定!八年来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何必等到今日?一定是这样的!就算不是接受他,至少是不恨他了,不然他又怎会约自己单独见面?
想到此,赵靖的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欣喜。
次日上朝,得知赵鸿麟告了病假未能来上早朝,赵靖照例只是点点头。下朝时却命中书令、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留下到御书房商议要事。
直到午时,三位大人均是满脸凝重之色走出御书房,心事重重地离开皇宫。
匆匆用过午膳,赵靖回到寝宫,对太监和侍卫下令,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休息。
自己却在房内换了一身便服,一个人空手出宫赴约。
心情放松了,人也比较有精神,慢慢走着,一路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城东本是人烟稀少之地,加上几年前突生大火烧死了此地仅有的居民后,谣传有鬼出没,这里便少有人来。
更何况今日天色不美,阴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确非游玩踏青之吉日。
赵靖缓行而来,不曾碰到一人,寂静的令人感到害怕。但是他并不怕,因为他现在非常高兴,脚步都轻快如飞。只要想到能与九皇叔冰释前嫌,他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
来到半山上的亭子,已是未时多了点,但不见有任何人影。年久失修的亭子长出了青苔,附近树林荫郁爬藤倒垂,林间鸟儿脆啼,径旁野花摇曳,别有一番自然景色。
拂了拂亭中石桌石凳上的枯叶,赵靖坐到凳子上等人,良久不见有人来,不禁开始怀疑九皇叔是否在耍他?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九皇叔虽对他恨之入骨,却从未做过这种无聊之事。现在未时才过去一半,可能是他来早了。
等着等着,在这宁静气息的包围下,赵靖不知不觉打起瞌睡,后来干脆趴在石桌上睡了。
不知多久后,一声问话惊醒了他—
“你可是赵文礼?”
赵靖抬起头,眼前是两个陌生人,满面英气,只可惜目光闪烁不像个正派的人。不由戒备地看着他们,“朕是赵文礼,你们是谁?”他表字文礼,除了自己的亲人外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
听他应是,二人的目光忽然变得邪气,上前抓起他—
“既然你是赵文礼,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将他摁倒在石桌上,把他的衣服撕个精光!

18
赵靖不防之下被制住不能动,袒裸的肌肤在接触冷冷的山风后顿起寒毛,他急吼:“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我与你们无怨无仇吧?”
“我们是无怨无仇,但放开你是不可能的!虽然你不是什么美少年,不过看在你长相英俊,皮肤如此雪白细腻的份上,大爷就是没钱也干了!”二人呵呵邪笑着,一边下流地摸着他的肌肤,有些不满道:“高了瘦了点,但是既然有人出钱,大爷也喜欢啦!”
有人出钱?赵靖听到这几个字眼后愣了一下,不是九皇叔约自己单独来……想到这,脸色突然惨白—
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不会如他所想的这样……
“昆哥少说了,快干吧!小弟昨夜可是兴奋得一夜都睡不着,下面早就硬得要爆了!”另一人急不可耐地催着,一手按着赵靖乱踢的双腿,一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露出粗壮挺立的欲望!
“好啦,看你那么着急就先让你上好了。”叫昆哥的男子按住赵靖的双手,叫那人先上。
“你们敢!”赵靖急吼,惊怒不已:“朕是当今皇上!马上放开朕!否则朕非诛你们九族不可!”
“皇上?”叫昆哥的男人迟疑了一下,盯着他看。
另一个却嗤笑:“皇上不在皇宫里会跑到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还是一个人跑来?骗鬼去吧!”
那个叫昆哥的人也狂笑起来,“大山说得不错,皇帝不是很会享福么?瞧你瘦得这副模样,别是饥民吧!”
赵靖急得快要背过气去,“你们……朕是皇帝!你们……”
“哈哈哈……就是天皇老子咱哥们也照上!”叫大山的男人早已忍耐不住,将赵靖的双腿固定在腰侧,一手握着已滴出白色乳液的欲望,一手撑开赵靖的后穴,粗大的的欲望直直没入他未作任何润滑的穴中!
“啊----!!!!……唔……”痛彻心扉的凄厉惨叫后,赵靖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绝不再哼一声。但是耳朵却是关不上的—
“干!好紧!……啊……真是爽毙了!啊啊……”没想到他的后庭竟如此紧窒,将自己的欲望包裹得严严实实,大山用力的抽送着,觉得在他体内的分身越来越灼热,快感从顶端向浑身蔓延,刺激他更是剧烈地抽着顶入,满身是热汗淋漓……
见他如此之快便进入状况,昆哥也是看得心痒痒,嘀咕:“有没搞错,这么快就搞成这样!真有那么爽?”
正爽到飘飘欲仙的大山迷糊中听到他的嘀咕,也没空回话,直到在赵靖体内释放之后,才喘着粗气回道:“等你上过之后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那个爽!你也来试试吧!”说着慢慢抽出分身,不想身下的人那里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收缩回来,又裹住了他已经缩水的分身,脆嫩的肌肤磨擦着,麻麻痒痒,有着说不出的颤栗快感,等他拔出之后,那个欲望又已经肿涨如初了!
见状,昆哥迫不及待地拉掉他,掏出自己早就坚硬涨粗的宝贝,对准饱受蹂躏流着血丝与精液的穴口顶进去。本以为经过那么激剧烈的活动和精液的润滑后可以一冲到底,想不到竟然会紧得像初次一般,几乎可以听到肌肤与肌肤的磨擦声,擦出的快感令人几欲发狂!
赵靖已经痛到麻木,含泪的双目闪着噬人的火焰,瞪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二人!
同是被人压在身下,但感觉却是不同,他们不是赵鸿麟……
不杀他们,赵靖世不为人!
赵靖咬着牙对天暗誓,将他们的模样牢记在心里,浑然不知自己已将唇皮咬破,流了满嘴的血腥。
按着赵靖双手的大山,看着昆哥几乎疯狂的抽送,听着肉体相交时发出的淫糜声和昆哥的急促呼吸呻吟,全身又是燥热又是难受,胯下之物亦自弹跳起来!泛着赤火的双目在看到赵靖流着血的嘴角后猛然一亮,急急抓过他撕毁的衣服绑着他的双手,腾出的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扯倒在石桌上,另一手捏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高涨的欲望已迫不及待地塞进他的口中!
“呜呜呜……”赵靖双目揪着眉头说不出话来,想咬他,下巴却被紧紧捏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双球的眼前晃动,恨不能将它盯出千疮百孔!

见状,昆哥迫不及待地拉掉他,掏出自己早就坚硬涨粗的宝贝,对准饱受蹂躏流着血丝与精液的穴口顶进去。本以为经过那么激剧烈的活动和精液的润滑后可以一冲到底,想不到竟然会紧得像初次一般,几乎可以听到肌肤与肌肤的磨擦声,擦出的快感令人几欲发狂!
赵靖已经痛到麻木,含泪的双目闪着噬人的火焰,瞪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二人!
同是被人压在身下,但感觉却是不同,他们不是赵鸿麟……
不杀他们,赵靖世不为人!
赵靖咬着牙对天暗誓,将他们的模样牢记在心里,浑然不知自己已将唇皮咬破,流了满嘴的血腥。
按着赵靖双手的大山,看着昆哥几乎疯狂的抽送,听着肉体相交时发出的淫糜声和昆哥的急促呼吸呻吟,全身又是燥热又是难受,胯下之物亦自弹跳起来!泛着赤火的双目在看到赵靖流着血的嘴角后猛然一亮,急急抓过他撕毁的衣服绑着他的双手,腾出的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扯倒在石桌上,另一手捏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高涨的欲望已迫不及待地塞进他的口中!
