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球這麼一睡就睡到了正午時候，睜開眼就看到阿洛擺了幾樣小菜，坐在餐桌旁開始獨自吃飯。雪球舔了舔嘴巴，感覺餓得慌，屢次抬頭，都看到他吃得很歡，便問他：「有吃的嗎？」
「蘿蔔燉蕃薯。」
「還有別的嗎？」
「蕃薯炒蘿蔔。」
「……」還是算了，從來沒聽說過蘿蔔和蕃薯可以燒在一起，一定很難吃。
就這樣，雪球沉默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洋洋的趴在床上，讓太陽曬著自己受傷的屁股。時不時的抖一下蓬鬆的大尾巴，打著自己的算盤……
到了晚餐時間，又看到阿洛吃得很歡。雪球忍不住又問：「晚上吃什麼呢？」
「蘿蔔燉蕃薯。」
「你從早到晚吃一樣的不膩嗎？」
「沒有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
「中午那是蘿蔔絲和蕃薯塊，晚上這是蕃薯絲和蘿蔔塊。」
「……」
阿洛可能領悟到了雪球的意圖，便問道：「你餓了嗎？」
雪球委屈地點點頭。
「餓也沒用，我不可能割塊肉給你吃，對吧？」
「我是吃素的……」雪球說得好小聲，可是阿洛聽見了。
「你是吃素的？！」
「嗯。」
「那過來和我一起吃點兒吧。」
「好。」
「砰」的一下，雪球變回了人型，乖巧的坐在阿洛的對面，接過碗筷的時候還不忘說聲謝謝，真的是很懂禮貌。
蕃薯和蘿蔔的混合飼料果然很難吃，但是雪球堅持把碗裡的那坨吃完了。
「味道還可以吧？」阿洛很期待的看著雪球。
「唔、唔……」
「你昨天幹嗎說你是吃人肉的？」
「我想把你嚇走，我喜歡一個人住。」
「噢……原來是這樣啊。妖怪都喜歡獨居嗎？」
又來了，這個人一開口就是永無止盡的問題！雪球立刻摀住胸口做難過狀，「唔……胸口好痛……」
「怎麼了？昨天不是屁股受傷了嗎？怎麼今天跑到胸口了？！」
阿洛緊張的扶住他，雪球趁機軟綿綿的倒進他懷裡。「有點難過……」
「沒事吧？」
雪球嘴巴裡不停的呻吟著，眼睛卻打量著書生，終於被他發現阿洛脖子裡有一根紅紅的細線！
嘿嘿嘿嘿，終於被我找到了吧？！
雪球利索的抓住紅繩，這麼用力一扯！然後迅速跳出阿洛的懷抱，看著扯到手裡玉珮，他開始狂妄的大笑，「蠢書生！這下你沒護身符了吧？啊哈哈哈哈……」
「球球，還給我！」
阿洛急了，撲過去想搶回來，結果雪球跳上餐桌，踢開那幾個破碗，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指著阿洛的鼻子罵道：「你搶我地盤，砍我寶樹，偷我傢具，還污辱我修長的身材，輕薄我美麗的鼻子，我今天不把你打成豬頭我就不叫雪球！」
飛起一腳朝阿洛踢去，阿洛嚇得連連後退，大喊：「不要啊~~！」
接著，「彭」的一聲巨響，伴著一聲慘叫……
被撞出去的還是雪球。
還順帶撞翻了書架，百餘本書齊刷刷的砸在已經摔扁了的雪球身上……
「嗚嗚嗚……為什麼……？」
「我都說不要了，你還來。」阿洛蹲到雪球身邊，把捏在他手裡的玉珮挖出來，心安理得的系回自己的脖子，「這個玉珮只是我趕時髦從地攤上買來的便宜貨而已，不是護身符。」
雪球吃力的從書堆裡爬出來，狠狠地盯著書生，「你的護身符到底在哪裡？」
阿洛神秘一笑，「你那麼狡猾，我不能告訴你的。」
「好！我們走著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消失的！」雪球丟下諾言，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
阿洛一個人，一邊傻笑，一邊重新理過書架。
唉……這狐狸精不知是太傻還是太聰明……
*——*——*——*——*——*——*——*——*——*——*——*——*
雪球懷著憤恨交加的心情回到山頂，結果遇到一件讓心情不錯的事情。昨晚上的兩隻笨狗熊低頭哈腰的等在洞口向他賠罪。
「狐大仙，昨晚是咱不對，今兒個我們兄弟倆專程來向您賠不是。」
雪球瞟了他們一眼，不屑的「哼」了一下。
熊老大和熊老二相互使了個眼色，笑得更諂媚。
熊老二上前說道：「大仙啊，我們兄弟倆真得很想留在霽雪山，要不這樣吧，我們拜您為師，替您打點好洞裡洞外的一切，把您老服侍的舒舒服服的，您只管修煉就成！」
雪球一聽居然有人要拜自己為師，不禁多看了這兩隻狗熊兩眼——畢竟，在如此輕的年紀能收兩個徒兒，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老二看雪球心動了，立刻再接再厲，「昨晚上，您把我們兄弟倆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我們回去之後反省了很久，我們太魯莽，太蠻幹，又沒實力，屢次騷擾到您老人家真是愚蠢至極！今天，我們一致決定拜您為師，學習你高超的法術，矯健的身手，高尚的品德，冷傲的氣質……」
這兩隻狗熊丑是醜了點，但還挺可愛的嘛！雪球抿著嘴巴想了想，做熟思狀。
知道雪球動搖了，熊老大笑瞇瞇的迎上去說：「狐大仙啊，憑您的才智與能力，很快就會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到時候您升了天，這霽雪山也好留給我們兩個徒兒看守啊！」
這句話可真是說到雪球的心坎裡去了！這不就是自己最喜歡聽到的馬屁嗎？！
雪球一下子就同意這兩個笨笨蠢蠢的傢伙入門。不過，有個先前條件——把山腳的那只可惡的阿洛趕走先！
