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飛醋滿天
不出孟無痕所料,關於他留居醒木殿一事朝中多有異聲,只是在老哥大人的高壓(革了幾個反聲最高的大臣的職)以及懷柔(謊稱護國王練功出了岔,住在自己宮裡只為就近照料)之下,這些聲音很快低了下去,再沒有人敢明裡過問了,只不過偶有幾個人打了照面會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其中以六王爺孟維策為最,那眼神,殺氣十足,不過孟大爺只當它輕風拂面就是。
「喂——」孟大爺百無聊奈地在榻上打了個滾,看向忙個不停的男人,「那個什麼樂王是不是暗戀你啊?」
「無痕——」掃一眼奏章上弄污了的硃砂,孟子星無奈地放下筆看向他,「維策是我的弟弟。」
「切!」孟大爺不屑地撇撇嘴,「我還是你弟弟呢!」
也是,不過那些人豈能跟他的無痕相提並論的?乾脆拋下手中的東西起身,緩緩走過去將他抱起來,湊到他耳邊道:「你自不同。」除了無痕,還有誰能讓他甘願背負亂-倫的罪名與之相戀?
溫熱的氣息吹到耳中,孟無痕不適地扭頭在他肩上蹭了蹭,道:「那他怎麼總看我不順眼的樣子?」
「他惹到你了?」孟子星一個旋身斜臥到小榻上,順勢將他放在自己身上,雙臂一直不曾放鬆過。
「倒也沒怎麼樣。」扭動兩下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孟大爺不滿地道,「就是每次見面他的眼神都像要吃了我一樣。」
「喔——」孟子星放下心來,「是忌妒吧。」
「哼!」對他這種輕鬆的態度不滿了,孟無痕洩憤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腳,「也不知道是誰惹來的。」早在兩年前他就發現那個六皇弟對自己有意見了,開始還有點不解,後來做了一番調查才知道原因——在天宇國的那幾年老哥跟他的關係最為親密,自己一回國老哥就不理他了,那小屁孩自然不樂意了。不過當時他自己還在忌妒著老哥的那些女人,哪裡有空理會別人?現在就不同了,老哥是他一個人的,怎麼能允許其他人在一旁窺探?所以,「你把他調去邊疆吧。」
呃,吃醋了?孟子星寵溺地揉揉他的後腦勺,道,「好——」
「明天就調。」有些人得寸進尺。
「好,明天就調。」愛弟如命的皇帝大人自是無條件滿足他的所有願望,滿口答應著,只是可憐了某只不受寵的皇弟,在完全沒有一點前兆的情況下被定了外調的命運,誰教他得罪了非君子呢!
「喂——」孟無痕正要說什麼,卻被屋外的一點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忙坐直身體凝神細聽。
孟子星一愣,也跟著坐了起來,問奇道:「怎麼了?」
沒有立即回答,孟無痕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又聽了片刻,突然翻身而起,就這麼穿窗而出。
「無痕——」孟子星心中猛地一陣顫動,想也沒便緊跟在他身後跳出了窗戶,落地的瞬間卻只來得及看見他消失在宮牆處之前的身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值得他如此緊張?「影!」擔憂著弟弟的安危,皇帝大人煞時面如寒霜,與之前的脈脈溫情判若兩人,「查探。」
皇宮影衛或許很強,但在面對孟無痕這種級別的人就不夠看了,好在這邊人數佔了優勢,總算還能掌握到他的蹤跡,不過等到護國王的確切位置傳回來的時候已過去了很久,至少對於心急若焚的皇帝大人來說是很久了。孟子星一得到消息便往宮外趕去,卻看到了令他怒火中燒的一幕——他的無痕竟然跟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實際上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而在摔倒之前借了一下小混混手的宇文玨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呃,偶承認這個場景有點老土,不過越雷越是經典,各位忍了吧!),眼神一錯便對上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反應過來此人是誰,捅捅某混混的腰,悄聲道:「喂,那邊那個好像是你老哥。」心裡不免有些疑惑,自己好像沒得罪他吧?況且戴著面具,他該認不出這個鄰國前太子才對,為什麼會動殺機?