“呜呜呜……”赵靖双目揪着眉头说不出话来,想咬他,下巴却被紧紧捏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双球的眼前晃动,恨不能将它盯出千疮百孔!
在口中的感觉虽不若在下面来的爽快,但总也聊胜于无,再说他每次用舌头来抵挡时舔在柱身上的快感竟又与那里有所不同,令人想要更深地进入。
顶入喉中的腥臊之物令赵靖反胃地想吐,却又堵着吐不出来,倒把一直忍着的泪水给逼了出来,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身上麻木的知觉反而渐渐复苏,能够感受到下身被人狠狠地顶进,每一下都顶入深处,熟悉的快感亦慢慢回来,爬伸到前端。
正自快活的昆哥见到他的前身逐渐挺起,不由微愣,一手握住他的挺立,一手抬起他的腰,而后用力地把自己的欲望顶入深处,且不稍退继续往里顶,似乎想将他戳穿!一阵痉挛后,欲液喷射而出,释放在他体内深处。这才喘着粗气退出,语带得意道:“大爷干得你……很爽吧!你不也……有感觉了!”握住他的前面抚弄着,挑逗的技巧的确很高明,不一会儿便让它坚挺耸立起来。

身体的背叛使赵靖羞愧地想要咬舌自尽,无法相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也会勃起!现在的他只想死!
“呜呜……”喉间又一次被顶入硕物,一股灼热的液体灌入其中,赵靖呛得喘不过气昏了过去。
大山抽出自己的凶物,松开他,他的头往旁边一歪,满口乳白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那泛着异样红潮的俊脸看起来竟也是魅人惑神!
“他不会死了吧?你这样找我来真的好么?”
“放心,死不了,只是昏过去而已,况且看他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那人只叫我别玩死他,可没有限制我找人一起来……你看你那东西又挺起来了,难道不想再干了?”
“开玩笑,老子坚持一个下午都没问题!”
二月末的天气大多时候笼罩在阴雨浓雾中,令人没有一点出游的念头。
赵鸿麟就坐在书房里发呆,什么都不去想,心中却又有阵阵的烦躁,让他站起身踱来踱去。即使用内功心法也无法静下来,最后烦得受不了,叫管家进来帮他磨墨,摊开纸张欲练字静心。
笔落纸上,出来的却非字,而是一幅画。画上的人有一张忧郁的脸,眉心紧锁,有着化不去的深深忧愁……
竟然是皇帝赵靖?
别说在一旁磨墨的管家,就是赵鸿麟本人也是愣住,他怎会画出赵靖来?
恨恨地甩掉毛笔,赵鸿麟抓起画纸一把撕个稀烂!正在气头上,忽听外面有人在喊抓刺客,不禁冷笑,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到勤王府撒野,不想活了是吧!
身形一展,竟然轻灵地掠窗而出,当那扇镂花红门是用来摆设的。
来到园子里,抬眼便瞄到对面屋顶的黑衣蒙面人,那轻巧的身形倒也飘忽灵捷,轻功断是不弱。示意侍卫们不用追来,自己却是身如流星般追赶那人,眨眼消失在重重屋脊上。
前方的黑衣人似乎知道他轻功绝佳,逃起来是不遗余力,尽往偏僻易躲的地方蹿去!赵鸿麟虽然有所接近此人,但此人对地形似乎非常熟悉,总在快要抓到时又让他逃脱了。
二人越追越远,竟来到了杳无人烟的城东。
若让那人逃进山中可就不好抓了!赵鸿麟终于收起玩猫抓老鼠的心态,提了十成功力,身如闪电般疾射前方的黑影—
那黑影也不简单,一个闪身,便失去了踪影,等到赵鸿麟再次发现时,那黑影出现在往山上的路上隐现,一闪即逝。
赵鸿麟冷笑一声,急急跟上,他到要看看这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数次的若现即隐,令赵鸿麟心生疑窦,这人似在引他往陷阱里跳?
正欲掉头回去,却见左方亭中有人影在动,怕会惊动对方,赵鸿麟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个人却不曾离开半分。难道是引他来这里相见?
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赵鸿麟悄悄地靠过去,在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见到亭中异样的情况,便又停下。一阵风吹来,夹着野兽般的粗喘和淫糜的呻吟声,赵鸿麟立刻明白亭子里是在行什么好事!
“唔……放开我……啊啊……”

正要甩袖离去的赵鸿麟顿住了脚,迟疑地接近亭子。是他听错了吧?他怎么好象听到了赵靖的声音?
缓缓地接近,赵鸿麟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他们竟然大白天的在山上野合!而被两个人同时在口上和后庭玩弄的人—赫然便是赵靖!看样子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赵鸿麟怒气填胸直冲脑门,却仍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一幕,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亦不觉痛。看赵靖那虽然痛苦却又欲仙欲死的模样,想必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款待吧?还真是贱骨头!
赵靖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快要虚脱,浑身热得要命,汗如雨下。后庭的抽送带来的阵阵快感令他禁不住想要呻吟,但嘴却又被堵塞抽插,也不知自己吞下他们多少精液。虽然他的心里满是痛苦与罪恶感,但那灭顶的麻栗快感使他不由自主地躬身向前,摇动身子想要更多的感觉……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九皇叔的幻影?
赵靖努力地凝神望去,哪是什么幻影,不正是九皇叔本人么?
瞬间,如一盆冰水兜头倒下,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打着寒颤望着赵鸿麟面无表情的模样,赵靖突然想起他所说的话—
“给我记清楚,这里—只有本王才能进入!别人用过的东西本王绝不再碰!”
这次,九皇叔绝对会彻底地厌恶自己了!从此,九皇叔是不会再理他了!虽然他不愿被妩媚如女子的九皇叔压在身下,但只要能见到他,他便可以接受……而今后,怕是再无这个机会了,九皇叔再也不会碰他,再也不会见他了!
赵靖突然发疯似的,用尽仅剩的力气扭动身体,把二人吓到,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原来是有人在看!不过那个人还真是美呢!虽然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却矛盾地散发着惑人的媚意,不由色心又起,喘着气色咪咪道:“美人儿,不要站那光看,要不要也来玩玩!”
赵鸿麟仿佛未听到他们的话,冰冷的双眸盯在赵靖脸上半晌,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出赵靖求救的眼神,冷冷扯起一个笑容,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他决然无情的身影让赵靖顿觉眼前一暗!
“九皇叔……”嘴中的脏物抽离了,他已能开口,但发出的声音却哽在喉中。
本来他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所设计的,但是……但是……
九皇叔恨他至厮么?竟将他诱骗出来……
他明知道自己爱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可知道在见到纸条后,他满心的欢喜,以为九皇叔能够原谅他,至少不再恨他了……满怀的希翼,到头来却是无尽的伤害与绝望!
自己用生命来爱的人竟然如此对待他,赵靖至此已心灰意冷。
就让他这么死了吧!他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了!

19
阴沈的天,湿冷的风,郁闷得令人烦躁。
赵鸿麟回到王府,绝色的脸使看的人心旷神怡,比天色更为阴暗的脸色却使人不敢多看一眼。勾魂的双眸此刻闪着足以焚烧一切的烈焰,但是一接触那两道目光,更像是掉进冰窟中一般,冷得让人血液冻结。
这样可怕的王爷,王府里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就是王妃死时也不见王爷这副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神色。于是一个个下人见到他就闪人,能避则避,谁也不愿自己被王爷生吞活剥了!
就算王爷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下人们还是大气不敢多喘,战战兢兢地守着自己的本份,连话都不敢大声说。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王爷却不出来,下面的人又不敢进去叫他,连最接近他的管家亦是擦着满头冷汗在书房外盘旋,不知道自己站着进去会不会横着出来?
