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 作者by子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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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為太子可以耍什麼特權?很簡單,
就是能指定倒楣下屬和他一起闖進明文規定的禁地!
可這一趟禁忌之行,卻讓他遇見了寶──
一個拿竹劍瘋狂毆樹的怪丫頭!
看她很自豪的說出那身三腳貓功夫全師承她爹,
他就不禁替那位老人家感到悲從中來……
不過看久了,他才發現原來愚蠢也是可以被欣賞的,
瞧,他現在不就按時上門拜訪,順便偷香,還越來越上癮!,
只是這呆娃是「太子終結者」嗎?
怎麼有了他這一號上癮的愛慕者,又來一個熱情澎湃的?!
不成,他好不容易搶得先機騙得她的心和吻,
怎麼可能把到手一半的妻子讓給他人?'
那麼下一步,就來個先「抱」先贏好了……
楔子
「紅豆餡、芝麻餡,圓圓湯圓香又甜。賞花燈、提燈籠,大人小孩樂融融。」
幾個孩子童稚的聲音遠遠傳來,輕快的語調使得龍韶國的元宵燈會更顯熱鬧。
每到此時,龍韶國最南邊的城鎮總是比其它地方來得繁華,早在幾天之前,家家戶戶就已經開始準備過節。
原本,這裡慶祝元宵也跟龍韶國其它各地的城鎮沒什麼兩樣,但這個局面在十年前就有了改變。
這十多年來,每到了這個時候,龍韶國最高的掌權者都會來此,與這裡的百姓一起迎接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
位於龍韶國最南端的神龍湖,千年以來都靜靜的守護著這個國家,湖的另一頭則是與帶著一絲神秘色彩的鳳絮國相接。
每到元月十五,兩國的百姓每家每戶都會掛起燈籠,還會點燃鞭炮、放煙火,整座城如白晝一般燈火通明,好不熱鬧,就連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家人物,也難得拋開繁文縟節,與民同樂,但,只限於活潑好動的小人兒。
才滿十歲的龍飛玩了一身汗,往母親的方向衝了過來。
「飛兒?!」他的母親,也是龍韶國的皇后—水寧,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約獨子。
「母后!」龍飛抬頭對她一笑。
水寧撫了下他的臉,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嬉鬧,成何體統?」
龍飛笑著看著母親,他有一個美艷無雙的母后,只不過在他印象之中,溫柔的母親眼底總帶著輕愁。
「飛兒還是個孩子,就由著他吧!」低沉的聲音在水寧身旁響起。
「陛下,您太寵他了。」水寧側著頭,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
龍雲只是淡淡一笑,對龍飛招了招手,「過來,孩子!」
龍飛蹦蹦跳跳到了父親跟前,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鳳絮國所施放的天燈,可以想見,此刻的鳳絮國也正熱鬧的慶祝這個一年一度的節日。
「父王,鳳絮國看起來很熱鬧。我們可以過去看看嗎?」他童稚的聲音在湖畔旁的寶慶樓迴響。
就算此刻是熱鬧的元宵,但兩岸依然有重兵防衛,從龍飛有記憶開始,每到元宵,皇室成員都會離開皇宮,帶著隨從、太監和宮女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這個最南方的城鎮,隔著神龍湖與對面的鳳絮國相望,雖然兩國幾乎近在咫尺?但是他對鳳絮國的瞭解卻十分有限。
龍雲看著自己的獨子,淡淡一笑。
只要見過龍韶國皇帝的人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世上少有的俊美男子。水寧柔情似水的看著自己的夫君,這個男人不單是她的天,更是將龍韶國帶向繁華安定的最大力量。
龍雲一手輕搖玉扇,一手拍了拍稚子的頭,唇紅齒白的龍飛雖然小小年紀,但卻早看得出完全承繼父親的俊美,樣貌也異常俊秀。
「父王。」龍飛得不到答案,不由得微皺了下眉,「您怎麼不回答?龍飛能到鳳絮國去看看嗎?」
龍雲緩緩的搖了下頭。
「為什麼?」他不解。
龍雲幽幽的歎了口氣,「怪只怪為父年少輕狂。」
曾經感情如同兄弟之邦的兩國,相輔相成的使雙方國勢日趨強大,卻怎麼也料不到數百年的兄弟情誼,最後卻因為一名女子生變,算算一兩國關係生變也超過十個年頭了。
「父王是皇帝,怎麼會年少輕狂?」龍飛孩童嬌嫩的聲音有著強烈不滿,在他的心目中,父王是獨一無二的強者。
「年少輕狂是個過程。」龍雲輕聲一笑,「孩子,這世上只要是人,都會做錯事,就算是貴為天子也一樣。」
龍飛一臉的困惑,龍雲見狀,也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的搖著玉扇,將視線投在遠方——
想起十年前的元宵當日,投湖身亡的尹千雪和從此許下生不相見、死不相聞的好兄弟—鳳絮國王上風鈞,他的眼神一黯。
水寧靜靜的望著他,這個結髮十餘年的夫君額頭上的輕愁,使她心頭莫名沉重。
這麼多年過去,她總是靜靜的守在他身旁,但是他的目光雖然看著她,但心裡想的卻永遠是另一個女人。
不解世事的龍飛目光穿梭在尊貴的父母之間,父王的哀愁,母后的鬱鬱寡歡,皆深深烙印在他眼中。
第一章
必沐苦著一張臉看著主子一身儒生打扮。
年紀輕輕的龍飛雖然衣著樸素,依然掩不去他清秀俊朗的五官和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度。
「主子,這樣不好吧?」必沐小心翼翼的跟著主子爬上—葉輕舟,盡可能無聲的將船駛離岸邊。
「有什麼不好的?」龍飛看著漆黑的湖面。
今天初一,天上沒有半點光亮,是一個最好可以探險的機會。
鳳絮國—對於這個以醫術見聞的國家、他是好奇到了極點。雖然貴為太子,但是鳳絮國的點滴卻是龍家的大忌。
聽說當時鳳絮國的鳳鈞王一時鬼迷了心竅,硬是愛上龍韶國主掌太醫院的醫者!尹行的掌上明珠,而且還壓根不管人家在尹行的同意下,早已許配給了龍韶國的太子,也就是他的父親。
總之,他們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演變到最後,就是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尹家的千金最後選擇投湖自盡,從此兩朝絕裂,至此隔著神龍湖遙遙相望,從此不再往來。
據聞在多年前,兩邦友好之際,去過鳳絮國的人說,在天城內有各式各樣的奇異藥草,家家戶戶幾乎都懂醫術,尤其是貴為鳳絮國的王上,就算是不治之症,他也一樣有神力可以跟閻王搶命,使人起死為生。
對此,龍飛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畢竟眼見為憑,他也打定了主意,等有機會一定得會會鳳絮國的王上,看他是否真如傳聞中的神通廣大。
「聽說鳳絮國的王上叫鳳舞?」龍飛一手輕搖玉扇,一手撫著下巴問。
「是啊!」必沐緊張兮兮的看著四周,就怕被士兵發現。
這天色昏暗中,誰也認不出誰,若真被發現,只怕沒有說話的機會,就被亂箭給射死了。
他必沐反正是賤命一條,就這麼賠上並不打緊,但是主子跟他不同,他可是龍韶國將來的皇帝,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必沐可真就成了天下的大罪人了!
「鳳舞年紀與我相當,卻得扛起一個國家的責任,這傢伙—我真是好奇!」龍飛咧開嘴笑。
必沐看到他一派輕鬆的樣子,不由得嘴一撇,對於鳳舞,他可是一點都不感到好奇。
龍鳳兩朝交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於原因是眾說紛紜,只約莫知道在十多年前,兩朝的太子同時愛上了尹家女子,但最後這名女子卻不知何故,在成親前的一個月前投湖自盡。
這個結果使得當時的太子,龍雲和鳳鈞大怒,龍雲認為是鳳鈞害了自己的太子妃,鳳鈞則認為龍雲害死了自己所愛的女人,總之兩朝因此差點大動干戈,最後雖然經由該名女子的兄長出面化解危機,但是兩朝也從此不相往來,而以『神醫』之名見聞於世的尹家,也從此消失在兩朝境內。
沒過幾年,鳳鈞王娶了妻,而龍雲皇也娶了水寧娘娘,但是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龍雲皇對那女子並未忘情,鳳鈞王最後更因思念成疾過世,那時的鳳舞不過還只是個三歲小娃娃!