早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只是急於救人而沒做反應,尤不知某皇帝已經飛醋滿天的孟無痕把老友安置好方回頭對老哥燦爛地笑:「哥,我來給你介紹,這個是溫阮,我跟你提過的副教主。」
副教主溫阮?孟子星自是聽過這個人,這段時間除了跟弟弟滾床單便是詳細詢問他兩年來的經歷,這才知道早已名震巨泊的魔教竟是他組建的,難怪自己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他,誰能想到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竟然就能開創出這樣一份事業來?無痕對於這個溫阮雖然提得甚多,但是具體的卻不肯細說,先前還以為是個四五十歲甚至更為年長的智者,如今看來他也不過年方十八九,兩人神態親密,莫非他竟是無痕的……一想到這種可能皇帝大人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心想,難怪前幾天無痕想要在上面,看這個溫阮的面容溫和清秀,肯定是不介意在下面的,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同意,所以無痕就叫了他來?(呃,偶只能說,皇帝大人,乃想太多了!)
對這兩兄弟的關係還不完全清楚的宇文玨只感覺到這個孟運的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涼嗖嗖的,下意識地就往小混混身後躲了躲,只是這樣一來那眼神更冷了,不由地縮了縮脖子。心裡開始默思,是不是有與自己頂著的這張臉長得極為相似的人得罪過這人?
在某些方面可以說是極為遲鈍的孟大爺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老哥與老友之間殺氣瀰漫,笑嘻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回頭對老友道:「我老哥,你知道的,還有——」含著笑意斜眼瞄了某人一眼,道,「他也是我的愛人。」
他這幾個字擲地有聲,說得在場的兩人都愣了愣,孟子星自是失落後的狂喜,既然無痕這樣大方地說出與自己的關係,那麼這個溫阮就絕對構不成威脅。滿腔的酸水頓時都化成了蜜,嘴角往上一彎再彎,一口白牙雪花花地發亮。
而宇文玨的心情就複雜了些,因為自身的一些際遇,他對於感情的態度向來作迴避狀,是以雖然以前也曾懷疑過這個老鄉對於他老哥的感情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如今突然擺在面前總覺得有幾分怪異,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為人處事的態度,作為朋友也唯有祝福而已,於是他對笑得燦爛的皇帝大人笑了笑。
宇文玨的這一笑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不過是基本的禮貌而已,可心裡有鬼的孟子星卻自己就窘到了,想到方纔的行為,不由有些汗顏,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小鬼一樣胡亂吃醋,實在是丟臉之至。
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宇文玨心裡有些好笑,面上倒沒表現出來,體貼地為他解圍,對略顯羞澀的某混混道:「難得到你家來玩,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啊?」他把皇宮說成家,孟無痕還真有一瞬反應不過來,愣了愣方忙道,「當然,呵呵,當然。」
就沖這個「家」字,皇帝大人就對此人大大地滿意,初時的不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做了個「請」的動作,客氣地道:「歡迎之至。」
宇文玨看他那樣子,竟然有淡淡的緊張,像足了等待丈母娘審查的女婿,不由莞爾:這男人,把他當成了孟小混混的娘家人,倒把他自己當外人了嗎?但這樣一來卻放了幾分心,是真心的吧至少?