勤王府笼罩在低气压下,此刻的皇宫,不,确切地说是清宁宫,此时静悄悄的令人生疑!
皇上午膳后便休息了,到了晚膳时间竟还没有出现,守在外面无聊到要死的小和与小顺这才觉得不对。急忙跑到寝宫里查看,龙床上锦被叠的整整齐齐,哪还有皇上的人影?!
小和急地张嘴要喊侍卫,被小顺一把捂住了嘴,示意他冷静。接着便在宫中的废纸篓中翻找起来—
“你在干什么?”小和急得快要哭了,见他还在做些有的没的,很想上去骂他一骂!
小顺继续翻找,头也不回地道:“昨晚不是有一封镖书么?我瞟了一眼,是什么人约皇上在什么地方相见,皇上可能是去见那个人了!啊—找到了!”小顺捏着一张有镖痕划破的纸出来,摊开一看,脸色登时变成铁青—
“不好!竟然是勤王!”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他不会出事吧?呜呜……”小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小顺递了一方净帕给他,翻个白眼道:“好了吧你,别哭!让我想想……”
小和果然听话的不哭,没办法,谁让小顺头脑冷静的不象话,每次听他的话准不会错。
于是小顺快速地思索着,勤王约皇上未时在城东的半山亭见面,现在已经将近卯时,也该回来了,怎会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该不会是……他们是单独相见的不是么?哼,勤王每次与皇上单独相见还能干什么!
将纸条揣入怀中收好,拉了小和飞快地往勤王府跑去。
勤王府的人见到他们自是以礼相待,一听他们说要见王爷,个个脸色大变!迟疑地瞅着他们,要不要告诉他们,近日不宜接近王爷,否则定会像书房中的那些古董一样—粉身碎骨!
小和等不及,还没缓过气来就急道:“快……快带我们见……见王爷!若是耽误大事非……非斩了你们不可!”
“王爷在书房……”既然他如此说,王府的仆人将他们带到离书房五丈之处,便不肯向前,指着翠竹后面敞开的门,“王爷就在里面……”
不明白他们为何怕成这样,小顺与小和急急朝书房奔去,才到门口便停住了—这里似乎经过一场大战?
别说书房里无一完物,连门口都很难找到落脚地。
往里面一瞧,只有一个纤长的身影背手而立,虽是在满地狼籍中,仍然美丽如画。但他们可没空欣赏美景,也没空去在意他身上散发出的吓人杀气,看遍书房竟没有皇上的踪影!
“勤王……”
听到有人不怕死敢叫他,赵鸿麟缓缓回过头,噬血的目光在看到他们两人后敛去,换之的是冰冷如箭的光芒。
小顺与小和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抖,好冷!但小顺仍硬着头皮问:“请问王爷,皇上在哪里?”
在听到皇上二字的瞬间,赵鸿麟的周身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但很快,他又冷了下来,不屑鄙视的目光透过他们,冷冷道:“他现在可是快活似神仙呢!”
“什么?”
“我说你们,找皇上不在宫中找,怎么反到跑来勤王府找!”赵鸿麟盯着他们,意思是快滚!
小和吓得发抖,小顺还是挺镇定的,取出怀中的纸条仍给他,“皇上不是您约出来见面的么?现在皇上还未回宫,不往您这儿找还要去哪儿找?”反正他是看勤王不顺眼,语气可就没那么恭敬了。
打开纸条一看,赵鸿麟脸色顿变,黑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回过神,连句话都没说,使出绝顶的轻功破窗往城东飞掠而去!路上的人见有影子一闪而过,凝目细看哪有人影,还以为是遇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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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焰殊玩瑪利奧賽車包尾,被罰現金7Ds幣.


到了半山的亭子,只有一具赤裸的身躯躺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飞身到他身边,可不就是赵靖!
他已失去了知觉,浑身发紫,满身的精液已经冻结粘着,下体满是血迹,嘴角亦流着混合了血丝的液体……
“皇上……靖儿……靖儿……”
赵鸿麟颤抖着伸出手,在快碰触到他的身体时又停住,心中有着莫名的害怕……颤着手将他抱起,触手的冰凉让他心惊不已!探了探鼻息,幸好还有气息尚存,赶紧输入真气,脱下外衣包裹住他的身躯,抱起来往勤王府飞赶!
碰到追着他出来却只到城门附近的小和与小顺,不禁急吼:“快去找太医!快!”也不管会不会撞到街头的行人,一路使着轻功飞掠,不久便到了勤王府。
抱着赵靖直奔寝房,一边大吼着叫人快快烧来热水!将他放在床上,赵鸿麟手扯衣袖轻轻地为他拭去嘴角的污秽之物,不一会儿,热水来了,赵鸿麟试了下水温,立刻怒道:“这么热的水!你们想烫死人哪”
加了冷水之后他又嫌冷,好不容易加到他不嫌弃为止,赵鸿麟抱起赵靖往澡桶走去,见四个下人还站在那,不由又瞪人,“你们还杵在这里作什么!出去!再准备一桶温水!”
四个下人飞也似地逃了出去,王爷今天的脾气真是火爆,看什么都嫌碍眼!
将他放入澡桶中,扯掉包在他身上的外衣,赵鸿麟亲手替他擦洗身上的秽物。想到他体内留着的欲液,赵鸿麟抿了下嘴,将他托起来挂在自己身上,也不在乎自己的衣服被弄得湿透。手指正要伸入他的后面,却在看到那里红肿凝血不成样后,不忍心再去碰,心中没来由地刺痛着……但若不清去里面的脏物,只怕他会更痛苦。小心地轻柔地伸进食指,赵鸿麟凝神静气,生怕自己动作重了伤到他。
可能是麻木了,赵靖似乎没有任何知觉,连动都不曾动过,哼也不哼一声。
好象他还吞下不少精液吧?回忆当时情景,赵鸿麟双目发红,但现在他没时间去发火。抱出赵靖为他擦干身子,又撬开他的嘴伸手入喉,催他吐出胃中脏物。此时另一桶温水抬来,赵鸿麟叫他们放在门外立刻离开,自己一人使力将水桶扛进来,为赵靖再清洗一遍。感到他的身子仍然冰凉,赵鸿麟用棉被紧紧裹住他,焦急地等着御医。
平太医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却被小和催命似的叫来,气喘吁吁地也顾不上喘气,直接为赵靖检查上药。
这次的情形比任何一次都严重,由于寒气侵入五脏过久,若非勤王续入真气,怕是早已无力回天!
而眼下,赵靖是高烧并发炎症,昏迷不醒伴随着做恶梦,梦中,他一直喊着“九皇叔救我……”
赵鸿麟握住他的手,为他擦去额上流出的冷汗,轻轻道:“靖儿醒醒,九皇叔在这儿呢。靖儿……”
只是赵靖根本听不见,持续昏迷着。
不过,此时已是入夜,皇上不在宫中自然要闹到人仰马翻。找了良久没个踪影,皇后看起来快要发飙,命人把每个角落找遍!后来有侍卫来报,早前皇上的贴身太监小和与小顺拉着平太医急匆匆地赶往勤王府。
皇后听说脸色变了几变,有意外亦有安心,叫人立即备轿至勤王府。
皇后到来,赵鸿麟也不行礼,只是握着赵靖的手,一手接过小顺递上的湿巾为他擦汗,眼中根本没有他人的存在!
红灵也不怪他无礼,见赵靖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不由驱前惊问:“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会这样?你们回答我啊!”
回答?叫他们怎么回答?