於是，這熊氏兄弟領著未來師傅的命令下山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倆狼狽的回來了。一邊衝進雪球的山洞，一邊朝後張望。
「趕走了嗎？」雪球急不可耐的問道。
「沒！還沒！」熊老大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問雪球，「師傅，可不可以給我們一個簡單一點的入門任務啊？」
老二也是一幅心力憔悴的樣子，連連點頭，時不時地往洞口外邊看看。
「你們在看什麼呢？」雪球也忍不住往洞外張望……
洞外。
阿洛一手拿著本子，一手拿著毛筆，腰裡掛了個墨瓶，一臉興奮地衝進來。「熊大哥，熊二哥，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呢！你們對於狗熊比較笨這種說法有何見解呢？」
「你……你你……你有完沒完？！」雪球氣憤地指著他，恨不能一腳把他踢下山去！
「當然沒完咯！你的那份調查還差很多呢！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不如我們去水潭邊邊聊邊釣魚，你看怎麼樣？」
「沒門！」雪球一口回絕阿洛的邀約，轉身進洞。阿洛想跟上，可是被凶巴巴的球喝住：「站住！這是我家！你懂不懂禮節？我沒讓你進來就不可以進來！」
阿洛用筆桿搔了搔頭皮，尷尬的笑了，站在原地看著洞裡的三隻妖怪。不能訪問，可以觀察嘛！
熊老大從懷裡掏出幾個果子，給雪球奉上。「師傅，您消消氣兒，徒兒剛才在半山腰摘了點果子，味道還不錯，你嘗嘗吧。」
「好。」雪球斜視著阿洛，狠咬一口這個不知名的果子，嗯，還挺甜的。
雪球連著吃了三個，阿洛滿臉新奇的看著他吃了三個，在本子上寫道：「雪狐狸精愛吃水果」。
正當兩人再次對視的時候，雪球突然感到渾身開始乏力，心跳紊亂……怎麼回事？
「嘿嘿嘿嘿……」一旁的熊氏兄弟開始露出奸邪的笑容，問道：「小狐狸精，這還原果味道不錯吧？」
「還原果？」難道是妖怪吃了之後會被封住妖力，打回原型的還原果？！
「沒錯，還原果，你聽說過吧？……很快你就會變成一隻小狐狸，你說我們兄弟倆是把你做成坐墊好呢，還是圍脖好呢？」
雪球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天真，這兩隻狗熊分明就是懷恨在心，一心想要把霽雪山據為己有，什麼拜師，全是圈套！他媽的是誰說狗熊愚笨狐狸聰明的？！
再下一刻，雪球果真變回了那只袖珍的小狐狸！
「哈哈！這麼小啊？！」熊老二指著雪球哈哈大笑，「把你整個兒的皮扒下來還不夠我做一個手套的呢！」
熊老大則更狠一點，「這麼好玩的狐狸，要不要養著當寵物？養膩了再先姦後殺，以洩我心頭之恨！啊哈哈哈……」
兩隻黑乎乎的狗熊露著不健康的黃牙慢慢壓近，雪球開始感到害怕，往洞口挪去。
這時，英雄出現了。
那個傻書生一個挺身，攔住了狗熊們。「還原果是什麼？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長在哪裡？告訴我好不好！還有還有……」
「滾一邊去！」熊老二想一把推開阿洛，可是他忘了那護身符，一下被彈開好遠！
熊老大瞅了瞅阿洛，還算客氣的說：「你別多管閒事，我們兄弟倆比這狐狸精寬宏大量多了，讓你在山腳下住著，只要你別礙著我們就行。」
「救救我……救救我……」此時非常弱小的雪球盡量讓自己顯得楚楚可憐一點，愣是擠出點淚水徘徊在眼裡，他逃到阿洛腳邊死死的抓住他的褲腳管，祈禱這書生會有一點同情心。
果然，阿洛一把揪起雪球，像塞錢袋兒一樣把他塞到自己的衣襟裡，收起紙筆向熊氏告別。「今天的採訪對像已經有了，您二位我下次再登門拜訪。就這樣，告辭。」
「把他留下！」
「等我訪問完畢，自然原物歸還。」說完，阿洛轉身就走。
熊老二想追，被老大攔住。「算了，先就這樣。反正這山頭我們已經到手了。他連吃了三個，還原果的效果會持續三年，到時候再說吧！修煉要緊。」
既然老大這麼說了，老二爺不再反對。任由那個煩人的書生揣著雪球逃下山去。
第三章
「我是白癡……嗚嗚嗚……」
「好，好，你是白癡……」
「我是笨蛋……嗚嗚嗚……」
「嗯，嗯，你是笨蛋……」
阿洛一邊泡著腳，一邊看著書，隨聲附和著懺悔了一天的雪球。看看他軟趴趴的趴在床上，不吃不喝，了無生氣，阿洛還真有點同情他。
「好啦，不就是三年嗎？對你們狐狸精來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用這麼傷心吧？」
「你懂什麼……」這對雪球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山頭被如此輕易的搶走，妖力被封，非但依靠一個傻書生才能逃脫熊掌，還要以狐狸的傻樣度過三年！萬一被妖怪界知道這件事情，裡子面子都掛不住……
「阿……阿洛……」這是雪球第一次這麼稱呼他。
「幹啥？」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說，好說。」
「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說說看。」
「帶我去火雲山。」
「不認識路。」
「我認識路。」
「那你可以自個兒去啊。」
「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怕走一半就被老虎吃掉了……」