孟無痕可不知道兩人的心思,歡歡喜喜地當先往宮內行去,期間一直沒有鬆開握著老哥的手,只是心裡難免有些怪異,手心更是緊張得直冒汗。與之相比,宮中的侍衛等卻顯然自在得多,比幾天前初見皇帝與護國王爺手拉手時的震憾少了不止一分兩分。
第78章 甜密報應
一行人回到醒木殿,孟大爺拒絕了老哥兼情人軟軟的大腿,與副教主大人湊到一邊「卿卿我我」,氣得皇帝大人差點七竅生煙。
「喂——」宇文玨瞄了瞄面如鍋底的某皇帝,小聲道,「你是故意的吧?」
「嘿嘿!」孟小混混奸笑兩聲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說起來,要不是剛才跟老友咬耳朵時發現老哥神色不對,他還發現不了這男人竟然吃醋了,哼哼!叫他總欺負自己,看不氣死他!
宇文玨斜眼瞟了那人一眼,警告道:「小心玩火自焚。」那男人雖然一直表現得像綿羊一樣溫順,但是如果被惹急了,那層羊皮下面的狼性露出來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只是看小混混只顧得意,像足一時得勢的小人,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的警告,便在心裡暗笑幾聲,不再說這個話題,轉而提出自己前來的主要目的:「毓馨去了哪裡?」
挑了挑眉,孟無痕不解:「她沒說,我也沒問。」頓了頓,反問,「你不知道?」照魔教的情報網來說,老友要是想知道一個人的行蹤根本是一句話的事,幹嘛要來問他?
宇文玨倒是瞭然,道:「她既然掩了行蹤,不告訴你也屬正常,倒是我多此一問了。」眼中不由流露出幾分擔憂。
「不用擔心啦!」孟無痕不甚在意地道,「那個女人不去惹別人就算好的了,別人哪裡敢惹她?」他最瞭解那個魔女的厲害之處,自己可是深受塗毒。
宇文玨搖了搖頭不語,他這一生最愧懟的就是這個曾經的妻子,原本打算讓她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差點害得她成為這世上最悲慘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在這保守的世界裡還能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只能對她好,盡最後能力讓她快樂。如今她也為知為何如此離去,雖然她懂得毒術,且為人機靈,但一個女子孤身在外畢竟有些不妥,若出了什麼事……自己必一世良心不安,雖然良心這個東西早所剩無幾,但畢竟不是沒有。
見他這樣,孟無痕方想起這裡不是現代,治安可差得要死,不免也開始擔憂起來,道:「不然我們派人去找找?」
宇文玨扯了扯嘴角,道:「已經派了人去找了,只怕短期內卻沒什麼結果。」
孟無痕瞭然,以毓馨那個魔女的能力,如果她想隱藏行蹤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想了想,道:「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回家去了?」
宇文玨猛地站了起來,道:「有可能!我怎麼沒想到呢?」
「啊?」這下反倒是孟無痕有些不可思議了,小小聲地道,「我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不行!」宇文玨打斷他的話,「我得回去看看,那個人肯定也在找她。」
「那個人」指的是何人孟無痕自是一清二楚,也不好阻攔,便道:「我送你。」
「好。」宇文玨也不客套,一口答應了,這才轉身向皇帝大人拱了拱手,道,「溫某有事先行離開,多謝皇上款待了。」
孟子星雖然巴不得他趕快離開,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挽留道:「若事非緊急,何不多逗留幾天?」說到這裡瞥了自家弟弟一眼,那眼神中的含意頗深,又道,「無痕該是捨不得先生的。」
你就裝吧!宇文玨雖然心急,也免不了腹誹一陣,這男人,明明灌了一肚子酸水,卻又在這裡故作大方,偏偏就要大難臨頭的某人還在喜氣洋洋的,真是不知死活!同情地看了某混混一眼,撇撇嘴,道:「實在是事態緊急,就怕晚了會出大事,日後相聚的機會尚多,大家後會有期!」
聽到「機會尚多」幾字,孟子星的面色更寒,勉強拱了拱手,道:「後會有期。」心裡卻巴不得此人永遠不要再出現在面前。
「好了,好了。」孟無痕實在受不了他們這樣客套,不耐煩地一把抓住老友的手往外邊走邊埋怨,「要走就走,囉囉嗦嗦地,煩死人了!」
宇文玨向面色僵硬的皇帝投去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便被半拖著走了,心裡很無良地想:某人大約會倒大霉了。
鑒於事況緊急,宇文玨並沒有多與久未謀面的教主大人多寒噓便匆匆去了,因此孟無痕很快便轉回了醒木殿。方跨進殿門便感覺到整個大殿的氣氛十分詭異,這裡雖然平日裡便十分安靜,但也還有點人聲,可這時竟一點人氣也感覺不到,好像早已空置已久般。孟無痕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想也沒想便往老哥方才呆的房間衝去。
沒有?!