小和双目红肿地站在一旁,脸上的泪水不曾干过。小顺黑着一张脸,递过湿巾后一双眼就不曾离开赵鸿麟—目光如能杀人,赵鸿麟早死千百遍了!平太医不在,他亲自去煎药了。
“王爷!”红灵移步到赵鸿麟身边,眸光如利箭般射向他,冷冷问:“皇上人在你府上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赵鸿麟顿了一下,回首盯着红灵,目光变得犀利,“皇后娘娘,请恕微臣无法直言相告,你该等皇上醒来后让皇上亲口告诉你。”
“你……”红灵皱起眉,沉下脸道:“王爷,皇上成这模样躺在你的王府中,本宫可参你谋害皇上,意图篡位!”
“皇后娘娘,这你可冤枉微臣了!若是微臣真的要谋害皇上,又岂会叫小和小顺去找太医来?此事决非小可,还望皇后明鉴。”

“那么皇上为何会出现在你府上,又为何出事,王爷总能明白相告吧?”
“皇后……”赵鸿麟突地站起,足足高出红灵一个半头,自上往下睥视她,“到底出了何事,相信没人会比皇上更清楚,从皇上金口说出之言定会让娘娘信服。”
红灵僵住半晌,本欲叫御林军抓下他,可转念又想无凭无据,且朝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大臣附其麾下,动他亦是不易,如今只有先将皇上接回宫中。
但赵鸿麟反对,认为皇上有伤在身不宜移动。
但是,御医说可以!御医瞪视他的目光犹在眼前,意思颇似皇上留在你这里才更加危险!赵鸿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赵靖接走。
突然静止下来,赵鸿麟有一刻觉得无所适从,心思早飞到了皇宫中,有宫里的人和太医照顾,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呆呆凝着已冷却的澡桶,回忆起自己见到他被人那样时心中的愤怒与被背叛的感觉,及至后来的焦虑忧心和怜惜……心疼……今天的一切都不似他的所为!
为何他会有这些多余的感觉?对赵靖,他只要保持冷酷无情即可,一直以来他不都是这么做的?现在这样的情绪只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几乎无法喘息……
“哗……”一阵水花溅起半天高,落地时,澡桶里坐了一个人,双手掩面一动也不动,不在乎水已经冰冷了。
半夜,赵鸿麟还是抑不住心中的躁动,潜到清宁宫。
床前,坐着一身淡紫衣衫的人,是皇后,她握着赵靖的手哭泣,盼着他早些醒来。
赵鸿麟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声地看着,等着,却不见皇后回去休息。直至天将破晓,他才带着一丝落寞满心忧愁离去。
连着三夜,赵鸿麟都站在同一角落,看着里面的一切。
皇后已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皇上,高烧终于退下不再反复,太医把脉诊断后认为已无大碍,只等皇上醒来便可。然后又把皇后劝了回去,若再熬下去,等皇上醒来,皇后就要倒下去了。
等到皇后走后,太医小和小顺又坚持了一会,终于抵不过三日来的疲惫,趴在桌上睡着了。
黑影一晃,站到了床前,修长纤指抚上他黯然削瘦的脸,触摸着他毫无血色的双唇……一颗心被揪着无法呼吸……
“王爷!”太医在半睡半醒中觉得有人进来,一睁眼却是赵鸿麟,不禁瞪大眼叫了一声。这一叫小和小顺也醒过来,三人齐齐瞪他!
赵鸿麟也不管他们,问道:“太医,皇上何时才会醒来?”他昏迷的也够久了吧!既然高烧退了就该醒过来了。
闻言,太医满面忧虑道:“一般来说皇上最迟一天前就该醒了,但是……皇上身体已无大碍,至今不醒的原因,老夫猜测大概是皇上所受的打击太大,心里已经崩溃,绝望到不想再醒过来了!皇上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方才对皇后所言只是在安慰皇后罢了。
永远不会……醒过来?
赵鸿麟愣住,抓着太医摇晃:“平太医,你是御医,一定有办法让皇上醒过来对吧?太医……”
平太医一把老骨头被他紧紧抓住摇晃,几乎要昏过去,还好小顺从赵鸿麟手里将他救了出来。瞪着他冷冷道:“王爷,老夫只会治病不会治心!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不是你这样对待皇上,皇上会至于如此么!现在假惺惺地做给谁看!
赵鸿麟转过头,呆呆望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
打击他,报复他,使他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他到崩溃,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可是在听到赵靖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之后,他的心里为何如此沉重?沉得他想哭……他该高兴,该大笑,他终于为玉叶报仇了不是么?
蓦然间,赵鸿麟惊愕了!他竟已忘却了玉叶的容颜,努力刮搜着脑中的记忆,闪现的却是一张张赵靖的脸!曾经的赵靖,脸上总挂着微微的笑意,总是对他绽开天真的笑颜,甜甜地喊着他九皇叔……但是这样的情景在记忆中却不复存在,满满的都是他茫然失望、痛苦忧郁、受伤绝望的脸……交织着赵靖小时候的天真稚语:九皇叔,等靖儿长大后一定娶你。九皇叔,你要等靖儿长大哦……只是,他只将他的话当成天真的童言,甚至还答应了他……直到他娶了玉叶,赵靖才没再继续说,难怪他每次见到玉叶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而他只当赵靖与玉叶合不来罢了……他到现在才确信—赵靖从那时开始便爱着自己,一直爱着……就算自己一直折磨他,他仍然不改初衷!如此的痴心执着,这是怎样的一份爱啊?重得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自己值得他如此付出么?

对着床上毫无知觉的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是谁敢冒他的名义骗了赵靖!他必会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黑色的身影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飘然而逝。
雨水过后便是晴天。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开封府接到报案,西溪下流发现两具尸体,均为男性。由于尸体被水浸泡过久,且开始腐烂,已推断不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凭经验猜测大约是死于七日前。后有人指认,这二人是地痞流氓,常混迹于花街,行为素来不良。
也就是说,此案的动机与嫌疑人实在不好查出!谁知他们得罪了哪个人?
赵鸿麟听着手下的禀报,眉头皱成一条直线,原来这二个混蛋被人灭口了!难怪他的人一直找不到他们!但若让线索就此中断他怎会甘心?吩咐手下去查查他们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查到立刻回报!
只手撑着额头,思绪飘到了宫中,八天来他仍然持续昏迷,靠药物和流质食物维持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难道他真的不愿醒来?真的永远都不会醒了?
皇上病危的消息已传遍京城,几日来朝臣碰到一起谈论的皆是罢黜现任太子,立赵建成为储君的话题。但是掌握朝中决策权的中书令和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却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场纷争。
镇守边关的四王爷在二天前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有人猜测他是觊觎皇位,在旁人心目中,四王爷与勤王是皇位的最大竞争者。
守在病床前的皇后,天天泪流满面,御医已经告诉她真相。
看着毫无人气地躺在床上的人,她后悔!若早知会将皇上害成这样,她就不会……她只是想让赵鸿麟不再纠缠着皇上,更想让皇上对赵鸿麟彻底地死心!这样她还有机会……但是、但是……这样的结果……说来,这一切都是赵鸿麟惹出来的!
红灵气得拨剑怒叱:“这都是赵鸿麟的错!我非杀了他不可!”
“皇后娘娘请息怒……”
小和小顺劝着她,欲夺过她手中宝剑,却被她闪开,提了剑就气冲冲往外走。
“皇后娘……皇、皇上!皇上醒了!”小和不知是高兴还是怎的,竟然大哭了出来。
皇上醒了?
红灵收剑归鞘,急旋回身来至床边,果见赵靖睁开了眼!
虽然一片茫然,但是眼角却流下成行的泪……
即使他对自己残忍,自己却无法不去理会,在听到红灵说要杀他时,他仍然为他担心……
红灵亦觉得心寒!皇上为了赵鸿麟,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那她算什么?皇上的心里,能够容下她一丝一毫么?