「你去那裡幹嗎？」
「我有個好朋友叫狐右，他住在火雲山，喜歡研究各種奇奇怪怪的法術妖術，我想他可能知道怎麼化解還原果的藥效……」就算他化解不了，在火雲山待三年總強過在這邊陪這個死書生過日子。
「嗯……」
阿洛盯著地面思量著，雪球為了讓他快點決定下來，立刻搬出他喜歡的東西。「狐右是火狐狸！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妖怪！他那邊還有書籍記載著稀有妖精資料！堆得像山一樣！」
「噢？」阿洛放下手裡的書本，摸了摸下巴，雪球滿以為他會一口答應，誰料，阿洛開口說的是：「不去。」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這種東西嗎？！」雪球「登」的跳起來，顯得很生氣。
阿洛傻嘿嘿的一笑，「不去就不去，我現在挺好，你要是恢復原型，又會趕我走。」
雪球一聽，立刻笑瞇瞇的跳到阿洛的大腿上，搖頭擺尾，撒起嬌來。「怎麼會呢？我現在知道你是善良的洛哥哥嘛，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怎麼會趕你走呢？送我去火雲山嘛，好不好嗎？」
「說了不去就不去。」
這書生脾氣硬得很，說不去就不去，對雪球的撒嬌也毫不動容。反而抓起雪球的尾巴，輕輕鬆鬆把他甩回到床上。
雪球那叫氣啊！可是寄人籬下，壞脾氣不能爆發出來，只能鑽進被子狠咬棉絮。
不過一切還是可以從長計議滴。
第二天，第三天，雪球以撒嬌求饒為主，整天纏著阿洛要他帶自己去火雲山。結果不盡狐意。
第四天，雪球開始搗蛋，把菜地裡的蔬菜都刨了出來，刨得滿身是泥，髒兮兮，誰料阿洛把蔬菜收進來醃成鹹菜，播了新的種子下去，還不忘謝謝雪球給菜園松土。
第五天，雪球在阿洛被子上撒了泡尿，阿洛捂著鼻子皺了皺眉，拿出一條新的厚棉被，把舊的那條扔給雪球說：「這天略有寒意，我也正想和你分個被窩睡，今晚我用新的，你用這條舊的。」
第六天，雪球撕爛了阿洛的好幾本書，這下阿洛可生氣了！但他沒有流露怒色，只是把雪球綁起來掛在身上，上山頂拜訪熊氏兄弟，嚇的雪球再也不敢了……
第七天，雪球自己決定上路，走到一半被熊氏兄弟發現，幸好身形嬌小走灌木叢溜得快，當他被荊棘刮得滿身是傷，毛髮凌亂地滾回來，阿洛滿臉好奇，轉頭就對著床上的一團被子說：「球球，你親戚來了！」——原來他根本就沒發現雪球早上就出門了，還以為他一整天都縮在被子裡鬱悶著呢。
第八天，雪球徹底失去鬥志了，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
阿洛走進屋，抓起桌上的一團白色「抹布」就開始擦硯台，擦到一半才發現是球球，此時背上的毛已經成灰黑色。
「啊呀！球球，你怎麼不吭聲啊？！」
雪球吸了吸鼻子，沒有作聲，目光呆滯，貌似靈魂出殼。
可憐，這孩子太可憐了。
「好吧，我帶你去火雲山。」
「真的？！」雪球眼珠子立刻閃出激動的光芒，軟綿綿的身體也恢復了彈性，跳起來摟住阿洛的脖子，可惜，前肢太短，還圍不住阿洛的整個脖子。
「不過你讓我準備準備。」
「好好！你要準備什麼？我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呀？你先把自己洗洗乾淨吧。」
「嗯嗯！」雪球開心地跳到地上，歡歡喜喜去水潭邊了。若是一般情況下，阿洛把雪球弄這麼髒，雪球非撕爛他不可。
臨到出發，阿洛點了點要帶的東西，「乾糧，盤纏，傘，書，衣服，球球……嗯，好像差不多了。」
「走啦走啦！」雪球就像是要出去遊玩的狗兒一般歡愉，在阿洛腳邊跳來跳去。
關上門，阿洛磨磨蹭蹭的拿出一疊黃黃的紙粘在窗門上。「再等等，讓我把符咒貼上，免得在我不在的期間有人進來偷東西。」
雪球想：要是我前陣子出門的時候能想到這一點就好了。
沿著蜿蜒的小路，阿洛和雪球踏上了征程。雪球說，他用移動術兩個時辰就可以到火雲山，阿洛大致換算了一下，用走的可能要兩個月。
「球球，我的盤纏可能會不夠，不過我想好了，我們到熱鬧點的城鎮上去賺一點。」
「你有多少盤纏啊？」
「三文。」
「什麼？！才三文？！這可以買什麼啊？」
阿洛對雪球的反問沒啥知覺，認真地回答：「大概可以買六個窩窩頭，或者三個肉包子，再或者可以吃一碗肉湯麵。」
原來這書生也挺窮的……這樣也好辦，等他把自己送到火雲山，讓狐右煉點金子給他，作為謝禮得了。
雪球走在阿洛身邊，走三步，奔三步才能趕上阿洛的步伐，幾里路下來，雪球的呼吸都變急了。阿洛看他也怪可憐的，便把他拎起來安在肩上。
雪球有點不好意思，問道：「會不會很重？」
阿洛毫不在乎的回答：「不會，就二斤六兩的狐狸能重到哪兒去啊？」
既然這麼說，雪球就不客氣了，重重的趴在阿洛的肩上開始休息。
這一人一狐經過長途跋涉——其實就那人在跋涉，終於來到了第一個繁榮的小鎮。
阿洛在市集上兜了一圈，花了一文錢租了個銅鑼和小鼓，來到有棵樹的牆腳邊，放下雪球，說道：「來，開始賺錢吧。」
「怎麼賺？」
「待會兒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吧！」
既然阿洛是為了自己而出來的，那就盡量配合他就是了。很快，阿洛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敲響了銅鑼，開始吆喝：「各位大叔大伯，姑姑嬸嬸，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異域靈狐巡迴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大家快來看啊！」