環視四週一圈,整個屋裡空蕩蕩的,孟無痕只感到腦中「嗡」地一聲響,完會無法思考,一片空白的情況保持到在寢宮裡見到那人。「哥——」這一聲呼喚哽咽之極,像足被拋棄的小狗在委屈地呻吟。
原本在寢宮等著不聽話的弟弟自投羅網,打算好好「教育」一下他的皇帝大人被嚇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立即飛到爪哇國去,面色焦燥地奔到門口,一把將他摟在懷中,急道:「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可是受了委屈?是那個溫阮?!」說到「溫阮」兩個字的時候幾乎咬碎了牙齒,可見對此人的憎惡。
這邊宇文玨騎著匹白馬方出了紫運城,冷不丁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引得周圍數人回顧,好在他的臉皮非一般人能比,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倒也對付過去了,只是心裡免不了嘀咕兩聲,也不知道是哪個瘟神在念他。
「好了,算我不對,不該嚇你,行了吧?」瘟神皇帝大人下正在頭疼地安慰被他「欺騙」行為惹得火冒三丈的弟弟,心裡當真哭笑不得,想他一世英明,怎麼就栽在這個「醋」字上面了?
孟無痕一拳捶在他胸口,怒道:「什麼叫『算你不對』?你是說我無理取鬧了?」
面對再凶殘的敵人也沒有皺過眉頭的永喜帝此時極度糾結,這安慰人是個技術活,向來都是別人來討他歡心,這要哄小情人展眉該怎麼做?眼見小傢伙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只能頂著他明顯放輕了許多的拳頭一再認錯:「是哥哥不對,哥哥太笨了,本想跟你鬧著玩,誰知道嚇到了小無痕,原諒哥哥好嗎?」
「都說了不許叫『小無痕』了!」孟無痕見他眉頭打結,終於停下單方面的施虐,嫌惡道,「難聽死了!」
雖然被鄙視了,但孟子星卻笑逐顏開,只要小傢伙不生氣就好。無視他的掙動,一把將他抱住,緊緊按在懷中,道:「好好好,不叫『小無痕』,叫親親寶貝好嗎?」
「噁心!」一巴掌把他湊過來的俊臉拍開,孟無痕踢了一下他的腳,怒聲喝道,「放我下來!」
「不放!」無痕皇帝大人抓住他的手,笑瞇瞇地在他因不斷掙扎而變得紅撲撲的臉上香了一口,肉麻當有趣,「一輩子都不放!」
孟無痕翻了個白眼,之前心情大起大落耗費了太多心神,已經沒力氣去跟他爭這些問題了,乾脆任他摟著不去理他。只是這人摟就摟吧,怎麼那手越來越不老實?喂喂,你伸到哪裡去了?猛地掙出一隻手來,一把按住他往自己胸前探去的狼爪子,怒目以對:「亂摸什麼?」
呃,被抓到了!皇帝大人無辜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想——」
NND!當老子便用的啊?孟大爺雙眼一瞪:「我不想!」
「嘿嘿!」孟子星這笑容怎一個「奸」字了得!早趁他心神分散而悄悄探入的另一隻手在他腰間一掐,小傢伙方纔還硬梆梆的身體頓時軟了下去,得意洋洋地道,「很快就想了!」
「你——」孟無痕怒目,只是配著他那紅暈未褪的臉,實在沒什麼殺傷力,而更像是在挑-逗。