20
皇帝醒了,大臣之间争执了几天的立储风波暂告终结。
五日之后,皇帝便拖着病躯上朝,不时压抑的咳嗽声和神形黯然的模样,令诸臣暗自担心皇上的身体。
果然,立储之事宜趁早。
一听他们旧事重提,皇帝已皱了眉头,冷睨着下面的臣子,严峻天威不因身体的病弱而有稍减。
众臣不言后,皇帝便宣布退朝,临走叫四王爷随他到御书房。
原来赵靖自醒来后,立即召见赵祺,令他去查两个叫大山和昆哥的人。因为这种事他不能让红灵知道,所以他不能找红家的人去查,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四哥赵祺了。
但是赵祺的答案让他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那两个人于次日便死了,可见是被人灭口。如此一来,要查幕后主使的线索便中断了……
私心中,他仍然寄望,此事的主谋不是赵鸿麟—即使已经证据确凿。
不过,他已不想见到赵鸿麟,每次见到他,就会让他想起那不堪的一幕……可每天的早朝,他们总会相见。那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过自己,赵靖不敢去看,怕见到他眼中的鄙视与唾弃。一直以来,他希望九皇叔的视线能永远停在自己身上,但此刻他更希望九皇叔能如以前一般,当他是不存在的物体来漠视他。
那样,他就可以让自己不去在意他,至少他还能在百官面前自欺欺人地保持着帝王的尊严。否则他还剩下什么?一具连心都已掏空的躯壳罢了!
赵鸿麟亦明白他在逃避,习惯了被他灼热的目光凝视,近日却当他是隐形的漠然目光,令赵鸿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近来,他的思绪一直绕着赵靖打转,皆是他伤心欲绝的悲痛模样,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时地浮现在眼前,指责他当日冷酷无情地离去!
但是,那又如何?他没必要为此感到歉疚不是么?
为何心中会如此愧疚自责?这并非他的错啊!
就如食毒者会上瘾一般,每到深夜,赵鸿麟便会不由自主地潜入宫中,默默地守在暗处。见他为恶梦所扰,他会执着他的手,轻声地安抚他,直到他安然入睡。
赵鸿麟不禁迷茫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心里似已明了,却又不愿去细思,他感到不安,所以不愿细究心底的情愫。
他对自己说,到底他们是叔侄,就算仇恨再深,血仍浓于水,会对他关心担忧亦属常情。
七月人称鬼月,尤其是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夜空无云,皓月银辉遍洒各界,虽非白昼亦光明。
晚风徐送,带来清凉之意。
难得清朗的夏日半夜,却令人感到丝丝寒意自心底升起……
守着皇城侧门的侍卫正暗自发抖!方才眨眼的工夫,他们头顶上方似乎有影子飞过,睁大眼去看,朗朗清空,哪有影子?后一想正值鬼月又是十五,难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不是真的见鬼了吧?
阿弥陀佛!几个人赶紧念着佛号以求驱鬼避邪。
“你们在叽咕什么!”红析带着一队禁军巡逻至此,不想竟见到守门的侍卫如虔诚的佛教徒一般,不由喝道。
“啊,是统领大人!”几个侍卫赶紧将方才一事说了遍。
“胡扯!世上哪有妖魔鬼怪!”红析训斥他们一顿,嘱咐他们小心守着,自己带了一队禁军往回返。
一闪即逝的影子……可能是武林高手,轻功定是绝顶且对皇宫中守备了如指掌,否则哪能避开众多的巡逻禁军?
而符合此条件的人,只有—勤王赵鸿麟!
于是赶紧带了人马匆匆往清宁宫的方向赶来。
酷暑天气使赵靖的心神更为不宁,频发的恶梦皆为不堪回首的往事,每到他痛苦欲醒时,九皇叔总会在他身边,安抚他,陪着他……他知道这是梦,唯有在梦中,他才能感受到九皇叔的温柔,所以,他宁愿活在梦中不要醒来!
“抓刺客!有刺客!”
吵闹喧哗之声在半夜尤为刺耳,将本来就浅眠的赵靖惊醒,一睁眼,便见人影一晃,定睛瞧去,哪有人影?别是刚睡醒眼花了?
瞬间,外面喧哗声更炽,似乎真的有刺客,且让他跑了。
不一会儿,红析带了禁军冲进来,跪下请罪,“是微臣保护不力,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降罪!”
赵靖轩了下眉,示意他们站起身说话,“朕并未见到刺客,亦不曾受惊,反而是你们恪尽职守地保护朕的安危,真是辛苦你们了!明日朕会奖励禁军。”

“可是刺客……”
“红爱卿,朕可没见到哪有刺客,还是说你们已抓到了?”
“不,刺客轻功绝顶,微臣追不上……”
“爱卿无须自责,既然刺客的轻功绝顶,逃逸出宫绝非你等失职,朕不会怪罪的。”见他欲再开口,赵靖作疲乏欲睡状,“已经是子夜,朕要就寝了,你们留神点别再让刺客进入皇宫了。”
红析这才带着禁军告退,心中奇怪皇上为何对刺客一事毫不追究,甚至有意避开话题?
等到终于静下来,赵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皎洁圆月出神,眸中微现迷惑—
是他么?轻功绝顶,能够在皇宫来去自如的人,除九皇叔别无他人!可他半夜潜入宫来做甚?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决然无情地转身!他的冷酷使他不敢奢望他是来看自己的,梦境中的温柔只是梦境中,对那个远如天边之月,冷如雪地冰山的人,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红灵听到有刺客后,急忙披衣赶过来,却在清宁宫外让红析挡了回去。
让手下的人继续巡视,红析示意红灵到僻静处谈话。
将自己所见及怀疑说了出来,红析久久都得不到皇后的回音,只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她难看的脸色。
他不是该对皇上厌恶了么?竟然还在半夜出现宫中!他到底要做什么?
红灵吩咐红析好好保护皇上,径自回她的凤仪宫。
连着几夜,那黑影不曾出现在皇宫。
临窗眺月,淡淡的月光洒在修长削瘦的身躯上,看不清他的脸,唯有暗暗的悲叹,更显他的孤寂与落寞。
自那夜后,在他的恶梦中,不再有温暖的手和温柔的声音来抚慰他,每当此时他就会在恶梦中醒来……
唉!就连他的梦中,九皇叔也不肯再出现了……
他分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了,可是思绪却总不由他……这样的牵挂,到何时才能有个了结?
每晚见他为恶梦惊醒,红灵在黑暗的角落中不由地悲伤流泪,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但是罪魁祸首却是赵鸿麟!如果没有他,皇上便不会如此悲哀……这都是赵鸿麟的错!
月光渐渐隐去,窗边的人也躺回了床上,辗转良久后才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就在红灵准备离去时,一身黑影带着一阵冷风掠进,眨眼到了床前,静静地站立。似乎确认床上的人睡着了,这才伸出手—
红灵心中一急,他不会对皇上不利吧?
正欲出手,却见他只是伸手抚上赵靖的脸,轻轻地叹息。而后就默默地立于床前,直到赵靖动了动,那身黑影倏地飞掠而去,不再出现。
红灵随后离去,回到凤仪宫提了自己的剑飞身出了皇宫。
趁着夜色潜入勤王府,找了几个厢房,才找到要找的人,赵鸿麟已和衣躺在床上歇息了。
红灵暗自冷笑—赵鸿麟,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往房内洒了些粉末,不久,床上的人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蒙上脸抽剑往里走去,对着床上的人刺下去!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床上的人失去了踪影!他没中毒?!
“想暗算本王!你还嫩了点!”
悦耳的声音如鬼魅般响在身后,红灵听风辨位,二话不说旋剑回刺!趁着他飘后的空档立即掠窗而出!明知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先走为上!
