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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脫線小女傭 作者: 古靈

脫線小女傭 作者: 古靈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憶雲 您是第8049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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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醒:本篇文中有許多台灣國語式的發音,以增加趣味性,但對於不懂的人,可能會看得有點辛苦吧


簡介

沒錯,父仇不共戴天,她當然應該聽從家人的話,
對那一家子不像話的大男人進行恐怖的復仇行動,
只是,現在已經二十世紀末了耶!
她總不能跟人家打打鬧鬧,砍砍殺殺,砰砰ㄅ一尢ˋ,ㄅ一尢ˋ
弄得自己滿手鮮血淋漓吧!否則……嗚~~那多噁心咩!
不過,為了不讓她那陰魂不散的家人們成為她的背後靈,
有事沒事就在她的耳邊陰惻惻的吹氣,外加碎碎唸,
她只好用她最最聰明的小腦瓜子想出絕妙好計,
努力的使出渾身解數,針對仇人家人每個人個性上的特色,
進行各別擊破的恐怖大作戰,整得她們哭爹喊娘,
卻又抓不到她這個超可愛的罪魁禍首!嘿嘿嘿……
但她沒想到,在報仇的同時,她她她……竟然對仇人之子動了心!
天哪!讓她死了吧!看來,她得去老爸的墳前說說好話,
看她能不能只整他的兄弟,而且,是整他們一輩子喔!
但對她的尢,就順便偷偷的放一咪咪的水啊……


男主角:裴毅軒

女主角:丁純雅




楔子 烏龍復仇者

  我要報仇!

  丁純雅第N次為自己打氣,為了今天,她已經足足準備十四年整了。

  當躺在病榻上的老父握著她的手,逼她發誓定要為丁家的淒慘落魄報仇時,才八歲的她,當然只有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份。

  那A按呢?她困惑地轉頭望著哥哥。

  應該是他吧?連續劇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父仇子報,兒子死光光了才輪到女兒出馬的嘛!

  「阿龍是丁家的根,不能讓他去冒險,而你是女孩子,犧牲了也無所謂。」

  就算真的是這樣,也不必說得那麼白嘛!純雅不滿地噘起了小嘴,教人家去「犧牲」,也不會先說點好聽的話!

  「發誓!」

  不要!除非你先說點好聽的,譬如說我比哥哥可靠啦!或者我比哥哥能幹啦……

  「發誓!否則我死了也要回來找你!」

  哇咧!那太恐怖了吧?謝謝啦!爸爸,我不需要守護神,你還是去跟在哥哥後面吧!

  「發誓!」

  覷著父親那雙陰森恐怖的死魚眼,純雅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趕緊在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前發下了誓言。她可不希望往後一輩子都讓爸爸趴在她肩後對著她的脖子吹冷氣,順便陰惻惻、顫巍巍地吐出幾句,「報仇啊!為丁家報仇啊……」

  於是,才八歲的純雅,就這樣硬被戴上了復仇的枷鎖,而後的兩年,她努力的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然後就開始認真的用功……尋找復仇的方法!

  好裡加在,母親還不算太無知,沒有叫她包袱款款地到深山峻嶺去尋找名師學習高深的武藝,現代人還是要用現代方法比較穩當。

  所以,她依然能順利完成高中學業,而且成績極好,好到不但輕輕鬆鬆地通過了大學推薦甄試申請,也得到了獎學金。

  可就在她開始大學新生生涯的同一年,她的母親和哥哥也同時向她說「莎喲娜啦」了。

  混了五年才國中畢業的哥哥,在完成國家規定的教育義務後,便直接給他混入黑道耍狠,結果惹得敵對的幫派殺到家裡去七斬八砍,救兒心切的母親也順便給她嗚呼哀哉了!

  工讀到很晚才回家,險險逃過一劫的純雅,只得到一小筆哥哥所屬幫派給的安家費,卻也憑著這點安家費,才讓她省吃儉用地熬到了大學畢業。

  之後……她也找不到理由再拖下去啦!雖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可她給老父拖了十四年,好像有點……太久了耶!

  忍不住回頭望了望……

  幸好,爸爸還沒來!純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想想,還是不要再拖下去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上戰場的,若是等到爸爸來對著她的脖子吹冷氣,那就太遲啦!

  所以,為了當年不得已而發下的誓言,純雅只好趕鴨子上架,硬卯上去啦!

  現在,她掌握的唯一優勢是!爸爸並沒有規定她一定要怎麼報仇,譬如殺人放火什麼的,也就是說,她覺得怎麼樣就算是報了仇,便是怎麼地。

  可這也是她最大的問題,她到底該怎麼報仇哩?

  給對方全家死光光?

  哇!這未免太狠了吧?那到時候對方也給她來個「脖子上猛吹氣」怎麼辦?

  還一來就來好幾個哩!

  那……讓罪魁禍首翹辮子就好了!

  可是……他好像早就嗝屁了耶!

  好吧!老爸可以叫她女報父仇,當然對方應該也是要父仇子償,否則這個仇怎麼報得下去啊?

  那……問題又來了,她要找對方哪個兒子下手哩?

  一、二、三、四……哇咧!真不公平,對方居然有四個兒子耶!

  好,就憑這一點,她就要心肝給她放狠一點,四個統統跑不掉!

  嘿嘿嘿……沒有要給他們死,可卻是要讓他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6 09:14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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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報仇啟示錄第一篇!要報仇最好就是深入敵境,然後在他們身邊給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暗下毒手!

  可是沒理沒由的,她怎麼窩到對方的家裡頭去呢?

  嘿嘿……沒問題,這點小小的困難還難不倒她這個T大畢業的高材生,她決定扮成女傭混進去,「敵人」絕對不會注意到她的「目的」的!

  好,她得仔細想想,女傭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哩?

  嗯!聳聳的?這個她得打扮一下;要會講「台灣狗魚」,那也沒問題,她過世的阿母就講得一口「台灣狗魚」,從小聽到大,不會也會了;介紹信?那就自己掰一篇「報告」囉!

  ok!包袱款好,她準備要出發上戰場啦!

  哇咧!她的運氣真的很好耶!他們家正在招請傭人,她可以……哇靠!怎麼那麼多人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搶公家飯碗哩……哇操!還有外國人咧!這不是撈過界了嗎?

  哼!管他那麼多ABC,反正她一定要給她混進去就對了啦!

  你年輕?哈,偶比你更小!

  你粉會煮菜?那算什麼,偶阿母傳授下來的廚藝才是一流的哩!

  你粉刻苦?嗟,偶更耐勞,打工打了那麼多年,難不成都打假的嗎?

  你會how  do  you  do?no  problem,偶都大學……呃、不是,是……是……哦!對了,偶上一個僱主是阿兜阿,自然就給偶學會了咩!

  而且,偶自認是最清秀可人的,可以順便給他們當裝飾品,看起來多賞心悅目啊!

  最重要的是偶沒有男朋友,絕對不會給他們偷溜出去月下偷情,偶甚至沒有家人,不必「摸」點殘羹或舊衣服什麼的回家孝敬一下。

  怎麼樣,就偶吧?

  咦?真的中選啦?

  耶?因為偶最聳,所以應該是最乖、最聽話的?

  ☆#$☆鐧$#*※@#$……唉!既然如此,她就只好給他繼續「聳」下去囉!

  報仇啟示錄第二篇:要摸熟敵境,免得落跑時跑錯方向,更要搞清楚敵人的手下,哪個是蠢蛋可以善加利用、哪個是危險人物必須小心應付,只要這些都給她弄清楚、搞明白了,不但可以事半功倍,更可以趨吉避凶。

  好,首先,裴園裡一大片庭院是由園丁老方和老方的小兒子小方整理,至於他的大兒子大方則是裴毅豪的司機,而小方又剛娶了負責清理少爺們的房間和大書房的阿美,阿美的母親則是掌廚的福嬸。

  還有負責打掃一樓空房間和一樓部分的小蘭、玉香和洗衣的月姊,她們三個都有共同的毛病,一是常常丟下工作,躲在傭人房裡和男朋友用電話講悄悄話,二是常常請假和男明友出去happy,三是常常為了和男朋友的口角而茶飯不思。

  整個裴園裡,除了主人之外的頭一號人物,當然是在裴家待了四十年的老管家胖媽,聽說她是跟著裴家老夫人嫁過來的,從未結過婚,一直把裴家四兄弟當成自己兒子一般照顧,所以是個危險人物,因為,保護小雞的母雞最是兇惡了!

  可這個危險人物待在裴園的時候卻不多,因為裴家兄弟體念她辛勞多年,所以沒事就送她和一些朋友們出國觀光旅遊,讓她享享清福。另外,她也有一個自小帶大的侄兒,已經在英國結婚定居,也非常孝順她,老是催她過去頤養天年。

  這一回,聽說是她侄媳婦生了一對胖寶寶,又是頭胎,所以她特地過去幫忙,因此,福嬸便成了代理管家啦!

  而純雅的工作,則是哪邊缺人手,便到哪兒幫忙,譬如三餐用飯時,她必須到餐廳幫忙排餐具、送菜、添飯等等,之後就去協助阿美整理她負責的部分,再來就是一樓的清理了;等伺候少爺們用過晚餐後,若是沒有其他額外的事,她才能休息。

  算起來,她是最辛苦的人了,可她卻暗自欣喜,因為若不是這樣,她哪那麼容易便能搞清楚敵境裡的一切人、事、物?而且,如此一來,又何嘗不是給她更多的下手機會嗎?

  報仇啟示錄第三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打勝仗就必須將敵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大學四年,除了唸書、打工之外,剩餘的時間,純雅都用來打探裴家四兄弟的資料,如今混進裴園了,就能更深入地瞭解那四兄弟的個性,以便找到最能令他們「痛苦」的事和最好的下手方法。

  然後,兩個月過去,終於給她發現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裴家四兄弟的個性,恰恰好跟他們的排行相吻合,連明明是極為相似的俊逸五官,看上去居然也是一人一個樣,酷、俊、斯文、帥氣。

  老大裴毅豪,三十四歲,為人一絲不苟,呆板成性,整天板著一張臉到處晃,說話的語氣就像死神般冷冰冰的,還兼有「整齊癖」,對次序有幾近於變態的執著,意即多髒都沒關係,只要不亂就行了。

  好吧!既然多髒都沒關係,那她就給他髒個夠本囉!

  二十五歲的裴毅昂,是個名副其實的「老么」,意即樂觀開朗兼頑皮搗蛋,時時刻刻都像個墨西哥跳豆般蹦蹦跳跳的。每天晨起、睡前,必定以惡作劇當作一天的開始和結束,捉弄的對象不定,可能是自家兄弟,也可能是倒楣的下人們。

  嘿嘿!這個簡單,他愛整人,她也就教他嘗嘗被整的滋味。

  三十二歲的老二裴毅傑則十足像他胯下的「老二」一般,是個日日少不了女人,成天只會用「老二」的花花公子!但他也是個標準的美食主義者,不好吃就寧願餓肚子也不多吃一口。另外,他還有個習慣,每天起床必先灌一壺咖啡才醒得過來,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煮得出合他意的「美味」,所以,他只好自己動手煮了。

  ok!這傢伙愛吃,可吃太多也容易胖,花花公子太胖可就花不起來了喔!

  所以,她不妨想辦法幫他「減肥」一下囉!

  至於二十九歲的老三裴毅軒就比較難纏了,因為他是個好好先生兼差不多少爺,脾氣好得令人想海扁他一頓,再怎麼惡搞他,他也頂多只是給她一臉驚愕的表情,從不發脾氣;而且,除了公事一絲不苟外,對於其他任何事,都是差不多就可以了。

  譬如他要一杯冰牛奶,你給他一杯滾燙的,他也會笑笑的跟你說:「沒關係,這個差不多有點冷了!」

  或者他要炒飯,你給他煮麵,他還是會無所謂地照吃不誤。「沒關係,這個差不多有點、呃……像了,至少它們都是熟的,不是嗎?」

  天哪!像這種人,她要如何讓他感覺到「差不多」有點痛苦呢?

  報仇啟示錄末篇——良心先扔去給狗啃,之後就可以開始動手啦!

  晚上八點前五分,這時候,通常裴毅軒會叫人替他弄杯牛奶和爆米花,因為他總是喜歡像看電影似的一手飲料、一手爆米花的觀賞AXN的「海灘警騎隊」影集,而這項工作總是由新來的純雅負責,只因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溜到哪裡去快活啦!

  之後,因為裴毅豪在用過晚餐後,必會到一樓的大書房處理公文或看點書,直到十點左右才會回房睡覺,純雅便會乘機溜到他的房裡弄點「小把戲」。

  而裴毅昂則會在九點左右到健身房去健身,也是約十點左右回房洗澡睡覺,所以,她也是有一個鐘頭的「搞鬼」時間。

  還是裴毅傑最阿沙力了,總是給了她最充裕的時間,因為他幾乎每晚都是不過十二點不回家的。

  最麻煩的還是裴毅軒,他很少出房門,差不多都是在房裡看書、看電視、看錄影帶等等。而且,以他這種濫好人個性,純雅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對他下手,明明是要報仇,可怎麼弄都好像是她在欺負他似的,所以,她想了好些天,才決定要怎麼「招待」他。

  這日,她正在清潔餐廳,剛清理過書房的阿美從客廳一路尋到餐廳來。

  「阿雅,小蘭和玉香呢?」

  「小蘭好像在打電話,玉香說她出企一下下就回來。」純雅故意說著一口「台灣狗魚」。

  「又是……這怎麼行啊?」阿美一聽,不禁大皺其眉。「從你來工作之後,她們就越來越會偷懶了,再這樣下去,我看只有領薪水那天她們才會出現了!」

  純雅失笑道:「你說得太誇張了啦!阿美姊,她們不會這樣的啦!而且,這些工作偶都做得來,沒有關係的啦!」

  「這不是你做不做得來的問題,而是她們不應該如此怠惰,裴家給的薪水特別高,大家應該要更努力才是,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扛起所有的工作呢?」阿美不以為然地說。

  「沒有要緊的啦!」純雅大咧咧地笑道。「偶阿母說,吃虧就素佔便宜啦!多做一點事才不會給她胖起來啊!胖了就沒有男生給她要了啦!」

  聽著雅純那口「純正」台灣狗魚,阿美實在是有點給她受不了。

  「阿雅啊!拜託你好不好?國語講標準一點嘛!要是有客人來的話,誰聽得懂你在講什麼啊?」

  純雅一臉困惑的問:「偶講得不標準嗎?阿母說偶講得粉好啊!」

  「哦!天哪!」阿美揉揉鼻頭,「你這樣算標準,那我們講的就是外國話啦!」而後抬眼打量純雅片刻。

  「真的很奇怪耶!你要是不說話,看起來真的是個長得很清靈可人、很有氣質的女孩,要是換套衣服,再把那兩條髮瓣解開梳直,說你是大學生都沒有人會不相信哩!」

  「大學生?」純雅粉三八地揮了一下手。「麥阿呢講啦!這樣人家會粉不好意素的耶!人家也只不過給他念到國中畢業而已,哪裡會有什麼氣竹啊!」

  「氣竹?我還氣泡咧!」阿美忍不住搖頭歎息。「沒用啦!除非你是啞巳,否則你這嘴巴一張,就什麼底都漏光了!」

  「啞巴?」純雅茫然地搔搔腦袋。「偶為什麼要做啞巴?」

  阿美翻個白眼,不再搭理她,逕自向從廚房出來的福嬸報告。

  「媽,小蘭和玉香又溜了,又只剩下阿雅一個人了。」

  福嬸聞言,立即沉下臉。「這樣怎麼行呢?她們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我看是因為胖媽不在,她們才敢如此隨便。」阿美沒好氣的說。

  福嬸哼了哼。「好,我就看她們能逍遙到什麼時候,等胖媽一回來,我就讓胖媽請她們回家去吃自己!」

  吃?一個簡單的字驀地在純雅的腦袋中點起一盞靈光。

  「啊……福嬸啊!偶差點給他忘了啦!」純雅忙喚住正要離去的福嬸。「那個,三少爺有給偶吩咐,叫偶告訴福嬸一下,說以後早餐要照他的交代去做。」

  「為什麼?」福嬸詫異地問:「以前三少爺從來不在意早餐吃什麼啊?」

  「啊……這個嘛!偶也不素粉清楚啦……」純雅的腦筋急速地轉動著。「那個好像素說……那個……喔……那個大少爺、二少爺和素少爺都有固定的早餐給他出,所以,三少爺也想給他弄一個固定的來出。可是一俗珠間,也不珠到要給他出什麼,所以才想每天給他出一種,然後給他出到最喜歡的東西俗,就可以固定下來了。」

  「是這樣子嗎?」福嬸狐疑地想了想。「那三少爺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這個喔!那個三少爺素在我昨天晚上給他送牛奶俗,跟偶講的啦!他說早上俗他來不及講,就想給他算了,然後下班回來後又給他忘了,每促都到要睡珠前才記得。就素因為這樣,他已經拖了粉久,所以才讓偶轉告的啦!」

  「哦!」福嬸瞭解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那我以後在晚餐時就順便問他好了。」

  「不行的啦!」純雅忙道:「正在出晚餐,怎麼可能想得到第二天早餐要出什麼哩?當然是晚上睡前,肚子空一點俗,才會想到要出什麼嘛!」

  「也對,那……」

  「沒有關係的啦!以後偶替三少爺拿牛奶的俗候,會順便幫你問一下的啦!」

  福嬸頷首。「那也好,以後記得早一點告訴我啊!」

  「珠道了啦!」

  望著福嬸和阿美離去的背影,純雅不禁樂得笑開了嘴。

  耶!成功!

  傭人為一向準時坐上餐桌的裴毅豪送上稀飯和小菜,臨走時,卻眼神怪異地瞄他一眼。接著是像股旋風般捲進餐廳來的裴毅昂,他的固定早餐是小籠包加叉燒包,再配一碗油豆腐細粉。

  然後是一臉憤怒地衝進來,臉色蒼白的指著裴毅昂大吼的裴毅傑。

  「你這個混蛋,是不是你在我的什麼食物裡加料了?」

  正要大口塞下小籠包的裴毅昂愕然的放下小籠包。「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少給我裝蒜了!」裴毅傑怒吼著。「媽的!我已經連續拉了好幾天的肚子了,不是你還會有誰?」

  裴毅昂一聽,不由得失笑,然後繼續吃他的早餐。

  「不是我,這兩天我光是找文件,就找昏頭了,哪有時間去整你們。」說著,他也歎了一口氣。「真奇怪,我的文件好像都長了腳哩!老是到處爬爬走,一下子跑到衣櫥裡,一會兒又飛到雜物櫃頂端,也可能在髒衣籃內,有一次我還是在床墊下找到的呢!」

  裴毅傑聞言,雙眼立刻彎成漂亮的上弦月。

  「真的?太好了,你這個專門整人的傢伙,居然也有叫苦的一天?嘿嘿!我看是老天終於長眼了,肯定就是祂給你的懲罰囉!」

  「咦!你的態度很可疑喔!」裴毅昂濃眉一挑。「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呿!」裴毅傑嗤之以鼻的瞪他一眼,順便拉開椅子在裴毅豪的右手邊坐了,傭人隨即送上吐司、荷包蛋、煎培根和純橙汁。

  「像我這麼有氣質的人,才不會去做那種幼稚沒水準的事哩!」

  「不是你?那會是誰?」裴毅昂喃喃道。「老三嗎?」

  「算了吧!老三?」裴毅傑哼了哼。「整個家裡就他脾氣最好了,他哪有可能去想點子整人?」

  「難講喔!」裴毅昂舀了一口油豆腐。「惦惦呷三碗公,最不可能的反而是最有可能的喔!」

  「好了,你們夠了沒有?」老大裴毅豪終於不耐煩的開了金口。「老二,你除了早餐之外,都是在外頭自己解決的,老四哪有機會去整你?我看是你自己在外面亂吃吃壞了,還想回家來誣賴別人!」

  裴毅昂得意的神情剛露出一半,裴毅豪的箭頭又指向他了。

  「還有你,早告訴你們公事要盡量在公司裡處理,不要拿回家來,就算真的要拿回家做,也是要仔細放好,像我,每樣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絕對不會搞丟什麼,也不會找不到什麼,而既然是你自己懶散到處亂放,就不要怪別人,懂嗎?」

  向來裴毅豪在說話的時候,是沒有人敢回嘴的,只見兄弟倆悶不吭聲地乖乖受教,低頭猛吃早餐。

  而一向習慣早餐桌上吵吵鬧鬧的裴毅軒,頗奇怪地在裴毅豪左邊坐下,同時好奇的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奇怪,今天早上怎麼這麼安靜?」

  見沒有人回答他,他也就沒有再問,因為他已被自己面前剛放下的「早餐」給弄傻了。

  他敢發誓,他已經連續吃了一個多月不同的早餐,雖然他一向沒有指定早餐形式,但像這樣從最辣的五更腸旺,到最甜的八寶粥,還有最苦的苦瓜盅和最酸的酸辣麵……

  好像也有點太誇張了吧?

  不過……好吧!反正也差不多啦!只要能吃飽就行了,可是眼前這個……

  香蕉船?!

  「老三,你最近的口味越來越奇怪了喔!怎麼早餐吃起香蕉船來了?」

  裴毅軒愣愣的瞥一眼端早餐給他的清秀小女傭,再看回自己的「早餐」,而後喃喃幾句,「算了,差不多啦!反正都是可以吃的東西嘛!」然後挖起香蕉船上的冰淇淋送進嘴裡。

  突然,身上隨時散發著濃烈古龍水香味的裴毅傑,臉色怪異地朝裴毅豪聳了聳鼻子。

  「老大,你是不是好幾天沒洗澡了?怎麼你身上好像……臭臭的?」

  裴毅豪臉一沉,正要開口罵人,另一邊的裴毅軒也跟著點頭道:「對,我一坐下來就聞到了,不過,我聞到的是酸味。」

  坐在遠一些的裴毅昂則拿湯匙指著裴毅豪短袖襯衫的肩膀處。「我看是忘了換衣服吧!那件襯衫昨天被我滴到了紅酒,你們看,酒漬還在呢!」

  裴毅豪剛轉頭去瞧自己的肩膀,裴毅傑又接著說了。

  「連長褲都忘了換哩!前天下雨時,他褲腳上濺到的泥漿也還在喔!」

  裴毅豪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褲腳,裴毅軒拈起餅乾做的「船帆」,邊吃邊上下打量裴毅豪。

  「真奇怪,你大前天好像也是穿這套耶!還有大大前天……」

  幾秒鐘後,裴毅豪抬起頭,恰好迎上三雙詭異的目光,意思是指——

  你到底多久沒換衣服了?!

  有鼻竇炎老毛病的裴毅豪嗅覺一向不太靈光,幾乎是要把大便黏上他鼻頭了,他才聞得到臭味,所以,他自然是聞不到「區區」的酸臭味囉!

  而且,他的作息時間及習慣又是超級刻板的,連穿衣服的順序都死板的一律從左穿到右,也就是說,他從衣櫃裡拿衣服時,永遠都是拿最左邊的那一件來穿,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穿上去了。

  此外,他也習慣在回家後立刻洗澡,所以,純雅只要利用他晚餐後待在書房的機會,悄悄地溜去他的房間把他剛換下來的髒衣物,再掛回衣櫃的最左邊,然後扔一套乾淨衣物進髒衣籃裡,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裴毅豪再穿一天髒衣服了!

  想想也真可惜,這一回若不是其他兄弟們雞婆,她肯定可以為裴毅豪創下一個星期穿同一套衣服的紀錄了!

  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決定暫停幾天「髒衣作戰」法,因為,裴毅豪這兩天肯定會多注意一下自己穿的衣服,她最好是收斂一點,免得被逮個正著。

  或者……她可以換個花樣整他……

  「三少爺,您的牛奶和爆米花。」

  「哦!謝謝。」裴毅軒忙扔下遙控器,伸出手接過來。「咦?怎麼是原味的?沒有cheese口味的嗎?」

  純雅一愣。「氣屬?什麼氣屬?」

  裴毅軒忍不住失笑道:「不是氣屬,是cheese?以前福嬸都只買cheese口味的爆米花,這一回怎麼買原味的了?」

  純雅仍是一臉的茫然。「偶不珠道三少爺在說什麼,可素福嬸說,原來的口味賣光光了,所以,她只好給他先買一些這種的來放著。」

  「哦!這樣啊!」裴毅軒不疑有他的聳聳肩。「無所謂,都差不多啦!」

  「那偶明天企跟福嬸說一下,讓她再企幫三少爺找找看有沒有那個氣屬的。」

  純雅慇勤地建議。

  裴毅軒先把熱燙的牛奶放在茶几上。「沒關係,不用特意去買。」

  純雅跟在他後面白告奮勇的說:「那偶企幫三少爺買好了。」

  裴毅軒回過身看著她。「不用了,你還有工作要做,不是嗎?」

  「沒有關係的啦!」純雅慷慨地說:「偶還素有粉多空閒俗間的啦!幫三少爺買爆米花也可以順便給他運動一下嘛!」

  「你工作很認真喔!」只是有點糊塗,老是給他拿熱牛奶來。

  「這素偶阿母說的啊!領人家薪水,就要給他粉努力的企工作,否則就素對不起老闆啦!」純雅一本正經地說。

  現在的女孩子似乎已很少有這種既單純又聽話的典型了。

  裴毅軒不自覺的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乖巧的小女傭……嗯!小小的個子,模樣也長得頂雅致清純的,就像她的名字「純雅」一般,特別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如此的靈活動人,每次一眨動,便像是在做無言的傾訴,如果她不出聲的話,還真可說是個相當出色的女孩哩!