原來是街頭賣藝……雪球無話可說。
很快，人群聚了過來，自動圍成了一個圈，都很新奇的盯著坐在地上的雪球。
「快看，好小的狐狸。」
「眼睛是銀色的，真的和我們這兒的狐狸不一樣！」
「搞什麼？這到底是不是狐狸？」
「……」
雪球時刻提醒自己：阿洛是為了我！我不可以生氣，我不可以生氣……
阿洛一看人聚得差不多了，就開始表演了。首先搬出小鼓向大家介紹：「我這只靈狐最拿手的就是聞鼓起舞，而且跳得還是異域最流行的狐步舞。」
什麼狐步舞狗步舞的？！——雪球狠狠地瞪了阿洛一眼，還是覺得他最可惡！
阿洛笑瞇瞇的對他說：「要開始囉！」
於是，鼓聲響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伴隨著這節奏，雪球硬著頭皮搖頭擺尾得跳起來，奇怪的是才跳了一會會兒，他就被這極富節奏的鼓聲帶入佳境，不知不覺後腿站立，舞動前肢，曼妙的跳起來！觀摩者一片驚歎，情緒高亢，差點跟著雪球一起跳起來！
人群越聚越多，阿洛看看每個人興奮的表情，突然使鼓聲嘎然而止，掃了大家的興。他把銅鑼反過來，開始逐個逐個的「要錢」。
「各位看官，要是覺得在下的靈狐表演還不錯的話，就請賞個銅錢，一會兒我再來一段！」
「啷啷」的擲錢聲不絕於耳，阿洛看起來挺高興。雪球心中鄙夷的笑他：到底是人吶，見了錢還是會眼開啊！
突然有人在銅鑼裡放下一錠好大好大的銀子，阿洛和雪球抬頭看，就看到一個打扮得油頭粉面的富家子弟，眾人一看到他立刻閃出一個很大的空當，鎮上知名度最高的惡少麼，都認得。
惡少很拽的對阿洛說：「一百兩，我買下你那隻狐狸。」
「不賣。」阿洛回絕得很乾脆，把銀子還給這位。
惡少伸出一隻手，「五百兩。」
「哇……」人群發出了驚歎，不是驚歎這個價格，而是按照這位惡少的一貫作風，他出個價就得賣給他，不賣他就搶。今天他居然為了這隻狐狸出第二次價，實屬罕見。
不過，阿洛說了不賣就不賣，看看銅鑼裡的銅錢也夠數了，對他的五百兩什麼反應也沒做，轉身把雪球放肩上，收拾收拾準備收攤走人。
這次倒是雪球見錢眼開了，湊進阿洛的耳朵說：「五百兩！聽上去就覺得很多！你不要死腦筋，你把我賣給他，轉身我自己逃出來就行！」
「要這麼多錢幹嗎？」
「旅費啊！有了錢你就可以不用風餐露宿的，我們可以住高級的旅店，睡軟軟的床，吃好吃的東西！嘿嘿嘿……」真不知道是誰在心底暗罵人家見錢眼開。
「這是你說的哦！出事了我可不管。」
「嗯嗯。」雪球連連點頭，「就我這種天才能出事嗎？！明早寅時，你在鎮西口等我。」
既然雪球要求賣身的願望如此強烈，阿洛也只好成全他。笑瞇瞇的走向惡少，雙手奉上雪球，「這位大少爺，我想了想還是賣給您吧，我年紀也不小了，不該老是帶著隻狐狸跑江湖，是該娶個媳婦安頓下來了。」
賣就賣了，還那麼多借口！
惡少正盤算著怎麼用暴力手段搶奪這隻小狐狸，既然這主人肯賣了，也就算了，拿出五百兩銀票交給阿洛，「你小子，算你識相！」
「是、是……」
買賣成功後，阿洛找了家旅店住下，雪球則裝成普通狐狸一樣，被惡少抱著進了他家的大宅院。
第四章
雪球滿以為這惡少一到家就會把他放下來，讓他活動活動，誰知這人忒粗魯，一下子就把他丟進鐵絲籠子裡。
籠子就籠子吧，待會兒表現的活躍一點，做出很期待外出的樣子，總會有出來放風的機會。
可惜，雪球永遠被他的小聰明害死。
這惡少提著籠子走到一間陰暗的屋子前，叫了一聲：「師傅，有新貨。」
很快，從黑暗的房裡走出一個鷹鉤鼻、三角眼，穿著道士服的乾癟老頭子，他打量了籠中的雪球，滿意地笑了。「徒兒，很不錯嘛，是只雪狐。哪兒弄來的？」
「市集上買的。」
「噢？居然是買的？！多少錢？」
「五百兩。」
「買貴了，貴了……」
哇靠！雪球瞪了這老頭一眼，五百兩明明是賣賤了咧！
這乾癟老頭接過籠子，蹣跚的走進屋子。雪球突然發現這個黑暗的屋子裡有許多雙閃閃發亮眼睛，著實嚇了一跳！等眼睛適應了黑暗，雪球才發現這邊關著許多珍禽異獸！有劍齒虎、九頭鳥、六耳猴……
看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家……雪球開始害怕了，抓著籠子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我是狐仙！我把五百兩還給你們！」
誰知，籠子裡的劍齒虎發話了：「切！你以為我們是普通的動物啊？我們也是得道的妖精，這老頭就是專門販賣妖精的，一旦進了這籠子就別再想出去。」
「啊？！什麼？！」雪球一聽，心都涼了半截，再看看這個惡少和老頭，他們臉上彷彿就寫著邪惡二字。
老頭猥瑣的看著雪球，指了指他的小鼻子：「進了這籠子，你就別想再興風作浪！以後啊，你就叫阿嬌，等我找到一個好的買主就把你推薦出去！呵呵呵……」
雪球想吐！沒想到幾年不下山，人類社會居然已經發展出這種行業來了？！現在想想，那蠢書生和這兩個人比起來真是可愛多了！他情願被阿洛親一百次鼻子也不要被這死老頭碰一下！
「來，阿嬌，先喝點水吧。」老頭放進去一個精緻的小水盆，乘機又摸了雪球一把。雪球終於領悟到什麼叫真正的氣憤！張口就咬！老頭慘叫一聲，迅速縮回他的乾屍手，幸好皮厚，沒傷著。但是雪球的行為大大的觸怒了這個老頭，他冷冷的喚了一聲：「徒兒。」
「徒兒明白。」這惡少立刻從櫃子裡取出一根長長的銀針，壞壞的看著雪球……
「你想幹嗎？！」
「懲罰懲罰你。」