「不管如何,我一定得要會一會他!」龍飛對於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說全然不瞭解,畢竟這世上沒有水遠的秘密,只不過上一代的是非,他不認為該留給他承擔。他的腦子浮現了父王哀傷懷思的臉龐,也清楚知道,父王依然懷念已故的尹千雪,這點可以從他每年元宵都會留宿在離神龍湖最近的寶慶樓看出。
對於父王的想念,他並不以為然,畢竟那女人死了,傷害已經造成?如果還繼續留在過去,豈不是更淒慘?
「主子,以我們兩朝的關係,我看你還是不要見鳳舞的好。」必沐一點都不認為跟鳳絮國的人來往是個好主意。
身為龍韶國的太子,龍飛深受父親的器重,這些年來受命帶著從小一起訓練的守衛軍在四方邊境負起守護的責任。而每年到了秋季?太子守衛軍大都停留在這個最南方,與神秘鳳絮國離得最近的地方。
「必沐。」龍飛聞言,輕聲的笑了,「做人得要用正面的態度去面對事情、而不是一味逃避,若是這麼下去,我們兩朝的問題一輩子都無解。」
就算無解也都過了十多年了—必沐不由得搔了搔頭心想、他們還不是安和樂利的過了這些年?
不過雖然不想要主子以身試險,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那鳳絮國也算不簡單,雖然鳳鈞王英年早逝,但其獨子卻靠著母親和幾個忠心耿耿的大臣,將國政弄得有聲有色,可以想見在不久之後、成年的鳳舞應該就可以順利的主掌朝政。
不過,就算是時光經過,物換星移,想要解開兩朝的心結,似乎還是件不容易的事。
兩朝決裂之後,人民嚴禁通婚,若真發生了通婚一事,經過告發、男女都得抱石投湖,他們現在划船而過的神龍湖看來雖美,但這湖底卻埋葬了無數條無辜的人命。
「必沐,如你所願,」龍飛的目光突然落在不遠處的小島、這位在兩山之間的神秘日月島,此刻一片漆黑。「我改變主意了!」
聽到他的話,必沐的臉立刻發亮。「主子,你的意思是打算要回岸上去了?」
手毫不留情的敲了下貼侍的頭,「你想得美!我是改變主意不去天城,因為我想先上日月島看看。」
天城是鳳絮國離龍韶國最近的一個城針鎮。
「日月島啊?」必沐再度嚇得一臉蒼白,「主子,你說笑吧?」
龍飛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像嗎?」
「可是—」他覺得額頭開始冒起冷汗。
傳說中,日月島底下有只巨大的蛟龍。常會將來往的船隻捲入,然後把人吃下肚。
「閉上你的嘴!」龍飛將手中的折扇收起。
「咱們這次就先去瞧瞧日月島,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什麼蛟龍。」
「主子,您別不信邪!」
「放心吧!就算真有什麼蛟龍,我也會剝了它的皮,然後把龍筋賜給你。」
「小的不敢!」必沐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小的不要什麼龍筋,只求主子凡事三思!若您有個什麼萬一,必沐十條命也不夠賠!」
「閉嘴!你現在不照著我的話做—」他將扇子輕點了點手下的頸側,語調輕柔得可怕,「我現在就要你一條命!」
必沐只能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俗話真是說的好,伴君如伴虎,現在果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進退都是死路一條!
望著漆黑的湖面,龍飛不是沒有聽過駭人的傳說,不過凡事眼見為憑,他可不會用什麼怪力亂神嚇自己,情願選擇相信日月島附近會有這麼多人失蹤,全是因為這附近潮汐起伏,或是有暗潮或暗礁所致。
「必沐,你自己小心一點。」他小心翼翼的將扇子塞進自己腰帶上,然後站起身。
「主子,您要做什麼?」必沐驚愕。
「盡可能再靠近島一些。」天色昏暗,根本就不確定這底下到底有無暗礁或漩渦,若是貿然太靠近?不一定小船真會翻覆。
「主子…」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將長衫一揮,神色自若的一個提氣,龍飛跳出小船,腳尖踏著湖面而去。
必沐見狀不由得一驚。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內力深厚的高手,只不過他是受命來保護他的,現在他竟然自己跑了去,主子還是前往龍、鳳兩朝視為禁地的日月島,這事若傳出去,不用等主子要他的命,皇上知道了,他的小命也一定不保了!
真不知道自己為何從小會那麼『好運』的被選為太子伴讀兼貼侍,這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麻!
日月島跟一般的小島並沒有什麼兩樣嘛!
★★★
龍飛信步踏上土地,因蕩漲潮的關係,原本就不大的日月島現在更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沉入水面下。
才走進茂密的樹林裡,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瞬間而來的大霧使得週遭的林木看來多了距離,景物也變得不太真實,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覺,就在此時,敏感的他聽到不遠處有些聲響。
日月島上有人?!龍飛的眼神一斂,沒有時間多想,他飛快跳上一旁的樹,沒多久,就在白霧中出現了一個拿著竹劍的嬌小身影。
一個小丫頭他莫名其妙的盯著底下看。
龍韶國明文規定不許任何人登上日月島,加上常有不明的原因使得妄想靠進日月島的船隻翻覆?種種的一切,使得日月島帶著濃濃的神秘色彩。
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傳說中的無人小島竟然會出現一個小丫頭,這之中到底還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一點都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所以他定眼一瞧,想看看這丫頭究竟想搞什麼鬼。
尹容恩拿著竹劍,後頭像是有人追趕似的一路狂奔而至,突然在龍飛所在的那棵樹下停住。
「該死狂徒!」
狂徒?!龍飛很肯定自己的蹤影沒有被發現,那所謂的狂徒指的是?
在這個至高點上。他放眼望去。雙眼所及只看到這個小丫頭,她後頭也沒有跑出什麼莫名其妙的鬼東西啊!正在疑惑,瞥見那丫頭的後續動作,他差點沒失控的笑了出來,因為她突然像是發了狂似的拿著竹劍用力敲擊著粗壯的樹幹。
「看我的厲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如此放肆!」
撫著自己的下巴,龍飛開始懷疑底下綁著兩條辮子的姑娘,腦子大概有些不正常。
「納命來!」尹容恩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別人眼中,還自顧自的演得很賣力,甚至可以感到心臟正狂烈的跳動,手中的竹劍舞動得更加賣力了。
「瘋婆子。」
正在瘋狂的『砍樹』的動作突然一頓。怎麼好像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尹容恩緩緩停下手邊的動作,靈活的大眼睛左右轉動。
日月島上除了他們一家三口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出現呀,現在怎麼會有
「誰?」她忍不住大聲喝問。
沒有響應,只有一陣風吹來,樹葉傳來憲憲章章的聲音。
「聽錯了嗎?!」她一臉的狐疑,接著一個搖頭,斷定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畢竟這島上不可能會有其它人,就算有,被爹發現後,很快的也會變成一個死人。
這麼想之後,她又開始動作,拿著竹劍繼續她的修練。
「看我的厲害!」
她突然一個旋踢,但卻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跌了個四腳朝天。
「哎呀!」尹容恩痛得呻吟出聲,「我的背要斷了啦!」
「笨。」
簡短的一個字,順著風聲直直傳進她的耳朵裡。
真的有聲音!尹容恩的臉色立刻大變,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一鼓作氣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拿著竹劍,微彎著腰,立刻就戰鬥位置。
「是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從小看到大的樹林,這一草一木她閉著眼睛都知道哪裸長在哪裡,但是今晚這莫名的大霧,卻添了一絲鬼魅氣息。鬼魅氣息—她的臉色一僵。不會……鬼吧?
因為日月島外有許多暗潮,所以常使一些不熟的船客們喪生在島外,爹就曾經說,如果她總像脫韁野馬,不願意乖乖待在竹屋裡,愛亂跑的話,哪天一定會遇到不該遇的東西!
雖然這些話她是聽進了耳朵裡,但是卻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看待,所以依然悠遊的在這林間奔玩著,畢竟打小長在這裡,她可不認為會遇到什麼奇形怪狀的事。
只是一現在這氣氛真的令她心生不安,上天不會給她如此好運,今天讓她遇上了鬼吧?
「是不是鳳大哥?」她顫抖的聲音問。
沒有回答。
「不要裝神弄鬼,快給我滾出來!」俗話說的好,輸人不輸陣,她硬是壓下心中的恐懼大吼。
姊姊說過,這世上可怕的是人,不是鬼,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所以若真遇鬼了、照理來說、那鬼應該比較怕她才對。
就在她強化自己信念時,突然一抹影子從她的頭頂一躍而下。
「哇!」雖然自以為鬼應該比較怕人,但是從天而降的影子,害她什麼理智和勇氣都在剎那問丟對了九霄雲外去,在第一時間放聲大叫,「有鬼、有鬼啊!姊姊、救—」
「你這瘋丫頭!」龍飛眼捷手快的拉住正打算飛奔而去的女孩,「真是沒有禮貌!什麼鬼不鬼的,看仔細點!我是人不是鬼!」
尹容恩仍然自顧自的驚聲尖叫,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喂!你吵死了!」他忍不住搖晃她,「清醒點!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捏著她紅撲撲的臉頰,「我有溫度!」
臉頰的疼痛總算使她回過神、他的手真的有溫度!她一臉驚愕的看著這個陌生人。
「你不是鳳大哥!」
鳳大哥?龍飛對她一揚眉。這又是誰?