  只是,她的打扮似乎土了些,老是一件舊式襯衫、一件寬大的長褲,把她原本就小的個子「襯托」得更小了,看那個土樣,說不定還是她母親留下來的哩!

  還有那兩條小女生的麻花辮,以及額前幾乎要碰到眼睛的劉海,差不多遮去她大半張臉,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很鄉下的鄉下土包子!

  裴毅軒微笑著。「如果你一直這麼認真,年底的紅包一定會多給你一點。」

  小孩子最喜歡的大概就是在過年時可以領個大紅包了吧?

  「不用的啦!」純雅扭捏地說。「這素偶應該做的嘛!」

  彷彿疼愛一個小妹妹般,裴毅軒笑笑的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雅純的大眼睛眨了眨,很盡責的問:「真的沒素了?」

  「沒事了,去休息吧!」他肯定的點點頭。

  純雅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偶去洗澡睡覺囉!」

  關上房門後,裴毅軒背靠在門上直歎息。

  天哪!她那口台灣國語,聽多了真的是會讓人生病哩。

  裴毅豪靜靜的喝著稀飯,裴毅昂一走進餐廳,他就很不高興地把一份卷宗扔到他的位置上。

  「警告你多少次了,別把東西亂放,你都聽不懂嗎?居然還丟到我房裡去!」

  「耶?」裴毅昂訝然的大叫,「我還以為是我忘了帶回來呢!原來跑到你那邊去了,可是……」他蹙起眉,表情滿是不解。「怎麼會跑到你房裡去呢?」

  裴毅豪本想多嘮叨幾句,可一見到裴毅傑,他似乎更火大了。

  「這樣一點也不有趣!」

  他低聲怒斥著,同時把一包東西扔到裴毅傑的身上。

  被罵得滿頭霧水的裴毅傑,傻傻的接過黃皮紙袋打開一看……

  「咦?這不是我的……」他愕然的抬起頭。「老大,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有興趣了?居然到我的房間偷拿……」

  「鬼扯!誰說我對那個有興趣了?!」裴毅豪怒罵道:「不是你把它放進找房間裡的錄影機裡的嗎?居然還給我定在半夜兩點打開,你實在是大無聊了,你喜歡看就自己躲著去看,為什麼要擾人安寧?」

  「我……我沒有啊!我……」裴毅傑連忙莫名其妙地喊冤,「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嘛!誰不知道你最討厭那種妖精打架的片子了,我哪會……」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而後猛然轉向裴毅昂。

  「該死!是你對不對?」

  「又是我?」裴毅昂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裴毅豪這才恍然大悟。「啊!對喔!難怪你的文件會跑到我的房裡去,原來兇手就是你!」

  「哪……哪有這種事?」裴毅昂看看裴毅豪、又看看裴毅傑,不禁氣急敗壞地叫道:

  「我……我真的沒有啊!早告訴你們了不是我,最近我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哪還有空去捉弄你們啊!」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藉口!」

  裴毅昂急得站了起來。「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啊!」

  裴毅豪和裴毅傑冷眼瞧他,還不信的冷哼一聲。

  裴毅昂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隨即閉上,他來回瞪著他們片刻,他驀地大吼,「混蛋!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嘛!」

  但是沒有人肯相信他,因為他的紀錄實在是太差了,所以,裴毅豪依然怒瞪著他,而裴毅傑更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報復回去。

  至於裴毅軒呢?他在三兄弟吵得最不可開交的時候進入餐廳,才一坐下來,就緊盯著面前的「早餐」直發愣,根本沒有空去理會他們到底在吵些什麼。

  蛇羹外加一杯蛇膽酒?!他是體虛,還是腎虧了?需要補得這麼「凶」嗎?

  四兄弟發呆的發呆、吵架的吵架,整張餐桌上一團亂,唯有一旁伺候的純雅差點暗暗的笑破肚皮。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1:11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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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裴毅軒看了看錶,嗯!「海灘警騎隊」快開始演了。

  他本想叫傭人弄杯冰牛奶和爆米花過來,但在考慮了五秒鐘後,他決定還是自己來好了,因為雖然室內有空調,可在這種大熱天裡喝熱牛奶,實在是很怪異哩!

  裴毅軒輕快地來到廚房,恰好看見福嬸收拾好廚房要離開。

  「咦!三少爺,您還要什麼嗎?」

  裴毅軒笑笑,到櫃子裡拿了一包爆米花向福嬸揚了揚,「爆米花。」然後扔進微波爐裡按下三分鐘,接著又拿了一個杯子揚了揚,「牛奶。」說著,打開冰箱拿出冰牛奶倒滿一杯。

  「這可以叫阿雅來弄就好了嘛!」福嬸不以為然地說。

  「無所謂啦!」裴毅軒先灌下半杯,而後又倒滿。「誰弄都一樣嘛,瞧,我自己來還能多喝一點哩!」

  「可以讓她整罐都拿上去給您啊!」福嬸好心的建議。

  裴毅軒將牛奶放回冰箱裡。「那多麻煩,喝不完還不是要再拿下來冰。」

  「那就再叫她拿下來嘛!」福嬸理所當然的說。

  「唉!福嬸,人家累了一整天,總不能等我睡了她才能睡吧?」

  「要不她領薪水是幹嘛的?」福嬸對他的話很不以為然。

  裴毅軒無奈的搖搖頭,「別說這個了,福嬸,我倒有一件事想問一下。」為免福嬸再囉唆,他連忙轉開話題。

  「什麼事?」

  「你這樣每天替我變換早餐口味,不會太辛苦了嗎?」

  福嬸一聽,便詫異地睜大了小眼睛。「耶?那不是三少爺吩咐的嗎?」

  這個答案著實讓裴毅軒愣了一下。

  「我吩咐的?有嗎?」

  「有啊!您不是每天晚上都在阿雅幫你拿牛奶的時候,順便吩咐她來告訴我的嗎?」

  聞言,裴毅軒又愣了片刻。

  「是……阿雅?」

  「是啊!」福嬸說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不是嗎?雖然剛開始我也覺得怪怪的,可是阿雅說,三少爺也想找個自己最喜歡的餐點當作固定的早餐,所以才要嘗試看看各種料理,我看三少爺一直沒反對我所做的東西,便就這麼做下去了……」她狐疑地注視著裴毅軒。

  「真是她亂講的嗎?這樣不行喔!我得去……」

  去幹嘛?罵她?還是辭了她?事情好像沒這麼嚴重吧?不過是她自作主張的讓他在一個月內,嘗盡「酸甜苦辣」的滋味罷了!

  也許是她年輕好玩,或是她「英英美代子」,所以雞婆了點兒;也可能真是她好心,看其他兄弟們都有各自喜愛的早餐,因此想讓他也找出一樣最喜歡吃的來……

  但無論如何,濫好人的裴毅軒,當然無法忍受看到下人因為他而受責罰,甚至讓她回家吃自己,所以,他連忙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來。

  「啊,對了,是我自己一時忘了啦!嘿嘿,一時忘了,這種天氣本來就是很容易讓人腦袋發暈,而且,我每次都是昏昏欲睡時才吩咐她的,有時候還會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說的呢!」

  福嬸這才釋然地「哦!」了一聲。

  「我就說嘛!像她這麼乖巧認真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亂來呢?她來工作三個多月,平常不但搶著做事,也沒見她到處亂跑,或是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朋友來找她,挺規矩單純的哩!」

  是嗎?裴毅軒暗忖,想想,他還是要搞清楚那個「乖巧認真、規矩單純」的小女傭為什麼會這麼做,因為,不管任何人,對於被蒙在鼓裡的感受,都不會覺得很愉快的。

  「沒錯,福嬸,她的確做得不錯。」裴毅軒盲目的附和道。「你知道她多大了嗎?看起來好像滿小的哩!不是說只請滿十八歲的女孩子嗎?」

  福嬸一聽便笑了。「大家都這麼覺得,她個子小小的,臉蛋兒也小小的,只有一雙眼睛特別大,又老是綁著兩根辮子,看起來的確像是十五、六歲的小女,但其實啊!她已經二十二歲了哩!」

  「二十二?」裴毅軒吃驚地低呼。「那個小東西真的有二十二歲了?」

  「當然是真的,我看過她的身份證。」福嬸突然指了指微波爐。「三少爺,爆米花。」

  裴毅軒「啊!」的叫了一聲,連忙回過身拿出爆米花,福嬸也遞過來一個大竹碗,讓他把爆米花倒進去。

  裴毅軒邊忙碌著邊問:「她好像來工作沒多久喔?」

  「是啊!剛來三個多月,負責到處幫忙的,所以,三少爺若是有事,儘管吩咐她就是了。」

  裴毅軒丟了幾顆爆米花進嘴裡。「你剛剛說她從來沒有出去過,也沒有人來找她?」

  「沒錯,聽她說她的家人都去世了,也沒有什麼親戚或男朋友之類的,所以,她放假時都待在自己的房裡看書。」

  沒有任何家人、親戚?哇!好裡加在,要是他不小心害她被趕出去流浪街頭,那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她到底為什麼要「假傳聖旨」?

  她覺得這樣整他很有興趣嗎?

  綜合壽司?!

  裴毅軒忍不住瞄一眼純雅,她卻是垂著眼瞼看地上,彷彿地上有寶似的,讓她得專心的盯著,一等主人離開後,就可以趕快撿起來落跑似的。說好聽點是恭敬,但也可能是……防止心中的思緒從眼中洩漏出來……

  「奇怪了,老三,你的早餐到底要變到哪一年啊?你不會是想把全世界的料理全吃透透吧?」裴毅傑好奇地問。

  裴毅軒聳聳肩,沒做任何回答,逕自把一個漂漂亮亮的生魚壽司塞進嘴裡,可他不過才嚼了幾下,便劇烈的嗆咳起來,差點沒把嘴裡的東西全給噴出來,而且,他還越咳越劇烈,連眼淚鼻涕也跟著全體出來報到,再瞧他猛灌開水的樣子,不必想也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裴毅傑未經思索便伸手越過桌面,用叉子叉起一片生魚……「哇!老三,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麼多的哇沙米你居然吞得下去?!都快比飯團還要多了耶!」

  裴毅軒立刻灌下一整杯開水,勉強嚥下嘴裡的壽司後,他抓著餐巾擦拭眼淚鼻涕,同時偷覷純雅一眼,卻見她依然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雙眸低垂,看似毫無異象,可她顫動不已的唇角,卻洩漏了她的心思。

  「你真的要吃這麼辛辣?」裴毅豪也覺得很懷疑。「還是福嬸自己……」

  「這樣才過癮嘛!」裴毅軒聲音沙啞地搶著說,眼角視線仍停留在純雅的臉上。是我特地吩咐福嬸加多一點的。」

  裴毅軒看見純雅的眼瞼倏地揚起又垂下,在這一剎那間,他瞧見了她眸中的心虛和驚訝。

  「真是受不了你!」裴毅昂不敢苟同地猛搖頭。「看你這種吃法,總有一天會吃出胃病來。」

  裴毅軒瞪著盤子上剩下的八個壽司,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阿雅,請你再幫我倒杯開水。」

  「不會吧?」裴毅傑驚叫出聲。「你還要再吃?你不怕嗆死啊?」

  「老三,弄掉一些哇沙米再吃吧!」裴毅豪也不甚贊同地建議。

  裴毅昂卻是瞪大雙眼等著看好戲。

  「既然是我自己吩咐的,我當然要把它們吃光啦!」裴毅軒說著,側過頭去望著純雅。

  「阿雅,拿開水來啊?」裴毅軒提醒愣在一旁的純雅。

  一向行動敏捷迅速的純雅,這時卻反常地遲鈍,她慢吞吞的抬眼注視著裴毅軒。

  「阿雅,麻煩你,開水。」裴毅軒再度催促著。

  純雅垂下眼瞼,咬了咬下唇,這才慢吞吞地拿著水瓶去替裴毅軒倒開水。

  「謝謝。」

  就在八道緊張目光的注視下,裴毅軒非常勇敢的把第二個壽司放進嘴裡,可他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卻依然吃得「很難看」,但他還是在又嗆又咳老半天後,再次吩咐純雅為他倒一杯水。

  「阿雅,麻煩你再來一杯,謝謝。」

  接著是第三杯、第四杯,裴毅豪看得直搖頭,裴毅傑和裴毅昂卻變態的興奮叫好,還直喊加油呢!然後,當裴毅軒要純雅替他倒第六杯開水時,純雅終於低聲地開口勸他。

  「三少爺,不要再珠了啦!」

  裴毅軒這才抬眼直視著她好半晌,「你真的覺得我吃夠了?」他非常認真的問。

  純雅又垂下眼瞼,遮掩住眼中所有矛盾、不安、心虛、歉疚等等的複雜情緒。

  「是的,三少爺,您吃這麼多,應該飽了。」

  「不是飽,是脹!」裴毅軒喃喃道。「光是這五杯開水,就夠撐死我的了。」

  純雅沉默不語的退開,裴毅豪則不耐煩地站起來。

  「好了,戲看夠了,大家該去上班了吧?」

  裴毅軒知道了!

  純雅敢肯定,裴毅軒一定知道那些「千變萬化」的早餐是她搞的鬼了,但是……

  他知道多少?他為什麼不揭發她?甚至勉強自己繼續接受她的虐待?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會以為她只是「年少無知」,看著他沒脾氣、好欺負,所以,故意整著他玩嗎?

  可他又為什麼會忍耐她的惡作劇哩?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呸!少臭美了!純雅暗暗的罵著自己。

  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愛上低低在下的貧家小下女,然後來一段纏綿徘惻、哀怨動人的愛情大悲劇情節,是電視上或小說裡才會有的,現實生活中,傭人早就不再是屬於卑賤一族的了。

  就說她吧!堂堂T大畢業生,她可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哪點比人低下!

  不過,以他這濫好人的習性,他應該不會跟她計較那麼多;既然不計較,也就不會想太多;既然不會想太多,大概也會只認為她是頑皮好玩,而選擇他來惡作劇一下,那麼,他當然是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啦!

  至於他為什麼還要忍耐嘛……嘿嘿,就當他是犯賤囉!

  不過,老實說……雖然她最近好像都沒說過什麼老實話,可至少她必須對自己承認,從開始「報仇」之後,每一回看到他們四兄弟又出模、又痛苦的模樣,實在覺得很爽。

  當然,並非因為她有虐待狂,而是實在忍不住要欽佩自己,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整到那班號稱商界四蛟龍的兄弟們!

  對裴毅豪或許只是覺得挺好玩,堂堂一個大總裁,居然將近一個星期沒有換衣服,而且,他自己還完全不知情,真的是有夠可笑的!

  可那個花花公子裴毅傑和專愛整人的調皮鬼裴毅昂,就真的是活該被捉弄了!她早就聽阿美她們說過這兩位少爺的「功績」,為了那些被裴毅傑玩弄的女性,和家裡被裴毅昂捉弄的下人們,她可是整他們整得粉心安理得哩!

  但是!對於那個濫好人裴毅軒,一開始她就不太知道該怎麼「處理」他才好,畢竟她的良心還沒有完全被狗啃光光,總覺得有些下不了手。

  好不容易想到「早餐招式」,可每一次見他不是皺眉,就是苦臉地硬吞下那些「早餐」,而且半句怨言也沒有,她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可不忍心歸不忍心,仇還是得繼續報下去才行!

  但是,心虛的她,猶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裴毅軒沒有揭穿她,甚至責怪她呢?在看他鼓起勇氣和那些生魚壽司拚老命,她不但覺得有些不忍心,甚至連愧疚感也給她跑出來「閒晃」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還會向他跪地磕頭道歉哩!

  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她就暫且放過他,專心對付其他的人吧!

  扔開英文小說,裴毅軒伸伸懶腰,又轉了轉脖子,然後起身想到廚房去,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按下喚人鈴後,他拿起小說繼續看,不一會兒,輕巧的敲門聲就出現了。

  「進來。」

  純雅應聲進來,「請問三少爺有什麼吩咐嗎?」面前的她,與以往的天真活潑不同,她像在餐廳伺候時一般,乖乖的垂眼望著地下。

  「幫我弄杯冰牛奶和爆米花來,好嗎?」

  「是的,三少爺。」她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到五分鐘,他所要的東西就送來了,而且,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冰牛奶。

  裴毅軒不自覺的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

  「三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不過……」裴毅軒指了指書桌旁的另一張椅子。「坐下來陪我聊聊如何?」

  純雅一聽,立即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樣不好吧!三少爺,我只是一個下人,不適合跟三少爺一塊兒聊天。」

  裴毅軒微微揚起雙眉,他發現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原本很重的台灣國語竟然不翼而飛了,看來,她之前的台灣國語也是裝出來的,只是因為擔心被他留下來「盤問」所以才不小心露了「餡」,頓時,他心裡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她挑起了。

  「阿雅,你來這兒也有一段日子了,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下人看,你們也是領薪水做事的人,並沒有比誰低下啊!」

  純雅戰戰兢兢的低頭斂眉。「是沒錯,三少爺,但是水準不同,我們說出來的話根本搭不上邊。」

  是嗎?光聽這個回答,他們的水準似乎並沒有差多少哩!

  「福嬸說你很喜歡看書?」

  福嬸真是個大嘴巴!純雅在心中暗罵,嘴裡卻仍是恭敬地回答道:「只是普通的小說而已。」

  「羅曼史小說?」

  見鬼,當然不是!但是,她也不可能跟他說實話。純雅將頭垂得更低,假裝他猜對了。「嗯!」

  可裴毅軒還是在她臉上捕捉到一抹飛掠而過的不屑之色,於是改口問:「你的家人都過世了?」

  「一個也不留。」她回答的很乾脆,聲音裡卻有隱藏不住的自嘲與無奈。

  即使他們都還活著,對她來講,也等於沒有,因為,她對父母而言,不過是一個復仇的工具罷了!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寧願他們仍活著,至少她不會是一個人孤伶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這才是她進行這場報復行動的真正原因吧!

  因為「報仇」是她與父母之間唯一的牽扯,即使他們全都過世了,她還是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同與嘉許!

  裴毅軒卻是為她神情中的那份苦澀而感到困惑且心悸,他原以為她只是個單純頑皮的小女孩,卻沒料到竟然會在她身上看見落寞、孤寂的痕跡。

  「請問三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若是沒有,我想回去繼續和我的愛情小說奮鬥了。」純雅語帶嘲諷地說。

  裴毅軒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凝視她半晌後,才開口,「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謝謝三少爺。」純雅冷淡的說。

  裴毅軒看到純雅大大的吁了一口氣,而且急急地轉身便走。可純雅剛離去不到十秒鐘,他忽然想到明天的早餐……唉!要他吃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再來哇沙米了!

  只見他動作迅速的衝到門邊打開門,探出頭去正想叫住她時,卻又猛地將到口的話嚥了回去,他震驚地看著純雅閃入裴毅豪的房裡,他知道裴毅豪這時候應該都在樓下的書房中,而且,這會兒也不是整理房間的適當時刻,那麼……純雅私自進入裴毅豪的房間有何用意?

  他絞盡腦汁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於是想直接去問個清楚,可腳才剛踏出房門一步,腦際驀地靈光一閃,他突然想到了!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裴毅豪所碰上的那些糗事也都是她做的?

  還有裴毅傑和老么裴毅昂……

  只是……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裴毅軒好奇地盯著面前的蝦肉餛飩細粉。

  「阿雅。」他滿心好奇的叫喚她。

  「三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這是我的早餐?」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素的,三少爺。」她用「台灣狗魚」回答。

  「正常口味嗎?」

  「素的,三少爺,只灑了一點胡椒而已。」

  「以後我的早餐都會是這個嗎?」

  「您最喜歡出這個,不素嗎?」

  裴毅軒滿意的笑了。「是的,我的確是最喜歡吃這個。」

  裴毅昂好奇的問:「你們的對話雖然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為什麼我聽起來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其中有什麼特殊含義我沒聽懂似的?」

  裴毅軒慢慢的舀起一顆餛飩。「因為你IQ低,所以聽不懂嘛!對不對,阿雅?」

  純雅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但她連忙忍住。「呃……您說對就對,三少爺。」

  裴毅傑和裴毅豪也納悶的互視一眼。

  「那就是說……我們的IQ也不夠高羅?」裴毅傑悻悻然的開口說道。

  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下班前的一個鐘頭,裴毅軒突然衝進裴毅豪的辦公室裡。

  裴毅豪頭也不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問:「什麼事?」並在各式的文件上簽下名字。

  裴毅軒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先是走到裴毅豪身後,望著窗外片刻後,才回過身來到桌邊。「你聽過記昌嗎?」

  裴毅豪猛然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記昌,你聽過嗎?」

  裴毅豪放下筆,注視著裴毅軒良久後,才慢吞吞地問:「你為什麼會問這個?」

  「因為我想知道。」裴毅軒說。「如果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找。」

  裴毅豪又凝視他半晌,這才往後靠向椅背,半閉上眼。

  「我們都是一上大學,就得在沒課時來公司實習,而那是我大二那年的事,也是一件很棘手、很複雜的事,我還是簡略說明一下就好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那時,我們和記昌在搶一件關乎十五億美金的工程,當然,最後是我們贏了,可在那之後,我們才知道記昌為了和我們搶這件工程,竟然把一切都押下去了。

  「最糟糕的是,記昌的老闆丁超川用的是卑鄙手段,也就是賄賂,卻反而害到自己,因為,有大部分接受賄賂的人,對這件工程很本沒有干預的能力,結果,他不但沒搶到工程,還搞得自己傾家蕩產。」

  他輕歎一口氣。「當時,爸爸還曾經表示願意協助他東山再起,但是,丁超川卻恨極了爸爸,他認為若不是爸爸和他搶這件工程,他也不至於搞得這麼淒慘!

  「其實,嚴格說起來,記昌並沒有能力接這項工程,他只想在搶到之後,再轉給我們好賺一手而已,所以,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他只好用賄賂來爭取勝算。」

  頓了頓,裴毅豪突然緊鎖眉頭。

  「我還記得那時候,是我和爸爸一起去他家的,他的太太和一兒一女都在,當時,他根本不讓爸爸有說話的機會,只是一逕的指著爸爸破口大罵,最後還說一定會找爸爸報仇,即使他無法親自報仇,他還有兒女會為他報仇,總之,他就是將爸爸當作令他失敗的大仇人!」

  報仇?!

  裴毅軒明白了,丁純雅到裴家來的目的,就是報仇!

  但是……裴毅軒斜睨著裴毅豪襯衫後領上的紅唇印,不禁感到好笑。

  她報仇的手段可真怪異啊!

  除了走在前頭的裴毅軒,後面的三兄弟一直是吵吵鬧鬧的走進裴家大宅裡。

  「你們聽不懂嗎?我沒有蹺班,沒有蹺班!」

  裴毅豪大吼著,裴毅昂則直接扯著裴毅豪的襯衫後領吼回去。

  「沒有才怪!看你領子上這個唇印,不是你偷溜出去玩,難道是你的秘書留下來的嗎?」

  裴毅豪百口莫辯,他無奈的道:「見鬼啦!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

  裴毅傑曖昧地摟著裴毅豪的肩膀低語。

  「我說老大啊!思春就思春嘛!講出來有什麼關係哩?所謂食色性也,這很正常的呀!不要以為你是老大,我們就會因此而看不起你,老大也是男人,也是要娶大嫂的嘛!」

  裴毅豪正想反駁,裴毅昂又搶著說:「對嘛!老大,我們又不是不讓你去玩,只是不喜歡你明著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卻暗地裡偷偷的幹,這樣很不光明正大耶!尤其我們還是兄弟,你更不應該瞞我們啊!」

  裴毅豪不再辯駁,只是氣極的咆哮一聲,「他媽的!」然後就衝上樓去了。

  「咦?」裴毅昂怪叫著。「叫我們不准講髒話,他自己居然破戒了!」

  裴毅軒對著正在偷笑不已的純雅擠了擠眼,也隨後上樓去了。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1:32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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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丁純雅,二十二歲,T大英文系畢業,八歲時,父親丁超川病逝,十八歲時,母親朱孝梅與兄長丁雅龍同時被殺,之後以半工半讀的方式完成學業,現今在裴園工作。

  其父丁超川曾經營記昌營造工程公司,卻在與天心財團歷經一場工程競爭失敗後,宣佈倒閉,並導致傾家蕩產……

  裴毅軒放下丁純雅的調查報告書,皺起眉思索著。

  她是來報仇的沒錯,可是,卻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報仇?或報仇到何種地步?

  若是以目前她做過的事來判斷,她似乎沒有打算使用凶殘的報復手段,只是想整整他們四個兄弟而已,但是……就只有這樣,還是這只是她報仇的開端?

  最重要的是他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丁超川於十一月十七日病逝於……十一月十七日……嗯!再過半個月就到了,想來她應該會去……」他喃喃自語著。

  「叩叩叩!」突然,敲門聲傳來。

  裴毅軒連忙將報告書塞進書桌的抽屜裡。「請進。」

  純雅開門進入。「三少爺,出飯了。」

  出飯?裴毅軒饒富興味的勾起唇角,她那口聽了會讓人「花轟」的台灣國語,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能說得如此自然流利,應該是長期訓練的,會是她母親嗎?

  「阿雅,你母親是台灣人嗎?」

  「素的,三少爺,我們都素嘉義鄉下人。」

  胡扯!丁超川明明是江蘇人!

  裴毅軒以手撐著下頷,微笑著又問:「聽說你才國中畢業而已?」

  「素的,三少爺,鄉下人能給他念到國中畢業就很了不起了啦!」

  瞎掰!她明明是以第一名從T大英文系畢業的高材生!