赵鸿麟跟上,追了一段路后突然觉得这人的身法十分眼熟—不就是当日引自己到城东的人么?可好,他正愁找不到主谋呢!几个纵掠拉近二人的距离,却见那人闪入暗巷中,赵鸿麟怕是有诈,跃上墙头—
只这一瞬,那人突闪而去,身形快如疾风。淡淡的月光下,一抹银光朝着前面的人突闪即逝,那人踉跄了一下,身形不停地飞掠,闪过前方的高墙不见踪影。
赵鸿麟暗愣了一下,这不是皇城城墙么?是宫中的人?
返回王府,此时离天亮已近,折腾了一夜不曾合眼的赵鸿麟坐等天亮,神采奕奕地去上朝。
今日,皇上迟了近半个时辰才来上朝,神色微乱,若不细瞧是无法看出来的。
赵鸿麟自他一出现便紧盯着他不放,见他有意无意地瞟了自己一眼,已知他必然知道是谁受伤了!
果然,退朝后,皇上难得请勤王到御书房一谈。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九皇叔,请将出云剑的独门金创药给朕。”
“哦?昨晚有人暗杀微臣,却被微臣的出云剑所伤,今日皇上就跟臣要独门金创药……难道说,刺客是在皇宫里?”赵鸿麟故作彻悟状,邪笑道:“微臣有件事不得不跟皇上澄清一下,微臣从未约皇上到什么城东半山亭相见……微臣还发现这刺杀我的人与那日引我到城东半山亭的人十分相似,臣怀疑此事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什么?!赵靖受到不小的打击,身子摇晃了一下,睁大眼盯着他。半晌,却是抿着嘴,皱眉道:“九皇叔,朕只跟你要金创药。”
赵鸿麟眯起眼,眸中闪着不知名的火焰,“你竟然想要包庇那个人?他是谁!想要杀本王的人,本王又岂会让他好过!”
赵靖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狠道:“是朕让她去杀你的!你要杀便杀朕好了!”
今天早上得知皇后受伤,他急忙赶过去,只见太医对流血不止的伤口束手无策,才知皇后是被出云剑所伤!
挥退所有的人,皇后这才告诉他,原来她最初就知道他与赵鸿麟之间所发生的事。因为她爱着自己,所以默默地忍受了这么多年,但她的忍耐已到了极点,不愿看到自己再消沉下去,她竟然去刺杀勤王!
看来设下计谋骗自己到城东半山的人也是皇后了!因为她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他,赵靖本是不解,现在想来便是这个原因了!
恨她么?
不!他也深爱过一个人,明白其中的苦,也明白为了心爱的人会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难道……玉叶王妃是她要毒九皇叔反而误害了……赵靖微张开嘴,一下子想通太多的迷题,对心脏的承受力果然没有好处!但是,红灵她并没有错,错的人是他,是他不该把她也拉进这个感情的漩涡中……所以,他真的不能怪红灵,要受惩罚就由他一人来承受吧!
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模样,赵鸿麟冷哼,竟然是他派来的人?
“皇上,您要的金创药微臣已经用完了。那个人并未伤到要害,只要乖乖地在床上躺一个月不要动,伤口自然会合上的。那么微臣告辞了!”说完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竟然想杀了自己?以前自己再怎么羞辱他,他都忍受过去的,现在竟然派人来杀他!
赵鸿麟回府后收拾简单的包袱,骑马扬长而去。
整整半年!他就在江湖中打混,连年关到了都不曾回过京城!
半年来,红叶山庄与清云堡、埋玉山庄的敌意更趋明朗化,双方人马总会找到理由拼个你死我活。由于红叶山庄是皇亲国戚,代表的是朝廷,而清云堡是武林第一堡,乃是武林的化身;因此,武林中人对朝廷更为不满,纷纷与清云堡结盟,打算共抗朝廷!
而此时,清云堡的堡主宋清云却仍在外面游荡,很少到清云堡主持大局,一切都交给埋玉山庄的人在打点。
他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不管在哪里,看到有人笑,他会想到赵靖天真开心的纯洁笑脸;看到有人叹息,他会想到赵靖忧伤消瘦的身影;看到有人哭,他会想到赵靖伤心欲绝的悲凄眼神……以为离他越远便会将他淡忘,但是记忆却越来越鲜明,让他连睁着眼都能看到赵靖的脸在眼前晃……
赵鸿麟握紧拳头,一年!一年了!自赵靖被人设计后,自己有一年多不曾碰过他,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会有生理需要。他本来上窑子找妓女,可是他竟然对着女人无法站起来!转而想到可能是多年的习惯,或许该去找男的……但是每见到他们媚笑的脸……赵鸿麟便忍不住一脚踹开他们,该死的!对着他们,他竟然毫无兴趣!可是只要一想到赵靖,他忍了一年多的欲望便会迅速挺立……该
死!----突然想到赵靖是属于那种高大威严冷峻漠然的类型,自与那些诱媚的美少年不同,可是……拥有那种气息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会让人压在身下玩弄么?
赵鸿麟黑着脸,拨转马头朝京城方向赶回。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但只要想到很快能够见到赵靖,他竟然连一丝旅途劳顿都没有,到了子时便很有精神地潜入宫中!
静悄悄的夜里,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移步到床前细瞧,赵鸿麟的心抑不住地躁动,他比以前更瘦了,眉间的皱纹也加深了,连睡眠时都不曾舒展……目光落在他微抿的嘴上,赵鸿麟缓缓弯下身,覆上他的唇,轻轻舔着,只这样,便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感到身上有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在移动,浅眠中的赵靖吓得睁开眼,见到这张媚惑人心的脸后,有一瞬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是那只侵入到自己私处的手却吓得他往床里面退缩,“九皇叔!你……你……你来做什么!”
看着他衣衫不整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赵鸿麟觉得自己的欲望已如火山般快要爆发!抓过他到面前,炙热的气息喷到他脸上,眸中闪着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都是你!害本王禁欲一年多!你得负起这个责任!”
啊?什么啊?
赵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赵鸿麟拉着他的手握在自己挺立的欲望上,那硕大的灼热吓得赵靖如火烫一般收回手,愣愣看着赵鸿麟……他不是想……
“果然……不是你就不行……”赵鸿麟苦笑,“我找过不少人,女人,男人,最后却都……那些人当本王已经没用了!你害本王很没面子!你说你是不是该负起责任?”邪邪欺近他,赵鸿麟一把扯光他的衣服。
赵靖呆呆看着满地碎衣,再呆呆看着他,无法回神。
他刚才说的话是何意?
不管何意,赵靖仍然逃不脱十日不能上朝的命运。
似乎因为赵鸿麟禁欲过久,一旦有了渲泄之处便如火山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赵靖不知自己昏过去几次,每回醒来那灼热仍在自己体内深处放肆纵驰,而自己,除了喘息呻吟,已说不出任何话来。
有一点他感到不解,他不是说过绝不碰别人动过的东西么?
忍不住问他,得到的却是他急剧狂暴的抽顶,并恶狠狠地叫他闭嘴!
他不免窃思,九皇叔到底想对他怎么样?他似有意却无情的对待他,让他已经绝望的心又七上八下地吊了起来,还是说,这是他新折磨人的方法?
九皇叔……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21
赵鸿麟收到消息说自己的儿子就快下山了,想到他是初涉江湖,怕有闪失,便让手下的四部尚书派他们的儿子去保护自己儿子。说是保护,其实是保护他人不受自己儿子的荼毒。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格他会不知道么?
才不过几天,又有消息传来,新任的武林盟主竟然是他儿子—玉如虹!
这就罢了!回到家里,他竟然带了个和尚来,还是少林寺戒律堂的首座—戒嗔大师!这也罢了!可他竟然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个父亲,戒嗔是他的媳妇!这辈子他绝不娶妻!