尹容恩想瞧清眼前人,可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楚。「放手!」她甩開了那人的手,從腰帶上拿出火折子,點亮後讓火光照亮他們。
「這樣好多了!」這下可以清楚看到他的五官了,黑亮有神的眼睛,加上高挺的鼻子,和此刻因為有趣而微揚的嘴角,這是一張完美英俊的臉一如果他是鬼的話,那也長得太好看了!
「是人?」她謹慎的又問一次。
龍飛肯定的點頭。
她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為什麼躲起來嚇人?」
「嚇人的是你吧?」他帶笑的眼眸看著她,對她的容貌閃過一絲驚艷。「我壓根沒見到什麼大膽狂徒,你卻像瘋了似的拿竹劍砍樹,這樹惹了你嗎?」
聞言,尹容恩的臉不由得一紅,「只是好玩而已……」
「姑娘家什麼不好玩,玩劍?」
她不解的看著他,並不認為玩劍有什麼不好的。
靠著微弱的火光,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幾乎比鳳大哥還要好看!」
「幾乎?!」他微揚了下下巴,對她的話有一丁點的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
「是啊。」她對他一笑,肯定的說:「幾乎!」飛沒好氣的對天一翻白眼。
「你是誰?」尹容恩好奇的問,「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又是誰?」他反問。
楞了下,沒料到他反而會問她問題,不過她也沒心機的回答,「我是尹容恩,你是誰?」
「龍飛。」對方這麼坦誠,他也沒道理隱瞞。
「龍飛?」她狐疑的看著他,「一龍一鳳一你跟鳳大哥有什麼關係?」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要一直跟他提及這個人物。
「我不認識什麼鳳大哥。」
看著他眉間所流露的氣宇軒昂,那股氣質很像鳳大哥,她想起了爹一直對她耳提面命的交代,有一瞬間,理智叫她離開,但也只是一瞬間,所以她依然好奇的留在原地。
當年,她初識鳳舞,當時他身受重傷,她起了憐憫之心,不忍見他活生生死在眼前,所以不顧爹的囑咐,執意救了他,進而與他以兄妹相稱。
但今天看著龍飛,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好看的男人莫名出現在平靜的日月島,他真的是無害的?
雖然天真,但尹恩容心知肚明,一旦讓爹發現她跟外人有往來,不單是自己慘了,就連登上島的陌生人都要遭殃。
龍飛睨了她一眼,「為什麼不說話?」
「沒有。」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著他心想,講幾句話,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我說的鳳大哥,他名叫鳳舞。」
「風舞?」眼神一斂,閃過一絲光芒。「你說的是鳳絮國的……」
「鳳舞大哥是鳳絮國人嗎?」尹容恩依然一臉天真,心無城府的回答,「我從沒問過他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因為我爹說,我跟姊姊不能跟鳳絮國人打交道,所以我也就不問了,沒想到他真是鳳絮國人,」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可他是我第一個朋友,你也是鳳絮國人嗎?」
從小在這裡長大,鳳舞是除了爹爹和姊姊之外她所遇到的第一個外人,而今天!跟前這個有著愛笑臉龐的英俊男人是第二個。
「不是。」龍飛搖了下頭,「我來自龍城。」
「龍城?在日月島另一邊的城鎮。」
「龍韶國人嗎?」她喃喃重複了一次?拉下了臉。「沒想到我第二個朋友也是爹說要畫清界線的人!」
龍飛莫名其妙的看著嬌小的她。第一,他還沒把她當朋友,所以她把他當第二個朋友好像不太妥當:第二,今天才初識,沒道理她爹已經神機妙算的知道他的到來,還要她跟他畫清界線?
「為什麼要跟我畫清界線?我並非是鳳絮國人。」
「但你來自龍韶國。」她對他微微一笑,「鳳絮國跟龍韶國的人都一樣,我跟姊姊都不能跟他們打交道!」
這聽來荒謬,龍飛不由得搖頭。日月島就位在鳳絮國與龍韶國之間的神龍湖中心,除非她與她姊姊一輩子不出島,又或許一輩子不會有人踏上這日月島,不然她怎麼有可能不認得鳳絮國和龍韶國的人?
她看向他的身後,「你是怎麼來的?」
「划船。」
「真有趣!」聽到這個,尹容恩一臉興奮,「跟鳳大哥一樣!不過鳳大哥好久沒來了,好像有三個月月圓沒來了吧。」
想起鳳舞,她不由得心生擔憂,他從來沒有隔這麼久沒來,她有些擔心他是否遭遇不測。
「對了,你要小心一點。」她像想到什麼似的提醒,「這日月島附近有許多暗潮,不注意的話,可會沉入湖底一命嗚呼的!」
果然如他所料!龍飛心想,這日月島下並沒有什麼吃人的蛟龍,有的只是因潮汐產生的暗潮罷了。
「爹爹今天不在,不然,你根本不可能接近日月島。」尹容恩對他一個愍笑,「不過下次,你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她不知道為什麼爹爹不准別人上島,也不准自己離島,只不過從小被這麼教,頭腦簡單的她也沒有多想,反正乖乖聽話就好。
突然從霧中響起了清幽的笛聲——
「你等等!」聽到笛聲,她眼睛一亮,往前跑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頭看他,「你要在這裡等我喔!」
龍飛呆呆的看著她的身影如同林中仙子,輕快消失在自己眼前。
這神秘面紗的日月島在此刻看來,一點都沒有什麼神秘可言,倒是想起方纔那女孩的一舉一動,他忍不住揚起嘴角。
在這島上,有的不過就只是一個天真過了頭的小丫頭,雖然臉上稚氣未脫,但是她卻有張令人難忘的絕美容顏。
第二章
尹容恩沒有讓龍飛等太久,很快就去而復返。
「龍大哥!」她叫喚龍飛的口氣,好像他們早就已經熟識許久似的。「這個給你。」
她竟然給了他一個熱騰騰的包子。
「這……」有些意外,「這什麼?」
「包子。」她眨著無辜的眼眸,「你沒看過嗎?這可以吃,裡頭可以包肉也可以包菜,非常可口。」
龍飛在心中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手中拿的是包子,他不解的是——
「你為什麼給我這個?」
「給你吃啊!」她指了指他,「這是我姊姊剛做好的,很好吃,剛才那笛聲就是我姊姊叫我回去吃包子的。」
用笛聲叫她回去吃包子?!看來她姊姊也是奇人一個!龍飛心想。
「還有這個。」她拿出放在腰間的一塊小羊皮。「給你。」
「這又是什麼?」接過手,將小羊皮打開,就見裡頭筆工細膩的畫著地圖與標記。
「這是日月島附近最常出現暗潮的地方,只要有這張地圖,你就可以避開危險的地方。」
「你怎麼會有這個?」這細膩的畫工看來出自大師之手。
「我爹爹畫的!」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爹說,我跟姊姊一輩子不能出日月島,不然一定會遭遇不測。」講到這個,她的眼底閃過說不出的困惑,「以前,鳳大哥都會來這裡告訴我很多很多有關外頭的事,只不過最近好久沒來了。」
說到底,她是個寂寞的孩子,龍飛細細的打量著她,貴為天子的他見過的美人無數,但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有股動人的神采,吸引了他的目光,尤其現在她明亮的眼神更是楚楚可憐——
看到她手中的竹劍,他忍不住又笑了。舞刀弄劍對她來說,可能太為難了,畢竟她肢體嚴重不協調,是完美之中大大的不完美。
「對了!鳳舞—你口中所言的那位鳳大哥,都是月圓之夜來的嗎?」
「是啊!」尹容恩點頭,渾然不知因為她的無心,使得原本不該相見的兩人有了意外的交集。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漲潮的時候,水會……所……」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閉上了嘴,然後飛快的轉口說:「其實來這裡實在不是個聰明的主意,不過若是你一定得來,要記得只有初一、十五可以來,其它時候,絕對不要靠近日月島!」
龍飛疑惑她未出口的話,但看著她清澄的目光,他肯定她並沒有害他的心,因為他直覺相信她天真得不懂得害人。