  不過,如此一來,就很符合她的「外表」了,原先他還覺得很訝異,為何一個土裡土氣的鄉下土包子,竟然會有如此出眾的外貌和氣質?

  他敢肯定,如果她換回正常的打扮,絕對會是個相當出色亮眼的女孩,而事實上,他早已經越來越覺得她吸引人了,至少,非常非常的吸引他……也或許,他早已被她吸引住了……

  「從來沒有人追過你嗎?」他好奇的問。

  純雅刻意移開雙眸,小聲的回道:「沒有。」

  又說謊!「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怎麼會沒有人追過你呢?」

  他是什麼意思?是在譏諷她沒有人要嗎?

  純雅不自覺的猛抬起頭來,瞪圓眼睛,氣呼呼地盯著他。「三少爺,您別忘了,您自己也素已經二十九了,卻沒有女朋友喔!」

  在那張寫滿了不悅的秀氣瓜子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盈滿了生氣,雙頰上的淡淡紅彩,更添她撩人的風韻,微微噘起的紅唇,彷彿誘人的果實般,只待有緣人採摘……

  裴毅軒不由得睜大眼,一臉彷彿是頭一次看見她似的表情,同時夢遊似的起身來到她身前,俯視著她那張娟秀清麗的小臉蛋。

  他伸手撥開覆蓋在她眉上的劉海,露出她雪白飽滿的天庭,接著,手指又順勢滑到她的下巴上,輕輕勾起食指頂住。

  「你知道你長得很美嗎?」他喃喃道。

  純雅驀地漲紅了臉,一雙大眼睛似乎瞠得更大了。「三……三少爺,你……你……」

  天哪!為什麼她的心會突然跳得這麼快、這麼猛?就好像賽龍船時急速、猛烈的擂鼓聲,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每一聲咚咚的重擊,而每一下也都似乎要將她的心從胸口撞出來!

  他那雙深情地凝注在她臉上的眼睛,更像是扼住了她的呼吸般,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驀地,她發現,原來四兄弟中,裴毅軒才是最俊逸出色的一位,可因為他的個性太隨和、內斂,所以掩蓋住他的鋒芒,但從他那雙溫和卻深沉幽邃的烏眸中,便可隱約地感覺到他豐富的內涵。

  他的眼神迷濛、她的目光晶亮;他的呼吸深沉、她的喘息急促……當他情不自禁的用大拇指輕輕刷過她嫣紅的櫻唇時,倏地引起她全身的一陣顫悸。

  眼看著他的腦袋逐漸俯近,她卻一點兒也無法動彈,她知道自己該推開他的,但是,她卻動不了;她該責罵他的,但是,她就彷彿被催眠了般,只能雙眸越睜越大地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阿雅啊!快點叫三少爺下來吃飯哪!大少爺在催了啦!」阿美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過來。

  純雅好像被電電到似的立刻跳開來,但裴毅軒卻是鎮定如恆地凝視著她用雙手捂著胸口,結結巳巴地催促道:「三……三少爺,吃……吃飯了!」

  裴毅軒又凝睇了她半晌後,才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去,但在經過她的身邊時,卻又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你到底多高啊?」如果不是她長得那麼矮的話,他早就吻到她了!

  純雅生平唯一最恨的就是人家問她的身高了!剎那間,她竟忘了羞赧與驚慌,非常不滿地噘起小嘴回答。

  「一五三公分,三少爺。」

  「一五三?」裴毅軒故意的嘖嘖了兩聲。「你可真矮啊!阿雅,難怪人家都要當你是未成年的小女生了。」

  跟在裴毅軒身後的純雅,狠狠地對著裴毅軒的後背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很好!舊恨未解,新仇又結……他等著瞧吧,嘿嘿嘿……

  裴毅傑邊拖著腳,邊呻吟地進入餐廳。

  「你又怎麼了?」裴毅豪蹙起眉不解的問。

  「我又拉了好幾天的肚子了啦!今天在辦公室裡,我至少跑了十幾趟廁所,好像連腸子都要拉出來了。」裴毅傑小心翼翼地坐下,好似深怕坐重一點,腸子就真的會溜出來。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裴毅昂抗議道。「現在是晚餐時間,請不要說那種噁心的事,好不好?」

  「是老大問我的嘛!」裴毅傑反駁道。

  裴毅軒迅速瞥了一眼純雅,隨即又將眼光轉回裴毅傑的身上。「沒有去看醫生嗎?」

  「有啊!所以才能停止拉肚子。」裴毅傑直歎氣。「唉!拉了一整天,我也沒力氣去約會了。」

  裴毅豪搖搖頭。「身體不舒服還想約會?」

  「好像不這樣,你就不會回家吃晚餐喔!」裴毅軒也說。

  「其實,拉肚子不舒服不重要,」裴毅昂正經八百的評斷。「重要的是不能約會,這事才夠嚴重,對吧?二哥。」

  「對極了!」裴毅傑贊同的喃喃道。

  始終偷覷著純雅的裴毅軒,看到她微微張口,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活該!」

  裴毅軒想了想說:「老么,你沒有再把文件拿回來了吧?」

  「沒有了啦!老是飛來飛去的跟我玩躲貓貓,拿回來有個屁用啊!」裴毅昂苦著一張臉。「可是,現在卻變成我的鞋子會少了一隻,或皮夾自動躲起來,每天還不是找得找昏天黑地的!」

  裴毅軒又瞧見純雅在竊笑不已。

  「不會是有人在搞鬼吧?」裴毅豪終於起了疑心。

  純雅嬌小的身軀陡地一僵,裴毅軒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脫口道:「不會的啦!要是真的有人在搞鬼,東西會消失不見,而不是只換了個地方而已。我想,應該是老么自己糊塗,他向來就愛把東西到處亂丟,從來沒有一個固定地方。你們應該還記得吧?他曾經把天竺鼠藏在床底下藏得忘了,結果等天竺鼠死了、發臭了,才發現哩!」

  聞言,裴毅豪這才鬆開眉頭,贊同的頷首。

  「也沒錯,他還把playboy藏到我房裡去哩!」

  「拜託,那是我高中時候的事耶!」裴毅昂大聲抗議。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啊!」裴毅傑幸災樂禍地說:「你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前亂七八糟的,現在還是一樣亂七八糟!」

  裴毅昂還想反駁,可嘴巴張了兩下,就又放棄了,「算了,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就是了。」他喃喃道。

  「知道就好。」

  裴毅軒笑著瞄向純雅,卻發現她正以疑惑的眼光凝視著他,他頑皮的朝她眨眨眼,令她愣了一下。

  他故作無事狀的端起碗來吃飯,心裡覺得有些喜孜孜的,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護著她,她是來裴家報仇的,不是嗎?

  裴毅軒知道裴毅昂的事也是她搞的鬼了!

  純雅用雙手托著下巴,獨自坐在魚池邊思忖著。

  可是,他為什麼不揭發她,反而護著她呢?就算他真是個十成十的好好先生、百分百的濫好人,可她明明是來搗蛋的,他也不該如此容忍她吧?

  而且,她聽說他在公事上也是一板一眼的,這表示,除了有關他私人的事外,他還是相當嚴肅正經的,而現在,她已經欺負到他兄弟的頭上了,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她哩?

  但是……他的確是放過她了,而且還護著她,不是嗎?

  為什麼呢?是為了晚餐前那險些成真的一吻嗎?那他又為什麼要吻她?是為了好玩嗎?

  不!她相信他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那……難道是他喜歡她?不會吧?她裝得這麼土氣,還滿口「台灣狗魚」,而且是個國中畢業生,他怎麼也不該會喜歡她啊?然而,他想吻她的事也的確是事實啊!這……

  到底該怎麼解釋才合理呢?

  唉!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而且……她差點就讓他的吻「得逞」了耶!

  大學時代是有不少人追求她啦!但她沒時間,也沒感覺,所以,從來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就連牽手、摟抱、接吻這種事她都沒做過了,更別提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了。

  她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悸動感覺,還有那一瞬間的眩惑與柔情……彷彿箭矢般,狠狠的刺入她的心中,即使箭身已然拔出,致命的箭頭卻依然留在她的心中,使得她總覺得胸口隱隱作痛,因為一種莫名的渴望與期盼、一種陌生的戀慕與情愫……

  這是什麼?難道這就是愛情嗎?她真的對他動情了嗎?

  她……可以嗎?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中時,一道頎長的人影悄悄的來到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她。

  如果他願意承認,他就應該明白,在他第一次仔細認真的端詳她時,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是個大學生,甚至以為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哩!

  想來,是她那份清靈、純真可人的模樣,在他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進駐了他的心靈,但是,當時他也不過是單純的喜歡她而已啊!

  直到那一回,他在她身上發現了令人疼惜的苦澀、寂寥與無奈的種種情緒,感覺到她那小小的肩頭上,似乎也壓著無盡的重擔,在那原該是無憂無慮的瞳眸中,盛滿了淒楚之色,令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惹人愛憐、令人心疼,他也才真正的為她動了心。

  而後日復一日,只要用過晚餐後,他就會找她陪他聊天,而每當提到她的家人時,她總是亟欲迴避,而且,眼中會再度流露出那種令人感傷、憐惜的酸楚與無奈,儘管他知道她是來報仇的,他的心仍控制不住的逐漸陷落。

  她活潑俏皮的一面令他喜愛,她苦澀、淒楚的表情令他心疼,而她的勇敢更令他傾心。

  最後,他忘情地亟欲一嘗她紅唇上的滋味,本能的為她護航,他終於明白,這就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至於她要報仇的事……只能再設法一步步慢慢的解決了……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朗。

  這日一大早,早已請好假的純雅在晨霧中走出裴園,渾然不知身後有輛車子,正默默地跟隨她來到山仔後的麥當勞,在那兒的化妝室裡,她換回正常裝扮——一條高高的馬尾,一件長袖T恤、背心和牛仔褲。

  之後,她搭上客運,來到七星山上的某處公墓地,見她下了車,跟在後面的轎車也停了下來。

  純雅往公墓裡走去,最後在這片公墓的最角落,一座小型簡單的墓碑前停下。

  「爸爸,我來看你了。」

  她打著招呼,同時取下背包,從裡頭拿出一些香燭紙錢等點燃,接著開始擦抹墓碑、清除野草,等一切都處理完畢後,她在墓碑前盤膝坐了下來。

  「爸爸,我已經開始履行我的誓言了,但是,因為你並沒有規定我要如何報仇,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接下來,她開始報告進度。

  「我把他們四個兄弟整得有夠慘的,你真該看看他們的樣子,實在很好玩哩!」她笑笑。「老大裴毅豪,平常都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所以,出糗起來最有趣了,尤其是那次我讓他幾乎一整個星期都穿同一套衣服時,那時候天氣熱得很,他不臭才怪,若是能再給我多一點的時間,或許連長蟲都有可能哩!」

  「還有那個只會用老二的裴毅傑,我有努力的幫他減肥喔!一個星期至少讓他拉個兩、三次,我看他還有沒有力氣去玩女人!」她皺著鼻子哼了哼。「我最恨這種仗著自己好看,而去玩弄女人的男人了!」

  「至於老么裴毅昂,他最喜歡惡作劇整人,所以,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嘗嘗被整的滋味,教他體會一下暈頭轉向的感覺。」

  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了下來,拉著自己的馬尾玩了好一會兒後,她才似乎有點為難地繼續述說。

  「爸爸,只有老三裴毅軒,他真的是個好人耶!甚至好到讓人想海K他一頓,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脾氣哩!我……我也有整過他啦!可是……」她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啟齒。「我覺得很不忍心耶!」

  她又輕歎一口氣。「每次看他忍耐著吃下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如果他肯發點脾氣還好,可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我……我真的是越看越心疼哩!」

  頓了頓,她忽然垂下小腦袋。

  「好啦、好啦!人家承認喜歡他就是了嘛!」

  此言一出,躲在不遠處大樹旁的瘦削人影,驀地雙眸一亮,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純雅無奈地道。「可他就是那麼好,人家一不小心就喜歡上他了嘛!」

  她用手指捲著馬尾上的髮絲,羞赧地瞥一眼墓碑。「所以我想……我想問問爸爸,我可不可以喜歡他呢?」說著,就看見她從皮包中掏出兩個十元硬幣,放在掌心中,移到墓碑前。

  「爸爸,我知道你不能說話,那你就用這兩個銅板回答我吧!若出現一正一反,就表示我可以喜歡他,如果是兩個同一面的話,就表示我不可以喜歡他,ok?」

  躲在大樹後的人直皺眉的想道,這算什麼?

  「鏘!鏘!」只見兩個硬幣在墓碑前滾動著,大樹後的人心焦如焚,純雅的雙眼也緊盯著滾個不停的銅板……終於,最後一個靜止了下來,在安靜了好半晌後,驀地聽到她的歡呼聲。

  「耶!爸爸萬歲!謝謝爸爸,謝謝,真的好謝謝爸爸喔!真的謝謝你啦!」

  純雅撿起硬幣猛親個不停,且再接再厲的再次向父親祈求。

  「爸爸,既然你同意我可以喜歡他,那我是不是可以停止報仇了?」

  但這一回……

  「喂、喂!爸爸,有沒有搞錯啊?你都說找可以喜歡他了,幹嘛還要我繼續整他們啊?」純雅哼了哼。「哪!爸爸,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要慎重的考慮好喔!」她伸出食指指著墓碑,慎重其事的叮嚀道。

  可是……

  「見鬼的啦!」她低聲詛咒著。「好吧!那……爸爸,至少可以饒過他吧?我說過他是個好人,真的很好很好的好人喔!而且,我又喜歡他,所以,你應該可以對他法外施恩了吧?」

  然而……

  「爸爸,你真的粉矛盾耶!你說我可以喜歡他,卻要我不能放過他?你到底要人家怎麼樣嘛?」純雅跳起來大聲叫罵,並在墓碑前來回踱步。

  躲在大樹後面的人連忙往樹幹後縮了縮,怕被她發現。

  「不過,你本來就是個很矛盾的人,那件事原本就是你自己的錯嘛!人家都說要幫你忙了,你不但不要,還把人家當仇人看待!我真不懂,人家到底是惹到你什麼了?你可以去搶工程,人家就不可以嗎?這算什麼道理啊!」

  她倏地定住腳,旋即猛然轉向墓碑。

  「告訴你喔!爸爸,其實我根本沒有理由找他們報什麼仇,要不是你堅持,而我又曾對你發下了誓言,我才不甩你這一套呢!所以,我這樣整他們已經夠了,你不要太過分喔!」

  她忿忿地瞪著墓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可不可以停止報仇行動了?」

  說著,她又扔出硬幣。

  十秒後,她仰天大罵一聲。「shit!」然後再一次瞪眼。「爸,至少我可以饒過自己喜歡的人吧?」

  再一個十秒後,她又仰天怒吼。「哇靠!干!操!」

  躲在大樹後的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目瞪口呆的瞧著純雅在墓碑前來回不停的走著,嘴上還嘰哩咕嚕的咒罵個不停,好一會兒後,純雅終於發洩夠了。

  「好,爸爸,我就繼續整他們,整到你爽為止,包括我喜歡的人,這樣可以了吧?」

  頓了頓,她又警告似的指著墓碑。

  「不過,要如何做,得由我自己決定,懂嗎?我可以整他們,但絕不做你希望我做的事,譬如搞垮天心這種骯髒勾當,明白嗎?我只會去整得他們雞飛狗跳,其他拉拉雜雜的事一概不管!」

  語畢,她邊開始收拾地上的物品,邊嘮嘮叨叨的念個不停。

  「媽的,也不體諒我一下,想辦法整人也是很累的耶!而且,人家裴毅軒早就知道是我在搞鬼了,是他好心,才沒有揭發我讓我被人給扔石頭,可早晚有一天,他會忍受不了,到時候,你就看著好了,我肯定會來這兒陪你睡大覺的啦!」

  大樹後的人背倚著樹幹,無聲地微笑著。

  他想的沒錯,她根本無意真正的報復他們,只是在兌現當初不得已立下的誓言而已,看樣子,他能做的還是只有繼續護著她了,至於他的兄弟們嘛……只能委屈他們自求多福囉!

  裴毅傑一進餐廳,就把一本閣樓雜誌扔在裴毅昂的面前。

  「這是你的吧?」

  裴毅昂好奇的瞥了一眼,隨即搖頭否認。

  「不是,這是最新的,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這個了。」

  裴毅傑隨即拿回去,轉扔到裴毅豪的前面。

  「那就是你的囉?」

  裴毅豪才剛喝下一口稀飯,卻被他的話嚇得險些從鼻子裡嗆出來,「才……才不是呢!」裴毅豪嗆咳著否認。「你憑什麼說是我的?」

  裴毅傑涼涼地端起橙汁啜了一口。

  「因為我和老么都很久沒看這種東西了。」

  裴毅豪立刻反手一指裴毅軒。「那就是他……」

  「NO、NO、NO!」裴毅傑搖著食指。「阿美說,這是在你房間裡找到的,她以為是我掉在那兒的,所以就把它拿來給我了。」

  裴毅豪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而剛剛險些被賴上的裴毅軒,卻兀自瞪著自己的「早餐」發愣,良久後,他才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

  「阿雅。」

  「三少爺?」

  「我本來的早餐呢?」他有些哀怨的問。

  「三少爺,同樣的東西出太多,素會膩的。」

  「是嗎?」裴毅軒忍不住朝兄弟們面前那些吃了好幾年的早餐瞄了瞄,再盯回自己的「早餐」上。

  「可是阿雅,早餐吃……青蛙,好像不太適合吧?」看著那堆青蛙肉,他的臉忍不住為難的皺成一團。

  「錯了,三少爺。」純雅非常正經地搖搖頭。「那個叫田雞,你可以把它當雞肉出,它也叫做素腳魚,所以,你也可以把它當魚出。」

  「雞肉?魚肉?它實在不太像雞,也不太像魚耶!」裴毅軒苦著臉喃喃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反正也差不多啦!吃了不會死人就是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嘛!」裴毅豪蹙著眉建議。「可以叫福嬸另外弄啊!」

  「不用了,」裴毅軒慢吞吞的拿起筷子。是我自己叫福嬸做這個的,當然要把它吃完囉!」

  「你叫福嬸早餐做這個給你吃?」裴毅昂不敢相信地叫道:「你真的越來越奇怪了,三哥。」

  裴毅軒覷一眼純雅,她正以同情的眼光瞅著他,他微微苦笑一下,認命地開始吃他的「雞肉」……呃、或是「魚肉」。

  只要她不是讓他吃「米田共」就行了!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1:44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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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少爺,您的牛奶……」

  話還沒說完,純雅手中的盤子已經被搶走,連帶的,她也被「搶」到了書桌邊,裴毅軒硬按著她坐下。

  「來,陪我下棋。」

  純雅瞥一眼桌上的西洋棋,她當然會下,可是她「不能會」啊!然而,她否決的話才到喉頭,裴毅軒又搶著說了。

  「你不會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可素……」

  管他葷的還是素的,裴毅軒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開始對她授課。

  「好,首先,西洋棋總共有……」

  很不幸的,純雅是個標準的、無可救藥的棋迷,不管是象棋、圍棋、西洋棋,甚至跳棋等,統統都一樣,所以,剛開始時,她還能「假仙」一下,不是這個不會,就是那個走錯了,可隨著時間的過去,她的「狐狸尾巴」就逐漸露出來了。

  「哇靠!你居然敢吃我的城堡?你死定了!」純雅冷笑著把教主挪了一個位子。「國王!」

  裴毅軒挑挑眉,發覺她的西洋棋棋藝實在是很高明,他已經連輸四場了。

  「好,我承認西洋棋不如你,可是象棋就不一樣了,我還沒有碰過能贏我的人喔!」

  純雅立刻忘情地猛拍胸膛,大言不慚的說:「我絕對是頭一個!」

  裴毅軒不禁竊笑地道:「那就明天來較量一下羅?」

  「No  problem!」

  所以,翌日晚上……

  「哇操!我不信,再來一盤!」

  裴毅軒並沒有「臭彈」,他的象棋的確從未遭逢敵手,即使在面對純雅這種高手時,他依然能一心二用,一邊下棋,一邊偷偷地欣賞她各種俏皮可愛的表情與小動作。

  譬如她在思考時,總是攢緊了眉頭,而且,老是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點個不停;當她下了一步自認為很漂亮的棋步時,她會洋洋得意地嘿嘿直笑,同時還「你完了、你完了!」的念個不停。

  若是他下了一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棋步時,她更是張大了口、瞪圓了眼睛,然後就「我完了、我完了!」地連連咕噥個不停,接著會皺皺鼻子、捏捏下巴,進入思索階段。

  她真的是個很可愛、很有趣的女孩;如果不是雙方的身份如此地尷尬的話,他早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可就因為她父視那可笑的「老鼠冤」,害他只能用這種「富家少爺拐騙無知小女傭」的手段接近她了。

  不過,回頭一想,如果不是因為她父親報仇心切,她也就不會出現在裴園,那他們根本就不會認識了,不是嗎?

  離開裴毅軒的房間時,已是將近十一點了,純雅默默地走向右翼的傭人房,心中開始浮現不安。

  大概有十來天了吧?

  每夜,她都會端著牛奶和爆米花到裴毅軒的房裡,然後就硬是被他留下來陪他下棋,剛開始還玩得挺樂的,可現在仔細一想,實在不太對勁哩!

  她知道自己下棋時,即使天塌了,也不會注意到,更別提隱瞞真實棋藝和維持「台灣狗魚」的事了,可是,他卻始終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常常用一種很怪異的、會令人臉紅心跳的大膽眼神凝視著她。

  雖然爸爸已經同意她可以喜歡裴毅軒,但是,只要報仇行動不能終止,她就根本不可能跟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嘛!

  再說,即使他真的喜歡她,可在一次次被她作弄之下,即使喜歡,也都被她給整沒了,他沒有一腳踢她上月球,她就覺得粉阿彌陀佛了,還喜歡個鬼啦!

  而且,因為被他拉去下棋,她也沒有時間進行她的復仇大計,所以,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讓她沒心思、沒時間去搞鬼啊?

  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他並不是喜歡她,而是他太好心了,不想揭發她的「惡行」,卻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受苦,所以就只好「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想盡辦法來絆住她囉!

  可是這樣也不行啊!如果她不認真一點,搞不好下回去向爸爸要求「功成身退」時,爸爸仍覺得不夠爽,硬是認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要她繼續奮鬥打拚,那她可就累啦!

  所以,她不能再矇混下去了,下一次,她得嚴正的拒絕裴毅軒的下棋邀約才行!可是……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到那時,她又該找什麼藉口來擋他呢?

  「阿雅!」

  才剛走到自個兒的房門口,純雅就發現阿美坐在傭人專用的客廳裡,而且像是等她等了好一會兒了。

  純雅忙走過去。「阿美姊,你怎麼還沒睡?在等偶嗎?」

  「我是在等你,來。」阿美拍拍身邊的位置。「先坐下再說。」

  「哦!」純雅狐疑地坐下。「什麼素啊?阿美姊。」

  「你剛剛從三少爺那兒回來嗎?」阿美不答反問。

  「素啊!素三少爺找偶下棋啦!」

  「這十幾天都是?」

  「嘿咩!都素在下棋,三少爺好喜歡下棋的咧!」純雅加重語氣的頻頻點頭。

  阿美凝睇著她片刻,彷彿在思索著她的心思。

  「阿雅,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三少爺了?」

  聞言,純雅心中一凜,可表面上依然是一派的無辜表情,「當然喜歡啊!素位少爺我都喜歡啊!」純雅故作天真的說。

  「你沒有特別喜歡三少爺嗎?」阿美仍然不放棄地試探著。

  「特別喜歡?」純雅歪著頭,像是不瞭解她的話似的。「偶不懂你的意素耶?」

  阿美唉的歎了一聲。「拜託,你都二十二歲了耶!難道真的都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

  純雅眨了眨眼,而後恍然大悟地道:「啊!偶懂了啦!你素說男生喜歡女生、女生喜歡男生的那種喜歡啊?」

  阿美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對,你對三少爺有沒有那種喜歡的感覺?」

  純雅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可素偶又不珠道什麼感覺才素那種喜歡啊!」

  阿美忍不住猛拍一下額頭。「天哪!我真的是被你給打敗了。」

  「偶又沒有打你!」純雅抗議道。

  阿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她揮了揮手。「不管你有沒有喜歡上三少爺,反正,有些事是一定要先跟你說清楚的。」

  純雅立刻擺出一副聆聽指教的神情。「偶在聽啦!阿美姊。」

  阿美注視她片刻,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聽我說,阿雅,我們家四位少爺雖然人都很好,但是,我們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明白嗎?他們是少爺,我們只是傭人,不要以為小說裡那種少爺和小女傭的故事會發生在你身上。

  「阿雅,那都只是小說,是電視電影裡才有的,在現實生活中,除非你不再是女傭、除非你能有跟少爺們一樣的學歷、身份等,否則,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懂嗎?」

  純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學歷不一樣,話就談不來,尤其是你,你講的話根本就很可笑……你不要生氣,這是實話,你想想,三少爺要是把你介紹給別人,而你卻用那口台灣國語跟人家打招呼,我想,三少爺的面子肯定會被你給丟光了。」

  純雅似乎很不高興地噘起小嘴。「偶阿母說偶講的粉好啊!」

  阿美無奈的搖搖頭。

  「還有,三少爺是天心的執行副總裁,算起來是僅次於大少爺的人物,那是因為他比二少爺認真盡責,而二少爺也寧願作海外業務副總裁。所以,以三少爺的身份,你認為他可能會要一個學歷低、講話又難聽的女傭做女朋友嗎?」

  純雅仍然是一副很不滿的表情。「偶素沒有企給他宵想當三少爺的女朋友啦!可素偶不認為做傭人的人,身份就會給他比較低下,他們素用頭腦賺錢,偶們素用勞力賺錢,他們賺得比較多,偶們賺得比較少,就只有這樣的不同嘛!」

  「這樣就已經差很多了。」阿美說,「你沒有宵想做三少爺的女朋友是最好的啦!只要你記得我們跟他們不相配,就好了。」

  她忽地又蹙起眉。「我是不太明白為什麼三少爺會找你去下棋,以前他都是和老爺下的,而老爺去世後,他就和電腦下,從來沒有找其他少爺下過,更別說是傭人了,這點可真的是令人想不透呢!」

  純雅垂下腦袋暗暗偷笑,沒說話。

  「就連卓小姐知道三少爺喜歡下棋後,為了討好三少爺,想陪三少爺下兩盤,三少爺都婉拒了呢!」

  一聽到「卓小姐」那三個刺耳的字眼,純雅的雙耳立刻豎得又直又尖。

  「卓小姐?那素誰啊?」

  「她是四少爺念大學時的同學,有一回她跟著四少爺到家裡來玩,一看到三少爺,就喜歡上他了,然後就一直在倒追三少爺,記得那時候三少爺也常常陪她出去玩,似乎滿喜歡她的。」

  她想了想,又說:「我想,卓小姐應該可以算是三少爺的女朋友吧?」

  裴毅軒的女朋友?!純雅危險的瞇起眼睛。

  「後來,好像是卓小姐的父母堅持她必須去外國修博士學位,所以,卓小姐才會出國去的,不過,她還是常常會寫信來給三少爺,聽說前些日子,她還特地打電話回來告訴三少爺,說她正在趕論文,只要通過了,她就可以拿到博士學位回來了呢!」

  是嗎?裴毅軒的女朋友就要回來了?