惡少說完就瞄準籠子裡的雪球，不停的用銀針扎他。雪球尖叫著從籠子的這個角落逃到那個角落，拚命撞籠子，咬籠子，就是沒用！無論怎樣都逃不出這個奇怪的籠子！這惡少像是在逗蛐蛐兒一般逗了雪球半個時辰，終於玩膩了，丟下雪球陪著老頭出門，不曉得又去做什麼壞事。
雪球蜷在籠子裡，想著心裡的委屈，感覺身上的刺痛，不禁「嗚嗚嗚」的哭了……
「好了，別哭了……」劍齒虎有發話了，「你怎麼被抓進來的？」
雪球不敢說，這說出來太丟臉了，只是悶頭管自己哭。「早知道就聽阿洛的話了……」
「你有朋友知道你被抓進來嗎？」劍齒虎又問了一句。
「有，但……」
「那就還有希望！」六耳猴聽到這個後突然來了精神，加入對話行列，「我們都可以指望你朋友進來救人！你朋友厲害嗎？」
「厲害才怪，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說出來還真是澆滅了大家的希望，所有的妖怪們又陷入頹廢狀態。
到了晚上，老頭塞進來一塊不只是什麼動物的肉，雪球聞都不聞，一腳把它踢出籠去。
哎……阿洛現在在幹什麼？明天他等不到我會不會來找我……就算他打不過這幫惡棍，也可以讓他去火雲山搬救兵啊……
阿洛，你快點來啊……求求你有點良心吧……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雪球越來越害怕，他心裡已經判定阿洛那個死書生是沒有可能出現的了，指望他還不如祈禱狐右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現自己失蹤了……
正當這時，門被撞開了！
那死老頭跌跌撞撞的滾了進來，隨即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大……大仙，全、全在這兒了，我真不知道這裡會有您的寵物！小的罪該萬死！請您老人家網開一面！」乾癟老頭一個勁的跪在地上磕頭謝罪，再一看，他的身後多出了一條長長的耗子尾巴，原來他是隻老鼠精啊！
隨後，那位被稱為「大仙」的人緩緩了跨進門檻，他身著金色盔甲，渾身散發出的光芒就像是照亮黑暗的曙光，使大家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儘管他帶著一個恐怖的面具，但是所有籠子裡的小可憐們還是覺得他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他揮手一指，「把他們全放了。」
「是、是！我放！我放！」大仙的命令不敢不從，乾癟老頭哆嗦著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籠子，一隻接著一隻的妖怪爭先恐後的飛出這個屋子，只有雪球是用跑的。
媽的妖力被封就是不方便啊！
不過也算走了狗屎運了，遇到這麼帥的救兵，不曉得是哪只妖怪這麼幸運有這麼好的大仙主人！
雪球三天沒吃東西，餓得半死，一路狂奔又拼了老命翻上牆頭，結果腳一打滑，跌了下去，正好就掉在在院外徘徊的阿洛的面前！
阿洛撿起雪球驚訝極了：「球球？！是你嗎？」
「是是是，是我，快點逃啦！」
「噢！噢！」阿洛也沒多問，抱起雪球就往鎮外跑。
一路狂奔了很遠，阿洛才停下來喘氣。「球球，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我等你等了三天，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找你了！」
「是，是啊，原來那惡少有個老鼠精的師傅，專門拐賣純真可愛的妖怪，我被他們關在籠子裡虐待了三天兩夜，幸好有個超帥的大仙過來救了我們！好像是賊老鼠抓了那位大仙的寵物，於是他趕過來救他的寶貝！真的是太帥太帥了！要是能遇見他那樣的大仙，要我做寵物也甘願啊……」雪球一口氣說了一長串，一邊還心有餘悸的眺望已經遠得快從視野裡消失的小鎮。
阿洛似乎沒在聽雪球的話，自顧著把囉哩囉唆的雪球從懷裡轉到肩上，慢慢悠悠地走起來。「你再不出來，我就準備進去找你了。」
雪球聽著心裡挺美的，想這書生倒還挺有義氣，可嘴上卻在打擊阿洛：「哼，你進來有個屁用啊？被那隻老鼠一針就扎死了」
「他們扎死我幹嗎？我只是進來想跟你說一聲，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回霽雪山了。」
「……」
果然是個沒良心的！算我看錯了你！
雪球努了努嘴，趴在他肩上開始休息。緊張了那麼久，還真有點累了。阿洛走路一顛一顛的，就像是舒服的搖籃……
阿洛努力趕著路，突然感到肩上那二斤六兩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轉過頭看不見球球！
去哪兒了？
阿洛立刻四下尋找，終於在路邊的草叢裡看到了四腳朝天呼呼大睡的雪球。趴在人家肩上居然還能睡到滾下去，滾下去之後居然還不醒，看來他睡功的修行是非常到家的。阿洛真是服了他了，彎下腰把他撿起來，怕怕毛上的灰，塞進衣襟裡繼續趕路……
雪球做了個很美的夢，夢見自己成了仙，睡在軟軟的雲朵裡。
第五章
兩個月後，一個綿綿細雨日，阿洛和雪球終於如期到了火雲山的山腳下。
阿洛抬頭仰望，山好高，腦袋都伸到雲裡去了，這要爬到哪年哪月啊？他給自己打了打氣，撐著破傘，踩著滑溜溜的石階，一步一步往山頂走去，順便和雪球嚇侃著： 「聽名字，我還以為火雲山是座寸草不生的荒山呢，沒想到竟是如此蔥蘢啊。」