「好。我知道了。」他沒有追問她未出口的話是什麼,語氣顯得十分的輕描淡寫。「若有機會,我還真的想要會會你口中所言那位俊美的鳳大哥。」
聞言,尹容恩開心的笑了,清澄的目光對著他的灼熱。「其實仔細想想,你應該比鳳大哥好看。」
他不解的對她挑了挑屆,不知道她從不確定到肯定如此快速的轉變所為何來。
「因為你有一張愛笑的臉!」她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頰,「鳳大哥跟你比較太過嚴肅了些,我覺得我一定會很喜歡你!」
她突如其來的碰觸使龍飛有些驚訝。從沒有人—尤其是女人,敢如此放肆的碰觸他,畢竟他是龍韶國的東宮太子、未來的皇上、誰也沒那個膽。
注意到他神情的轉變,尹容恩一僵。「我做錯什麼事嗎?」看著自己的手掌、語氣十分無辜,「我只是輕拍幾下,應該不會疼吧?」她沉默了一下,又不確定的問:「會疼嗎?」
龍飛依然沉默。
看著他。她的心莫名的低落了起來,「如果我弄疼你了。」她不自在的垂下自己的眼。「我道歉。」
沉靜片封之後,龍飛臉上出現淡淡的笑容,「放寬心,你那點力道、根本弄疼不了人。」
她立刻抬起頭看著他,「那你為何不說話?」
「只是驚訝。」看著她晶亮的眸子,他忍不住撈起她肩上的一縷長髮把玩,「沒人像你這麼碰我。」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尹容恩一驚,與他四目交接的剎那間,看見他眼神的光芒,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扯動了一下。
這個奇異的感覺是什麼?!對上他灼人的目光,她的心跳加速,不由得困惑了。
「那我們算扯平。」一向大刺刺的她、此刻卻如同一個小女人似的聲若蚊納,「也沒人這麼靠近我。」
這麼近的距離看他,發覺得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鳳大哥雖然俊美,但是龍飛的笑容和如子夜的黑眸卻教她移不開目光。
他的嘴角掛著一個趣味的弧度。「你希望我再來嗎?」
這個問題可真是問倒了她,她是希望再見他,但是卻又不希望他因為來此而發生任何危險。
「為什麼不說話?」輕勾住她的下顎,他強迫她抬起小臉面對自己。
「來這裡……」她堅定的看著他,「你會有危險!」他挑眉,「危險?」
「我爹不喜歡陌生人來島上。」
「我並不懼怕他。」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在她的心目中,爹是個不苟言笑的嚴父,若惹怒了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何種可怕的事。
「現下我不是在談你爹。」他直視著她,她爹的想法之於他根本就不重要。
尹容恩的美目閃過困惑,她跟他實在靠得太近,近得她可察覺他身上的溫度,雖然不會難受,但令她也跟著莫名燥熱了起來。
「你希望我來嗎?」
她的想法『我當然希望你來!』她沒有隱瞞的點頭,想多看看這個愛笑的英俊男人。
「就憑你這句話,我會來。」
她驚奇的看著他。
他笑了,手背輕撫過她的臉頰,「不過我有條件。」淡然的話語之下,帶著一絲嚴肅。
「什麼?」她覺得臉頰和耳朵突然發燙了。
「在我見到鳳舞之前,別告訴他你見過我。」
深深的疑惑浮現在她的眼底。
「龍韶國有令。」龍飛逕自說了下去,「只要是龍韶國人都不能踏進日月島半步,一日—違令,殺無赦。」
尹容恩大眼倏地睜得老大,「你的意思是說,一旦別人知道你來過日月島,你就會有殺身之禍嗎?」
「或許。」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你放心!我以我的性命擔保,」她信誓旦旦的舉手立誓,「我絕對不會把你來過日月島的事情說出去!」
看著她傻氣又認真的模樣,他忍不住一笑。
「小丫頭。」他伸出手,攬住她的腰,「我一點都不想要你的命。」
「可是—」才開口,突然清脆的笛聲再次響起,這次卻顯得輕快急促。
「糟了!爹爹回來了!怎麼會是今天?」這是她們姊妹之間的暗號,她可以輕易的從姊姊的笛聲中知道姊姊要傳達的心思。「你別讓我爹發現,他跟你們龍韶國的皇帝一樣莫名其妙。也說只要踏上日月島土地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你以後可得小心點—記得初一、十五才能來?而且要從南面上島,我爹比較不會發現!記住!」
雖然很想留下來繼續跟這個俊秀男子聊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
她越晚回去,爹就越有可能發現龍飛。
戀戀的目光再看他一眼,她才拉開他的手,飛快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龍飛臉上的笑容緩緩隱沒。
這島上似乎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小丫頭,一家三口就這麼離群索居多年,為的是什麼?而鳳舞……又為何頻頻造訪這個兩朝的禁地?
心中的疑問早晚要解開,他把玩著手中的玉扇,陪自想著。看來他毋需大費周張的上天城—鳳絮國最為神秘的重地,也是鳳舞所居住之地去見他了。
只不過原本對他充滿吸引力的鳳舞,突然讓他失去了興趣?他玩味著心中的轉變,尹容恩……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她才離開,他竟然又想要再見她,這是什麼原因?
在心中,他對父王終生懸念於一個女人無法自拔感到不以為然,畢竟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專注於某一個,但現在,他心中有根弦被扯動了。
前所未有……俊美的臉龐露出深思的神情。
這真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
「哈哈哈!」
「你到底笑夠了沒?」尹容恩嘟著嘴,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站起身。
龍飛輕靠著樹幹,對她搖了搖頭。「你真的不是練武的料?」就算看到她的臉垮了下來,他依然不留情的繼續,「所以還是少丟人現眼。」
甩著手中的竹劍,尹容恩有些不快,「可是我很努力?」
「努力我相信,但是沒天份。」把玩著手中的饅頭,龍飛很誠實的說:「再努力也是白搭。」
「你怎麼這麼說!」她覺得委屈,「你手裡還拿著我特地做給你吃的東西,嘴巴卻在數落我。」
「大不了還給你。」他一副不希罕的樣子。
她埋怨的盯著他。姊姊總說雖然饅頭看來無味,但是由她親手所做的白饅頭卻是甘甜有嚼勁,就像人間美味一樣。
因為有自信,所以今天知道他會來,她特地起了一大早想要做給他吃,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要還給她。
「好啦!」龍飛為了博得佳人一笑,立刻咬了一口。「我吃可以了吧!」他還真看不慣她一向笑臉迎人的臉龐露出惱怒的神情。
看到他的舉動,尹容恩才露出笑容。
盯著她的深沉眸子湧出一絲溫柔,龍飛伸臂把她拉入懷中。「恩兒,你為什麼這麼容易滿足?」
尹容恩被他緊抱在懷裡,不由得紅了臉,他的脾子在黑暗之中顯得特別危險灼熱,讓她不自覺的多了一絲小女人的嬌羞,「你什麼意思?」
「一點小事就會讓你開心得像要飛天似的。」
圈緊她的腰,臉埋在她的頸側,他滿足的吸取她身上的香氣。
或許是這裡的遺世而獨立,她的身上保留了一份難得的純真,不過更或許是她天生便是如此單純的女人,不管如何,他竟戀上了有她陪伴的感覺。
「有嗎?」她低聲問,表情疑惑。
龍飛揚唇一笑,看著她柔情似水的眸子,性感的唇忍不住落在她的唇瓣上,他可以感覺她的身軀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碰觸而有些僵硬,不過她並沒有拒絕。
他很清楚她打小成長在單純的環境,所以不會明白真誠在他看來是多麼難能可貴,原本再上日月島的初衷,只是想要見見傳說中以醫術見聞於世的鳳舞,卻怎麼也沒料到,這幾次鳳舞他至今未見其面,卻在不知不覺中習慣這個小丫頭的陪伴,見不見得到鳳舞反而不太重要了。
情生意動,他忍不住滑下唇,啄吻著她雪白的頸子。
「好癢—」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扭身想要躲過他的吻。