  「所以,你最好和三少爺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到時候卓小姐誤會了,那就不太好喔!」

  純雅努力的想壓下心中的嫉妒和酸意,但結果卻是醞釀出另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從她半合的眼瞼下,透過長而密的睫毛縫中,熾熱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哼!你完了,裴毅軒,你完、蛋、了!這回,我絕對要「遵從父命」,好好的整死你!

  我死定了!

  裴毅軒連同他三位呆若木雞的兄弟,一起張口結舌的瞪著那一整杯鮮紅色的……血,好一會兒都沒人說得出話來。

  終於……

  「我覺得那個顏色……好像不是酒吧?」裴毅昂吶吶地道。

  「這是整杯的純鱉血,四少爺,整整四隻鱉喔!」純雅興高采烈地說。

  「那個……你真的要喝嗎?老三。」裴毅傑也好心的提醒他。「我不能保證你是不是只會流『一天』的鼻血喔!」

  「至少要三、四天吧!偶猜。」純雅幸災樂禍地說。

  裴毅豪終於把視線從那杯令人怵目驚心的血上移開,轉到面色鐵青的裴毅軒臉上。

  「老三,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喝這個呢?」

  「大少爺,大冷天的,這個粉補的啊!」純雅「粉」嚴肅地解釋。

  大冷天的?老天,他還沒喝,就已經全身發燒啦!

  裴毅軒吞了口唾沫,嘴巴張了張,卻還是說不出半個字來,只能以飽含哀求的雙眸望著純雅,卻見純雅不但毫無同情之色,甚至有著隱隱的怒意。

  他不解地皺了皺眉,但心裡明白,今天這杯鱉血,他是喝定了!

  「三少爺,快趁熱喝吧!冷了可就不好喝囉!」純雅「好心」的催促著。

  好喝?!哼!才怪!

  躊躇了半天,終於,在八道目光的「緊迫盯人」下,裴毅軒用左手捏住鼻子,右手端起杯子,再遲疑了半晌之後……他就猛地仰頭將杯子裡的恐怖東東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純雅忙一臉驚恐的摀住嘴巴,以防自己先吐出來,而那三個兄弟則是嘴巴大張、雙目圓瞪,一副不敢置信,外加欽佩萬分的表情。

  「砰!」裴毅軒猛地將空杯子放回桌上,他的臉色完全沒有「進補」之後的紅潤,反而是逐漸發青。

  「我喝完了!」

  他聲音沙啞地說,下一步,他便霍地跳起來衝出餐廳,不到十秒鐘,劇烈的嘔吐聲便傳至眾人的耳內。

  三兄弟面面相覷,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早餐,沒有人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裴毅豪首先站起來。「我想,今天就讓老三休息一天好了。」

  「我贊成。」裴毅傑附和道。「要是換成我,肯定要吐上個三天三夜了。」

  「那不是很補嗎?」裴毅昂覺得有點困惑。「為什麼會抓兔子呢?」

  裴毅傑輕笑道:「你喝過嗎?」

  裴毅昂搖搖頭。「沒有。」

  「那你去喝一口試試看就知道了。」裴毅傑說著,搭上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有些人敢喝,但大部分的人都會受不了那種腥味,我那次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吐了一整天,也不曉得為什麼,那個味道總是會一直殘留在口中,怎麼樣也消不去,搞得我一直反胃,害我不但頻頻抓兔子,還三天都吃不下飯哩!」

  似乎在證實裴毅傑所說的話,嘔吐聲依然不停的傳來,而且還更大聲了呢!

  純雅端著一碗稀粥來到裴毅軒的房門外,她略略遲疑了一下,才抬起手輕敲了兩下門。

  見沒有回應,於是,她又敲了一次……可還是沒有聲息,她考慮片刻後,便自己悄悄的打開門探頭進去。

  只見裴毅軒整個人趴在床上,似乎還在熟睡當中,純雅咬了咬下唇,決定偷偷的進去看看他。

  她回身關上門後,踮著腳尖來到床邊,先將碗擱在床頭櫃上,才側身凝視著裴毅軒的睡容,他的臉色依然很蒼白,幾絡髮絲掉落在額前,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

  她本能地為他撩起髮絲,猶豫了下,才將她的手背放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挲著。

  「為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倏地縮回手,並吃驚地瞪著他緩緩的睜開雙眼。

  「為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我……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麼?」她囁嚅地道。

  裴毅軒翻過身子躺正,雙眼直視著她。「為什麼要我喝那個?」

  純雅心虛地迴避著他的視線,言不由衷的說:「那個很補啊!」

  他眼神莫測高深地凝視她半晌,而後慢慢的坐起來,背靠在床頭上。

  「坐下陪我聊聊,好嗎?」

  純雅反射性地搖頭反對。「不要!」

  「為什麼?」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回答,「因為阿美姊警告過我,說三少爺的女朋友就要從美國回來了,所以,要我跟三少爺保持距離,免得讓人家誤會了。」

  裴毅軒聞言,不由得一愣。「我的女朋友?我哪來的女朋友?」

  純雅冷哼一聲。「不要跟我說人家才出國幾年,你就把人家給忘了,那叫無情、叫冷酷,你懂嗎?」

  裴毅軒捺著性子歎口氣,非常有耐心的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女朋友啊!你可以去問問我大哥,我從來沒有交過任何女朋友!」

  「去問大少爺?」純雅嗤之以鼻。「我算什麼東西啊?哪有資格去問大少爺什麼事。」

  裴毅軒又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告訴找,我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純雅撇撇嘴道。

  「阿雅,拜託,告訴我她是誰嘛!」裴毅軒哀求的說。

  「我跟你說了我不知道嘛!」純雅不耐煩地說。「我只知道她姓卓,是四少爺的大學同學。」

  裴毅軒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純雅立刻把滿含怒意的眸子盯回裴毅軒的臉上。

  「現在終於記起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了吧?」她沒好氣的嘲諷著。

  裴毅軒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必須「冬令進補」了!他有趣地瞧著滿臉妒意的純雅,心想,她根本是在「公報私仇」嘛!

  「阿雅,你先坐下來,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好嗎?」

  「不要!」純雅仍是斷然的拒絕。

  「阿雅,你……」裴毅軒歎息道:「好吧!那就等你高興時再自己坐好。」

  「我才不會在你的房間裡坐呢!」純雅固執地說。

  裴毅軒好笑地搖搖頭。

  「其實,卓巧欣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在追我沒錯,可是,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她,更沒有承認過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那你還跟她出去玩得那麼開心?而且,傭人們又怎麼會認為她是你的女朋友?」純雅氣勢洶洶地問。

  裴毅軒輕歎。「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向來不忍心拒絕別人嘛!所以,她希望我陪她出去玩,每次又都有很好的理由,譬如她的生日啦!她舞會時缺男伴啦等等,我只好陪她去囉!既然陪人家出去,我也不好太掃人家的興,就算再不爽,表面上也得裝得開心一點嘛!」

  純雅不以為然地哼了哼。

  「因為我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又只有和卓巧欣出去過,大概就是這樣,傭人們才會誤認為她是我的女朋友,其實根本不是啊!」

  純雅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裴毅軒覷了她半晌,而後小心翼翼地說:「我發誓,阿雅,我絕對不會再和任何女孩子出去玩了,只要你……」

  純雅狐疑地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他微微一笑。「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純雅倏地雙眼大睜,吃驚地瞪著他,還用手指著自己。「我?」

  裴毅軒點點頭。

  純雅又愣了好一會兒,才詫異地叫道:「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根本不配啊!」

  裴毅軒雙眉一挑。「誰說的?」

  「阿美姊說的,而且,我也覺得她說的沒錯啊!」

  「是嗎?」裴毅軒淡淡地道。「你又認為我們哪裡不配了?」

  「多得很哪!」純雅誇張地說。「譬如,我是個很土的女孩子……」

  「那是打扮的問題。」裴毅軒反駁。「打扮是可以學習的。」

  純雅愣了愣。「那……還有學歷咧?我們的學歷差太多了,講話不好溝通的。」

  裴毅軒不予置評。「還有嗎?」

  「還有,你是個堂堂大財團的副總裁,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傭。」

  裴毅軒依然不置可否。「另外呢?」

  「阿美姊還說,我會丟光你的臉,」純雅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說的是……」她陡然頓住,那副理直氣壯的表情也僵在臉上,最後變成一臉的尷尬神情。

  裴毅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因為你說的是什麼,嗯?」

  純雅非常用力地咳了咳,雙眼視線四周圍轉來轉去的,就是不去看他。

  裴毅軒眸中的笑意越來越大。「因為你說的是台灣狗魚嗎?」

  純雅沒有回答,只是非常不自然的又咳了老半天。

  「其實偶也會說哩!」裴毅軒頑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只素偶不喜歡太過炫耀鵝已,如果真的要講,偶素不會比你差的喔!」

  他還沒說完,純雅已經捧腹大笑起來了,裴毅軒也跟著失笑,同時趁她不注意時,悄悄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他輕輕地揉捏著她柔嫩的小手,直到見她似乎笑夠了,他才又開口。

  「還有什麼理由嗎?」

  聞言,純雅眼中殘餘的笑意立刻消失,愣愣地睇視著他。

  當然有,而且是唯一的一個理由——她的報仇工作還沒有結束!

  但是,這個理由她不能說出來,因為,她總不能跟他說:「抱歉,我是來報仇的,所以,你最好忍耐我對你們兄弟的惡作劇,而既然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最好也幫我遮掩一下,ok?」

  而且,如果她真的成為他的女朋友,她哪好意思再繼續整他們兄弟,這結果也太過殘酷無情了一點吧?

  可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絕,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裴毅軒仔細地審視著她為難的神情,他當然知道她在猶豫什麼,原本他也有意把事情攤開來講。

  但是再轉念一想,攤開來講對她的處境而言,並不一定比較好,說不定還會令她更尷尬,甚至……越想越不好意思,結果就溜之大吉了!畢竟,她自己也覺得這個復仇行動實在是師出無名,沒有道理得很!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繼續裝傻、繼續為她護航,等仇報完了之後,大家就直接把這事拋到腦後去。

  也許將來有一天,等他們的感情穩定之後,她會自動把這件事說出來,屆時,他會告訴她,他並不在乎,因為,如果沒有這樁可笑的復仇行動,他們也就不會認識了,而他絕對願意為了她忍受各種委屈和捉弄。

  裴毅軒捏捏她的手,好拉回她的注意力。

  「嗯?」純雅愣愣的應了一聲。

  「我想這樣好不好?」裴毅軒溫柔的建議。「從現在開始,我就視你為我的女朋友,而你呢?隨便你,你高興什麼時候開始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就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勉強你,也不會催你,我只會耐心的等你,ok?」

  純雅微微一愣,隨即雙眼陡地一亮。

  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了,雖然他好像滿吃虧的,可是,對她來講卻是再適合不過的了,但是,他為什麼願意這麼「犧牲」呢?

  她心裡想著,嘴上也同時問了出口。「為什麼?」

  裴毅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又捏捏她的手吃點嫩豆腐。

  「其實,從那回我想吻你開始,你就該知道我喜歡上你了,所以,我願意為你忍受一切,也願意為你護航。或許有一天,你會告訴我,你為什麼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即使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會不會留在我身邊!這樣,你瞭解了嗎?」

  純雅認真的凝視他半晌,然後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瞭解了,你真的願意等我?」她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裴毅軒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願意,等一輩子都願意!」他深情的許下承諾。

  「一輩子?!」純雅又驚訝的瞪大了眼。「拜託喔!你不會等得不耐煩,我說不定會被你搞瘋了呢!」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1:5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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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卓巧欣是個優雅柔美,卻不失現代感的女子,與和她同來的文玲,則是既新潮又狂野,恰好與卓巧欣是不同的典型,可卻同樣的出色亮眼。

  卓巧欣回台的第一天,就打電話向裴毅軒「請安」,第二天就邀他吃飯,但裴毅軒以公事太忙回絕了,第四天,她邀請他參加父母為她舉辦的派對,裴毅軒在不好拒絕的情況下,硬拉著裴毅昂去晃了一圈後,自己就先開溜了。

  於是,在那個星期天,卓巧欣就和文玲親自到裴園拜訪了。

  當純雅捧著果汁到客廳「孝敬」兩位美女時,一拍即合的裴毅傑和文玲,早已親熱的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笑了。

  她慢慢的放下果汁,兩眼同時在一動一靜的兩個美女間梭巡,疑惑著哪一位才是三少爺的女朋友?

  當她正準備離開客廳時,裴毅傑開口說:「阿雅,去催一下三少爺。」他用下巴往靜坐在他對面的卓巧欣努了努。「就說卓小姐已經等很久了,叫他快點下來啊!就算已經是女朋友了,也沒道理讓人家等那麼久嘛!幹嘛?難不成是想試探人家的耐性底線嗎?」

  「哦!」純雅淡淡的應聲,且多望了卓巧欣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純雅站在裴毅軒的房門口,輕輕的敲了兩下門,不等裴毅軒回應,她便大聲的嚷著,「三少爺,二少爺說您的女朋友來了,請快去見客羅!」

  裴毅軒無聲的打開房門,一手扶在門上,一手搭在門框上,眼神無奈的俯視若純雅。

  「我告訴過你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了,不是嗎?」

  純雅聳聳肩,無辜地瞅著他。「不關我的事,是二少爺說的嘛!」

  裴毅軒揚高雙眉。「好,那你先去把二哥給我叫上來!」

  「哦!」純雅點點頭,轉身走回客廳。

  「二少爺,三少爺請您先上企一下。」

  裴毅傑愣愣的問:「我?什麼事?」

  「不知道,三少爺只叫我請您上企一下,其他什麼也沒交代。」

  「哦!」裴毅傑聳聳肩,繼而轉向卓巧欣和文玲說:「那你們先等一下,我馬上就把老三帶下來。」然後又吩咐純雅,「阿雅,去把四少爺找來,讓他先來陪陪兩位小姐。」

  裴毅傑上了樓,只敲了一下門,便直接開門進去。

  「老三,你不下去,叫我上來幹嘛?卓巧欣已經等你很久了耶!」

  端坐在書桌後的裴毅軒,兩手搭在下頷。「我想先請問一件事。」

  裴毅傑閒閒的晃到書桌邊坐下,「什麼事?」

  「你喜歡卓巧欣嗎?」裴毅軒很認真地問。「我是說那種想要她當女朋友的喜歡?」

  裴毅傑皺起眉。「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她的氣質還滿不錯的,可從沒有想過要追她,我想,她大概不太適合我吧!」

  裴毅軒輕歎一聲。「很好,既然你沒有想過要她當你的女朋友,那憑什麼我就必須要當她是我的女朋友?」

  裴毅傑呆了呆。「你是說……你不要她當你的女朋友了?」

  裴毅軒搖頭再歎。「我是說,我從來沒有當她是我的女朋友過。」

  「可是……」裴毅傑吶吶地開口,「你以前常常陪她出去玩啊?」

  「那是因為我推辭不了,依我的意思,我根本就不想和她出去。」裴毅軒無奈地道。「你記得嗎?那時候你和老么還拚命幫她勸我陪她出去呢!」

  「怎麼……怎麼差那麼多?」裴毅傑不由得傻了。「我們……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在等她呢!」

  「等她?」裴毅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出國時,我還一直祈禱她最好是留在國外結婚,不要再回來了呢!」

  裴毅傑又呆了半晌才說:「那……你最好盡快和她說清楚,免得拖越久,就越糾纏不清。」

  「我的確是會和她說清楚,」裴毅軒嚴肅地說,「可是,請你們不要再雞婆多事,老是在一旁敲邊鼓。」

  裴毅傑尷尬地嘿嘿兩聲。「其實,我們當時是覺得你們的氣質滿像的,所以,才想撮合你們,否則,要等到你自己主動去追女朋友,恐怕等到我們都子孫滿堂了,還等不到哩!」

  那你們就想錯囉!裴毅軒搖搖頭。「氣質相似,並不一定就適合,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是,我喜歡的反而是那種活潑風趣的女孩。」譬如像純雅那種女孩,就可以讓他心動。

  「真的?」裴毅傑頗為驚訝地睜大了眼。「活潑風趣?」

  「嗯……」裴毅軒垂眸沉吟著。「或許再加一些俏皮可愛……還有樂觀開朗……最好是兩顆眼睛像貓眼一樣,又大又圓的……個子嬌小玲瓏,還喜歡搞點小惡作劇……」

  裴毅傑越聽,雙眼就瞪得越大,不禁喃喃道:「難怪你不喜歡她,卓巧欣好像沒一點符合你說的標準哩!」

  裴毅軒抬起眼看他。「我對卓巧欣無所謂喜不喜歡,而是根本沒感覺,這樣如何在一起呢?」

  裴毅傑瞭解地連連頷首。「我明白了,若是沒有兩情相悅,勉強在一起是很痛苦的。我想,待會兒你就帶她到書房……呃、不行,大哥在那兒,那就到娛樂室好了,你們在那邊把話說清楚,好讓她死了心吧!」

  裴毅軒滿意地笑笑。

  「我早就打算如此做了,只要你們別再多事就行了。」

  所謂的娛樂室,並不是只有一間,其中包括了視聽室、健身室、電動玩具室等等,但唯有視聽室是最舒適安靜的。

  此刻,卓巧欣正坐姿優美地斜靠在沙發上,裴毅軒則坐在八角窗台上,兩人遙遙互望了許久,終於,裴毅軒先開口了。

  「在美國應該有人追你吧?」

  卓巧欣秀眉微蹙,哀怨地說:「就算有,我的心裡還是只有你啊!」

  從一開始,她就不曾隱瞞過自己對他的心意,雖然她也感覺得到裴毅軒始終在敷衍她,但至少裴毅軒「約會」的對象只有她一個,這是她唯一的安慰與希望。

  裴毅軒輕歎。「我在信上一直勸你試著接受別人的追求,不是嗎?」

  「對不起,我做不到。」卓巧欣毅然決然地說。

  裴毅軒又沉默了,良久之後,他終於硬起心腸直接告訴她,「可是,你這樣會帶給我很大的困擾。」

  卓巧欣震驚的咬著下唇,輕聲說道:「我不懂。」

  「你懂的。」裴毅軒站起身,慢慢來到她前面的矮桌上坐下。「我並不想說得這麼直,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不應該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聞言,卓巧欣的眼圈倏地泛紅,卻仍是輕聲的低語。

  「我知道你沒有喜歡過我,但是,那是因為之前我們相處的機會並不多,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互相瞭解,我相信,你一定會逐漸明白,我們是很相配的一對。我們的個性、學識、背景都很相似,我們可以搭配得很好……」

  「感情不是遊戲或運動,卓小姐,」裴毅軒打岔道。「不是能相互搭配得很好就可以的,那是一種feeling,跟學識背景完全沒有關添,沒有那種feeling,我們就是不適合,懂嗎?」

  「但是,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不是嗎?」卓巧欣卻固執地不願放棄。「我說了,以後我會有很多的時間,我們可以……」

  「不可能了!」裴毅軒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我的感情早已給了別人,沒有多餘的給你了。」

  卓巧欣震驚地盯著裴毅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毅軒嚴肅地頷首。「是真的,我的心裡已經有人了。」

  沉默了片刻,就見卓巧欣的眼眶開始凝聚水滴,最後,淚水終於墜落。

  「我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很難勉強的。」裴毅軒歉然的說,並將面紙盒挪到她的面前。

  卓巧欣任由淚水如泉湧般落下,她始終無語地盯著裴毅軒,好一會兒後,她才哽咽地問:「是誰?是誰那麼幸運能擁有你的心?」

  「對不起,因為某些因素,我暫時還不能透露她是誰。」

  卓巧欣蹙了蹙眉,繼而疑惑地打量他,片刻後,她有所領悟「啊!」了一聲,淚水隨即停止。

  「根本沒有那個人,對不對?你的心裡根本沒有任何女孩子,對不對?你只是想要讓我死心,才會這麼說,對不對?」

  一連三個對不對,問得裴毅軒的屑頭越擠越緊。

  「我沒有騙你,卓小姐,我真的已經愛上一個女孩子了。」

  「那就告訴我她是誰!」

  裴毅軒無奈的歎口氣。「我真的還不能說。」

  「那我就不相信!」卓巧欣斬釘截鐵地道,同時抽出紙巾拭去臉上狼藉的淚痕。

  「可是,卓小姐……」

  「不必再說了,時間是我的,我高興怎麼浪費就怎麼浪費,更何況,我根本不相信你已經愛上了其他人。」卓巧欣態度堅決地凝睇著裴毅軒。「即使你真的喜歡上別人,只要你還沒結婚,我就有權利追求你,不是嗎?」

  「我不……」

  「不要說不,每個女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最愛,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利!」

  卓巧欣又搶著說,根本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我已經愛你愛了四年,我真的不能就這麼放棄,你明白嗎?」她說著,起身俯視他。

  「所以,就從明天開始,我要重新追求你,這一次,我不會再被任何事所阻擾了。」

  話落,在裴毅軒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裴毅軒的雙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視聽室的隔音門突然被打開……

  她真的、真的只是想來看看裡面是否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了,或者大洪水即將來臨了,抑或必須幫著阻止某某人撞豆腐、吊麵線……

  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女人被甩時常用的手段,不是嗎?

  可純雅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看到的卻是這副景象——只見卓巧欣熱情地親了裴毅軒一下,然後開開心心地說:「就這麼說定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天天來找你囉!」然後,她就帶著滿臉噁心的笑容離去了。

  裴毅軒一看見純雅,便一臉驚恐地哀求道:「阿雅,拜託你先聽我解釋,好嗎?」

  純雅二話不說的,就將兩杯熱騰騰的紅茶,毫不留情的潑在裴毅軒的身上,甚至連盤子也被她砸到直跳腳的可憐蟲頭上!

  戲,終於「圓滿」的落幕了……

  翌日,裴毅軒的早餐非常「正常」,是他最愛吃的蝦肉餛飩細粉一碗,可是他還是吃得膽戰心驚,擔心純雅是否把整瓶瀉藥都給倒進去了。

  直到臨出門的前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恐怖尚未降臨。

  「三少爺,請等一等。」

  正要上車的裴毅軒聞聲回過頭,瞧見福嬸滿臉狐疑地追過來,後頭還跟著純雅,他頓時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躊躇了一下,隨即把公事包往車裡一扔,轉身迎向福嬸。

  三兄弟只見福嬸對裴毅軒說了幾句話,就看到裴毅軒的臉色瞬間大變,整個人似乎在剎那間便被驚恐與畏懼給籠罩住了。

  福嬸催促似的又說了幾句,裴毅軒卻非常奇怪地望著垂頭不語的純雅,良久後,他才非常沉重地點了一下頭。

  即使相隔有一段距離,三兄弟仍然看得出來他有多麼地不情願,而當裴毅軒轉身走回來時,臉上更是佈滿了絕望。

  裴毅昂好奇地出聲問:「怎麼了?」

  裴毅軒神情慘澹地翹了翹唇角。「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隔日……

  在瞧見裴毅軒挖起第一匙「早餐」時,三兄弟一起倒抽一口冷氣。

  裴毅昂受不了的開口要求,「拜託,等我吃完了你再吃,好不好?」

  「不,等我們出去了你再吃。」裴毅傑更正道。

  「如果你真的要吃那個……」裴毅豪一臉的噁心樣。「你今天最好再休息一天。」

  裴毅軒的確需要再休息一天,因為,他才剛吞下「第一顆早餐」,就忍不住衝到浴室去了,等他全部吃完後,他還在馬桶邊足足「看守」了一個多鐘頭,直到確定不會「有人來偷馬桶」了,他才放心的回到房裡去「苟延殘喘」了。

  真是有福不會享,聽說半雛蛋很補的耶!純雅壞心的「抱怨」著。

  因為裴毅軒「指定」的早餐越來越怪異,所以,裴毅豪也不得不放他好幾天的「病假」,其唯一的好處是——每次卓巧欣來報到時,裴毅軒都有很好的「理由」推拒招呼她的責任。

  一個多禮拜後,裴毅軒險些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他的早餐才恢復正常,但是,純雅對他的態度依舊冰冷淡然,主僕的界線也分得清清楚楚的。

  不久,小蘭、玉香和月姊都回家去過年了,之後的十天裡,她們的工作都得由阿美和純雅分擔。

  就在她們最忙碌時,卓巧欣竟每天一大早就來纏著裴毅軒,無論裴毅軒如何拒絕都沒用,到最後,他只能向兄弟們求救了。

  可是,裴毅傑現在正和文玲打得火熱,有時候根本不回家,哪還有空管他的閒事啊!