雪球理所當然地說：「那是，狐右是非常講求生活的妖精，吃得好，住得好。」
「我要好好研究，好好研究！」
「那就登快點兒啊！」
「登不快啊，你看我鞋都破了，怎麼個快法兒？」
是哦，阿洛這段日子每天帶著自己趕路，布鞋都磨破了，這兒一帶的山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錢都沒處買去。
雪球乖乖的沉默了，開始思索日後的報答事宜。誰知阿洛已經為雪球全部設想好了。
「球球，這次你若是變回人樣了，你可得好好報答我一下！至少給我縫十雙新鞋子，請我吃頓好的，要協助我完成《群魔志》，最好還能介紹給我一個美人兒做媳婦。我不介意她是不是人類，我很想嘗試和妖精通婚……唔……若能有孩子的話，你可以做我孩子的乾爹……」
雪球白了他一眼，看在這高無止盡的階梯，硬是把「你去死吧！」換成了「你的要求是不是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
「我不覺得多啊，你是大仙，這麼點事情難不倒你，對不？」
「對，對……」對個屁！要完成這麼多的要求，還不如做一隻忘恩負義的禽獸來得容易！
山裡的雨霧漸漸的濃起來，濃到把雪球扔出一丈就看不清他在哪裡。
阿洛只能看見眼下的幾步石階，不禁有點擔心，「球球，這霧這麼濃，會不會走錯山路啊？」
雪球很篤定，「不會，不會，火雲山就一條路！繼續往前走。」
「可是……」
「不用可是！」
「你自己看！」阿洛一指前方，雖然周圍的霧很濃，但是前方一小塊區域卻異常的清晰。他們上山的小路居然分出了七、八條岔路，歪歪扭扭的，不知通向何方……
這是狐右的迷陣。雪球頭大了……
阿洛看著這七七八八的山路，皺起了眉頭。「球，走哪一條啊？」
「呃……左手第三條……」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立刻揮爪子，「不不不，是右手起第三條。」
「你到底行不行啊？」
「難道你行啊？！」
阿洛撇了撇嘴，走上右手起第三條山路。
走了半個時辰，這條山路又生出了七、八個兒子……按照雪球的指示，阿洛又走上左手起第三條。
第二個半個時辰後，山路又一次分叉，雪球繼續下達指令。
第三個半個時辰，第四個半個時辰，相同的情況一再發生。
阿洛累得直喘氣，氣呼呼地責怪雪球：「球，你根本就走不出去嘛！」
雪球舒舒服服的坐在阿洛的肩膀上，哪能理解他的心情？固執的說：「你懂什麼？是這樣的！繼續，這次是左手第一條。」
「我才不信呢！我要走右手第一條！」
「左邊！」
「右邊！」
「左邊！」
「右邊！」
「你個蠢人！你懂什麼？你又沒學過這個！」
「你這只蠢狐狸！連自己朋友家的門都走不進去！」
「你居然說我蠢？！」
「蠢啊！我從沒見過你這麼蠢的狐狸！」
「好！反正你的利用價值就到這兒為止了！你走你的右邊，我走我的左邊！咱們就分道揚鑣！你在山上餓死、凍死、摔死都別怪我！再見啦，蠢書生！哈哈哈……」雪球輕身一躍，跳上左手第一條的石階，張狂的跑了，留下阿洛在身後的迷霧裡「球球，球球」的呼喚。
不過，才走一小段，雪球就有點後悔了。因為雨還在下，他沒有傘。回頭看看，看不見阿洛，也聽不見他的聲音。算了，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可以去狐右那邊舒舒服服洗個澡。
抱著美好的幻想，雪球又走了很久，直到第N次看到山路分叉……
不行了，不行了……雪球趴倒在山路上，渾身的毛濕嗒嗒的，氣溫又低，肚子「咕嚕咕嚕」的亂叫，真是餓到腿軟腳麻眼發花了……可乾糧都在那個死書生身上……嗚嗚嗚……
看來餓死凍死摔死的不是書生而是自己。怎麼可以允許這麼丟臉的事情發生？！咬咬牙，勇敢的雪球再次站起來，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終於在天黑之時，爬上了山頂，看到了那間熟悉的屋子。他奮力衝到門前，舉起爪子敲了敲門，「狐右！狐右！我是雪球！」
裡面沒有人來應門，只有談笑風生的聲音從開著的窗戶裡傳出，感覺熱熱鬧鬧的。狐右平日喜歡獨居，怎麼會有賓客呢？
雪球一躥而上，探頭一瞧，結果他傻了……阿洛和狐右正坐在堆滿佳餚的桌前開懷暢飲。
狐右慇勤地為自己和阿洛斟滿酒，舉起小瓷杯，「來，洛兄，我敬你一杯！」
阿洛立刻舉杯相迎，「狐兄你真是太客氣了！」
「要的，你一介文弱書生，居然可以隻身闖破我的『七上八下』，在下真的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前邊都是雪球帶著我走的……呃……說起雪球，他怎麼還沒上來？我都已經沐浴更衣，小憩片刻，再同狐兄一起用膳，要不要……」
「不用不用，」狐右擺擺手，「讓他自己上來，連個基礎的迷陣都破不了，他還能算個狐仙嗎？」
「可是他現在沒有法力，就跟只普通的狐狸似的……」
「你不是也沒有法力？破這個陣不需要這個，只要走對路線就可以。而且……呵呵……也好趁機整整那隻小東西！他脾氣可不好噢！」
「這倒是！呵呵……」
狐右似乎很快樂，阿洛也清清爽爽，乾乾淨淨，一幅很享受的樣子。不停的夾菜喝酒，樂在其中。
窗台上的雪球看著這一切，氣得發抖，凍到打顫，一條鼻涕垂了下來。憤慨不已的他罵道：「狐右，你這個垃圾……」
「呃？」屋裡的兩人同時望向窗台，「雪球？！」
雪球跳進屋，他想破口大罵，罵死這兩隻斯文敗類！他想跳上桌子撒潑，踢翻他們滿桌的佳餚！可是渾身沒有力氣，只好趴在地上摀住眼睛「嗚嗚」的哭。