喉間溢出聲沉悶的低吼,孟子星幾乎是啃地咬上了他的唇。
急切而熾烈的吻奪去了全部呼吸,略帶些薄繭的手掌在細滑的肌膚上撫-摸、遊走,多處敏感的地方被揉捏著,孟無痕很快便被調動了全身的情-欲,從一開始的被動化為主動,雙手無章法地在男人身上亂摸。
生澀的撫-摸卻比任何一種高超的調-情手法更能引起孟子星的欲-望,他在弟弟回吻的瞬間便感到下-身漲大了一圈,喉間又是一聲難耐的低吼,粗暴地扯去彼此的衣物,若不是怕傷了自己最寶貝的人,他真恨不得就這樣進入這具美妙的身體。自枕下摸出一早準備了的東西,食指彎曲自盒內挖出一大塊軟膏,看了一眼弟弟略顯羞澀的臉,緩緩向他身後探去……
冰冷的觸感令孟無痕不自禁地皺了皺眉,被這樣對待那種隱密的地方,真是讓人很不自在,只是看見那人一臉的隱忍,心底升起的那麼一絲絲牴觸也就消失了,唉,真是壞事做多了,報應啊——
於是這甜密的報應又是一夜……
第79章 護國王府
孟小混混向來沒什麼良心,這不,回了孟運兩個月了才記起曾經隨著自己一起被送到天宇國為質的小太監宣進,心想老哥正在上朝,反正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不如回王府看看好了,於是向身邊侍侯的小太監吩咐了一聲便出了宮。
護國王府為原太子府,前太子孟廣誠本居於皇宮中的太子宮,後請旨在宮外建府,這一舉動本來並不合乎祖制,可他的皇帝老子卻不知為何很爽快地准了,命戶部為其建築了華麗的太子府,其佔地之廣、造價之高令人歎為觀子,只可惜得皇帝如此恩寵,前太子卻不知感恩,竟然起兵逼宮,讓人不得不歎一句「慈父亦多敗兒」。
當然,這都是民間不知情者的說法,孟無痕早從老哥得知他們的皇帝老爹「疼愛」那倒霉太子的真相,此時走在早已屬於自己的精美府第,免不了要很文藝地感慨一句:真他M的!
「王爺——」
突然從左面傳來一聲驚呼,孟無痕轉身看去,卻是三年多前老哥特意選來侍侯自己的宮女之一,那時他在不知歸被「捉-奸在床」,老哥估計是想要用這些貌美的女子來將他引回「正軌」,誰知自己心心心唸唸的也不過那麼一個人而已,只可惜了這些美女。想到這裡不由自哂般一笑,沖那女子揮揮手,道:「雪兒,好久不見。」
「王爺!」那喚作雪兒的宮女甚為激動,揉了揉眼明白自己沒有看錯之後立即便飛奔了過來,「真的是你!」她敢這麼不守禮節地直呼「你」也是因為護國王在王府裡並沒有外界傳說的那麼恐怖,平日裡與她們這些下人也是嘻笑打罵慣了的,也不分什麼尊卑上下。
孟無痕向來把這些女孩子當作小妹妹般看待,聞言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發頂,道:「可不是我嗎?怎麼?還不敢認了?」
「王爺——」熟悉的動作令雪兒淚流滿面,「呯」地一聲就跪在地上,「你終於回來了!」
孟無痕被她這麼個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喝斥道:「早說過我們王府沒這種規矩,要跪等我死了再跪個夠!」他嘴裡在訓著人,心裡免不得有些感動,想不到這世上除了老哥還有人這麼記掛他,也不知害得他被流星砸死的那個巧鈴有沒有想他?