  裴毅昂也是天天往外跑,早出晚歸的,根本連他的人影都見不到,更別提向他開口求援的事了。

  至於裴毅豪,他是天天待在家裡沒錯,可他一向不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所以,幾乎都待在書房裡思考天心來年的新計劃,而且嚴禁任何人騷擾。

  裴毅軒又不能真的把卓巧欣一個人扔在客廳裡不管,所以,只能盡量陪她看看電視、聊聊天什麼的,但僅只是這樣,卓巧欣就已經很開心了,至少裴毅軒都一直陪著她。

  而這一切看在純雅的眼裡,自然更是火冒十丈,她暗暗發下毒誓,等過完年後,非得讓裴毅軒嘗嘗她更厲害的「非人」手段不可!

  初七這天,令人訝異的是卓巧欣竟然沒有出現!中午過後不久,裴毅軒悄然來到正忙著清潔娛樂室的純雅身邊。

  「阿雅,待會兒我先到山仔後的麥當勞等你,然後帶你出去逛逛。」他討好的說。

  純雅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的說:「對不起,三少爺,偶們素下人,沒有資格和少爺們走在一起的。」

  裴毅軒輕歎一聲。「我們出去後,再好好的談談,好嗎?」

  「對不起,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請三少爺不要來騷擾我。」純雅依然冷冰冰的。

  裴毅軒凝睇她半晌,仍堅持的說:「無論如何,我都會在那邊等你,不見不散。」

  那日晚餐過後,這幾天負責送餐給裴毅豪的福嬸,詫異地跑來問純雅。

  「阿雅,三少爺是不是出去了?」

  「下午就出企了啦!」

  「哦!這樣啊!怎麼都不說一聲呢?」福嬸喃喃自語著。

  純雅兀自看她的影集,根本不想管裴毅軒的閒事,反正等麥當勞關門後,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然而,直到翌日凌晨五點多,純雅驀地從夢中驚醒,她心神不寧的睜開眼,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又不安地坐起來瞪著衣櫥半晌,然後擔心地下床踱了片刻方步,終於忍不住悄悄地溜到裴毅軒的房外,偷偷地開門進去瞧了瞧……

  該死!他真的沒回來!純雅匆匆忙忙的換了衣裳就往外衝。

  陽明山上的冬日清晨尤其冰冷,純雅就著才濛濛亮的天色,在濃濃的白霧中瞇眼前行,她心急如焚的來到麥當勞前一看!

  咦!沒有人啊?她仔細地往廊下走去,左右一探,最後目光定在角落的一團黑影上,她再往前走兩三步,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影,他似乎是在角落邊睡著了。

  她大吃一驚,旋即衝上前去猛搖著裴毅軒。

  「該死!毅軒,你怎麼可以在這邊睡覺?!」

  裴毅軒神志不清的咕噥兩聲後,就將腦袋更往懷裡縮去,純雅只好拽住他的衣服,用力的左搖右晃。

  「醒醒,毅軒,醒醒,你不能在這裡睡覺,你會得肺炎死翹翹的啦!」

  他緊閉的雙眼終於微微的拉開一條縫,在看清眼前的人兒後,瞬間驚喜地大張。「阿雅,你來啦!」裴毅軒立即爬起來,並歡呼一聲,「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來你個頭啦!」純雅忍不住破口大罵。「誰教你等到現在的?誰教你睡在這邊的?誰教你……」

  裴毅軒被罵得有點害怕,囁嚅道:「我說了不見不散的嘛!」

  純雅擔憂的摸摸他的手、額頭和脖子,都是冰冰涼涼的,她真懷疑,他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純雅心急的繼續大吼,「散!散!你的命都快散掉了,還不見不散哩!」

  裴毅軒趕緊露出笑容,安慰道:「放心啦!我的身體好得很,從小到大,就是我最少生病了,以前我高中時,冬天還跑去晨泳呢!」

  「屁啦!」純雅咆哮著,同時拉著他往回走。「好漢不提當年勇,你現在瘦巴巴得像根竹竿似的,還敢跟以前比啊!」

  「我哪有瘦巴巴的?」裴毅軒瞧了瞧自己,然後拉住純雅。「等等,我的車在那裡。」

  純雅不敢相信地看看不遠處的車子,再瞧瞧裴毅軒。「你的車子在那裡?」

  「是啊!」裴毅軒瞥一眼自己的車子。「不會吧?你不知道那是我的車子嗎?我天天開著它上班耶!」

  聞言,就見純雅眼底的怒意越來越重,甚至氣到幾乎要喘息起來了。

  「你這個狗屎混蛋傢伙!有車為什麼不待在車裡等?」

  「我怕待在車子裡你會看不見我,然後就以為我走掉了啊!」裴毅軒理直氣壯地說。

  這會兒,純雅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裴毅軒看她臉色不對,趕緊拉著她走向自己的車子,拿鑰匙打開門,兩人坐了進去。

  純雅隨即沒好氣的命令,「打開暖氣,你快結冰了!」

  「哦!」裴毅軒趕忙發動車子開暖氣。「其實,我只有一點點冷而已嘛!」

  「你給我閉嘴!」純雅氣呼呼的大吼。

  裴毅軒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出聲,默默地開車回去。

  一回到家,純雅便直接拉著他衝進他的臥室內,先打開暖氣,再放熱水。

  「你先去泡個熱水,我去幫你煮點熱的東西吃。」

  「不必了,我不餓,你……」

  「裴毅軒!」純雅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保證立刻將你大卸八塊,你信不信?」

  裴毅軒連忙著把嘴巴閉得緊緊的,純雅這才滿意地走出去。

  直到將近七點,純雅才把裴毅軒放在熱水裡燙熟,又用熱熱的濃湯把他的肚子塞飽,再扔他上床,為他蓋好被子,最後下了一道命令!

  「睡覺!」

  裴毅軒不情不願地合上眼,不到三分鐘,他就沉睡過去了……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2:06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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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為這日裡有許多客人來訪,所以,純雅和阿美特別忙碌,忙到連福嬸嘮叨著,「三少爺怎麼還在睡?我敲門敲了半天都敲不醒他哩!」

  純雅也沒空去探視一下,只認為他是前晚在麥當勞等得太累了的緣故。

  可當他睡到晚餐時分依然叫不起來時,就有點不對勁了。

  純雅拜託阿美替她招呼一下正在用餐的裴毅豪和客人,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到裴毅軒的房裡,想瞧瞧他是不是真有什麼不對勁。

  離床邊還有一段距離,純雅就聽到一陣陣劇烈的咳嗽和粗重喘息聲,再走近一看,只見裴毅軒滿臉通紅,就像隻熟螃蟹似的。

  純雅立刻不假思索的衝回餐廳,在裴毅豪耳邊低語,「大少爺,三少爺在發高燒,情形很不對勁,您是不是要去看一下比較好?」

  裴毅豪想也沒想的馬上向客人告罪一聲,便隨著純雅來到裴毅軒的房裡。

  他也僅是看一眼,便打電話給裴家的家庭醫生,請他立即過來一趟,而後,他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裴毅軒的額頭,旋即皺起眉頭。

  「該死,他燒得好厲害!」

  純雅趕緊去擰了一條濕毛巾來,放在裴毅軒額頭上,又試著把水滴進他乾裂的嘴唇裡。

  忙了好一陣子,醫生終於來了,聽診、打針、開藥,走前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並表示翌日一大早會再過來。

  那天夜裡,純雅和裴毅豪依照醫生的吩咐,不停地餵裴毅軒喝葡萄糖水,還用酒精替他擦拭全身散熱,但是,直到醫生再次來到時,裴毅軒仍然沒有退燒的跡象,反而燒得更厲害了,甚至不斷的囈語著。

  醫生更仔細地檢查了一次,然後很嚴肅的表示,如果到了晚上還不退燒,就必須將他轉送到醫院去。

  那天,裴毅傑和裴毅昂都不敢出去,三兄弟輪流守在裴毅軒的床邊,耐心地餵他喝水和替他擦拭酒精。

  終於,裴毅軒在傍晚時分開始退燒,三兄弟這才鬆了一口氣,醫生交代,夜裡還是要注意,萬一熱度再上升,就一定要立刻通知他。

  所以,那天夜裡,就由純雅和裴毅昂輪流守護著裴毅軒。

  初十一早,裴毅軒的燒退到三十八度二,裴毅昂這才放心的去吃早餐,稍後則輪到裴毅傑來看護他。

  純雅俯在裴毅軒的身上,拿著乾毛巾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水,突然,他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動兩下,而後緩緩的揚起。

  「嗨!」他虛弱地笑笑打招呼。「你這個姿勢是打算對我做什麼呢?誘惑我嗎?」

  見到他終於醒了,純雅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終於醒了,睡美男。」

  「終於?」裴毅軒困惑地蹙了蹙眉。「我睡了很久嗎?」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好累、好睏,而且還頭暈目眩、全身無力?

  「也不算太久啦!」純雅狀似沒什麼大不了地聳聳肩,繼續替他擦拭著脖子。「只不過兩天兩夜而已。」

  「嗄?」裴毅軒不禁愕然的瞪大眼。「兩天兩夜?我睡了那麼久?都沒有醒來過嗎?哪有可能?」

  純雅沒有說話,兀自拉下床單擦拭著他光裸的胸膛,裴毅軒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外,無其他衣物。

  「是你……」他赧然地瞟她一眼。「你幫我脫掉睡衣的嗎?」他真的睡得這麼熟嗎?

  竟然連她替他脫衣服都毫無感覺。

  「是大少爺。」她回答,同時推動他的身體,好替他擦拭背後。

  「大哥?」裴毅軒又愣住了,怎麼連大哥都扯進來了?「大哥為什麼要替我脫掉睡衣?」

  「因為要幫你擦酒精。」

  「酒精?」裴毅軒仍是茫然不解。「為什麼?」

  純雅直起身回答,「因為你老兄發高燒到四十一度,我們必須拚命的替你擦酒精,好幫你退燒。」

  裴毅軒驀地張大了嘴。「四……四十一度?」

  「是啊!老兄,四十一度。」純雅雙手叉腰,很不滿意地盯著裴毅軒。「就差那麼一點點,你老兄就有機會進醫院去泡漂亮的護士小姐啦!」

  好半晌,裴毅軒才慢慢合上嘴,「抱歉,你們一定很著急吧?」他不好意思地說。

  「才不急呢!」純雅不屑地擺擺手。「頂多就是二少爺、四少爺不敢出門,再加上我和大少爺四個人,日夜不斷的守在你的身邊,伺候你老兄吃藥、喝水、擦酒精而已嘛!」

  裴毅軒只能嘿嘿傻笑,純雅還想再嘲諷他兩句,卻被一頭撞進來,一看見裴毅軒醒著,便驚喜地大叫著衝過來的裴毅傑搶去了說話的機會。

  「哇!老三,你終於醒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老兄得把握機會趕緊去買張彩券啊!」

  跟在後頭的裴毅豪,則關心地探試著裴毅軒的額頭,「嗯!還有點發燒,不過,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他放下手,關心的問:「你覺得怎麼樣?」

  裴毅軒沉默的感覺了一下才回答,「也沒什麼,只是有點冷、頭暈、喉嚨痛、虛弱、全身酸痛無力、噁心。」他停了停,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還很想睡覺。」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覷一眼。

  「這還算沒什麼?」裴毅豪搖搖頭。「好了,反正你給我好好休養就是了,你這次病得不輕,醫生說你差點就轉成肺炎了,即使痊癒了,也要多休息幾天,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等你沒事後再去上班就行了。」

  「好。」裴毅軒頷首應道,同時用眼角瞄一下純雅。「不過,大哥,我覺得很虛弱,能不能找個人來專門照顧我?」

  純雅剛瞪起眼,就聽到裴毅豪說:「就阿雅吧!這兩天她都跟我們一起輪流看護你,是個很認真盡責的女孩,她也應該很清楚該怎麼照顧你了。」

  裴毅軒一聽,便咧嘴開心地笑著。

  純雅則馬上表示反對。「不行啊!大少爺,這樣一來,家裡就剩下阿美姊一個人整理了,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呀!」

  「最晚今天晚上小蘭、玉香和阿月就該回來了,不是嗎?更何況……」裴毅豪沉吟了一會兒。「福嬸跟我提過,說她們三個越來越懶散了,我想再多請一、兩個來幫忙,如果她們真的不行,說不定就要請她們走路了。」

  「那以後阿雅就可以專門照顧我囉?」裴毅軒趕緊乘機要求。

  「可以啊!」裴毅豪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

  一旁的純雅聽出裴毅軒的「語病」,「可是,大少爺……」

  裴毅軒也不笨,他連忙裝出睏倦疲憊的模樣,同時搶白道:「啊!大哥,我好睏喔!能不能讓我再睡一下?」

  「當然,醫生說你需要的就是休息。哪!老二,換你接手了,先讓老三吃過藥後,再讓他繼續睡吧!」裴毅豪說完,又轉向純雅。「阿雅,你昨晚都沒睡,先去吃個東西,然後也去睡一下吧!養足精神,晚上好來接手。」

  就這樣,純雅被裴毅豪半推了出去,她還想上訴,誰知道,一出裴毅軒的房門,裴毅豪就逕自回房去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那A按呢?她就這樣成了裴毅軒的「專用女傭」嗎?

  把最後一匙稀飯餵進裴毅軒的嘴裡,純雅放下碗,正想起身去拿開水讓他吃藥時,裴毅軒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皮賴臉的不放她走。

  「阿雅,你先聽我說,好嗎?」

  純雅用力的甩了甩手,卻怎麼也甩不開他的箝制。「放開我,你必須吃藥了。」

  「不,先聽我說完再吃藥!」他的語氣很堅持。

  純雅俏臉一板。「先吃藥再說。」

  「先聽完再吃。」裴毅軒仍是非常拗。

  純雅無奈的翻個白眼,再吁口長氣。「好,那你說吧!」

  「那天,就是卓巧欣和我在視聽室談話的那天,」裴毅軒小心翼翼地觀視著純雅的反應。「我們之間的情況,其實是這樣的……」

  他鉅細靡遺地把當時的情形詳細的敘述出來,純雅只是瞪大眼仔細聽著,令裴毅軒看不出來她心裡的想法。

  最後,裴毅軒滿臉無奈地直歎氣。

  「我真的很意外她會那麼做,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那麼大膽,所以……阿雅,我很抱歉讓她親到了,但是,我發誓,那絕對不是我自願的!」

  純雅仍然不出聲,依舊瞪大眼在裴毅軒臉上端詳個不停。

  裴毅軒不安地捏了捏她的手。「阿雅,你說句話啊!」

  純雅歪了歪腦袋,又眨了眨眼,然後……

  「她有沒有把舌頭伸進你的嘴裡?」

  「嗄?」裴毅軒呆了呆,隨即搖頭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那她就只親了你的嘴唇而已囉?」

  裴毅軒愣愣的點頭。

  見狀,純雅釋然的一笑。「那就好!」

  語畢,她倏地起身俯到他的身上,裴毅軒在吃驚之餘,本能地往後靠,純雅則順勢俯下頭,用力的在他的唇上親吻著,而且,還粗魯地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繞了一圈,可她才一縮回去,裴毅軒的舌頭便自動自發的跟著溜進她的嘴裡了。

  純雅同樣的大吃一驚,她反射性地想抬起頭避開,可裴毅軒的手卻及時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離開,對於「自投羅網」的獵物,不去「吃」個痛快,那他可就太傻了!

  好一會兒之後,裴毅軒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臉色緋紅的純雅,朝他吐了吐舌頭後,就一溜煙的逃去倒開水了。

  其實,在裴毅軒為了等她而睡在麥當勞前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為那件事氣他了。

  或許,她早就明白其中一定有誤會,只是無法原諒他竟然會這麼的「不小心」,讓卓巧欣有機會吃他的豆腐!

  現在,他已經為了她而病倒在床上,若是她還不能原諒他,那她就太冷酷無情了,所以,她也就乘機找台階下囉!

  純雅一手端著開水,一手的掌心中放著藥丸,「哪,吃藥吧!」

  「你不生氣了吧?」裴毅軒還是要問個清楚,他才安心。

  純雅先是搖搖頭,繼而又板起臉。「可是,你如果不趕快好起來,我還是要生氣。」

  裴毅軒這才趕緊接過藥丸吞下去,也把整杯開水都喝光了,才將杯子還給純雅。

  「來下盤棋吧!」

  「什麼棋」她頗有興致的問。

  「象棋。」

  「屁啦!西洋棋。」

  幾天後,福嬸果真又找了一位阿珠來,她是一個十九歲,頗勤快的女孩,而小蘭、玉香、月姊,經過阿美的暗示警告後,也多少收斂了些,不敢再隨意怠惰工作了。

  病後整整兩個星期,裴毅軒不但完全康復了,在沒有他人騷擾的情況下,他和純雅的感情也迅速的穩定發展,純推對他的信任度,也相對的提高了。

  因此,在裴毅軒恢復上班的兩天後,卓巧欣的再度出現,並未引起純雅的反彈,她只是斜睨著裴毅軒,挪揄道:「真好,女朋友又出現了喔!三少爺。」

  裴毅軒的反應則是猛翻白眼,「見鬼的,她為什麼不待在日本不要回來?」

  他喃喃的嘀咕著。

  「她不是發誓要追你嗎?她又跑到日本去幹什麼?」純雅好奇地問。

  「她是獨生女,因此,將來必須接下父親的公司,她從美國回來後,就開始在見習了,這回是她父親抓她到日本去談生意,順便認識一下日本那邊的廠商。」

  「哦……」純雅又瞟了他兩眼。「你不覺得很可惜嗎?放棄了她,也就等於放棄了她父親的公司喔!」

  裴毅軒覺得這個話題實在是無聊得緊,所以,他很自然地轉開話題。「來下盤棋吧?」

  「就把她一個人扔在客廳裡不管?」純雅挑起眉問。

  「叫老么去陪她囉!」

  說到做到,裴毅軒拉著她到裴毅昂的門前敲了敲,也不等回應,就大吼著,「老么,下面那位就交給你啦!」說完,他掉頭就走,純雅還被他拉著跑。

  「就這樣?」她饒富興味的問。

  「當然囉!」

  但是,幾次下來,裴毅昂終於受不了的抗議了。

  「三哥啊!你不能老是把她扔給我啊?」

  「為什麼不能?」裴毅軒反問,「麻煩是你帶回來的,不扔給你,要扔給誰?」他哼了哼。「我沒有和你計較她帶給我的困擾就不錯了,你還不敢緊把她給解決掉?如果認真一點去追究的話,過年時我會病成那樣,罪魁禍首就是她,難道你要我再病一次,最好病到送進醫院裡去?」

  聽他這麼一說,裴毅昂也沒轍了,只好認命的另想辦法打發卓巧欣囉!

  想來想去,自然是對女人最有「研究」的裴毅傑應該知道如何「處理」那個「麻煩」,所以,裴毅昂就找上裴毅傑!而裴毅傑也滿懶的,轉個眼,就又把包袱扔給文玲去頭大了。

  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教卓巧欣死纏爛打招數的就是文玲!

  事實上,文玲在美國時,就常主動和個性與她南轅北轍的卓巧欣努力地攀關係,甚至跟著卓巧欣到台灣來,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另有目的的;而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很順利地利用卓巧欣達成了她的第一個目標。

  現在,如果為了達成第二個目標,而必須犧牲掉卓巧欣,她也毫不猶豫的,反正卓巧欣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用過即可丟」的消耗品罷了。

  很奇怪的,自從她跟卓巧欣說過後,卓巧欣竟然真的不再天天緊迫盯人,而改為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才來煩裴毅軒一次!反而是文玲不但天天來,還跟裴毅傑同進同出,不但陪他上班,也陪他回家,更陪他上床。

  最後,文玲甚至就這麼住進裴園,窩到裴毅傑的房間裡了,所有的人,除了純雅和阿珠之外,全見怪不怪了。

  「喂!他們在同居耶!」

  「是啊!」裴毅軒隨口應道,注意力仍專注在棋盤上。

  純雅瞪了他片刻。「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二少爺常常這麼做吧?」

  「也不常啦!」裴毅軒說著,動了一顆棋子。「每一年半至兩年一次而已。」

  純雅的雙眸陡地睜得更大。「然後呢?」

  「最快一個月,最慢半年後,就會say bye-bye啦!」裴毅軒指指棋盤。

  「喂!該你了。」

  純雅沒有動,只是死瞪著裴毅軒。

  那個風流的傢伙!看樣子,她是休息太久,應該要「復工」了吧?

  研究著她眸中的詭異光彩,裴毅軒不禁暗自為裴毅傑捏把冷汗,看來,純雅又想「開工」了,而頭一個遭殃的肯定就是裴毅傑!

  請多保重啊!二哥。他在心裡誠心的為裴毅傑暗自祈禱……

  同樣精神委靡不振的裴毅傑和文玲,拖著腳步虛弱的來到餐廳坐下,裴毅昂淡淡的瞟他們一眼,開口道:「不用問,肯定是又拉肚子了?」

  文玲瞄了瞄眼前油膩膩的培根,隨即厭惡地將盤子推開一些,而後抬眼朝站在裴毅軒身後的純雅命令道:「阿雅,去叫福嬸幫我弄個水煮蛋。」

  騷女人!純雅在心中暗罵著,正想移動身子,便聽見裴毅軒淡然卻堅決地說:「阿雅,你不要動,阿珠,你去。」

  文玲訝異地看著裴毅軒,裴毅軒卻頭也不抬地逕自吃著他的蝦肉餛飩。

  「阿雅只伺候我,請各位不要亂指使她。」

  這下子,連三兄弟都詫異地看了看滿臉無可奈何的純雅,然後又蹙眉緊盯著裴毅軒。

  一向隨和,不與人計較的裴毅軒,何時變得這麼小氣了?而且,任何事都是差不多即可的他,竟然需要「專人伺候」?三兄弟暗自面面相覷,心中越想越不對勁。

  雖然同處在一個屋簷下,但他們四兄弟一向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可仔細想想,從裴毅軒大病一場後,他和純雅似乎就太親密了些,彷彿他們之間有其他不為人知的「關係」。

  文玲若有所思地看看純雅,再瞧瞧裴毅軒,然後垂下頭去,在腦海中迅速思考著某種可能性。

  至於純雅,卻不滿的想一拳揍醒眼前昏了頭的裴毅軒,或許……明天該換樣早餐給他「亨受」一下了?

  裴毅軒悠閒的踏進裴毅豪的辦公室,卻很意外地發現裴毅傑也在。

  「你找我,大哥?」

  裴毅豪頷首。「坐。」

  裴毅軒慢吞吞地在辦公桌前坐下,瞄一眼半坐在辦公桌沿的裴毅傑。

  「好像不太對勁喔!到底是什麼事?是陵雲的合約有問題嗎?還是美國那邊又出問題了?」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視一眼,在裴毅豪的示意下,裴毅傑直截了當的開口問:「你喜歡阿雅,是嗎?」

  裴毅軒忍不住笑了起來,毫不避諱的回答。「原來是這麼回事。是啊!我是喜歡她,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裴毅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你還想和她結婚吧?」

  裴毅軒輕鬆地往後一靠。「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裴毅傑朝裴毅豪望去。「他說不是現在?!」

  裴毅豪一語不發的盯著裴毅軒,神情高深莫測,見他不說話,裴毅傑只好又轉回來面對裴毅軒。

  「你有考慮到一切嗎?」

  裴毅軒歪著腦袋斜睨他。「譬如?」

  「譬如?」裴毅傑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老天,你都沒想過嗎?你是大學畢業生,而她才國中畢業,你們……你們之間會有『代溝』耶!」

  裴毅軒神秘地笑笑。「還有嗎?」

  「拜託!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說你很喜歡她那口台灣國語。」裴毅傑很誇張地仰天翻了個白眼。「我偶爾聽幾次,就覺得快生病了哩!」

  裴毅軒眨眨眼,「你素說這種台灣狗魚嗎?她講得不錯啊!至少比偶好多了,你說素不素?」說完,他自己則覺得有趣地大笑起來。

  裴毅豪聽得直皺眉頭,裴毅傑則是目瞪口呆,見狀,裴毅軒這才慢慢的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兩位哥哥。

  「感情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幸運的碰上了,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阿雅她……」他輕輕的蹙起眉。「該怎麼說呢……這麼說吧!你們並未認識真正的她,或許有一天,當你們真正的瞭解她時,再來下評語,好嗎?」

  裴毅豪還是不作聲,但他卻認真的在思考著,而裴毅傑在呆愣半晌後,隨即跳下桌子,來到裴毅軒的身邊蹲下。

  「其實,我覺得卓巧欣很不錯啊!」他擠擠眼。「個性不錯、長得不錯、身材更是不錯,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你再試著跟她相處看看吧!」

  裴毅軒好笑地瞟他兩眼。「既然她這麼好,你幹嘛自己不去追她?」

  裴毅傑一聽,立刻像見鬼了似的跳開來。

  「開玩笑,那文玲非宰了我不可。」

  裴毅軒聞言,不禁上下打量他片刻。「你很喜歡文玲?」

  「沒錯,」裴毅傑坦承。「她是截至目前為止最合我意的女孩子。」

  裴毅軒頷首。「我明白了,但是,你知道嗎?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好,或者,該說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可既然她是你所喜歡的人,我當然不會去干涉你,所以,相對的,也請你不要干涉我,行吧?」

  裴毅傑啞口無言,只好朝裴毅豪投去一抹求救的眼神。

  裴毅豪沉鬱地注視著裴毅軒好半晌後,終於開口了。「至少你現在還沒有要和她結婚的打算吧?」

  「沒錯,但是……」他頓了頓,然後嚴肅的說:「如果你計劃要找藉口辭退她,將她趕出裴園,那我會跟她一起離開!」

  裴毅軒並沒有把裴毅豪找他談話的事告訴純雅,所以,純雅不明白,為何其他三位少爺看她的眼神會變得如此怪異,好似她偷了他們的老婆似的。

  啊!不會是被他們發現,她就是搞得他們淒淒慘慘的原凶吧?