狐右一看雪球這副狼狽樣，居然毫無同情心的笑起來！「球、球……你怎麼這副樣子？哈哈哈哈……」
還是阿洛好，端來了早已準備好的小木桶，倒入熱騰騰的洗澡水，把雪球放了進去。「好了，別哭了。」
雪球一遇到這熱水，心情倒也平靜不少，想想自己罵阿洛蠢書生，現在人家不計前嫌，還對自己真麼好，真有點不好意思，剛想開口謝謝阿洛，他卻帶來一個晴天霹靂。
「雪球啊，狐兄說他不知道怎麼解開還原果的藥效。」
「啥？」
「狐兄說他不知道怎麼解開還原果的藥效。」阿洛只是原原本本的重複一邊，但重複完之後，手裡的雪球軟掉了……「雪球！雪球！你怎麼啦？！醒醒呀！喂！」
第六章
雪球情願自己餓昏過去睡個三天三夜，就當是自己做了個噩夢，夢醒了自己還是美滴滴的人樣兒。可是才昏過去一下下，狐右那個垃圾就輸了口仙氣過來，把自己弄醒了……
「雪球，你吃慢點呀。」狐右用筷子戳了戳雪球的屁股，可他甩都不甩。
既然昏不過去，那就吃光桌上的美食！雪球霸著一隻比他還大一圈兒的紅燒豬蹄，狂啃濫啃。
阿洛又開問了：「球球，你不是吃素的嗎？」
「騙你的！我最喜歡吃肉！我滿口謊言！」雪球不說倒好，一說這滿嘴的油沫子橫飛，一付邋遢相。
「呵呵呵，」狐右笑了，解釋道：「其實這豬蹄，還有其他葷菜都是素料做的，吃不出來吧？」
阿洛驚訝極了，連連讚歎狐兄廚藝高超，但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到雪球身上。
「球球，這豬蹄比你個頭兒還大，你怎麼可以把它吃到精光？」
雪球打了個飽嗝，摸了摸圓溜溜的肚子，亮出一隻爪子開始剔牙。「這就是人和妖的區別。其中的細節，容我日後再和你詳談。」說著，轉頭對狐右說：「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幫我，我相信你這個天才只要花幾天時間就可以解開這個該死的還原果。」
狐右轉了轉眼睛，放下碗筷說：「呃……我最近很忙……」
「你不幫我我就在你這兒住三年。」
「……所以我不得不打亂我原有的安排，擠出時間研究一下這個果子。」狐右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那我就全靠你了！今天累死我，先睡了啊。」說完，他便準備下桌上床。
「啪」的一下，狐右按住了他的尾巴。「球，你知道的，我這邊只有兩張床，一張給我的，一張給客人的。」
「對啊，你這兒的客人不就是我嗎？」
狐右搖搖頭，指了指阿洛——阿洛臉上正是一片春花爛漫的傻笑。
真麻煩啊，還有個比自己身材大幾十倍、明擺著更適合睡床的死書生在這兒……雪球很不爽的噘起了嘴巴。
狐右笑著拿出一個籐籃子，放一塊虎皮，端到雪球面前。「雪球，你今晚就睡這個吧。」
「切！睡就睡。」說完，輕盈的跳進籃子，打了個滾，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
可惜，剛睡著不久，雪球肚子一陣生疼，把它給疼醒了。勉勉強強從籃子裡滾出來，虛弱的爬到狐右跟前問：「狐……右……啊……你做的晚餐是不是有問題？我肚子好痛……」
「怎麼可能？我和阿洛都沒問題啊。」
「是不是吃多了？」阿洛蹲下來戳了戳雪球的肚子。
他這用力的一戳更是讓雪球腸胃翻湧，痛感、漲感一股腦兒往下衝，頓時急得雪球大叫：「我要便便！我要便便！」說著想衝出屋去，被狐右攔住：「站住！想去哪兒？」
「便便！」
狐右挑了挑眉，惡意的說道：「不准在我的山頭隨地大小便。」
「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用馬桶！」這一路都是就地解決的！
「我管你方便不方便。」說完，便揪起雪球往屋子的某個小間走去……
接著，就有了這樣的一幕——
雪球直直的樹著尾巴，坐在不滿一寸厚度的馬桶邊緣上，隨時有可能掉下去的危險讓他如坐針氈；而他的正前方蹲著一臉新奇的阿洛，喜滋滋的拿著紙筆進行著現場臨摹。
「球球，你還沒好啊？我快畫好了。」
「……」
「球球，你渾身緊繃的樣子還真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
「……」
「球球，你……」
「你他媽有完沒完？！」雪球終於忍不住了！指著阿洛的鼻子大罵：「看人家上茅房你都能看得這麼開心，你是不是心理變態？！還是說你真把我當畜牲了，進行養殖觀察啊？要不是看在你送我過來的份上，我早就把你……」
「撲通」一聲。激動的雪球失去平衡，失足掉落……
「大家都看見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管我的事……」阿洛聳了聳肩，心虛的走開了。
「嗚嗚嗚……嗚嗚嗚……」雪球泡在放滿花瓣香料的小木盆裡，再度委屈的哭泣。
這次給他洗澡的是狐右，阿洛已經「熟睡」，側躺著面向牆壁一聲不吭。還真是會裝啊。
「狐右，你一定要幫幫我，這個樣子我一定會死的！我活不了三年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嗚嗚嗚……」
「嗯嗯！我今晚就查資料去。」
聽到這句話，雪球才心裡舒坦點。在洗完澡弄乾毛髮後，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狐右開了一張處方單，說是找到了還原果的解藥。雪球一連誇了十句「天才」，搶過方子一看：蟒蛇的脫皮，蟾蜍的毒漿，食人籐的花，和以雄性動物的口水便可以解毒。