「王爺——」雪兒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聞言不由嗔怪道,「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還不是你害的。」孟無痕板著臉佯怒道。
雪兒「撲噗」一聲笑了出來:「王爺你還是別板臉了,再板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孟無痕果然崩不住臉,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又訴了陣離別情緒,聽小丫頭跟他講些自己走後府裡的人事,過了一會,猛然發覺她講來講去都沒講到一個極應該說到的人,不由奇道:「怎麼沒聽你說到宣進?」
歡快的氣氛瞬時消散,雪兒低著頭欲言又止。
見她這樣,孟無痕心中有些擔心,畢竟是自己差點拼了命才救下來的人,更何況他還跟了自己幾年時間,急道:「怎麼?可是小宣子出了什麼事?」
「這——」雪兒一副為難的樣了,眼珠子左右游離。
孟無痕更著急了,不由地提高音量:「說!」
雪兒給這一嚇「呯」地一聲又能跪到了地上:「奴,奴婢,奴婢不,不能說——」
孟無痕見她跪下,原本還有些憐憫,打算去扶她的,只是一聽她說的話便不止急了,更是怒火中燒,冷哼了一聲,道:「這護國王府竟然還有事要瞞我這個王爺的,難道是走了太久,我就不是這王府的主子了?」
「不——」雪兒急得直搖頭,眼淚嗽嗽地往下掉,「奴婢是真的不能說,不敢欺瞞王爺——」
「你——」孟無痕真是氣急了,大聲罵道,「你還知道我是王爺?不能說?不能說你還呆在我這王府做什麼?是不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主子?」
從來沒有見過王爺這個樣子,雪兒嚇得拚命磕頭,潔白的額頭在青石上磕得「彭彭」有聲,很快便暈出了一片血漬。
「你——」孟無痕這時方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只是心裡仍然有氣,又不下面子來,只在那裡團團轉,正在不可開焦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好了無痕,是朕吩咐王府中人不可告訴你的。」
孟無痕猛地回頭,卻見那人一身明紫色龍袍,不是老哥是誰?
看了一眼還在不停磕頭的女侍,孟子星冷聲道:「你先下去。」
雪兒這才停了下來,含淚再拜了拜去了。
「怎麼回事?」直到少女走遠孟無痕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孟子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道了句:「跟上。」爾後轉身便走。
孟無痕雖然心焦宣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不想因為這些旁人而與老哥有所爭執,很快壓下心中的疑慮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直到一個院前停了下來。
「清寧院。」孟無痕在心中默念橫匾上的三個字,立即醒起這是什麼地方,疑惑地轉過頭去看老哥,不明白他帶自己來這專門種花養草的地方做什麼。
孟子星凝視著緊閉的大門,道:「他就在裡面。」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孟無痕首先對掛在門上的銅鎖皺了皺眉,想也沒想便上前將其扯斷,一把摜在了地上。心中不免有些怒氣,宣進跟在他身邊的時間甚至比與老哥在一起更長,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意義,那孩子向來乖巧懂事,如今卻在自己失蹤的時候受了這種對待,甚至於他被鎖起來的原因自己也還不知道,叫他怎麼能不氣?回頭看向老哥,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極力忍耐,語氣卻仍有些沖。
孟子星眼神黯了黯,沒有說話,而是向清寧院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自己進去看。
孟無痕無法,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斷裂的鎖,猛地回身推開院門衝了進去。
沒有跟上去,孟子星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一下,眼睛一直看著被推得來回扇動的木門。
其實在摔門沖清寧院那一刻孟無痕就後悔了,好不容易跟老哥在一起,為什麼要為了並不重要的人同他嘔氣?或是他惱了,該怎麼辦?思及之前上揚的怒氣,多數是針對他那種態度,好像他不重視自己的侍從就是不重視自己一樣,所以才生氣了的,只是,他為什麼不哄哄自己呢?感覺自己會有這種想法,真是越來越不像男人了,孟無痕忙搖頭甩去亂七八糟的念頭,打起精神往院內走去。