  而裴毅軒仍是一副沒事人樣,依舊開開心心地與她膩在一起,只要一回家,他就死纏著她不放,下棋、聊天、看電視影集,不到十點,絕不放她回房休息。

  他們之間的「特殊」情況,明顯得連所有的傭人們都感覺到了,所以,阿美再次找純雅談談,打算給她適當的「建言」。

  「阿雅啊!大少爺要我提醒你,主僕之間的界線要分清楚哪!」

  純雅兩手一攤,「沒辦法,素大少爺自己把偶配給三少爺的,要偶專門去四候他一個人,偶還能怎麼樣?三少爺叫偶幹嘛,偶都只能聽他的囉!」她無奈地道。

  她這麼回答,倒讓阿美無話可說了,只能再次告誡她。

  「反正你自己謹慎一點就是了,要是惹得大少爺不高興,說不定會把你踢出裴園喔!」

  純雅並不擔心這一點,但是,聽阿美這麼一說,也就表示裴家其他兄弟已經感覺到她和裴毅軒之間的異樣了,而且似乎並不贊同,這就令她相當頭大了。

  如果裴毅豪他們真的想分開她和裴毅軒,只要找個藉口把她辭退就行了,如此一來,他們肯定會盯著她不放,想盡辦法找她的碴,那她的行動就不太自由了,而她的「工作」又該如何進行下去哩?

  接著,更令她驚訝的事也出現了!

  在某個春雨綿綿的午後,文玲突然跑來找她,而且,和她在隔音效果極佳的視聽室裡交談許久。

  之後,文玲搭著她的肩頭,狀似親密地走出視聽室,並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而那天晚上,純雅連輸了六盤西洋棋,令裴毅軒關心地詢問道:「你不舒服嗎?生病了嗎?」說著,修長的手還往她的額頭上探去。

  純雅一掌揮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罵道:「你才發燒了呢!」接著就猛跳起來,「我要去睡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第二天,裴毅軒一出門上班,她就一個人溜出裴園,來到七星山公墓,直挺挺地站在父視的墳前好半晌。

  「爸爸,我知道你很希望他們垮臺,但是……」她咬了咬唇。「我不希望!所以,你考慮一下好嗎?我會用更狠毒的方法去整他們四兄弟,可是……不需要把他們毀了吧?」

  「想想,如果一下子就毀了他們,那痛苦可能就只有一剎那,但畢竟他們還年輕,而且,他們是真正有才幹的人,即使垮了,還是可以捲土重來的。」

  她低頭偷覷著墓碑。「你不覺得讓他們莫名其妙的被整,不是更好嗎?長期的生活不順,不曉得什麼時候又會出什麼糗,這樣不是挺棒的嗎?所以,爸爸,請你慎重的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好嗎?」

  默禱片刻後,她遲疑地掏出兩個硬幣,輕輕的拋出,十秒過後,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第二枚硬幣……正好直直地卡在石縫間,既不正,也不反!

  呆愣半晌後,純雅驀地雙眸一亮,神情頗為欣喜。

  啊!太好了,爸爸肯定是要她自己做決定的啦……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2:22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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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憶雲贏了wii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00Ds幣.


第七章

  剛下班,裴毅軒就被純雅拖到自己的臥房去關著,甚至還落了鎖耶!

  沒關係,反正有純雅陪他關在裡頭!所以,裴毅軒也沒多問,只是靜待她主動招出令她這兩天失常的原因。

  足足踱了將近半個鐘頭的步之後,看得裴毅軒差點睡著,純雅終於停下腳步,而且,非常非常慎重地在裴毅軒的前面坐下。

  「這個……我要告訴你的事,可能會令你覺得很意外,但是,毅軒,我保證,我絕對不是騙你的,也沒有真正的惡意,我……」

  還沒說完,裴毅軒便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報告書遞給她。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就不必了,我早就知道了。」

  純雅震驚地盯著報告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不,她是完全無法想!

  「我知道你是來報仇的,但是,你的報仇方法實在……咳咳,抱歉,因為實在是太好笑了。」見純雅倏地抬起眼怒瞪他,裴毅軒連忙舉起雙手投降。「我說了很抱歉的嘛!」

  純雅悶悶的坐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心中的怒氣漸漸消失。

  裴毅軒忙坐到她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頭。

  「我瞭解你的不得已,也能接受你的……呃、報仇方式,我只是希望,你父親能早日滿足,解開你的束縛,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她垂眼凝視著手中的報告書片刻後,輕聲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安排找吃那些千奇百怪的早餐,又看到你私自進出大哥的臥房時,我想,大哥出的那些糗,大概也是你的傑作,所以,就請人去調查你了。」裴毅軒坦承道。「我沒什麼特殊用意,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做而已。」

  「你……不生氣?」純雅囁嚅地道。

  「不,我一點也不生氣。」裴毅軒緊了緊摟著她的手,「相反的,我反倒開始注意你,而且喜歡上你,甚至還愛上你。」他笑笑。「也許這是上天註定好的吧!」

  「我還以為是你人太好了,所以不忍心揭穿我,讓我被炒魷魚哩!」純雅喃喃的咕噥著。

  裴毅軒又笑了。「其實,看你拚命的演好自己的角色,真的很有趣哩!我每次都想大笑,卻又不敢笑,忍得好可憐哩!」

  純雅恨恨的白他一眼。「你還敢說?你分明是在耍我嘛!」

  「哪有?」裴毅軒連忙喊冤。「我只是盡量在配合你嘛!」

  「還說!」純雅火大地在他的大腿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看他齜牙咧嘴地撫著痛處,她才滿意地翹起下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

  「不敢了,小姐,不敢了!」他可憐兮兮的討饒。

  純雅笑了,可笑著笑著,又突然沉下臉,偷覷他一眼。

  「你真的……真的不在意?」

  「我發誓!」裴毅軒舉手做發誓狀。「我還打算,你若是一輩子不說,我也會把它忘掉的。」

  聞言,純雅不由得感動地偎向他的胸前,喟歎道:「你真好,真的、真的好好喔!」

  「還好啦!」裴毅軒伸手輕撫著她的腦袋,隨口又問:「怎麼現在突然想要告訴我實話了?」

  聽到他的問話,她猛地跳起來,而且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臂,緊得五指都陷入肉裡了。

  「事情大條了,毅軒,有人要整你們兄弟耶!」

  裴毅軒揚了揚眉毛,同時雙目若有所指地盯住她。

  純雅微微一愣,繼而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該死,不是我啦!是除了我之外的某某人啦!而且,人家是真的要毀了你們喔!」

  裴毅軒雙眉一挑,無言的望著她。

  純雅連忙又坐下來,稍稍想了想後才問:「你們天心好像是在兩年前開始到美洲去開拓業務的喔?」

  「三年前。」裴毅軒更正。「那又如何?」

  純雅斜睨著他。「搞得如何?有聲有色吧?」

  裴毅軒聳聳肩。「還滿順利的。」

  純雅猛拍一下大腿……裴毅軒的大腿。

  「那就對了,幾家歡樂幾家愁,你們順利,自然就有人不順利囉!」

  裴毅軒哀怨的偷偷撫著大腿,終於有所領悟地攢起了眉頭。

  「你是說……」

  「你們在美國開展業務,自然會搶了別人的生意,對吧?」見裴毅軒頷首,純雅便繼續解釋,「而且,你們越順利,搶到的生意也就等於越多,最糟糕的是,你們搶去的生意,有七成都是屬於同一家公司的。」

  裴毅軒驀地圓睜雙眸。「運虎!」

  純雅猛一點頭。「對!也許你們不知道,運虎已經聯合所有被你們搶過生意的公司,想要一舉整垮你們了!」

  裴毅軒不由得大皺其眉。「這……生意上的競爭,是必然的,他們的價錢不好,東西也不夠精緻,怎麼能怪我們搶走了他們的生意呢?何況,為什麼一定要整垮我們?把我們踢出美國不就行了?」

  純雅不自覺的仰頭瞪了一下天花板。「老天,就算你們被踢回來了,以後你們就不會想再去試試看嗎?」

  「當然會啊!」裴毅軒脫口道。「失敗是很正常的,自然要一試再試,從失敗中求取教訓,才會有希望成功嘛!」

  純雅皮笑肉不笑地瞟他兩眼。「幹嘛?你這語氣倒像是在教訓你兒子喔?」

  裴毅軒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露出白牙齒。「那個……嘿嘿、是我爸爸常常說的話啦!」

  純雅翻了翻白眼,又搖搖頭。「總而言之,他們認為必須整垮你們,你們才不會再到美國去發展,他們的生意也才能穩穩當當地做下去。」

  裴毅軒凝視她片刻。「我想,你大概知道他們打算用什麼方法吧?」

  純雅倏地瞇起了雙眼。「內奸!」

  裴毅軒一聽,也不禁瞇起雙眼。「誰?」

  「文玲!」

  「文玲?」裴毅軒驚訝地重複。「是她?為什麼?她是職業的商業間諜嗎?」

  純雅冷冷一笑。「錯了!她是運虎董事長的女兒。」

  「不可能的!」裴毅軒脫口道。「運虎董事長的資料裡……」

  純雅不耐煩地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是運虎董事長的私生女,是情婦為他生的女兒。她父親答應她,只要她完成這項工作,就讓她正式加入家族裡,成為董事會的一員。」

  裴毅軒愣愣的沒有說話。

  「所以,她才會特地親近卓巧欣,因為卓巧欣是『裴家三少爺的女朋友』……」純雅嘲諷地道。「再藉由卓巧欣認識裴家的其他入,很『幸運』的,裴家的二少爺和她一拍即合,所以……就這麼回事啦!」

  「你怎麼知道?」未等純雅變臉,裴毅軒連忙又加了兩句。「不是懷疑你,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純雅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因為你嗎?」

  這回答更令他驚愕不已,「我?怎麼會是我?」裴毅軒吶吶地道。

  「文玲跟著咱們偉大的裴二少爺那麼久,我想,你們美國那邊應該開始出問題了吧?」純雅涼涼地說。

  裴毅軒心頭一凜,默認了,見狀,純雅輕蔑地冷哼一聲。

  「我剛剛說了,他們不光是要毀掉你們在美國的生意和據點而已,最重要的是天心本體,但是,二少爺只是負責海外業務的副總裁,天心的整體運作,他並沒有直接參與,所以,文玲必須在大少爺和你之中選擇一個,另外想辦法偷取機密,因為你們兩個才是掌控天心運作的主要人物。」

  她停了停,繼續說下去。「接著,她發現我和你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於是,她就開始調查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可以供她利用的地方。當然,她也就查到我們兩家之間的『怨仇』……」

  她嘲諷地笑了笑。「她認為,以我一個大學畢業生,會委身到這兒來做女傭,必然是為了報仇,所以,就直接找我跟她合作『報仇』囉!」

  說著,她還擺出妖嬈狐媚的樣子,朝裴毅軒偎了過去。

  「她要我在枕邊多挖一點天心的資料給她,好讓她可以乘機毀了天心!」

  裴毅軒挑了挑眉,隨即也配合著露出邪氣的笑容,賊兮兮地攬住她說悄悄話。

  「沒問題,只要你伺候得本少爺舒舒服服的,你要什麼機密,本少爺絕對不會保留半分,ok?」

  聽他這麼一說,純雅便握緊了小拳頭,驀地給了他一記爆栗。

  「ok你的頭啦!」

  「噢!會痛耶!」他慘叫一聲。

  「活該!」嘴裡罵著,肘子又順便給了他一拐。「你還不快想想該怎麼解決這個麻煩?一個弄不好,你們天心就要關門大吉啦!」

  「咳咳……我得內傷了啦!」裴毅軒揉著胸口,見純雅雙眸一瞪,他就忙著求饒。「好嘛、好嘛!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大哥,畢竟,他的個性最沉穩實在,經驗也最豐富,尤其是又牽涉到二哥的私情,這個……最好還是由大哥以兄長的身份去處理比較好。」

  純雅聞言,不由得沉默了。

  沒錯,這的確是最好,也最妥當的辦法,雅純也早就想到了,可是……

  「要全部告訴他嗎?」她輕輕地問。

  「最好是全部告訴他。」裴毅軒平靜地說,「你放心,無論他怎麼處理我們之間的事,我都會與你共進退的!若是他不能容忍你,那我們就一起離開吧!」

  純雅那躊躇畏縮的神色,倏地變成溫馨感動,貓樣的大眼中溢滿了水漾的柔情。

  「毅軒,」純雅呢喃低語。「我……」

  他俯首輕啄她的紅唇,堵住她想說的話。

  「什麼也不用說,只要相信我愛你,然後陪我去見大哥就好了。」

  「可是,不能讓文玲知道我們和大哥談過喔!」純雅警告道。

  「嗯……」裴毅軒沉吟片刻。「那我明天就找個藉口,瞞著文玲和二哥把大哥騙回來一趟。」

  裴毅豪的反應,卻是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

  裴毅軒先告訴他純雅的真實身份和委身裴園做女傭的目的,而裴毅豪看著手上的報告書,聽著裴毅軒的述說,卻始終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直到裴毅軒停止了好半晌後,他才緩緩的抬起頭來,依舊是神情高深莫測,可眼神卻隱約的閃爍著幽默的光彩。

  「你是說……」他淡淡瞟一眼純雅,「是她搞得我渾身發臭,出糗連連,又讓老二老拉肚子,還教老么的東西滿屋子亂亂飛,甚至那些讓你吐得半死的早餐……」他又瞟她一眼。「都是她做的?」

  「都是我,大少爺,」裴毅軒還沒出聲,純雅已經很勇敢的全盤招認了。

  「我是來報仇的,那些都是我的報仇行動。」

  裴毅豪點點頭。「原來你不是真的滿口的台灣國語,你知道嗎?你說的實在有夠標準,多聽幾次,真的會讓人昏倒……嗯!也許那樣才是最好的報仇方法喔!」

  純雅赧然地笑了笑。「我媽媽都是那樣講話的。」

  裴毅豪再次頷首。「原來是令堂『教導有方』啊!」

  純雅當作沒聽到他那句話,很勇敢的挺起胸膛說:「如果大少爺不能容忍我,儘管把我辭退沒關係,反正,我還是會另外想辦法報仇的。」

  裴毅豪突然笑了!

  老實說這還是純雅第一次看見裴毅豪的笑容呢!她不禁看得有些發愣,怎麼他不生氣,反而笑起來了?是怒極反笑嗎?

  「我想,我的肚量應該能夠容忍這種……」裴毅豪聳聳肩。「報仇方式,如果你硬要說它是報仇的話。」

  純雅呆了呆。「大少爺是說……」

  「你儘管報仇吧!」裴毅豪說著,又笑了,「老實說,裴家從來沒這麼有趣過,每一天,我們四兄弟之間,都不知道會輪到哪一個出點糗、鬧點笑話,即便是我……」

  他似乎忍不住地再次揚起嘴角。「老天,我這麼嚴肅的人,居然也會製造出那麼多的笑柄來,實在是……很丟人哪!」

  純雅不敢相信地瞪著裴毅豪和裴毅軒,見他們互覷一眼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拜託,你們正經一點好嗎?我是在報仇耶!我要整得你們慘兮兮的耶!這是很嚴肅……不,是很嚴重的事耶!請你們不要把它當作笑話來講好不好?」

  「哦!好、好,對不起、對不起!」裴毅豪道著歉,唇邊卻仍是笑意盎然。

  「呃……這個……呃,你很聰明,居然能針對我們的缺點來下手,讓我們哭笑不得,這個實在是很厲害的報仇方式……對,很厲害的報仇方式,我們好慘,真的好慘哪!」

  純雅仍是狐疑地斜睨著他。

  「是嗎?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是口是心非,講得有點言不由衷?尤其是他……」她反手一指正在捧腹大笑的裴毅軒。「很慘會笑成那樣嗎?」

  「哦!那是……」裴毅豪想了想。

  「呃……苦笑,他在苦笑,很嚴重的苦笑……」

  一聽他說的,裴毅軒就「苦笑」的更嚴重了!

  於是,純雅的雙眸極度不悅的瞇了起來,瞄一眼「苦笑」出眼淚來的裴毅軒,再瞧一眼極力憋住笑意的裴毅豪,她陰森森地嘿嘿冷笑兩聲。

  「好,好,你們儘管笑吧!明天我就會讓你們再也笑不出來,然後,你們就會知道我丁純雅的報仇手段是絕對不可被嘲笑的!」

  「是,是,是!」裴毅豪仍是心口不一地應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你會願意暴露出你的身份呢?看我們莫名其妙的出糗,不是更爽嗎?」

  純雅瞥一眼正努力地收起笑容的裴毅軒。

  「這最好讓他來解釋比較好。」

  裴毅軒開始向裴毅豪解釋文玲的陰謀,這一回,裴毅豪的臉色就隨著裴毅軒的敘述越來越凝重、陰沉,聽完裴毅軒的解釋後,裴毅豪又沉思了半晌,而後抬起眼凝視著純雅。

  「對你父親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報仇,不是嗎?就算你不想親自動手,你也可以袖手旁觀,靜待裴家落魄啊?」

  純雅覷視裴毅軒一眼,繼而垂下腦袋,無言的盯著地上。

  裴毅豪也瞧一眼裴毅軒,隨即笑了。

  「看樣子,不但是老三對你的感情深到願意與你同進退,你也願意為他放棄真正的報仇方式。」

  「我沒有放棄報仇!」純雅抗議道。「我已經答應我爸爸了,所以,我還是會繼續報仇的,只是……我有我的報仇方法嘛!」

  裴毅豪微笑地頷首,「好,那你就繼續依照你的方法報仇吧!我們四兄弟絕不反抗。」語畢,他斂去笑容,轉向裴毅軒。「你認為呢?」

  「不能告訴老二。」裴毅軒斷然的答道。「以他的個性,肯定在知道實情後,就會立刻爆發出來,這樣一來,我們就失去一個很好的反擊機會了。」

  「我也是這麼想。」裴毅豪贊同地點頭。「特別是因為他的疏忽,而使得美國那邊出了那麼多差錯,在羞愧之餘,說不定他還會想親手宰了文玲呢!」

  「我想,最好也不要讓老么知道,他還不夠穩定,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裴毅軒建議。

  「這個我也同意,不過,最好的反擊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裴毅豪暗示性的眼神朝純雅瞥去。「她肯嗎?」

  純雅狐疑地來回瞧著他們盯在她身上的詭異目光。

  「幹嘛?」

  裴毅軒笑笑。「她會肯的。」

  「你確定?」

  裴毅軒沒有回答他,反而對純雅曖昧地擠擠眼。「阿雅……」

  純雅小心翼翼地覷著他。「幹嘛?」

  裴毅軒倏地露齒一笑。「你愛我嗎?」

  純雅一愣,旋即驚喘一聲,繼而怒罵一句「神經病!」,跟著就漲紅著臉轉身跑了出去。

  裴毅軒笑瞇瞇地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

  「她會肯的!」

  翌日清晨,純雅恭敬地佇立在裴毅軒的身後,瞧見裴毅豪喝下幾口稀飯後,她突然開口了。

  「啊!大少爺,偶差點忘了告素你,那個偶覺得你老素出白稀飯沒什麼意素,所以,偶就很好心的幫你加了一點點料喔!」

  裴毅豪夾小菜的動作忽地一僵,臉色突然變得有點難看,他慢慢的收回筷子,小心翼翼地朝純雅望去。

  「我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加了什麼料?」

  純雅笑嘻嘻地伸出大拇指。「一級棒的配料ㄋˋ!」

  裴毅豪嚥了口口水,而後很不情願,又帶點畏懼地開始在碗裡翻找她所說的「配料」。三兄弟和文玲都把好奇的視線集中在他的碗裡,終於,筷子夾到某樣「配料」,他用力的夾了起來,隨著白色飯粒和粥湯的滴落,大家才逐漸看清那是什麼東東……

  「砰!」的一聲,椅子翻倒在地,裴毅豪臉色發青地衝出餐廳,裴毅軒更是緊張兮兮地瞪著自己已經吃掉三分之一的蝦肉餛飩細粉。

  「阿……阿雅,那我的……我的……有沒有……」

  「當然有囉!」

  接著又是「砰!」的一聲,裴毅軒也衝出了餐廳。

  裴毅昂臉色蒼白地盯著自己的油豆腐細粉。「阿雅,那我……我……」

  「呿!」純雅不屑地嗤了一聲。「你還不夠格加那種配料呢!」

  裴毅昂頓時鬆了一大口氣,而裴毅傑則望著自己的早餐,直慶幸自己吃的不是那種湯湯水水的東西,但是,即使他們的早餐沒有「加料」,他們也吃不下去了,於是,推開面前的餐盤,兄弟倆和文玲都好奇地盯著純雅。

  「阿雅,你敢整老三不奇怪,可是,連老大你竟然也敢……」裴毅傑搖搖頭。「你以為有老三護著你,你就沒事了嗎?告訴你實話吧!大哥並不贊同你們的事,你自己最好謹慎一點,免得後悔莫及喔!」

  「安啦!三少爺不會讓人家欺負偶的啦!」純雅猶是老神在在地保持著她一貫的笑容。「而且,大少爺的肚量才沒有那麼小咧!對不對?大少爺?」

  緩步走來的裴毅豪,停在離桌邊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遠遠地指著稀飯。

  「拜託,阿雅,把它端走,快把它端走!」

  純雅俏皮地歪了歪腦袋。「可素大少爺還沒有出完啊!」

  聞言,裴毅豪的臉色又開始發青了,「拜託,我怎麼可能還吃得下?阿雅,快把它端走啊!」

  望著隨後緩步走來的裴毅軒,「三少爺大概也出不下了吧?」純雅笑問。

  裴毅軒聽見她的話,驀地停住腳,似乎又想回去抓兔子了。

  「好吧!那我都端走好了。」純雅說著,就把稀飯和細粉都端起來交給阿珠,口裡還咕噥著,「真是可惜,居然不懂得享受特別加料的東西。」

  裴毅豪和裴毅軒這兩個難兄難弟坐回原位,相視苦笑,裴毅豪歎了一口氣。

  「我想,老三,你這幾天就留在家裡陪她好了,免得她老是整人,至於你的工作……」他垂下眼眸。「我會叫人拿回來給你,你在家裡處理就行了。你房裡的電腦可以跟公司連線吧?」

  裴毅豪和裴毅軒討論著公事,裴毅傑和裴毅昂則詫異地面面相觀,文玲望向純雅,見純雅輕輕的點頭。

  嘿!一切進行「順利」!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2:40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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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裴毅豪站在玻璃帷幕前沉思良久,終於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了。他返身坐回辦公桌後,拿起電話撥通裴毅傑的分機。

  「老二,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裴毅傑就開門走了進來。

  「大哥,你找我有事?」

  「嗯!坐。」

  裴毅傑應聲坐下。「什麼事?」

  「南美那邊的資料都調查搜集齊全了,」裴毅豪說著,將一個卷宗遞給裴毅傑。「我決定將它交給你來規劃。」

  「沒問題。」裴毅傑打開卷宗隨意審視著。「應該跟北美那邊差不多才對。」

  裴毅豪頷首,往後靠向椅背。「是差不了多少,但還是得用點心思,我想,你可能在未來的兩、三個月裡,都得加班才行了!」

  「加班?」裴毅傑一聽,立刻嚷嚷了起來。「兩、三個月?」

  「當然,難道你想拖上一整年嗎?」裴毅豪說。「別忘了,你還有原本的工作要做喔!」

  「可是……」裴毅傑面有難色地看了看手上的卷宗。「文玲她會不高興我都沒有時間陪她的。」

  「這樣啊……」裴毅豪故作思索狀。「那就把你原來的工作交給老三好了。」

  「好啊、好啊!」裴毅傑頓時眉開眼笑。「這樣我就不必加班了吧?」

  「嗯!那今天你就先把你的工作整理一下,明天找就交給老三處理,你也可以開始進行規劃了。」

  「No  problem!」

  雖然是在家工作,裴毅軒卻比在公司裡還忙,他忙著做假資料好交給純雅拿給文玲。

  而純雅也很忙,她忙著在其他三兄弟的房間裡搞鬼,裴毅軒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她去囉!可其他三個兄弟就很慘了。

  譬如,裴毅豪每回進自己的房間,都要很小心,天知道會有什麼東西灑在他身上,或爬到他腿上,而且,他也要重新培養自己的耐性,每天一次又一次把東西擺回原處,一回又一回的設法把秩序找回來。

  而裴毅傑呢!他會發現咖啡豆居然變成毛豆,咖啡加進糖粉竟然會生泡泡,奶水裡還養著蝌蚪,最可恨的是,他特別從法國買回來的七彩玲瓏珠保險套,竟然變成小丑的氣球!