「別亂動。」他灼熱的唇貼著她,非常認真的一點一點印下自己的氣息。
尹容恩的雙腿卻已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情潮而發軟,纖手無力的揪著他。她從未與男人如此接近過,或許應該把他推開,但是她卻很喜歡他的擁抱和輕觸。
男性的氣味滲入她的思緒之中,在黑暗裡多了絲魅人氣息。
★★★
突然,一陣幽香伴著腳步聲而來、龍飛的眼神一斂,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長手一伸就把她拉了過來。
尹容恩驚呼一聲,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噓!」龍飛摀住她的嘴,拉著她往一旁的草叢躲去。「有人!」聽到這個,她原本因為激情而通紅的臉立刻變得慘白。
「是我爹嗎?」若—是爹發現他,她被打個半死沒關係,但是他……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點都不想害他莫名其妙賠上一條命。
龍飛只是摟著她、給她無聲的安撫。
但當來人出現在月光之下時,尹容恩眉頭一鬆,露出欣喜的神情,接著在龍飛錯愕的目光底下,她掙脫了他的掌握,衝了出去。
「鳳大哥!」她興奮的拉著來人的手,「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我從不食言。」被尹容恩拉著的俊秀男人,看著她的眼神有著寵愛。「我答應過你,自然會做到。」
兩人之間的親密全都落在龍飛眼底、看到她跟別的男子這麼親近,他的心沒來由的感到不悅、他甩動著手中的玉扇。靜靜從躲藏的樹叢現身。
終於得以一窺鳳舞的廬山真面目,他也終於能理解當初與恩兒初識之時,她脫口而出的那句『你幾乎比鳳大哥還要好看』這句話的道理何在、鳳舞確實有張英氣煥發的男性臉龐。他靜靜的站立著、等著鳳舞發現自己的存在。
鳳舞的目光在看到從容不迫望著他的男子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那絲光亮隨即隱去,兩個幾乎同樣優秀的男人各據一方,彼此打量。
他注意到對方手上雕工完美的玉扇,屬於龍韶國皇室的火雲圖清楚的刻在扇柄上……
他們該是仇人,但那是上一代的恩怨,嚴格說來,兩人素昧平生,這倒使得雙方都不知該用何種態度對談,於是只是默默對視,誰也沒有心思先打破沉默。
「你們不認識吧?」尹容恩可以說是唯一不受影響的人,興奮的目光穿梭在兩人身上。「鳳大哥,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鳳舞不動聲色的重複了一次。他很清楚,日月島是外人無法輕易上岸的地方,而這個俊逸卓然的男子,「龍飛。」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對方口中吐出,龍飛的眼眸迸出銳氣。
「你怎會知道龍大哥的名字?」尹容恩心中的訝異溢於言表。
鳳舞淡淡一笑,「我見過他。」
龍飛一個揚眉。
「但當然—」他輕描淡寫的說:「以龍公子的尊貴,我只能遠遠從神龍湖畔的寶慶樓外驚鴻一瞥。」
這傢伙來過龍韶國,從鳳舞的腳步聲,不難發現他不是習武之人,但是他竟敢踏上龍韶國的土地,看來不是個沒有膽識的人,只怕他還有著令人心驚的城府。龍飛直視著他的黑眸心想。
「尊貴?!」尹容恩圓亮的大眼看著龍飛,眸中寫滿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你的鳳大哥對我的恭維罷了。」看出她看著他們的目光有著不安,龍飛的眼神一斂。
鳳舞這人雖然詭譎,但是礙於她在一旁,所以他決定暫時把對鳳舞的好奇藏在心底。
「既然鳳公子見過在下,」他的嘴角揚出一個弧度,「那咱們就算舊識了,下次見面時,記得……露面一見。」
他的口氣輕淡,但是—鳳舞瞄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有著對自己的防備。
嘴角微揚,他伸出手輕拍了下龍飛的肩頭,這才低頭看著一頭霧水的小女人,「恩兒,這幾個月,我一直很懷念你親手所做的饅頭滋味。」
「我做的饅頭嗎?」聽見這話,尹容恩又得意起來了,這句誇讚可真是誇到了她心坎裡,「我的手藝不錯吧!」
「當然!」他輕柔的說。
「你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回家去拿給你!」
她一向沒有心機,立刻興奮的說,「你等我一會見!我去去就來?」
「好。」鳳舞對她淡淡一笑。
只是尹容恩往前跑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又停下,轉頭看向龍飛。
這一眼,代表著她對他的懸念,這使龍飛的眼底浮現滿足,對她揮了揮手,要她快去快回,她見了,微微一笑,才放心離開。
鳳舞冷眼看著他們的親密。看來在他沒來的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他沒有預料到的事!他的眼底緩緩凝聚風暴。
「我很意外會在此見到你。」待心上人遠去後,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的意外肯定不亞於你。」龍飛輕快的回應。
他打量著他臉上的戲譫,「你的目的?」
「目的?」他故做困惑的搖頭,「我不懂。」
「日月島是你我兩朝的禁地,你為何敢來?」
「你又為何敢來?」龍飛四兩撥千金的將問題丟回去。
鳳舞霎時明白,如果他不先把話說清楚,也別指望可以從這個男子身上得到任何消息。「一年多前。」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所乘的小船在日月島外被暗潮捲入,是恩兒救了我。」
「這麼說來,恩兒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他點頭,「你呢?」
「我?」龍飛爽朗的笑了,「很單純,只是想要探險、踏上這日月島,便遇上了她。」
「只是如此?」
「不然你以為呢?」手搖折扇,他語帶打趣。
「她是個單純的女孩。」鳳舞淡淡的說。
「我知道。」龍飛注意到他在提及尹容恩時臉上乍現的柔情。看來這傢伙對她的感情、絕對不像那傻丫頭自以為是的兄妹之情!
「我想以龍公子身份的尊貴,見過的美人想必無數,並不差恩兒一人,所以而今而後。請你別再來此!」
這個要求實在荒謬,龍飛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見鳳舞陰鬱的看著他。
「鳳舞,你見的美人也不少,應該也不差恩兒一個。」
他看著龍飛的眼神變得冷冽,對他終是輕浮的拿他的話來堵他感到十分不滿。
「當年,鳳鈞王一怒為紅顏,斷了龍鳳兩朝的情誼,怎麼—」龍飛慵懶的語調帶著一絲嚴肅,「你也要踏上他的舊路嗎?」
他聲音裡的嘲諷令鳳舞眉頭微皺,並不喜歡聽到他拿過去的恩怨套用在他們與尹容恩三人之間。
「鳳龍兩朝早已沒有所謂的情誼存在。」他振振有詞的回話,「在可以想見的未來,這個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縱使我一怒為紅顏,也與兩朝無關。」
「跟兩朝無關?這是否就代表著這次是你我兩人之間的戰爭?」龍飛回得有些輕佻的問。當年高高在上的君王兩敗俱傷,他絕不想見舊事重演。
鳳舞的臉色一沉。早聽聞龍韶國太子是個玉面羅剎,看似輕浮的外表下,有著不容小覦的實力,去年的元宵,他趁著人多吵雜之際,在龍韶國內遠遠的見過他一次,當時只覺得他不過就是個貌似潘安的執符子弟,但現在看來,他錯估了他。
當年兩人的父親同時看上了一名女子,而今……難道歷史重演?但就算如此,他的眼底閃過堅定,想起尹容恩柔美的臉龐,在他重病之際輕柔的呢喃,他怎麼也不願輕易言退。
「我重視恩兒!」
「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亞於你。」龍飛聳肩,有些吊兒郎當,看不出有多少真心。
鳳舞見狀,臉色更冷。「若我得到的訊息無誤,龍雲皇應該早就指婚於你,你已經有妻子了!」
「我還未拜堂。」他簡短的一語帶過。
「這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不留情的表示,「你終將迎娶另一名女子,所以別來招惹恩兒。」
「我還是那句—你管不著。」他的真心,毋需表露給無謂的旁人觀看。