清寧院是前太子孟廣誠為了附庸風雅而建,整個府中的名貴花草都是從這個地方養出來後分發出去,只是孟無痕並無這方面的興趣(或許他更喜歡雜草?),也不願老哥的錢用在這些地方,於是在太子宮變成護國王府後這裡便閒置下來,變成了空院,長久未打理的結果便是雜草叢生,荒涼得像郊外而不是處於京中最繁華之地。
足下根本沒路又沒有人帶領的情況下要在這麼大一個院子裡找一個人實在有些困難,好在孟無痕內力高強,聽力也跟著進步到幾乎變-態的程度,細心聆聽了一下便確定了其人的位置,立即向著那個方向飛去。
清寧院原是用做種花草,因此房舍並不密集,多是寬敞空曠的土地,因此老遠便見到一個人影蹲在草間。孟無痕心裡急著老哥一事,不免加快了些,只是越來越清析的景象卻有些怪異,使得他疑惑地放慢了速度。
「王爺,這個清涼玉子可合口?」
這個聲音無疑是屬於宣進的,只是那人卻陌生得可怕。記憶中的小宣子總是衣衫整潔,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五官雖然不是俊俏得天怒人怨,卻也是清秀可人,言行舉止更是比他這個王爺更像王爺。可是眼前這人一知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及腰的長髮糾結地披散下來,一張臉蒼白削瘦,眼窩深深陷了下去,正抓著一條白色的不知名東西放到面前那顆一人多高的小樹枝椏上。
「小宣子——」孟無痕驚叫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令得那個聰慧敏感的青年變成這樣?
而宣進卻完全沒有發現眼前的人,又從左手中托著的一堆物什中拈起一顆果子樣的東西送到那小樹前,嘴裡唸唸有詞道:「王爺,這個碧綠果也不錯,要不要試試?」樹自然不會回答,在沒風的當下連「沙沙」聲也沒給出,而他卻像聽到了什麼一樣,笑了笑,道,「是,這個東西不好看,那我們換一個可好?這個……」
不同的場景,相似的感覺,孟無痕的心臟像被大捶撞了一下,當場愣住了。
第80章 宣進心思
渾渾噩噩地走出清寧園,孟無痕一眼便看見了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的男人。「他——」張了張嘴,卻問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孟子星見他如此失魂落泊,不由微皺了下眉,上前將他攬進懷裡,道:「是愁腸。」
「愁腸?」孟無痕聽到這兩個字便覺得不舒服,「他怎麼會也中了這種毒?」
歎了口氣,孟子星將他往懷中緊了緊,道:「他喜歡你的,你不知道嗎?」
「啊?」他這話無疑是一個巨型炸彈,炸得孟無痕目瞪口呆,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不會吧?」
孟子星揉揉他的發頂,頗有些無奈地道:「你這個遲鈍的傢伙,他愛上你也真夠倒霉的。」
孟無痕還是有些暈暈地,突然知道有個男人如此深愛著自己,真是有些不適,這時方明白老哥的感受,一直疼愛的弟弟冒冒失失地說愛他,也難怪他反應那麼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猛地抓住老哥的衣袖,叫道:「是他給你下毒?」面上的表情說不出地狠厲。
「算不上。」孟子星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揉弄著,慢慢地掰開了他握得泛白的手指,道,「藥是他給的,卻是我自己吃下去的。」那樣的誘惑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實在太大,明知會致人瘋狂,而他卻根本顧及不到,實際上在以為失去了無痕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你——」孟無痕的心臟一陣陣收縮,每每想到這人竟然自己吃下毒藥,便難過得要命,「你為什麼要——」再也說不下去,因為男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時由不得不信,老哥真的是愛他的,愛到了骨子裡,突然就覺得很輕鬆,一直壓在心頭的擔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想那麼多。」孟子星握住他的左手,湊到嘴邊親吻,「都過去了。」是的,都過去了,以後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無論今生,還是來世。
「嗯——」孟無痕點頭,再也不亂想了,老哥都能為了見一個虛幻的自己而吞下愁腸了,再不信他,未免太多疑了。可是……猛地揪住他的衣襟,蠻橫地宣佈,「以後不許那麼傻了,愁腸那種東西是能亂吃的嗎?」不敢想像,如果他晚點回來,或者說老哥的意志力稍微差點,是不是他就變成宣進現在那個樣子了?