  至於裴毅昂,就比較簡單一點了,他只要天天到處找東西就行了。

  於是,大家統統都明白,從以前到現在,四兄弟的糗事,都是哪一位「大師」的傑作了!裴毅傑和裴毅昂自然是對這事兒暴跳如雷,拚命找裴毅軒理論,裴毅軒則是一慨充耳不聞。

  可奇怪的是,他們認為,最應該冒火的裴毅豪,卻反而一聲不吭,如果裴毅傑或裴毅昂去找他嘮叨抱怨,他也總是一句,「難道你們要逼走老三?」來頂回去。

  既然拿純雅沒轍,他們也只好忍氣吞聲的繼續在女魔王的淫威下求生存,但私底下,他們仍想到了一招絕招來應付。

  那是端午節前的一個禮拜,毫無預警地,福敦敦的胖媽終於回來了,驚喜萬分的裴毅軒,立刻拉著純雅衝出臥室到大廳去,笑瞇瞇的胖媽,一見到裴毅軒,便一把摟住瘦削的他,嘴裡疼惜地嘟嘟嚷嚷個不停。

  「哎呀!老三哪!你怎麼又瘦啦?這樣不行喔!要多吃、多運動啊!別老是窩在房間裡頭看書、下棋的,他們三個我都不擔心,就擔心你一個,結果,你真的是沒人盯著不成哪!」

  「胖媽,您就愛亂操心,我好得很哩!」裴毅軒辯駁道。「我會瘦,是因為過年時大病了一場嘛!好了啦!說這些沒有意思,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阿雅,她……」

  「我知道!」胖媽搶白道,所有的慈祥和藹,在剎那間全都不翼而飛,她一臉輕蔑地上下打量著純雅。「我聽老二說過了,是一隻妄想攀上枝頭做鳳凰的烏鴉嘛!」

  老二?!

  裴毅軒和純雅互覷一眼,原來是裴毅傑請胖媽回來控制大局的啊!

  「胖媽,是二哥找您回來的嗎?」裴毅軒搖搖頭。「他到底是怎麼跟您說的?」

  「該說的都說啦!」胖媽冷冷地斜睨著純雅。「我倒要見識一下,一個小女傭能作怪到什麼程度。」

  裴毅軒皺起眉頭。「胖媽,您想怎麼樣?」

  「怎麼樣?」胖媽雙臂抱胸,依然是冷眼的斜睨著純雅。「我要代替她父母好好的教導她一下,什麼叫做禮貌、什麼叫做尊敬、什麼叫做服從!」

  純雅聳聳肩,裴毅軒則雙眉緊鎖。

  「不行,胖媽,她是專門伺候我的,您不能使喚她。」

  胖媽這才將眼神拉回來裴毅軒的臉上,若有所思的繞了一圈。

  「我不能使喚她?老三哪!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迷上她了!一個小女傭?大戶人家的女孩兒你不要,你要個小女傭?」

  裴毅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女傭又怎麼樣?女傭也是人吧?我喜歡她又怎麼樣?我一向都沒有隱瞞這個事實啊!如果你們不能接受,也是你們的事,畢竟要和她相處一輩子的人是我,不是你們。」他義正辭嚴的宣告。

  胖媽雙眼微瞠。「你真的要娶她?」

  「時候還沒到,不過……」裴毅軒轉頭望著純雅。「我一定會和她結婚的!」

  「是嗎?」胖媽冷笑一下。「那我更得好好教教她什麼叫做大戶人家的規矩囉!」

  裴毅軒嘴一張,隨又合上,放棄似的搖搖頭。

  「算了,以後你們就會明白了。反正胖媽,阿雅是伺候我的,只有我可以使喚她就是了。」

  「如果你真的那麼需要人伺候,我叫阿美去替換她。」

  「不,胖媽,」裴毅軒立即否決,同時拉著純雅往回走。「是大哥把阿雅配給我的,您還是去找大哥說吧!」

  「老大?」胖媽揚高雙眉。「好,我去跟他說,我就不信他也像你一樣昏了頭。」

  可是,結果是……

  「不行!」裴毅豪想也不想的回答。

  「為什麼不行?」胖媽詫異地大叫,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那張冷凝沉肅的臉。「難道你真的同意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胖媽……」裴毅豪注視著從小疼愛他們四兄弟如親子的胖媽。「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更分不開啦!」胖媽立刻反對。

  裴毅豪又注視她片刻後,慢吞吞地從書桌後站起身,走到窗前凝望著夜空。

  「胖媽,阿雅她絕對不是像老二和老么跟你講的那麼糟糕,她是個好女孩,可能有點頑皮,但是……」他回過身。「胖媽,相信我,她真的是個好女孩,現在你可能已對她有偏見,所以沒辦法感受到,但是,過一段時日後,我保證你會明白,她的確是個好女孩的!」

  胖媽不可思議地瞪視著裴毅豪良久。

  「老大,你堅持不肯辭退她……」

  「胖媽,我都說了,她一走,老三也會跟著走的。」

  「可你也不肯讓我調換她……」

  「胖媽……」裴毅豪頓了頓。「再過一些時候再說吧!」

  胖媽瞇起了雙眼。「而且,我也不能使喚她?」

  裴毅豪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胖媽,如果你嫌人手不夠,可以再多請幾個……」

  「可就是不能使喚她就是了?」胖媽不客氣地打岔道。

  「胖媽……」裴毅豪實在找不到什麼好理由了,只能說:「老三會不高興的。」

  胖媽靜立片刻,而後非常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老二會那麼急著催我回來了。好,現在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冷笑一聲。「老大,我先說好,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去做,如果你不滿意,就隨你處理吧!」說完,她掉頭就走。

  裴毅豪直搖頭歎氣。

  該死的老二,除了捅簍子找麻煩外,你還會什麼呢?

  「現在怎麼辦?胖媽一定會想辦法整死阿雅的。」裴毅軒擔心的說。

  「該死的老二!」裴毅豪喃喃咒罵道。

  裴毅軒在書桌前來回走了一趟。

  「沒道理叫阿雅在幫了我們的大忙之後,還要教她忍受胖媽的虐待吧?」

  裴毅豪皺眉思忖,一語不發。

  「不能把實情告訴胖媽嗎?」

  裴毅豪抬起眼,「你說呢?」他反問。

  裴毅軒愣了愣,繼而歎了一口氣。「不能,胖媽的個性跟老二一樣,心裡藏不住話,無論什麼事,都會劈哩啪啦先爆出來再說,所以,要是讓她知道了實情,她肯定會先去抓老二來吼上個三天三夜,這樣一來,就什麼事都瞞不了啦!」

  裴毅豪哼了哼。「那你還問。」

  裴毅軒隨即又提議,「或者讓她先避開?」

  「也不行,」裴毅豪立即否決。這樣一來,文玲會懷疑阿雅給她的資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絕不可能是你自動奉獻上去的吧?這件事要有個最完美、徹底的解決,就不能讓文玲有任何的懷疑。」

  「那到底要怎麼辦嘛?真的要阿雅忍受嗎?我可捨不得。」裴毅軒一臉的不贊同。「搞不好阿雅還沒叫停,我就已經先起肖啦!」

  聞言,裴毅豪忽地雙眸一亮。

  「啊!就是這樣!如果情況真的太過分時,我們還有一個辦法……嗯!說不定這個辦法能讓所有的人得到該有的……」

  胖媽將半輩子以上的時間都奉獻給了裴家,她篤定那四兄弟絕對不敢對她怎樣,而且,她早把裴家的一切當作畢生最重要的責任,為了裴家的未來,她沒什麼不敢做的。

  一個囂張跋扈的小女傭,當然對裴家沒什麼好處囉!甚至還會毀了她一向最疼愛的裴毅軒哩!像純雅這種人,她絕對不允許她繼續存在在裴園裡,進行任何破壞行為。

  只是,她也不敢真的直接辭退純雅,要是裴毅軒真的跟她走了,就不妙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個純雅瞭解,在大戶人家生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不要以為有少爺撐腰,懂得如何囂張,就能坐穩少奶奶的寶座了。

  至少,有她胖媽在,誰也別想跋扈得起來!

  然後,等那個小女傭吃夠苦頭,她再對她曉以大義,拿筆錢出來,讓那個小女傭自動離開裴毅軒,裴家就能恢復原有的平靜了!

  而純雅呢!她則是對眼前的情況既好氣,又好笑。

  她不是來報仇的嗎?怎麼反而幫起他們的忙來了?

  她不是在幫他們的忙嗎?怎麼反而要受他們的欺凌?

  她實在是氣瘋了,但是,每回看到裴毅軒就像個老母雞似的護衛著她,也像個復仇天使似的為她向裴毅傑、裴毅昂出氣報仇,她就忍不住要開心的大笑。

  誰也沒料到好好先生、差不多少爺,居然會搖身一變而成為恐怖復仇者。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相對的,胖媽對她的敵意也就更重了,似乎決心不讓她成為裴家的少奶奶!

  雖然自她回來後,並沒有看到純雅有什麼類似裴毅傑所說的行為,但是,從裴毅軒的「改變」上,她就覺得這個小女傭實在很厲害,居然懂得自己「退居幕後」,「唆使」裴毅軒為她做事。

  這種女人絕對會毀了裴家的!

  因此,在裴毅豪和裴毅軒暗地裡的計劃之外,裴家的情勢,也因為胖媽的出現而日日倍增緊張氣氛了。

  「阿雅,去廚房幫福嬸準備晚餐。」

  「可素三少爺要偶幫他……」

  「老三要什麼讓阿美去做,你給我進廚房就是了。」

  「哦!」

  可不到三分鐘,裴毅軒就找來了。

  「阿雅,你到廚房來做什麼?」

  「來幫忙啊!」純雅粉無辜的說。

  「誰教你來這兒幫忙的?走,跟我回房,幫我整理資料去!」

  然而,他們還沒走出兩步,胖媽碩大的身軀便塞滿了出入口,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老三,我已經叫阿美去幫你了,你還要拉阿雅去哪裡?」

  「阿美有阿美的活兒要幹,不需要耽誤她的時間,我只要有阿雅幫我就行了。」裴毅軒鎮定地說。

  胖媽雙手叉腰,絲毫不肯退讓。「如果你真想讓阿雅留下來,她就得多學一點才行,包括廚房的事也一樣。」

  裴毅軒知道此刻他多說無益,索性抓著純雅,轉身從廚房後門出去繞了一個大圈子,再從大門進屋,當然,胖媽還是搶先一步等在那兒,一臉的失望與傷心。

  「老三,為什麼你現在都不聽我的話了?以前你不是這樣啊!」

  「胖媽,」裴毅軒回以滿臉的無奈。「以前您也不會故意找我的麻煩啊!」

  「老三哪!胖媽是為你好啊!胖媽不想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而毀了自己一輩子啊!」胖媽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喜歡她,好,就交給胖媽好好教她一點規矩,免得她丟咱們裴家的臉啊!」

  「是該多教她一些規矩,而且要教很多很多。」

  裴毅軒和純雅聞聲同時回頭,只見說話的裴毅傑,摟著文玲和裴毅昂一前一後的走進大門,裴毅豪則落後幾步。

  「你先管好自己吧!少管別人的閒事。」裴毅軒不悅的罵道。

  「我?我有什麼好管的?」裴毅傑不以為然地說,「我一切都控制得很好,公事ok,女朋友當然也是ok囉!」

  說著,他還俯下頭親了文玲一下,然後推推她,要她先上樓去,文玲回親了他一下,便上樓去了。

  裴毅傑隨即把不屑的眼神落到純雅的身上,「至於生活嘛……」他哼了哼。「只要沒她來搗蛋就ok了!」

  裴毅軒正想反擊,卻被裴毅昂給搶了先。

  「三哥啊!我真的不明白耶!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居然能讓你迷成這樣?」裴毅昂也不解地打量著純雅。「長得是還不賴啦!但是超土的,而且,每次聽她說話,我就想拿針線把她的嘴給縫起來呢!」

  裴毅軒瞥一眼直偷笑的純雅。

  「你管我,我喜歡就好了!」

  「可是有她在,我們日子不好過啊!」裴毅昂抱怨道。

  裴毅軒聳聳肩。「她是有點頑皮,但是,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嘛!」

  「是喔!只是換你來幫她搗蛋囉!」裴毅傑斜倚在高腳花架邊咕噥著。

  裴毅軒劍眉一挑。「那是你們活該,誰教你們要欺負她,我當然要幫她討點公道回來。」

  裴毅昂和裴毅傑互覷一眼,裴毅傑使了個眼色,裴毅昂會意地轉過身來,先挺起胸膛,再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地開口道:「喂!三哥啊!講話要憑良心喔!我們哪有欺負她?她是傭人,我們使喚她很正常啊!所謂拿人錢財,與人做事嘛!」

  「我早說過她是專門伺候我的,你們還拚命使喚她,讓她在整棟屋子裡團團亂轉,這不叫欺負還叫什麼?」裴毅軒冷哼一聲。「還有,她又不是園丁,幹嘛叫她去除草?她也不是廚子,幹嘛半夜挖她起來幫你們做消夜?還要她幫你們洗車呢!以前不都是請專人洗的嗎?」

  裴毅昂被說得一時啞口無言,裴毅軒斜睨著他又說:「而且,你最沒有資格說話了,就算你被整得再慘也一樣!」

  裴毅昂不由得大大地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裴毅軒不敢相信地低呼。「喂!四少爺,你怎麼不想想,以前你在整人的時候,人家又是什麼感覺?你整別人,別人就該乖乖讓你整嗎?那別人整你時,你好意思哇啦哇啦的鬼叫?」

  裴毅昂頓時羞慚地縮了回去,換裴毅傑抬頭挺胸的站出來。

  「我可從沒有整過別人喔!」

  「沒有嗎?」裴毅軒更加輕蔑地冷嗤一聲。「裴二少,難道那些被你玩過的女人,都是活該被玩的嗎?阿雅讓你拉肚子,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不能再出去玩女人,你了不瞭解啊?她也是女人,她看不慣你老是玩弄女人的行為,這樣她有錯嗎?」

  裴毅傑驚愕地張著大嘴望向純雅,無話可反駁,只見純雅朝他吐了吐舌頭,再無聲的說了一句,「活該!」

  「但是,你大哥就沒有做錯什麼吧?他為人一向嚴肅正直,為什麼他也要被整?」胖媽不服氣地問。

  裴毅傑聞言隨即失笑。「這個啊!那可是大哥自找的喔!你去問問大哥就知道了。」

  胖媽果然朝裴毅豪望去,卻只見裴毅豪有點尷尬地咳了咳。

  「呃,那個……是我自找的沒錯,事實上,還是我叫她……呃、叫她盡量動手不用客氣的。」

  這下子,除了裴毅豪、裴毅軒和純雅之外,其他人全傻住了,花了好一會兒工夫,胖媽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即使如此,她還是忘了她下人的身份,」她不認輸地說。「不管老二、老四做錯什麼,也都輪不到她來管啊!她這就叫做逾矩,裴家不能……」

  「胖媽啊!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啊?」裴毅軒受不了地大叫。「早已經不流行老爺、婢女那套了啦!現在是講究男女平等,職業不分貴賤的時代,講那些實在是太可笑了啦!」

  「胡說!」胖媽怒叱。「大戶人家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否則,出去會給人笑話的!所以,你最好還是把阿雅交給我,我會好好的訓練她,讓她……」

  「我認輸。」

  裴毅軒突然說出投降之語,胖媽面色一喜,正想稱讚他幾句,沒想到,裴毅軒卻是拉了純雅就走,直接上樓去了。

  「老三,你……」

  「我認輸,所以,我會帶她回房好好的教她一點大戶人家的規矩。」

  胖媽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於是,一場辯論到此宣告終結,經驗豐富的胖媽,自然懂得雙管齊下的道理,所以,她又找了個人來加入「攪和大會」。

  「三少爺,胖媽說,卓小姐在客廳等您,請您馬上下去。」阿美站在門外,恭敬的說。

  「沒空!」裴毅軒很不給面子的回答。

  所以,沒多久,就見胖媽親自的殺上來了,在門外大喊,「開門!」

  裴毅軒親自打開了門。

  「什麼事,胖媽?」

  「什麼事?不是讓阿美來告訴你說,卓小姐來了嗎?你還不趕緊下去招呼?」

  胖媽氣勢洶洶地命令道。

  裴毅軒翻了翻白眼。「胖媽啊!我雖然在家裡,但是,公事一樣要辦啊!你以為我整天閒閒沒事幹,就等著招呼客人嗎?」

  「公事?」胖媽懷疑地挑起眉。「真的嗎?」

  「你自己看看囉!」

  裴毅軒說著,退開一步,將房門大開,胖媽一眼望進去,就看見坐在地毯上邊整理資料、邊抄寫著什麼的純雅,往左邊望去,連床上也放滿了卷宗夾,再往右邊看,則是裴毅軒的大書桌,上面也是……亂七八糟的!

  「信了吧?胖媽,我可忙得很哪!」

  胖媽無話可說了,她知道裴毅軒雖然沒有裴毅豪那種「整齊」的癖好,可還算挺愛整潔的,若真的亂成這樣一團,肯定是真的在忙了。

  「所以,卓小姐還是您自己招呼吧!我已經趕不上進度了,沒時間再去跟她五四三的。」語畢,裴毅軒正想關上門,卻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重新打開門給她瞧瞧純雅工作的情形。

  「哪!您也瞧見了,我是真的需要阿雅幫我的忙,所以,拜託您別再替我找麻煩了,行不行?我的工作進度會延遲,都是因為您老是把阿雅叫去,結果,她的工作常常做了一半就不見人影,而我就得先替她做完,才能繼續找自己的工作。

  「然後,大哥那邊就因為等不到我的結果,而氣得暴跳如雷。胖媽,您不會希望整個公司的營運,就因為您的無聊舉動而停頓下來吧?」

  所以,從此以後,胖媽就再也不敢隨意調開純雅,也不敢自作主張的讓卓巧欣來「欣賞裴園景色」了。

  不過,這樣胖媽就拿他們沒轍了嗎?

  當然不!開玩笑,胖媽吃過的鹽巴,比裴毅軒吃過的米飯還要多,哪有可能就此宣佈game  over!

  晚餐時分,一向與四兄弟共同進餐的胖媽,就坐在裴毅豪的對面,她才吃了兩口,便朝裴毅軒後頭的純雅招招手。

  「來,阿雅,幫我剝蝦子。」

  純雅才想動,裴毅軒的聲援就出現了。

  「阿珠,去幫胖媽剝蝦子;阿雅,你先去吃飯。」

  純雅依然還未動,胖媽就出聲抗議了。

  「為什麼不能讓阿雅幫我剝?」

  「因為她要先吃飯,待會兒還要幫我工作呢!」

  「我只要三隻就好了。」胖媽固執地說。「那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我也要三隻。」裴毅傑大聲的追加數量。

  「我也要!」裴毅昂也湊上一腳。

  裴毅軒環視出聲的人一眼。「為什麼不能叫阿珠幫你們大家剝?」

  「那為什麼不能叫阿雅幫我們剝?」胖媽反駁道。「我養你們這麼大,連讓你喜歡的女孩子幫我剝隻蝦子的資格都沒有嗎?」

  眼看話好像越說越僵了,純雅忙出來打圓場。「沒關係的啦!三少爺,剝一下蝦子發不了多少俗間的啦!偶保證動作會給她粉快,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啦!」

  說著,她就將手伸向那盤鹽焗蝦。

  裴毅軒突然伸出一臂擋住她,雙眼在滿臉得意之色的胖媽臉上逗留了片刻後,他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您一定要她幫你們剝蝦子就是了。」

  他朝裴毅豪瞥去一眼,裴毅豪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腦袋,他也若有似無地揚了一下嘴角,並放下手。

  「阿雅,幫他們剝蝦子,整盤都剝給他們。」

  就在胖媽和裴毅傑、裴毅昂詫異不安的目光下,裴毅軒和純雅一起動手剝蝦子,一整盤的大草蝦也不過近二十來隻,兩個人很快就剝光了。

  然後,他拿餐巾為純雅和自己擦乾淨了手之後,才起身頷首道:「對不起,我吃飽了!」事實上,他不過才吃了三口而已。

  他將純雅轉了個身,推向傭人房。「去,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然後到車庫等我。」

  純雅一聲不吭的直接回房去了。

  裴毅豪說過,這是最好的辦法,否則,計劃早晚會在胖媽的攪和下「貢龜」。而且,如此一來,純雅就更有藉口直接把大筆的假資料一下子全交給文玲,好盡快將這件事作個了結。

  直到裴毅軒快走出餐廳了,胖媽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老三,你想做什麼?」

  裴毅軒的腳步絲毫未停,「帶阿雅離開裴家。」說完,正好走出餐廳。

  「離開裴家?!」胖媽失聲驚叫,「那怎麼可以!」她急忙轉向裴毅豪。「老大,你不能讓他走啊!」

  裴毅昂也傻住了,怎麼才剝個蝦子,三哥就要走人了呢?沒那麼嚴重吧?

  「是啊!大哥,我……我不吃蝦子了,讓他們自己吃吧!」

  裴毅傑也吶吶地道:「太誇張了,他……他是在嚇我們的吧?」

  裴毅豪卻始終老神在在地吃他的飯,甚至還伸長筷子去夾裴毅軒剝好的蝦子。「你們不吃,我吃。」

  「老大!」

  「大哥!」

  胖媽和兩兄弟同時抗議地大叫,裴毅豪才懶懶地抬眼。

  「這不就是你們要的嗎?你們不是一直希望阿雅離開裴家嗎?現在她要離開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老三……」

  裴毅豪輕歎一聲,放下碗筷。「我早就說過了,是你們不聽,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

  「不用可是了,現在他正在氣頭上,誰去跟他說都沒用的。他的性子你們都清楚,平時溫溫吞吞的像攤爛泥,可是一火起來,那執拗的脾氣連我都沒轍。過些日子再說吧!也許,過些時候等他氣消了,我再去跟他談談,他應該就肯回來了。」

  的確沒錯,裴毅軒平常是個沒脾氣的濫好人,但他一旦拗起來,也是相當恐怖的。

  就拿他十二歲時被父親冤枉偷錢的事來說,他就足足有兩年的時間,都不跟父親說話,連理都不理他,誰勸都沒用,直到父親親自向他道歉之後,他才恢復原狀。

  「不過,你們最好要有所覺悟,老三是真心喜歡阿雅的,瞧他一個沒脾氣的人居然會為了她而發脾氣,甚至動手報復,你們就該看得出來老三是絕對不會放棄阿雅的。

  「所以,你們要記住,即使我把老三再找回來,阿雅也會跟著回來的,而且,如果你們還傻傻的再把老三逼走,屆時恐怕是怎麼也無法再讓他回來了!」

  他看看三張焦急無奈的臉,再瞄一眼文玲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再次端起碗筷,狀似隨意的說道:「這陣子公事很忙,可能他心情也因此而差了點,等忙完之後,我就會去找他談談的,這樣可以吧?好了,吃飯,吃飯!」

  吃飯?現在事情搞成這樣,誰還吃得下啊?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4 03:01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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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這是一棟坐落於公館的小洋房,小小的兩層樓,小小的院子,精巧細緻,是裴毅軒母親的嫁妝。

  二樓只有兩間房,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書房裡的一張長沙發是裴毅軒的臨時床浦。此刻,純雅正在沙發上打盹,裴毅軒則在書桌前忙著更改資料,他改得越快,事情就會越快結束。

  但資料也是不能亂改的,還是要依據實際狀況,去作適宜的變更,甚至還要夾雜著一些未經更改過的文件,否則,很容易就會被人看出破綻來的。

  突然……

  「ok!大功告成!」

  大吼聲,加上猛然拍桌的聲音,嚇得純雅猝然從沙發上滾了下來,裴毅軒見狀,不由得失笑,忙趕到她身邊扶起還迷迷糊糊的睡美人。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爸爸又來催我報仇了嗎?」

  「沒事,沒事,」裴毅軒忍著笑安慰道。「只是……資料全都準備好了,所以,你可以……」

  「狗屎啦!」純雅臭罵著。「準備好就準備好了嘛!你一定要打雷閃電的昭告天下嗎?」

  「對不起,對不起嘛!誰教我太興奮了,所以才……」裴毅軒兩手合掌朝她直拜。

  「嘿嘿!晚上就可以輕鬆一下了,我們去看場電影,順便壓壓馬路吧!」

  純雅撇了撇嘴。「去拿報紙吧!」

  裴毅軒忙「乖巧」的下樓去拿報紙,純雅則抓起電話聯絡文玲。

  「喂!文玲,是我,你現在方便說話嗎……可以啊!那好,你上次說的那份投標資料,我抄到了……十三份……耶?應該只有九份啊?」她搔搔腦袋。「我也不知道耶!反正你叫我找投標單,看到是投標單的,我就全都抄下來了嘛……看看啊?好吧!你等一下,我拿來念給你聽。」

  剛放下電話,裴毅軒便抓著一份報紙進來了,純雅忙拉著他到書桌邊低語,「她說,應該只有九份,怎麼會變成十三份了?所以,要我念投標單的標的名稱給她聽。」

  裴毅軒頷首,立刻把資料拿給她,同樣在她耳邊跟她「咬耳朵」,「你就跟她說,額外那四份,是我特別小心處理的,甚至不太願意讓你看到,所以,你才特別去偷出來抄的。」

  純雅會意地點個頭,然後抓著資料回沙發上去向文玲「報告」了。

  「哪!文玲,我跟你說喔!其實那多出來的四份是……」

  十分鐘後,純雅放下電話,向靠在書桌邊的裴毅軒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她說叫我明天早上十點,到台大門口把東西拿給她,然後,再過兩天,她就要回美國去了。」她忽地蹙起眉。「奇怪,她怎麼突然就要回美國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裴毅軒在她的身邊坐下。「這些標在月底和下個月就會分別開標了,只要一開標,天心『應該』就垮定了,屆時追究起來,肯定會追到你的身上,下一步就會牽扯出她來了,所以,她得趕緊溜啊!」

  純雅恍然大悟。「原來是要落跑了喔!」

  「對,等她一回美國,事情就可以攤開來說清楚、講明白了。」

  純雅蹙眉思索片刻。「這樣不太好吧?要是她神經搭錯線,又跑回來了呢?還是等事情真正告一個段落後再說吧!」

  「也好。」裴毅軒應道,想了想又說:「索性我向大哥請個假,帶你到香港去玩玩吧!」

  「香港?」純雅雙眸一亮。「日本吧!我們到日本去玩,好不好?」

  「日本?」裴毅軒眨眨眼。「我看到夏威夷吧?這時候去夏威夷最棒了!」

  「夏威夷?」純雅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嘿嘿嘿……乾脆到蔚藍海岸去好了。」

  「蔚藍海岸?」裴毅軒上下瞟她兩眼。「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你要穿比基尼給我看喔!」

  西洋的情人節是二月十四日,中國人的情人節是農曆七月七日,西洋情人節時的裴毅軒,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所以,中國情人節時,他就得好好的過上一過囉!