冷目瞄向“保护”儿子的四大公子,只见他们满脸大汗,惊愕地像是吞下一只鸡蛋!
看那大师也是一副要昏倒的模样,可见他也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不过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儿子说戒嗔已经是他的人了!赵鸿麟冷眼看着戒嗔,但见他无地自容几乎要自杀的模样,看来是真的了!
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一个问题,把戒嗔叫进书房问了问。
原来戒嗔后面的伤只要两三天便好了,那为何赵靖总是要病个七八日?是体质不同么?
赵鸿麟不觉中皱起眉头,没注意到戒嗔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害得儿子以为他这个色老爹对他的人有不轨举动!
但因为近来双魔害了不少武林精英,各门派纷纷要求他出来主持正义,这可正好,给新任的武林盟主一个锻炼的机会。于是又要求四大公子和戒嗔陪着玉如虹去剿魔,看戒嗔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赵靖。
他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哪怕只是一点小事,都会让他想到近来总是用怀疑的目光瞪视自己的人儿,那模样在他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心中也越来越明了,自己是怎么了,可他不愿去面对。这么多年来一直仇视他,却在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改变了感情,令他难以接受,也觉得对不起妻子。所以,他宁愿把自己的真实感情隐藏起来,连自己都不要发现。
但很快,传来恶耗,埋玉山庄的二少庄主中了红叶山庄的奸计不幸身亡!埋玉山庄的人热血沸腾,一个个咬牙切齿似要生吞对手!庄主立誓非杀了赵靖、铲平红叶山庄不可!
赵鸿麟自然是被他们拉去当一大主力帮手,他劝庄主三思而行,但显然他的话已经不起作用,庄主已被仇恨支配,召集了同盟中人准备随时与红叶山庄大战!
由于红叶山庄的重心已移到京师,埋玉山庄召集的人马也分成几批陆续抵达京师。
红叶山庄自是收到消息,除了加紧召集各地的人员回京,更加派御林军固守皇城。
而热闹的御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小贩哟喝,商铺临街,繁华如昔。
将近端午,御河上荷叶田田,莲花绽放,岸上杨柳垂绿,竹桃艳红。
一切都是平静如昔。
托了端午节的福,已有一段日子天下太平,赵靖也轻松不少。百官忙着端午的祭祀活动,而他则闲得成天在御花园中看尽繁花,不免觉得腻眼,开始向往起宫外的青山溪水来,于是决定次日到城外西郊的小青山微服游访。
小和与小顺连忙摇头,劝他不要出去了。但赵靖哪会听,“朕只是微服出宫而已,没有人会认得朕。再说还有你们两个跟着不是么,朕都不怕了你们怕什么?还有……不准把此事说给他人知道,连皇后都不准!明白么!”
“皇上……”两人哭丧着脸,想要违背皇命暗中跟禁军统领知会一声。不想皇上竟不准他们出清宁宫!白天紧迫盯人不说,晚上还将他们绑起来!
却不知,守卫中的人早有人听去,等到换班之后匆匆出了皇宫,径往埋玉山庄等人入住的客栈跑来。
次日起来,天气很清爽,晴空无云,阳光并不强烈,怡人心神。
小青山,虽称小,其实却是高耸连绵的巍峨山脉。
三人在烈日下骑了一个多时辰的的马,这才来到山脚下。抬头看看满目青翠的高山,便已觉得心旷神怡。三人拾阶而上,山风习习吹来,树荫中鸟鸣清脆,空气干净的令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地呼吸。
越往上行,已无石阶,只有弯曲的羊肠小道,林荫遮日,静谧得犹如远离尘嚣。
虽说小和与小顺反对出宫,但此刻亦不得不认为皇上的决定是英明的!如果能够经常出宫到这里走走,相信皇上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吧?

渐行了一个多时辰,途中山泉流淌,野兔山鸡不时出没,松鼠在树顶上不停地飞蹿。
找了块较为空旷平坦的岩石坐下,赵靖示意他们也坐下休息。
小和早累的走不动了,一听休息立刻便倒在了岩石上,喃喃道:“我不想起来了,就让我躺在这里吧!”再走下去他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很好,我们就成全你好了!”
突然传来和声音让三人瞬间变了脸色,看着前方一个个提刀围过来的人—
小和吓得弹起身,尖叫:“保护皇上!快……”
“笨蛋!跑啦!”小顺推了小和一把,拉起赵靖就跑。
见他们拼命逃跑,后的面人也不紧不慢地追着,简直像是猫玩老鼠。直到一声怒吼传来—“赵靖,你这狗皇帝!今日这里便是你的埋骨之处!”
知道他是皇帝竟然还要追杀他?赵靖边跑边回头,见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只是他的行动却不似一般老人迟缓,眨眼间便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个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毒死了我的女儿玉叶,不久前又杀了我儿……老夫誓要杀你为儿报仇!”
玉叶?那他岂非是埋玉山庄的庄主了?难道……九皇叔也在其中?
“不好!呀……”不停奔跑的三人顿住身子,望着前方的断崖,小和不禁又是尖叫,完了完了……
到了此时,赵靖反而冷静下来,转过身扫视众人一眼,却未见到那个人,难道他竟然没有来?不—
他在!就在这些人当中!他只是易了容,顶着一张平凡的脸混在其中,这张脸就是他行走江湖时的面具吧?虽然易了容,但是人的气质是很难掩盖的,尤其是他那独特的气质,不是他人所能拥有的!
“各位武林同道,狗皇帝为了夺取皇位,不惜陷害忠良,甚至泯灭人性杀了自己的父兄!又因贪恋老夫女婿的美色,竟然毒害了老夫爱女!不久前又杀害老夫的二子,此仇不共戴天,老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为天下苍生除去这个暴君!”
一番愤慨激昂的陈词说的群英热血沸腾,怒冲冲便要杀过来!
“等等……”一个面容平凡之人止住众人前行的步伐。
玉老庄主瞪向他,“宋堡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难道你想阻止我们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他故意加重他的称谓,提醒他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
“不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也一直想杀了他么!”玉老庄主咄咄逼人,迫得他开口不得,提了剑便杀将过来!
赵靖一直盯着他,良久,对玉老头说的话是充耳不闻。对上他冷漠的眼神,赵靖惨然一笑,原来他仍然还是那么无情!都这种时候了,该是对他彻底死心了!
小和与小顺见玉老庄主的剑来势凶猛,手上却没有可抵挡的东西,情急之下竟然以身挡剑!
瞬间,腥红的血在赵靖眼前飞溅……
“皇……上……”二人倒下之际一直盯着他。
赵靖看着他们倒在自己脚下,而玉老头的剑闪着寒光到了身前!一个闪身晃过剑尖,右臂仍让剑身划破,深入骨头!但是这样的伤赵靖并未放在眼,心中的痛已经浸袭了他全身。瞪着欲再杀来的玉老头,赵靖冷哼:“朕可不想死在你这老匹夫的剑下!要死也是朕自己解决!”
这种绝望得连心都揪碎的痛,他不想再次地体会。生而何欢,死而何怨?倒不如一死解脱他无止尽的痛苦!
缓缓退到悬崖边,他再次看着那个平凡的面容,露出一个悲凄笑容,“九皇叔,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再也不要见到你……”说着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悬崖。
随着逆风送回崖上的飘散声音,如重石般击扣着赵鸿麟的心,更象铅一样灌住了他的腿,丝毫移动不得。他竟然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悬崖!
“不………………!!!”