他目中無人的態度使鳳舞眉微揚,發光的黑眸此刻閃著魅惑人心的光芒。
「看來,你們龍氏父子皆是癡情種,你父王為了尹千雪抱憾終生,至今難忘,而你,就不怕步他的後塵嗎?」
龍飛的反應是仰首大笑。「你如何肯定抱憾終生的人會是我?」他止住笑後回答,「說不一定最後是你跟鳳鈞王一樣,抑鬱而終?」
換言之,就是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誰也不打算相讓。
「你的意思是,你還會再來?」
「你阻止不了我。」龍飛將折扇收起,讓莫如深的說。
「只要我想。」鳳舞的黑脾閃著詭光。「便可以阻止你。」
龍飛上下打量著他。這個昂然的男子似乎有些自不量力,在這裡,他可以輕易的取他的性命,但他卻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奉勸你一句,別在我的面前逞匹夫之勇。」
龍飛端凝著他,「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
「你是可以。」鳳舞口氣依然狂妄,「但你殺了我之後,我也能保證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心一驚,因為他突然想起鳳舞方才拍擊了他的肩頭一他立刻伸出右手,一眼就看到手掌上不自然的赤紅。
「你下毒?」
「你該知道鳳絮國人用藥也用毒。」鳳舞面無表情的遞望他,「藥或毒。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這輩子沒人敢像他一樣對待他,龍飛的黑眸因怒氣而顯得更加深沉?雖然臉上平靜無彼?但心中的怒火正熾。
「我並不真想要你的命,在我安全離開這裡之後,自會把解藥奉上。」鳳舞顯然很享受現在居於上風的優勢。
「暗箭傷人並非大丈夫所為?」
他的眼神一冷,「我非惡人,但也絕非善人,我只知道為達目的,只能不擇手段!」
氣氛正值劍拔弩張之際,兩人同時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龍飛眼神一斂,飛快的穩去臉上的暴戾之氣,鳳舞的冷臉也稍微回溫了點。
「鳳大哥,這給你!」跑得氣喘吁吁的尹容恩把手上拿著的饅頭遞上,「可是已經不熱了。」
「沒關係。」面對她,鳳舞的臉部表情更加柔和,「只要出自你的手,不論是熱或是冷,皆是人間美味。」
聽到這番話,龍飛不由得對天一翻白眼,可是尹容恩卻笑得很開心。
「鳳大哥,你為什麼這麼久沒有來?」她半撒嬌半好奇的問。
「因為家裡出了點事來。」對於她的問題,他幾乎都是有問必答。「其實這次前來,是為了求你一件事。」
「求我?」她不解。
鳳舞的話也吸引了龍飛的注意,他專注的看著他,好奇這麼一個卓然的男子有什麼要求。
「我想求你跟我走。」伸出手,鳳舞握住了尹容恩,專注的雙眼深沉似潭。
他的舉動令她有一瞬間意外。「走?」
他點頭,顧不得龍飛在一旁,畢竟他的時間不多,所以言簡意賅的表示,「我將帶你離開日月島!」
離開日月島變這個想法令尹容恩清亮的雙眸閃過驚訝,可讓她更驚訝的是他接下來的話。
「我會照顧你,」鳳舞柔聲承諾,「一生一世。」
「鳳大哥?!」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全然的陌生,她不懂鳳大哥為何要許下這樣的承諾,是開玩笑?或是認真?想要擺脫他大手的箝制,但卻力不從心,她的目光急急看向龍飛。
龍飛緩緩的伸出手,輕搭在鳳舞的手臂之上,「放開她。」
鳳舞眼底的陰鬱一閃而過,「與你無關!」
他挑眉,嘴角含笑,但是眼眸笑意盡失,「我在這裡,怎麼說與我無關?」
「龍公子,這是我與恩兒的事!」
「但是你令她手足無措了。」
聞言,鳳舞連忙轉頭看向尹容恩,果然見她如墜五里迷霧似的慌張。
「恩兒,現今叔父病重,我將要完全扛起我的責任。」他輕聲的解釋,「所以無法再如同以往般,每月踏上這日月島,但我又不願對你的思念蔓延卻無法宣洩,所以我要帶你走。」
思念……蔓延?這是什麼意思?她可以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思念?她一向敬為大哥的鳳舞,為何對她思念蔓延?
「我不想離開這裡。」她下意識的表示,「我爹說,我跟姊姊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日月島。」
「你真甘心留在這裡,終老一生?」
老實說,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在還未認識他們之前,在這裡終老一生的想法並不是那麼可怕、畢竟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認識了他們之後,儘管對外面的世界有了好奇,但是她依然沒有勇氣逆自己的父親,離開這個從小成長的環境。
何況對鳳舞,她一直當他是大哥,也只是大哥。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她有很骨氣的說,「我還要照顧姊姊,我不想離開這裡。」
鳳舞的眸光一黯,「你對外頭的世界不好奇嗎?」
「好奇。」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為何——」
「但我就是不想走!」她拉開了他的手,一溜煙的躲到龍飛背後。看著她的舉動,鳳舞的心一痛。她躲開了他,卻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而這個男人還是他鳳絮國的敵人——
「是你不想走,還是因為他?」他的眸子穩穩定在龍飛的身上,怒氣毫不遮掩的自週身散發。
尹容恩拾頭看著龍飛、一知半解的回答,「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扯上龍大哥,但是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喜歡他。」
簡短的一句話,使鳳舞深受打擊,目光掠過龍飛改攬上她腰的大手,心中對再見到她的雀躍立時轉冷。
「為什麼?」他輕聲問。他一直記得在他病重時,她輕聲在他耳際的低語、她的聲音中有對他的關心與感情,直至今日、想起她時,她輕柔的話語仍會在他腦中盤旋不去,但為何……看著面前的兩人,他感封心正刺痛。
尹容恩秀眉微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麼,從認識龍飛那一天開始.她總是期待與他見面的日子,只要想起他,她便心跳加速,與他在一起,她很開心,她要的也就只是這個。
「鳳大哥,你到底怎麼了?」看著他失落的雙眸,她沒來由的感到心虛,「你嚇到我了。」
鳳舞輕歎,「是嗎?對不住。」
「不用道歉,只是—」只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僵硬的沉默降臨在四周,她的心中好緊張,這樣的凝重,幾乎要使她快不能呼吸了。
「恩兒。」最後鳳舞打破了沉默,語氣再度轉為輕柔,「若真嚇到了你,你就當從未聽過我今日的一席話。」他刻意忽略龍飛放在她腰上的手,專注的看著她清麗的臉龐。「但是我等你!這個誓言一生不變!我一定等你!等你準備好,願意離開日月島那時,我會來將你帶走。」
龍飛低斂雙眸。這世間死心眼的女子很多,但男子—他抬頭看著鳳舞,也不少啊!
「龍公子。」鳳舞從自己的衣襟拿出一個錦囊。
龍飛意外的看著他。看來這男人也不是那麼討人厭,畢竟現在他中了毒,他大可不給他解藥,若自己真有個三長兩短,到時他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跟尹容恩成一對,但他卻沒有這麼做,雖然暗中下毒很小人,但現在給他解藥,所以他還勉強可以當個君子。
懶懶的伸出手,他接了過來。
「不要傷害她!」鳳舞語氣輕淡,卻相當慎重。
「我自有分寸。」他情願自傷也不會傷害那丫頭。
「恩兒。」鳳舞深深的看著尹容恩,「我得走了。」
「這麼快?!」她有些驚訝。
他伸出手,不顧龍飛眸中乍現的怒氣,輕撫了下她的臉頰,「有人在等我。我一定會再來看你。」離去前,他再望了她一眼,才頭也不回的離開。
尹容恩心頭沉悶的看著他的背影,「鳳大哥看來好像很失望!我離不離開日月島真有那麼重要嗎?」
重點根本就不在於她是否離開,而是她選擇了他,只是單純的她根本不明白這點!