  而裴毅軒也確實精心的安排了一下,打算在這一天正式公開純雅的身份,讓大家都心甘情願地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反而牽扯出一拖拉庫的恩怨情仇來。

  起初,純雅並不清楚裴毅軒是怎麼安徘的,她只是乖乖地跟著他,然後,跟呀跟的,她跟他回到了裴園,在那兒,裴毅豪早就將裴毅傑、裴毅昂和胖媽聚集在客廳裡等他們了。

  就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裴毅軒攬著純雅出現了。

  喜的當然是因為裴毅軒又同到裴園了,而驚的卻是為了純雅的改變,以往土裡土氣的鄉下土包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爽朗大方的俏女郎。

  全數往後梳的馬尾,使純雅俏麗的臉蛋頭一次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眾人眼前,細緻的五官、明媚的大眼、俏皮可人的笑容,再加上合身的T恤和短褲,將她嬌小,卻曲線玲瓏的嬌軀完美的呈現出來。

  所有的人,包括裴毅豪,都驚訝的發現,原來純雅是這麼出色動人的女孩子啊,而更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頭……

  「嗨!二少爺,好久不見,最近沒有拉肚子,是不是又去泡了更多馬子了?」

  裴毅傑頓時傻眼了。

  「你……你說的是……」

  純雅沒理他,旋即又轉向雙目圓睜的裴毅昂。

  「哇咧!四少爺,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眼睛有那麼大耶!你在跟我比是不是?」

  裴毅昂一時說不出話來,所以,純雅也不理睬他,逕自朝胖媽露出一個頑皮可愛的笑臉。

  「胖媽,這個……嘿嘿,我知道我給你的印象不好,但是,有很多事都是不得已的,所以,不能完全怪我啊!至少給我們一個解釋的機會嘛!」

  胖媽究竟多活了許多歲,人情世故也經歷得較為透徹,她感覺到事情可能並非如她所想像中的那樣。

  而且,只要稍稍回想一下,便可以發現,裴毅豪和裴毅軒有許多行為和他們的個性並不符合,只是,當時她被一股偏見蒙蔽住心眼,無法看清事實真相而已。

  於是,這一次,她以客觀的態度,向純雅點了點頭。

  「好,大家先坐下吧!我相信,你們這次回來,應該就是要把事情說清楚的吧?」

  裴毅軒和純雅相偕坐下,但他們並沒有再說什麼,僅是把眼光移向裴毅豪。

  裴毅豪也沒說什麼,只是從手提箱中取出兩張照片,把其中一張遞給裴毅傑。

  「你認得那是誰吧?」

  裴毅傑狐疑地望一眼。「美國運虎的董事長,我們在美國最大的對手,不過,聽說他最近搞得很慘,好像是因為投標失敗的關係。」

  裴毅豪接著又將第二張照片交給他,而這一張裴毅傑一瞧,就不禁瞪大了眼。

  「文玲?這……文玲怎麼……」

  「那是運虎董事長和他的情婦,還有他情婦為他生的女兒的合照。」

  裴毅傑一聽,震驚地瞪圓了眼。「他的……女兒?」

  「是的,而她這次會來台灣,目的就是為了毀掉天心。」

  裴毅豪說得平淡,效果卻有如在平地間響起巨雷,胖媽驚呼、裴毅昂愕然、裴毅傑更是驟然色變,而裴毅豪則是悠閒地雙手抱胸,靠向椅背。

  「如果仔細回想一下,你應該可以發現,你和文玲交往不久,美國那邊就開始出問題了,那就是文玲搞的鬼。」

  裴毅傑的臉色更顯陰鬱。

  「但是,她的目標是天心,因此,光從你那邊得到的資料並不夠,她需要的是我,或者是老三所能取得的資料,所以,她找上了阿雅……」

  所有的人立刻把眼光投向純雅,純雅朝他們聳聳肩。

  「而阿雅二話不說的,直接把事情告訴老三,老三再告訴我,然後,我們三個人就定下計劃,決定讓運虎自食惡果。所以,那一陣子,我們主要是讓文玲清清楚楚的看到阿雅和老三有多麼親密,親密到可以得到老三的任何資料;而阿雅就不斷地把老三做好的假資料交給文玲,直到最後那十三份投標單……」

  裴毅傑和裴毅昂再次驚訝地看著純雅。

  「你是說,他們會投標失敗、會搞得那麼慘,是……」

  「是阿雅,全都是阿雅的功勞。」裴毅豪坦承。「如果她沒有告訴我們,我們絕不可熊這麼快就發現文玲的陰謀;又如果她沒有幫我們,我們也絕對沒有機會做這麼漂亮的反擊動作。事實上,如果沒有她,天心至少會毀掉一半。」

  突然之間,投注在純雅身上的眼神完全不同了,有感激、有慚愧、有欣賞,發現他們原本一心想要給她ㄕˇㄕˇ好的人,居然搖身一變成為裴家的大恩人,心中那種像坐「雲霄飛車」的轉變,真是突兀得令人有些受不了,更別提該說些什麼了。

  許久之後,裴毅昂才首先吶吶地開了口,而他說的話,卻頗為令人噴飯。

  「呃、阿雅,我想……呃、以後你愛怎麼藏我的東西都沒關係,我……呃、我會自己去找,自己去找。」

  裴毅傑就很直接了。「阿雅,對不起,也謝謝你!」

  胖媽最誇張,她又圓又大的屁股,一下子就挪到了純雅的身邊,而且,親熱地抓著純雅的手直拍,「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純雅剛一愣,裴毅軒已失笑道:「胖媽,您可真現實啊!」

  胖媽眼一瞪,嗔道:「胡說,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此話一出,全體轟然大笑,在笑聲中,裴毅豪看了看裴毅軒,後者略微點了一下腦袋,裴毅豪便提高了聲音說道:「好了,好了,我還有些事要說,你們先安靜一下。」

  等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後,他才又繼續說:「我想,你們都應該注意到了,阿雅她不是什麼鄉下人,事實上,她是T大英文系畢業的高材生。」

  又是一串驚呼聲傳來。

  「而且,她也不是為了好玩,才故意整我們四兄弟的……」他頓了頓。「我想說的是,她原本應該躲在一邊看我們裴家落魄才對,根本不需要警告我們,甚至幫助我們,因為……」他很戲劇化的停下來,環視所有人一圈,然後鄭重的宣佈——

  「她是來裴家報仇的!」

  他的話像一顆原子彈般,轟得所有不知情的人目瞪口呆。

  哇靠!這真是……太刺激了!討厭的小女傭,突然變成大恩人,可在一剎那間,又成了復仇者,這轉變真的非常……他媽的莫名其妙!!!

  沒有人出聲,或者,該說是沒有人出得了聲,抑或者,該說是沒有人知道該出什麼聲!

  裴毅豪被他們的表情逗笑了。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她父親因為和裴家有些嫌隙,臨死前,留下遺言要阿雅替他報仇,所以,阿雅才會委身到裴家做個小女傭,好伺機報仇,最後她決定用整我們四兄弟來作為報仇手段。」

  他又笑了笑,繼續說:「所以,以她來裴家的目的而言,她實在應該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裴家被運虎搞垮才對,但是她沒有,她不但及時警告我們,甚至還幫助我們,我想……」他瞄一眼裴毅軒。「大家都明白是為了什麼。」

  「我抗議!」

  純雅突然舉起手大叫,所有的人都將視線轉向她。她抗議什麼?裴毅豪有說什麼值得她抗議的事嗎?

  「我不是幫你們,我是……是不想讓他們的行動,破壞了我報仇的機會!」

  「呿!」所有的人又轉開頭去,不甩她那可笑的辯解。

  「那……是……是我先來報仇的,他們要排隊啊!當然得等我報完仇之後,才能行動嘛!」

  還是沒人理她。

  「好嘛!那就是我看文玲不爽,所以,故意破壞她!」

  裴毅豪搖頭長歎。

  「阿雅,簡單的說,就是你是來報仇的,所以,不可能會幫我們,如果真的幫到我們了,那也是不小心的,對不對?」

  純雅猛一點頭。「對!」

  裴毅豪看看其他人,見他們全都是滿臉的笑意,他聳聳肩,再看回她。

  「ok,我們都瞭解了,這樣總行了吧?」

  在所有人的竊笑下,純雅滿意地笑了。「行!」

  裴毅豪無奈地搖搖頭。

  越來越喜歡純雅的胖媽,則又慈愛地拍拍純雅的手,同時好奇地問:「裴家到底做了什麼事,竟然讓你父親誓言要報仇?我記得老爺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啊?就算是生意上的手段,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從未不擇手段的去害過人。」

  「對啊!爸爸那人最死板正經了,就跟大哥一樣,路永遠只有一條可以走,他絕不走岔路、歪路或捷徑。」裴毅傑贊同地道。「他不太可能會讓你爸爸恨成那樣吧?」

  「其實……」純雅不好意思地看看所有盯著她的人,又垂下眼去。「是我爸爸自己太小氣了啦!他拚不過人家,就說人家不應該跟他拚,這實在是……很可笑的仇怨,可是,既然我發過誓,我只好盡力去幫他報仇囉!」

  「哦!我明白了。」裴毅昂瞭解地頷首。「是你爸爸做生意輸給我爸爸,所以,他就恨我爸爸。」

  純雅忸怩地點了一下腦袋。

  「如此說來,我爸爸根本沒有對不起你爸爸嘛!那你說要報仇,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是這麼覺得啊!」純雅無奈地道。「可是,我爸爸堅持要我報仇嘛!我還記得他臨終前的那一刻,蘊藏在他雙眼中的仇恨,非常的濃烈呢!我實在不懂,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好隨便整整你們,算是替他報仇了。」

  裴毅昂還想說些什麼,胖媽忙瞪他一眼,他只好把話吞回去了。

  「遵照父親的遺言去做,這叫孝順,懂不懂?」胖媽教訓道。「而且,如果不是她來……呃、報仇,又怎麼會幫上我們的忙呢?再說,她也不是真的對你們做出什麼凶殘的報復手段,不過就是整整你們嘛!」

  「被整得很慘哩!」裴毅傑嘟嚷道。

  胖媽又瞪了他一眼,這才轉過來對純雅露出撫慰的笑容,親切地說:「別管他們,他們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吃一點苦就哀哀叫。不過,你……還打算繼續下去嗎?」

  「恐怕……」純雅囁嚅著。「還是必須繼續下去哩!」

  胖媽「哦!」了長長的一聲,四兄弟的臉也同時垮了下去。

  「十四年前……」胖媽蹙眉回憶著。「十四年前是哪一件……」

  「胖媽,不就記昌那件嘛!」裴毅豪提醒道。「我記得很清楚,爸爸好像為了那件事,也煩惱了很久哩!」

  胖媽怔了怔,旋即雙目暴睜,並失聲大叫,「記昌」隨即又抓緊純雅的手,緊張萬分地問:「阿雅,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純雅狐疑地回答道:「丁超川。有什麼不對嗎?」

  胖媽沒有回答,她僅是「啊!」了一聲,然後就失魂落魄地傻在那兒了。

  眾人面面相覷,繼而輪流的呼喚著她像是被嚇飛的魂。

  「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胖媽,你怎麼了?」

  「胖媽,你沒事吧?」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叫、怎麼問,胖媽似乎都沒有聽到,她只是呆呆的望著前方。

  純雅也忍不住擔心地搖搖她。

  「胖媽,你到底怎麼了?我爸爸是丁超川有什麼不對嗎?胖媽,你告訴我啊?」

  四兄弟都湊了過來,大家一起搖著她,好一會兒,胖媽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她緩緩的轉頭盯著純雅,又過了片刻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阿雅,你……你就只打算整整他們當作報仇的手段嗎?」

  純雅困惑地瞧瞧四兄弟,再回眸看著胖媽。「是啊!我只想過要整他們,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就是了。」

  「你發誓?」

  「呃?」純雅呆了呆。「哦!我……我發誓。」

  胖媽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阿雅,你儘管去整他們吧!胖媽絕對不會怪你的。」

  嗄?四兄弟相互覷一眼,胖媽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胖媽。」裴毅豪問。

  胖媽輕歎。「因為這是她的權利。」

  裴毅傑和裴毅昂相視良久,他們好想去睡覺喔!也許睡醒以後,一切就不會這麼滿頭霧水、亂七八糟、莫名其妙了!

  裴毅豪也和裴毅軒互看一眼,索性盤膝坐在胖媽面前的地毯上,像他這麼正經的人,自長大成年以來,這還是僅有的一次咧!

  「胖媽,能說嗎?」

  胖媽遲疑地望向純雅。

  純雅當然也很好奇,忙鼓勵道:「胖媽,說嘛!我也沒什麼用意啦!反正我爸爸、媽媽都不是被裴家人害死的,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怨仇,可是,我實在很想知道,我爸爸到底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報仇?你就告訴我們嘛!」

  胖媽還在猶豫,裴毅傑也湊過來坐在地上問:「胖媽,不會真的是爸爸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吧?」裴毅昂也跟了過來。

  胖媽抬眼掃視四兄弟片刻,終於長歎一聲。

  「不,是……是你們的爸爸和媽媽,一起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

  全體不禁嘩然,怎麼連媽媽也被扯進來了?!

  胖媽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始敘述。

  「這事……快四十年了吧?當年,純雅她爸爸丁超川和太大是青梅竹馬,丁超川非常愛大太,但是,太太並不愛他,因為,丁超川行事為人非常偏激,有時候,甚至是相當恐怖的。

  「可後來,因為丁超川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太太的父親,甚至導致自身的殘廢,太太才和他結婚了。」

  「結……結婚了?!」純雅震驚兼不可思議地直眨著大眼睛。

  「婚後不久,丁超川就帶著新婚太太北上,而且,把妻子托付給他最好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老爺,因為他要到日本去看看是否能在日本開闢一個新的生意契機的。」

  「而老爺,你們的爸爸……」胖媽看著四兄弟。「第一眼就和太太一見鍾情了,他們在丁超川不在的半年內,不但熱戀,甚至……還有了孩子,那就是你,老大。」

  四兄弟頓時瞠目結舌。狗屎啦!原來老大是……私生子?!

  「當然,純雅她爸爸回來後,就氣昏了,直嚷嚷著要殺了那對姦夫淫婦,可是……」

  胖媽輕歎。「他實在太愛太太了,甚至在太太的跪求下,笞應和她離婚,好讓孩子有個真正的爸爸,但是,他還是把一切的罪過都歸咎在老爺身上……」

  胖媽沒有再說下去了,也毋需再多說什麼,因為,重點都出現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在窒悶的靜默中,裴毅豪沉重地開口,「是爸爸背叛了好友。」

  「媽媽竟然也……」裴毅傑喃喃道。「背叛了丈夫。」

  「可是……他們有權利追求所愛嘛!」裴毅昂辯駁道。

  裴毅軒搖搖頭。「至少也要光明正大的來吧?爸爸是乘虛而入啊!是男人,就要等待純雅她爸爸回來後,把人家的老婆好好的交還給人家,再坦坦蕩蕩的去爭取吧?雖然,追求人家的老婆本就是不對,但是,至少得……得……」

  得什麼他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基本上,覬覦人家的老婆就是不對,更何況是朋友妻!

  「奪了人家的妻子,爸爸至少也要在生意上讓步一下啊!」裴毅豪對父親的完美形象已經產生了裂痕。「爸爸難道真的那麼……自私貪婪?」

  「老大,不是這樣的,」忠心的胖媽自然要為已經無法辯解的老爺說話。「老爺和太太結婚之後,丁超川就針對老爺,與他在生意上不斷的競爭,剛開始,老爺也是步步相讓,記昌才能發展到那種地步,可是,老爺也不能一直讓下去啊!難道真要讓到天心關門嗎?」

  裴毅豪無語了,但是,他的神情已經明顯的寫滿了羞愧,為他父親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羞愧!

  裴毅軒覷一眼兀自發呆的純雅,不自覺的歎息道:「可是,爸爸最後還讓人家傾家蕩產。」

  胖媽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卻只能吐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老爺也沒有想到會那樣啊!事後,他也很後侮嘛!記得當時太太還為此事哭得好傷心,她一直說是自己害了丁超川,她對不起人家。可是,丁超川始終拒絕老爺的幫助,老爺也很無奈呀!」

  沒有人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於是,沉鬱的靜默氣氛再次降臨,大家只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互相歎息不已。

  而裴毅軒則是擔憂地伸臂環住純雅,純雅卻始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呆怔著。

  「阿雅,你在想什麼?」

  純雅慢慢地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怪異地盯向裴毅傑。

  「你……沒有玩過人家的老婆吧?」

  「我……」裴毅傑只說了一個字,就立刻卡住了,他無助地環視所有瞪著他的人。

  「我……」他可以說謊的,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說謊,可他也說不出老實話來啊!以往,他覺得能夠勾引到人家的老婆,似乎是一種極光彩的事,但此刻,他卻深深的覺得,那是一種最卑劣的遊戲。

  純雅冷哼一聲。「原來這種事也會遺傳啊!」

  裴毅軒更顯憂慮了。「阿雅,你不……」

  「我累了。」純雅驟然打斷他的話,同時猛然掙脫他的手臂站起來。「我可以去休息了嗎?各位少爺們。」

  胖媽忙起身挽住她的手臂。

  「當然,是該先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晚點再談,來,我帶你去客房。」

  純雅並沒有拒絕,她現在亟需一個能夠讓她單獨思考的時間與空間,她真的要好好想想,想想……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七星山公墓,角落邊邊的寒酸墳墓前,純雅依然盤膝坐在半尺見方的小小水泥地上,她雙手托腮,靜坐已經將近一個鐘頭了。

  裴毅軒也是盤膝坐在鄰墓前的水泥地上,耐心地陪伴著她。

  「爸爸應該早點告訴我的,」純雅突然出聲道。「這麼複雜的問題,應該給我十四年的時間去思考,但他卻至死都不肯透露半句,我一直知道他好面子,可不知道他是如此的『死要面子』哩!」她語帶嘲諷地說。

  她放下托腮的手,緩緩直起身來。

  「其實,這種事是相當常見的,而如果我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評論,我會說,爸爸應該要有成人之美,畢竟,你媽媽並不愛他;如果爸爸真的愛你媽媽,他應該希望你媽媽幸福,而不是一味的想要佔有你媽媽,這才是真正的愛,不是嗎?」

  她輕歎。「但是,一旦這種情況真正降臨到與我有切身關係的人身上,我不禁會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是我的丈夫背叛了我,我會怎麼樣?」

  她伸長手撫挲著墓碑。

  「結論是,如果他不愛我,根本就不應該和我結婚,無論有什麼特殊原因都一樣;而如果他和我結婚了,就不應該背叛我,夫妻之間,若是可以這樣說變就變,那還結婚幹什麼呢?不如同居就好了,麻煩還沒有那麼多呢!」

  細嫩的手往粗糙的字紋上輕輕觸摸著。「我想,婚姻不該只是愛的結合吧?還有承諾與責任、容忍與相互配合,如果只是以沒有愛來當作藉口,那就是絕對的自私!

  「就拿找爸媽來說吧!他們之間完全沒有愛,但是,我爸爸是個好丈夫,他對我媽媽相當體貼,也從不蔑視我媽媽的出身,更沒有做出對不起我媽媽的事;而我媽媽也是個百分之百的好妻子,她是個舊式女人,丈夫就是她所有的一切。」

  她縮回手。

  「也許你不愛聽,但是,我還是要說,你爸爸、媽媽真的好自私,你媽媽不愛我爸爸,就不要嫁給他嘛!這樣我爸爸所受到的傷害,也就不會那麼大呀!可既然嫁給了他,就該盡好她做妻子的責任。

  「然而,她也沒有,一碰到自己喜歡的人,就只考慮到自己,她要愛、她要快樂,眼一眨就把自己的丈夫撇到一邊去了。在古時候這叫什麼你知道嗎?叫蕩婦!」

  裴毅軒張口便想辯駁,可是,他能用什麼話來辯駁呢?

  「而你爸爸最混蛋了,居然偷人家的老婆,虧他還是爸爸的好朋友呢!他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嘛!」

  裴毅軒只能歎氣。

  「但是我最最怨歎的,是我忍不住要想,當初如果你爸爸沒有勾引你媽媽,而你媽媽也沒有背叛我爸爸,我的生命就不會是這麼寂寞苦澀了!」

  她倏然垂下頭,眼圈中浮現出一層模糊的水霧。

  「我想如果我爸爸不是想生個兒子傳宗接代,他根本不會再結婚了。所以他的眼裡只有哥哥,我呢,就什麼也不是了!而一向奉夫為天的媽媽自然也隨從爸爸的意思,把我當垃圾一般扔一邊不理不睬。所以,我從小就是沒人要的!」

  「如果……」水滴猝然墜落。「如果我是你媽媽的女兒,我一定會很像她,然後爸爸就會很疼我,因為他很愛你媽媽,愛屋及烏嘛!大家都這麼說的不是嗎?」

  裴毅軒悄悄跪行過來將她攬在懷裡,讓她靠在他胸前啜泣。

  「如果不是恨你爸爸偷了他的妻子,他也不會搞得自己傾家蕩產,他也不會那麼早死,我哥哥也不會因為沒人管教而淪入黑道,更不會因此惹來殺身之禍,連我媽媽也給殺了,於是,我真的變成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你可以說我爸爸不該強求不愛他的女人,或者說他太過執著偏激,可是我呢?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一直以來,我都是孤獨一人活過來的,可那時我都歸咎於自己不幸有個重男輕女的爸爸而已。

  「而後突然之間,我發現原來我不一定要過得那麼淒慘,只要……只要你爸爸不去勾引你媽媽,你媽媽也沒有背叛我爸爸,我就可以像一般小孩一樣在快樂之中成長了!」

  她突然握緊拳頭猛捶了裴毅軒的胸膛一下。

  「真不公平!你爸爸媽媽才是做錯事的人,可他們卻依然活得幸福又美滿,你們也是在富裕快樂中成長,而我……」

  「你現在有我了,阿雅,」裴毅軒溫柔誠摯地低喃。「過去的事我無法改變,但是未來我可以盡我所能來補償你,千萬不要沉浸於已逝去的歷史來折磨自己,如果你同你父親一樣執著於仇恨之中,結果你也親眼看到了,你父親活得比誰都痛苦。當然,你如果真想報復,我也可以建議你最簡便的方法,你只要離開我就行了。」

  他攬住她的腦袋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

  「我保證,我會痛苦到極點,我會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然後全家人也會受我影響,大家都會很痛苦。可是,阿雅,你也愛我,所以你也會痛苦不是嗎?為了報復而讓自己生活在痛苦之中未免太愚蠢了吧?

  「所以阿雅,不要讓自己陷入跟你父親一樣的痛苦境界,那樣毫無意義啊!」

  「你原就是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子,不要讓過去的怨恨改變了你,未來才是值得你去追求的不是嗎?阿雅,讓我用快樂來填滿你寂寞哀傷的心,讓裴家兄弟一起來補償你,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的!」

  純雅靜默片刻,「那我爸爸怎麼辦?我可以釋懷,因為我還活著,我可以改變我的生命,我還有未來可以期待。」她沙啞著聲音說。「但是爸爸呢?即使他確實是太偏執了,但錯的始終還是你爸爸媽媽啊!他的怨恨直至死前那一刻都還是那麼深刻,我怎麼也忘不了他眼中的瘋狂,我知道如果當時我不發下誓言答應為他報仇,他肯定會死不瞑目的!」

  「你爸爸?」裴毅軒受不了地叫了出來。怎麼講了半天,她還是忘不了她爸爸的仇怨哪!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往後拉,以便看清楚她的神色。她是在開玩笑的吧?

  「可是你不是說可以……」

  圓圓的大眼睛無辜地眨了眨,把裴毅軒要說的話全給眨了回去,他張著嘴盯著她好半天,終於放棄地輕歎一聲。「算了,你就再問問他吧!」

[ 本帖最後由 憶雲 於 2008-12-26 09:16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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