重叠的悲呼声响彻崖边,众人惊愕地看着奔至悬崖边的宋清云,当然更回首看向另一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包围了层层御林军,个个手执弓弩对准他们!而御林军的前方,已有一人哭成了泪人儿,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幸好有他身边的一位大将拉住他。
“不,不会的!皇上……六弟!你怎能就这样走了!六弟!六弟……”赵祯大哭,已经不在乎四弟把自己搂进怀中,他只是想要哭个够。
御林军?!玉老庄主脸色大变!

今日是机密行事,御林军怎会突然到来?目光触及悬崖旁僵直的背影,恍然大悟—是他!近段时间他总是推托事忙不愿参与此事,想不到他竟然会出卖大家!
玉老庄主冷笑:“到底是皇亲国戚,你的心还是向着他们!宋清云……不,我该叫你赵鸿麟!想不到你竟然出卖大家!你这个叛徒!”
各门派的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不是清云堡堡主宋清云么?怎么变成了赵鸿麟?
赵鸿麟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看着崖下,烟云缭绕,雾色浓厚,哪里看得清楚?随着赵靖的身影跳下悬崖,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掉了下去……
“你们是要束手就缚还是要负隅顽抗?”赵祺静静地看着眼前为数不少的武林人士,面无表情地问。
回答他的是对方闪电般的剑光!群英执剑朝着御林军冲过来,与其窝囊的其束手就擒,倒不如拼出一条血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射!”赵祺挥手,示意御林军射箭。
一时间箭如飞蝗,扑嗤扑嗤射入肉体的声音遍响,人类惊恐慌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瞬间,原本活生生的人不是死亡就是重伤倒地,血流殷红汇成不少蜿蜒的血溪,染红青山。不少人武功不弱,拨开射来的箭后,冲到赵祺身旁,以为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发号施令的饭桶罢了。谁知他的武功竟然高出自己等人一大截,怀中揽着一人,单手挥刀便击退了偷袭的三人,甚至重伤其中一人!
“再射!”一声令下,箭丛满天飞舞,有的落到地上,有的射在树上,更多的是射在人体上!这一来,哪有人还能腾出空来偷袭?挡箭自保还来不及呢!
再一挥手,御林军已团团围上,长矛长剑对着叛党一番撕杀!双方互有伤亡,但损失惨重的还是各门派的弟子,多数伤者已被御林军捆绑!剩下的只是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顽抗,也有人突出重围受伤逃逸而去。
悬崖边的人似发疯了一般,对着围上来的御林军痛下杀手!一双肉掌夺过一柄长剑,不管是御林军还是已方盟友,见到人就杀,简直是杀红了眼!僵滞的双眸不带丝毫情绪,就如失了魂一般……
赵祯哪曾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叫御林军射死此凶神恶煞之人!
却教赵祺止住,嘱咐手下保护好太子,他飞身入战圈,终将埋玉山庄的庄主活捉!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是唯一还在撕杀的人—
“九皇叔!住手!”赵祺挥退几个战战兢兢的手下,直直站着,而赵鸿麟的剑已当胸刺来!
“不……四弟……”赵祯惊喊,闭着眼不敢去看。
而赵祺却仍冷静地站着不动,对着他冷冷道:“九皇叔,你已害死了赵靖,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侄儿了吧!”
长剑入胸,刺入皮肉,只流了一点血—
一听到赵靖的名字,疯狂中的人突然清醒过来,看了赵祺一眼,扔掉了手中的剑。
赵祯冲上前,确定四弟的伤势不重后,一双红肿的眼凝视着面前平凡的陌生人,“你是九皇叔?”这也差太多了!
赵祺上前,揭下他的面具,赵鸿麟倒也不阻止,只是愣愣看着赵祯—他和赵靖是亲兄弟,多少长得有点像……
“九皇叔!真的是你!”
伴着赵祯的惊呼声,尚有大片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各门派的人无法置信,一直被他们称为大侠的清云堡堡主,竟然是皇族中人,还是个比女子还要美貌柔媚的人!他们岂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么!
见到真的是赵鸿麟后,赵祯悲愤地顾不得长幼尊卑,哭着骂道:“赵鸿麟!你是个无情无义冷血残酷的混蛋!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皇上!六弟啊……你真是太傻了!为这种人去死值得么!赵鸿麟,你这个冷血动物!你是个大笨蛋!你以为你的妻子是六弟害死的么?不是!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你的妻子是你害死的!因为那个人要杀的人是你!只是你的妻子做了替死鬼而已!你以为父
皇和五皇弟是六弟害死的么?不!不是他!父皇是五皇弟害死的!五皇弟其实是……是他害死的!”赵祯直指着赵祺,哭着笑道,“六弟他是清白的,他什么人也没有害过!他只是趁乱夺走了皇位而已!他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你—爱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六弟……你怎么那么傻呀……”
赵鸿麟如遭雷击!他……他竟然什么都没做过?那他这些年对他的报复打击又算什么?不,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赵鸿麟猛摇着头,他不信!

递给他一张揉皱的宣纸,赵祯恨恨盯着他,“你不信是吗?因为你是个混蛋!六弟对你剖心挖肺,为你可以舍弃他一个身为皇帝和男人的尊严,为你可以连危险都不顾!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根本不配得到六弟如此深沈执着的爱!你不配!你不配……”赵祯说到怒火高涨,激动地险些背过气去。
他不配……他不配么?赵鸿麟呆呆看着纸上的字,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流下两行泪水。
被赵祯痛骂,他想的却是赵靖的笑脸,是如此的熟悉……交织着另一张陌生的笑脸,竟然是玉叶?倾刻间,他想通了许多,原来、原来……他爱的人一直就是赵靖!初见玉叶时他觉得很眼熟,因而认定这是前世情缘,却不曾想过,眼熟的原因是,玉叶微笑的样子像极了赵靖!而靖儿却在他认识了玉叶之后就渐渐失去了笑容,所以他把视线定在了玉叶的脸上,通过她的笑脸在看靖儿……然而,等他想通这一切,已经太迟了!靖儿却已魂消魄散,在受尽他的羞辱与折磨后,憾别人世……
再次摊开手心的纸,泪水扑嗽而落,打湿信笺,泪眼模糊中更看不清字迹,但是却深深地烙进脑海里—
毫无预警的,赵鸿麟纵下悬崖,深谷中传来一阵阵呜咽的悲鸣:“靖儿……靖儿……”回音不绝,萦绕于众人心头。
一阵狂风,深崖下飘上一抹白影,众人眼前一亮!等看清楚,却是那张被泪水濡湿的信笺随风飞上崖顶,晕化的墨迹依稀可看出字迹—九皇叔,等靖儿长大后娶你……
赵祯捏着纸,悲咽而哭—
这是六弟初见九皇叔时说的童言稚语,人人都当是童言无忌,谁曾想,竟然纠缠了二人短暂的一生……
“皇上,皇上呢?皇上……”红灵刚得到消息急奔而来,却只有满地的尸体。扯开围在悬崖边的人,哪有赵靖的人影?
看到赵祯满面泪水地看着悬崖下,悲伤到说不出话来,红灵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皇上没有掉下山崖对吧?!”她抓起一个禁军狠狠问着,但那人却是低下头,嗫嚅道:“皇上和勤王都落下山崖了……”
红灵奔至悬崖边呼唤赵靖,回答的是阵阵风声和她的回音。突地,她疯狂大笑:“赵靖,你利用完我就想抛弃我了?你想和赵鸿麟在阴间双宿双栖是么?我红灵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不管今生来世,阳世阴间,我都要与你纠缠不休!生生世世缠着你……”说着出人意料地跳下了悬崖,清铃般的笑声夹着无尽的悲哀在谷中久久回荡。
“皇后……”众人冲到崖边,哪有人影?
崖下,云雾缭绕,迷茫飘渺。
碧空,万里无云。
人间五月尽芳菲,风光无限。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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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5-31 12: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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