龍飛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錦囊打開,裡頭有一顆白色的藥丸,他沒有遲疑的吞了進去,沒多久?手中的赤紅便慢慢退去。
「你吃什麼?」尹容恩困惑的問。
「這是你鳳大哥送給我養身的藥丸。」若讓她知道她一向尊敬的鳳大哥對他下毒,心頭肯定不會太好受。反正他並沒有什麼傷害,所以聳了聳肩。
尹容恩的眸子立即有了崇拜。「鳳大哥真是個好人!」
他最好是!這天真的丫頭,自已最好緊緊看牢,不然一個不留心,她可能真會被風舞那個傢伙給拐跑。
「恩兒?如果今日是我要求你與我離開呢?」
龍飛像是突然想到,出口一問,「你的回答也是一樣嗎?」
尹容恩詫異的美目直勾勾的看著他。
「不知道。」最後她很老實的搖頭,她畢竟還是沒有勇氣去挑戰父親的權威。
「我明白了。」他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或許終其一生,她大概都不會知道自己清靈的容貌會使多少人驚歎,一輩子不出島,她也不會知道她握有迷倒世間凡夫俗子的能力。「我不逼你,但終有一天,你得做出選擇。」
「為什麼?」她在他懷裡低語,「我們這樣難道不好嗎?」
「春天來時?我得要離開龍城,到北方去。」
龍飛輕柔的說。為了她,他已經在龍城多留了一個冬天。
「北方?」他的話使她的心跳紊亂。
他撫了下她的臉頰,「與鳳舞一樣,我也有我的責任。」
他是誰?尹容恩好奇的想要開口詢問他的身份,但是這句話到了嘴邊,卻被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她或許天真,但是並不愚笨,內心深處的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或許不要知道會對她比較好。
「如果你去了北方,」她的手輕撫著他的胸膛,「我會想念你。」若能選擇,
她希望他能留在龍城,雖然與日月島有距離,但至少不會那麼遙遠。
龍飛看著她,胸膛忍不住一陣騷動,他倏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嘴,只想永遠都不再放開。
總會有辦法的,他的手臂略施力道,腦中有念頭浮現。
第三章
兩年後
龍飛神情嚴肅的聽著太醫解釋父王的病情,朝陽殿上除了太醫的低語外,瀰漫著死寂的詭異。
「你下去吧。」將手一揮,讓太醫退下,他緩緩的走向榻上的父親。
「陛下的病情—」水寧看著兒子,眼底有著希冀,「會好轉吧?」
「會。」不忍傷了自己柔情似水的母親,於是選擇隱瞞。
但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時,黯下的眼神是怎麼也瞞不了的。
「父王。」他坐在一旁,難掩擔憂的問:「今日好些了嗎?」
「還不是如此。」龍雲輕咳了一聲、數月前他感染了風寒,明明是場小病,卻不知何故至今未能痊癒。「罷了!」他嘲弄的一揚唇,「或許是年紀大了、不過是個小風寒,就足以要了我這條命。」
「陛下!」水寧不由得輕斥,龍飛也皺起了眉頭。
「好,不提這個。」龍雲笑了笑,轉移話題,「飛兒,有件事本王想問你。」
「父王請問。」
「本王聽到一些言語、說你常出沒在龍城、有這麼一回事嗎?」當初他下令要兒子依四季駐守四方、他是照做了,但卻總在初一、十五的前後,離開駐守地到龍城去,這點令他心生疑惑。
龍飛沒有隱瞞的點頭。
「你去那裡做什麼?」
他神色自若的回答,「我與幾個太傳院的儒生、常於初一、十五約在神龍湖畔聚會,父王覺得有何不妥嗎?」
龍雲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若真是如此就好。
只不過趕了一天一夜千里之路,只為一夜與儒生的聚會,不合常理。」
「父王在擔心什麼瑪?」他索性裝傻。
「你大婚在即。」雖然病了?但他腦子還是很清楚,年少輕狂哪人沒有,他只求不出亂子。
「可別出什麼岔子!」
龍飛斂下了眼,「能出什麼岔子?」
他仔細的看著獨子!這個孩子性格一向沉著冷靜,他是可以放心將龍韶國交到他手上,只不過他也不是不知道兒子以風流俊俏聞名於龍韶國內外,所以自他成年以來,他的婚事,他這個做父親的便一直懸在心上。
「左徒大人的千金你見過了嗎?」他問。
「沒有。」龍飛回得理所當然。「孩兒這些年來常年帶兵在外,沒有機會可以見到她。」
龍雲立刻看向妻子,「今年秋宴,左徒大人的千金不是有進宮來嗎?」
「是啊!」水寧遲疑的看了兒子一眼。她一點都不敢說飛兒—參拜陛下之後就立刻離宮,別說左徒大人的千金了,就連宰相大人他也沒把人家看在眼裡。
「那怎會沒見到面?」
「我與她無緣吧。」龍飛不帶情感的答腔。
龍雲皺眉掃了他一眼。
「兒臣只是實話實說。」他語氣依舊平淡。
「父王知道你不想娶左徒家的千金,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成親是早晚的事,更何況父王這身體也不知可以拖多久,所以大婚一事誓在必行!」
「我知道。」他的態度依然冷冷的,「所以我並沒有拒絕不是嗎?不過我依然希望父王可以就我的婚事再三思。」
「飛兒,你就少說幾句!」看得出夫君眼底添了些怒氣,水寧連忙在一旁緩頰道:「陛下您就安心養病,改日我會宣左徒家的千金進宮,然後叫飛兒回來好好待著,順道招待人家。」
對此,龍飛沒有任何響應,只是面無表情。
只要一提及退婚,父王便是震怒,這使得他與左徒大人千金的婚事遲遲無法解決。
「飛兒,鳳絮國的攝政王過世,我又身染重病。」龍雲眉心糾結,「只怕消息一傳開,兩朝關係會有所變化。」
「父王在擔心什麼?」他的腦海中浮現有過一面之緣的鳳舞,「鳳絮國有那能力進犯龍韶國嗎?」
「若真起戰端。」龍雲想著未來的可能性,眉頭更生起解不開的愁思。「不是本王樂見。」
「父王,您安心養病即可。」龍飛倒是看得很開,「若他們真要挑起戰火,這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多想無益,您就放寬心吧。」
「我的日子不多了。」龍雲歎了口氣,「或許在本王有生之年,可以有辦法解開兩朝之間的仇恨。」
「如何解?」龍飛挑了挑眉,他已不是小孩童,這些年來,經由許多口耳相傳與詢問,他也漸漸將過去拼湊得差不多了。「就算您貴為天子,也無法令尹千雪起死回生。」他平聲說道,視線落在父親的身上,「而且就算尹千雪真能起死回生,鳳鈞王也死了,這段感情的糊塗帳,已經注定解不開。」
龍雲的神情一肅,水寧則大感意外。
「飛兒,你怎麼……真是太放肆了!怎麼這麼對你父王說話!」
一直以來,尹千雪這個名字可是宮裡的大忌,尤其是在夫君的面前,更是提都不能提、卻沒想到今日飛兒竟大刺刺的提及過往。
「父王、母后,這些事我知道又如何?」他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龍鳳兩朝本為友好之邦,但那鳳鈞王居然能為一個女人、不顧國家利益與龍韶國斷交,這算什麼?錯在他們,不是我們!」
龍雲嚴肅的看了兒子一眼,「孩子、你不懂。」
「我是不懂。」龍飛也同意,但口氣帶著輕蔑,「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你與鳳鈞王為何獨鍾於她?」
自己的母親終其一生、都在跟一個看不見的魂魄爭自己丈夫的心,但無奈的是!她努力了一輩子、父王的心依然只停留在早已香消玉隕的尹千雪身上。
「那尹千雪本是父王的太子妃沒錯吧!」龍飛冷冷一哼,「但最後是她移情別戀,誓死下嫁鳳鈞王,最後落得那個下場,怪得了誰?」
「閉嘴!」龍雲大斥、模樣激動憤怒。「這事還容不得你大放厥詞!」
水寧聞言,眼眶有淚。一直到今天,她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依然遠遠不及已死的尹千雪,就連他最驕傲的兒子也不能批評她半句。
龍飛見狀,眼神一冷。
「給我出去!」龍雲氣極的指著殿門。
他寒著臉站起身,衣袖一甩便大步離去,直到接觸到大殿外清冷的空氣,才使他稍稍冷靜些許。
抬頭看著明亮的月色。明日便是十五……海中不由得浮現一張清麗的臉龐。
恩兒—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雖然她的腦袋是少了根筋、但是那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和絕世容顏,卻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愛。
趁著夜色,快馬加鞭的話,明日他便可以將佳人擁入懷中……
為了她,很多事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或許父王懸心於一個女人一生很傻,但他卻不得不承認,現今為了恩兒、他也做了跟父王一樣的事。
甩開紛擾的思緒,龍飛一身黑衣,一人一馬悄然出宮,不為別的。只想見佳人一面。
★★★
尹容恩拿著竹劍緩緩走在樹林之中,抬起頭,看著皎潔的月色。
入冬了,今天十五,他會來抑或不會?想著那人,她出神的模樣美麗且清靈。
就在她出神之際,忽然一雙大手摀住了她的嘴,她整個人立時被摟進溫暖的懷抱,來人強壯的胸膛有著她所熟悉的氣味,天氣雖然寒冷,但是熱潮倏地在她心中蔓延。
「你來了。」她的口氣雖然輕柔,卻難掩心頭激動。
「等我很久嗎?」他吻了吻她的紅唇。
她微搖了下頭,只要能見到他,就算等到天色大白她也不在乎。她用力的摟著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怎麼又拿著竹劍?」他帶笑的目光飄向她手邊的劍。
「防身用。」她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你不覺得我的武藝這幾年來,精進了不少嗎?」
看到她認真的樣子,他忍不住揚聲大笑。
她的心一驚,連忙伸手摀住他的嘴。「小聲點!姊姊說爹今日會回島,若讓他聽到了怎麼辦?」
「聽到又如何?」拉下她的手,飛快親了下,龍飛專注的眼眸望向她的擔憂,「我也想會會你爹。」
「別開玩笑了!」她皺起眉頭,「我爹會殺了你!」
他不以為然的對她一揚眉,「你說你的功夫是你爹教的?」
她驕傲的點頭。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能教出像她這樣的徒弟,看來師父應該也不怎麼樣吧!