很受用他這樣的粗暴,孟子星眼中流露出笑意,道:「好——」頓了頓,「只是,你一直都要在我身邊,要好好的。」若是再次失去無痕,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孟無痕對於這種不公平條約顯然有些不滿,撇撇嘴,道:「那如果你對我不好呢?」
這樣邀寵的表現逗樂了皇帝大人,大笑著揉亂他的頭髮,保證道:「一輩子都對你好!」
一巴掌拍下他亂來的手,孟無痕有些無奈地道:「哥,我們好像差不多高了。」
「嗯?」孟子星不解,怎麼突然提到這個問題?
孟無痕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道:「老舉著手動我的頭髮,你不累嗎?」他看著都累!
呃?孟子星先是怔了一怔,隨後見弟弟一臉燦爛的笑容方明白自己被耍了,當即沉下臉:「若是你不喜歡我碰,以後不碰你就是。」
「哥——」孟無痕驚鄂,只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便見老哥「撲噗」一聲笑了出來,頓時知道自己被反過來耍了,當真哭笑不得——這個男人怎麼變得這麼幼稚?(話說,小混混,乃好像也很幼稚喔!)
互相取笑了一陣,孟子星率先停了下來,看了清寧院的大門,道:「走吧。」
孟無痕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回頭看向那空蕩蕩的門口,有些猶豫地道:「他,會怎麼樣?」
拍拍弟弟的肩,孟子星面色擔憂,「你,很在意?」
「不知道。」孟無痕搖了搖頭,看向他,「得知愁腸是他給你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是他這也是為了我,所以——」
「不忍心?」孟子星瞭然地接過他的話,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其實若非誤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他必然會將這份感情藏在心裡,說到底,也是我害了他。」想及當日狠下心趕無痕走時他面上的絕望,不由又是一陣心痛,「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傷你,我——」
接下來的話被孟無痕的手捂在嘴裡,他笑了笑,道:「以前的事別再提了,其實如果我突然被弟弟告白,大約也會——」
孟子星猛地拉開他的手,喝道:「誰敢?」他雙眼瞪得大大的,那樣子,好像未知的情敵已經站在了面前一樣,心裡更是打定了主意,那幾個皇弟要盡快打發得越遠越好。
翻了個白眼,孟無痕有些無奈地道:「我是說如果。」
「如果也不行!」皇帝大人盡顯霸氣,斷然道,「想也別想!」
孟無痕雖然心裡還是很滿意他在乎自己的,可是這麼亂吃飛醋實在有些受不了,忙轉移話題,道:「宣進還有沒有得救?」
「他中毒太深了——」孟子星雖然沒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口,但要表達意思已經很明顯,肯定是沒救了。退一步說,就算還有救他也不一定會救一個愛慕自己愛人的人,這主要緣於男人的獨佔心理,即使沒有競爭的可能,但一想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的東西他的心裡便不舒服極了。
孟無痕沉默了一下,隨即便釋然了——當初自己呆在老哥身邊,看著他與別的女人親親我我,豈不更痛苦?或許宣進這個樣子更好呢?握上男人的手,微微一笑,道:「我們回家吧!」
回家,這是多美妙的詞!孟子星回以一笑,緊緊地反握住他纖細的五指,道:「好,回家。」
兩個月後,宣進瘋狂之下衝出清寧院,一頭栽進護國王府中心的流雲池,亡。孟無痕得知這個消息雖有些傷感,但此時正好是巨泊一年中最大的節日——迎春節之際,這點點的哀傷很快便消散在歡聲笑語之中。