狐右指著方子上的前兩樣說：「蛇皮和蟾蜍我都有，食人籐的花我可沒有，那玩意兒可難纏了，要不你去附近找找看……還有雄性動物的口水麼……」他瞄了瞄一本正經進行晨讀的阿洛，「應該沒有問題。」
雪球想像了一下食人籐的模樣，「這兒附近有食人籐嗎？」
「有，越過兩個山頭就有一片。」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去哪兒？去哪兒？」阿洛扔下書興奮的衝過來。
「不管你的事！」雪球恨死他了！哪天恢復人形一定要把他踹到茅坑裡去！
狐右不好意思的朝阿洛笑了笑，「我們要去東邊最矮的山頭，有點危險，你就別去了啊！」
就這樣，阿洛被扔下了。
不過，等狐右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他眺望了一下東邊最矮的山頭——還好，不是很遠。於是他興沖沖的做跟屁蟲去了……
東山。素來安靜無聲的地方此刻正吵吵嚷嚷。
「不行不行！」狐右狼狽的從張牙舞爪的亂籐中逃出來，道袍連著內衣都被扯破了！食人籐揮動著他們的枝條，恨恨扔出一團白球：「死狐狸精！給我滾回去！再過來就扒了你們的皮！」
狐右慌忙飛身接住那個白球，還好，夠到了……
「雪球，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
「為什麼……為什麼……」雪球攤開四肢，有氣無力地躺在狐右的手掌心，身上被抽的一條條的，白毛都被扯掉了不少。
狐右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本來就是斯斯文文的學者，伸手也不靈活，臉上也被抽的一條條的……「雪球，我回去再想辦法吧……」
食人籐的花都藏在最裡面，外面重重的保護讓人接近不得……又不能用火攻……
「嗨！找到你們了！」阿洛開心的跑上前，不過他立刻被眼前群蛇亂舞的籐蔓吸引住了，拿出紙筆問：「我……我可以為你畫張像嗎？」
食人籐突然安靜了下來，羞答答的答道：「可……可以……」
一幅畫下來，阿洛滿意地笑了，把作品展示給食人籐看，「怎麼樣？像不像？」
枝蔓奇刷刷地點點頭，突然全縮了回去。沒過多久，捧著一束紅花又來了：「送給你。」
阿洛尷尬地問：「送給我的嗎？」
「嗯！」
「謝謝！」阿洛面露欣喜，小心翼翼的的收下，讚了一句：「好香噢……」
食人籐伸出一條枝蔓，在阿洛臉上蹭了蹭，悄悄的走了……
狐右難以置信的看著阿洛手裡的花，喃喃道：「天……這食人籐看上阿洛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雪球嫉妒的看著阿洛，嫉妒的看著他手裡的紅花——沒錯，這個就是食人籐的花！自己和狐右費盡心思，軟硬皆施都沒弄到手的花，卻被這個沒品缺德相貌一般的書生如此輕易的拿到了！可惡啊！可是……可是……
「洛哥哥，給我一朵花好不好？」雪球吞下嫉恨，閃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扒上阿洛的褲腳管。
阿洛抱起雪球，戳了戳他的腦門。「每次你叫我洛哥哥就知道你在動歪腦筋！」
「沒有啦……」雪球一幅死相。
「喏，給你！」阿洛很慷慨的把一整束花送給雪球。
「嘿嘿嘿，洛哥哥，你真是好人。」暫時就先裝一會兒小可愛，就一會兒！明天恢復原樣還是要把他踹到茅坑裡去！雪球陶醉的嗅一嗅花香，一股噁心的屍臭直衝肺部。
阿洛不懷好意地欣賞著雪球的表情，問：「怎麼樣？香不？」
「哦……」他媽的！怪不得這死書生這麼慷慨！
*——*——*——*——*——*——*——*——*——*——*
「咚咚咚」，「噌噌噌」，狐右回到屋子後坐在桌前搗了半天的藥，終於搓成了一個小小的褐色丸子。他隨手拿起一個小罐子扔給雪球，「去，雄性動物的口水。」
「用我自己的不就行了？」
狐右很認真地問：「你是雄的哦？」
「你說啥？！」雪球「唰」的跳到桌上，怒目而視！
「呵呵，開玩笑的啦！」狐右搔了搔雪球的下巴，「自己的不行，去林子裡找吧，野兔啊，野豬啊……隨便什麼都行。」
雪球想像了一下，鬧彆扭了。「不要……好噁心。我可不可以用你的？」
一隻狐狸鬧彆扭，另一隻狐狸也鬧彆扭。「你做夢啊？！」
「為什麼？為什麼？不就是親親我嗎？」
「我為什麼要親一隻又臭又髒跌進馬桶的笨狐狸？我有潔癖你滾遠點。」
「你見死不救！」
「我沒見到誰要死了。」
這時候，阿洛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問：「誰？誰要死了？」
「哦，洛兄，你來得正好，幫在下一個忙。不知可否？」
「好說好說。」
狐右凶狠的抓起雪球，揪住他的下顎骨，掰開小嘴，把藥丸塞進去，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後，又笑瞇瞇的叫著阿洛，「阿洛，來，和雪球交吻一下。」
「吻？」阿洛莫名其妙。
「或者朝他嘴巴裡吐口唾沫也成啊！」狐右又補充道。
雪球嚇死了，驚恐得張大了眼，亂蹬四肢！阿洛看看他，問：「他會咬我嗎？」
「不會。」
「萬一咬到了怎麼辦？」
「讓你見識一下我神鬼不及的醫術。」
「那好吧！」阿洛喜滋滋的低下頭，「球球乖，讓我吻一下。」
「唔唔……」就這樣，可憐的雪球在好友的鉗制下，被一個不喜歡的傻書生強吻了……
事後的他恢復人形，坐在屋頂上，吹著風，獨自鬱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