「為什麼這麼久沒來?」從認識他那日起,幾乎每月他都會來看她,可這次他竟然兩個月圓沒來,她擔心得近乎寢食難安。
「我父—父親身體不適。」龍飛據實以告。
被急召回宮,在父王病情未明朗之前,他無法輕易離開。
聽到他的話,她的眼底立刻浮現擔心,「好些了嗎?」
龍飛點頭,「是好了些。」
「那就好!」她呼了口氣,定下心神,「你沒來,害我等了好久。」她沒有告訴他,她等到天都亮了。
「我知道。」揉了揉她的臉頰,見不到她、他也不好受。「對不起。」
「沒關係。」尹容恩對他一笑,「你爹身體不舒服嘛!只是,你沒來真的是好可惜。」
「怎麼說?」他將她臉頰上的頭髮撫開。這兩年來,她出落得更是楚楚動人,與她分離越來越困難,他得要改變現狀。
「鳳大哥來了?」她一臉興奮。
在過了兩年之後,她本來以為鳳舞不會再踏上日月島,沒料到上個月初一她等在這裡,沒等到龍飛,卻等到了久違的鳳舞。
雖然因為見不到龍飛心中有些失落,但是看到了鳳舞,這稍稍令她沒有那麼失望。
「他來了?!」烏黑的眼眸因為聽到這個名字閃過一絲品亮,「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也不算突然,」她的手纏繞著自已的髮絲,單純的說:「兩年多前,鳳大哥不是說這幾年他因為要忙家裡的事,所以沒空來嗎?」
所謂家裡有事,應該是指攝政王重病而他親政一事吧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他對他的內斂光華至今難忘。
「鳳大哥說?」她沒有心機的繼續道:「雖然他沒來?但是一直很掛心我。」
龍飛一點都不懷疑這點。
隨著光陰的琉逝,恩兒臉上的稚氣已脫,成了一個柔得彷彿可以諂出水的美人兒,就算貴為天子?見過無數美艷女子,但不可否認她的清麗是世間少有,隨著時間的經過,出落得更是亮眼脫塵。
鳳舞掛心恩兒,他心中想的念的是什麼?同樣身為男人的他瞭然於心,看來,鳳舞對她並沒有死心。
「他是否還要你與他離開?」
她搖頭,「他沒說,只是說了很奇怪的話。」
龍飛對她一挑眉,等她解釋。
尹容恩眨了眨無辜的眼,「他說,他想聽我吹笛子。」
「吹笛子?」龍飛一楞,眼底立刻浮現不屑,「你什麼時候學會吹笛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她也覺得好笑,「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說他聽我吹過。」
「會吹笛子的人明明是你姊姊!」他從沒見過她姊姊,但是對她的笛聲卻一點都不陌生,因為他們常聊得忘了時間,逼得她姊姊不得不用笛聲追人。「他是不是看錯人了?」
「不知道,但是——」尹容恩露出深思的神情,「應該不可能,我姊姊從不出竹屋半步。」
「為什麼?」
她輕歎了口氣,眼底浮現淡愁,「我不是說過她身體很差嗎?」
龍飛點頭。
「她身體很差,所以我爹每月都得出島,為的便是替她採藥,這些年來,每日午時,她都得要泡在藥草浴中。」
「每日?!」聽起來似乎頗為折磨。
尹容恩點頭,「不過,現在情況很快就會改變。」她的臉上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因為我爹說,姊姊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不出半年便可以恢復健康,跟我一樣四處亂跑!」
「聽起來怎麼不像是件好事?」龍飛嘲笑的拍了拍她的頭。
「為什麼不是好事?」她不解。
「如你一般像脫韁野馬似的,這算什麼好事?」
尹容恩一楞,看到他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對他皺了皺眉,「你這樣算是在取笑我吧?」
「我是在取笑你沒錯。」他愉悅的笑開,讓他原就俊美的臉更加有魅力。「真是難得,你竟然聽出來了!」
「就會欺負人!」她忍不住嘟嚷、掄起拳頭朝他而去。
龍飛的手一伸,輕而易舉的握住她的,還順便把她拉進懷裡。
「鳳大哥答應我!」她靜靜的留在他的懷裡、「下次月圓之夜會再來看我、你也會來嗎?」
他撫了撫她的臉頰。他是很想一會風舞,最重要的是——他專注的看著眼前的可人兒。他不想讓她與鳳舞單獨相處。
對她的佔有慾在這些年來急速膨脹,他遲遲不願大婚、甚至打算不顧父母之命毀了這門婚事,一切都只為了她。
灼灼的雙眸直盯著她,使尹容恩的心跳失了控制、臉微紅,他們兩人近得幾乎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出來的熱氣。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她的語氣有著不安。
「沒什麼。」他慷懶的說,「只是想。我雖然很想來,但是下個月我可能沒辦法。」
「為什麼?」
「你忘了嗎?」他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元宵閤家團圓!」
尹容恩一楞,然後歎了口氣,「是啊!我都忘了,快過年了、所以下個月一我們無法見面了吧……」
失望從她的心頭生起,雖然有時一個月只能見他兩天,甚至只有一天、但是只要跟他在一起,這些時光都是她最快樂的時候,只要想到將要到來的他,她連走路都覺得好似要飛起來。
她喜歡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像是對爹或是姊姊,甚至跟鳳大哥的那種喜歡、她的腦子裡滿是他的影子。
她從沒想過離開日月島、在兩年前,鳳大哥提議要帶她離開日月島時,她沒有強烈的念頭想要離開,但今日若換成龍飛對她提議,就如同當年一般,她竟然不肯定自己會如何選擇了。
「天冷了。」龍飛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你得注意身體。」
要不是因為她堅持,怕被她爹發現、他還真想送她幾件珍貴保暖的皮裘。
「我不是小娃娃了!」她嬌慎,「元宵那日,龍城很熱鬧對不對?」
龍飛點頭。
「我想看!」
「你爹不是說你不能離開日月島嗎?」
她遲疑的咬下唇,想到自己注定得要在這裡終老一生的事。
「是啊,我爹是這麼說過。只是我很好奇元宵時熱鬧的景象,每到元宵,我都可以看到兩岸燈火通明,熱鬧異常,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在日月島上,她可以清楚看到兩岸的鳳絮國與龍韶國的熱鬧景象,也好奇的想要去一探究竟,只是爹還是堅持不讓她離開,她也不敢抱著不可能的夢想,所以只是聽聽,總該無妨吧!
看著他,聽他說話,她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的雙眼輕而易舉迷惑了她,低深的嗓音彷彿有魔力一般,每一聲都令她著迷。
「只要你開口。」他專注的看著她,「我可以帶你走。」
尹容恩微微一笑,輕聲的說:「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走,我走的話,姊姊就遭殃了。」
「你姊姊?!」
她點頭。她們姊妹情深,爹也深知這點,所以打從她們有記憶起,若是姊姊犯了錯,受罰的就會是她,同理,如果犯錯的人是她,受罰的就成了姊姊。
這看起來似乎很公平,但是偏偏她一向不受教,所以常會使姊姊受到處罰,反倒一向柔順的姊姊沒使她吃太多苦頭,所以對於姊姊,她心底有著深深的愧疚。
看她神情一黯,他不由得心頭一悸,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
尹容恩也沒有拒絕,熱情的愛吻熾烈得教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無法思考,只能攀附著他寬闊的肩。
當龍飛好不容易克制住慾望的放開她後,她暈眩得幾乎站不住,幸好有他有力的手抱著她。
他閃亮的黑眸看著她嫣紅的雙頰,「記住一件事。」
尹容恩近乎著迷的看著他深沉的眸光。
「你的鳳大哥,只能是你的大哥。」
困惑浮現在她的雙眸。
「你是屬於我的?」她是個美麗的女子?但卻不懂自已有著魅惑男子的能力,畢竟她成長在這個遺世的環境裡。
霸道的口氣使她一驚?他眸中的嚴厲專往是她所陌生的。
「明白了嗎?」他輕觸著她的臉頰。
尹容恩倏地漲紅了臉,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她從不認為自己屬於任何一個人?但是屬於龍飛——她不由得笑了。她挺喜歡的!
依依不捨的送走心上人,尹容恩才緩緩走近樹林裡的竹屋。竹屋在寒夜裡,散出溫暖的燈光。
她露出微笑,嘴裡呼出一串白煙。天氣真的好冷?不過剛送龍飛,她的心頭卻是暖暖的。
「姊姊。」推開竹屋外的竹籬門,她的語氣輕快,「我回……」
話聲因為腳下踢到東西而一頓,她的頭一低,驚訝的雙眼大睜,因為從屋裡發出的微光中、她認出了那是姊姊最愛的竹笛,只不過現在卻被折成兩段丟在外頭。
她立刻彎腰撿起,心中有不祥的預感,飛快衝進屋子裡,以為有惡人侵入,只不過等在裡頭的不是什麼惡徒,只有冷峻著一張臉的尹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